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权臣家有神医妻》 作者:昭昭 内容简介: 一句话简介:诈死一时爽,挽妻火葬场!!! —————————— 当初闻人萱嫁给薛亭裕, 多年相处,她将他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正值她十五岁之际,他却骤然猝死—— 后来,她发现他还活着,她被一颗“假死药”给骗了, 前世专为医学而生,今生乃是术业鬼才,竟然—— 是她学艺不精,忍了,总有一天,什么把戏在她眼里都是浮云! 只是那男人,诈死骗她,更是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一向佛系的她,彻底炸了,阴测测的表示:说,你要怎么死? 于是本姓魏的某人,水深火热的日子开始了,被惹毛的媳妇儿真心不好哄! 加上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引来靠山无数, 阻碍他挽妻之路不算,还有混蛋要跟他抢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后来,名震朝野,流传千古的魏大人,在外怼天怼地,在家依旧怂的一逼! ——魏亭裕,呵呵,位高权重深得皇恩又如何,惧内,男人之耻! ——魏亭裕,俊秀无双宠妻无度,简直就是最完美夫婿,想嫁!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权臣家有神医妻》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楔子 闻人萱八岁前,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她养父很不负责任的给她取个名儿:小草。 她养父是个神医级别的老好人。 八年时间,带着她这个累赘走南闯北,行医问诊,救人无数。 养父是个生活残障,但其实对小草很好,尽管从三岁多开始,就是她照顾对方。 幼儿壳子,成年芯子,小草尚在襁褓,便在养父各种念叨中,“偷学”医术。 前世修习西医,跟现在是两个体系,重头来过,因为对这一行的热爱,兴致分外高昂。 八岁,因着不知名原因,养父将她嫁给了十一岁的病弱美少年薛亭裕,对方没有亲眷,却是仆妇环绕,有学问极好的老先生专门教导,有端庄稳重的妈妈打理一切,一切都彰显着他可能并非普通的小少年。 小草更不知道他为何小小年纪就娶妻,还是她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姑娘,关于对方的一切,她都不去追寻,那是自寻烦劳。 他给她取名“萱”,萱草,亦忘忧。 养父留下一部摞起来堪比六七块砖头的医书那是他三十年的心血结晶然后“丢下”她这个拖油瓶独自潇洒去了。 七年的相处,薛亭裕对她极好,除了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她还与他一起读书,没有女学,他从不干涉她对医术的研习,那怕她“中西结合”,跨入医学“禁区”。 十五岁,准备正式圆房,小草并不排斥,她跟薛亭裕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是,基于习惯,基于日夜相处形成的羁绊,她此生也不会有另一个丈夫。 薛亭裕之于她的重要性,完全不下于养父。 已然十八岁的他,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却也在向青年人转变,长得俊秀无双,而又温尔雅,体贴周到,在小草眼里,再没有比对方更完美的人。 然,圆房前夕,薛亭裕却骤然猝死,毫无征兆,小草仅仅确认了他的死亡,来不及查找原因,就被扫地出门,远远送走,待她辗转归来,已然人去楼空,她连他的坟茔所在都不知。 小草后悔,后悔对他的事情从不过问,以至于一无所知。 迫使自己冷静,小草想要弄清事情真相亭裕身体虽不好,但多年的精心调养,完全能活出正常的寿数,不是内因,没有外因,岂会猝死?凭借那点仅有的推测,她步入了富贵云集之地天子脚下,皇城开平。 哪怕猜测毫无根据,目的达成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这也是她仅有的执着。 该庆幸的是,她的户籍居然在皇城吗? 她的医术,是叩开高门的唯一途径,不过她没根没底,年纪也不占优势,所以,必须先将名声打开,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这一刻,她褪去了因为身体影响,加上薛亭裕的宠纵带来的稚气。 辗转又是将近三年,事情却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题外话------ 开新啦,欢迎亲们跳坑,点进来就顺手点一下收藏啊,么么哒 【001】父母驾到 自称小草亲爹亲娘的人站在她面前,一个泪意连连,殷切期盼的看着她,一个眼中诸多复杂,亦带柔软温情。在这人到中年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妇人将手伸过来的时候,小草下意识的避开,妇人眼中浮现伤痛,泪珠子掉得更凶。 “我儿,我儿是不相信娘?还是心有怨愤?娘当初真不是故意弄丢你的,你相信娘啊”凄楚悲痛,肝肠寸断,手指轻颤,不能自已。 小草面上有些僵,还真不太会应对这种情况,动了动嘴角,方才开口道:“夫人莫哭了,当心伤了眼睛。有些事情只不过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没有震惊,没有不信,也没有觉得好大一盆狗血,小草第一反应“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有捷径可以走了。 至于旁的,小草跟这位夫人有八九分的相似,眼睛更是跟她旁边的男子完全一样,虽然没有血缘也长得像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她身上还带着一枚刻着小字的玉佩,以及后腰左侧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胎记,这些种种都与对方说的相吻合,自然没什么可怀疑的。 至于他们,没有要她拿出玉佩,没有查看她身上是否有胎记,似乎就认定了是她。 相对妇人,男子倒自持不少,也更为理性,安抚了妻子,然后轻言细语的为小草解释了十几年前的事情。有些地方虽然说得含糊,小草也能明白七七八八。 储位相争,派系林立,闻人泰伯男子的姑母乃先皇妃嫔,诞下皇子,闻人泰伯十岁出头成为伴读,随着年龄增长,腥风血雨越演越烈,身为皇子,便是无心皇位,也会被迫卷入其中,闻人家身为“外戚”,同样不能独善其身。 韩氏妇人第三次妊娠时,越发风雨飘摇,眼见局势不对,闻人泰伯在其父默许之下,将韩氏与嫡长女送离皇城开平,欲回闻人家祖地,独留嫡长子在身边,如此做也是因为局势不允许长子脱身。韩氏在归途中,没受到丈夫政敌阻拦,却受到了后宅妇人的隐私手段算计。 大雨滂沱的夜晚,在奔逃中先将长女藏起来,后来肚子提前发作,早产生下次女,但身怀双胎,腹中尚有另一孩子,她无法行动,形势也越发危机,抱着一尸两命的心态,至少让初生的女儿活着,强撑着疼痛,草草的将女儿擦干,用衣服包裹起来,沾了血写下生辰八字,塞了刻有小诗的玉佩,让心腹丫鬟将女儿抱走。 这样的夜晚,初生的孩子活下来的可能性太小,可是她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希冀。 绝处逢生,长女跟忠仆竟然遇到贵人,贵人派人救了她,平安诞下次子。 可是,次女怎么也找不到了,只在两日后发现带走次女的丫鬟的尸体。 韩氏几乎崩溃,若不是身边还有长女跟次子,加上贵人的劝慰,她指不定就疯了。 虽然有其他事情分了心,不至于长时间郁郁寡欢,却始终不肯放弃,寻找了好些年,最后终于死心放弃,就算如此,对此事依旧耿耿于怀,时常吃斋念佛,为次女祈福,若是还活着,希望她平安康泰,期许日后得见,若是没了,希望她投个好胎,富贵荣华,亲人疼爱。 小草默然不语,她能感觉出这夫妻二人的情真意切,但是,他们的孩子确是没能活下来,小草清楚的知道,在占据这具身体之前,就已经成了空壳子,她遇到的如果不是林爹,只怕也活不了多久。尽管现在记忆几近于无,也知道那时候相当一段时间都非常虚弱。 对待失而复得的孩子,只要自己不作死,这对夫妻怕是会倍加宠爱。 所以,她要在占了身体之后,还占据不属于她的亲情吗? 即便是拒绝,她要以什么理由?届时,面前的妇人大概会以为她心生怨恨,从而越发痛苦自责;而闻人家的其他人大概会以为她心怀叵测,或者借机拿乔,以图谋取更多的好处。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也将无宁日,总要想办法“解决掉”她才是。 而且,亭裕的事情,有捷径可走的时候,她能再次按捺自己吗? “我儿”韩氏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想要碰触她,又怕她厌恶,“都是娘的错,才让你流落在外,受苦受罪” “夫人莫如此,我并没有受苦更没有受罪。”小草并非虚言,别说早先的八年,对她而言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后面几年亭裕待她极好的,说是有求必应也不为过,就是这两年多,也没遇到什么糟心事,说一句顺风顺水也不为过。 韩氏看着小草穿着粗布衣衫,双手粗糙,身上更是素净得连一件配饰都没有,再看看这简陋破败狭小的屋子,哪里会相信她的话,她的女儿本该锦衣华服,玉食珍馐,百宠千娇,高兴时,玩些闲情逸致的东西,不高兴时,亦可肆无忌惮的宣泄情绪。 她沦为医女,孤身挣扎求生存,与那些 韩氏张张嘴,到嘴边的话没说出来,只是哭得更凶了。 小草有些无措,不知为何安慰的话,起了反效果,求助一般看向男子,那眼神透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快哄哄她。 闻人泰伯克己自持理性,阅历与见识远胜韩氏,看到的东西自然就更多,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吃穿用度上或许差些,目光却清正,仪态亦端方,不畏缩,不阴郁,艰难困苦或许有,但应该没什么大灾难才是,至少她自己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没有怨天尤人,此时此刻亦心态平和,无悲亦无喜,这样说明并无介怀,见到他们后,对自己的身世当有所猜测,如此,这般态度同样表明对家人也没什么期许。 闻人泰伯有几分欣慰,也有几分伤怀,侧头看了看妻子,随后对小草露出一个浅笑,“你叫她一声娘,帮她擦擦眼泪,你娘一准就不哭了。” 小草愣了一瞬,她向这个便宜爹求助,他却二话不说,直接挥铲子挖坑,再看韩氏越加期盼的眼神,自己可不就站在坑里动弹不得,这男人,心肝是黑的吧? 【002】先夫薛亭裕君生西之莲位 韩氏看着小草抿着唇不说话,“我儿不肯叫么?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 “娘。”小草对这样的韩氏当真是束手无策,弱弱的开口。 韩氏立即露出惊喜的笑,这次不由分说一把抱住小草。 小草有些僵硬,到底没有推开她,片刻,伸手拍拍她的后背,轻声的劝慰。 至此,也算是相认了,韩氏就想着立即将女儿打包带回家。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们来得突然,小草今日还要坐诊,而且日后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也要对外有个交代。随即与韩氏解释了一遍。 “怎能叫我儿伺候那些人?”韩氏对市井之流其实没什么意见,但她女儿金尊玉贵 小草动作微顿,看向韩氏,“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倒也没有生气。 韩氏还待说什么,被闻人泰伯拉住,这个孩子,显然不能如同家中的几个,本来就没养在身边,没什么感情可言,瞧着还很有主见,如果现在就说教,或者对她的事情各种指手画脚,那么必然招来厌恶,日后还如何相处。 更何况,“娇娘这话确实欠妥当,我们女儿医者仁心,再则,做事当有始有终。我儿只管去忙,为父今日告假,与你娘一起等你,我们就在这里,不去前面。” 小草有点意外闻人泰伯的通情达理,虽然不知道高门中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却也知道,医女的身份是比较低贱的,高门大户出了一个医女,不管是什么原因,想来都是很丢脸的一件事情,会尽快的将事情掩盖抹掉才是。 儿女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父母的“私产”,她原以为他的态度应该会比较强硬才是。小草转念一想,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进屋做了一番伪装,显得平凡普通不起眼。 对于小草的改变,夫妻二人眼中都有异色,不过却并不明显,显然是知道这状况的。 小草在外行医,就是遮掩了真容,且是妇人打扮,不甚忙碌的时候,也会以真容上街,却是姑娘的梳妆,即便如此,其实都有所修饰,不会惹眼,而即便姑娘装束的时候仍然少之又少。 两种装束,若非被人刻意跟踪观察,基本上是不可能会被认为是一个人的。 八岁嫁人,但那时候总不能就是妇人打扮,事实上,连梳少女装都有些不伦不类,薛亭裕也不拘着她,意思是待到正式圆房之后再梳妇人发髻,只可惜小草没等到那一天。 就算没有圆房,小草也认定了与薛亭裕的夫妻关系,在这两年多里,所有与她接触的人,都差不多知道她是寡居之人,更遑论头一年,小草着着实实是为薛亭裕守了孝,日常穿戴都看得出来,出孝后想娶她的人其实不少,小草断然拒绝。 这时候已经有些名气,而且行医不为赚钱,因此,舍了不少药出去,义诊同样不断,受恩惠的人不在少数,都说她仁善,是活菩萨,因此,就算有那心怀叵测之辈,这些人都会帮她出头,断没有让她受委屈的道理,再则,得罪一个医术精湛,仁心仁德,关键是不怎么收钱的大夫,那绝对是蠢货中的蠢货。 闻人家的人能精准的找上门,还知道她是做什么的,自然这两重身份都了解的。 只是,夫妻二人不知晓她做妇人打扮,到底是权宜之计,还是已经成婚。 这时候到底不会让小草再单独出去,闻人泰伯派了人跟在后面。 随后夫妻二人不自觉地仔细打量起小小的院子,就三间小屋子,东西很多,却并不凌乱,其中一间是各种各样的药,处理好的,没处理好的,还有处理药材的诸多工具;一间是厨房,东西很少,吃食就更少了,也相当的简单。 想到在家里,最低等的下人,吃得都比这好了不知多少,韩氏又忍不住掉眼泪。 闻人泰伯亦是心酸不已,却也只能劝慰妻子,“往事已矣,日后我们多疼她一些,多补偿一些。娇娘也莫对过去的事始终耿耿于怀,你若时时伤心自责,我们的女儿心里肯定也会不好受,如今一家团聚,合该开开心心的才是。” 韩氏抹了眼泪,“夫君说得是。” 这剩下的一间,显然就是小草的寝房了,闻人泰伯倒是没有进去,就算是父亲,进入已经成年的女儿的寝房也不太好,万一看到比较私密的东西就尴尬了。 韩氏独自进去,同样干净整齐,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旁边一个大大的书柜,一眼看上去,没有半点独属女儿家的东西。 韩氏的目光却死死的盯在一方小小的桌子上,那上面放着一牌位先夫薛亭裕君生西之莲位。好半晌韩氏才回过神,“夫君,你快进来。” 闻人泰伯闻妻子的声音再度有些不太对,忙进去,“怎么了?”随着韩氏所指看过去,闻人泰伯心里也忍不住被揪了一下。 “我儿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怎么过的”韩氏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韩氏忍不住脑补一出女儿辛苦生存,熬到嫁人的时候,却是一家子极品,恶毒婆母,寡刻公爹,刁蛮小姑,混账小叔,粗野妯娌,被各种磋磨,丈夫不是不受宠就是病秧子,致使她年纪轻轻守寡,再被狠心的婆家赶出来,原本收养她的那家人也不再接纳她,或者这婆家就是收养她的人,事实上就是一个如同奴婢一样的童养媳。 在她的臆想中,自家女儿,那是比地里的小白菜还可怜。 韩氏一边哭,一边述说各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 闻人泰伯闻言,很是无语,那点揪心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要真是这样,女儿那一手据说很不错的医术怎么来的,再看看桌案上摊开的纸张,一手字也是不差,估摸着至少也能胜过七八成的女子,谁家奴婢如此费心费力的教导? 闻人泰伯与韩氏细细分说,韩氏止住哭泣,同时还有点尴尬,这么明显的事情。 “娇娘你是关心则乱,回头咱们好好问问女儿,你这会儿也别胡思乱想。” 韩氏点点头。 【003】用情至深 再度安抚了妻子,闻人泰伯的目光从那牌位上掠过,目光落在书架上,有异色闪过,在读书依旧只是少数人的特权的情况下,自己这个女儿有如此多的藏书,不得不说,当真是出乎预料,从这一点或许也可以佐证,女儿应该不是预想中那般穷困潦倒。 各种书籍分门别类,大半是经史子集,不少的杂书,包含话本、杂记、随笔、游记、传记,甚至是农桑,单看书名,除了一些偏门的,本身也的确没啥价值的,闻人泰伯大部分都看过,毕竟,比起闻人家的藏书,这些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当然,还有一类书,是闻人泰伯基本上没涉过的,那就是医术,占的比重也相当的大,最为醒目的一套书,装在木匣函套中,函套看起来光滑细腻,不是打磨的原因,而是积年累月碰触形成的,足以表明它的主人对它的钟爱。 闻人泰伯伸手从函套上拂过,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而那边,韩氏忍不住的打开了小草的柜子,东西亦如猜想中那般寥寥,旁边不过一尺见方的小桌,从上面摆放的东西来看,大概是梳妆台。 韩氏没法再看下去,不然她担心自己又会哭出来,急匆匆的出去了。 闻人泰伯随之出去,看着不住的用帕子摁着眼睛的妻子,无声叹气,妻子其实是大气爽性的女子,性情也坚韧,过去十多年,除开女儿丢了那段时间,怕是都没今日哭得多。 “要不要去看看女儿坐诊?”闻人泰伯建议道,“就远远的瞧着,不打扰她。” 韩氏再没有不同意的。 小草坐诊的地方是一家药铺,与药铺算是合作关系,药铺不算大,但是生意很好,以至于诊病都在药铺外面,桌子旁边还拉起了帷幔,而等候的人相隔的距离也比较的远。 找小草看病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而这妇人尤其的多,半数还都是挺着肚子的,而这些人基本上都会进入帷幔里面。 不管是大病小病,她都足够的耐心、温和,轻言细语的安抚着患者的紧张情绪,使得原本焦躁的人,都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给予她足够信任,似乎因为她,什么病痛都无足轻重,都无须担心。 韩氏跟闻人泰伯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马车从外面看倒是寻常不怎么惹人注意。如同他们这样的人,寻常是不会来这边的,阶层分明。 纵使韩氏对小草“伺候”这些三教九流很是心疼,但是,看到小草行事,心中也是柔软一片。“我儿别的不说,这品行当是没得挑的。”多了几分欣慰。 闻人泰伯认同的点头。 这般年龄,性情已经定型,若是真的长歪了,基本上就没有纠正的可能,如此,即便是心疼她,时间长了,情分只怕也会被消磨干净,指不定还滋生厌恶。 女儿能活着是大喜,能再见喜上加喜,品行还能出众,那就已经是别无所求了。 而小草这一忙,基本上就是一整日,眼见着已经酉时,倒是已经没什么人了,小草稍作休息的时候,才想起了还等着的便宜爹娘,中午也是他们着人送来的吃食,连带药铺的人一起,在诊病的过程中,小草也偶有提及,主要是针对一些特殊些的人,比如孕妇,交代她们日后一下事情,因此,不少人都已经知道,她爹娘找上门了,日后不会再坐诊了。 不管是药铺还是那些病患,自然都是万分的不舍,然而,他们没有留人的理由,还要道一声恭喜,毕竟,女子孤身求生存,着实不易。 小草与药铺的掌柜寒暄了一阵,临别了,掌柜还给她准备了一份小礼。 小草并未推拒,笑着接了。 出了门,小草径直往那马车而去,这停了大半日了,小草又不是个迟钝的,就算没见到里面的人,也该猜到了。 小草大大方方的上去了,没什么抵触。 韩氏又是一番嘘寒问暖,方才可是瞧见自家闺女又是捏后颈,又是捶腰的,一直忙个不停,肯定是累坏了。 小草倒只是笑笑,没怎么在意,忙是忙了点,但也不是日日如此,没什么要紧。 部分人瞧见小草上了马车,马车就算看着一般,那也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不少人都知道她是孤苦一人,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有那个别恶意揣测的,也被旁人直接给怼回去,做人,最起码的良知还是要有,受了人家好处,还后背诋毁编排,简直猪狗不如。 回到小草那小院,简单换了身衣裳,就开始收东西,准备回闻人家。 要说小草的细软之类的少得可怜,按韩氏说的,都不用带,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给准备了一些,后面肯定还有更多,占大头的还是那些药跟书,书搬起来也快,就算是当主子的先回去,后面下人们也能很快收拾妥当,而那些药,小草想了一下,直接卖给之前的药铺,搬走之后,与那边说一声,他们自行来取就成。 小草站在香案前,瞧着牌位,静静的站了片刻,然后回身,“爹、娘,我可以将亭裕的牌位带回去吗?” 离了婆家,却还供奉着逝去丈夫的牌位,只能说明用情至深。 然而,在娘家供奉先夫的牌位,这算什么? 不过夫妻二人瞧着小草那安静的眼神,拒绝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原本就愧疚难当,有所接触之后,喜欢更甚,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好。 所以,小草随着夫妻二人上马车,随身只带着点紧要的东西,重中之重就是牌位跟那唯一的“嫁妆”林爹的心血结晶,医书,另外还有一个专用医用箱。 此刻韩氏再按捺不住的询问小草的过去,只不过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相比起来,小草无甚芥蒂,她的过去,也没有不可对人言的东西,简单的几句话,就概括了前面八年,三四岁以前的,甚至没有提及,毕竟,正常人都甚少记得,后面的几年同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以及在开平独自求生存,也是三两句话。 ------题外话------ 点进来的亲们,可不可以请你们多点一下“收藏”什么的, 【004】职业病发作 不过,说得再简单,夫妻二人也不会傻到真的就认为她过得轻松惬意。 前面后面的且不提,只关于她嫁人这件事,夫妻二人的关注重点却是截然不同的,闻人泰伯几乎下意识就觉得薛亭裕的身份存在问题,只是现下没有直白的问出来,而韩氏重点是,她没跟先夫圆房,如此就意味着,她还能给女儿谋一门好亲事,隐隐的有些激动。 小草不知韩氏所想,但是,当父母的,只要不是特备奇葩,大概都是希望儿女好的,所以即便是知道了,也是能理解的,当然,会不会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草不愿意细说,夫妻二人也不寻根问底,从这一点来说,这对父母实属难得,毕竟太多的父母,对子女的掌控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小草对他们的好感多了几分。 韩氏压下诸多的情绪,笑着与小草介绍家里的情况。 数年前,闻人泰伯父亲去世,作为嫡长子,理所当然继承家业,不过因母亲尚在,并未与其他兄弟分家,所以现在的闻人家,共有五房人。 听到这里,小草脑子里已经开始打结了,说起来,她的生活环境一直都挺简单,遇到过的最大麻烦,除了亭裕之死,大概就是前世一心沉浸学习,因为太过优秀受人嫉妒,险些遭到陷害,不过导师太给力,她还没受到什么影响呢,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而亭裕的死,除了给她精神上造成创伤,生活环境并没有变得复杂。 关于高门大院,小草还是了解那么一点点的,前世,再忙,多少还是会做点别的事情,偶尔瞄了一下古装剧,看了两本古言,虽然那是经过艺术加工的,不过,有时候这真实的生活,那是比艺术还精彩,之前还能淡定从容,现在止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闻人泰伯混迹官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更甚一筹,小草的情绪改变,虽不明显,却被他看在眼里,略作思考,差不多知道了症结所在。 不动声色的接过话题,“家里人多,见到的时候再慢慢认识也不迟。只我们长房,除了之前为父所言,你有一兄一姐,双生弟弟,下面还有一个嫡亲妹妹,为父统共你们五个孩子,他们都是好相处的人,之前已经约摸告诉了他们一些,只是没能确认,才没让他们一起,他们皆是欣喜非常,萱儿会喜欢他们的。” “萱儿”这个称呼,小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不过几个孩子全是嫡出的,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应该是不错的,笑了笑,“兄长跟姐姐想必已经成婚了吧?” “对,你兄长膝下已经有两个小子,你姐姐”韩氏面上有一瞬间的黯然,稍纵即逝,“你弟弟跟妹妹也已经定亲,你弟弟在今年秋后就会成亲,你妹妹上月及笄,婚期定在明年八月,这人选都是你爹跟娘精挑细选,我的萱儿” “咳”闻人泰伯掩唇轻咳一声,韩氏会意,立马止住话。 “爹不舒服吗?”小草立马职业病发作,至于韩氏的意思,根本没领会到。 “没有,只是喉咙有些干痒,萱儿无需担心。”闻人泰伯笑道。 “我给爹诊诊脉?”小草提议道。 “好啊。”闻人泰伯欣然应允,一边伸手挽袖子,一边笑道,“叫我说啊,有萱儿在,咱们家日后怕是都不需要外面的大夫了。” 闻人泰伯的本意是告诉小草,他这个当爹的,并不介意她“医女”的身份,然而,小草完全没有领会到,倒不是说她多迟钝,她也知道医女地位低下,只在她的意识里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从来就没觉得自己与人看病有什么不妥,事实上,每当看到病人在她手底下康复,她都会由衷的高兴。 韩氏嗔怪的看了闻人泰伯一眼,“夫君说什么呢?” 闻人泰伯忙笑笑,就此打住。 小草仔细的为闻人泰伯诊了脉,“爹近日来想来颇为忙碌,虽时值仲春,然今岁春至晚,晚上也颇为寒凉,当多添件衣服才是,不然近日小儿春咳颇多,爹也差不离了。”小草带着几分的笑意,“当休息时也要早些休息,睡眠不足会引发多种病症,对康健极为不利。” 被女儿调侃,比作小儿,闻人泰伯有些尴尬,不过,单凭脉象,闺女就知道他近来的状况,这医术果然是到了火候的。 韩氏也知道丈夫近日的情况,自然也紧张,暗怪自己还关心不够。 小草安抚性的拍拍她,温声说道:“娘可以给爹准备些润肺、生津、止咳之类的吃食,即便没病,这些吃吃也没坏处,晚上若是太忙歇在书房,吩咐伺候的人看顾着些,别由着他的脾性忙忘了。爹也别仗着自己还年富力强,就不当一回事,这身体保养,越早越好,等到日后年老力衰,才会少遭罪。” 闻人泰伯到嘴边的话,乖乖的咽了回去,别看他闺女这会儿说话温温柔柔的,总觉得如果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后果可能会有点“严重”,加上韩氏在一边不断的附和,“萱儿说得对,爹都听你的。不过这忙的时间已经告一段落。” 小草端坐着,满意的点点头。 韩氏也满意了,随后用帕子掩唇笑起来,这父女两这会儿,这身份仿佛掉了个个。 闻人泰伯也慢一拍才发现这诡异的氛围,好么,自己这个当爹的还没“教训”她呢,她倒是先“教训”起自己来了,失笑摇头,“你这丫头啊,照顾他人倒是体贴周到,也要将自己顾好才是。” 十八岁,多数女子也已为人母,无师自通的就会知道照顾孩子,但是,自家萱儿没有孩子,她的体贴也不是针对小孩子,而是所有人,这是更有身为医者的仁心。 当然,艰难困苦的孩子总是早当家,相比生活优越的,总会更为成熟稳重,少了天真。 因为这小插曲,倒是让氛围更为融洽,彼此间更为亲近。 ------题外话------ 新求收,星星眼 【005】总有那么些惹人厌的人 同样也使得夫妻二人对这个女儿再满意没有了,不过,越是喜欢,这心里的疼惜就越重,止不住想要对她更好,想要弥补以前的缺失,想要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 只能说,这是人之天性。 而小草呢,对待病人的确是耐心又负责,而且小时候也习惯了照顾林爹,但是吧,这样的人,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可能就没那么认真对待,小草简直就是典型中的典型,如果她肯在自己身上哪怕多花一分功夫,她都能过得更精细些。 当察觉到马车的颠簸程度减缓,小草撩开窗户帘子瞧了一眼,泥土地面变成了青砖铺砌,房屋也大有改变,明显更为高大奢华,在开平,这贫富差距真的挺大。 闻人家的宅邸周围基本上都是官宦人家,环境就更上一层。 马车抵达目的地,大门前已经不少人等着了,倒是没什么兴奋,多是带着好奇。 要说长房丢的这姑娘,快十八年了,除了韩氏,大概就没人认为她还可能活着,要说他们没有将这姑娘完全淡忘,也是有原因的,倒不是韩氏时时挂在嘴边,而是这姑娘是入了闻人家的姑娘的排序的,韩氏当初甚至想将她上族谱,因为闻人泰伯父亲的否定才没成。 等见到人从马车上下来,原本还有所怀疑的,那一瞬间几乎都认定,这是闻人家的种,没错的。 只是再看小草那一身寒酸的装束,身上还隐隐带着一股药味儿,有人撇着头,拿着帕子在口鼻前煽,摆明了很是嫌弃,却第一个凑上来,笑得有些夸张的对韩氏说:“哎哟,大嫂,真实恭喜了,快十八年了,还真叫你给盼回来了,这份心思啊,也是独一份了,要我说啊,也是这丫头福气,旁人啊”然后那手直接往小草脸上伸,“啧啧,长得可真好,这呆在民间,也不比养在深闺的差,说起来还是大嫂生得好,底子在这儿呢,在家将养一段时间,估摸着咱家其他姑娘都要靠边站了。” 小草看着这位据说是四婶的人,这还没进门,就给她拉一波仇恨,什么仇什么恨? 对于弯弯绕事情,小草或许不敏感,但是,谁让对方表现得这么明显呢?宅斗什么的,她肯定是渣渣,小草却有一大特点,心大,端得住,任你东南西北风,她自岿然不动。 “寻常都见不到四弟妹的影子,这会儿搁这儿瞧我们家萱儿,是老四还没回来?”韩氏将她的手挡开,笑道。 对方脸色一变,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夫君最近挺忙的。” “是嘛,忙什么呢,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空了,让他来找我。”闻人泰伯开口道。 他这一开口,对方的脸色就更精彩了,却是懦懦的应了一声“唯”。 不敏感的小草,都知道,这位四婶是被爹娘给怼回去了,看来那位是四叔是四婶的痛脚。 本来么,这大男人,对女人间的那些争锋相对,向来都是不掺和,不过,闺女才回来,这当四婶的,说话就阴阳怪气,闻人泰伯这会儿正有几分女儿控的趋势,岂能忍?不能将她如何,还收拾不了她男人?! 五房都有人在,只不过不齐而已,这位四夫人灰溜溜的去了一边,其他人才上前,不过,其他几房的人倒是都不像她,而是不远不近的站着,和善的说了几句话,将位置让给长房的其他人。 “四姐姐。”一明艳娇俏的姑娘上千,笑容灿烂,看着很有几分天真烂漫,对着小草很是热情,“我是小七,单名一个滢,从水出,系清澈之意,爹娘有没有给你说过我?” “七妹妹这话说的,四姐姐自幼流落在外,怕是没读过书,你这么说,岂不是叫四姐姐为难么?”另一穿着藕色纱裙的女子笑道,乃是闻人家的六姑娘,闻人湘。 闻人滢立马垮了小脸,“不是,四姐姐对不起,我一时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我”瞧着像是要哭出来。 “滢儿,”韩氏伸手拍拍她后背,“整天就你最调皮,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叫读书的时候,就会躲懒,你四姐姐学问好着呢。萱儿,这是你妹妹,姐妹中行七,平时娇惯得最是无法无天。”韩氏看似嫌弃,但是,那份浓浓的宠溺也是再明显不过的。 至于那开口的姑娘,完全被韩氏给无视了,脸色有些泛青。 “七妹妹。”小草露出一抹浅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妹妹好像有一点点违和,具体地又说不上来,似乎又很正常的样子。 “四姐姐。”闻人滢立马又喜笑颜开。 “这么大人了,性子还跟小孩儿似的,明年就要嫁人了,叫人如何放心得下。”韩氏无奈。 “我不是有爹娘兄长么?”闻人滢脸颊因害羞泛红,却佯装不以为意,厚脸皮的挽住韩氏的胳膊,满不在乎的模样。 韩氏气得拍她。 “爹,娘,这天色也不早了,不若先进去,四妹妹回来了,总不会又没了不是?咱有话慢慢说。”一二十出头的俊逸男子适时的开口,笑容与闻人泰伯有些相似。 “混账东西,说什么呢?”韩氏立马虎着脸。 男子立马打了两下嘴巴,“是儿子说错话了,该打该打,您别生气,别生气。”讨饶道。 他旁边的女子巧笑嫣然的插话,对小草也颇为关切。 这想必就是大哥大嫂了。相互的道了好,这才簇拥着一同进了大门。 只是不见那位血缘上的双生弟弟,却原来,那竟是一个书痴,听说有人得了一本孤本古籍,一大早就厚着脸皮跑到人家中去了,估摸着今日是不会回来的,而瞧其他人,也是习以为常的模样,这种事说不得是经常发生。 小草回来,对闻人家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件大事,但是,到底只是一个姑娘,对于整个大家庭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自然不会让全家人在这个时候兴师动众。 进了后院,几房人就分开,各回各自的地盘。 【006】对侄子最好的男人 闻人泰伯嫡亲二弟,闻人仲庸,其夫人杜氏,是妯娌五个人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个,盖因为她肚子不争气,接连三胎都是女儿,倘若是婆母嫌弃也就罢了,偏生是她丈夫想要儿子想得要命的,说起来二房也有一个小子,奈何,闻人仲庸最是注重身份,贱妾就是个玩意儿,贱妾生的庶子,根本就不被他看在眼里。 杜氏其实有过将庶子养在膝下的意思,作为嫡妻,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将庶子充嫡子养?闻人仲庸不同意,杜氏本该高兴的,可是,完全高兴不起来。 闻人仲庸只认可嫡子,要么是亲生的,再不然就过继兄弟的,亲生的没有,而就算是过继,他也只认嫡亲兄弟的嫡子,庶兄弟也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他们的儿子,自然更是透明人一般,然而,闻人泰伯两个嫡子,他想要过继的时候,这两人早就已经长成,再说,韩氏也不会乐意,另外一个亲兄弟,膝下就一个嫡子,怎么可能过继给他。 以庶充嫡,自欺欺人,在他这里自然就行不通。 基于此,闻人仲庸明明对杜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每月至少还有过半的日子宿在主屋,意图让杜氏老蚌生珠,给他添个嫡子。 这女人超过三十生育的都少,更何况已年近四十。 如果是被丈夫看重,夫妻恩爱,这般自然是羡煞旁人,而杜氏呢,简直就是个笑话,在某种程度上,她简直连妾室都不如。原本这应该是二房的私事,不过,同在一个宅院里,其他人哪能不知道,尤其是闻人仲庸即便是在有旁人的时候,偶尔也不给杜氏颜面,久而久之,外面都有些风声,杜氏不知道被多少人背地里嘲弄。 杜氏身体本身就欠佳,心中郁结,以致雪上加霜,已经出现绝经的征兆,整个人呈现一种垂暮老态,再说,她也不是易孕体质,虽然生了三个,这中间相隔都是五六年的时间,吃的药绝对不在少数,尤其第三胎,险些将命都搭上了,现在再度怀孕的可能性自然是微乎其微,不爱出门不交际就算了,丈夫的执着才真正让她苦不堪言。 她有时候甚至在想,丈夫没弄死她,另外续娶给他生嫡子,已经是夫妻情分了。 杜氏拍拍二女儿的手,“你四姐姐回来了,你日后与她多走动走动。” “娘!”闻人溪拔高了声音,带着怨愤,很有几分尖锐。 闻人溪是二房嫡次女,闻人家姐妹中行五,比闻人滢也就大了三个月。 “溪儿,娘知道你因为你爹对大房的两个小子好,什么都紧着他们,视你们姐们几个为无物,你心中怨恨,迁怒大房的所有人,你也须得承认,你伯母对你们几个是极好的,你要知道,你的婚事,还是你伯母给你择定的,连你外祖母都说好,如果换成娘来,不知道会差多少,你爹就更不要指望了。” “那是因为伯母知道我们二房什么好处都被她儿子给占了,是她理亏,她给我找一门好亲事,那也是应该的,是她欠我们的。再说,我的亲事再好,能比得上闻人滢?说白了,也是她给闻人滢挑剩下的,这叫好?真要好,就该将我跟闻人滢的亲事换一换。” “溪儿”杜氏站定,看着偏执的女儿,又痛又恨,“你真要怨,就怨娘肚子不争气,没能给你们姐妹生个兄弟,要怨,就怨就怨你自己没能投个好胎。” 闻人溪见她娘越发暗淡的眼神,着了慌,“娘,娘,你别这样,是女儿不对,是女儿不好,不怨你,女儿很高兴能投胎到你肚子里,做你女儿,真的,娘” “溪儿”杜氏摸摸她的脸,“你在闻人家也就十多年,还有大半辈子在别人家,不要只看着当下,过去的不重要,日后才重要,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娘希望你们姐妹日后能过得好。 你的亲事看起来是比闻人滢差些,但是,嫁入侯府就一定好吗?瞧瞧我们闻人家,号称清贵之家,乱七八糟的事儿少吗?侯府就更不用说了,你七妹妹被你大伯母养得天真不谙世事,日后是什么日子,还真不好说。 这人啊,也要知足,世间事本就不公,如果乞丐都仰望帝王家,吃糠咽菜都梦想山珍海味,那还不全乱套了。你比太多太多人,已经好了许多。 至少,你那四姐姐,这十多年,就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说到这个,闻人溪就有几分鄙夷跟幸灾乐祸,“娘,你没看看那四姐姐那身衣裳,又粗又糙,我就没见过差到那等地步的布,洗的泛白,起了毛边,甚至打了补丁,居然还上得了身,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多穿几次的衣裳都不好意思穿出门。就她那样,你还让我多走动?就算是闻人家的种,也改变不了她在市井中厮混长大的事实,还不知道多粗鄙无知呢。” 杜氏无奈,这女儿难道就看到这些吗? 那姑娘礼节穿着不论,正常情况,低如尘埃的小人物,他们之于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大贵人了,不是应该战战兢兢,畏畏缩缩,自卑又怯懦吗? 事实呢,不卑不亢,仪态端方,穿得寒酸,也不会让人真的轻贱她,进了闻人家的宅邸,目光也泰然,连惊色都无,也就四弟妹那个蠢的,摆明了就是出头的椽子,找收拾。 杜氏与她细细分说,“所以你也别轻视你这四姐姐,再说啦,礼节可以学,衣服什么的,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大伯母还能少的了她的?相反,欠缺了十多年,你大伯母只会加倍的对她好。 她刚回来,人生地不熟,心中正是忐忑,你多与她亲近,她高兴了,你伯父伯母自然就高兴。你那庶出的弟弟,瞧着就是个呆笨没出息的,你爹又不重视,不花费心思教导,所以,你日后嫁了人,在娘家的依仗,还是大房的堂兄。” 【007】情况复杂的各房 杜氏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虽然闻人家因为上回夺嫡之争式微,可是你伯父有本事,今上又是个圣明之君,心胸豁达,不计前嫌,委以重任,现任礼部侍郎,今次会试他是副考官之一,过些年很有可能再进一步,有他在,你那两个堂兄的前程自然是不愁的。 你外祖家虽然也不差,这势头却是远比不上闻人家的,而且到底隔了一层,跟你不是一个姓,日后就算是想要插手你的事情,都没那么名正言顺。 所以,溪儿,就算你心里真的恨,也埋得深深的,千万别犯糊涂,能放下就最好放下,毕竟,那些事都是你爹做的。 你不也说你伯母理亏吗?如此就更该牢牢抓住,当然,我说的抓住,是让你好好经营这段关系,要是不知进退,作天作地,那么,再多的情分都能磨没了,要的是进退得宜,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不仅要让自身得益,还要惠及你的儿孙。 溪儿,明白吗?” “娘,女儿明白了,都听你的。” “溪儿乖。你姐姐现在还算不错,娘没什么担心的,你妹妹还小,成婚还要好些年,只我这个身子,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都不知道。” “不会的,不会的,娘,你会长命百岁的,别说是妹妹成婚,你外孙外孙女成家,你都一定能见到的,你好好养着,别想那么多,我爹”闻人溪咬了咬牙,“你称病避开他,就不相信他还能干出畜生不如的” “溪儿,住嘴。他是你爹,他的任何言行,都不是你能评判的,我跟你爹事情,你不要管,这些也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管的。” “娘”闻人溪替她娘委屈。 “娘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杜氏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她大概也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他们妯娌五个,还是大嫂命最好,不,应该说,她比九成九以上的女人命都好,出嫁前千娇百宠,出嫁后丈夫爱重,婆母好伺候,内宅大权在握,还能生、会生,据说进门一个月就怀上了,一举得男,隔两年又生下女儿,凑成一个好,本以为三胎是龙存凤亡其实也不算糟糕,结果丢了十多年的“凤女”,在旁人看来是必死无疑的,现在居然都奇迹般的回来了,真真是龙凤呈祥。 现在,儿子出息,女儿嫁得好,而唯一不如意的地方,也都圆满了。 到底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如此得老天眷顾? 杜氏将所有的苦楚都咽回肚子里,“溪儿,娘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别学闻人湘,到底只是个庶出的庶出,有她姨娘生,可惜没有爹娘教养,没点眉眼高低,自以为是,自诩各方面出挑,还心比天高,实际上呢,你瞧瞧有谁真的将她放在眼里,这一回,只怕是将你伯母给得罪狠了,得罪了主持中馈的当家人,呵” 闻人溪不屑的撇撇嘴,“学谁也不可能学她那个蠢货。闻人滢就算是故意说错话,那也是无心之失,她嘛,无心之语也是心机深沉,嘴毒心狠,挑拨人家姐妹关系。” “你知道便好。” 事实上,三房那头,闻人湘被她嫡母狠狠的训斥,骂完不算,还跪在院子里,那意思是让她好好地清醒清醒脑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胡乱插嘴。 而四房,那位四夫人葛氏,因为丈夫在外花天酒地,让她受到挤兑,吃了排头,大发雷霆,一屋子的东西,噼里啪啦的砸了一个稀烂,谁都不敢近前。 只是发火一时爽,事后心酸爽,盖因为各房的常用东西,那都要每月初才会统一发放,而不常更换的,每月报上去都是有定数的,两件三件或者五件,多了没有。 所以,砸了屋子之后,葛氏要么自掏腰包将东西重新补齐了,要么就等日后一个月一个月的慢慢从公中补,前者损失银子,后者损失面子。 四房的私房,除了闻人季历那点可怜巴巴的俸禄,大概就只有葛氏的嫁妆了,可是,嫁入闻人家十多年了,剩下的那点嫁妆,基本上都是不能动的家具,首饰,字画,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如果将这些拿出去换了银子,叫人知道了,丢了闻人家的脸,她能被活撕了。 铺子什么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铺子,早就经营不善关门了,庄子又偏远又贫瘠,面积也不大,每年的出产就那么点,遇到年景不好,还要倒贴。 所以,葛氏手里其实是紧巴巴的,掏钱将东西买齐了,能叫她肉痛死。 等她丈夫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发火,又气又恨又有些害怕。 五房的院子里,却是安安静静的,安静得甚至有些寂寥,若是吹了灯,只怕会以为这一片根本就没人住,这位五夫人颜氏,也是个深居简出的,仅比杜氏多的那点存在感,也不过是她偶尔会去大房走走,跟韩氏说说话。 这五房就是老大老二的另一个嫡亲兄弟,少时也是聪慧过人,而今挂在翰林院下,却是个混吃等死的,典型的“啃兄族”,究其原因,那也有一段酸爽的故事。 相比较而言,大房就和乐融融,小草被丫鬟伺候着沐浴洗头,要知道,从她能自己完成这些事情之后,基本上都是自己处理,就算是跟亭裕一起的数年,都不叫人伺候,自然有些不自在。 不过韩氏在一边亲自盯着,甚至撸着袖子亲自上手,小草拗不过韩氏,只能闭着眼睛装咸鱼,身上被人“摸来摸去”很奇怪,也忍着。 洗完之后,丫鬟拿出一个乳白色的瓷罐子,里面是白色的膏体,有着很浓郁的香味,丫鬟从里面抠了部分,在掌中揉化,就要往她身上抹,小草下意识的避开。 想也知道,这东西肯定跟体乳是一个性质,而她头发上也有近似的香味,小草发誓,她前世都没这么精心的捯饬过自己。学医的,前世沾得最多的是消毒水味儿,今生是各种草药味儿,这香喷喷的,小草还真不怎么习惯。 说实在的,小草将时间都用在了别处,自身外在这一块,真心挺糙的。 ------题外话------ 求收求评求关注啊 【008】亲娘是个土豪 小草想了想,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不该有那么多的客气跟顾虑,开始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了解磨合的过程,对于你的习惯喜好别人不知道,等着别人来发现来注意,未免太过矫情,有时候还会滋生误会,相互猜来猜去,就算小草不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大概也会觉得心累。 “萱儿,这是擦身体用的,主要是养肤用的。”韩氏以为她不知道,笑着解释。 而旁边的丫鬟,虽然也隐有笑意,不过并不带恶意,对于好容易才找回来的姑娘,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是得韩氏信重的,之前也敲打过,自然不会用看土包子的眼神去看小草。 知道韩氏误会了,小草也不尴尬,“不是的,娘,我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我就觉得味道有点重了,有没有味道清淡点的或者干脆就不要用了,我觉得我的皮肤还是挺好。” 小草只是不花费时间捯饬自己的外在而已,但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身体健康的重要性,所以在这一点上,不会马虎。 外养不如内调,药养不如食养,小草身上唯一不足的地方,有时候忙起来忘了时间,饮食不怎么规律,余下的,就算不是山珍海味,却也合理均衡。 身体不存在毒素,身体各部分功能完美,再加上适当的运动,那么,再差也有七成。 而正所谓食养不如精养,精养不如神养,小草钻研医术,心无杂念,保持心地纯朴专一,顺乎天理,也就薛亭裕猝死,让她精神受损,花费了差不多一年时间调整过来,就算关于薛亭裕的事情依旧心里执念,对日常也不影响,余下的时间,都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宁静和调,神清气和,胸怀开阔,从容温和,不怨天尤人,更不会急躁易怒,讲真,小草年纪轻轻,似乎就已经进入了养老状态。 以至于小草的皮肤还真不差。 不过,小草不养肤化妆什么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她有放纵的资本。 韩氏拉过小草的手,捏捏她的胳膊,“是挺好。”其实刚才给小草洗澡的时候,韩氏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不过,自身习惯了浴后擦护肤香膏,下意识的行为,女儿不想用,也用不着,自然就不用,“不过我儿这手,却是糙了些。” 因为小草有话说话,大方自然,韩氏也就没半遮半掩,有一说一。 小草不在意的笑笑,“我估摸着,日后即便是想糙,有娘操心,它也糙不起来。” “那是。”韩氏已经决定了,如果女儿喜欢医学,不想放弃,她也不强迫,别的不说,当真有一身极好的医术,至少在一些阴私手段上绝对不会吃亏,亲人们也能跟着受惠。到时候大概也就握握笔,诊诊脉,看看药,采药、处理药、熬药、家务等等,这些粗活都不需要她动手,这手确实是想糙也没地儿。 当与前世差不多式样的内衣内裤出现在小草面前时,小草眼中闪过讶色,不过倒也没有多想,只当这方面的东西稍微发展快一点而已,什么事儿的最初不是灵光乍现啊。 “这是娘身边的周妈妈白日里给你赶制的,洗了烘干了,好在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儿,并未用香薰,周妈妈眼睛利,不过到底是没量过尺寸,可能会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今儿量了尺寸,明儿重新做,穿着就合身了。” 太长时间没穿过这样的内衣,上身的时候多少有点不习惯。“挺好。” 韩氏拉着小草,让她转了一圈,别说,这女儿的身段是没的说,这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这不该有肉的地方,是一点不多,日后不知道便宜哪家混小子。她一定得好好的把把关,给女儿挑一个各方面都最好的。 祈朝服饰多种多样,历史上比较有特色又符合当下审美的式样都继承了,还在此基础上做出了创新,所以,当一大堆的衣服出现在小草面前的时候,感觉有点眼晕。 “这是之前刚得了你的消息就准备着了,好些个尺寸,这几件大小与你最贴近,萱儿将就着些,娘让下面的人手脚利索些,明儿再与给我们家供料子的铺子说一声,让她们的绣娘也帮忙做,先赶制一些简单的,后面再慢慢添加。” 小草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这简直就是五十年时间的大跨步啊!还好些尺寸?浪费啊浪费,“娘,不用那么多,其实这些就足够了,真的。” “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都有呢,你妹妹哪个月不置办几身,一些特殊时候还会特意添置,你姐姐出嫁之前也是一样的,你刚回来,没衣裳,这一次自然要多添些,日后都按规矩来。” 所谓按规矩,当然是按韩氏自己的规矩,她将闻人家打理妥当之余,从来就不会亏待自己这一房的人,总是自掏腰包各方面添添添,就算其他人不忿,也无可奈何不是,她又没动公中的钱,那是她的嫁妆,她的私产,自然想怎么用怎么用。 韩氏系出名门,当年闻人泰伯议亲的时候,他爹正身居高位,后宫中的姑母也颇受圣宠,皇子表弟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风姿,而闻人泰伯本身也是相当的出色,因此,被很多人看好。 韩氏的门第更高,也深受宠爱,加上她自己钟意,这门婚事也就成了,当时算是下嫁,十里红妆并非玩笑,所以,韩氏是妥妥的有钱人。 闻人老夫人放心的将闻人家早早交给她掌管,未尝不是韩氏管家,她能更舒心。 毕竟,韩氏除了紧着大房,也少不了她的那一份,还不用担心韩氏挪用公中财务。 韩氏玩笑似的“炫耀”自己鼓鼓的腰包,那意思是让闺女放心大胆的用。 每一个当娘的,只要有资本,大概都热衷于各种买买买,务必要儿女都光鲜亮丽,从来都只让别人羡慕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而不是他们羡慕别人。 小草乖乖的闭嘴了,她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一般“小民”是拗不过她们的。 她独自一人的时候,这衣裳都往简单里弄,现在嘛,只要伸手就好了。 【009】真融洽还是假融洽 衣服是韩氏给选的,是白底蓝花的襦裙,里衬颜色大致,看上去质地也相仿,实际上却比较的厚实,晚上穿也不担心会冷,衣袖跟襦裙上的花朵由上而下渐多渐密,因为层次的不同,颜色也逐渐的加深,韩氏又在外面给加了一条淡紫色的披纱挽在胳膊上。 只是这样一来,就得时时的弯着胳膊,不然秒秒钟掉地上。 穿好衣服,就开始弄头发,妥妥的少女发饰,头上的东西不多,但每样都精致,恰到好处,脸上再给适当的修整修整。 小草站在穿衣镜前,清晰度很高的琉璃镜,小草有点怀疑,这真的是自己?少女气息十足,怎么看怎么嫩,不过因为她性情原因,加上这一身衣裳,显得静又素雅。 看上去的确很漂亮,只是,“娘,我这么打扮会不会不太好?感觉减龄有点狠。” “胡说,我儿正值青春年少,这样打扮正好,叫我说,这衣服还是素了一点,不过,这倒是挺衬我儿气质,若是粉粉嫩嫩的,估摸着会有些违和。” 小草想想自己粉嫩的穿着,止不住恶寒,别说祈朝十八岁,已经过了粉嫩的年龄,毕竟这年龄基本上都是妇人了,就小草自己,不管壳子多嫩,她心里那一关也过不去啊。 跟着林爹那八年,那是灰扑扑的,与亭裕一起的七年,一半衣服也是偏绿偏蓝偏黄,另一半也都是颜色较深的,后面在开平的几年更不用说了。 相比起来,现在的穿着,真挺好。 旁边伺候的人,也交口称赞,将小草夸了,顺带还夸了韩氏。 看着比预想中出众太多太多的女儿,韩氏心里美滋滋的,不愧是她女儿。 韩氏让小草挽着自己胳膊,带着她出去,“咱们现在去用晚膳,然后再去见你祖母。你祖母身子骨不算太好,尤其是前些年你祖父过世之后,大病了一场,她老人家日常喜静,除了年节,一般少有在一处用饭,除了我每日都去瞧瞧她,你爹有空了也会过去,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每五日请一次安。” 小草犹疑了一下,“二叔跟五叔呢?”这可都是亲儿子啊。 “有些事情啊,一言难尽。要说也不是你祖母不喜欢他们,也不是他们不孝,只不过你祖母看到他们就觉得闹心,索性就来个眼不见为净。” 小草点点头,不再多问,时间久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大房的人,除了闻人泰伯,跟不在家的那个双生弟弟,其他人都在等着了。 百无聊奈的闻人滢在见到韩氏跟小草的时候,立马欢快的迎了上去,围着小草转了两圈,将小草一通好夸,看上去真的是单纯天真毫无心机,对这个半路多出来,明显会分薄了她的宠的姐姐似乎甚是喜欢,即便是今日初见,也半点不见生疏,仿若本身就是一起长大。 这样的场景,韩氏自然最是欢喜,当娘的,自然希望家庭和睦,儿女友爱。 “滢儿,你爹呢?还在你祖母那边没回来吗?” “是呢,估摸着陪祖母用晚膳吧。”闻人滢点头应道。 “那我们便用膳吧,用完之后,我带萱儿去给你们祖母请安。” 都是自己一房的人,自然没有再分开来的道理。 都是最亲近的一家人,倒没什么食不言,偶有话语,只是多了一个“陌生人”的关系,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开口说话,一边吃饭,一边往小草身上瞄,显得对小草很是好奇。 韩氏等人起初还有照顾小草的想法,毕竟,想也知道,她原本跟他们的差距太大,担心小草会不适应出了差错闹出尴尬,然而,事实证明,他们都想多了,小草的礼仪跟他们半点不差什么,即便之前一直是粗茶淡饭,现在一桌子的美味珍馐,她也是不紧不慢,不管是喝汤,还是吃那不好夹的东西,都娴熟自然,瞧着就如同在富贵人家长大的别无二致。 不得不说,这使得众人心中闪过诧异,还有着些许疑惑。 韩氏目光微闪,之前全身心都在女儿受了多少苦上,心疼得不行,旁的完全没注意到,现在理智感情都有所回笼,这看的想的自然就多了,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个无缘得见的女婿,差不多跟闻人泰伯想到一块儿去了,这身份只怕并非一般人,不然自家闺女不太可能养成这样。等再亲近一些,得仔细问问女儿才是。 见小草胃口还不错,韩氏笑着给她夹菜,“萱儿多吃些。别跟你妹妹一样,猫儿食,还整天喊自己胖,也不看看她,身上就没几两肉,哪里好看了。” 闻人滢无辜被亲娘炮轰,似不满的嘟嘟嘴,“娘说姐姐就说姐姐呗,干嘛牵扯到我身上。”随后笑嘻嘻的看着小草,“姐姐那是天生丽质,粗茶淡饭也能美貌无双,等被你再精养精养,开平的第一美人跟姐姐比,那也得靠边站。我就不行了啦,喝口水都要胖,自然得管住嘴才是,不然回头变成了胖妞,被你未来女婿嫌弃怎么办?” “你这丫头,浑说什么呢,当真是不知羞。” 闻人滢俏皮的眨眨眼,“这不是在自己家么?在外面我又不会乱说。” 韩氏伸手,虚空点点她,“你呀你呀,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无奈却又带着无限宠溺。 闻人滢笑容越发明艳,还带着点小得意,又对小草挤眉弄眼,“姐姐回来得正好,日后娘就不会整天的盯着我了,你要知道,有个爱唠叨的娘,真的是让人很无奈的。你怎么就没能早点回来呢,早点回来,也能早点给我分担分担不是,不过只要回来了,什么时候都不晚。” “你这丫头,越发不像话了,连娘都编排了,快闭上嘴。”韩氏虽然是在训斥,这眉眼却都在笑,瞧着心情很是愉悦。 作为长兄的闻人旭也帮着娘“训斥”小妹,只是同样带着笑,回头又与小草两句。 作为长嫂的尤氏也笑意盈盈的插了两句话。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看上去对小草都接受良好,十二分的欢迎与热忱,小草没那火眼金睛,分辨不出他们的真实想法,不过她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没有初来乍到的小心翼翼,只是平常心,意外的带着几分恬静与温婉。 饭桌上的氛围越发的融洽。 【010】闻人老夫人 饭后小坐了片刻,韩氏打发了其他人各自回去,然后带着小草去见闻人老夫人。 这会儿闻人泰伯也已经陪亲娘用了膳,正在说话,在之前,老夫人将闻人泰伯关于小草的话头给阻了回去,闻人泰伯倒也没说什么,就陪着她说说其他事情,现下提起,老夫人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确认过了吗?别弄出什么笑话才是。” 闻人老夫人六十多岁的人,身体欠佳,不过到底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是年轻一些,看着是挺严肃的一个老太太。 闻人泰伯听到母亲的质疑,内里平静,笑了笑,带着一股子岁月静好的味道,人到中年,却是十足的帅大叔一枚,“这一点娘却是可以放心的,萱儿九成像了娇娘,眼睛像我,带在身上的玉佩儿子也瞧过了,错不了的,还有身上的胎记,娇娘是最清楚不过的,想必也已经见过了。 儿子也晓得娘的顾虑,虽说这世上没有血缘而长得像的人不是没有,但那么多相同的地方凑在一起,就不可能了,闻人家,也没什么地方值得什么人费那么大的功夫来算计不是? 萱儿是个好孩子,我跟娇娘见了就喜欢,并不仅仅是出于血缘,出于愧疚,而是她本身就值得,相信娘见了也会喜欢的。”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打紧,你们高兴就好。” “娘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小辈儿,谁不想得了你的喜欢,也都希望你能活得欢快开怀,身体康健,长命百岁。”闻人泰伯笑道。 闻人老夫人露出些许笑容,“行了,娘知道你的心思,你也不必拐弯抹角的说这些。娘这把年纪,别的也就不求了,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说完,似想到了什么,无奈的一声叹息,还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娘又头疼了?”闻人泰伯颇为担心的说道。 “没什么打紧的。”闻人老夫人不甚在意的说道。 闻人泰伯眉头微蹙,亲娘身体不好,好像到处都是毛病,大夫瞧了不少,各种药也吃了,就因为药吃太多,现在闻着药味儿就想吐,即便是药丸子都有些难以下咽,叫人止不住有些犯愁。想到小草的医术当是不错的,不过,不确定亲娘对闺女是“医女”这一点的看法,倒是不好贸贸然开口。 这人身体不舒服,就会显得精神不佳,心绪烦躁,意味着脾气可能也会不太好,闻人老夫人这倒不是一天两天,经年累月,习惯了,脾气也倒还尚可。 韩氏带着小草来的时候,她倒是没将人拦在外面。 闻人老夫人瞧了小草几眼,心中也颇为诧异,着实不像是在市井长大的人,转瞬又觉得果然是因为流着闻人家的血,这根子是好的,自然在哪儿都坏不了。 小草按规矩给闻人老夫人磕了头,问了安。 这对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礼节都是不相同的,小草这会儿却是丝毫不错,闻人老夫人只当是韩氏之前教过,学得倒是挺快,而闻人泰伯跟韩氏的看法就大不相同了,不约而同的再度想到了小草那先夫身上,果真不是一般人家的人。 “不管你以前如何,既然回来了,作为闻人家的姑娘,就该有闻人家的风仪,莫坏了闻人家的家风,堕了闻人家的声誉。”闻人老夫人淡淡的说道。 韩氏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不高兴,在她眼里,自己这闺女再好不过了,婆母见面就一番敲打,算得什么?不着痕迹的看向小草,担心她会心生委屈。 “孙女谨记。”小草恭敬的应了,并不见半点不快。 闻人老夫人满意了两分,“将那描金匣子给四姑娘。” 丫鬟将东西拿出来,递给小草,态度恭敬,却原来,老夫人是准备了两分见面礼,这分量自然是不相同,现在给了更好的那一份,丫鬟自然就明白老夫人的想法,这人呢,都是“看人下菜碟儿”,老夫人身边的人,荣辱皆系在老夫人一人身上,虽然不会太明显,细节处还是会彰显仆随主,一切皆看主子喜恶。 闻人泰伯对亲娘自然是比较了解的,现在心里也颇为高兴,他娘多年深入简出,少有与外人接触,她对女儿的喜恶,其实影响都不大,但是,喜欢必然都好过厌恶,尤其是这一家人,谁不想和和睦睦的,闻人泰伯再看小草的时候,也更觉熨帖。 匣子给了丫鬟拿着,韩氏原本准备带着小草离开,瞧着闻人老夫人约摸也有“逐客”的意思,小草却看着闻人老夫人,“祖母,孙女瞧着你面色似有疲乏之态,晚上可是睡眠不佳?孙女知道一些按摩手法,有助于睡眠,祖母可要试试?” 小草面对闻人老夫人意外怀疑甚至有点诡异的眼神,也依旧面上带笑,坦坦荡荡,“孙女身无旁物,也没什么可孝敬您的,就想以此充充数,向您献献殷勤,还请祖母应允。” 小草是要献殷勤吗?肯定不是,说白了,就是职业病发作,单就“望”一项,就能知道这位老夫人身体毛病众多,小草对病人,向来都带着十二分的耐心,甚至不介意将每个病人都当成小孩儿哄,当然,小草也不会不看场合,说话也往往留有分寸余地。 但是,她前世的导师对她这个弟子就算是十二分的满意,也偶有叹气的时候。 她这个人大多时候很佛系,脾气好对病人温和,但有一个大前提,病人及其家属愿意配合。如果对她恶语相向,劝说无果,以至于对她进行语言甚至是身体上的攻击,那不好意思,她绝对撂挑子不干。 没脾气的时候,那是真老好人,脾气发作了,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不仅仅是对待病患的时候是如此,寻常人也是如此。 所以,她导师说过,论专业水准,她绝对无可挑剔,但其实不算个真正的优秀医者。 也好在小草亲和力高,加上一心学习,这种事少有发生,不过,前世小草出事前还处在实习期虽然这个实习期很早就开始,经常学校医院两头跑,所以“实习期”延续的时间超长因为自身能力强悍,学习能力超强,在校期间,别看只挂了一个专业,修的几乎是全科,妥妥的学神级别的人物,想将她收入门下的导师争得头破血流,全校学员顶礼膜拜。 【011】攻略祖母啊 除了直系导师,其他人都愿意提携,以至于很早开始观摩各种大型手术或许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头回面对手术台上那血腥场面,也无半点不适然后逐渐协助甚至参与其中,中小型手术更是不在话下,还有一堆一堆的参与研讨会的机会,包含国内外,期间还在国外进修过一年。 “实习期”因为导师的面子,在医院各大科室都呆过,从旁接触各种各样的病症。 实习期结束,只需要熬资历,时间一到,后面的职位轻轻松松就能上去。 学校那边自然也不会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只要不出问题,总有一天会成为跟她导师一样的医学界泰斗。 有人说过她简直就是为了医学而生,如果对她有所质疑,让她专攻某一专业,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 随着时间推移,能力越发凸显,全国各大医院都伸来橄榄枝,不乏一些条件顶尖的私立医院,待遇那是一家比一家优渥。 她导师最担心的还是她在医院正式入职之后会出事,毕竟正式接手病人跟从旁协助是两回事,什么奇葩病患、家属都可能遭遇,如果她不能控制自己,出事的可能性近乎百分百。 可是能怎么办呢?那只能尽全力的护着,一直到她地位足够,能理直气壮的怼人,别人也只能忍气吞声捏着鼻子认了的那一天。虽然作为医者,这种想法不太对。 只是还没有等到 现下的背景又不一样,人权这个东西至少迄今为止,还没谁将小草彻底惹怒了,一旦她沉了脸,往往都是那些病人、家属先一步诚惶诚恐的道歉赔罪,没谁会傻乎乎的去得罪一个厉害的医者,当然,也有因为那些都是普通人的缘故。 所以说,要说她医者仁心,的确是,但是距离医者的最高心境,不好意思,还差得远,或者,一辈子都修炼不到那个水准。 “娘,不若就让萱儿试试。”闻人泰伯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两分急切。 闻人泰伯对小草这方面的能力,莫名的就有几分信任,当然,他也并不认为小草当真是想要献殷勤,毕竟,小草对着他们都始终带着矜持,没道理对初次见面说了没两句话的祖母加以讨好,估摸着是医者本心发作。 突然间,闻人泰伯很是想要见一见闺女的那个养父,闺女的仁善之心,当是受了他的影响。在回来的马车上,虽然闺女只是寥寥数语,但是也能听出那是一位值得敬重的人。 闻人老夫人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心思难辨,可有可无的应了。 小草上前,脱了鞋,上了座榻,绕到闻人老夫人身后,取下她头上为数不多的发饰,将后面盘起来的头发打散了,压了压手指,然后开始给闻人老夫人按摩,“祖母,若是力道重了,有些疼,您就与我说一声。” 闻人老夫人没吭声,小草也不介意,事实上,这种事做得多了,轻车熟路,小草懂得循序渐进,基本上不会出现让人不适的情况。 小草一边按,一边轻言细语的跟闻人老夫人说话,就算是偶尔应一声,但是,旁边的人也明显的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闻人老夫人的语气变得轻缓,她面上也跟着舒展,小草从她嘴里“套”了不少话,基本上都是关于那位去世的祖父的,闻人老夫人的话开始多了,说道某些地方,甚至还会不经意的露出笑。 这叫旁人不可思议得很,要知道,在她身边伺候了一二十年的人,日常都听不到她说这些,一时间对小草那是心生敬服。 渐渐的,小草话少了,轻了,在某个时候彻底的停止了。 手一伸,扶住了往边上歪的闻人老夫人,其他人这才发现,老夫人这是睡着了。 闻人老夫人入眠难,吃不了安神的药,也必然要点安神的香,好容易睡着了,又容易醒,如同现在这般安然的睡熟,好些年不曾见到了,个个神情激动,却又极力克制着不敢说话,生怕将闻人老夫人吵醒了。上前帮忙的向妈妈都轻手轻脚,半点不敢用力。 小草笑笑,“没事,祖母现在睡得熟,不会醒的。” 向妈妈面上止不住笑,道了两声阿弥陀佛,又连声跟小草道谢。 要说她们中也有懂按摩的,也时常给老夫人按按,但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效果。 “妈妈客气了,不管是身为孙女还是旁的,自然都希望祖母好。将祖母扶到房里去吧,我再给她按按腿脚,让她今晚睡得更舒坦些。” 闻人泰伯跟韩氏都上前帮忙。 待闻人老夫人躺下了,脱了外衣,余下中衣裳,小草轻轻的捏了捏她四肢关节,或多或少的都有变形的迹象,风湿很重,小草一边给她诊脉,一边跟向妈妈询问她的病情。 向妈妈瞧着,心知这位四姑娘只怕是学过医的,说不得还学得很好,老夫人现在睡得这般香,对小草那是万分的信任,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草尽数知悉,加上自己的诊断,对这位祖母的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综合前世所学,脑血管硬化,心肌缺血,风湿,高血压,肾脏上也有问题,还有些郁结,加上长期吃药,胃也有问题,当真是一身的毛病。 小草开始给她按手脚,然后又询问了闻人老夫人用的药,向妈妈说不清楚,便将药方给她看,小草不动声色,“祖母既然吃不下药,便暂时停了吧。”至于要不要给她进行后续治疗,当然得征求她本人的意见,明日再说。 随后一边按,一边跟向妈妈嘱托了一些吃食上的禁忌。 前面的,向妈妈倒是认真听着,倒是后面某处,“这个,太医院御医大人说吃不得。” 小草笑了笑,没生气,“吃不得那是对于能正常进食的人而言,祖母吃得少,除了绝对不能沾的东西,旁的,她只要吃得下,就让她吃一些。有些东西多了溢出来,的确是不好,但是,本身就已经缺乏了,还不补充一些,只会更虚弱的。” 向妈妈忙点头,不过具体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012】闻人滢的真实现状 “向妈妈,萱儿她” “娘,我这儿还需要些时辰,你跟爹不若先回去歇着。爹明日是不是还要早朝?”小草不轻不重的打断了韩氏的话,催他们回去。 “逢一才有大朝,寻常小朝不定,小朝的时候,爹也不是回回都去,不碍事的。” 什么大朝小朝,小草不太懂,不过,听着倒不是日日早朝,三更半夜就要起床紧赶慢赶。 韩氏也表示,时辰还早,不着急。 小草点点头,不再多说,随后屋里就陷入了安静,只小草耐心而仔细的给闻人老夫人按摩,而前后加起来,将近一个时辰,小草总算是停了手,而这过程中,闻人老夫人始终没有醒,也没听见她在睡梦中疼得直哼哼。 如此,伺候闻人老夫人的人,自然是越发的信服,小草交代的事情也都记在心里,明日定要与老夫人好好的说说。 小草随闻人泰伯与韩氏一道离开,韩氏握着小草的手,轻轻的揉捏,“这么长时间,我儿定是累坏了。” “萱儿今晚确实辛苦了。萱儿以往也是这般吗?”闻人泰伯犹疑道。 小草微怔,随即笑道:“那倒没有,也就偶尔一些老婆婆,一般坐诊的时候人比较多,按的时间也长不了。” 至于异性,小孩子通常不需要,就算是一些预防风寒,有助消化之类的小手段,也很简单,教教他们父母长辈就好了,而余下的,即便一把年纪,男女大防,他们也不会让她上手,知道世道对女子苛刻,除非万不得已,小草也不会主动打破这一点。 本来,在医者眼中,不存在性别,小草也并未刻意避开,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下来,还真没遇上特别过线的情况,顶多就是袒胸露背,做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更多的时候还是针灸。显然,在小草眼里,特别过线大概是触及身体的隐私部位。 关于这一点,小草轻轻的带过,“今晚时间虽然长了些,缓缓也就好了,不碍的。祖母能轻松舒服些,想必爹跟娘心里也高兴。” 韩氏揽着小草,一时间爱得不行,这闺女哟,温柔体贴又孝顺,对她以前的遭遇越发心疼,同时又觉得自己真真是好命,有万分庆幸她回到自己身边。 而在此期间,闻人旭跟其妻尤氏带着孩子回到他们自己的院子,妈妈丫鬟将孩子领下去。 “娘虽然不是多严肃的人,不过也少有像今晚这般全身心的都透着愉悦。” “四妹妹丢了,始终是娘的一块心病,如果找不回来,只怕会记挂一辈子,而今回来了,自然是通体舒畅,就跟那吃了灵丹妙药一样,自然格外开怀。”闻人旭笑道,“不过,四妹妹倒是着实出人预料,单看言行举止,说是名门贵女,怕是也无人置喙。”言语中带着些别样的意味。 “夫君,你的意思是” “我没怀疑四妹妹的身份,只是觉得四妹妹的过去,或许很有意思。” “你这样,叫娘看见了,还不得收拾你一顿。” 闻人旭笑得无辜,“你别乱说啊,我对四妹妹半点意见都没有,虽然十多年才归家,在我心里,那也跟其他弟弟妹妹没啥差别,她的过去,我自然不会探寻,那毕竟不是我该过问的。四妹妹初归,怕是多有不习惯之处,你多照应些。” “这还用你说,我是长嫂,照顾小姑小叔,本就是应该。” 闻人旭拍拍自己的嘴,“是为夫说错话了。” 尤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另一边闻人滢洗漱了,拆散了头发,捏着一本书,靠在榻上,整个人显得很沉静,气质也与之前大不相同。身边并没有人伺候,这是她不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 只是这会儿,虽然看似在看书,实际上却是在走神。 “四姐姐”低声呢喃道。 重生回来之前,她这个四姐姐可从未出现过,不过,这样的变数,闻人滢也不慌张,毕竟,她从二十多年后回来也将近一年了,在最初异常的惊喜,只是后来发现已经有诸多不一样的地方,早就已经慌张过了。 当她知道,有那么个别人,虽然引动开平皇城,为世人所知,完全不是记忆中的小透明,引起的变动也不过是旁枝末节,整体的发展未曾改变,闻人滢的心就落回去不少,她依旧知晓未来,智珠在握。 这个四姐姐会回到闻人家,大概只不过是诸多变数带来的意外小插曲吧,虽然说,她的出现会分了自己的宠,闻人滢现在到底不是真的小姑娘,自是不会在意这个。 更何况,她的出现,能让娘高兴,没什么不好,至于要怎么对待她,那就端看日后了,如果还算顺眼,倒也不介意送她一场富贵。 闻人滢定了定神,终于集中精力看书,懒洋洋的歪着,透出几分完全不符年龄的慵懒。 韩氏给小草准备的院子,就紧挨着他们自己住的主院,并不大,但是,却格外的精致,以往一直都没有人住,也就偶尔用来待客、玩耍,要知道当初闻人滢都没有住进去,其他人大概也知道韩氏的想法,索性闻人家的宅子也够大,所以也就没人说什么。 之前仅仅是得了一个可能的消息,还未曾确认,韩氏就果断的将此处收拾出来。 所以,曾经就算韩氏没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也完全的坐实了。 韩氏毫不客气的将丈夫撂一边,让他要么独守空房,要么去睡小妾,她要跟闺女睡。 小草眼中有些讶色,她还以为闻人泰伯并没有妾室,毕竟从进门到现在,一点影儿都未曾见得,包括韩氏身边伺候的年轻女子,皆是姑娘打扮,原来只是没现身么? 面对小草的眼神,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透露出来,闻人泰伯却莫名的尴尬,轻咳了一声,“我去书房歇着。” “我让小厨房给你炖了川贝雪梨,记得吃些。”韩氏对闻人泰伯的“乖觉”很满意。 闻人泰伯含笑的点点头。 【013】梦回过去 这夫妻二人之间小草莫名的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垂下眼眸,眼观鼻鼻观心。 洗漱之后,终于将薛亭裕的牌位拿出来,仔细的擦拭干净,没有上香,却也上了供果。 出神的看了片刻,回头,看到深情复杂的娘,韩氏的神情收敛得倒是也快,露出慈母的温柔,表现得不甚在意。小草想要回一个笑,却显得有些牵强。 韩氏体贴的转移小草的注意力,一起上了床准备休息。 说些闲话,拉近关系。 韩氏因为兴奋想要跟小草彻夜长谈,既想更多的了解小草的情况,又想述说自己的思念,却发现小草有些困顿,立马将这些想法都抛到一边,心中懊恼,萱儿白日忙了一天,又给她祖母做了那么久的按摩,肯定是累坏了,合该早些休息才是。 小草除了沉浸学习研究中忘了时间,寻常作息是很规律的。 这近三年时间,小草虽然是独自睡觉,身边有人却也依旧习惯。 小草跟薛亭裕是正式拜了堂的,当晚就躺一张床上,盖棉被纯聊天,其实也就只能这样,不然还能干嘛?小草只觉得很囧,在发现小丈夫薛亭裕其实紧张又窘迫却强装镇定之后,小草突然又淡定了,是她老牛吃嫩草,赚了,然后恶劣的逗弄小丈夫。 小草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同吃同睡,不过,因为年纪都小,她倒也适应良好。 一张床上睡了七年,没有一日间断,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面身边没了人反而不习惯。 只是临到要准备洞房了,小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貌似不得了的事情,这些年,一直跟薛亭裕同床共枕,他早该出现某些生理反应了,据说十三四岁就该配备通房丫鬟了的,他十八了,晚上始终是规规矩矩的,连在她身上蹭一蹭都不曾。 要知道,在冬天的时候,她还喜欢往他怀里钻。 小草往自己身上溜了一圈,虽然还没完全长成,却也比较可观。 要不是时常给他把脉,知道他没这方面的问题,真的产生怀疑了。 即便如此,小草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某处游移。 薛亭裕就像知道她想什么一般,伸手捏她的脸,“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为夫是疼惜你,不过,现在我的小忘忧终于长大了,为夫也就不用委屈自己了。” 或许是所涉及的话题问题,小草觉得自己一张“老脸”居然有点发烫,心跳频率有点过高。伸手直接盖他脸上,完后推了一下,然后气哼哼的走人。 小草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会儿多幼稚,这些年偶尔都很幼稚。 因为生活环境简单,放在心里的也就那么些东西,可以说是光长个儿不长心智。不过,身体没长成,体内的激素各方面都与成人不同,受身体影响,心智变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小草表示,就算幼稚了,干些蠢事,也半点没觉得羞耻。 薛亭裕也只是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的背影,然后轻笑着跟上去。 韩氏睡不着,就侧身瞧着小草的睡颜,床头的灯很暗,不影响小草睡觉,也不影响她的视线,小草跟她长得像,她却觉得自己闺女格外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小草在睡梦中翻了身,韩氏伸手将滑开了些薄被重新给她盖好,小草却往她怀里靠了靠,“亭裕”轻轻的一声梦呓。 韩氏若不是知道“薛亭裕”这个名字,大概都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韩氏眼神再度瞬间变得复杂,女儿还是个痴情的,本来还想着给她找个好婆家,如果她始终对先夫念念不忘,这事儿怕是要郑重的考虑一下。不过又想到女儿才十八,大好年华,总不能就孤身一辈子,或许可以多缓两年,反正才回来,她也舍不得那么快的将她嫁出去,至于年龄大了,有什么打紧,门第差些的青年才俊也是大把的有。 韩氏纷纷杂杂的思绪,也渐渐的有了睡意。 而睡梦中的小草,不仅仅梦到与薛亭裕永相隔之前的那几日,还有更早的,一起读书,偶尔一起玩耍,小草还时不时的搞点恶作剧,而对方永远的包容她,嗯,她家小丈夫,就像是没有青春叛逆期,小大人一般。 时断时续,清晰又模糊 梦境的最后,好似定格在初见之时。 十一岁的小少年,看上去虽然病恹恹的,长得却格外的精致漂亮,乖巧安静,未语先笑,看着让人很舒心。小草当时还想着,日后长开了,只怕会是一个祸害,不知道会使得多少姑娘为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明明处处都透着温情,小草在睡梦中却不自觉的落下了泪。 次日一早,小草跟韩氏基本上是前后脚醒的。 “萱儿,娘吵醒你了?时辰还早,你继续睡。”韩氏像对待小孩一般,伸手拍拍小草。 小草片刻的迷蒙也彻底的清醒了,“娘,已经睡好了。我估摸着,这会儿跟我平常起身的时辰也差不多。” 韩氏也不勉强,就叫人伺候小草起身。 让小草突然间做一个完全的“废物”,还真有点为难,于是自己动手,丫鬟只是适时的出手协助。又换了一身截然不同的衣裳,不过小草倒是没有不会穿的尴尬。 收拾好之后,韩氏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萱儿,娘要去你爹那里瞧瞧,然后要去你祖母那里,这院子是你日后住的地方,你自己转转瞧瞧,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你跟娘说,娘叫人改动,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也说,晚些时候,咱们一起用早膳,可好?” “好,娘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小草的适应力向来良好,在这方面,甚至被人说成是粗神经。粗神经就粗神经吧,其他地方不粗就可以了,所以也挺好。 韩氏动作麻溜得很,小草这里的人手都是配全了的。 小草也正好趁着这会儿跟她们好好的熟悉一下,毕竟,不出意外,她们应该会伺候小草不短的时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会是相当亲密的人。 【014】大家长认可 韩氏伺候闻人泰伯用了早膳,送出门,去了闻人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已经起了身,因为睡眠少,她一向都起得早,但今日韩氏还是发现了不同之处,往日里,她需要长时间的缓神,起了身,也要歪靠着好半天,此时面色又几分红润,人也是端坐着。“娘精神头瞧着还不错。” 闻人老夫人点点头,没说话。 “老夫人昨晚睡得好,四个多时辰,基本上没怎么醒,起身之后,瞧着气血也足些。”向妈妈在一旁笑说道,“这可都是四姑娘的功劳。” “萱儿是小辈儿,这些都是应该的,能让祖母舒服些,她心里也高兴。”韩氏笑道。 闻人老夫人虽然一身病痛,但是没糊涂,哪能不能不知道她们一唱一和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对小草的感官的确是改变了不少,不再是一开始无所谓的姿态,毕竟吧,那孩子确实不错,至少是个良善的,体贴的,也是个会“哄人”的,昨晚那短短时间,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身心就跟着放松了,不仅是觉得身体松快了些,心里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那孩子不是真的一见面就讨好她,献殷勤,那不过是托词,说白了,还是不忍心见她这个老婆子被病痛折磨,想让她少遭罪,换个人,就算有那个本事,也未必会这么做,毕竟很容易被人误会,尤其是初到陌生的地方,总会有几分小心翼翼,没摸清情况之前,总是少说少做,避免行差踏错,为日后打基础,那孩子显然没考虑这些。 “老大家的,四丫头是个什么情况,你具体与我说说。” 就这一句话,韩氏就知道了老夫人态度的改变,虽然婆母不管喜不喜欢自家闺女,其实都没啥影响,不过,这孙辈的,能得了祖母喜欢,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 韩氏知道的情况也不多,从小草那里了解了多少,这会儿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闻人老夫人,当然啦,还有当娘的,戴着厚厚的滤镜,各种夸赞,只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要掉眼泪,闺女各种好,也各种让人心疼。 闻人老夫人心中也有几分感慨,她倒是没有情绪外露,对抹眼泪的韩氏也没说什么,这当娘的是个什么心,大家都了解。 等韩氏缓和了情绪,闻人老夫人才再度开口,“听你的意思,是想再给四丫头找婆家?” “萱儿还那么年轻。” “那之前的事情,就要抹干净些,这姑娘家,学点医术没什么打紧,但成了医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少不得被人贬低看不起,成了身上的污点,日后到了婆家,肯定会因此被拿捏,更甚会被羞辱糟践。还有这事儿最好询问一下她自己的想法,毕竟不是在你们身边养大的,有些事儿总不能那么理所当然,到时候这感情坏了,四丫头难过,你们也跟着伤心。” 韩氏心中诧异非常,没想到婆母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不算奇怪,毕竟老五那里“还是娘考虑得周详。有你这样的祖母,是他们小辈的福气。” 闻人老夫人淡淡的看了韩氏一眼,“还有四丫头前头那个丈夫,你再问问四丫头,看能不能多了解点情况,可能的话,仔细查查,总感觉不太对劲儿。” “娘,我省得的。” 闻人老夫人点点头,“四丫头回来,也是喜是一件,择日设宴,邀请亲朋,见见人。” 韩氏闻言,喜不自胜,如此郑重,就表明闻人家对萱儿的看重,对萱儿融入上层的圈子更为有利,毕竟,整个开平皇城的达官贵胄少有不知道他们家丢了女儿的,现在找回来,难免因为她长在乡野,就被人认为粗鄙无知不知礼数,讥讽嘲笑萱儿。 郑重与人介绍,跟日后带出去见人,这区别可也是相当大的,有大家长的承认,即便这个大家长不理事,这小辈的身价也能拔高一截。 而闻人家摆明了态度,外面那些人自然就会收敛些。 尽管韩氏相信,时间会证明她的萱儿绝对是优秀的,但是,她也不想她的萱儿受委屈。 “多谢娘。”韩氏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掩不住。 所以说,讨得祖母的欢心,好处还是很大的,毕竟,这事儿老夫人不开口,她是不好做的,她虽然主持中馈,到底还有几个妯娌,做事也不是无所顾忌,可是现在老夫人开了口,那么,其他人就算是心里泛酸,也只能憋着。 闻人老夫人不置可否,“当初你坚持让四丫头入了闻人家姑娘的排序,如今也正好,再挑个良日,开了祠堂,祭了祖宗,将她上了族谱吧。就叫闻人萱,这名儿不改了?” “儿媳觉得,这名儿挺好,萱草,忘忧。估摸萱儿也不太乐意改,毕竟是她丈夫给取的。” “那就这样吧。今晚设个家宴,先将全家人都聚齐了。” “唯。” 韩氏觉得今日的婆母,真的是格外和蔼可亲。 事实上,她们这对婆媳,没啥矛盾,但也不亲近,却也不得不说,这其实是婆媳之间最和睦的关系,这也是外人眼中韩氏命好的又一点佐证。 “向氏跟我说,四丫头昨晚让我将之前的药停了,既然如此,你叫她过来,给我瞧瞧,是重新开药还是如何,她凑上来献殷勤,总不能献一半就跑了。” “早膳后儿媳就让萱儿过来。”韩氏笑道。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太医院一位御医的药,这种情况,轻易是不会换的,而现在闻人老夫人让小草重新给她开药,就代表着接纳与信任。 虽然说,着实太快了一些,不过,闻人老夫人倒是不在乎,毕竟就昨晚的,受益的是她,就算那丫头心怀叵测,在她没多大影响力的情况下,算计她,最后也造成不了多少损失,她一把老骨头,就算是死了,其实也无所谓,而这份信任若是给对了,日后应该会过得松快些,何乐而不为呢。闻人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行事就果敢,现在更没什么畏惧的。 【015】妾室地位甚低 “行了,你回去吧,我这儿不需要你伺候了。” “儿媳告退。”韩氏痛快的应了,毕竟婆媳二十多年,脾气早就清楚了,用不着虚的。 这早膳呢,闻人家并没有立下要一起用膳的规矩,各吃各的,时间上就存在不小的差异,韩氏答应要跟小草一起用膳,因此闻人泰伯吃那会儿,也就只是喝了两口粥。 小草记性很好,也不路痴,主院附近的路,了然于心,都不用丫鬟领路。 还未踏入主院的门,就瞧见从对面而来的闻人滢。 闻人滢见到小草,眼睛就好似闪烁着星光一般透亮,带着明媚的笑,如同小孩儿一般加快速度迎上来,“四姐姐。”动作熟稔的挽着小草的胳膊。 小草笑了笑,“七妹妹。”对于闻人滢亲昵得就如同一起长大,且关系非常好的态度,小草也淡然,不管这一份热情是有原因的,还是这个妹妹性情如此,总好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上来就阴阳怪气的找麻烦好得多。 姐妹两手挽手的进去,丫鬟撩开帘子,韩氏见到她们,立马就眉开眼笑,一手一个拉到身边,韩氏的心情可是好得不得了,一副万事足的模样,整个人感觉都年轻了不少。 “滢儿用过早膳没?” “没呢,我知道娘肯定要跟四姐姐一起用,所以就过来跟你们一起啦,大家一起吃才香。” “是是是,你个鬼丫头。” 韩氏领了她们准备坐下。 小草侧头,瞧见两个三个妇人梳妆的女子,两个年龄大些,估摸得有三十来岁,一个大概才二十出头,而她们的共同点都是好颜色,盘靓条顺,穿着打扮既不过于艳丽,也不显得暮气沉沉,面色瞧着也不错。 迎上小草的目光,三个人忙蹲身见礼,“四姑娘,七姑娘。” 小草估摸着这应该她爹的姨娘,忙避开,只受了半礼。 韩氏见状笑了笑,“这是你爹的三房妾室,一个是闻人家的家生子,一个是娘从外面买回来的,一个是清白人家纳回来的良家子,算是自家人了。” 小草点了点头,算是还礼了。 两个贱妾,一个良妾,但是,妾就是妾,即便是贵妾,也顶多算是半个主子。 在祈朝,身为妾室,面对丈夫的孩子要先见礼对于嫡出子女,遇到那性子不错讲理的,一般就如小草这般受半礼,无需还礼,遇到那跋扈的,受了全礼,也无可指摘;而庶出的子女,非亲生的小辈要还半礼,而亲生的,也只有在私底下还全礼,遇到那嫌弃生母出是小妾,连累自己低人一等的,多半还要受气。 祈朝的妾室,地位真的挺低的。 当然,那些受丈夫宠的妾室,或者娘家得势,以及家里规矩混乱的不在此列。 随后用早膳的过程中,三个姨娘正好伺候母女三人用早膳,动作利索,你眼睛瞄一眼,随后就给夹到眼前。伺候小草的,是最年轻的那个,偶尔会轻言细语言笑晏晏的说两句,端是周到体贴,小草却有那么些不自在。 跟亭裕在一起的数年时间,也不过是最开始的时候,有人布菜,跟亭裕彻底熟了之后,多数时候都是他们二人用饭,有时候还加上车老先生,下人只是在一边守着。 除了不习惯之外,还有布菜人的身份,怎么说也是她爹的女人,还是有名分的那种,而且,合法第三者,就算是知道普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是,到底是没接触过,对于小草而言,即便得见,永远也无法适应。 不过瞧着闻人滢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当娘的眼里更是只有女儿,小草尽量胡略这种不自在,说不得这种事乃是常态。 只是正妻跟妾室,不是天生的敌人吗?她娘看着在给妾室立规矩,三个姨娘看起来却是过得很不错的,真不错还是假不错,人体能够直观反映出来的东西,是骗不过小草的眼睛的,所以他们还真没遭受过苛待打压。 这“妻妾和睦”的场景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小草没有兴趣去知道,父母之间是事情,只要不存在什么大问题,当儿女的就最好不要插手。 吃完早膳,母女三人坐在一起闲话,顺带消消食。 韩氏将闻人老夫人之前的话与她们姐妹二人说了,“我原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现在你们祖母发话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闻人滢也在一边拊掌符合,“四姐姐好容易回家,就该郑重的介绍给亲朋好友。”笑意盈盈,眼神晶亮,瞧着是再满意不过这个决定了。 闻人滢对这件事本身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让她觉得意外的是提出这件事的人,他们那祖母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那老太太严肃,甚至有些刻板,对小辈基本不亲近,算起来,大概也就是长兄作为嫡长孙也是第一个孙辈,还能让她和颜悦色一点,但也仅仅是如此了,尤其是在祖父过世之后,似乎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了。 即便是侄子出生,作为闻人家的第四代,祖母也只是意思意思的抱了抱,完全没有要将孩子多抱到她跟前去亲香亲香的意思。 别人家的祖母,一大家子,总会有一两个小辈受宠的,在祖母眼里,那就是心肝肉眼珠子。他们家的祖母说白了,不管事,也不易讨好无从下手。 这个四姐姐半路归家,似乎就得了祖母的喜爱,可不就让人分外诧异。 闻人滢有心试探试探其中缘由,不过韩氏就已经说了让小草晚些时候去闻人老夫人那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询问小草闻人老夫人的病可能治好。 闻人老夫人那一身毛病,便是放在前世,那都是更遑论医学比较落后的现在,“祖母身上病比较多,部分能根治,余下的却没那么容易,尽量不影响日常。” 韩氏点点头,“如此也已经很好了。”如今韩氏对小草的医术可是相当的信服,毕竟,太医院的那些人,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远不及自己闺女。 “四姐姐懂医术?听着还不错的样子。”闻人滢目露好奇。 【016】各有反应 “可不是,你姐姐昨晚不用药,就让你祖母睡了一个好觉,不是不错,是相当好。”韩氏一脸骄傲,她的孩子,不管做什么,肯定都是顶顶棒的。 “真的吗?那四姐姐真的是太厉害了。” 闻人滢这句夸赞也是半点不惨水分,而且,没有半点轻贱的意思,她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经历过事情太多了,人的一生,还能没个头疼脑热的? 再说了,她太清楚一个医术超群的人所具有的价值,更何况四姐姐还是女子,自然就能惠及更多的女子,因为男女之防,这女人身上的某些病,明明可以医治的,最后只能活活的拖死,明明能好得更快更彻底的,却是拖拖拉拉落下病根。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男人不肯让御医给她针灸,她又何至于英年早逝,还有她的孩子,明明是一群庸医不过说到底,都是那个男人的错,闻人滢深恨! 闻人滢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以后有个小病小痛的,都不用从外面找大夫了。” “这人没病没灾才最好。”小草笑道。 “嗯嗯。”闻人滢一个劲儿的点头,一副“姐姐说的都对”的模样。她对这个半道出现的姐姐原本就无感,没有喜恶之说,现在却决定要搞好关系。 祖母的身体状况,她也是知道几分的,所以对这四姐姐的医术自然也是信服的,并不会因为她的年龄轻视,任何一行都存在一种人,他们被称之为天才。 闻人滢有心亲眼见识一下,提议与小草一起去。 韩氏自是巴不得儿女之间关系融洽,现在任何时间都能促进彼此了解,没有拦着的道理。 当然,因为去了闻人老夫人那里的原因,二房的五姑娘闻人溪带着亲妹妹过来的时候,自然是扑了一个空,没能见到人。 家宴虽然在晚上,但是有些东西也要准备,因此,韩氏早早的吩咐下去。 于是,在小草给闻人老夫人诊治的时候,整个宅邸的人就开始行动起来,尤其在得知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不管是哪一房的下人,对这位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四姑娘都更郑重三分,原本那点因其在“民间”长大的轻视更不敢表现出来,任何想法都深埋心底,甭管这四姑娘多粗鄙无知,只要是个受宠的,他们这些人就得敬着捧着。 而作为主子的众人,在得知这些事情之后,与闻人滢的反应大同小异,然后第一时间就差人去打听这位四姑娘如何得了老夫人的青眼。 要说这事也不是什么秘辛,要打听其实也挺容易的。 医术 有人轻视不屑,好好的贵女,去做那伺候人的事情,有辱门楣,倒是藏着掖着些,莫叫外人知道了,丢了闻人家的脸面。 也有人轻笑,言道四姑娘在外不容易,有一门手艺也是不错的,现在用来孝顺老夫人,自然是好的。至于这心里边会不会觉得她讨巧卖乖,手段下作,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也有如同闻人滢一般看法的人,不过这种人在心里,或许只是将小草当医女看。 不置可否的依旧居多,姑娘家懂点医术,没什么大不了的,贵女终究是贵女,通常情况下,就算是说出去,没人会与身份低下的医女相提并论,就好比琴棋书画,这些够高雅吧,可不也有卖唱女,妓子之类的人存在。 不过小草到底是不一样,长在外面,后面几年甚至是以此为生存手段,若是叫人知道了这世上,总少不了那么些贬低别人为乐,不管与他们有关与否,似乎踩了别人,就能叫他们高人一等,再遇到那么些或是与闻人家有仇,或是因为嫉妒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 然,自家人都贬低她,简直就是有毛病! 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闻人四姑娘被人踩,闻人家面子就好看了?然后踩自己脸,那不是脑子进了水是什么? 韩氏手握后宅大权,每一房其实都有她的人,安插这些人也没打算做什么,也不过是在她的职权范围内,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而已,这当权人都是如此,不管是内宅还是外面,端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做到了,显然,韩氏是成功的。 有些话第一时间就传入韩氏耳中,韩氏心中冷笑,为着家宅和睦,有些事情,她也大度的忍让了,这让某些人以为她好脾气? 丈夫跟孩子,绝对是韩氏的逆鳞,更何况因为对小草的愧疚,小草现在就是她的心肝肉,疼到骨子里,半点碰不得,敢辱小草,纯粹是日子过得太痛快了! 韩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小草给闻人老夫人诊治的全过程,闻人滢都看在眼里。 闻人滢自认为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这个四姐姐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安静的,淡然的,内敛的,甚至像那春水,还带着点凉意,当然,这可能是还不熟的关系;然,在看病期间,她是温柔的,耐心的,始终带笑,像那春风,让人倍感舒适。 最明显的,平日里严肃的祖母,即便是没有笑,给人的感觉与往日也是截然不同的,那是少有的柔和,四姐姐与她说话,她时不时的会回应。 作为孙辈,对这位祖母,其实都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敬畏,哪怕是长兄,在她面前,都不由自主的有三分紧绷,其他人更是如同那锯嘴葫芦,尽可能的后缩,轻易不上前。 闻人滢微微的垂眸,只不过,四姐姐的这份本事,似乎只用在病人身上,毕竟作为当家人的爹娘都没这份待遇,如此,足以说明,她这位嫡姐是真心喜欢这一行的。 贫贱不移,富贵不淫,闻人滢倒是对将这位四姐姐教导成这般性情的人更感兴趣,不过四姐姐孤身一人,那人怕是见不到了。 小草取了闻人老夫人身上的银针,“祖母,我先给你开一剂药,你尽量吃,实在吃不下去,也别勉强,回头我将药制作成丸子,将丸子调一调味儿,应该就不会那么难以下咽了。” “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调了味儿” 【017】呆萌的闻人小四 “利于病的前提是要能吃得下去,所以凡事也不必那么死板,祖母且放心,我会尽可能不影响药性。这白日里,祖母若能动就尽量的动一动,晚上我再过来给你按一按,这睡眠好了,这精气神自然就更好,您的病虽然不能完全根治,没法像正常人一样有活力,但让您饮食正常,没有疼痛,寻常的走走站站坐坐是没有问题的。” “那跟正常人也差不离了,一把年纪了,要多活力?” 小草浅笑不语。 “这按摩手法,四丫头你也教给丫鬟,你有自己的事情,哪能将大把的时间耗费在我这老婆子这里。”闻人老夫人淡声道。 “手法教给丫鬟,自是没有问题,不过祖母这话却是不能这么说,我知道祖母这是心疼我。”小草温言笑道。 闻人老夫人瞧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你们人还年轻,觉多,晚上早些睡才是正经。” 有些人看着严肃不好亲近,或许说话还不好听,其实心里是最柔软不过的,对小辈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挂在嘴上,平日不显,当真遇到什么事情,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在小草看来,闻人老夫人就是这样的人。 “那先教给丫鬟,等手法熟了,再给您按,到时候晚上就不过来了,只白日来给您瞧瞧。” 这教给丫鬟,自然不能用闻人老夫人做教学道具,向妈妈毛遂自荐。 按那些穴位,怎么按,先后顺序,按多久,使用力度,这些都有讲究,小草教得耐心。 索性就算是稍有错处,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小草也放心丫鬟拿向妈妈练手。 这教完了,闻人老夫人就直接赶人。 姐妹二人辞礼之后相携离开。 刚要跨出门槛,“四丫头”闻人老夫人出口叫住小草。 “祖母,还有什么吩咐?”小草回头问道。 “找个时间,给你二婶瞧瞧。”闻人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分明暗淡了两分。 小草不明所以,不过,那位婶母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就是了,年岁比韩氏小,看上去却至少比韩氏老了十岁不止。就算老夫人不说,出于医者本心,小草也会找个时间给那位二婶母瞧瞧,当然,她愿意与否,与小草就无关了,不过现在有老夫人开口,后面自是没有问题。 “唯。” 回去的路上,闻人滢依旧挽着小草的胳膊,边走边感叹,“要说我们那位二婶母啊,其实也是个可怜人”闻人滢眨巴着眼睛侧头看向小草。 小草没给回应,她就干脆停下来,连带着小草只能停下,侧头看她,眼瞧着这位妹妹一副“我有大八卦,快问我”的模样,小草失笑,果然还是小孩子,不过也没什么坏心思。“这话怎么说?” 然后,闻人滢就绘声绘色的跟小草讲了二房的“恩怨情仇”,末了,“四姐姐,你说,这生儿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有些感慨,似乎还有些担忧。 当然不重要。然而,这话小草不会说,当下大环境如此,只不过,那位二叔,确实偏执得太过了,只是这种人,通常情况下,是没法劝说的。 遇到这种丈夫,这种父亲,绝对是大灾难,当女儿或许还能“第二次投胎”到个好人家,这妻子嘛,就只能苦熬了。 “四姐姐,祖母的意思是不是想让你看看二婶母还能不能再生” 小草眼中有些惊讶,“七妹妹怎么会这么想?祖母应该是担心二婶母的身体才是。” 闻人滢有些尴尬,正常情况,当娘的自然是为着自己儿子,凡是从儿子的角度考虑,瞧着这四姐姐完全好似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到底是她误解了祖母的意思,还是这四姐姐着实医者仁心,太过良善? “七妹妹倒是提醒我了,到时候要跟二婶母说清楚才是,免得她多心。”小草兀自说道。 闻人滢偏了偏头,不说话了,这位四姐姐,还真是挺招人喜欢的。 只要没有利益冲突,闻人滢真不介意 闻人滢自觉的将这个问题岔过去,跟小草说一些趣事,介绍上层圈子的一些情况,兴致勃勃的要给她介绍闺中好友认识。 小草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将某些东西记在心里。 等回到主院的时候,韩氏正在对人说教,而那蔫蔫的垂头站着的人,小草第一时间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必然就是那个双生弟弟了。 闻人泰伯是个美大叔,闻人旭是个美青年,而闻人旸这长相自然也是极好的,十八岁的年龄,按理说,应该也算是青年了,再不然也是这两者之间,不过闻人旸的脸显嫰,还真真像一个大孩子,尤其是在听到门口的动静,侧过头来瞧,微微的眯起眼睛,眼神极其的清澈,就如同那小孩子一般,只不过此时有点茫然,怎么看都有点呆。 小草脚下微顿,心中升起点异样,要怎么说呢,大概是被萌到了?! 小草的思绪稍微的转了转,她估摸着,自家这个双生弟弟,大概是近视了。 不过这呆萌呆萌的样子,貌似跟这一家子的气质不怎么搭啊,或是睿智,或是干练,或是精明,或是活泼,闻人旸在这些人当中,怎么看都像个异类。 “四哥”闻人滢唤了一声,不过看对方没什么反应,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还没看清呢?这四姐姐,在娘胎里,你们就一起待了十个月了。读书读书,整天就知道读书,眼睛读坏了,人也读傻了。”一边说着,然后直接翻白眼。 韩氏也忍不住的扶额叹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书呆子?还不快叫人。” 闻人旸这才温温吞吞的对着小草一揖,“四姐姐。” 说起来也巧,两人是双生子,在家中的排序也是一样的。 “小四。”小草这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坦然的接受了,眼中都染上了笑意。 闻人旸微微的偏了一下头,似乎在疑惑小草为什么这么称呼他。 小草又被萌到了,她以为,就只有小孩子才会又萌又可爱,今天才知道这个认知是错的,或者说,是她的萌点跟一般人不太一样?没见韩氏对这儿子是无奈,闻人滢对这哥哥是嫌弃么?!就她觉这弟弟好乖,好软,好像揉一揉摸一摸。 ------题外话------ 不知道有多少亲在追,留个言呗,哭唧唧 【018】碾压三辈人的闻人小四 小草压下心中的蠢动,告诉自己这是比自己个头高,与自己同岁的“大人”,不是大号毛绒玩具,而且,就算是双生子,这男女有别,大了,就该保持距离。 “瞧着萱儿是喜欢旸儿的,该说不愧是双生子么?萱儿见了娘都没这么欢喜。”韩氏的语气有点欣慰又有点酸溜溜的。 小草轻笑,“就跟七妹妹说的,还没见着其他人,就先跟小四在娘肚子里亲近了十个月呢,原就该是最亲近的人,小四也喜欢我的,是吧?”好吧,这话也就那么一说。 闻人旸慢吞吞的点头,“嗯,喜欢。”眼睛依旧是微眯着,嘴角微微挂起了一些笑意。 韩氏止不住的笑起来,这正是她期许的,自是再开心不过了。 小草走进了些,闻人旸终于正常看她了,那双眼睛显得更清亮了。 “小四平日是不是看书看多了,导致距离较远就看不清东西了?喜欢看书没什么不好,不过长此以往,如果眼睛彻底坏了,你也就看不成书了,到时候怎么办,专门找人给你念?岂不是失去了自己赏阅品鉴的乐趣” 同时小草还还琢磨着,是不是给他弄一副眼镜。不过在没有玻璃,没有树脂的情况下,就只能寻找天然材料了,就是不知道这透明度够高,个头够大的水晶石好不好找。不过用针灸的话,或许还能将他的视力扭转过来,以前没试过,需得郑重三分。 原本没什么反应的人,转瞬间露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闻人旸的性子自幼就温吞,情绪少,基本上没怎么见他大哭大笑,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情况越发的明显,让人一度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然而事实证明,闻人旸很聪明,比九成九的人都聪明。 尤其是读书,同龄人就没有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他不仅能看能记能背,速度超快,还能迅速理解,举一反三,不可不谓才思敏捷。 别看他其他事情似乎经常不在状态,凡事慢半拍,但是一旦涉及到各种引经据典的辩论,那嘴皮子之利索,那反应速度之快,袖着手,能叫平日那些能说会道的人哑口无言,甚至于吐血三升。而他博览群书,其丰富的阅读量,甚至能与那些大儒们相提并论。 甚至有大儒表示,自己所占据的,也仅仅是年龄的优势,才能多看了些,读了些,多出来的部分还不算多,兴许再过些年,就得甘拜下风。 要说很多人都怕长辈们考校功课,然而,对于这事儿,年幼的闻人旸偏生分外的喜欢,不管是在自己家,还是在外家,亦或者是亲戚家中,甚至是书院中,每每如此,眼神中都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闻人旸还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早几年,长辈们还能勉强应对他,渐渐地却有些力有不逮,被问得哑口无言,再看看他巴巴看着你的小眼神,当真是万分的羞愧。 关键是他的想法跟寻常人似乎还不太一样,若是小草知道,大概会定义为脑洞有点多,有点大,寻常招架不了。 于是,从闻人旸十岁左右,除了书院的夫子,就少有人考校他功课了,然后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以至于现在,是你考校他还是他考校你? 他们也是要面子的好吧,明明也是学识不错的,弄得自己好像盲似的,一问三不知。 现在还会找闻人旸探讨相关问题的,就只有那些闻其名而又爱才的大儒学者了。当然,大儒学者也有他们的格调,这种事情一年半载也难遇到一回,闻人旸可不就“孤单寂寞”了。 基于此,从小到大,同龄的孩子对闻人旸是又爱又恨,恨的是,有他在,其他人都被贬入泥,而爱的是,有他在,长辈们就不会考校功课,想要躲过一劫,就拉上闻人旸。不需要他的时候就恨不得见了他就绕道走,就怕他张口圣贤闭口经典。 总是叫他书呆子,嘴上是各种贬低不屑,又何尝不是另类的称赞。 想当年,闻人泰伯也是进士出身,从数年前开始,在这儿子面前,也绝不谈及学问什么的,为人父的乐趣,他只能从长子身上找寻,闻人旭就稍微有点悲催了。好在闻人旭心态还算不错,闻人泰伯也不是严苛的人,否则,闻人旭怕是早就心理扭曲了。 要说读书厉害是好事啊,但是,闻人旸是太厉害了,而且爱书如命,整一书呆,书虫,恨不得钻书里去,长辈们就希望他少看点,可惜没用,你说再多他也不听,就算你将他的书都收了,他也能看着某个地方发呆一整天,干什么呢?在脑子里温书呢。 刻意叫同龄的孩子带他去玩儿,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一个转眼,他又开始“发呆”了,好似山崩地裂都不能影响他分毫。 而且有勇气跟他玩的人还真不多,一回两回之后,哪怕是自家兄弟,都不愿意搭理他了,实在是无用功,而且还有被虐的风险。他们年纪小更要面子的好吧! 不过,闻人旸最喜欢的还是看书,即便是滚瓜烂熟的,也一遍又一遍的,逐字逐句,细嚼慢咽,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让人怀疑,是不是只要给他足够的书,只要饿不死,他就能天荒地老?! 别人为了孩子多读书操碎了心,韩氏他们是为了闻人旸少读书操碎了心。 就这样一个人,居然有脸色大变的时候,怎能不叫韩氏跟闻人滢吃惊。 小草笑容不改,“连续看书的时间不要太久,差不多两刻钟就休息一下,看看远处,再有可以揉一揉这几个穴位,”小草在自己脸上一一指出来,“看书的环境也要足够的明亮,乘坐马车颠簸的时候不要看,太阳直射的时候不要看,晚上最好也少看,只要将眼睛保护好了,小四才能长长久久与书相伴,你说是不是?” 闻人旸郑重其事的点头,“四姐姐说得对,我日后会注意的。” 韩氏苦口婆心多少年没起作用,他被小草三言两语说动了,还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不过高兴却是的的确确的。 只能说,小草一下子抓住了闻人旸的软肋。 【019】太强大,扛不住 看书太多伤眼睛,韩氏他们不知道吗?都知道,但是,从未遇到过看书使得眼睛彻底坏了的,顶多就是隔得远了,看不清了,也不算太严重的事情,所以一时间拐不过弯来,没抓住重点。 现在可不就恍然大悟,总之是在乎什么,喜欢什么,就将其三分坏处,往十二分里说,那么,越是在乎,越是喜欢,就越会克制。 韩氏拍拍额头暗道自己真是蠢了。 “还是四姐姐厉害。”闻人滢上前,“不过,四姐姐这算不算术业有专攻?” “算吧。”说到底,于她而言,任何事情都是从人的健康出发。 闻人滢看了一眼好似又在“发呆”的闻人旸,然后开始跟小草吐槽他的从小到大的丰功伟绩,“真的是讨厌死了,就没见过比他更讨厌的人。”瞧着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韩氏也跟着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而闻人旸半点反应也无,不知道是不在意呢,还是习以为常呢,亦或者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就没有听到。 小草暗暗咋舌,这也太夸张了一点,怪不得昨日回来的路上,后来说到这个弟弟的是时候,父母皆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不过,宅成这样,身体绝对要出问题的。 小草伸手握住闻人旸的手腕,指尖按在他的脉搏上。 闻人旸回神,疑惑的看着小草。 片刻,小草松开手,轻叹一声,“小四老是这么看书是不行的,东西长久不用容易坏,这人长久不动,也影响康健,容易生病,长此以往,必然影响寿数。”小草转而笑道,“这病了之后,总是会影响看书不是?这寿数要是缩短了,也会少看很多书不是,小四你以为呢?” “四姐姐此言甚是有理。”闻人旸一脸正色,想了想又道,“我找人蹴鞠跑马去。” 小草黑线,说好的温吞呢?这说风就是雨的,而且你一个死宅,上来就是这么剧烈的运动,你确定玩得转? “蹴鞠?你会吗?跑马?马背翻得上去吗?”闻人滢毫不客气的打击他。 “不会,不能。”闻人旸半点不见生气,依旧温吞,“可以学。” 韩氏绷紧的面皮又松开,儿子虽然已经又某些觉悟了,但是依旧叫人无奈得很。 闻人滢没脾气了,又给了闻人旸一个白眼。 小草却止不住的笑出声,现在虽然有点那什么,不过却也有着浓浓的温情,甭管多嫌弃,多无奈,内心其实都充满了关怀,小草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感受过这样的氛围了。 前世她也个不错的家庭,不过,她将太多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很少回家。而来到这方世界之后,前八年,东奔西走,她跟林爹都为着医术而忙碌,后七年,跟亭裕一起成长,虽然相处融洽,日子过得很不错,但是,缺了父母长辈的家,依旧是不完整的,再后面近三年的时间,那就更不用说了,孤身一人,偶尔也会觉得寂寞。 三人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小草将心绪敛了敛,“往常少有运动,所以这开始的时候不宜太过剧烈,不然就该遭罪了,循序渐进,慢慢来,今天的话,嗯,可以从走路开始。” 闻人旸“哦”了一声,跟韩氏辞礼,然后就准备走人。 “小四,走上一刻钟,然后去我院子里,我准备添置一些东西,来帮帮我?” “好。”闻人旸不紧不慢的出去了,仪态倒是贵公子气十足。 “娘欲让小四少看些书,不必那么直接,可以委婉一些,找些别的事情给他做,比如让他拿点东西,跑跑腿,就好比今次因为我归家,外祖家之类的,可以让他去送帖子,比起让下人送去,更显重视,同时也联络了感情,想必小四也不会拒绝的。他不是也喜欢与人讨论学问么,你也可以将他支出去,让他祸害别人去。” 小草前面的主意,韩氏觉得是不错的法子,以往不过是惯性思维,跑腿这种事怎么能让公子少爷亲力亲为,养下人来干什么的?换一个角度思考,却原来是想岔了。 至于后面的主意“他登门拜访,人家都避而不见。” 儿子被嫌弃,当娘的却倍感自豪,这中体验,放眼天下,怕都是独一份儿了。 “不见没关系啊,要的只是这个过程,别给他套马车,让他带着人走路去。” 韩氏失笑,“即便是如此,次数多了,怕是要真的讨人嫌了,别人怕是当他故意炫耀。” “那就有一次算一次。其实,就小四这种情况,娘若是舍得,最好是让他出去游学。” “萱儿当没有吗?三年前出去过一回,身边也带着足够的人,结果他到了某个地方,也就在读书人中混了几天时间,别人对他就避如蛇蝎。旸儿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在这皇城中,都知道他的性子,就算他说话直了些,到底不会真生气,外面就不一样了,容易得罪人。结果他弄了一堆书,然后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窝着,景致倒是好景致,就是太偏了些,下人们也是费尽了心思,不过,到底只是下人,还管不到他头上,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最后实在没辙,只得将他哄了回来,这才不过几个月,那人瘦得,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小草张张嘴,表示,这弟弟太强大,她无话可说。 见到小草似乎惊呆了,韩氏笑开了。“不说他了。方才萱儿你说要添置些东西,需要什么,你只管与娘说。” “要给祖母制一些药丸,我就想着,索性弄一间制药房,日常应该也能用得到的。” “成,需要些什么,你列个单子,娘让人准备。”壕气冲天的韩氏表示,这都是小意思。 小草当即就写下了她需要的东西。 “四姐姐这一手字写得不错啊,比我厉害多了。”闻人滢赞叹道。 小草笑笑,“还成吧。”一般女孩子的字都比较的秀气,小草正式练字的时候,是与亭裕一起,跟车先生学的,比较大气,笔锋也更为锐利。 【020】投胎是个技术活 韩氏接过清单,瞧了瞧,顺手戳了戳闻人滢的额头,数落道:“还好意思说,自个儿不认真不努力,你们兄弟姐妹五个,你年纪最小,这样样也都是最差劲儿的。” 小草还担心闻人滢会生气,结果,这个妹妹却笑嘻嘻的挽住韩氏的胳膊,“我爹娘兄长姐姐,个个都厉害,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嘛,我都有好几棵大树了,干嘛还自己努力长成大树?咱一家子,也该有我这个萤火,来衬托你们的皓月之辉不是。” “贫嘴。”话虽如此,韩氏心底其实是赞同的,兄姐都优秀,作为老幺,娇宠些没什么打紧,而且,原本是没打算再生的,这个孩子来得比较意外,也算是惊喜,不得不承认,因为她的到来,丢了次女的哀伤,确实减轻了些。 韩氏再看看小草,将小草拥入怀中,她现在再满足不过了。 小草对于韩氏突来的感性,虽然不明所以,却也默默的接受了。 闻人滢心里倒是大致有数,所以说,不管从哪方面讲,跟这个四姐姐处好关系,都是正确的选择。她想要的东西不会放弃,但是,对于家人,她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当然,如果这个四姐姐妨碍到自己好吧,她也会手下留情的。 小草没有要定制什么,只是因为不是常用的东西,因此,有部分是没法直接买到的,需要些时间去做,余下的,倒是以最快的弄到了她的院子里。 不过即便是现做,也快,大概下午就能全部弄齐整了。 现在的书房足够大,小草就准备将其分隔开,不用再单独弄一间屋子,多宝格,各种插瓶、摆件,都是现成的,规整规整,就形成了两个空间,错落有致不呆板,不影响视线也不影响光线。 不过小草看着她娘还在使人往屋里搬东西,多宝格上的每一个位置都不落空。 这些东西的价值,小草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俗气一点说金贵,雅一点说精贵。 再看到韩氏让她的丫鬟将东西全部登记造册,日后这些东西,就全是她的私产了。 小草几次欲言又止,却都被岔开了,只好默默的闭嘴。 所以说,这投胎,当真是个技术活。有的人即便是混吃等死,也能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一辈子;有的人即便是整日奔波,也要忍饥挨饿三餐不济。 韩氏作为当家主母,肯定有不少事情要忙,弄得差不多了,就离开了,同时也将闻人滢给拎走了,这明年就要嫁人了,就算不是宗妇,依旧得要学习管家,打理庶务,至少要将自己的小家管理好,将自己的嫁妆弄清楚,不求多精,至少不能被下面的人糊弄。 闻人滢瞬间从朝气蓬勃的娇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耷耷的。 闻人滢在这方面似乎天生就少了一根筋,完全没继承到她娘这方面的天分,前世为人妻那么多年,在这方面依旧只能弄清楚个大概,重新来过,那点东西,在她娘眼里,依旧不够看,必须要好好教导。 于是这屋子里就剩下小草跟闻人旸两个主子。 这么多人进进出出,还在搬动东西,声音可是不小,可是闻人旸从进门之后就取了一本书,看得分外的专注认真,半点不受干扰。 亲眼见识到了这种能力,小草也是服气。 小草上前,伸手在闻人旸眼前晃了晃,“回神,别看了。” 闻人旸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小草,尽管依旧看不出情绪,小草却莫名觉得他眼中饱含幽怨。嗯,这也挺正常的,专注做某件事的时候,被人打扰了,多数人都会如此,她家弟弟小四这已经是非常好脾气了。不过 小草不为所动,甚至还伸手摸他的头顶,“之前姐姐跟你说的话都忘了吗?” 闻人旸脸上终于微不可察的露出几分异色,心里琢磨着,自己这是被四姐姐当成小孩儿对待了?抿了抿唇,到底没有问出口。“四姐姐的话自是记得,只是”闻人旸眼中透出几分为难。 “只是看书入了迷,其他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 闻人旸点点头。 不怪小草将他当小孩子,这眼神纯粹乖乖点头的模样,着实没办法将他当成人对待。 “那就让伺候的人记得提醒你,届时你莫责备他们打扰你就是了。” “可。” “小四什么书都看?都能看懂?”小草瞧着他手上的医书说道。 “都看,不过有些书太俗没有意义,基本上看一遍就过了,有些术业性太强的,看不太懂,看得也比较少,主要还是经史子集,以及诸多散,游记也喜欢,只是这方面的书比较少。” 小草有心想要问一问,他眼中的俗都是哪些方面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你把这纯粹的孩子给污染了。他所说的都看,说不得是有些书他根本就没接触过。 “医术且不说,草药药理特性,这些应该是能懂的,以前看过吗?” 闻人旸点头。 “那行,来,帮姐姐一点忙。” 小草不容闻人旸拒绝,转身就去了隔间。 闻人旸乖乖的跟了上去,看上去没有半分不情愿。 “这些是祖母的药,需要制成药丸,有几样要需要研成粉末了,”小草快速的报了几种药名,“你帮我捡出来,再研好了,没问题吧?”小草说完,不等书呆回应,就回头忙自己的去了,一副理所当然又十分信任的模样。 闻人旸见他四姐姐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低头瞧着这一堆药,静默了好一会儿,眼中透出少见的严肃,然后才小心又郑重的伸出手,他是看过不少书,且记得,但是,没有实际结合过啊,再有书上的图样都是草药原样,画得还未必很像,而现在这些,全部都是炮制好的,或是成段,或是成片,或是大颗粒,还有“种子”,能够两厢结合的几乎没有。谨慎的看了又看,还闻了闻,企图能后将其辨别出来。 然而闻人旸终究露出一种名为苦恼的情绪。“四姐姐” “嗯?”小草应了一声,没抬头,手上在倒腾闻人旸不知道的东西。 见她如此,闻人旸没再继续开口,打扰别人不太好。 半天没等到后面的话,小草抬头,直接对上闻人旸清亮的眼睛,下意识的露出笑,“怎么?” “四姐姐,这个,是什么?” 小草挑了一下眉,好像在说“居然不知道”。 【021】呆小四形同巨婴 闻人旸的面皮难得有些泛红,羞愧这种东西,在他身上,以往还真没有过,不过,他向来是个好孩子,“书上看过不少,没见过实物,四姐姐与我说一回,就能记住了。” 小草了然的点头,然后扬了下巴,“从你左手边开始”小草一样一样的说给他。 闻人旸听得认真,等小草说完,他快速的从里面捡出需要研磨的,与方才慢吞吞的截然不同。 小草轻笑,娘跟妹妹都说他记性好,看来果然不差。 只是在研磨的过程中,闻人旸又变得笨手笨脚,明明只是在研钵里研磨,他居然好几次都险些弄到手。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抿着唇,一下一下的,非常认真。跟自己预想的果然差不多,这个弟弟虽然痴迷读书,但是,交到他手上的事情,总会认真对待。 小草好整以暇的看着,然而,守在旁边的丫鬟们却看得怪心疼的,一个个都恨不得上前帮他完成了,只是她们有这个意图的时候,小草在旁边轻咳一声,然后目光淡然的看过来,丫鬟一个激灵,然后乖觉的站在原地。 有些人平日好脾气,但是一旦较真,就会让人忍不住发怂,再强的气势都能怯了三分,更别说这些个谈不上什么气势的丫鬟了。 小草看到闻人旸第三次打翻了研钵,药倒了出来,他的手指也被研钵砸到,无奈的走上前,“好了,别弄了。我看看你的手。”在丫鬟急急忙忙要找药的时候,小草却跟没事人似的,砸得有点红,晚点可能还会出现淤血。“没事儿。” 闻人旸原本觉得痛得厉害,但是见小草这全然不以为意的模样,觉得要说痛,貌似都会让人觉得矫情,所以默默的忍了,只是心里还是莫名的觉得有点委屈。 小草拿出日常用的医用箱,从底层拿出一些东西,一番鼓捣,迅速的弄出一个“创口贴”,然后给闻人旸贴手指上。 委屈什么的,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闻人旸原本觉得又痛又烫,转瞬间就变得清凉,疼痛也减轻了不少,活动活动手指,就薄薄的一层,还不需要用丝线缠绕固定,没什么妨碍。 小草伸手戳戳闻人旸的额头。 闻人旸疑惑的抬头看向她,那小眼神,真的如那稚子一般。 “小四啊,也好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然,我估计你辈子连媳妇儿都找不到。”小草揶揄道。 闻人旸安静的看着小草,眼睛依旧清亮,只是眼中饱含无声的控诉。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不爱出门,哪家姑娘能看上?” “很多姑娘都钟情我。”闻人旸声音轻缓,好似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只是回应的速度貌似快了一点。 “是钟情你,还是钟情你会读书?”小草笑意盈盈。 闻人旸张了张嘴,倒是想给出强有力的反驳,奈何,他也知道自家四姐姐说的是事实。他曾经在外祖家无意中听过有姑娘讨论自己,除开会读书这一点,貌似还真不怎么讨喜。 小草像对待小孩儿似的,摸摸闻人旸的头,笑容不变,“成婚以后,对你妻子好点。” 闻人旸慢吞吞的点头,“理所应当。” 小草知道,闻人旸并没有懂她的意思,他所谓的好,大概只是出于对妻子的敬重。 她这个弟弟啊,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巨婴,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操心,也好在是生在富贵人家,有下人伺候,如果是生在普通人家,绝对会被嫌弃死,当然,普通人家也养不出这样性情的人,因为条件就不允许。 基于此,他妻子只要不是心有所属,基本上就能好好爱他,并不介意将他当儿子养,小草所说的好,是希望他们之间不会有其他人。 小草不知道父母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只是在她看来,就算她娘真不在意那几个姨娘,但是这夫妻之间,只要存在第三人,除非是完全没有感情,不然怎么可能半点隔阂也没有,他们之间挺好,从侧面证明,她娘情商跟手段都足够高杆,当然更关键的还是在于她爹,才使得小妾翻不起风浪。 但是她弟弟这性子,情商低就不说了,情商低的人只要坚持原则,在很多事情上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装乖,背地里却各种作妖,那么夫妻之间十有八九会出问题。 所以叫小草说,他在弟弟最好不要有小妾通房之流。 这话现在不好说,等到更熟悉之后,或许可以提点提点他,在小草看来,她这弟弟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告诉他女人多了是非多,会影响他读书,他很可能会对这方面的事避如蛇蝎,更多的或许应该找她娘聊一聊,就是不知道她娘会怎么想,这人啊,双标严重,女人不希望丈夫纳妾,对儿子却不会这么想。 小草麻利的将各种药处理好,这一回闻人旸纯粹的在一边围观,因为小草在与他说话,他倒是没有“发呆走神”。 “四姐姐的医术是不是很厉害?” “还不错。” “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我启蒙的时候,用的是养父的医书。” “那至少十四,五年了。” 小草笑而不语,如果真的要细算的话,应该是二十好几年了。 如此这般,姐弟二人在一处倒是消磨了不少时间,闻人滢在从她娘的“魔爪”下逃出来之后,也颠颠的跑过来,不时的传来她的笑声,以及对闻人旸的各种嫌弃讨伐声。 下午,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小草着手给闻人老夫人制药丸,没有闻人旸跟闻人滢,再加上丫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丫鬟已经得了韩氏的话,以后这些事情,基本上都要她们来做,所以,别的不说,想要得到新主子的信重,至少要从现在开始认识各种药材,学会处理,事实上,这些东西多学一些,对她们也没有坏处,所以一个个也是卯足了劲儿,并不想落人于后给闻人老夫人的药丸,早早的就送了一瓶过去。 闻人老夫人没想到小草这么快就将药丸弄好了,打开瓶塞,嗅了嗅,居然是水果味儿的,而原本浓烈得让人闻了就几欲作呕的药味儿微乎其微,这点味道,并不会造成任何不适反应,闻人老夫人心里有些微妙,莫名觉得被当成小孩儿哄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人。 【022】程会元 因为之前的药没吃多少,询问了小草的意思,当即就倒了几颗,和着温水,很容易就吃下去了,并无反胃的征兆,这大概是闻人老夫人这些年吃药吃得最顺畅的一回了。 “四丫头费心了。” “不费心,只要祖母好,都值当。”小草笑道。 小草又与闻人老夫人闲话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从闻人老夫人这里回去,韩氏就将小草叫去,正式与家里人见面,自然就需得准备些礼物,长辈的们不说,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以及下面的侄子侄女,都需要的。而小草两手空空,这些东西自然就是韩氏为她准备。 对于闻人家的主子们的喜好,韩氏基本都清楚,实在没有存在感的,随便找人问问就能知道,之所以尽了心的投其所好,不过是为了帮小草刷一波好感度,众人心里其实都应该有数,不过,这其实是一个态度问题。 现在只是叫小草过过目,心中好歹有个数。 小草自是点头,肯定没有不好的。 就在此时,下人来报,说是大爷已经回来了,跟另外几位爷以及大少爷在前书房。 “爹这么早就下衙了吗?”小草瞧了一下刻漏,现在不过申正三刻,也就四点四五十分。 “圣上仁德,只要事情做好了,并非严苛的人,不忙的时候,也有午后就下衙的时候,当然,一般是有私事的人才会如此,通常都会待到申正左右,而如果忙起来的话,晚上歇在衙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会试刚过,礼部暂时当没太多事情,这会儿下衙,挺正常的。再说今日有家宴,我派人去衙门与你父亲说了,我还嫌你爹回来晚了。”韩氏笑道。 小草心想,这皇帝还挺人性化的。至于后面的话,小草当狗粮吃。 在开平这两三年时间,倒的确是听了不少百姓对今上歌功颂德的话。 “去与大爷说一声,待他与其他爷说完话,过来一趟。”韩氏吩咐道。 “唯。” 一刻钟之后,丫鬟再度来禀,“夫人,程会元来了,大爷让人说,时间有些没准。” “知道了。”韩氏摆摆手让人下去。 小草原以为程会元是个人名,不过随后又想到,作为丫鬟,没可能直呼客人的名字,然后明白过来,指的应该是此次会试的魁首。 三年一次的会试,开平皇城总要热闹一段时间,就算是贫民区也不例外。 上一次会试,小草没赶上,这一回倒是体验了一回,当然,对她而言,其实也没啥区别。 科举考试,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成为会试的魁首,这个人,那必然非同一般,不过再不一般,在小草眼里,也还是那样,完全两个领域的人,不会有交集。 再说,就算是最后的状元,这前途也未必就是敞亮的。 虽然说这状元稀少,三年才一个,但是,也是每三年一个,同年竞争的还有一堆的进士。 会试也就头两天才放榜,就算有人以各种名义走关系,这么短的时间里,也做不成的,所以,这程会元,多半是在会试之前就与闻人泰伯“勾搭”上了,或者,根本就是与闻人家沾亲带故的。对了,“娘,还不知道我爹在朝中的职位呢。” “礼部侍郎。” 小草对祈朝的官制只了解一个大概,当初跟亭裕一起读书时,听车老先生说的,虽然说,在古代,少年丞相都存在,但是,盛世太平的王朝下,大部分还是讲究资历的,尤其是臣,她爹能在四十多岁的年龄,坐到正三品的位置,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 毕竟往上,这一品所属中,武将才掌实权,臣多是加封虚衔,比如六部尚书以及都御使,皆是正二品官职,却基本上都有一品从一品的加封虚衔,有些特殊情况,品级更低的都有加封,这些人都是双俸禄,当然啦,如果身上还有爵位的,那就更厉害了。 不过现在似乎没有三者同身的。 说起来,祈朝开国太祖是实打实武力打下来的天下,因此,从一开始,祈朝的职官员的地位就比武职官员稍低一等,就好比在地方,职最高是从二品,武职最高是正二品。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国泰民安,职官员的地位有略压制武职官员的趋势。 在太平盛世下,这似乎是一种必然,治国武安邦。 小草真心的赞美了几句,韩氏自然是欢愉,不过,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却有更多的想法。“那程会元与我们闻人家祖地同属一州,分属两县,挨得却比较近,进皇城赶考之前,得了知州的信件,那知州乃是你父的门生,觉得这程会元还不错,有心提携,也为了多一条人脉。你父见了他,也甚是赞赏,长得俊朗,二十几岁,为人清正端方却不迂腐,圆滑却也恰到好处,家虽清贫,却心智坚定上进,且是极为孝顺的,尚未娶妻,家中就一寡母” 小草原本安静的听着,不过,怎么好像越听越不对劲儿? 韩氏对上小草显露情绪的眼神,立即醒神,失言了。“倒是没想到,他在会试中会夺得魁首,你父是极为高兴的,想必过几日的殿试,也能取得不俗的成绩。” 小草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表示。 韩氏心中遗憾,知道自己着急了,不过也的确是觉得程证不错,品行佳,家里简单,虽然差了五六岁,不过都是小事,最关键的时,依照萱儿的情况,程证是她能想到的最佳人选,只看萱儿,怕是不成的。 程证至今连亲都未定,目的是显而易见的,他家境不好,不就是想要考中进士之后,找一门不错亲事,对他的前程有所助益,殿试之后,想必亲事就会立即提上日程,她看好的人,别人也不是瞎子,说不定就来一段“榜下捉胥”的佳话。 她家萱儿,偏生就是急不得。 闻人滢站在门外,除了手中的帕子捏得紧了些,面上倒是没什么异常。 侧头看向院中,今日日头不错,花木落下斑驳的影子,一时间有些出神。 【023】这才是闻人滢的目标 程证,宣仁十六年会元,同年殿试探花,入翰林院为编修,因缘巧合得宣仁帝赞赏,成为年幼皇子“侍读”,此侍读与侍读学士自是不同,他也只负责与皇子读书,每日一个时辰。即便如此,也使得无数人红了眼。 三年后外放,即为一府通判,正六品,恰好避过了再两年后的逼宫改朝换代。 当然,被篡的不是现在的宣仁帝,而是崇皇帝,一个在帝位不满四年就被兄弟给推翻了的倒霉鬼。 程证在外十七载,有如神助,晋升飞速,官至从二品布政使,天顺十五年调回皇城,直接升任户部尚书,次年入内阁,为英殿大学士,加封正一品太师,步入人生巅峰。 那时的程证才多少岁?四十五! 而闻人泰伯今年四十四! 他一个没背景没家世典型寒门出身的人,愣是吊打那些背景、底蕴雄厚的人,不得不说,堪称一段传奇。 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上孝顺寡母,下慈爱子女,中间对妻子也很好,后院也干净,仅一个庶女,同时还重情重义,愿意拉拔亲戚,对昔日恩情亦不忘怀。 说起来,她闻人滢在重生回来之前,也是受到恩惠的人之一呢。 这恩情的来源,并不仅仅是因为程证算是她爹的半个弟子,有提携之恩,还因为父母乃是程证的媒人。 程证考取探花之后,被开平府尹“榜下捉胥”,诚请闻人泰伯夫妇为媒人。 闻人滢在侯府过得不痛快不顺心,因为程证的缘故,其妻李氏刻意与她拉近关系,因此,她那位夫君,对她倒是好了几分,大概也使得她晚死了几年。 她为什么对程证的生平那么了解呢,可不就因为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旁敲侧击的向李氏打听来的,李氏一辈子人生得意,那是比现在的韩氏还叫人艳羡。 闻人滢内心阴暗,却不得不与李氏笑语迎逢。 有些东西,已经成了闻人滢心中的魔障,上天给她重来一回,程证就是她的最大目标。 至于闻人滢为何不将目标放得更高她清楚知道下两任皇帝是谁不是关键还是受到了家庭的影响,她娘所过的日子才是她理想中的、所向往的。 从某方面来讲,她所期待的丈夫是以她父亲为标杆的。 不管是倒霉蛋崇帝还是还算明君的天顺帝,三宫六院那都是满满当当的,更何况她也有她的骄傲,只做正室不为妾,未来的这两个皇帝,现在可都是有妻有子。 至于另外选择一个皇子,然后依靠自己对未来的了解助其登基为帝,还是不要想了,明年,今上就驾鹤西归,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安排布局,拉拢势力,压倒前面的皇子,何其庞大的工程,闻人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原想着,只要解决了身上的婚约,剩下的就不是麻烦事儿,就算开平府尹很快就会榜下捉胥,她也能将这事儿不动声色的给搅和了,只是现在,娘有心将四姐姐嫁给程证?! 上午的时候还想着跟这四姐姐打好关系,现在就要视作仇敌了吗? 当然,事情没那么严重,又不是这四姐姐跟程证生死相许,怎么撕都撕不开,既不是如此,那么凡事都有可操作的余地。 她不能现在就乱了阵脚,或许事情只是娘一厢情愿,她需得将事情摸清楚了再作打算。 闻人滢进门,“娘跟四姐姐在说什么呢?”笑颜明媚,还是那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她。 闻人滢能伪装得这么好,除了用了心在装,还有一个因素,是骨子里的确是个天真活泼的,那是韩氏娇养出来的,即便嫁人后,在后宅蹉跎了二十多年,有些东西亦未被磨平,或许就是因为过得不顺心,才会时常的回想闺中日子的欢快。 重新回来之后,那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就被释放了出来。 当然,不管怎么装,四十多的芯子十几岁的壳子,跟真正的十几岁豆蔻少女还是有区别的,只是最初的时候,面对亲人,她精神紧绷,为了避免被精明的爹娘看出异样,她甚至装过病,一段过度时间之后,她只在私底下有些不同,所以也就是近身伺候的丫鬟,知道她有些表里不一,更深的东西没去想,然而,主子的事情,她们岂敢置喙? 时间久了,闻人滢身上的违和感越来越少。 闻人滢已经定亲,韩氏也没瞒着她,“在说程会元呢。” 闻人滢眨眨眼,“那人又上门找爹了?跑得还挺殷勤啊。”似有嫌弃。 闻人滢虽然目标明确,但是,她也想通过“正常手段”取得姻缘,非迫不得已,她不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即便是坏了,她也是可怜的,委屈的,非心甘情愿的,不管是父母,还是程证,都将怜惜她,心疼她,她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将事情弄得圆圆满满的。 韩氏瞪了她一眼,“浑说什么呢。” 闻人滢面上笑嘻嘻,实则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往程证身上引,试探韩氏跟小草的态度。 小草面上始终淡淡,韩氏也并不见多热络,闻人滢心中纳罕,这情况不对啊。 这四姐姐没那意思,娘也立马就放弃了想法? 差不多了,闻人滢也就歇了,过了就该被怀疑了。 后厨的管事找韩氏,于是韩氏又将姐妹两给打发了。 离开主院,“四姐姐,我们去花园里转转呗,你从昨儿回来,好像就没得闲。” 小草一想,似乎还真是,不过或许就是这样,从破败的小院子,到这高宅豪门,她居然也没什么不适应,当然,关键应该还是身边的亲人态度问题。 欣然应允。 闻人家的宅邸,虽然比不上爵府,却也是不差的。 虽然说小草没有什么仇富心思,另外鉴赏能力可能也还有那么一丢丢差,也能感觉出在布局上的别具匠心嗯,看着让人很舒服。 姐妹两溜溜达达的在前,闻人滢时不时的与小草介绍一下宅院的结构,诸如哪一房人住在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又是做什么用的。 只是走着走着就去了前院,都是自己家,并非宴客日,不怕跟外男冲撞了,二门的作用,挡住了后宅的妾室,以及禁止男仆随意进入后院,当然,丫鬟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出入。 闻人滢坦坦荡荡,小草也知道一些,因此,并未多想。 理所当然的就看见了在亭子里的众人。 【024】一串一串的孩子 要说闻人滢并没有派人探听,有意无意的带着小草来到前院,也不过是想要碰碰运气,她在重生回来之前,对程证所有的了解都是源自别人口中,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到底还是想要真正的接触一下,因为男女有别,她的“接触”自然处心积虑。 现在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想要看看这位四姐姐在亲眼见到程证之后,这不是依旧淡然如斯。 既害怕小草与程证真的牵扯上,又想确定他们是不是有可能,闻人滢在某种程度上如同自虐一般。 亭子里的人挺多,除了闻人泰伯这个独自坐在一边捻着美须品着小酒甚至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美大叔,你遇到全部都是年轻人。 “坐在四哥对面的那人便是程会元,余下几个陌生面孔都是家里的兄弟。” 小草点点头,原本打算离开,不过瞧着自家呆萌弟弟这会儿一脸肃穆,嘴皮子特别利索的与那位程会元唇枪舌剑,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之前你跟我说小四与人辩论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虽说没有不相信,但是那场面也难以想象,这会儿亲眼见识到了,还当真是”小小轻笑一声,“人不可貌相。” “是吧是吧,”闻人滢声音中带着几分小兴奋,“四哥有时候虽然会很讨人嫌,但是每当这种时候就觉得他厉害的不行,那种碾压所有对手的感觉,简直就让人” “脸红心跳,格外亢奋。” 闻人滢可劲儿的点头,一脸骄傲,眼睛仿佛在闪光。 闻人泰伯无意间回头看到小草她们,她们的表情清晰可见,回头看看与日常截然不同的次子,同样是倍感骄傲,说实话,这样的场面他也挺喜欢,不然也不会就他一个长辈跟这些年轻人待一块儿。目光又在程证身上微顿,思绪一转,然后很自然的对姐妹两招手,“你们两个丫头站那儿作甚,过来。” 余下的人,便是正好背对小草她们的程证都不由得齐齐看过去。 虽然说他们中小草没见过的好几个,真正的外男却只有程证一个,只是匆匆的瞥了一眼,就快速的移开目光,随即起身,往旁边让了让。 姐妹二人相携过来,首先向闻人泰伯见了礼,“女儿初归,对家里环境还不熟,就让七妹妹带着转了转,倒是扰了父亲你们的雅兴。” 闻人滢有小小的诧异,侧头看了看这位四姐姐,居然将因由揽在了自己身上,虽然说其实也不过是小事一桩,父亲肯定不会追究的。 程证低眉敛目,心道,原来是闻人大人刚刚找回来的女儿,别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只能说是闻人泰伯心情好,见了的人都忍不住问一句,他也不隐瞒,因此,知道他的嫡次女找回来了的人还真不算少数。 相比较他而言,另外几个堂兄弟倒是光明正大的打量小草,跟大伯母长得还真像,半点没怀疑她不是闻人家的血脉,毕竟除了长相,大伯母跟大伯父肯定还从其他方面确认过了。 闻人泰伯摆摆手,“也就证还没被你四弟吓退,大家凑个趣儿。” 小草目光落到闻人旸身上,笑道:“嗯,小四也挺厉害的。” 闻人旸居然有些羞涩的微红了面皮,“四姐姐。” 这可叫人看得稀奇了,毕竟,闻人旸自幼就在别人的夸赞中长大的,早就习以为常了,至于为什么小草夸一句,他反而害羞了,完全是因为上午的时候,被小草损了一通,说得他好像真的很废,现在夸一句,那感觉,似乎跟别人的完全不一样。 当爹的有心打趣他两句,但是,闻人旸根本不搭理,脸上的红晕也很快消了下去。 闻人泰伯暗叹一声,这个儿子啊,还真是 闻人泰伯与小草介绍了其他几个人,闻人旭是长子长孙,二房没有嫡子,庶子尚且年幼,闻人旸排第四,这中间两个,三房的嫡出长子,四房的庶出长子,两人同年出生。老五老六老七也在场,这三个同样是同一年生,三房一个庶子,四房一嫡一庶。 小草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微妙,所以这三房四房是比着生儿子呢? 不过,闻人家的孩子出生,好像都挨得挺近的,只是这喜讯一年三回,她下面三个妹妹也隔得极近,貌似差不多时候还有一个男孩儿出生,喜讯太多了,怕是都麻木了。当然,外人也可能羡慕嫉妒,尤其是子嗣稀薄的人家,毕竟讲究多子多福。 不管怎么说,最窝火似乎还是二房,其他人儿子一串一串的,就二房,没儿子不算,女儿年岁还隔得远,闻人仲庸偏执得魔障了,未尝不是受了刺激,加上那点对身份地位的看中,就非要弄一个嫡子出来挽回面子。 可想而知,其妻杜氏在这家里有难堪多尴尬,下面两个庶出小叔子根本就比不得她丈夫,他们的妻子却能明里暗里嘲讽挤兑她,偏生只能生生的受着,连跟丈夫诉苦都不能。 后面年纪小的弟弟妹妹,小草昨日基本上都见过了,总数加起来,已经超过双十之数。 最多的是四房,足有七个,儿子也最多,是大房的孩子总数,不过五个儿子嫡出的就一个,也不怪那一对夫妻最是闹腾,丈夫风流多情,妻子管不住,偏生还没什么手段拿捏后院,可不就只能是手段低劣的一哭二闹。五房最安静,孩子也最少,就两个。 对于这么多兄弟姐妹,小草能如何,只能呵呵呵呵呵呵 算了,别管那么多,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相互见了礼,收获了一堆“四妹妹四姐姐”,最后是程证。 程证一直都很规矩,不曾直视姐妹二人,介绍到他的时候也是彬彬有礼。 只是在微弯腰一揖的时候,目光无意间落到小草袖口有些高的手腕上,整个人都顿住了,然后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瞧着小草,这样的变故,自然是让人心生不悦,闻人泰伯、闻人旸、闻人滢首当其冲,当然前两者不悦与后者多少是有些不同。 【025】竟有这样的缘分1 不等闻人泰伯开口,程证就是很是激动的开口,“四姑娘之前可是姓林,曾与林神医一道四处行走,行医问诊?” 闻人泰伯不介意自己女儿继续研习医术,但是,并不代表他愿意小草以前的事情为世人所知,眉宇皱起,目露几分厉色。 闻人泰伯正要否认,程证却再度急急的开口,“当年若非姑娘出手相救,家母这些年只怕要一直与药相伴,说不得还会卧病在床,当年未曾好好答谢姑娘跟林神医,一直以来都引为憾事,未曾想今日还能得见姑娘,请受某一拜。” 程证这一拜,那是结结实实的九十度弯腰了。 小草忙避开,“公子如此大礼,叫我一个小女子如何受得,还请快些起来。” 程证站直了身,“姑娘” 小草摆手,“我之前的确随养父姓林,也与养父一道游历行医,但也可能只是巧合。” “怎么会,”程证面露急色,“姑娘眉间有疤,不过当年姑娘年幼,现在不细瞧,丝毫看不出,再说,姑娘手臂上的伤也是因为救家母造成的,万没有弄错的道理。林神医慈悲心肠,姑娘亦不逊色,你父女二人救人无数,叫多少人受了恩惠,你们救人太多,时间也有些久了,记不得也实属正常,只是吾等时时记挂于心,片可不敢忘。” 小草左手搭在右手手背上,食指指尖在腕部微靠上的位置摩挲,七岁那年,跟养父到了一处村子,叫什么名儿至今也不记得了,因为身体微恙,没跟养父一起进山采药,近处的山坡上转转,有一个妇人砍柴的时候摔了,小草当时急着救人,没注意脚下,踩到一块青苔上,滑了一跤,那么巧的,柴刀从上面掉了下来,小草的手缩得快,手臂上都留下差不多十厘米的口子,现在就只有淡淡的白痕,当然,这是最初的时候,没用祛疤药的原因,小草自己没太在意,林爹也是个“粗心大意”的。 这么特殊的情况,想要忘记都很难。“这么一说,倒的确是想起来了。” 因为小草承认,程证面上因为激动露出些许潮红。 “咳”,闻人泰伯实在看不过眼,重重的咳嗽一声,混账东西,眼睛往哪儿瞧呢。 程证这才注意到场合,自己失礼忘形了,忙低下头,“方才无意间瞧见少许,急于确认姑娘身份,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无碍。” “姑娘宽宏大量。家母这些年也一直惦念着姑娘的伤势,担心会落下隐患,毕竟那么长一条口子,具体情况林神医又不肯告知我等,若是落下隐患,就真真是罪过了。” “这倒是没有,只是外伤,当时看着有些吓人而已。”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程证是真心的高兴。 “倒是令堂,可曾落下病根?毕竟伤了骨头肺腑,养不好,只怕真的要常年与药相伴。” “未曾,家母身体康健,甚是硬朗,挑挑抬抬走上一个时辰,大气都不带喘,”程证由衷的露出开怀的笑,“这都多亏了姑娘,林神医都说了,幸得姑娘救治及时,不然等到他从山里出来,怕是没有好全的可能,甚至回天乏术。便是后来大好了,找其他大夫复诊,都啧啧称奇,那般伤势都能治好了,要说妙手回春都不为过。” “到底还是爹养父的功劳,他也就跟大多数父辈一样,喜欢炫耀自家孩子,总会夸大几分。” 夸没夸大程证不知道,抢了个“及时”却是真真的,谁都知道,外因造成的伤害,拖得越久越危险,程证怎会忘了林闻人姑娘的功劳。 程证再三表示谢意。 小草有些招架不住,求助一般看向闻人泰伯。 闻人泰伯某些心思跟韩氏是一致的,瞧着程证这情况,当是不会出去胡言,后面也就没有拒绝,不过女儿都“相求”了,自然不能继续坐视不理。 “好了,证你也无需如此,我这女儿啊,自幼跟养父学医,心软良善,遇见有人伤了病了,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早就习以为常,你这般,倒是叫她无所适从了。” 小草看着她爹,你劝就劝,对她一通夸是几个意思?还是所有爹都是一个德行? 不过小时候被林爹炫耀多了,小草早就免疫了,脸不红心不跳。 林爹是个不会养孩子的,这一点可以百分百分肯定,除了医术以外的东西,很多都处在残障阶段,甚至“白痴”,小草要是真小孩儿,早就被他给养死了。 但小草是林爹的骄傲啊,尤其是在跟其他孩子做对比之后。 林爹平日是个寡言之日,就两种时候最爱念叨 其一是研习医术的时候,不管是病症,还是用药,或者是其他,他都嘀嘀咕咕的念出来,一遍又一遍,也就因为这样,小草才能明目张胆的在襁褓中就“偷学”医术。 另外呢,一旦有人提及孩子,他便会各种夸耀,眉飞色舞,他闺女乖巧懂事,从来就不哭不闹,而且异常聪慧,三四岁,就能将医书倒背如流,自己会照顾自己,万事不用他操心,还特孝顺,会提醒爹准时吃东西,会帮忙处理药材,实在是太贴心。 还真的是半点不谦虚。 别人听得嘴角直抽,心里肯定是不信的,嘴上还一个劲儿的附和,对小草各种夸赞,简直就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林神医那么好的人,就一个喜欢“炫耀”女儿的小毛病,能怎么办啊,当然是顺着他啊。 小草面上笑容甜甜,一脸没听明白的懵懂,心里呵呵哒 养父也就是没真正意义上接触过正常小孩儿,如果接触了,就会知道她有多不正常,就算是真正的神童,也没她这样“全能”的,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即便有需要,也会想方设法的提醒他,几次之后,她养父明白了,不会养孩子也会了,后来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是这样省心,她养父不愿意将她交给别人抚养,她自己也愿意跟着她养父,因为不用刻意的劳心劳力伪装成小孩子。 被其他人发现了她的异常,指不定就将她当成妖孽烧死了。 所以说,现在就算有人将她夸得天花乱坠,她也能保持微笑,宠辱不惊,毕竟比起养父,这些实在是小儿科。 【026】竟有这样的缘分2 程证却深以为然的点头,“是学生的错。不过说起来,学生能有今日,四姑娘也是功不可没。” “哦?这话怎么说?” 程证有些赧然,“大人也知道,学生年少丧父,家中也无叔伯,只寡母一人,瞧她整日操劳辛苦,心中甚痛,一度弃了学业,偏生家母是个硬气的,殷殷期盼不肯出口,只说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就能拿动笔杆子,那时年少无知,脾气倔,凡是不肯低头认为自己做不到,骂不听,家母就动手打我,现在想起来,真真甚是不孝,居然觉得她不知好歹,明明都是为了她好,她还打骂我,性子越发犯了左,一气之下还跑了出去,想要挣大把的钱财回来,证明给她看,结果呢世道艰难,只是始终不肯回头,不肯认输,后来母亲伤重,让我六神无主,大概实在让人看不过眼,”程证瞥了小草一眼,“四姑娘开口点醒了我。因着读书还有几分天分,邻里都愿意相助,如此才有学生今日。” 闻人泰伯闻言不觉笑起来,“竟然还有这等事,还真是”缘分。回头看向小草,“证说的可是真的?姐儿那会儿怎么想的?” 闻人泰伯好奇,程证也好奇。 小草抿唇笑起来,“因着我是女孩子,方便给程公子的母亲换药,去他们家勤些,只是程公子每次都跟没头苍蝇一样在眼前晃,而且一脸丧气,让他煎药都笨手笨脚的,觉得很是碍眼,就忍不住刺了他几句,程公子大概是理解差了。方才想起记忆中的程公子,还觉得,这人的变化还真大。” 程证一脸“竟是这样”的呆样,与他质彬彬书生气十足的气质半点不沾边。 闻人泰伯哈哈大笑起来,等他笑够了,“这也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 被他笑得一脸窘迫的程证缓了缓也笑起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事实上,并不仅仅是因着姑娘那些话,是姑娘的言行,更让某触动,看上去也不过几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做事却有条不紊,就跟小大人一样,还将林神医各方面照顾得妥妥贴贴,对比一下自身,真真是叫人无地自容。” “程公子过奖了。” 闻人泰伯瞧着小草,欣慰又心疼。 “只不知,林神医如今身在何处?”程证问道。 小草笑容淡了,“八岁的时候养父找了一户人家将我留下,独自行医在外,少有回来,上一回见他,还是四年前,来到皇城之后,在原来住的地方留了信的,后来也回去瞧过了,信还原封不动的放着,不知道是没回来还是没瞧见信。” 小草倒不是有意隐瞒已嫁之事,只是亭裕之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得而知,她担心泄露多了,打草惊蛇就更加查不出来了,再说,打定了主意不再嫁,那么关于自己的过去,旁人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昨日爹已经派人去你之前住的地方守着,说不定哪一天就回来了。”闻人泰伯是个行动派,在昨日从小草口中知道一些事之后,就想了不少,做了安排。 “谢谢爹。”小草很是感动。 “谢什么,应该的。也合该是我们家好好谢谢他才是,毕竟若不是他” 小草点点头,“只是有些担心他,到底是古稀之年的人了,万一养父醉心医术,一头扎进去就什么都忘了。” “你养父竟是这般大年岁的人了?昨日未说起,为父还以为,他当与为父差不多。” “养父捡到襁褓中的我时,已经年逾半百。” “那怎么叫父不叫祖?” “养父一直未娶,也无子女,照他说的,无子女,哪来孙辈,就让我叫爹。” 闻人泰伯不再说什么,“那就派人出去找找,多年行医救人,这名气不会小才是,寻找起来,应该不难。” 小草面露喜色,“能找到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上回见他的时候,都有意让他安顿下来,结果他却偷偷的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不肯安顿,才不回来。” “下回见着,多劝劝。” “嗯。” 其他人都安静的听着,倒是没想到程证跟小草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倒是闻人滢嘴角带笑,眼中却是凉的,从程证与小草他们二人搭上话的时候,就恨不得直接将小草拽走,可惜,她不能,弄到后来呵 闻人滢告诫自己不要生气,就算如此,不代表他们之间就会有什么,再说,等她将程证拿下,这件事还能被她利用来拉近与未来婆母之间的关系,得益的是她。 事实上,闻人滢不知道的是,有些改变其实是从小草到这方世界之初就开始了,她回到的,不能完全算是自己的过去,而算是镜子里外当然,这里外是大致相同的,只是存在部分改变,而并非正反两面如果她原本是镜子外面,现在是里面。 那么,在镜子外面时,小草是不存在的,闻人泰伯与韩氏的嫡次女没能活到见到林爹的时候,自然就没有小草救程母这一出,程母或许还是遇到了林爹,不过因为不及时,真的落下了病根,而程证的发奋,也是因为程母终于软语与他剖开了心里话。 他能读出来,考的都是乡里,而这一回,乡里虽然也帮忙了,却没那么多。 闻人滢没见过程母,她关注的在意的也只是程证夫妻,不知道程母的不同,自然也就没有对小草的存在产生怀疑,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她这四姐姐“曾经”依旧是救过程证的母亲,只是没有回到闻人家而已。 韩氏派人来,说是时辰差不多了。 闻人泰伯这才恍然,“证,今日因着我这四丫头归来,她祖母吩咐开家宴,今儿就不留你了。” 闻人泰伯对程证看好,也颇为亲近,真当小辈看待,久了,也就没那么客套。 程证忙一揖,“是学生的过错,学生告辞。” 程证辞礼之后,闻人泰伯着长子闻人旭相送,其他人都相携往后院去。 【027】呆小四貌似也黑 路上,闻人泰伯让小草走在身边,儿子都撵到一边,捻着胡须,“萱儿幼时既然去过证故土,说不得也到过咱们闻人家祖地。”思绪有些飘散。 “爹如果说的是绥源县闻人氏,那的确是。”小草顿了顿,“之前娘说程公子故乡与闻人家祖地不远,现在这么一提,还真想起来了,我还曾随养父入过闻人家祖宅,说起来,当时还有某位老妇人笑说我长得有些像闻人家在皇城的某位媳妇,说不得” 闻人泰伯心头大振,猛地驻足,瞧着小草,不曾想,自家这个闺女,居然入过家门,却偏偏不得识,就那么错过了,当时如果,如果 小草大概能明白闻人泰伯的意思,笑道:“爹也无需多想,那时候或许与家里的缘分还不到,再说,那时人长得瘦小,也比较黑,与现在差距应该挺大的,养父是个一心只专注本职,不问旁事的,半句不曾提及,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深究我的身份不是。” 理是这个理,可是闻人泰伯心里还是有些疙瘩,不过也怪他们,关于萱儿的事情,祖地那边并不是很清楚 “爹,我已经回来了。”小草轻声道。 闻人泰伯蓦然一笑,拍拍小草的肩,“对,回来了,回来就好。”眼中竟有丝丝泪意。 小草心里却不自觉的升起占了人便宜的愧疚感,如果这身体的原主人还在,是不是会有一家团聚的可能?可惜,她来的时候,身体确实是空壳子了。 占了好处,自然要回馈 韩氏见他们竟是一起,自然是有些意外,言笑晏晏的询问。 闻人泰伯笑着与她说了。 韩氏着实有些吃惊了,不想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简直就是天降的缘分,说到闻人家祖地,也是心痛得不行,只是在瞧见小草的平平的神情时,到底是没有表现出来,按下不提,又想到程证,露出遗憾,微不可查的叹息。 “怎么?”闻人泰伯疑惑道。 “夫君与我多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我们有心,只怕萱儿无意呢。”韩氏压低了声音,“萱儿痴情,怕是比我们想的还深呢。” 那边小草在与闻人旸说话,就闻人滢站得最近,于是,这话被她听了七七八八,心中一动,这什么意思,她这位四姐姐心里装着人?如果真是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若真如此,也无需勉强,她不愿,我们养她一辈子又何妨。” 韩氏点点头,暂时将此事按捺下,再等一两年看看。 闻人滢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小草身上,所以,这四姐姐心里装着的人,是死了,还是有什么原因使得不能跟对方在一起?不过,不管是什么,不用争锋是最好不过的。 想是这么想,只是,这前前后后也不过半个来时辰,就让她的心绪起起伏伏,波动甚大,再多来几回,她都担心自己身体要出问题了。闻人滢再度告诫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姑娘,冷静些,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这辈子除了程证这个目标,也该活得长长久久的才是。 这场家宴毕竟是闻人老夫人发了话的,闻人家的主子们自然是集聚一堂,因为兄弟五人皆在开平,并未外放,着实是好不热闹。 即便是后院的姨娘们,不管是否孕育了子嗣,只要有正经名分,也都在后堂,小草不需要去拜见她们,她们却是得瞧瞧这位四姑娘的,别是日后在自家后院撞见了,还误以为是外人。也给她们张罗了席面,在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恩赐。至于她们真的是当成恩赐,还是咬牙泛酸心中不忿,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开宴之前小草正式见人。 因为听闻了二房的事情,所以,小草特意关注了一下她的二叔,想要一个嫡子甚至于成了魔障的时候,似乎严重的激发了他的重男轻女思想。 从进屋的时候,目光就直接落到闻人旭跟闻人旸身上,满带笑容,张嘴就是各种关怀,那态度,别说是亲爹,就算是当娘的都没那么腻乎,如果是小孩子也就罢了,但是两人都是成年人了,感觉到的其实不是关怀,而是满心的尴尬,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简直就是如芒在背。小草发现,那个呆萌弟弟居然主动发动“走神大招”,将人丢给他兄长一个人去应对。 在五房的嫡子到的时候,终于分走了一点注意力。 闻人旭隐约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回头责怪亲弟弟不讲义气。 闻人旸微偏头的看他,表示疑惑不解。 “装,你小子继续给我装!” 然后闻人旸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张了张嘴,只见口型,不闻其声兄长辛苦。 小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弟弟貌似是故意的?! 所以,她一直以为他是白皮白糖馅儿的,结果,其实馅儿里面还掺杂了一点芝麻? 小草感觉受到了那么一丢丢的“伤害”,侧头,无意间瞧见闻人溪不甘怨憎的目光,对她爹,也是对长房的兄弟二人,被她娘拉了一下,这才收敛了目光。 小草暗叹一声作孽。 也好在是在富贵人家,若是换成普通百姓,就这情况,二房母女几人,整日的饿肚子都有可能,情况再糟糕一点,或者饿死,甚至这女孩儿被当爹的卖了,就为他的“香火”做奉献,毕竟男孩才是他的传承,才是依靠,才会给他养老送终。 这并非无的放矢,事实上,闻人仲庸这种人,小草跟养父走南闯北的时候遇到过,尽管因为他们是过客,不会刻意也不会深入的去了解,难免也会听上几耳朵。 那些人到底与她无关,听听也就完了,现在却不一样 要说这二叔更过分,明明有血脉的,就因为庶出,在他眼里就跟没有一样。 闻人老夫人到来,才终结了这一场在其他人眼中习以为常的“闹剧”。 闻人老夫人尽管已经不管事,但是,一个眼神扫过去,闻人仲庸似乎秒怂,还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下。 让小草见识到了这位老太太在闻人家的威严。 【028】如此恶劣行径 正式将小草介绍与闻人家的众人,所有人的目光才集中到小草身上。 小草行事,半点不像长于市井,行止有度,进退得宜,正如闻人旭所言,要说她是大家族精养出来的贵女也不为过。 昨日在闻人家门口见了她的那些人,都很是吃惊,这衣裳可以换一身,但是这人的气度呢?原本想着山鸡就是山鸡,即便是换了一身凤凰的皮子,也依旧是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事实却是,她骨子就是凤凰,换一身衣裳,不过是让她内外相得益彰。 而这会儿才见她的人,心中也诧异,不过,心下点头,到底是闻人家的骨血,就算是流落在外,也该有这样的气度。 不管是怎么想的,有闻人老夫人在上面镇着,和颜悦色,瞧着对这四姑娘是极为满意的,再加上闻人泰伯跟韩氏更是藏不住喜意,在外仰仗闻人泰伯,在内是韩氏把控,三座大山撑腰,谁要在这个时候摆出不该有的表情,那都是傻缺,更别说是不合时宜的话。 基于此,整个过程都很顺遂。 二叔闻人仲庸面色淡淡,全程敷衍了事,眼中还带着嫌弃与不耐烦,这倒是在预料之中。 让小草注意到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五叔闻人少坚,三十多岁的人了,似乎还带着点纨绔气息,散漫吊儿郎当,即便是闻人老夫人看过去,他也依旧是笑嘻嘻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小草的错觉,总觉得众人看向这位五叔的时候,有点怪异。 小草也不细究,反正有些事情,迟早都会知道。 家宴正式开始,出于习惯,小草上前搀扶闻人老夫人,等到后知后觉的发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她身上,那面上的表情,明显得她都能清楚的知道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小草才知道自己貌似干了蠢事,快被扎成刺猬了,面上有点僵,想要将手缩回去。 闻人老夫人却握住她的手,挽在自己胳膊上。 小草能怎么着?自然只能硬着头皮“蠢”下去,低眉敛目,将粗神经发挥到了极致。 安安静静的走着,几十个人呢,愣是寂静无声。 一直转道膳厅了,这气氛才隐隐的缓和下来,小草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正待扶着老夫人坐下,门口传来闻人仲庸的训斥声,“整天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出门也不知道捯饬捯饬,跟鬼似的,在屋里膈应我就算了,还在外面丢人现眼。还是你故意装出这么一副鬼样,好叫旁人以为我苛待你?你要想病,干脆就搁屋子里别出来,直接死了,那才叫省心。” 杜氏捂着胸口,脸色惨白,身体直哆嗦。 闻人溪扶着她娘,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声音尖锐的开口,“爹” 只是后面的话还不曾说出,就被闻人仲庸一巴掌扇得撞她娘身上,杜氏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撞就站不稳,然后连带着闻人溪一起摔地上。 “混账东西,你那是什么眼神?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长大了,翅膀硬了,向着你这个废物娘,连带着记恨老子是吧?早知如此,你出生的时候就该直接溺死。”一边怒骂,一边还踹了一脚。 闻人溪惊叫着急忙去扶她娘,这才半起身,因为这一脚,又摔她娘身上。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因此,旁人根本就来不及劝阻,毕竟,闻人仲庸以往不是没干过当着其他人的面叱骂杜氏事情,旁人的劝说也无济于事,杜氏也一贯秉着息事宁人,如同闻人泰伯韩氏等人,就皱眉看着,当然,这里面甚至还有看戏的,比如二房三房的某些人,只不想,闻人仲庸今日更为过火,动手打人更是在预料之外。 闻人仲庸再要动脚的时候,闻人泰伯及时上前拦住了,“老二,你发什么疯?”皱着眉厉声训斥,“对妻女动手,你还真是能耐了?” 闻人仲庸不耐烦的拂开他,“大哥,虽然你是长兄,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弟弟教训自己房里的人,你也要插手,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闻人泰伯险些气了个仰倒。 “你说什么?”闻人老夫人已然从屋里出来。 原本还一脸嘲讽的闻人仲庸,看见亲娘,立即就怂了,“娘”声音都弱了七分。 老夫人挥手一巴掌打过去,“你房里的事情?你兄长管不得,我管不管得?枉费你还读圣贤书,修君子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平日里没闹到我跟前,我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懒得搭理,竟不想你如此猖狂,当着这么多人,你都敢口出恶言,出手打人,私底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德性。”老夫人越说越气,又一巴掌打过去,“几十年,我没对你们兄弟动过手,今天我不打死你这个孽障。” 闻人仲庸年富力壮,要躲过去挺容易,但是老娘动手,他根本就不敢躲。 “娘,娘,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儿今日也是在外面受了闲气,一时没克制住,再没有下次了,娘,娘你消消气” 闻人泰伯尽管也是气得不行,但还是在一旁劝慰闻人老夫人。 闻人老夫人身体不好,手上也没什么劲儿,多打两下,自己就累得气喘。 闻人泰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一边劝慰一边忙帮她顺气儿。 原本看戏的,这会儿也都夹紧了尾巴,大气不敢喘,而杜氏那个被吓哭的小女儿,也被拉到一边安抚住。 杜氏被闻人溪跟韩氏一起扶起来,只是她看上去相当不好,小草这会儿正忙着给她诊治。 小草手腕上,原本是一个挺漂亮但是并不怎么名贵的镯子,表面一条比米粒还小的珠子组成的流线型花纹,却原来,每一颗小珠子抽出来都是一个亮晃晃的银针。 小草下手稳准快,旁的事情对她全无干扰,就算是情况凝重,她面上也不会带出来,给人的感觉沉稳可靠,不知不觉就会忽略其他,给予她全心全意的信任,都没想着另请大夫。 不管旁人对小草是什么样的感官,这会儿也都凝神屏气。 即便是闻人老夫人,注意到之后,也没再训斥儿子。 【029】小草怒怼二叔 随着小草下针,原本面色惨白靠在韩氏肩上的杜氏渐渐失去意识。 “娘,娘”闻人溪见状,一下子慌了,急得不行。 “五妹妹莫慌,你娘情绪波动太大,我让她暂时睡过去了,没事的,别着急。”小草温声安抚,手下的动作却不见半分停顿。 闻人溪嘴唇颤动,瞧着小草,眼中复杂莫名,片刻道出“谢谢”,声若蚊蝇。 小草手上暂告一段落,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萱儿,你二婶情况如何?”韩氏轻声问道。 “不太好。”小草眉头轻蹙,“先将二婶送回去吧,我先给她开药,具体的再与你们说。” “听四丫头的,先将人送回去。”闻人老夫人压下心中的怒气,剜了二儿子一眼,“先前我不管事,由着你这混账东西胡闹,若今日再不管,岂不是哪一日弄出人命了?” 闻人仲庸还想反驳,瞧见亲娘的神情,只得呐呐不语。 “不相干的人用膳。” 闻人老夫人吩咐完,瞧着是要一同去二房的院子。 脾气上来的老夫人,根本就拦不住,闻人泰伯身为大伯子,自然不方便去二房,不过有韩氏在,倒也不用太担心,再有五房的颜氏主动上前搀了老夫人,闻人泰伯也不再多言。 闻人仲庸对其妻一向没有好脸,说真的,杜氏若是死了,他指不定多高兴呢,而且,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亲娘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打了,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不敢也不会记恨他娘,这笔账自然也就算在杜氏头上,现在为着杜氏耽误了晚膳,心里老大不乐意,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杜氏送回去之后,被安顿在床上,小草开了药,让下人尽快去抓药,煎好了送来。 “四丫头,与我说说,你二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闻人老夫人对小草招招手。 小草略有犹疑,“二婶怀上了,月份浅,尚不足一月” “真的?真的怀上了?”原本冷着一张脸的闻人仲庸转瞬间欣喜若狂。 然而,小草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其他人闻言,脸上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按理说该高兴的,毕竟杜氏能再度怀上,真的是非常的不容易,然而看看杜氏的情况,怀上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四丫头,你确定吗?”有些事情不是不相信,只是心中拿不准是好是坏,总想要再确认一下,或许是想要从别人口中,得到更明确的答案。 “错不了,之前接触最多的就是妇科。只是祖母,我建议这胎打掉,二婶的身体实在是” “什么,打掉”闻人仲庸怒不可遏,“我盼了二十多年的嫡子,谁敢动?” 小草猛地转头,看向闻人仲庸,眼神如刀,“闭嘴,没人跟你说话。”现在不过是个胚胎,还嫡子?想疯了吧! 闻人仲庸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怒发冲冠,“混账东西,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果然是流于市井的野丫头,不懂礼数没规矩,上族谱之前该学学规矩才是,如此粗蛮无礼,叫外人知道了,岂不是丢尽我们闻人家的脸面。” “我可以是闻人家的人,也可以不是,没有闻人家,我照样活得好好的,别拿长辈的身份压我,我不吃这一套。”小草半点不惧,直接开怼。“要论给闻人家丢脸,你也是首当其冲。” “混账” “你给我闭嘴,一边呆着去!”闻人老夫人指着闻人仲庸怒斥。回头,怒气尚未完全收敛,拍拍小草,“什么叫可以不是闻人家的人,别乱说话,你爹娘找了你那么些年,日日夜夜都盼着你回来,你这话岂不是叫他们伤心。”训斥的话到底是没有开口。 小草闻言,歉意的看了韩氏一眼,“祖母,娘,是我说错话了,日后再不会了。二婶的身子着实太差了些,不适合孕育孩子,别说现在胎相很是不稳,随时都可能小产,想要保住,千难万难,即便是侥幸保住了,生产的时候风险也会很大,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就算再幸运一点,生了下来,孩子也必然先天不足,甚至存在缺陷,这样的孩子” 好好的孩子,都可能因为一点小问题丧命,更何况是病弱的孩子。 在孩子夭折率太高的当下,闻人家能有这么多的孩子,真的可以算是老天的厚爱了。 闻人老夫人一时间也是为难,要说儿媳如何都不会有儿子重要,她之所以站在杜氏那边,也实在是因为儿子做得太过火,连这男人最起码的风度都丢了。 只是,她也知道儿子心里的魔障,杜氏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千难万难也总有一线希望不是,然而也不能因为一个还不知道男女,未来完全不被看好孩子,就置儿媳于不顾 “祖母,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豆子,想要地里长出瓜来,您说可能吗?长不出瓜,却怨怪地不好,岂不是很可笑。 而这孩子是男是女,决定因素也在男人而非女子,原本也是对半开的几率,如果实在生不出男孩儿,只能说在这方面欠缺了一点运道,如何能够强求? 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赐,相比那些如何都生不出的,这是多大的幸运。 女子孕育孩子,本就承受着莫大的风险,这拼死拼活的生下孩子,仅仅是因为不是男孩儿,就备受苛责,该是何等的委屈?” 小草目光淡淡的扫向闻人仲庸,继续不疾不徐的开口 “如果非要男孩儿,就该好生的将养,只要身体好了,就不愁怀不上,接着生就是了。这身体都养不好,还非要生,那就是作孽了,作孽太多,也不怕真的没有儿子的命。”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小草这话,跟指着闻人仲庸的鼻子骂,没多大区别了。 “萱儿!”韩氏出口呵止,不管老夫人是什么态度,但那都她儿子,她可以打骂,但是不代表别人也可以,这当娘的都是一个心态。 然而,别的且不管,只小草那些话本身,才着实叫人触动,这世间,只要生不出儿子,那都是女人的错,即便是女人自己,也会认为是自己不争气,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但是,细细琢磨,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题外话------ 亲们真的不留言刷一下存在感?丧 不过丧一下就完了,今天可是中秋,该快快乐乐的是不?所以,亲们中秋快乐! 【030】自私冷酷的渣渣 闻人溪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瓜豆”什么的,还跟生孩子联系不到一块儿,但是看到她爹那青青白白的脸色,心里就忍不住快意,险些要拍手叫好了。 她爹在外面还有点风度,可是在私底下,脾气却是很糟糕,闻人溪必须承认,她对他爹,其实带着畏惧,加上她是次女,很不受她爹待见,日常都少有往他跟前去,不敢也不愿。 她爹也有被人使劲儿怼的一天,而且还是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堂姐,简直就如同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毕竟这是她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原本只要是大房的人,闻人溪都不待见,现在却彻底放下对小草的偏见,四堂姐是个大大的好人!日后也会用正常心态去看待大房的人,毕竟作孽的都是她爹! 一直以来,就因为娘生不出男孩儿,遭受了多少委屈,可是,不管是谁,都没为她娘说过一句好话,也没谁责怪她爹,就算是她们当女儿的,有时候都觉得是娘的错,没给她们生个兄弟,而现在呢,这个才回来的堂姐,跟她娘之间,要血缘没血缘,要感情没感情,却能不惜得罪她爹甚至是祖母,直言一切都是她爹的错,她娘半分错没有。 “祖母,二婶腹中的孩子,还是早些打掉为好,拖得久了” “萱儿”韩氏再度开口制止,有些话说明白就够了,但是这个决定不该由萱儿来做,不然日后若是后悔,必然会将一切过错都算到萱儿头上,萱儿本是一片好心,还要承受不该有的罪责,是个什么道理?是人都有私心,韩氏就不想她宝贝闺女里外不是人。 事实上,韩氏也是看出了婆母的为难,自己下不了决定,叫别人来,自己这心里边就不会有负疚感了,想得倒是挺美。 闻人老夫人看了韩氏一眼,她自然也知道韩氏的想法,不过要说她想让小草来做决断,还没到那份上,她这一辈子,不至于连这点责任都担起来,要一个小辈来抗。 “四丫头,若是你二婶腹中的孩子打掉,你可有把握调理好她的身体,让她再怀一胎?”这才是老夫人关心的,至于孙女骂了儿子,算了,不计较了,说到底也是这丫头良善。 小草垂下眼眸,“这女子年岁越大,生育的风险就越大,就算是养好了,我也不建议二婶再生。” 老夫人叹息一声,沉默片刻,“拿掉吧。”还要不要生,到时候是杜氏的事情。四丫头在面对病人的时候,瞧着就是个犟的,说多了,反而坏了感情。 “不准拿掉。”闻人仲庸面色阴沉的瞧着小草,“你不都说孩子是上天的恩赐吗,拿掉了,你是要跟天作对?”无尽的讽刺。 就这么一说,还逮着不放了是吧? “恩赐也有瑕疵,明知道不好,就该早早的送回去,也好过日后害了别人自己也遭罪。能不能生下来还是未知数,生下来却必然是个药罐子,不喝奶就得先喝药,不能跑,不能跳,什么都做不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还要时时刻刻的遭受痛苦,你这个当老子的除了看着,还能为它做什么?你除了嘴皮子一张一合的,你还能干什么?会耐心的照顾,还是细心的呵护?”小草冷笑一声,“万一还是个女孩儿,你怕是恨不得直接掐死吧?” 小草怼得闻人仲庸脸色铁青。 韩氏忍不住想要扶额,她只以为这女儿是个温和内敛的,没想到还是个炮仗脾气。 韩氏哪里知道,这是闻人仲庸踩了小草的底线,像他这种男人,算是小草最不待见的一种,渣滓,烂人,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 “四丫头,好了。”闻人老夫人又觉得隐隐头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小草见状,立马乖顺下来,“祖母”伸手给她揉按。 闻人老夫人缓过来,“四丫头,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就开药吧,孩子早些时候拿掉,你也好早些给你二婶调养身体,毕竟这腹中有没有孩子,在用药上是两回事。” “娘”闻人仲庸很是不满的拔高了声音。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闻人老夫人那眼风仿若冰刀子似的甩过去。 闻人仲庸真正横的时候也就是在自己后院里,在外面还是很有气度的,但是面对亲娘,这些统统都得收起来,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不过,他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嫡子啊,好容易又看到一线曙光,自然不会因为小草的几句话就打消念头,如此还想再挣扎一下。“娘,如果日后杜氏不再生,儿就真的没有嫡子了。” 闻人老夫人气得心肝肺的疼,没错,世人是讲究地位出身,但是,没有嫡子的时候,庶子就不能继承香火了?你是有爵位必须嫡子来继承还是怎么着啊?闻人老夫人就想不明白,她这儿子怎么就在这事儿上跟走火入魔似的?人家连庶子都没有的,也没像他这样的。 “既如此那就和离,给你娶个年轻的,你爱怎么生怎么生,就看看你有没有嫡子的命!” 闻人老夫人身体不好,手中的权早早的就放了,是真不想管这些破事儿,劳心劳神。 只此言一出,叫其他人都下了一跳,杜氏四十的人了,身体还不好,现在和离,不是要她的命吗? 闻人溪险些崩溃 只是闻人仲庸比他还急不可耐,“和离不可能,她要么死了,要么自请下堂。” 这一下不说其他人,就算是闻人老夫人眼中,都透着不敢置信,她很怀疑,这真的是她儿子?莫不是被人换了吧,不然这心怎么能毒成这样? 闻人家是清贵之家,书香门第,家风清正,对于子孙的教养,不要求他们达到圣人所言的君子高度,但是最起码的清正、通达、仁厚,如果这些都做不到,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担当呢?闻人仲庸连这个都丢了。 夫妻和离,这过错方就偏向男方,即便是如此,对女子的影响依旧更大;而这女子自请下堂呢,是要其背负且承认是自己的过错,请罪忏悔,日后再无抬头的可能,逼迫一个女子自请下堂,与逼迫其自缢无异。 【031】恨毒了,请家法 再说,杜氏长女嫁了,次女待嫁,三女尚小,若是她自请下堂,这三个女儿必然都跟着毁了,她一直煎熬着,为的可不就是三个女儿,自然是宁死也不会下堂。 杜氏嫁入闻人家二十几载,生养孩子,打理内宅,孝顺公婆,照顾小叔,不说做得多好,但是也没有过错 和离会让闻人仲庸身上沾了污点,他面子里子都想要,不管妻女死活,做得如此的狠绝。 小草眼神冷成冰渣子,闻人仲庸,比预想中还要渣、烂,若不是韩氏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她只怕是当场就暴走了。 韩氏了解自己婆母,她不是个不分对错是非,一味袒护儿孙的人,她睿智也看得通透,知道让这个家族如何更好的延续下去,所以,这二叔敢说出这话,就自己作死,婆母铁定要收拾他,如此这般,何须萱儿去做恶人,说出不好听的话。 没见闻人仲庸一时口快说出这话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眼神露怯都不敢正眼看他娘么。 “我没能给你生个嫡子,不招你待见,我原想着,你没直接药死我另娶新妇,多少还是有点夫妻情分的,却没想到,原来是不想污了手,毕竟万一暴露出来,你的名声也毁了个干净不是。你这就这么折磨我,拖着我,要么死了,要么受不住自请下堂,闻人仲庸,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你也不怕遭报应?” 杜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脸色惨白如纸,满脸泪痕,神情凄绝,宛若剖心泣血。 杜氏狠狠的拔掉银针,掷在地上,恨声道:“闻人仲庸,要我自请下堂,你想都不要想,我今日就死了,我倒要瞧瞧,你瞒不瞒得住。好叫世人都看看你这虚伪狠毒的嘴脸,看看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嫁给你?你这辈子想要嫡子,做梦去吧!” 杜氏带着漫天恨意,死死的盯着闻人仲庸,如果可以,怕是想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那些话语,好似诅咒一般,攀上他的心头,更是被杜氏吓到,倒退两步,随即反应过来,异常恼怒,“贱人,你敢” “啊娘,你流血了,流了好多血啊,娘”闻人溪惊恐的扑到床边,身体颤抖,手足无措。 小草急忙挣开韩氏的手,三步做两步的上前。 杜氏却伸手阻止小草对她施救。 不过杜氏现在这样,可没几分力气,哪里是小草的对手,小草直接扎了窍穴,让她彻底的昏睡过去,与方才不同,小草不拔针,她就醒不过来。 “四姐姐,你救救我娘,你一定要救救她”闻人溪泪流满面,好不可怜。 “五妹妹乖,别担心。”小草回头安抚了一句,又专心致志的救人。 离得稍近的颜氏忙上前,拉住闻人溪,“溪姐儿,莫挡着你四姐姐了。” 小草那边在忙碌,间或使丫鬟搭把手,有她镇着,倒也不慌乱,有序的进行。 闻人老夫人单手掩面,遮住眼中的哀痛,“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喃喃自语。 她知道二房有问题,不过她向来不管事,其他人也不会轻易到她耳边说这些恼人的事情,因此并不知道问题严重到这般地步,若是她稍微的过问一下,插手管一管,事情当不至于此。 韩氏近在她身边,听得分明,相较起来,自家婆母好过太多太多别人家的了。 片刻之后,闻人老夫人将手拿下来,情绪收敛,只余严肃锐利,扫向二子,“老大家的,去让老大开祠堂,今日我要请家法。” 闻人仲庸神情错愕,似不敢置信,只是见亲娘半点不像开玩笑,这才慌了,急忙跪下来,“娘,儿知错了,儿真的知错了,你饶了儿这一回吧,娘” 闻人老夫人半点不为所动,站起身,身体晃了晃,韩氏忙扶住她,她倒也没有逞强的推开。“四丫头好生医治你二婶,需要好药也无需吝啬,库房里若是少了缺了,可去我私库里取。”要论身家,老夫人自然比不过韩氏,她这是表明一个态度。 小草点点头,“祖母放心。” 老夫人颔首,抬步就往外走,韩氏只得随着她一起,经过闻人仲庸旁边,亦是目不斜视。 闻人仲庸能怎么样?能反抗他娘吗?能拒绝这次家法吗? 闻人仲庸是自己出去的,到底没让仆役来架他出去,不然怕是连最后的脸面都没了。 闻人仲庸怎么被老夫人收拾,小草不关心,废了不小的心力,才将杜氏的情况稳定住,又让丫鬟将她身上清洗干净,换了衣服,床上收拾利索。 与此同时 “四姐姐,我娘怎么样?”稳人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已经稳住了,别担心,接下来只要好好将养,别说恢复十成,八九成怎么都有的。” “谢谢,四姐姐谢谢你。”闻人溪泪眼朦胧,“可是,我就怕她醒来之后做傻事。” “溪姐儿别担心,你娘只是一时想不开,你多陪着她些,会好起来的。”颜氏劝慰道,瞧了瞧沉睡的二嫂,是个可怜的,也是个傻的。 颜氏心中又哂笑一声,他们妯娌五个,除了大嫂,谁又活得痛快了?要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同是一个爹的兄弟五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不过嫉妒也没用,这都是命,好在她早就看开了,不指望男人,而且,闻人家断没有宠妾灭妻的事情,这妾室,甭管是什么来历,都把尾巴给夹紧了,但凡做了过火的事情,被抓到把柄,立马被收拾。 再说这五房的妾室,那是比大房还少,都是安分的,颜氏也乐得轻松自在。 “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娘这心病,倒是好治,一会儿我劝劝她。” 别说闻人溪,便是颜氏都好奇的看向她。 小草笑笑,并不多言。 直到药熬好了端了来,小草这才让杜氏醒了过来。 或许是没有力气,杜氏倒也没动弹,就是一脸死灰,拒绝吃药。 闻人溪在一边急得巴巴的掉眼泪。 【032】凭什么伤害自己让别人痛快 小草让其他人让开,坐到床边,端了药,用调羹一下一下的舀着药汁纳凉,“二婶这是真不想活了?”语气淡淡,话真不怎么好听。“二婶这一死了,倒的确是干脆了,或许也能报复报复二叔,只是吧,二叔名声坏了,闻人家还立着呢,愿意将姑娘送进来给他当填房的多得是。十妹妹还小呢,正是需要母亲照料的时候,若是遇到个心慈的继母,倒还好,但也别指望当亲女儿对待,毕竟当爹的都不正眼看,这后娘还会巴巴的心疼着? 若是遇到个狠心的,到时候这门一关,还不知道私底下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就算是找祖母伯母告状,这小孩子还能算计过大人?这继母若是个会装的,表面功夫一套一套的,倒打一耙,十妹妹小小年纪,指不定名声就坏了。 你死了,这还有孩子在,这嫁妆总不能抬回娘家去吧?这后面进门的,你确定人不会心动?住你的房子,打你的孩子,算计你的嫁妆,二婶,你死得瞑目吗?” 小草慢条斯理的说着,旁人有些目瞪口呆,而杜氏也变得激动起来。 小草跟没瞧见似的,继续刺激她,“我听我娘说,七妹妹会在明年八月出嫁,那么五妹妹的婚事必然在七妹妹前头,你这会儿死了,她岂不是要守孝三年耽搁了成婚?就算这男方打着仁义的名头不退婚,但是等五妹妹嫁过去了,这后院得有多少庶子女了?到底是五妹妹耽搁了人家,人家要延续香火,多光明正大的理由。 万一对方不要脸一点,退了婚,等五妹妹守孝出来,还能找着多好的婆家? 还有啊,这男人六十岁当爹的都有,你能确定,在未来二十年,二叔就真的生不出嫡子来?那么你今日用死来报复他,意义又何在? 你本无半点错处,错的都是二叔,你把命填进去,你几个女儿可怜巴巴,而二叔呢,娇妻幼子,好不快活,你算算,这笔账划算吗?” 眼瞧着杜氏因为过度的激动,面色涨红,眼中不甘怨愤,求生欲望不知道多强。 小草这会儿将药喂过去,杜氏半点不含糊的喝下去。 小草一边喂,一边继续开口,“叫我说,这女子啊,用命来报复那些伤害自己对不起自己的人,是最愚蠢的做法,二婶你这般就要寻死,那么那些真正走上绝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人,又当如何?是不是早死绝了?最好的报复方法呢,是自己过得好好的,叫那些人心肝肺的疼,最想要的,就偏生叫他得不到。 你这正室的位置好好的坐着,日后不能生了,二叔也就不会再找到你头上,待身体养好了,你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没事的时候,出去邀三五妇人,打打牌,赏赏花,喝喝茶,优哉游哉才是。” 众人看小草的眼神,变得格外的不同。 虽然她才回来,谈不上什么了解,但是吧,对她的第一印象其实是挺深的,别的不说,最起码应该是温和的,只要不是带着偏见的目光去看待,不说都会喜欢,至少不会抱有什么恶感,然而事实证明,这姑娘说话语气或许是和风细雨的,但是,这话里透出的意思,却有点凶残彪悍甚至是离经叛道啊! 但是吧,只要不是被三从四德严重洗脑的女子,大概就少有不喜欢她这论调的。 没见闻人溪现在看小草,几乎都是星星眼了吗? 一碗药喝完了,杜氏激动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小草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给杜氏擦了擦嘴,笑道,“二婶,在乎你的人,总是多过伤害你的人,为着那些个别的,与自己过不去,也让在乎你的人伤心难过,值得吗?说句不好听的,二叔这个人,对你而言,除了是你丈夫,孩子的父亲,还有别的什么吗?当他没尽到丈夫的责任,父亲的责任,这两者也没什么意义了,名存实亡,仅仅挂了个名头而已。 决定孩子是男是女的源头在男人身上,没生出男孩儿,只能说缺少了一点缘分,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又何苦自责抑郁。 面对别人的指责,你也可以挺直了腰杆,无所畏惧,因为你没错。 你没错,所以你大可以理直气壮,坦然面对任何人。” 杜氏止不住掉下眼泪,握住小草的手,“四丫头,这么多年,也就是你认为我没错。”她受了多少委屈,糟了多少罪,别人都不知道,就算是宽慰,也暗含埋怨,是她不争气,从来就没人说过不是她的错,从来没有! 这一刻,小草的话,让她心中的委屈骤然宣泄出来,难以自已。 “不是我认为,是二婶你本就没错。” 闻人溪红着眼睛要劝慰,小草摆摆手,让她不必多管,现在哭是好事,狠狠的哭一场,哭完了,日后就没事了。 杜氏哭了很久,渐渐的停歇,然后大概是累了,加上小草在方子加了安神的药,这会儿起效了,杜氏便睡了过去,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会儿睡得很安稳,眉宇也不再有愁绪。 要打消杜氏的死志挺简单,谁都能做到,将像小草前面所言,将她女儿的情况摆出来,她再如何都会挺下去,之所以想死,也不过是一时被滔天的恨意蒙了心,只想要不计代价的报复。 但是想让她好好活下去,那就比较难了,心结解不开,就不存在“好”。好在对小草而言很简单,归根到底也就“你没错”三个字而已,别人不觉得也说不出口的三个字,在小草看来根本就是理所当然。 小草又开了药,孩子掉了,得清一清,帮助杜氏更快的恢复,毕竟身体一直不太好,怀上这一胎其实已经算是奇迹了,掉了是很正常的事,只是进一步对身体造成伤害。小草要做的就是减少这种伤害,然后慢慢的修复。 被杜氏扔到地上的银针捡起来收好,回去还得消毒处理。 闻人溪是个孝顺的女儿,她娘是什么状况,她都很清楚,所以,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娘的改变。别看她有些愤世嫉俗,但其实是个很坚韧的姑娘,过得不好也轻易不会暗自神伤,整日垂泪,今日哭得有点多,此刻也再度忍不住泪涟涟,却是带着喜意,抓着小草的手不肯松开,一个劲儿的道谢,瞧着那劲儿,好似恨不得将小草供起来。 【033】不爱惜自己她马上翻脸哦 有些事情,小草解决起来轻而易举,但是有时候又相当的无奈,弄得手足无措。 颜氏看着之前言辞犀利,从容自若的小草,这会儿甚至被缠得有点可怜,忍不住笑起来,别说,她对小草的好感那是咻咻咻的飞速上升,上前拉住闻人溪,“溪姐儿,你四姐姐忙活了这么久,还没用晚膳呢,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都是一家人,时间多得是。” “对对对,用膳用膳,四姐姐肯定饿坏了。”然后火急火燎的拉着小草就要往外去。 没用膳的当然不止小草,出去之后,被告知,大夫人遣人送了一桌饭菜过来,刚刚摆上。 颜氏笑道,“还是大嫂想得周到。” 三个人安安静静的用了晚膳,说起来,今晚本来应该是一顿热热闹闹的家宴的,结果被搅和成这样,颜氏本来想说点什么,不过看小草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便没有开口。 用完膳没多久,韩氏就过来了。 韩氏先询问了杜氏的情况,得知已经没事了,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他们家二叔,那真不是个东西,不过她当大嫂的,有些话不好出口。 “娘,二叔呢?”小草就完全没那个顾虑。 “你祖母让你爹抽了他一顿板子,这会儿还在祠堂跪着呢。” “哦。”小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在她看来,未免太轻了,不过,她祖母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是难得了,换了别人家,多半都不会当一回事,儿媳就算是死了,也就死了。 韩氏见小草这反应,又有点头疼,貌似这闺女还是个嫉恶如仇的,不过,韩氏心疼闺女,加上婆母也没生闺女的气,之前还跟他们夫妻说“四丫头这性子,你们多看顾些,在家里说话冲了些倒是没事,但是日后接触的人不比以前,一旦得罪了,连命都可能可能搭进去”,韩氏自然就不忍心说教她。 说到底,也不过是她闺女骨子里刚烈了些,有着一颗良善之心,这难道是错吗?当娘的,又怎能忍心为了适应这上层的圈子,就强行磨去她的棱角,从小养成是一回事,中途强行改变是另外一回事,做不到让她变得世故,变得圆滑,那么就只能竭尽全力是看护着。 小草对她娘转瞬间又变得有些感性了,有些莫名。疑惑归疑惑,没想要去解惑。“娘,我去看看祖母,她今晚应该也没吃什么东西。” “嗯,是没怎么吃。你去看看也好,早些去,早些回去休息。” 小草点点头,随即转头,“五妹妹,你娘晚间若是有什么事儿,就让人去叫我。” “我知道了,谢谢四姐姐。” 小草去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询问了杜氏的情况,就没再多言。 小草对待病人向来最有“眼色”,没有多话,照例给她按摩,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特意给伺候的人说了一下老夫人明早的用食。 回到闻人家的第二天,也是半点不轻松。 没有韩氏在,小草将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依旧在薛亭裕的灵位前站了良久。 小草估摸着,就算自己不主动提,她爹娘应该也会去查一查关于亭裕的事情,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出生在皇城的某个高门大户里,如果是,应该能查出一些东西,如果不是 小草深吸一口气,转身去睡觉。 小草没有择床的毛病,晚上睡得挺好。 现在这家里,有两个病人,自然将他们放在首要位置。 老夫人昨日被气得不轻,将儿子揍了一顿,睡了一晚,气倒是差不多消了,没多留小草,让她去瞧瞧杜氏,所以说,这老太太话不多,心是真不错的。 这一回去二房,杜氏的幼女也在,十岁的小姑娘,乖巧可爱,见到小草,脆生生的叫人。 小草摸摸小姑娘的头,“乖。” 闻人溪站在旁边,看上去眉眼都带着笑意,对着小草,就跟闻人滢似的,亲亲热热的,不同的是,她带着十足的诚心。 “二婶昨晚如何?” “挺好的,接近丑时的时候醒过一回,吃了药也吃了些东西,今早也吃了,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关键是精神看上去与以往截然不同了,这绝对是闻人溪乐意看到的。 小草进了屋,杜氏靠坐在床上,瞧见她,展颜笑道:“萱姐儿来了。” “二婶,感觉如何?” “好,很好。”事实上,就算是身体不适,她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草给她把了脉,又仔仔细细的询问了各方面的情况,将药方调整了一下,然后对伺候的人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身体不好加上坐小月子,马虎不得。 见小草忙得差不多了,杜氏让次女将幼女带出去,只留了一个妈妈,是最初伺候她的人。 小草知道她有话要说,便安静的等着。 杜氏斟酌了一下,“萱姐儿,我日后是不是真的不能再生了?” 小草脸上的情绪迅速淡了下去,“二婶是对二叔有着深刻的爱意呢,还是跟他一样对儿子分外的执着?若真是如此,那二婶大可放心,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你想不顾自己的身体,再去努力一把,说不定还真能得偿所愿。”不自觉的带着几分嘲讽。 站在门边偷听的闻人溪忍不住冲了进来,“娘,你在想什么呢?” 边上那位妈妈也是跟着着急。 杜氏无奈,“溪姐儿,姑娘家,咋呼什么呢?”看向小草,“萱姐儿是误会我了,我是想着,就算对外说这一次意外小产,严重伤身,再不能生了,万一你二叔不信,从外面请了大夫,到时候岂不是连你都讨不了好,我知道萱姐儿你真心心疼二婶,为着忙活一场,不能还让你受你二叔闲气,届时只怕你祖母也会跟着不高兴,苛责于你。” 小草的表情这才好了不少,“二婶放心,我说不能生了,自然就不能生了,不管是谁来,都只会是一样的结果。”顿了顿,“不会伤身的。” “那我就放心了。”杜氏笑道。 还真是个什么都摆在脸上的姑娘,不过这种只站在病患的立场,不管其他,病患若是不听医嘱作践自己,立马就拉下脸的性子,还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034】且好自为之吧 杜氏估摸着,若是自己说还想再生一个孩子,她只怕日后都不会再给自己一个好脸了。 所谓医者仁心,也不若如此了,换了其他医者,才不会多言,能尽了自己的职责就不错了,尤其是太医院那些人,更是只会站在对自身有利的角度,总之绝对不会考虑一个内宅妇人的想法跟感受就是了。 小草准备离开的时候,除了韩氏的另外几个妯娌相携而来。 这三婶跟四婶都还不知道杜氏小产的事情,这种事,谁也不会刻意去宣扬。 “哟,二嫂这精气神瞧着不错啊,可见咱们家四姑娘的医术是真不错。”四婶葛氏如此说道,嗓门拔高了三分。 瞧着似乎是赞扬的话,只是,那“抑扬顿挫”的调子,怎么听怎么叫人不舒服。 小草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各位婶婶且先坐着,我那里还要给祖母制药丸,就先告退了。”蹲了蹲身,直接走人。 小草没怎么着,倒是将葛氏给气着了,“她这什么态度?” “瞧四婶说的,四姐姐能是什么态度,她要回去给祖母制药呢,难不成还有错了?这话倒是莫叫祖母知道了,不然该对四婶有意见了。”闻人溪不客气的怼回去。 要说这三婶四婶跟她们丈夫一样,都是庶出,三婶的娘家比四婶还差些,闻人溪却对四婶格外看不惯,但凡是别人比她强些,不管哪方面,都是阴阳怪气的,而在外面,面对那些明显身份高得多的,又是一副巴结奉承的嘴脸,人家不搭理她,她还不懂看脸色,叫他们这些小辈看着都觉得丢脸;但凡是比她差些的,她又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 “你”葛氏险些破口大骂,好歹还知道场合,矛头转向杜氏,“二嫂教的好闺女!” 杜氏神情淡淡,论出身,她甩了葛氏八条街,不过是没能生儿子,丈夫又是那般态度,长期以往不自觉的低人一头,才叫葛氏有胆子不时的刺她,现在不一样了,想通了,底气回来了。“我教出来的闺女,自然是好的,萱姐儿虽然长在外面,也是半点不差的,毕竟,这根子就好,不是那上不得台面的,所以恕我眼拙,真没瞧出她们有哪点说错了做错了。” 葛氏见她如此,就跟见了鬼似的,虽说以往杜氏不是没反驳她,但是绝不像现在这样直白尖锐,还直接反讽她,瞧瞧那底气十足、理所当然的模样,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三房张氏也诧异非常,不过短短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不像葛氏,凡是不动声色,即便不讨喜,也不会讨人嫌。 倒是在颜氏看来,这二嫂该当如此,她出身也就比大嫂差那么些,这些年,她娘家虽然没落了些,也依旧是名门,才嫁入闻人家的时候,也过了些叫人艳羡的日子,只是在长女出生后,迟迟怀不上二胎,数年之后这二胎又是闺女,让二伯对她的态度彻底变了样,才致使地位一落千丈。 而就因为闻人仲庸的态度,才叫杜家的人想给杜氏撑腰都没什么底气,毕竟,闻人仲庸所作所为,在世人看来,也没什么错。 现在杜氏自己立起来了,谁敢轻易作践她? “你们若是没事,就早些回去吧,我这会儿也乏了,想要睡会儿,等我好全了,咱们再好好唠嗑。”轻易不会下逐客令的杜氏,现在也直白得很。 张氏跟颜氏没觉得如何,葛氏却眼睛都气红了,不过还是被合力拉走了。 葛氏不忿的嚷嚷。 张氏不搭理,出了二房就直接走了。 “四嫂快消停些吧。”颜氏淡笑着说道。 “怎么着,五弟妹现在也想对我说教说教?合着全家人都想骑在我头上是吧?” 颜氏也不生气,“四嫂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只不过呢,瞧着萱姐儿的医术是不容小觑的,咱们女人能遇到一个医术高超的女子,那是福气,她才归家呢,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也不怕她恼了?” “怎么着,我一个当长辈的,需要她看病的时候,她还能推三阻四?” 听听那丫头昨晚对二伯说的话吧,还真有可能拒绝,不过,“做不做是一回事,尽不尽心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了,暗中动点手脚,让你吃点苦头,想必也是挺容易的事情。言尽于此,四嫂好自为之。”颜氏捏着帕子,不紧不慢的走了。 颜氏倒也不是好心提醒这四嫂,事实上是对小草好感爆棚,不想让她不痛快而已。任谁在外孤苦伶仃十多年,好容易回来,却是一堆糟心事糟心人,心里都不会高兴。 萱姐儿现在是大嫂的心尖尖,岂会任人欺辱她,别看这两天没什么表示,等着瞧吧,这四嫂绝对会被收拾,到时候只怕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就这四嫂以为大嫂是个好性儿的,以为二嫂是个好拿捏的,嗤 葛氏站在原地,脸色青青白白的,然后回头就对跟着的丫鬟发作一通。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过了两日,闻人家再度开了祠堂,这一回却是郑重的将闻人家的四姑娘闻人萱记入族谱,是这一辈中,唯一一个名字非从水出的姑娘。 宴请亲朋好友的帖子已经发出去,与闻人家长房最亲近的亲友及时打住了自行登门的念头,比如韩氏娘家,比如长房嫁出去的嫡长女闻人潓;韩氏自然也没有先带小草去韩家。 席宴在殿试的头一日,使得闻人泰伯在时间上比较宽裕。 在开平皇城,类似这般的单纯的席宴,一般都是晚宴,只是比日常的晚膳早一个时辰。 比较心急的在午时过后,未时初就登门了。 韩氏拉着长女的手,“怎么就你一个人,女婿没跟你一道?” 闻人潓笑笑,“夫君有点事儿,晚些时候跟婆母他们一道过来。” 韩氏目光微闪,心中有了计较,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娘,四妹妹呢,快叫我瞧瞧。”闻人潓岔开话题,不欲多言。 “不知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萱儿手里还有些事情,这会儿只怕放不开,我们直接过去吧,旸儿跟滢儿也在她那里。”韩氏拉了闻人潓的手就往外走。 【035】二房“曾经”的惨烈下场 “这么说四妹妹回来,跟弟弟妹妹处得还算不错?” “何止是不错,瞧着就跟一块儿长大似的,尤其是你四弟,就没见他跟谁这么亲近过,这几日啊,他一个人呆着看书的时候都少了。” “是嘛?”闻人潓也是诧异,四弟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不过到底是双生子,要论亲近啊,除了娘,也就他两最亲近了。” “是这个理。不过说起来也会萱儿性子好,讨人喜欢。” “娘这么一说,我就更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了,也合该亲香亲香。” 小草的院子就在主院的旁边,所以走不了几步路。 还在院子里,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闻人旸”也不知道这书呆干了什么,惹得闻人滢全然不顾形象的怒吼,同时还伴随着清脆的笑声。 韩氏轻轻扬眉,“二房的两丫头竟也在呢。” 韩氏领了闻人潓进去,连在一起的书房跟制药房,热热闹闹的。 “滢儿在吼什么呢,老远都听见了。” “娘。大姐姐回来啦。”闻人滢转怒为喜,笑盈盈的快步走向亲娘姐姐。 其余人皆看过来,见了礼。 小草在靠近里面的位置,手上的确还有事情一时放不开。“娘,我马上就好,你稍等一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不着急,萱儿你慢慢来。”韩氏应承着,倒是没有进去,笑看着其他几个人,“你们干嘛呢,吵吵嚷嚷的,不知道会打扰你们四姐姐么?” 闻人滢撇嘴,“娘,四姐姐跟四哥不愧是双生子,有些地方真有得一拼,四姐姐这做事一旦专注了,我们把房子掀了,她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所以你们就可劲儿的闹腾吧。”韩氏虚虚的在闻人滢额头上戳了戳。 闻人滢不以为意,倒是闻人溪跟她嫡亲妹妹有些不好意思。 闻人旸在跟母亲长姐见礼之后,又专注的翻着书,怎么看还是那书呆样。 小草说很快,果然很快,出来的时候,还拿着帕子擦手,擦完了顺手就给了跟在后面的丫鬟,这动作这么顺溜,还是跟薛亭裕一起的那些年养成的,现在要捡起来,挺容易。 “娘。”然后目光落到闻人潓身上,“大姐姐。” 闻人潓上前,拉着小草,“像,四妹妹跟娘长得真像,一看就是咱们家的人。” 小草笑了笑,“大姐姐倒是跟爹更像一些。” “是嘛,可是不少人都说,我长得更像小舅舅呢。”闻人潓笑道。 “哦,那等舅舅来了,我得好好瞧瞧。” 气氛融洽,没有多亲密,但是也并不尴尬。 所以说,神经粗也又神经粗的好处,毕竟,前世今生,小草都不知道怯场为何物,大小场合皆是如此。 这无疑是韩氏最乐意看到的,落落大方,不骄不怯,这心里真是倍儿骄傲。 不过韩氏现在心里还揣着事儿,现在还没有其他客人登门,时间正好。“你们几个是要继续在这儿呆着还是去别处都随意,我跟你们大姐姐四姐姐说会话。” 其他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闻人滢思绪一转,想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话说,这四姐姐才回来没几天,就已经造成了不小的改变,祖母的精神头日渐的更好就不说了,就说二婶吧,虽然没有家宴那一出,但是,前世的时候,二婶跟二叔会在半个月后发生争执,导致二婶流产,众人这才知道二婶再度怀孕,不过因为没保住,惹得二叔暴怒,而二婶本就不好的身子彻底撑不住了,一病不起,不到小半年的时间就过世了,闻人溪要守孝三年,男方背信弃义,退了婚事。 而一年刚过,新二婶进门,等到闻人溪除服,二房的嫡子能走路了。 闻人仲庸得偿所愿,娇妻幼子宠上天,对元配自然就越发的厌恶,觉得若不是她拖着,他早就能有嫡子了,不过因为这人死了,这份厌恶自然就落到两个女儿身上。 闻人溪除服之后,十九了,还能找到什么好姻缘。 闻人仲庸心狠,瞒着家里人,将她许给许国公做填房,国公爷嘛,自然是不容小觑,但是,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鳏夫,前头两房妻室,嫡出的子女好几个,再加上庶出的,这子子孙孙一大堆,为了利益明争暗斗,搅得乌烟瘴气。 闻人仲庸为了给儿子铺路,将好好的女儿推进火坑。 结果呢,闻人溪发狠,掐死了年幼的弟弟,自然就惹得闻人仲庸暴跳如雷,然而,还没发作到闻人溪头上,闻人溪就疯狂大笑着一头碰死了。 如此悲剧,是谁也没想到的。 祖母被气得不轻,常年不管事儿的她,终于果断出手,将闻人仲庸的嫡三女养在大房,韩氏心疼这十姑娘,就跟对待亲闺女一般,两年后尽可能的寻了一门好亲事,不过,这十姑娘因为爹娘姐姐的事情,封闭了心门,沉闷呆板甚至有些傻气,婚后自然也称不上多好。 而闻人仲庸临到死了,也没能再生下第二个嫡子。 现在呢,闻人滢虽然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是,二婶腹中的孩子,怕是提前掉了,不过,闻人溪去二房看过二婶,竟然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暮气沉沉悄然而去,眉宇舒展,气色不错,尤其是那精气神,给人的感觉年轻了十岁不止,等到身体完全养好了,只怕是跟她娘都有得一拼,这样一个人,哪里还有半点早逝的迹象?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四姐姐带来的。 闻人滢原本身在局中,有心想要改变什么,但是面对二房,她真的有心无力,而这前世不曾存在的四姐姐呢,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顺势而为,就带给二房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说,闻人滢对这四姐姐越发的不敢小觑。 娘大概是想让四姐姐给大姐姐瞧瞧吧,大姐姐今年二十有一,成婚五年,一直都没怀上,求神拜佛,苦药无数,依旧不见任何效果,虽然大姐夫对她还不错,但是,大姐姐的婆母对她必然是有意见的。大姐姐前世,到她死的时候,都没生下一儿半女,只得将庶子抱在膝下抚养,过得也很不好。 既然四姐姐能改变闻人家二房的命运,闻人滢也希望她能改变大姐姐的命运。 【036】长姐没问题 在闻人潓不明所以的时候,小草已经大概猜到了,毕竟,她这位长姐面上的愁绪也挺明显的。出了书房,去了正屋,将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 “萱儿,你长姐出嫁后一直无所出,各种法子都想尽了,你快给她瞧瞧,是不是有什么比较隐晦的毛病,一般大夫瞧不出来。” 要说这当娘的,担心的无非就是家庭、儿女,韩氏最大的心结解开了,跟丈夫之间也没什么问题,现在还挂心就是长女了。 “娘别担心,我先给大姐姐瞧瞧。” 韩氏见长女还没反应过来,忙将她的手拉起来,“你四妹妹医术了得,让她给你瞧瞧。” 小草将指尖搭在闻人潓的脉搏上,诊了脉,又询问了各种问题。 闻人潓没心思去质疑小草的医术,小草的有些问题实在是太隐私羞耻,让她难以启齿。 说实在的,有些问题,韩氏都觉得害臊,但是,现在可不是害臊的时候,见长女支支吾吾的,跟着着急,“你这会儿害什么羞,自家妹妹,又不是旁的什么人,不说清楚了,怎么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你还想不想生孩子了?” 想,怎么不想,日日夜夜都在想。闻人潓咬了咬唇,红着脸回答小草的问题。 相比起来,小草就淡定多了,面对病人,她就只是一个医者。 小草将想知道的都了解透彻,得出结论,“大姐姐身体是有些小毛病,但对于生育当是没什么影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别吃了,有害无益。” “既然没问题,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呢?”韩氏不解的问道。 “那问题可能在大姐夫身上,找个时间,给大姐夫瞧瞧就知道了。”小草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可能,你大姐夫有两个庶出的孩子。”闻人潓立马否认。 这凡事生不出孩子,生不出儿子,问题都在女人身上,而男人但凡又这方面的问题,那就是丢尽脸面,不能接受的事情。 小草知道当下背景,世人皆是如此,每每遇到,依然觉得很讽刺,不过并未表现出来,毕竟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大姐姐别着急,我说的有问题,未必就是不能生,也可能是弱精症之类的,只有找到了问题所在,才能解决问题不是。” 闻人潓咬着嘴唇不说话。 “大姐姐,我只是根据我的诊断结果,给出合理的建议,我不会强求他人做什么,你可以慎重的考虑,或者跟大姐夫商量一下,要不要我给大姐夫瞧瞧,由你们自己决定。” 她虽然有职业病,但是病患不情愿的情况下,她也不会上赶着。 闻人潓对小草或许还存在着质疑,但是韩氏却是相信她的诊断结果的,只是这女人生不出孩子,怀疑自己的丈夫有问题,偏生丈夫还有庶出孩子,在寻常人看来,根本就是找事,这男人翻脸的可能性十之八九。 韩氏轻轻的拍了拍长女,“你跟女婿感情不错,要不然就跟他好好说说?”身为母亲,自然是希望自己女儿能有孩子,但也知道她的顾虑,“你好好想想。” 闻人潓也不应,只逃避一般开口,“娘,我去给祖母请安。”然后起身就走了,不多看小草,好似生了嫌隙。 “这孩子!萱儿莫生气,你大姐姐她只是” “娘,没事的,我知道大姐姐并不是针对我,只是一时难以面对而已。”这点小事,小草并不当一回事。 韩氏欣慰女儿的豁达,心里却止不住的犯愁,“我就说,我生了你们兄弟姐妹五个,我女儿怎么可能是个不能生的,铁定是女婿身上有问题,却叫你大姐姐受这么多年委屈。” 小草心中好笑,虽说这体质的确是跟遗传有一定关系,但还包含诸多其他因素。看到韩氏长吁短叹,“娘,这男人虽说好面子,但是只是给大姐夫诊个脉而已,未必就要对他直言,可以说是基于大姐姐对他的关心,请个平安脉而已,若是没问题,或许就是大姐姐的儿女缘还没到,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有问题,到时候再说就是了。” “这法子是好,但是,万一真有问题,你大姐夫觉得你大姐姐骗他在先,还叫外人知道那隐秘的事儿,会不会恼羞成怒,跟你大姐姐离了心?”韩氏犹疑。 “娘,若是因着这点小事迁怒,那只能说大姐夫这个人心胸气量不怎么样。大姐夫应该是你跟爹精挑细选的人吧,你们多少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才是。就算是一时恼怒,等治好了病,这事儿应该也能过去了。”在小草看来,有病就该直面,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 韩氏作为当家主母,还有一堆事情要忙,没在小草这里久待。 倒是之前闻人潓面色不好的离开,让其他兄妹几个有些面面相觑。 闻人滢却在心里琢磨着,莫非大姐姐身体有什么大问题,四姐姐都束手无策? 却不想,韩氏回去继续忙事情后没多久,就被告知,大姑爷登门了一个人。 韩氏对这个大女婿的怨气到底是消了两分,虽说是男宾,但做女婿的,拜见岳母也是理所当然的,闻人旭陪着一道过来的。 韩氏倒也没有质问他为何没跟闺女一起,左不过就是那么些破事儿,嫡妻回娘家,这唯一生了孩子的小妾,恃宠生娇,随便找点借口给主母难堪,是再正常不过的,若是再拿孩子作伐子,这男人也只得妥协。 “潓儿去与她祖母请安了,你也去吧。”并未将任何情绪摆在脸上。 闻人潓的夫婿鲁德源也知道岳母今日会很忙,没见外面还有不少管事一类的人在等着吗,没作他想,告了辞。 要说闻人潓是长房长女,同样也是嫡长孙女,在老夫人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男孩要严苛、女孩要娇养的心思,于是,闻人潓在老夫人心里的比重还是比其他孙辈重一些的,闻人潓也乐于亲近这位看着严肃的祖母,有些话,甚至不跟亲娘说,也愿意跟祖母说。 好吧,事实上是想找个倾述对象,但是又不想让她娘担心,这位祖母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了。就好比之前小草所说的事情吧,这会儿都说给老夫人听了,想向老夫人讨点主意。 老夫人不动如山,没有多说,儿子的破事都不想管,更何况是孙女。 【037】绿帽王姐夫1 闻人潓大概也看出来了,只得将此事放下,说些别的。 然后鲁德源就来了。 闻人潓看见丈夫,自然是欣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跟来了,四目相对,就忍不住红了脸。 鲁德源跟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的精神头比上回见到,似乎好了很多。” 老夫人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袖口,“嗯,这都是我们家四姐儿的功劳,她有幸被一位云游的神医捡到,继承了神医的衣钵,医术了得,这不才没多少日子,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然后动作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你们成婚多年,一直没孩子,大姐儿也吃了不少药,不若就叫四姐儿过来瞧瞧。”所说所做都相当的自然。 闻人溪是真正娇养长大,小草在外面,所以,闻人潓其实才是韩氏手把手教出来的,于是立即就明白了自家祖母的意思,“若真若此,那就麻烦四妹妹了。”黯然神伤的低下头。 鲁德源也知道她这几年的压力,心疼之余,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这事儿闻人旭就不好在场了,便先行离开。 在遣人去叫小草的时候,老夫人再度开口,“德源,我见你眼有血丝,声音也有些嘶哑,可是身体有所不适?一会儿也叫四姐儿给你把把脉。” “多谢老夫人,德源却之不恭,随潓娘一道劳烦四姨妹一回。”对于长辈的关怀,鲁德源自然不推迟。 闻人潓暗叹一声,还是祖母厉害。 待小草进门,与鲁德源见了礼,鲁德源也是谦谦君子,目光从小草面上一扫而过,就垂下的目光,不过还是暗叹这四姨妹跟岳母长得像,不过大概也是因着这个,才能将人给找回来,不然大家就算在街上碰到了,大概都只是擦肩而过。 闻人老夫人简单的与小草说了让她过来的目的。 小草心中明了,所以说,果然还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不就直了吗?! 闻人潓一番情真意切的说辞,尽是拜托了,劳烦了之意。 小草笑笑,“大姐姐无需如此,都是自家姐妹。祖母担心大姐姐,娘也担心,即便不是现在,回头娘大概也会让我给你瞧瞧。” “是我这个当孙女,当女儿的不好。” 对于闻人潓的情况,小草心中有数,不过做戏做全套,诊脉之后同样问了问题,没问得之前那么详细,也没那么私密。“没什么问题,兴许是孩子缘没到,莫乱吃药,保持身心放松,别太给自己压力,孩子迟早会有的。” 小草本质上不会演戏,不过,将问题转个角度,单纯的叮嘱一下病人,那就再自然不过了。 闻人潓带着几分苦涩,几分黯然,鲁德源低声哄了几句,因为有旁人在,不好做得太过。 小草准备给鲁德源把脉的时候,那腕子上已经搭了一条帕子,小草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不过,别说是隔着一层布诊脉了,就算是隔着衣服施针,小草也做得到。 小草手指落在鲁德源的脉搏上,过了片刻,面色却少见的沉凝起来,旁人的神情也跟着紧绷,尤其是小草还让他换了一只手。 “四妹妹,你大姐夫他”该不会真的有大问题吧? 小草侧头看向闻人老夫人,“祖母,我想单独跟大姐夫说几句话。” 通常情况下,哪有姐夫给小姨子单独相处的道理,但是,这也正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闻人老夫人微微蹙眉的看着神情同样游戏怔忪的鲁德源,“去隔间吧。” 隔间也就一道门帘子隔着,瞧得见人,声音放低些,外面的人基本上听不见。 小草先行一步,鲁德源缓了缓,到底还是跟了去,而闻人潓也下意识的跟随。 小草恰好回头,见状,“大姐姐留步。” 闻人潓顿住,“我都不能听吗?” “晚点,让大姐夫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保证病人的隐私,是医者的基本操守,虽说是夫妻,可是谁让这年代的男人十有八九是大男子主义,妻子从来就不是能分享一切的人,妻子知道多了,恐怕还会让男人恼羞成怒,反倒坏了情分。 鲁德源与小草相对而坐,“不知四姨妹想要说什么,可是我的身体有什么大问题?”要说半点不紧张担心,是绝对不可能的。 小草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定论,不过还是问了几个问题。 没什么难以启齿的,鲁德源便一一的答了。 随后,“听娘说,大姐夫有两个庶出的孩子,他们是大姐姐过门之后才生的吗?” 鲁德源眉头蹙起,当姨妹的,这话就不应该了,而且,跟他的身体有什么关系?不过到底没有发作,“潓娘进门一年无所出,便停了妾室通房的避子汤。” 小草点了点头,“那么,恕我直言,这两孩子只怕不是大姐夫你的。” “荒唐!”鲁德源一怔,随即怒而拍桌,蹭的站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闻人潓忙掀帘子进来。 鲁德源怒发冲冠,小草却极为平静,侧头,“大姐姐先出去。大姐夫何必动怒,你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了,再发脾气也不迟。大姐姐先出去。” 鲁德源拳头紧握,脖颈上青筋乍现,霍得转头,“出去!” 闻人潓被暴怒的丈夫吓了一跳,从未见他如此过,不过还是默默的出去了。 小草表情瞬间冷下来,“与大姐姐何干,大姐夫冲她吼,当真好威风。” 鲁德源压制着怒气,也不顾什么礼节,直视小草,“好,我倒是要听听姑娘要说什么,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小草不以为意,“根据我的诊断,大姐夫没有生育能力,不是本身的问题,而是吃了某种绝嗣药,时间大概在五年前,大姐姐嫁给你五年时间,有理由怀疑,是在那之前。” “荒唐,荒唐” “大姐夫这是认为我诊断出大姐姐不孕,所以倒打一耙,将责任归咎到你身上?大姐姐应该看过很多大夫吧,可有谁说过她不孕吗?想必没有。 我也不过是初初归家,不管是你还是大姐姐,今日都是头回得见,如果说我跟大姐姐之间,关系多好,感情多深,或许还有这么做的理由,可是这可能吗? 知道大姐姐身体没问题,而你有庶出孩子,我只以为是孩子缘没到,或者可能是大姐夫有些问题,但不至于不育,所以在给大姐夫诊脉的时候,有意识的往这方面查探了一番。结果让人非常吃惊。 要说大姐夫在这几年,应该也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看过大夫的,之所以没察觉出,只能说没这方面的怀疑,没有刻意查探的意识,或者大夫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038】绿帽王姐夫2 小草耐着性子,说话不疾不徐,好似带着几分安抚的力量,鲁德源到底是冷静了不少,重新坐了下来,拧着眉,依旧带着怀疑,“会不会诊错了?可能只是生育能力比较弱” “男子生育能力低,都是有表现症状的,而这些症状的存在,只要不是真正的庸医,稍微了解就该知道,一次两次不往生育方向思考,次数多了,岂能还没有相关的联想?大姐夫有听过某个大夫给你这方面的明示或者暗示?” 自然是没有,他的身体其实一直都很好,各方面都没问题,一年到头都未必会请大夫。 “大姐夫的两个孩子,是一母所出吗?孕育过程是否顺畅?孩子是否康健?大姐夫妾室应该也不止这一个吧,在这几年里,其他人可有怀过孕?” 鲁德源握紧了拳头,过了片刻才有些艰难的开口,“是一母所出,孕育顺畅,身体很康健。其他人,没怀过。”显然,就算对小草的话没有全信,也产生了深深怀疑,对原本喜爱的孩子,也产生了抵触。 “如果因为男子生育力低,侥幸使得女子怀孕,那么怀相一般不会太好,流产,停胎,早产,都有可能,就算顺利生下来,也会比通常的孩子弱。 大姐夫总不能都将时间花费在了这个妾室身上,其他人都没机会近身吧?瞧着大姐夫跟大姐姐的感情,当不至于如此。那么,问题来了,别人都没怀,独独她一个人怀了两胎,还丁点问题没有,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养父的医术很好,我启蒙用的都是医书,在这方面还颇有天分,六七岁的时候,就能给人诊病开药,因为是女子的缘故,接触最多的就是妇科,而相应的,关于男子生育问题也接触不少,到底是不能生育,还是生育能力低下,一把脉就能知道,没有误诊的可能。” 鲁德源深深的瞧着小草,一个姑娘家,即便是习医,男子生育这块,也该是最为忌讳的,被人知道了,少不得指指点点,可是她坦坦荡荡的说出来,豁出自己的名声,难道就为了帮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姐姐吗?所以,鲁德源基本都信了。 就因为信了,面色青青白白,越来越难看。两个孩子在孕育过程中甚至是他娘亲自接手照料的潓娘没少跟他置气,毕竟妾室怀孕,婆母照料,就是对做儿媳的极度不信任。 他妾室通房也有好些个,但他跟潓娘的感情真不错,大半时间都宿在正屋,就算是后来因为这个妾室能生,被他娘催着多去她房中,他不想让潓娘伤心,自是不会多去,一个月顶多就是两三晚,其他人未必有一回。 第二胎还是某个月睡了一回,后面再去的时候,甚至被那女人以身子不适推拒了,他也不是会强迫女人的,偏偏一个多月之后突然查出怀上了。这分明就是有猫腻。 所以哪来的鬼运气,哪里比别人能生,不过是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野种! 鲁德源面目狰狞,戾气横生,那模样像是要吃人一般。再好脾气的男人,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 “大姐夫,你的家事,我不管,也相信你会郑重处理,我会为你保密,不会有第三个人从我口中知道这件事。我只在乎病人的病情” 鲁德源慢了半拍,戾气迅速消褪,怔忪道:“四姨妹是说,我还有治愈的可能?” “时间太长了些,而且药比较霸道,生育能力可以说坏死得很彻底,要医治的话,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会有所成效” “没关系,别说是半年,就算是更长的时间,我都能等。什么时候开始医治,现在吗?”鲁德源转瞬间激动起来,绿帽子什么的,都先扔一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小草。 本来,在信了小草的话之后,关于孩子,就已经死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还可以有孩子,还可以跟潓娘生下嫡子嫡女! 心里恨不得立马就回去掐死那个贱人的疯狂念头暂时平息,贱人可以慢慢的悄悄的收拾,奸夫也要揪出来,但他不能不管不顾的毁了自己的名声,不能折损尊严跟面子,让人看了笑话。 小草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自控能力挺强,所以说,爹娘挑选人的眼光,果然还是不错的。 “医治倒也不着急。大姐夫可以回去找个信得过的大夫,有针对性的好好瞧瞧,虽然那药造成的效果比较的隐蔽,但是刻意去查探的话,应该还是会发现一些端倪的。” “不用不用,我相信四姨妹。” 小草笑了笑,“要的,以防万一。” 鲁德源尴尬,显然因为自己之前态度不太好,这四姨妹有些多心了,连连告罪,“之前都是姐夫的不是,还请四姨妹原谅一二。” “没事,换了谁,大概都是差不多的反应,建议大姐夫再去找人看看,与这个无关。再说治疗时间需要很久,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我不好经常去贵府,只能是大姐夫来闻人家,所以令堂那里,自然也要安置妥当,以免她责怪大姐姐不是。” “四姨妹放心,这些我都会处理好,只是,四姨妹你看,正式治疗放在什么时候?”鲁德源颇为急切的问道。 “只要大姐夫觉得合适了,随时可以。”毕竟有方方面面考量的不是她,“我应该都会在家。出去吧,我瞧着大姐姐一直在外面张望,很是担忧。” 两人一前一后,闻人潓第一时间上前询问,对于刚才被丈夫怒吼一事也未作计较。 好在鲁德源这个人还算不错,对刚才的事情表示了歉意。 “到底怎么了?”这才是闻人潓最为担心的。 说实话,绿云照顶,野种横生这种事,就算是自己的妻子,这男人也难以启齿,尤其是这小妾母凭子贵,作威作福,有些时候甚至要妻子避让,当婆母的都站在小妾那一边,看在孩子的面下,他都有意无意的让妻子忍让,所以,有些话就更没脸说了。 鲁德源移开了视线,甚至都不敢跟闻人潓对视。 闻人潓无措的看向小草,寄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大姐姐很抱歉,我不能说,不过没什么大事儿,你不用紧张。” 【039】平阳侯府魏世子 鲁德源对小草的感激更上一层,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她维护了他的尊严,保住了他的颜面,让他没再继续蒙在鼓里,同样带给他希望。 当然,还有一点,这个姨妹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通常遇到这种事情,多多少少都会流露出异样神色,让人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一半,羞愤欲死,她没有,真的是半点都没有,似乎是小事一桩,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或者就是心态极正,不论他人是非。 如果世人都如此,又何来那些被各种流言蜚语迫害的人? 小草走到老夫人身边,关怀了一下她的身体。 “挺好,你这日日早晚都瞧了,今早也没落下,能有什么事?” 听着好似不耐烦一般,小草只是好脾气的笑笑。 老夫人瞧了一眼闻人潓跟鲁德源,目光又落到小草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草轻轻的摇摇头,不作回答。 老夫人也懂了,便不再过问,能做的做了,余下的自然不多管。 “老夫人,韩家的人到了,大夫人让四姑娘过去呢。”丫鬟进来禀报道。 老夫人颔首,“四丫头去吧,你外祖家的人,你多亲近亲近。今儿你是主角,有得忙的。” 小草心里也为今天的事情有点苦恼,一次性见那么多的宾客,前世今生头一遭了。 一次性见的人多了,就容易出现“脸盲症”,不过没办法,既然进了这个家门,自然就要适应这个家庭所在的圈子,没有逃避的可能,小草打起精神。 小草赶过去的时候,韩家的女眷都已经进了二门。 小草出现,这所有人的目光可不就齐刷刷的落到她身上。 略恐怖啊!小草略踌躇了一下,定了定神,走到韩氏身边,韩氏拉着她,面带笑容的给她介绍,小草一一的喊人见礼。 “哎哟,好孩子好孩子,快叫外祖母好好瞧瞧。”韩老夫人心肝肉的好一阵稀罕,“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娘这心病啊,总算是去了。”腕子上的镯子说撸就撸,之后套小草的手上,“以后啊,多去韩家走走,姐姐妹妹的多亲香亲香。” 相比闻人老夫人的严肃,韩老夫人就是外露的和蔼,胖胖的,乐呵呵的。 学医的,腕子上基本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她常年戴的,也就是那有银针的镯子了。跟亭裕一起的那些年,吃穿各方面都不错,不过也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所以说,小草对珠宝首饰都不算了解,即便如此,也能知道这镯子怕是不便宜,莹润剔透,水头十足,再说,没见一道道灼灼的目光,快将她的手腕子给烧出洞了吗?别说是表姐妹们,就算是当舅母的,都隐晦的往她手上瞄。 “外祖母,这” 只是话没说完,韩老夫人就按住她撸镯子的手,笑呵呵的打断她的话,“长者赐,不可辞。”摸摸小草的手腕,“这镯子的色儿,哪个年龄都可以戴,咱们萱姐儿戴着好看。” 韩氏淡淡的扫了一眼其他人,笑着拍拍小草的手臂,“还不谢谢你外祖母。” 小草眨眨眼,怎么好像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呢?仔细瞅瞅,那羡慕嫉妒的眼神都没了,所以,还真不是错觉?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草谢了韩老夫人,默默的将东西手下了。 一行人又去了老夫人那里,而韩家的男宾先行一步去请安,当然,都是小辈,最年长的就只有韩小舅舅闻人潓口中长得最像的人,别说,舅甥两个真挺像韩外祖依旧其他的舅舅,这会儿都还没有下衙,时间应该会相对较晚。因为有事的缘故,闻人家的男主人们今日齐齐“早退”了。 小草又收了一大波礼物,除了韩老夫人留下跟闻人老夫人说话,其他人都散了,各自找消遣。其实每家的席宴都差不多,这消遣方式也类似。 出了闻人老夫人的院子,在半道上,突然看到不远处有外人,明显是个仆役,韩氏眉头一蹙,正待说什么,却被旁边娘家弟妹突然拉住,压低了声音,“那是魏世子的随从,魏世子也在呢。” “魏世子?”韩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平阳侯府那个不良于行的世子?”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过去,假山旁边的一丛草木,遮住了随从肩膀以下的位置,低眉敛目的恭敬站着,他主子应该是在跟前的,只是这个位置看不到,倒是下面,露出了木轮椅的些许,瞧着也好似只是垂下的薄毯一角,“平阳侯府跟我们家似乎没什么关系,这位世子” “小姑大概是忘了,七弟妹是魏世子的表姨,七弟妹的母亲是魏世子外祖母的庶妹,只是这关系好像不是很亲近。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前两日魏世子竟然登门咱们韩家,虽说最后能坐上平阳侯位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好歹也挂着世子名头不是,咱们韩家也得好生伺候着不是。 比较奇怪的是,他就那么在韩家住着,没跟任何人来往,上门关怀两句吧,他还阴沉沉的瞧人,叫人头皮都跟着发麻。那派头啊,比主人家还大,这哪是什么客人,分明就是祖宗。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住了两天,今儿要求跟我们一起来闻人家,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韩大嫂态度散漫,言语间有几分轻视与不满。 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有些奇怪,但是,韩大嫂这态度着实叫人不喜。韩氏瞧了她一眼,她是韩家的掌上明珠,未出嫁之前,这大嫂对她可谓是鞍前马后的,她嫁人的时间长了,加上这大嫂的娘家兄弟有起色,倒是抖擞起来了。 韩氏也懒得搭理,“来者是客,也合该” 本想上前的韩氏止住了话头,盖因为那侍从竟推着他主子离开了,徒留给她们一个背影。 韩大嫂轻笑一声,“小姑想尽主家之谊,只是这有人吧,貌似心气儿比较高,不给你面子啊。” “我就是一后宅妇人,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韩氏淡声道。 ------题外话------ 男主这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040】本该鲜衣怒马 瞧着气氛不对,说得上话的同辈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而小辈都跟鹌鹑似的,独独韩七嫂没办法置之不理,毕竟这“祸根”跟她有关,硬着头皮开口,“魏世子自幼泡在药罐子里,平阳侯府里又有些所以这魏世子脾气不太好,好像日常也很少接触外人,在一年前又不慎摔断了腿,所以才会烦请大姑多担待些。” “我还能跟他一个小辈儿计较?”韩氏说着,又吩咐了两个丫鬟去跟着,毕竟魏世子多有不便,小心伺候着才是。 说起这平阳侯府,也是一团糟心,平阳侯貌似宠妾灭妻,嫡妻常年居于佛堂,后宅由小妾把持,这小妾不仅得宠,还是个有背景的,不然妾室地位地下的祈朝,小妇安敢如此嚣张。 也因此,好好的嫡长子却要避让下贱秧子,隔三差五的要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美其名曰将养身子,实际上,知道点风声的,都晓得是怎么回事。 身为堂堂侯爷的嫡长子,本该广交好友,鲜衣怒马,实际上呢,在上层圈子里,这个人就跟透明人似的,外人得见的都没多少。 一年前断了腿,没法走路了,这世子的头衔反而落到他头上了,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谁都不信。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韩氏顺风顺水一辈子,魏世子比她长子还小些,犯得着吗? “萱儿,想什么呢,竟走神了?” 小草有些怔怔的看向韩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就突然想到点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离开的主仆,可是除了男仆健壮的背影,木轮椅的两侧的少许,其他的一丝一毫也没有。 从方才开始,小草就莫名的心慌,随着他们越去越远,这感觉就越明显。 小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头划过一丝什么,可是完全抓不住,只是身体的反应更为直接,下意识的就要跟过去,只是才走了两步,就被韩氏拉住。 “萱儿?”韩氏疑惑了顺着小草的视线方向瞧了瞧。 韩氏心想,莫非萱儿跟那魏世子有所交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萱儿医术那么好,就算是侯府世子,在偶然间听闻,找上门也不无可能,再说,魏世子不受宠,平阳侯不会给他延请名医,某些人也不允许。就算如此,韩式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 心头的异样感,似乎被韩氏给拉散了,以至于连意识里到底想要做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笑道:“大概是职业病。”一边拨弄着银针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职业病”这个词儿,虽然是头回听,但是韩氏将各方面联系起来,也明白了其含义,眉眼含笑,伸手点了点小草的额头,“你呀。”余下的并不多言。 就算其他人好奇她们母女之间的哑谜,韩氏也没想给谁解释,没那义务。 将各自都安排好了,长辈们一处闲聊,小辈们去玩,韩氏对小草不放心,叮嘱小女儿多看顾一下自己姐姐,闻人滢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向韩氏保证,四姐姐交给她绝对妥妥当当的。 韩氏借此寻了机会,低声与小草说道:“萱儿,娘知道你良善,见不得别人深受病痛折磨,但是魏世子那里平阳侯府一堆烂账,有些人心眼小得跟针尖似的,仗着背后有人撑腰肆无忌惮,睚眦必报,我们闻人家自是不惧,但是你才初归家,娘担心” 小草心中微讶,到底是当娘的对自己的孩子,天然的带着滤镜,还是现在的家人们对她了解不够,存在着某些误解?她还真没到那个地步。 “娘,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在小草看来,这医者与病患之间,也存在缘分,就讲究一个适逢其会,就好比回到闻人家之后瞧过的几个病人,老夫人那里,就算是自荐,也是存在先决条件的,所以,还真不会见到一个病人就想要往前凑。 如果她名声在外,享誉开平是一回事,现在么,年龄是障碍,性别是障碍,巴巴的凑上去给人看病,还不知道怎么看她呢。小草真没被人奚落贬低的爱好。 韩氏点头,尽管相处的日子并不长,这个女儿真的是再让人放心不过的,至于怼她二叔时那炮仗脾气,那绝对是个意外,那本来就是她二叔的不对,她宝贝女儿可没有半点错处。 良善,温婉,孝顺,懂事,落落大方 各种好那是掰着两只手都数不完。 却说那边平阳侯魏世子,在园子里一处无人的角落,单手撑在木轮椅扶手上,托着腮侧,怔怔的有些出神。 传闻中魏世子阴郁孤僻,脾气怪异,给人的感觉阴森森凉飕飕,谁见了都恨不得避瘟神一般的避开他,然而此时此刻的他与这些半点不沾边。 观之,端是姿貌不凡,丰神卓荦,气度斐然,美中不足的大概是面容消瘦,有些病态的苍白。 或许不仅仅是不良于行,毕竟相较于常人,身上的衣服更厚实些。 魏世子在脑中一遍一遍的描摹着小草的音容体态,他的小萱儿已经彻底长大了,仙姿佚貌,绰约多姿,气质美如兰,这近三年的时间,虽然不是头回见她,却是离得最近的一次,也是最清楚的一次,毕竟,在外的时候,她出门在外时,皆是做了伪装,他也不敢靠她太近。 小萱儿丽质天成,但是人靠衣装也是实打实的,相比身无饰物粗布麻衣,钗环珠玉华服锦衣必然光彩照人,惹人注目,她本该拥有这一切的。 思及小萱儿这近三年所过的日子,魏世子目露痛色,心脏宛若刀割,而造成这些的原因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周身也散发这森冷的气息,倒是与传闻中逐渐吻合。 站在他身后的侍从低眉敛目,宛若木桩。 魏世子心中也有几分懊恼,怎么就没出来多走动一些,若是早些见得闻人韩氏,怎么都会产生一些联想,必然会让小萱儿早些回到闻人家,何至于让她在外面辛苦度日。 他不是不想给小萱儿做多一些安排,只是小萱儿聪慧,做多了,必然会引她怀疑,这非他所愿,如果换成她的亲人们就不一样了。 【041】本是一对有情人 他自是不可能放任小萱儿一直那么下去,本来有些事情快要尘埃落定,叫小萱儿知道也无妨了,其实已做好安排,必叫她日后衣食无忧,不说随心所欲,轻松自在还是可以的。 却不想在这当口,有这样一个转折 这样也好,就让小萱儿以为自己在两年多以前就真的死了,省得在知道某些事情后再伤怀一次。 只是人明明近在眼前,却不得亲近方才,他几乎是耗尽了心力,才阻止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她日后的人生不能插手,叫他心中翻涌着滔天的不甘不愿。 之前,觉得就算是让小萱儿再度伤怀,他也认为是无可奈何,他是她的唯一,怎么可能不管她,伤怀也只是一时的,她的人生还有几十年。 而现在呢,有理由不再插手 事实上,相比闻人家,对于小萱儿的一切,他才算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一个,薛亭裕这个身份,是存在的,却不能代表他的全部,所以要说它是假的也不为过,婚书上,是薛亭裕与林萱。 当有另一条路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以为一切都是为小萱儿打算,其实都包含了几多的自私,想要在小萱儿没有自己的人生里也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死了,也要她记他一辈子。 只是,现今这般,等他死之时,真的能自私的将一切坦诚在小萱儿面前吗? 小萱儿最初出现在他面前时,如同小大人一般,懂事得叫人心疼,那时候或许还没有别的想法,可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把她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视为眼珠子,疼着她,宠着她,纵着她,终于叫她有了一些与年龄相符的言行,娇娇俏俏,偶尔有些小坏小恶劣,“爬”到他头上,“欺负”他。 那份稚气,随着他的“死”,彻底消失了,现在她身上半点也找不到了。 他的小萱儿啊,他的小忘忧啊,本该快快乐乐的研习她的医术没有烦忧的 有些悲痛一次就足够,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那只会更加叫人崩溃 两年多前,因他“死”,小萱儿是什么状态,他虽未亲眼得见,却也听了下属详细的转述,多年的相处,他的小萱儿从未哭过,即便在岳父林神医口中,小萱儿孩提时候似乎都未曾掉过金豆豆,那一回却哭得险些晕厥过去。 犹记得初听闻时,心脏好似被狠狠的揪住,近乎窒息,可是他却如同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的让人重复小萱儿的状态,相比小萱儿的悲痛,他那点难受又算得什么呢? 同样的事情,他如何能舍得她再度经历?如何能 魏世子垂下头,遮掩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只是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 身为魏世子的心腹,侍从新自然知道自家世子夫人,现在的世子夫人,着实叫人惊艳,第一眼,他险些没认出来,毕竟与外面相比,判若两人,当然,稍加注意,就不存在认错的可能,面容穿着有异,神态气质却是一致的。 世子夫人之于世子,那就是扎在心脏上的一根刺,稍稍碰触的一下就能滴血,本是叫人痛苦不堪,世子却宝贝得不行,别说是拔掉了,是恨不得再扎深些,融进骨血里。 本该是一对有情人,尤其是现在,世子夫人不再是那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小医女,没了身份地位的差距,合该正大光明受人祝福的走到一起,奈何,世子命不久矣! 世子有多优秀,再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人更清楚了,老天对他却如此的不公! 他们都知道世子夫人医术了得,尽管世子这状况,换谁怕是都回天乏术,可若是有夫人照料着,说不得能延长些寿数,而夫人在身边,世子肯定会松快很多,在这最后一段日子至少是快活的。 可是这个提议,在最初就被世子否决,原本待他们一向不错的世子,因着这个,险些亲自动手杀了提议之人。 新思虑间,魏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爷”忙递给他一张帕子,一边给他拍背。 魏世子捂着嘴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帕子扣入掌中前顺道擦了嘴唇,恍惚间,那帕子上似有一丝血红。 新眼瞳骤缩,满满的担忧,“爷”又忙倒了一颗要给他。 魏世子的脸色更白了些,闭上眼睛,将黑乎乎的丸子就那么咽了下去,“回去吧。”继续待下去,他怕是真的会失控。 新忙应了一声,双手用力,轻易的将木轮椅托了起来,放到路面上,推着离开。 魏世子眼睛未曾睁开,微垂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那站在不远处跟随着伺候的两丫鬟显然是被他此时的状态吓到了,“婢子” “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们世子爷身体不适,先回侯府了。”新面无表现的说道。 显然这是没有要亲自辞行的意思,至于韩家的那些人,呵呵,说到底不过是魏世子来闻人家的借口而已,表姨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需要,进行了一番查探,魏世子大概都不知道这么一个人,毕竟少有出来走动,没见过的亲戚还真是多的很。 这可以说是很失礼的事情了,魏世子没怎么在意,反正他没什么好名声,再说他现在的情况的确很糟糕,只想快点离开。 以至于日后被岳父岳母“算无礼之账”时,才后悔不跌。 魏世子回到平阳侯府,下人看起来倒是很恭敬,只是那眼中掩不住的轻慢。 魏世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些人,他向来懒得搭理。 新就不一样了,他这个人向来沉默寡言,在同伴眼中,名副其实的木头桩子,可是却容不得旁人欺辱自家主子,眼睛一瞪,宛若那择人耳食的野兽,那些下仆被吓得不轻,顿时露出丑态。待主仆二人离开,那些人又在背后狠狠的啐一口“什么东西!” 新乃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手上用力,胳膊上的腱子肉就块块鼓起,较为宽松的衣服都撑起了形状,睚眦欲裂,好似下一瞬就要转身回去拧掉那些人的脑袋。 未得见,魏世子却仿佛知道新的状态,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郁郁葱葱的花木,“新,我是将死之人,他们么,”魏世子轻笑一声,“前途未卜呢。” 【042】生不同寝,死要同穴 新好似一下子就泄了周身的力气,“爷,你别这么说,说不得,说不得”堂堂七尺铁汉子,竟有些哽咽。 “人固有一死,或早或迟,我唯一牵挂的”魏世子眼中的情绪掀起波澜,又在转瞬间归于死寂,“到底还是不甘心啊。” “爷,我们会照顾好夫人的。”新最终也只能这么说。 “计划有变。东西别直接给她,你们也不能直接去她身边,潜移默化的,慢慢来,必要的时候,可以借助闻人侍郎及其夫人的手,但不能让萱儿察觉到我的存在。” “爷” “现在与之前不同,之前萱儿孤身一人,巨额的财产怎么都不能合理的到她手里,事情瞒不了,现在她回到闻人家,名门贵女,韩家底蕴深厚,转折一下,要瞒过去就比较容易了,能不叫她伤心,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新静默不语。若真想如此,今日又何必平白惹人疑窦。 “待萱儿过世了,记得将她葬在我旁边,不管她会不会再嫁人。生不同寝,死要同穴。”魏世子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很轻。 “唯。”新就算是个感情不丰的人,此刻也复杂难言。 回了院子,魏世子不顾劝阻,直接去了书房,拿出密函就开始处理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密函来源于当今圣上直辖的督司,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废物的机构,皇城中不少勋贵世家的纨绔子弟挂名其中,魏世子最初得以进入,还是他爹的“功劳”,而实际上 背地里,其他人开始盘问新关于他们夫人的事情。 这其实没什么隐秘,新干巴巴的几句话就完了。 “你果然是个木头,就知道让你跟着爷出去,会是这么个结果。”几个人中唯一的女子花雨丢给新一个白眼,转身气哼哼的走了。 其他人看新,好似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新却始终低眉敛目,一副老实状,看上去任人欺负,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那种。不过没人会犯傻,拉他去练练。 那边韩氏得知魏世子离开的消息没什么表示,闻人家跟平阳侯府没交集,至于这平阳侯世子为何突然造访闻人家,只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目的,他日总会有端倪,现在多想也没用,至于魏世子的失礼之处,她不是气量狭小之辈,对方也不是自家小辈,自是不在意。 韩家人倒是有些微恼,莫名其妙的登门,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几日,现在让下人传句话就撂手走人了?这叫什么事儿! 原先还当那些传言有误,现在瞧着,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这么个人,走了自然是最好,永远别再去他们韩家更好。 当然,对于其他人而言,未曾泛起涟漪。 小草身为今日的绝对主角,可谓是相当忙碌的,这一波人还没混熟呢,下一波又来了,这样的场面,对于小草来说还真是头一遭,不过,在小草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怯场”这个词儿,虽然说有些疲于应对,但始终没有出过岔子。 仅仅是这,就足以叫人刮目相看了,小草是在市井长大的,关于这一点闻人家丝毫没有隐瞒,可是小草的言谈或许生涩了些,举止却是落落大方,看上去温柔娴静,叫人倍生好感,尤其是比较年长的女性,都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唯有在拉着小草的手,感受到那官家小姐不会有的粗糙时,才会有她确实是在外面长大的真实感。然后自然是又将闻人家一通好夸,闻人家就是根子好,这一个个孩子才会不拘什么环境,都能出落得这般出色。 闻人家的人自然是一番谦虚,做长辈的多多少少还有些自得,身为亲娘的韩氏,自得的同时也倍感心疼与愧疚,她生了她,却没养她,能这般优秀,那都是自己的努力。 小草不知道自家娘又脑补了什么,只是那神情越发的温柔,小草以前还没被谁如此“深情款款”的注视,感觉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好在韩氏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后面的客人越来越多,但凡女眷,小草基本上都见了,便是男宾,最亲近的那些也见了,记住的没几个,身心疲惫,感觉简直比坐诊一天还辛苦,然而,这会儿离开席都还尚有一段时间,更别说结束了。 小草想要找个地儿,偷偷地躲一躲,喘口气儿。 闻人滢非常贴心的适时出现,对着小草眨眨眼,压低声音笑道:“四姐姐是不是不太适应?慢慢来,不要紧的,那么多人,也不需要刻意去记,日后日子长着呢,接触多了,自然就记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呢,不会让四姐姐独自一人去面对的。” 小草能感觉到这个妹妹的善意,笑着点点头,“谢谢七妹妹。” “都是自家姐妹,再没有更亲近的了,四姐姐无需与我客气。今日主要是将你介绍给大家,来的宾客都是以亲朋居多,父亲的品级尽管不是特别高,却也不低,邀请的宾客少有比他品级高的,即便有品级比爹高的,也基本都是关系很好的,那些大人未必会登门,多半都是他们家的女眷,还不是辈分很高的人,一般不会有人故意拿乔,所以这会儿,需要姐姐见的,也都差不多了,余下的那些也不必太在意,不需要去见那些长辈了,我可以一直跟在四姐姐身边,四姐姐大可以放松些,不必紧张。” 闻人滢一副交给她,妥妥的,保证没问题的小嘚瑟样,娇俏天真又可爱。 这样子,还真挺招人喜欢的,小草忍不住掐掐她的脸。 闻人滢哎呀呀的故意喊痛。 姐妹两笑闹,旁人见了,都说这姐妹两感情真好。 一家子,兄弟姐妹众多,做长辈的,自然都希望他们能友爱和睦,若是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相互算计找茬的,不知道多头疼。 闻人滢不客气的笑纳了别人的称赞,挽着小草的胳膊,那得意的小表情,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逗得众人乐不可支,少有人不爱的。 韩氏走过来,虚虚的点点她的额头,“就你调皮。你们姐妹一道去玩吧。” 闻人滢用帕子半遮着脸,对韩氏做个小鬼脸,然后欠了欠身,拉着小草跑了。 【043】对头联合挤兑人 随着两人的身影远去,“夫人好福气”类似的话不断的往韩氏而去,这话有真心,也带着不少的酸意,就如闻人杜氏所言,她这个大嫂是真好命,放眼天下,也没几个女人能比得上,自家人都要酸死了,更何况是外人。 韩氏嘴上谦虚,心里却很受用。 闻人滢说帮小草担着,那当真是用心又周到,不时的悄声提醒小草,还总是恰如其分的插话,每每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又让小草轻松了很多。 小草在心里暗道,这个妹妹看着是个不谙世事的,在接人待物这方面却这么厉害,活泼却不过分天真,没有表现出多深的才情,也是言之有物,不掐尖要强,也不会泯然众人。 小草又哪里知道,相比起她,这个妹妹才是嫩生生的外皮,老练沧桑的芯子,闻人滢在内宅庶务这上面或许是真的没有天分,但很喜欢交际,参加各种宴会,一向是她一大兴趣爱好,前世在嫁人前人情往来还欠缺,嫁人之后,吃了亏,经历了磋磨,就迅速的成长,尤其是在自家后院不得意,她就更爱往外走,年轻的时候,圈子尚且没那么大,成为侯夫人之后,在贵妇人圈子里的人缘都很不错。 现在这场面嘛,对她来说,真的是小意思。 不过,相比起前世这时候喜欢往外跑,重生回来之后,不动声色的收敛了。前世这时候是爱玩爱热闹,现在到底不是真的小姑娘,没了那份热情。 不仅闻人滢全心全意的帮着小草,闻人溪那也是绝对的站在小草这一边,表现得很亲昵。 闻人溪原本对大房可谓是充满了怨恨,因着这个,闻人滢对闻人溪也没半点好感,在她看来,二叔的所作所为,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单方面的对她两个兄长好,她两个兄长压根就不想要好不好,所谓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兄长们,呵,真是笑死人了,他们大房什么好东西没有,稀罕那点破玩意儿? 前世还是闺中时,闻人滢没少跟闻人溪在暗地里对掐,不过后来闻人溪的下场太凄惨,闻人滢心态也不可能还是那么幼稚,在重生回来之后,那点计较也就全没了,回来之初闻人溪挑衅,她压根不搭理,闻人溪看她的眼神还格外的奇怪,时间久了,也就悻悻作罢,两人基本上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闻人溪现在的改变,闻人滢同样很清楚是因为什么。 二婶还在坐小月子,闻人滢好奇她的情况,去的次数还算多,那状态却是一日好过一日,每次见都是笑意盈盈的,眼中有神,而不是以往的死寂灰暗,面上容光焕发,拉着四姐姐那个亲昵劲儿,就跟见了亲闺女似的,许是爱屋及乌,对她也很亲热,以往那不咸不淡,视人若无物的情形,好像梦境一般。 杜氏好了,闻人溪整日也神采奕奕的,整个人跟着都活泼了不少。 关系比较好的人,多少都知道闻人溪跟闻人滢这对堂姐妹关系不太好,现在却都围着半路归家的闻人四姑娘打转,瞧着还不像是虚情假意,这闻人四姑娘,哪来的魅力? 更多的人将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小草身上,尽管都比较隐晦,但是,年轻人嘛,对于收敛情绪还是欠缺了些。 只是这些都影响不到小草。 “哟,今儿可真热闹,我这是还来迟了呢。”一颇为爽朗的女子声音响起。 在小草侧头看过去之前,倒是先看到自家七妹妹不明显的翻了个白眼,很明显,对这女子,闻人滢不怎么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闻人溪作为闻人滢的“死对头”,有些情况大概是比大人还了解,瞧着闻人滢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侧头在小草耳边低声道:“这是四姐姐姨母家的女儿,姓邬,闺名雅如,说来也巧,竟是与四姐姐、四哥一日出生的,因着这个关系,伯母对她的好,可谓是众多亲戚小辈中的头一份了,你那姨母本是韩家庶女,与伯母也只是堂姐妹,那姨丈虽是家中嫡子,门第却比较低,就因为这个女儿,被伯母格外看待,这些年邬家都跟着起来了不少,更别说邬雅如的婚事还有伯母从中帮忙,嫁得比我们闻人家的女儿也差不了多少,这嫁妆有一半都是伯母出的。说起来,早先还想嫁给四哥来着。”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闻人滢不屑的说道。 “伯母偏爱她两分,不代表她在伯母心中的地位就能跟自己孩子相提并论,四哥何等风流俊秀,放眼整个皇城,那都是一等一的拔尖,她邬雅如算个什么东西。”对于这事儿,别说是闻人滢要气炸,闻人溪都很是不忿。她以前不喜欢大房的人,对四哥却是很难讨厌。 闻人滢扯着帕子,似乎有了开口的兴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娘在怀上我之前,将她抱到家里养了一段时间,怀上我之后,就将她送回去了,长大了些之后,她就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认为是我抢走了她的关爱,抢占了她的东西,即便是至今,也认为我所拥有的一切,都该是属于她的。 因为娘没答应她跟四哥的婚事,她夫君比起大姐夫,不管是出身还是本身相貌能力都差一截,我未婚夫又是出自侯府,这心里边啊,那是连娘都记恨上了,不过,她在娘面前,惯会讨巧卖乖,几岁的时候就是如此,就是不知道,是她娘教的,还是邬家人教的。” 相比闻人溪,闻人滢的声音虽然不高,却也没有刻意压低,旁边有不少人都听得真真的。 闻人滢这会儿没有那股子天真活泼,反而有几分长姐闻人潓的影子,说出的话,难免更加人信服。说起来,她以前没将这些话抖露出来,现在 闻人溪见状,笑了起来,“伯母偏疼她,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四姐姐丢了,她又是一天出生,移情作用罢了,现在四姐姐回来了” “人心不足,贪得无厌,有多远滚多远。”闻人滢淡漠接话。 【044】人心不足 “她怎么会滚呢,只会更加卖力讨好伯母才是,毕竟没有伯母,她的好日子,怎么也得降个八九成吧。不过作为代替四姐姐的赝品,四姐姐这正主儿怕是会叫她恨之入骨吧。” 闻人滢冷嗤一声,邬雅如曾经对她起过杀心,一直都巴不得她去死,知道四姐姐回来了,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咒骂呢,不过四姐姐现在可是娘的心肝肉,邬雅如当真敢对四姐姐做什么,四姐姐便是少了一根头发,娘说不好会亲自弄死她。 闻人滢很清楚,她娘其实没外人所以为的那么喜欢邬雅如,不过是她娘身家丰厚,没那么在意身外之物,看似送给邬雅如不少,真正的好东西,依旧是留给他们兄弟姐妹的,明面上为邬雅如做的那些事,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真论起来,邬雅如在她娘心中的地位,大概就跟那养久了的小猫小狗相仿,有些事情不过是形成了习惯而已,也叫那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看成了理所当然。 她娘不是坏人,但所有的温柔与爱都给了家人,外人动了她的逆鳞,她能豁出一切跟人拼命,而养的小猫小狗若伤了主子,她能立马将之摔死了。 也因为心里清楚,闻人滢没把邬雅如放在心里,即便有时候邬雅如在私底下挑衅她,也是直接怼回去,反正邬雅如也不敢闹出来,倒是比直接告诉娘,让娘将她弃了来得更有意思,有时候气不顺了,找邬雅如发泄发泄也是不错的。 小草有些无言,邬雅如这种人吧,她没遇到过,倒是听说过,就因为对她太好,反而觉得你是欠她的,身外物都给了她,她还嫌不够,恨不得啃了你的血肉,不过亲娘韩氏不是那种予取予求的人,她就只能在心里憋着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搞事。 不过,小草也觉得她娘,就因为移情作用,就将人家孩子抱回来养,虽然这邬家人说不定乐意得很,但是这种做法本身,还是让小草觉得醉醉的,不带这么玩的。 邬雅如自然径直的向着小草她们这边而来,有些话虽然没听到,但是闻人滢的表情她却是瞧得真真的,她心头大恨,面上却要保持微笑。 邬雅如贪心不假,但也不是蠢的,她小时候还不懂控制情绪,没少跟闻人滢争锋相对,小孩子闹,她娘还能帮忙圆过去,后来渐渐大了,自然也没法跟闻人滢修复关系,不能修复那就不修复,却小心翼翼的讨好奉承着其他人,她痛恨不甘,她无数次叫嚣着凭什么,为什么,可是还是不得不忍耐着,继续下去,姨母这座靠山,她不能丢! 闻人滢就算了,丢了的那个,本该早就死在外面的那个,居然回来了?回来了! 邬雅如初闻的时候,只觉得晴天霹雳,一度方寸大乱,她失去作用的时候,姨母还会一如既往的待她吗?她半刻不能停歇的会了娘家,找她娘商议 邬雅如自以为笑容没有半点破绽,只是,她瞧着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是她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她心中疑虑,不过,出门的时候她再三的确认过。 等小草抬头看过来的时候,邬雅如却有些绷不住了,就凭那张脸,怕是都没人会怀疑她不是闻人家的种,她娘嫉妒着姨母,不仅仅是出身与在家时的受宠程度,出嫁后同样是多少人艳羡,更因为姨母容颜姣好,在韩家是最拔尖的,整个上层圈子里,都是出挑的,她娘多少次说过,恨不得划烂那张脸,邬雅如现在能深深体会她娘的那份心情,因为她现在也恨不得扑上去,将那张脸毁个干净。 邬雅如目光集中在小草脸上,小草也同样在打量她,第一反应是,这妆容画得倒是还不错,就是这脸上跟脖子上的色差稍微有点大,然后就是职业的眼光看人。 眼睛发红,嘴唇发干,手上的皮肤干燥,脖子上以及发际边缘都隐隐见汗,虽然尽可能慢了,脚步还是有几分虚浮,手偶抬起直额角,眉宇间有着隐忍,这会儿怕是有晕眩之感,这肝火倒是够旺的,瞧着这些天怕是真的气狠了,脾气也燥得很,只是这手也隐隐的护着小腹,背后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还离得近,小草见的孕妇可太多了。 世人都讲究前三月坐胎,尤其是那子嗣艰难的,怀上了,头三个月恨不得卧床不起,邬雅如这顶多两月,身体欠佳的情况下,还往外跑,对她闻人萱还真够“重视”的,就是不知道她是对家里暂时隐瞒了怀孕的事情,还是她夫家对闻人家的看重更超过孩子。 九成以上的可能是前者,毕竟,邬雅如对闻人家的“爱恨情仇”不可能明明白白的摆在她夫家人面前,那心态本身就有问题,且看那腰身,应该是头胎,没有人会不重视的。 小草对邬雅如的感官,自然就暴跌成大负数。 邬雅如的身体状况别人看不出来,那行动间的小细节却并非小草一人注意到,在场的大多数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少部分的少妇人,这些人可以暂且不说,却还有一个“老妖”闻人滢不是,有些东西见得多了,想不注意都不行。 闻人滢眼睛微眯,前世这个时候是什么情况,毕竟已经相隔二三十年了,她记得的事情还真不多,邬雅如好像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怀孕的,只是那孩子没生下来,还跟她有关,不是她故意出手要整邬雅如导致的,也不是邬雅如故意拿孩子作伐子陷害她,只能说是一场日常互掐不知怎么出了意外,邬雅如哭天抢地,然后狠狠的坑了她一把,到底是谁的错不好说,但是,邬雅如没了孩子是事实,闻人滢无从辩驳,为了平息这件事,她不但被禁足,她娘给了邬雅如大堆的东西作为补偿,还动用闻人家的人脉,给邬雅如的丈夫动了动位置。 闻人滢的目光扫过邬雅如的小腹,与小草还有那么一丝丝不确定不同,她是肯定邬雅如瞒着怀孕的事实,邬雅如不仅在闻人家会装相,在夫家也很会装,她夫家对她是很看重的,如果他们知道了她不顾孩子往外跑,还出了点事什么的,就不知道邬雅如还能不能像前世一样,在夫家宋氏混得如鱼得水。 【045】自作孽1 当然,闻人滢不会丧心病狂的对尚在腹中的孩子下手,她跟邬雅如之间,没到让她不择手段的地步,邬雅如这种人,也不值得她手上染上孽债。 闻人滢收回目光,无意中瞧见自家四姐姐冷淡的神情,心中一动,是了,邬雅如这点情况,怎么瞒得过四姐姐,这些天的相处,她对四姐姐的脾性也了解了那么两三分,脾气好这一点是没得说的,但是,好脾气不是没脾气。 四哥看书过了头,饭都忘了吃,下人的提醒当成耳边风,被四姐姐知道后,四哥那个以往总是叫人无可奈何的人,愣是被四姐姐训得蔫头耷脑,连连告饶。 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都不会招四姐姐待见,这亲近的人,甭管是长辈还是小辈,都要被说,这外人的话,大概就不会让她有好印象了。 “四姐姐怎么啦?”闻人滢带着几分故意的成分问道。 “明知道怀着孩子,还在身体欠佳的情况下跑出门赴宴,不好好在家修养,那么不在乎孩子,干脆别怀好了。这万一再出点状况,这岂不是还叫人指责我闻人家待客不周。”小草冷声道,可是半点不客气,瞧着邬雅如,指向性不要太明显。 邬雅如蓦地僵住,手下意识的捂住小腹,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简直就是不打自招,面上的表情,怎么都维持不住了,面皮都跟着微颤。 邬雅如是有意想在闻人家爆出怀孕的事情,然后理所当然的将孩子跟这半路归家的闻人四姑娘扯上关系,从专门邀请亲友举办席宴就能看出闻人家对这姑娘的看重,尤其是邬雅如在之前见了姨母,就更加肯定,所以,不管心里多恨,她明面上也要与闻人四姑娘交好,孩子与之扯上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最初的计划就是离间闻人滢跟这半道归家的四姑娘,等姐妹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总有一个会坏了跟姨母的情分,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结果呢,出师不利,猝不及防就被人给揭穿了。 闻人滢也是没想到自家四姐姐会那么直接,果然是性子简单直脾气。而且,邬雅如身体还不好吗?如此,她什么都不说不做,目的就达到了,呵 小草是那种初次见面,话都没说上一句就直接怼人的人吗?当然不是,只能说,闻人滢跟闻人溪“上眼药”很到位,小草对邬雅如印象坏了,再知道她不顾孩子也要凑上来筹划着什么,自然就不会客气了。没有前提,就仅仅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她顶多就是冷眼旁观,或许还会适时地提醒两句。 “表,表妹说什么呢,你是说我,我怀孕了?这,这”邬雅如嘴唇轻颤,捂着小腹好像很紧张,又带着几分惊喜。 紧张是真,惊喜却有点假。 闻人滢目的达成,总不好总让自家四姐姐做坏人,轻笑一声,“表姐现在装自己不知道?你这是当其他人都是傻子呢,还是眼瞎呢?表姐来的时候,我还奇怪,其他姐姐妹妹们,三三两两的轻松自在,这丫鬟都留在边上,偏生就表姐你,两丫鬟紧张兮兮的跟在后面,你这走路速度,地上的蚂蚁都能全踩死了,这手还有意无意的挡在小腹前,现在说自己不知道,你说,谁信?” 邬雅如顿时哑口无言,她原本是不用做到这么小心的,可她不止一次面对闻人滢突然发难,而且她的确不舒服,所以再小心也不为过,结果太过了,立马露了破绽,一个没出阁的姑娘都注意到了异常,是她考虑不周。 “表姐对我四姐姐的在意,那是超过了自己身体,自己孩子,叫妹妹我好生感动,不过呢,都是自家亲戚,表姐即便是今日不来,说清楚了,我们都只会为表姐高兴,不会有旁的想法,反倒是表姐这般,若当真有个好歹,岂不是叫我们成了罪人。所以,还是早些回去,养好身子和孩子才是正经。” 闻人滢这该说的,不该说的,什么都说了。 不管什么事儿,都讲究一个度,一旦过了,就会让人怀疑别有居心了,就好比邬雅如,现在可不就让在场的人觉得,为了更好的攀上闻人家,做到这一步,心思特深,同时也觉得未免特蠢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都分不清,而且费尽心机的攀附,这种人,谁会喜欢? 邬雅如能怎么样?只是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呢,闻人滢就叫了好几个丫鬟,将邬雅如请架出去,将她交给姨母邬韩氏,有亲娘在身边陪着,想必表姐会更放松些。当然,如果表姐夫也一道来了闻人家就更好了。 邬雅如心里恨不得掐死闻人滢,可是她只能为丫鬟的包围中离开,转身之际,深深的看了小草一眼,在她看来,是小草让她落到进退维谷的境地,交好什么的,闻人家的人,凭什么让她伏低做小,他们不配!邬雅如微抬起下巴,挺直了后背。 虽然那模样看上去就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然而,背影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萧瑟呢。 能不萧瑟吗?她成婚两年多,肚子一直没消息,虽然明面上好像没什么,但是,她婆母其实早就对她有意见,屋里塞了不止一个丫鬟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丈夫,晚上在她房里的时间少了。现在好容易怀上了,她却没有好好对待,可不就会让夫家众人认为她对孩子,对那个家不上心,如此这般,会是什么结果,想也知道。 邬雅如不自觉的将指甲扣入手心,只觉得一阵阵晕眩,小腹好似也有几分隐痛。 闻人滢带着笑,虽然有点幼稚,但是也需得承认,她心里真挺痛快,说实话,邬雅如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对上,闻人滢少有能轻松痛快大获全胜的时候。 小草却微微的蹙眉,邬雅如这样子 闻人滢瞧见自家四姐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邬雅如这种人,就算四姐姐现在好心的想要帮她,她也只会以为要害她,不过,四姐姐的会医术这一点瞒不住,他们家也没想瞒着,如此一来,邬雅如但凡有点事情,只怕都会怨怪四姐姐,甚至编排四姐姐心肠歹毒,见死不救之类的,坏了四姐姐名声。 【046】自作孽2 闻人滢思绪一转,速度稍快的赶上去,拦了去路,邬雅如下意识退后一步,就像闻人滢要对她如何一般。 “四姐姐养父是大夫,四姐姐也跟着学过一些医术,所以才能一眼瞧出表姐你身体不爽利,四姐姐一向心善,就算是对不待见的人,也见不得他们遭罪,所以表姐要不要让四姐姐先给你瞧瞧?若有个万一,也好提前” “不需要!”邬雅如冷声打断,“什么万一不万一,我好得很,表妹莫要咒我。” “瞧表姐说的,我哪是咒你,这人好吧,我不说了。”闻人滢拍拍自己的嘴,让道。 邬雅如如鲠在喉,只觉得更加不舒服了,可是她必须没事,只有好好的,事情才能揭过去,但凡影响到孩子,她就是罪人,被冷眼不说,也再没可能理直气壮的收拾妾室。 瞧着闻人滢,邬雅如也突然笑起来,“表妹真的半点不在意?” 邬雅如觉得,自己的存在,都让闻人滢像侵犯了领地的炸毛猫,张牙舞爪的挠人,她那个半路回来的姐姐,分走的,可就不是她从姨母那里得到的那点东西,闻人滢能欢欢喜喜的接受?邬雅如是一个字都不信,本着离间他们姐妹的目的而来,达不成目的,也要在闻人滢心里钉上一根刺儿。 别人或许不明白邬雅如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是闻人滢明白,不得不说,邬雅如还是了解她的,如果前世这个时候四姐姐回来,几乎十成十的会将四姐姐视为敌人,势必会闹出些事情来,将人撵走了才好,可惜前世四姐姐始终没回来,遇到四姐姐的是经历了风风雨雨重生回来后的她,而四姐姐又是个豁达的性子,没有因为以前被亏欠,就想要全部的扒拉回去,两厢不争,自然和睦,邬雅如的如意算盘,那就只能落空。 “这跟表姐有什么关系呢?不过,表姐相信我,你想看到的局面,是不会发生的。” “那么我拭目以待。” 闻人滢送给她一个甜甜的笑。 闻人滢回到小草身边,很自然的挽住小草的胳膊,“四姐姐。” “她明显不会接受,七妹妹何必多此一举呢。”小草自己都没想要做什么。 “我知道啊,可是要断绝某些人事后指责四姐姐嘛,现在可是她自己拒绝的。”闻人滢眨眨眼睛,好一派天真。 可是刚才的事情证明,闻人滢还真不是纯然的天真,她伸出利爪的时候,也能叫人满身血,而被她维护的人,也会觉得挺窝心。“七妹妹有心了。不过,这种事其实无所谓,不必放在心上,你上去,说不定还会找气受。” “四姐姐无所谓,可是我不想让四姐姐被人编排,无端受到指责,爹娘他们也不会容忍的,整个家里都不会容忍的。五姐姐,你说是不是?” 闻人溪毫不犹豫的颔首,“对,我们都不能容忍。” “你们呀。”小草有点无奈,又带着纵容。 到目前为止,这个家带给小草的,绝大多数都是善意的,而且在这方世界中,家的观念更为深刻,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与现在的家人相处时间不长,小草却清晰的感受到那斩不断的血缘,他们真诚以待,小草回以十二分的真心,这跟小草最初带着点目的的回到闻人家,也并不冲突不是。 至于偶尔觉得嫡亲妹妹好像有点小违和,小草也从没放在心上,她对她没有敌意,更没有做出伤害之举不是吗?就算感情不是特别纯粹,可能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只要无伤大雅,也都不必在意。 邬雅如倒是想要硬撑着,可是她的身体不受她控制,加上再度受了刺激,在见到韩氏跟她亲娘一众妇人之后,就有些摇摇欲坠之感。 她亲娘邬韩氏被吓得不轻,倒是韩氏镇定的询问,“这是怎么了,方才不都好好的?” 跟着一起回来的丫鬟,其中一个乃是韩氏身边伺候的,韩氏原本是担心自家闺女出什么状况,留个得力的心腹,不过以防万一,现在,这个丫鬟有条不紊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倒是没有包含闻人滢与闻人溪“上眼药”那些话。 韩氏对邬雅如本就没那么喜欢,更何况还是人精,有些话有些事,不用知道,都能想到几分,而且她对小女儿与邬雅如私底下的事情,当真一无所知吗?不过是自己女儿没吃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可邬雅如现在想做的事情,可就踩了韩氏的底线了。 韩氏颇为幽深的看着邬雅如,而对方额上见汗,妆容都有些花了,楚楚可怜的看着她这个姨母,很是无助的样子,韩氏勾起一抹浅笑,“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呢。来人,送表姑娘去客房,请大夫,再去前面,将宋家姑爷请过来。” 韩氏好似一如既往,邬雅如心里却如坠冰窟,这是摆明了不管宋家人会怎么对待她。“姨母”邬雅如是真的想哭了,骄傲什么的,半点不剩。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送表姑娘去客房休息。妹妹也一道去吧。”韩氏转头对邬韩氏说道。 “姨母”邬雅如心中不甘,面上越发凄楚可怜。 邬韩氏扶着邬雅如,手都在抖,以什么方法对闻人滢、闻人萱,他们母女商量好的,以她们对闻人滢的了解,事情的成功率是非常高的,可闻人滢对她那个姐姐的态度,完全出乎她们的预料,这死丫头更是在这般情况下莽莽撞撞的上去,怀孕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连她这个亲娘都没告诉,这会儿掐死这个孽女的心都有了。“闭嘴!”邬韩氏在邬雅如耳边恨声道,“别再去惹你姨母” 邬韩氏是庶女,在闺中时,就是个小可怜,刚嫁人的时候,邬家指望通过她从韩家谋取好处,事实上,她没那么大作用,确认这个事实之后,邬韩氏在邬家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后来生下女儿,自然就更不被待见,只是几个月之后,她在邬家的地位可见的拔高,就因为女儿跟隔房堂姐的双胞胎一天出生,那双胞胎的女孩儿丢了,爱屋及乌,自己女儿得了堂姐喜爱,自此,不仅她在邬家站稳了脚跟,女儿也被邬家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 闻人韩氏,不仅是邬雅如的靠山,也是邬韩氏的靠山。 【047】自作孽3 人被送走了,韩氏又笑着招呼其他人,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些妇人们,轻的说一句“不知轻重”,重的一个“蠢”字,也就完了,根本不再关注。 邬雅如的丈夫宋某人急忙跟丫鬟过来,只是根本没见到韩氏,直接被领去了客房,在路上,被韩氏的丫鬟告知了事情始末。 宋某人的脸色直接黑成锅底,宋家比不上闻人家,却强过邬家,虽然也想闻人家的拉拔,也还远没到见缝的巴结讨好的程度,他宋家的骨血,在邬雅如眼里,还比不上来闻人家一回吗?宋某人气冲冲的进去,屋里很安静 不管是邬雅如,还是邬韩氏,宋某人都没有一个好脸。 “夫君”邬雅如可怜兮兮的伸手去拉宋某人的衣袖。 宋某人一把甩开,“邬雅如,你在我娘面前惯会装孝顺,在我面前惯会撒娇卖痴,明面上还算识大体,你做的某些事情,我也就纵容你了,可是你竟然敢不将腹中孩子当一回事” “夫君,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孩子好容易才得来,我怎么会不当一回事” “当一回事,你会瞒着我们所有人?当一回事,你会身体欠佳跑来闻人家?”怒火冲天。 “不是,不是的”邬雅如不断的摇头,哭得惨兮兮。 “什么不是,还是说冤枉你了?” “女婿,你先别生气,雅如她” “闭嘴,”宋某人眸如利剑的瞧着邬韩氏,“小妇养的就是小妇养的,生养的女儿也这般德性。” 邬韩氏脸色彻底黑了,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婿不怎么看得起她,少有的几次见面,也都仅仅面上的恭顺,不过,只要女儿好,她倒也无所谓,现在他却如此不客气的说出这种话,邬韩氏气得浑身发抖,不过最后还是生生的忍了。 宋某人冷嗤一声,对她没骨气的样儿,更是不屑。 “夫君,夫君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邬雅如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说错了?邬雅如我告诉你,孩子没事也就罢了,若是有个不好” 邬雅如神色又痛又悲的看着他,突然捂着肚子,“夫君,好痛,我肚子好痛” 到底是盼了两年多的孩子,宋某人也跟着急了,冲着门外吼,“大夫呢,大夫来了没有?” 从外面请大夫,速度肯定没有那么快,着急的人也就只能干着急。 邬雅如原本也的确有些腹痛,但并非不能忍,这会儿喊痛,一半是真,一半是装可怜,为了博取丈夫的怜悯,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不用装了,邬雅如甚至感觉到衣裙底下,似有暖暖热意,这一下是真的慌了神,如果孩子真的没了“夫君,夫君”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不该担心时间拖久了,闻人滢跟她姐姐培养出了感情,后面就没那么好下手了,以至于以身犯险,结果非但没达成目的,似乎还惹怒了姨母,如果孩子再没了,那就不仅仅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么简单了。 宋某人见她这般,火气暂时压下去了,然而,他除了着急也别无办法,犹如困兽一般,来回的踱步,隔那么一会儿就怒问外面大夫来了没。 邬雅如冷汗湿发,妆容都快遮不住那糟糕的面色,伸着手喊着“夫君”,然而,宋某人别说是如她愿的抱着她,安慰她,偶尔看过来,似乎都能见他眼中闪过嫌弃,邬雅如心中悲凉,一波一波的刺激,情况就越发的严重。 不过就算是如此,邬雅如也没有想到小草,有些事,大概是压根就没放进心里。 索性等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不过,对于处于焦躁中的人而言,就堪比度日如年。 大夫是闻人家常用的大夫,邬雅如以前没少来闻人家,他给她看病也不是头一回。 这大夫的专长,一般都有偏向,只是不会像小草前世一样严重,通常只专攻一科,当下的大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是全科全才。 按理说,作为常出入高门大户的大夫,慎言慎行当是融入了骨子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说门儿清,至少也能拿捏个七八分,凡是也会留三分余地,然而,这大夫今日,却是一个仁心仁德,凡是为着病患着想,会因为病患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而发脾气 “肝火旺盛,易躁易怒,晕眩,失眠,食欲不振,这些症状非一日两日,吃了药就该在家好好休息,更何况有孕在身,该更加谨慎才是,夫人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明明很乖巧听话的,现在怎么反倒毛躁了?”大夫捻着胡须摇头叹息,“索性孩子暂时是保住了,夫人切不可再乱来了,不然这每个大夫用药到底是不同,看夫人是准备继续用之前大夫的药,还是让老夫另外开药,如果是让老夫开,最好是看看之前的药方,如此一来,就耽误时间了。” 宋某人那压下去的火气蹭蹭蹭的翻涨了好几倍,他们家这些日子就没请过大夫,不然哪会对这个女人的事情一无所知,她以往有点头疼脑热的就要请大夫,娇气得不行,这一回情况这么严重,却忍着,不就是故意要隐瞒怀孕的事情,之前以为她身体欠佳,只当是不足为虑的小问题,可事实上她怎么敢?怎么敢! 邬雅如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如坠冰窟,整个人直哆嗦,来不及去想老大夫为何一改常态,只急忙去看她丈夫,只是宋某人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吓得她魂儿都快飞了,“夫君” 宋某人冷漠的收回目光,看向大夫,态度变得诚恳,“大夫,内子之前并未延请其他大夫,都是我的过错,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烦请大夫立即用药,务必保住孩子。” 老大夫有些吃惊,看了邬雅如一眼,叹息一声,“身体到底是自己的。” 老大夫开了药,他前脚走了,宋某人后脚也跟着走了,不管邬雅如怎么哭喊,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端是冷酷无情到了极致。 【048】受欢迎 从宋某人说出那些大不敬的话之后,邬韩氏就冷漠的坐在一边,不管是女儿的痛苦,还是宋某人的焦躁,她都无动于衷,这会儿,看着被大夫施了针,好容易缓过来一些的女儿,情况又开始恶化,眼神依旧是冷的,“你现在哭给谁看?干蠢事之前怎么就没好好想想后果?一直都当你聪慧稳重懂事,结果呢,不犯蠢还好,犯起蠢来直接要命,还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 “娘”邬雅如声音哀戚。 “你继续,继续哭,继续喊,孩子没了,我看你还怎么翻身?” 邬雅如之前是被刺激得太狠了,这会儿经邬韩氏一提醒,意识到问题所在,没错,孩子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孩子没了,她或许就彻底完了,只要孩子在,日后就能徐徐图之,她努力的控制情绪,想让自己平静下来,邬雅如在这方面,也算是个中高手了,毕竟,不懂控制的话,她早就在韩氏那里翻船了。 邬韩氏眼中到底还余下一丝欣慰,这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她同样不喜欢,只是在知道她的价值之后,邬韩氏就知道自己期许很多年的好日子到了,她也牢牢的抓住了。 十几年时间,一直都顺风顺水,不出意外的话,或许能够继续下去,甚至更好闻人泰伯这个姐夫的势头是显而易见的,现在却出了变故,还是在她看来最不可能出现的变故。 出生就丢了的孩子,十几年都杳无音信,现在突然回来了,到底是有不为人知的阴谋呢,还是当真是天意如此? 在邬韩氏看来,这不算太打紧,毕竟经营了十几年,感情是在的,闻人韩氏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将关系给断了,只能说,是她女儿,也是她都太贪心了些,也有着担心,万一闻人韩氏就是不按照常理行事呢?再加上闻人滢的性情太好利用,不做点什么,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弄巧成拙! 下人找个了时间,将这边的事情告知了韩氏。 闻人韩氏只淡淡的道了声“知道了”,看起来好像就没当一回事。 “夫人,事情就这么算了?邬雅如不顾孩子也非要今日过来,要说没有目的,谁信?索性是咱四姑娘厉害,将她的状况一眼就看穿了,如果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呢。”韩氏身边的一位妈妈不忿道。 “她若就此安分,事情就此罢了,全当是全了十几年的情分。” “夫人你就是好心。” “好心吗?”韩氏笑了笑,“只可惜啊,邬雅如就不是个安分的,贪婪成性的人,怎么可能压抑本性。只要她敢再伸爪子,我就能将她给剁了。”韩氏眼中闪过狠辣。 那妈妈不再开口,是了,她随夫人长大,后来成了陪嫁,伺候了几十年时间,还能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吗?夫人无疑是个好的,前提是没有惹怒她。 闻人滢也找了点时间,稍微的过问了一下,也就三五句话,了解了一个大概。 闻人滢面上笑得越发的真切,远远的看着小草,心道,自己这个四姐姐简直就是福星呢,什么事到了她面前,都能轻而易举的转变成截然不同的结果,果然该好好交好才是。 会些医术这种事情,只要不跟医女的身份扯上关系,果然都没人会说什么,相反,还挺受欢迎的,毕竟,不是每个女子身边都有精通药理的妈妈,即便精通药理,跟会治病也完全是两码事,谁不希望自己有个康健的身体,更何况,身为女孩子,有些问题常常是难以启齿,但如果是以跟同龄人“分享小秘密”的方式,效果就截然不同。 这时候,小草无不是温温柔柔,亲和力就展现得淋漓尽致,或者说,只要是面对愿意正视自身问题的病人,她都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 如此这么一圈下来,小草跟不少人都熟悉了起来,原本还担心她融入这个阶层的圈子会比较困难,事实证明,担心都是多余的,只不过这切入点稍微有些不同罢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最终的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席宴之后,小草帮着送客,相比之前,不少人都热络了许多,而不是浮于表面的客套。 留到最后的,自然就是诸如韩家这样关系最为紧密的人家。 说起来闻人滢在长辈中,一向都挺讨喜,韩老夫人左边被闻人滢挽着胳膊,右边拉着小草,乐呵呵的,一再叮嘱小草多去韩家走动走动,显然对于这个外孙女是很是喜欢的。 小草笑着应了,“回头我就去韩家住着不回来了,外祖母倒是莫要嫌弃我才是。” 韩老夫人笑得更开心了,“不嫌弃不嫌弃,求之不得呢,要不然咱小萱儿现在就跟我回去,外祖母养你,一准儿养得水水嫩嫩白白胖胖的。” “娘,萱儿才回来,你就想把她拐走,我可不依。”韩氏佯装生气道。 “就知道是这样,一边去一边去,别在这里碍眼。”韩老夫人似嫌弃道,又拉着小草说话,说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人放开了,回头再跟闻人滢亲香亲香,走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 送走了韩家,也就没旁的客人了,小草是感觉累得够呛,韩氏等人看起来却挺好,让小草想起了前世踩着恨天高能够逛街血拼几个小时的女同胞们,她娘估计跟她们是同类人啊。 韩氏笑盈盈的看着小草,“萱儿若是累了,就早些回去歇着,没见你兄长跟弟弟妹妹,早就没影儿了吗?就你老实,还搁这儿待着。娘把今儿的礼物清点一下,挑了不错的,归到你名下,作为你的私产。” “娘,不用” 韩氏摆手打断她的话,“你们兄弟姐妹一向都是如此,给你的你收着就是了。” 跟土豪根本没法讲道理,小草悻悻的闭嘴。 “那需要帮忙吗?” “不用,娘有的是使唤的人,这些事情都是做惯了的,手脚都利索,你去歇着吧。” “那我去看看祖母跟二婶,再去休息,今天挺忙乱的,去瞧瞧放心些。” 【049】有点小怕怕 “你呀,也就对病人这么上心。你祖母的情况好了很多,不都让你晚上不用过去了吗,她今天也就跟几位老夫人说了说话,身边那么多人伺候着呢,不会让她累着的。你二婶也是,坐小月子呢,又没有出门儿,顶多就是杜家的人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她们难道不比你心疼你二婶?也就你整天瞎操心。” 小草笑了笑,“还是去看看。” “行行,去吧去吧,不让你去,你怕是晚上觉都睡不好。” “我去瞧瞧很快就回来。” “嗯,不过,你二婶那边” “怎么?” “没什么。” 见到小草走了,韩氏莫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对这个女儿能怎么办呢,当然只有宠着纵着,还能因着这个跟她生气不成? 小草去了闻人老夫人那里,“累了一天了,不歇着,跑我这儿来干什么?”别看老太太嘴上挺冷谈,心里却挺暖乎,始终被人记挂着,还不图名不图利的,能不窝心么? 小草也没说什么,给老夫人把把脉,问问身体状况,再陪着说说话。 然后老夫人就挥手赶人了,一会儿丫鬟给她按摩完,她要休息了。 小草又去了二房,丫鬟们很热情,闻人溪也快速的从屋子里出来,眉眼带笑的拉着小草,“四姐姐你来啦,不是说晚上不用过来了吗?”就是这宫里边的贵人,有点什么事情,也没有每日早晚诊脉的,谁能像她四姐姐这么贴心。 “今儿人挺多的,再说,就是自己家里边,走不了几步路。” “知道四姐姐你最好了。”闻人溪挨着她蹭蹭。 进了屋,却不想,杜氏屋里这会儿还挺热闹,不仅是她出嫁的长女留了下来,就连杜家的人都留在,连带着闻人溪的幼妹都在,难怪方才在外面就听到了些动静,想必之前娘想跟她说的就是这个了,想来也是,作为当家主母,家里面留了客人,她岂会不知道。 这会儿,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看得小草下意识的想后退。 小草轻呼一口气,就要请安,却听闻人溪笑着开口,“外祖母,舅母,姐姐,你们收着些,别吓着四姐姐了,哪有你们这样死死盯着人瞧的。” “就是就是,娘,换了谁被这样盯着,都会不自在的。萱姐儿快过来。”杜氏轻快道。 小草笑了笑,只是这礼还是没行下去,又被人疾步上前抓住了手,对方颇为用力,手有些颤抖,神情更是激动,“四妹妹,四妹妹” “二姐姐这是怎么啦?”小草笑握着她的手。 “我,我”这位闻人家行二的沛娘,有些语无伦次,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一直以为娘还是老样子,却不想,今日见到,她甚至有些不敢认。 闻人溪伸手握住自家亲姐的手腕,对于自家姐姐的情绪跟想法,她是最清楚的一个,作为女儿,看到亲娘彻底好起来,没有谁能比她们更激动、更高兴,甚至曾求神拜佛,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只是神佛没有保佑,四姐姐却轻易的改变了现状,内心里是真感激,恨不能将她供起来。“二姐姐,日后日子还长着呢。”所以慢慢来,不着急,闻人溪笑得清浅。 “对对,五妹妹说得对。”闻人沛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扬起了笑。 杜氏看得心酸,女儿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她,不过以后好了。 小草终于给杜家的长辈见了礼,然后给杜氏把了脉,“二婶之后就不用吃药了,之前亏损得有些厉害,慢慢的用食物温补才是良策,说白了,该吃的多吃些,保持身心愉悦,比什么都强。” “行,都听萱姐儿的。”杜氏笑道。 要说杜氏的娘,也是打心底里感激小草,她闺女,出嫁前,那也是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二十来年下来,却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能不叫她心痛,偏偏还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背地里抹眼泪,现在好了,女儿竟有“起死回生”的一日,怎能不高兴呢。 之前见小草的时候,还只是面子情,这会儿,那就跟看自己亲孙女似的。 小草之前也时常被人感激,只是,跟那些人到底是非亲非故的,他们再热情,也会克制,要应付起来,不算什么难事,现在这样,却让人有些难以招架,说到底,在为人处世方面,她始终有些欠缺。 实在撑不住了,小草就找借口溜了,那身影显得有些狼狈。 “娘,你吓到萱姐儿了。”杜氏嗔怪道。 “怎么会?” “四姐姐才回来,面皮儿薄,在外面多有艰辛,哪见过外祖母您这样的阵仗,您都快将她搂怀里了,能不吓着她吗?”闻人溪捂嘴笑。 杜老夫人拍拍额头,“我的错我的错,下次见到,我矜持些?” 惹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我方才见弟妹有些神思不属,可是有什么事儿?”杜氏看向娘家弟妹问道。 “她呀,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担心隆哥儿,估摸是瞧着你们家四丫头医术好,想叫人给瞧瞧。唉,你说,那孩子都快三岁了,还不开口说话,木木呆呆的,不会真傻吧?” 这隆哥儿是杜家第四代的头一个孩子,嫡子嫡孙,出生的时候,全家都高兴,只是渐渐长大,却发现有些不好,经常叫外人嘲笑生了个傻子,能不让人心焦。 “娘”杜氏那弟妹有些哀戚的唤了一声,“外人这么说也就罢了,若是自家人再这么说,其实更伤人心,隆哥儿他娘整日整日的抹眼泪,眼睛都快哭瞎了,她还那么年轻” “行了,那是你娘家侄女儿,知道你心疼,你跟我说有什么用,难不成让我一个老婆子还整日的去劝慰孙媳妇?别跟我说有的没的,再怀一胎,生个健康孩子才是正经。” “娘,你别这么说。”杜氏伸手拉住老夫人,“弟妹也莫着急,改日将孩子带过来,叫我们家萱姐儿瞧瞧,你放心,萱姐儿不会在意的。” “多谢大姑了。” 【050】天价礼物 那边小草见了她娘有些小哀怨,“娘,二婶那边,你一早就知道,是想看我笑话呢?” 韩氏笑眯眯的,“哪能呢,我闺女仁心仁德,治的可不仅仅是你二婶得病,更是你二婶的命,跟她至亲的那些人,可不得好好感谢你,你受着就是了,这是你该得的。” 小草有些无奈,“娘,我治病救人,也不图人家感谢。” “我知道我知道。”她女儿要不要是一回事,别人知不知道感恩是另外一回事。 韩氏让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 “萱儿,来,给你看点东西。”韩氏顺手将摆在桌上的锦盒给大开,“你看看。” 里面摆放的是一对翡翠镯子,看上去水头很足,颜色也很正,“看着不错啊,不过,我也不是很懂,这镯子有什么问题吗?” “萱儿,问题大了。这是最顶级的祖母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饶是小草一向淡定,这会儿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手上一抖,差点将东西给摔了,急忙放下。她前世在无意中看到一条新闻,某拍卖场高价拍卖了一只老坑玻璃种帝王绿镯子,因为成色实在太好,再加上一些特殊的原因,竟然直接炒到了几十亿,她就稍微去了解了一下,简直吓人,帝王绿的糯种冰种随随便便都能上百万,而玻璃种的,一小个挂件就是几百万,指头大的戒面能上千万,镯子珠链轻轻松松能上亿,而在这方世界,她从亭裕的身边的周妈妈那里也听过一些,玉石这东西,基本上是被上层人士垄断的,价格总体来说没她前世那么夸张,但也绝对不是她这种“小民”可以承受的。 “这种成色的玉石,我估摸着就是宫里怕是也没几件,世家大族都屈指可数,放在外面,若是有人真心想买,这一只的价格都不会低于三十万两。”别看韩氏面上淡然,其实也心惊不已啊。“你爹正三品,年俸四百二十石,折合二百一十两银子。” 小草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估摸算下来,今生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前世六百六十块左右,三十万两,也快两个亿,比起几十亿,好像的确便宜不少,而她爹月薪能有一万多块,其实也不错的,虽然这一大家子,不指望他这点俸禄,但是,她爹的俸禄,不吃不喝要攒一千多年,才能买下这么一个镯子,更别说这还是一对儿。 虽然对于真正的豪族来说,这点钱依旧不算什么。 可别说闻人家,就算是土豪韩氏也远没到那个份上。 “不是,娘,这镯子哪儿来的?总不能是今日贺礼中的吧?” 韩氏幽幽的看着她:你说呢? “不是,真在贺礼中?”这是真的要疯,“这,这谁送的?” “不知道。”韩氏揉揉额角,“礼单跟贺礼对着一一清点,其他的东西都对得上,就这对镯子,礼单上没有,负责收礼的人,都是娘身边的老人了,从来没出过差错,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要说是送礼的人将东西拿错了,都没人相信。”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送这么贵重的礼,还偷偷摸摸的? “萱儿,这镯子你要怎么处理?” “我处理?” “对啊,今儿闻人家的席宴是因为你归家,贺礼里面至少有一半是专门给你的,这么特殊的东西,以前闻人家可从来没出现过,不是专门给你的还能是给闻人家的?” 小草拧着眉,“这事儿爹知道吗?” “目前就我们母女知道,我发现不对,就立刻将锦盒盖上了,身边的人都没瞧见,你爹还有些事情要忙,我晚些时候再告诉他。” “娘,今日来的客人,有哪些比较特殊的吗?在开平这几年时间,我也没跟什么富贵人打过交道,跟养父走南闯北的时候,救人不少,且不说没遇到能有这等东西的人,即便有,那恩情也没到这般地步,而且没理由隔了十年,还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暗中送贵礼,至于后面几年跟亭裕”小草的声音戛然而止,那眉宇随之蹙得死紧。 “萱儿”韩氏握住小草的手,看到这样的女儿,她止不住的心疼。 小草抬头看她,只是那眼神中有些慌乱,还有些茫然。 “今日登门的客人,要说比较特殊的,大概就只有平阳侯府魏世子了,其他人都是相熟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魏世子的礼是跟你外祖家一起送的,可能还是你外祖家给准备的,单独写了礼单而已,他随身带着的也就一个侍从,他的情况,这侍从也不可能离开的。而且那侍从人高马大的,很显眼,收礼的人也没见过。” “娘,有没有什么办法见魏世子一面?说不准他跟亭裕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怀疑,我们就该去查一查,你说是不是?”小草焦躁急切,话说都比寻常快了几分,没有了淡然从容。 “萱儿,别着急,别着急,魏世子身体不好,一向深入简出,咱们家跟平阳侯府也没什么关系,贸然登门不太好,而且现在平阳侯府是个小妾当家,跟后宫还有牵扯你别急,好孩子,你别急,让娘想想,好好想想,如果一定要见的话,肯定还是有办法的。要不然你给娘一点时间,娘看看能不能找谁帮忙搭个线?” 小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娘,是我的错,你也不用急,我都等了快三年了,再多等等也没关系。” 韩氏心中叹息一声,起初只知道那女婿是猝死,前两日闺女说得多些,对猝死的说法有所怀疑,是不是遭人暗害,女儿孤身一人,无权无势,还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仅仅凭猜测就想要查明真相,这一步一步走下来,听着就是茫茫无望之感。 说什么再多等等没关系,什么进展都没有的时候,不过是将无望深深的压在心底,可是这一点有了一点点的可能,期望就会翻涌而出,如何能够再轻易的压制? 【051】定北郡王府,阴谋论 “不是什么大事。还记得爹娘跟你说的,当年的贵人吗?那是异姓王定北王的祖母,如今定北郡王府的老太妃,定北王是承袭其父的爵位,先定北王平定祈朝北疆立下汗马功劳,今上破例封异姓王,平级袭爵,五代而斩,先定北王前几年因为旧疾已经去世,其妻与其感情深厚,没多久也跟着去了,而今的定北王是其嫡长子,依旧驻守北疆,先定北王子嗣不丰,只一儿一女,定北王不过二十出头,倒是已经成家,妻子随他在北疆,而这女孩如今才十四岁,也破例封了郡主,封号长宁,按老太妃的意思,长宁郡主若是能大一两岁,要将她嫁给你四弟呢。 如今偌大的定北王府也就祖孙二人,今上大概也心中愧疚,定北郡王府恩宠不断,每逢年节都有大把的赏赐,皇室亲王都少有这份殊荣。 多少人家都盯着长宁郡主呢,这姑娘娶回家,不知道能受多少好处,不过我估摸着,最后嫁入皇家的可能性最大。” 小草这会儿本来没心思听这些,不过她娘既然说了,想必就不会是无用的东西,努力让自己静心去听,别的想法暂时没有,就觉得这老太妃,怪可怜的。 韩氏其实也有心分散女儿的注意力,才说这么多,见她现在平静了不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继续开口,“我们家跟定北郡王府一直都有往来,虽然老太妃跟郡主不太适合来我们家,年节礼却从来就没断过,定北郡王府大小席宴,十回里,我们家就能参加七八回,今儿同样送了厚礼过来过来。过两日娘带你去拜见老太妃,当年若非是她,娘跟你四弟,甚至是你长姐,焉有命在都未可知。” 小草点点头,“应该的。” “我们或许可以让老太妃帮帮忙。” 小草一怔,随即道:“娘,欠的人情,我日后会想办法还的。” “说什么傻话。”韩氏搂着她,摸摸她的头。“要说老太妃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据说年轻的时候还随丈夫上过战场,甚至还救过她丈夫,骑射都相当厉害,只是,却也是个可怜人,少年丧父丧母,中年丧夫,老来又丧子,偏上因为受过伤,只得一子,唯一的孙儿依旧处在危险之地,整日提心吊胆不得消停。”韩氏真心实意的感叹。 所以这老太妃是比预想中还可怜。 “依照定北郡王府的圣宠,让定北王回皇城,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祈朝单字为尊,所以亲王封号是单字,郡王封号是双字,只是通常都是某王、某某王这样的称呼,以示尊敬,常人一听也能明白,只是这王府的牌匾,是亲王府还是郡王府,倒是写得分明。 “的确不是难事,不过,老太妃说,镇守北疆,那是穆家男人的使命。据说穆家祖上也曾是北疆的大族,只是几十年前,外族侵略祈朝,穆家被屠了全族,就剩下零丁的血脉。” 血海深仇,如此也就难怪了。“老太妃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谁说不是呢。不过,萱儿,你有没有想过,事情也可能跟魏世子无关。” “有关无关,确认了就知道了,不是他也总会是别人,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送这样的重礼。”小草垂下眼帘,不知道是太过思虑还是直觉的原因,小草总觉得这位魏世子跟亭裕有关。无论如何,先见一见。 就在此时,闻人泰伯掀了帘子进来,笑道:“你们母女两靠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 韩氏起身,“忙完了?” 闻人泰伯应了一声,目光落到小草身上,见她神情有些不对,“萱儿这是怎么了?” “爹,我没事。娘,你与爹细说吧,我回房去了。”蹲了蹲身就要离开,又顿了一下,拿了桌上的锦盒,“娘,这东西给我收着吧。” “好,你拿去吧。”这么贵重的东西,韩氏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就让小草拿去,足见在这个娘心里,外事外物,那都及不上自己孩子。 闻人泰伯一头雾水,待听完韩氏的解释之后,先是震惊,随后也不由得蹙眉,这事儿确实有些棘手,而且他想得更多些,比如,那价值连城的镯子,会不会是来路不明的东西,因缘巧合放到了闻人家,只是为了暂时转移一下敌人的视线,再或者,会不会是有人要用这东西陷害他们闻人家?诸如此类种种,该说不愧是混官场的的,总是不自觉的阴谋论了。 韩氏见他神情凝重,不由得问了。得知丈夫的想法,也是惊得不行,“不会吧?” “这种事,谁又能肯定呢?” “暂放我们家还勉强,谁会那么大手笔陷害我们家?” “娇娘,最终目的未必是我们,陷害的目的也未必是真陷害。前段时间,北疆又起了战事,定北王又立下了大功,定北郡王府人丁不兴,但是圣宠太重,索性老太妃是个清楚明白又果断的人,给定北王娶的只是普通武将家的闺女,而非高门大族的贵女,定北王妃娘家人,没一个在皇城,就放着一处空宅子,放眼整个开平皇城,定北郡王府也就跟我们家的关系最好了。” 韩氏听得心惊肉跳,“所以,事情可能是冲着定北郡王府去的?”先前才跟闺女说到定北郡王府呢,现在祸事还就可能落到对方头上,她是乌鸦嘴吗? “或者说是冲着长宁郡主去的。定北王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孤臣,皇室为了更好拉拢他,长宁郡主嫁入皇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具体嫁给谁,可就不好说了。陷害,施恩,再要求长宁郡主下嫁。” “若真是这样,这背后的人未免太看到起我们家了吧,长宁郡主就算嫁入皇家,这人选也要老太妃点头吧,老太妃凭什么拿自己唯一孙女未来幸福换闻人家的安危,而且从一开始就是老太妃对我们有恩,而不是我们对定北郡王府有恩,当谁傻子呢?” 【052】拜见老太妃 “是啊,谁都不傻,可是老太妃将定北郡王府把持得跟铁通一样,对长宁郡主也是护得严实,想下手都无处着手,没有其他门路,可不就只有选我们家,且不管可能性有多大,但万一就成了呢?我现在虽然颇得皇恩,势头不错,但到底还只是不上不下的位置,朝中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若下去了,还能空出个位置。没按照对方的计划走下去,倒的也就一个闻人家而已,有什么关系。” 韩氏到底只是妇人家,不管多干练,遇到这种事,也会心慌意乱。 “那现在怎么办?东西让萱儿拿着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一切都只是推测,切莫先乱了阵脚,事情是真,很快就会露出端倪,届时该如何便如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或许如你们所想,跟我们那无缘得见的女婿有关呢?萱儿拿去了,就放在她那里吧,若是陷害,东西只要在闻人家,在谁手里都一样,现在跟她说多了,也平白让她担心。” “希望不要是祸事,不然萱儿才回家,没享受什么好处呢,先被家里带累。” 闻人泰伯拥住韩氏,“娇娘也别太担心。” 韩氏到底不是娇花,风浪来了也撑得住,“那还要不要去拜见老太妃?” “为什么不?该做什么做什么。” “我知道了。” 小草心绪不宁,不知道爹娘这边更是惊涛骇浪。 这一晚,可以说,都没怎么睡好。 次日一早,因为殿试,闻人泰伯早早的离了家门,今上自登基开始,每次殿试都亲拟题目,在他开口之前,谁都不会知道殿试考什么,也就省了大臣们一些事情。 不过,今日殿试宣仁帝并未现身,只是将题目拟定之后着人送过来,此外,还有几位朝中重臣也未曾出现,显然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处理,众考生虽然心中遗憾,但是,没有一干大佬坐镇,心里压力就小了许多,对于多数人来说,或许能够发挥更好。 另一边,韩氏写了帖子送往定北郡王府,日常定北郡王府也没什么人拜访,门房对闻人家的人也熟悉,因此,帖子很快就交到了老太妃手里。 这人上了年纪,像闻人老夫人那样不喜欢热闹的终归是少数,多数都喜欢身边欢声笑语,儿孙绕膝,老太妃当属后者,不过,闻人老夫人跟老太妃比较来,前者儿孙众多,就算偶尔到跟前,也不会觉得寂寥,见多了反而觉得闹腾,嫌烦,而后者,膝下就一个孙女儿,即便是时时在眼前,也依旧冷清,这不在眼前了,心中更是空落落的。 所以,老太妃打心里羡慕闻人老夫人,老太妃在无意中得知对方居然不喜欢小辈到跟前,立马就酸成柠檬精,她求都求不来的,对方居然嫌弃? 不过老太妃是威严高冷的,有什么想法,也从来不会表现在面上。 很快就回了韩氏的帖子,什么时候登门都可以,事实上,在知道韩氏流落在外、生死不知的闺女找回来之后,她就在等着了。 下午就去了定北郡王府,因为是特地带小草拜访老太妃,本来不想带其他人,不过闻人滢要缠着一起去,韩氏对她一向颇为纵容,也就同意了捎上她。 因为家中地位特殊,长宁郡主闺中密友几近于无,虽然这女孩家的交友,对家里算不上什么影响,奈何,那些人家里人心思多,以至于那些姑娘跟她相交,目的也不是那么纯粹,有一次甚至诱着她见外男,老太妃果断出手。 本来,她跟闻人滢年龄相近,两家关系又好,合该是极为亲密的,奈何,两人的性子差别着实有点大,仅仅是关系还不错的程度。因此,长宁郡主闺中生活就可见有多寂寥了。 “不知道闻人家的这个姐姐是什么性情?”长宁郡主坐在老太妃身边,静秀美的姑娘此时眼神亮亮的,有些小期待,有些小兴奋。 “等见了人就知道了。”老太妃岂能不知自家孙女现在是个什么心态,就因为知道才倍觉心疼,可是没有办法,定北郡王府看似鲜花卓锦、烈火烹油,却是一着不慎就有满门覆灭的可能,今上是圣明之君,在民间声望极高,武将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功高盖主的程度,而且就算达到了,以今上的胸襟,最多也只是削弱,不会到容不下的程度,但是,结党营私在任何时候,都是掌权者的大忌,定北郡王府不想下水,也有人千方百计想要将他们拉下水,所以,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等到闻人家的人到了,向老太妃见礼问安。 老太妃目光落到小草身上,她曾随丈夫征战沙场,又多年身居高位,后宫太后都礼让三分,今上对她也颇为敬重,威严甚重,当她刻意打量一个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饶是小草神经大条,这会儿也有些紧绷。 然而,老太妃看着仪态端庄大方,微微敛目的小草,心中却有几分诧异,说实话,能在她目光下做到这般程度的小辈包括小草父辈,还真不多,即便是在官场浸淫了十几年的,有那么些都会忍不住拘谨紧张,盖因老太妃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几十年大风大浪,练就了一双利眼,人心在她目光下似乎都无所遁形,这心里边有鬼的,可不就不那么有底气。 年轻人能在她面前不卑不亢,除了的确有胆量之外,也是心胸坦荡,心无阴霾,当然,也有人年纪轻轻就练就了一身凡是不动声色的本事,显然,这姑娘不在这一列,这就非常难得了。“是个好姑娘,你们闻人家的孩子都不错。” 韩氏本来也有些紧张,闻言,不由自主的笑起来,“老太妃过奖了。” “你也无需过谦,这么些年了,你做得很好,孩子们都被教导得不错。” 能得了老太妃夸赞的人可不多,韩氏真心愉悦。 老太妃着人拿了给小草准备的见面礼,不是很贵重,却是很具有意义的东西。 小草这两日接礼物,已经有些麻木了,不过还是相当郑重。 只是刚坐下,就有下人来通报,说是宫中来人了。 老太妃一见是宣仁帝身边的得力太监,心里一咯噔,感觉有些不好。 而闻人滢在一边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暗道:来了。 【053】噩耗 “奴婢见过老太妃,给老太妃请安。” 老太妃压下心中的不安,“洪公公这亲自走一趟,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太监洪易神情有些犹疑,还似有些伤痛,“老太妃,敌寇来犯,定北王爷领军驱逐敌寇,大获全胜,只是王爷追击敌寇的时候,不慎中了埋伏,受了重伤,情况似乎有些不好,哎,老太妃,老太妃”您老倒是把话听完啊,陛下已经派人护送御医,快马加鞭前往。洪公公瞬时吓出一身冷汗,这老太妃要有个好歹,回去后陛下还比剥了他的皮。 老太妃大风大浪的一路走来,是再坚毅不过的一个人,如若不然,陛下也不会直接将事情告知,这怎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老太妃骤然晕倒,屋子里瞬间乱成一团,“叫御医”的声音不绝于耳,长宁郡主初闻兄长噩耗,心神巨震,现在见祖母晕倒,更是方寸大乱,哭得不能自已。 小草这会儿即便是想要搭把手,也完全没法靠近。 蹙着眉,小草吸了一口气,“都闭嘴,吵嚷什么。”不得不说,在一团慌乱中,她这话的威慑力却是十足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齐的看向她,小草视若无睹,“让开。” 挡在她面前的人,下意识的就往两边退开。 小草三步做两步的上前,在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银针就已经落到了老太妃身上。老太妃何等尊贵的身份,岂能随便乱扎针,有人正要制止,小草如同长了第三只第四只眼睛一般,一个眼风扫过去,那人一下子就僵住似的,没了动作。 没了干扰,小草专心致志的实施抢救。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的小草,与平常有着天渊之别,冷静,沉稳,有一种能震慑全场的气势,同样的,给人一种莫大的可靠安心感,似乎只要有她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随后,小草开口让人备药。 只是一时半会儿没人动作,好像还没回过神。 闻人滢抢先韩氏一步,抓住长宁郡主的胳膊,“郡主,还不叫人准备笔墨。” 长宁郡主有些怔愣的看过来。 闻人滢见她这样,手上止不住用了些力道,“郡主,赶紧回神,你是这府里的主子,事情还需要你来处理,镇定些,老太妃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四姐姐,相信她,有她在,老太妃一定不会有事的。” “滢姐姐” “叫人准备笔墨记药方啊,听不懂吗?”闻人滢有些气急,“还有你们,郡主年少不经事就算了,你们也都傻了吗?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闻人滢怀疑,四姐姐镇场能力是不是强过了头,老太妃身边伺候的人,哪个不是精明能干的,不至于是些全部都方寸大乱的人,所以果然源头在四姐姐身上?! 终于有人有了动作,急忙取来笔墨,闻人滢干脆直接拿过来,“四姐姐,你说。” 对于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小草都无动于衷,不过不用自己多费唇舌,自然是再好不过,不疾不徐的开口,那些东西是现在需要的,那些需要备好,以及后面的用药,有条不紊,清晰简明,而闻人滢奋笔疾书,基本上能跟上小草的语速。 韩氏在一边看着,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开口。 遇到现在这情况,最好的情况是不要插手,因为但凡出了一点事,都可能被连累,但是,韩氏很清楚,自家萱儿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而且,老太妃对他们有恩,这些多年下来,这感情也是极深的,韩氏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妃出事,到底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只是小女儿的举动,有些出乎她的预料,这孩子还是个遇事不慌乱的?! 小草见闻人萱写完了,“念一遍。” 闻人萱动作迅速,“四姐姐,有没有问题?” “没有,照做即可。” 闻人滢将纸张塞给终于恢复几分正常走到她旁边的长宁郡主,“郡主快些。” “交给奴婢来。”老太妃身边的一个掌事嬷嬷将纸张拿过去,快速的往外走。 屋里终于恢复了几分平日该有的模样。 即便是心中仍有疑虑,这时候也安静的看着小草动作。 长宁郡主无意识的抓着闻人滢的胳膊,手有些轻颤,闻人滢被抓得有些疼,倒是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轻言细语的安抚了她几句。 而太监洪易,从小草站出来开始,就退到一边,冷眼旁观,他身为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倒是少有见过命妇,那些或许是身份贵重,或许是比较特殊,不过,定北郡王府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走得比较近的,也就仅仅闻人家而已,今日定北郡王府又没什么事,会登门的大概也就闻人家的人。闻人家有个会医术的姑娘? 还不等小草需要的东西送过来,老太妃就幽幽转醒,而且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老太妃顾不得自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洪易。 洪易忙上前,对老太妃进行了一番安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老太妃没事,他回去也好是交差,对闻人家的姑娘,多少有些感激。 要说最为激动的还是当属闻人滢,前世,他们这时候可没来定北郡王府,只知道定北王出了事,老太妃得知后当场晕厥,而这一晕,过了整整一日才醒过来,直接中风,偏瘫,口舌歪斜,不能动弹不能言,而等定北王被横着抬回皇城,连坐起来都不能的时候,老太妃再度晕厥,没能再醒过来。 据闻,定北王妃已经身怀有孕,得知定北王出事,心绪大动之下小产,没顾得上自己,在回皇城的途中,身体越发不好,竟也忍着日日照料定北王,发现她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以至于竟是先一步撒手人寰。 这一重又一重的打击,定北王直接失心疯了。 宣仁帝甚是痛心,再度加封定北郡王为定亲王,加封长宁郡主为公主,依旧许入了皇家,甚至承诺长宁公主的长子过继给定王,只是长宁公主还没出孝,宣仁帝就急症去世。 长宁公主得宣仁帝看重,新皇却不当一回事,而且,长宁公主的未婚夫跟新皇原本还不怎么对付,婚期到了,草草嫁入皇家,没了价值,没了依靠,不过区区半年,人就没了,没多久就传出了定王死讯。 这一门忠烈,最后竟是这么个惨烈下场,丁点血脉没剩。 【054】跟阎王抢人 闻人滢不是没想过做点什么,虽然定北郡王府对于闻人家也不是什么大靠山地位够高,却轻易不能做什么老太妃的恩情是实打实的,奈何她人微言轻,而且人心到底是自私的,重生这种秘密如何敢轻易对人言。 现在呢,老太妃被四姐姐救回来了,至少目前瞧着情况不严重,不管是因为四姐姐医术着实高明,还是因为救治及时,只要老太妃不出事,定北郡王府就没那么容易覆灭,而且,说不准定北王也能被四姐姐医治好。长宁郡主的运命或许也会跟着改变。 他们家二房的命运已经截然不同,闻人滢对定北郡王府的运命改变,也抱着极大的信心,如果定北郡王府因为四姐姐屹立不倒,那么,两家的关系就能更为紧密,这对闻人家或许没有太大的好处,却也不会有坏处。 这也是他们在今日就来了定北郡王府的原因所在,没选在明日,是她歪缠的结果。 过去了这么多年,闻人滢之所以还清楚的记得时间,也不过是因为今日殿试,跟程证关系紧密。本来在来之前,闻人滢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已经出事了,如果御医已经来了定北郡王府,那么就没四姐姐插手的余地,事情依旧可能是上辈子的结局。 索性,他们运气很不错。 所以,四姐姐果然是福星对吧?! 她在无知无觉中,不知道已经改变了多少事情。 面对苏醒的老太妃,小草又是另外一个样,极其的温柔,轻声细语的,极大的安抚了老太妃的情绪,以至于老太妃对小草也很是配合,静了下来,脆弱被抛弃,理智回归,她又是那个坚毅威严的老太妃,迅速的下达命令,压制了府里的骚乱。 最初的治疗告一段落,老太妃到底有些精力不济,歪靠着,安抚了泪眼朦胧的孙女,这孩子只怕是吓坏了,回头对小草招招手,将她拉到身边,“丫头,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挺不过来了。” “老太妃严重了,您身子骨不错,只是一时情绪激动,会没事儿的。” 老太妃摆摆手,她自己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她心性没外人以为的那么坚韧,她一辈子悲苦,没过几日真正松快的日子,父母丈夫儿子儿媳,一个个的离她而去,那一根弦已经绷紧到了极致,不然也不会初闻孙儿噩耗,就一下子撑不住了。 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就恍惚觉得,自己这次怕是不行了。 结果呢,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她被拉了回来,身体感觉也松快了不少。 她不能倒下,孙儿情况不明,孙女更是不能少了她,闻人家的这丫头,救的不仅仅是她。老太妃拍拍她的手,没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记着就是了。 给老太妃的药煎好了端来,还未入口,气喘吁吁的一个院判三个御医“姗姗来迟”。 太医院的人,本来主要是为皇帝与后宫的人服务,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三品以上官员以及一些身份比较特殊的人,基本上都能请到他们,定北郡王府的老太妃,太医院的人那是每个月都要请平安脉的,这脉案陛下甚至会亲自过问,所以老太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这不,得知老太妃大悲之下晕了,那是一刻不敢耽误。 现在瞧着人已经醒了,好似也并不糊涂,心中多少松了一口气,“给老太妃请安。” “免礼。”老太妃淡声道,随后径直的端着碗,将药给喝了,动作颇为豪爽。 太医院来的几位大人面面相觑,老太妃这是已经喝上药了,谁给开的?这会儿倒不是想着谁谁可能抢了他们的功劳,而是药可不能乱吃,老太妃要是有个好歹,他们也要担责任,要知道,常年待在太医院,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老太妃也不为难他们,“行了,瞧瞧吧。”顺带瞧了小草一眼,见她神情淡然,并无异色,自然的让开了位置,暗自点头,是个知晓分寸,不骄不躁,进退得宜的姑娘。 太医院的这几位,急忙的上前,一诊脉,还好还好,没什么大碍。 这自然是好事,只是,那药 老太妃也知道他们这些人,其实不容易,让人将药方给了他们。 几个人凑在一起,直叹,妙啊,这药方开得实在是妙。 院判恭敬的站在老太妃的下手,“老太妃,这方子开得极好,您继续按照这方子吃,想来不出三五日,身体就能利索大半了。” “既如此,就劳烦你们跑一趟了,我这儿就不留了。” 老太妃直接送客,没给他们多问的机会,他们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告辞。 后脚,洪易也跟着告辞了,想必这会儿陛下已经知道定北郡王府的事情了,得赶紧回去跟陛下禀报,以免陛下担心。 送走了这些人,又瞧着老太妃精力不济,韩氏也准备带着女儿告辞了,至于今日来的另一目的,自然只能作罢,看看能不能另外想想法子。 小草细细的叮嘱了老太妃一番,在别人看来,她是周到体贴,一向威严的老太妃都难得的多了几分笑意,好好好,她说什么是什么。只是在小草这里,看了病嘛,给病人医嘱,那是必须的,对于听话的病人,她也最是耐心,希望他们能早日康复。 老太妃让长宁郡主送他们出门,长宁郡主拉着小草的手,自是千恩万谢。 长宁郡主这般,小草也见得挺多,“郡主无需如此。倒是还有一事要叮嘱郡主,老太妃有中风的征兆,”小草见她又是一脸惊惧,显然是又吓着了,到底还只是个小姑娘,忙安抚她,“别担心,只是有这个征兆,要多休息,注意饮食这些,我之前都说了,最主要的,还是要保持心态平和,不要情绪过激,所以,郡主多陪陪她。关于定北王的事情,不要刻意提起,但也不必躲躲闪闪避而不谈,相比起完全压抑在心里,适当的宣泄情绪更好些。过上两三日,再请太医院的人来瞧瞧。” “一事不烦二主,祖母的病,请萱姐姐多劳烦一些。”长宁郡主急忙道,显然,现在她更相信小草。 小草犹豫的一下,终是点头,对于病人,中途放手,她心里总会有些挂念。 【055】这是遇到“同乡”了? “那我三日后再过来,这期间若是有什么问题,郡主便差人去闻人家便是,什么时候是都无碍的。”小草顿了顿,“郡主也别太担心,穆家数代忠烈,守卫祈朝,劳苦功劳,定北王定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长宁郡主神情惶然,这种事,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旁边韩氏跟闻人滢也适时地开口劝慰她,这人人都说会没事的,多少还是能起到洗脑作用,长宁郡主的情绪稳了些,摁了摁眼角,“是我失礼了,叫夫人跟两位姐姐看笑话了。” 韩氏怜爱的拍拍她稚嫩的肩膀,说实话,这姑娘,就跟臣家养出来的贵女似的,静,贤淑,还有几分柔弱,真不像长于威严的老太妃之手。 要说这会儿,老太妃身边的人,也正好跟她说起她突然晕倒之后的事情。 老太妃沉默不语,他们家是将门,包括她,儿媳,以及孙媳,那都是跟在丈夫身边,经历风雨,甚至上了战场,唯独这个孙女,老太妃给予了不一样的教导,因为她知道,穆家女儿不会走上穆家媳妇一样的道路,太过强势,太有主见的女子,在别人家是不讨喜的,这些年下来,孙女在诸多贵女中,那也是拔尖的,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一出事儿,才发现,何止是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 老太妃隐隐后悔,如果她跟孙儿都出事,她这孙女还能活得下去吗? 只是现在转变一种教导方式,还来得及吗? 不管来得及与否,总要做些什么。 于是,晚上的时候,长宁郡主发现自己身边的教养嬷嬷变了,身边伺候的人也换了一半,次日更发现,她还增加了武师傅,不可谓不懵。此乃后话。 这边,小草等人回到闻人家,闻人滢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小草,“四姐姐,老太妃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只要保持心态平和,不会有什么问题。” 闻人滢担心的是,就算现在已经知道定北王出事,当老太妃知道定北王要在床上躺一辈子的时候,怕是也很难不受打击。“四姐姐,如果定北王伤得很重,你能不能医治?” “伤势很重也要看情况。” “比如说,伤了腿不良于行;比如说,伤了腰坐之不能;更严重点,直接瘫了” “滢儿,越说越离谱了。”韩氏在闻人滢身上轻拍了一下。 闻人滢委屈的看向她娘,“人家只是打个比方嘛,定北王现在伤势严重,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边关条件不好,很可能会回皇城,万一到时候找到四姐姐头上,四姐姐心里有个数,提前做好了准备不是更好吗?定北王现在已经伤了,也不会因为我说他伤重就伤重,伤轻就伤轻,有时候不是该往最坏的情况考虑嘛。” “七妹妹这话倒也没错,只是依旧要看具体情况。再说,定北王乃是皇上看重的臣子,自然有太医院的人操心,哪轮到我。” “四姐姐” “我心里有数,真需要我出手,我必然竭尽所能。安心。” 闻人滢到底是不再纠结,虽然她很想定北郡王府的命运能够改变,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只能说明,老天都要它覆灭,无人可以挽救。 “四姐姐,明日我们上街去转转呗,你回来也有好些天了。” “滢儿这提议倒是不错,你们可以叫上其他姐妹一起去。”韩氏附和道。 “不要,不想跟闻人五姐一起。”闻人滢立马不高兴的说道。 韩氏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不过她对闻人湘也没什么好感,没道理委屈自己女儿,“不然就你们姐妹一起去,看到有什么喜欢的就买。” 小草倒是没有拒绝,虽然在皇城呆了快三年了,但其实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毕竟,对于平民来说,有些地方是“禁地”,不是人家挂了牌子不让你去,而是去了,可能会惹上麻烦,不要用恶的眼光去看待世界,对人心也不要太天真。 “不叫其他姐妹,叫上小四一起吧。” “叫上旸儿四哥?”韩氏跟闻人滢几乎同时开口,带着诧异。 “是啊,兄弟是用来干嘛的?可不就是被姐妹拿来使唤的,逛街要陪着,出游要护着,有什么事儿要撑着。”小草笑意盈盈,似理所当然。 母女两无言的片刻,然后闻人滢拍手笑起来,“对,合该如此。” 韩氏也失笑,点点闻人滢,“就你促狭。”再拉了小草,“咱萱儿也是个调皮的。行,叫上旸儿一起,该叫他出门多走走。” 这方约定好了,到晚上说起的时候,又加了闻人旭跟其妻尤氏,照闻人旭的说法,姐妹有事,兄弟服其劳,他这个当长兄的,自然就更不能退缩不是,明儿正好休沐。 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似调侃的笑意。 因为闻人旭在翰林院,小草与他接触的机会相对较少,对这个长兄,该怎么说呢,应该是一个合格的贵公子吧,有年轻人的心性,或者还有一些喜欢撩人,哄人也很有一套,当然,倒是很有分寸,绝对不会过火。对妻子很敬重,但要说有多深的爱意,那就纯属扯淡了,然而,尤氏对他却是情根深种,平时不显,也不介意他后院的妾室,但如果闻人旭真心喜欢上某个女子,那么结果可能就会很严重,不是生死虐恋,就是天翻地覆。 小草对此不予评价。 殿试阅卷排名需要三日的时间,因此,这几日是见不到闻人泰伯了。 晚上韩氏又拉了小草,要见平阳侯世子的事情,让她别着急,再想想办法。 小草笑笑,没事的,让亲娘不要太在意。 次女体贴懂事,跟幼女那个小娇气包完全不是一回事,韩氏却止不住的心疼。 对于容易感性的韩氏,小草表示莫可奈何。 次日,用过早膳,收拾妥当之后,就准备出门了。 闻人旭陪妻子妹妹上街,倒不是头一回,闻人旸却着着实实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读书读“傻了”的闻人旸,时时被小草拉一下袖子,想走神都不行,以至于对周围事物的好奇,甚至是超过了小草,不过他长得好,带着明显的纯真,更是没有半点市侩气息,没人会对他指指点点,认为是土包子。 “四姐姐,我们先逛一逛南北货栈吧,这地方,东西可齐全,还有新奇的东西。” 小草起初没主意,在进去之后,却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这地方完全就是前世超市的格局!这是遇到“同乡”了? 【056】恒王府寇侧妃 一圈转下来,日用,副食,成衣,果蔬,玩具,金银珠宝等等区域,分布规整。 所以,真的是遇到“同乡”了? 他们倒是没有下手买东西,照闻人滢的话说,“这地方东西是挺多,不过论品质只能算是中等,想要买好东西,还是需要去专门的店铺,不过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买来消遣一下也不错,四姐姐有没有想要买的?” 闻人旭跟尤氏也赞同她的话,别看人来人往的,东西他们还真看不上。 倒是闻人小四依旧不怎么在状态,“这地方是什么时候有的,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尤氏笑而不语,闻人旭有些莫可奈何,闻人滢直接翻白眼,“四哥你可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外面的俗物,哪能入了你的耳。这地方都一年多了,刚开张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不小轰动。便是外城,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的,你大概就是那其中之一。” “七妹妹这么一说,这地方之前虽没来过,倒的确耳闻过。”小草说道。 小草虽然住在内城,当相对而言,真的而比较偏,也只是听了几句就算了,完全没放在心里。 而闻人小四神游似的“哦”了一声,气得闻人滢想打人。 “这南北货栈是谁开的?怪新奇的。”小草不动声色的问道。 “四姐姐也觉得新奇吧,头回进来的人都觉得新奇。这货栈啊,是属于恒王府寇侧妃,恒王是皇五子,宫中贤妃所出,在诸皇子中,身份是属第二尊贵的。四姐姐,你说,这寇侧妃怎么就这么聪明了,点子一个接一个的,可厉害了。”闻人滢带着几分敬仰说道。靠近了小草,凑到她耳边,“贴身的小衣还有体乳香膏那些,都是寇侧妃弄出来的。” 只是这心里这寇侧妃蔻丹萍,乃是通政司左参议之女,通政司职权不小,但是参议只是正五品官员,在皇城中,这品级,还真不算个什么事儿,这样的身家背景,要做亲王侧妃,可以说是相当勉强,亲王也就两个侧妃位,用来拉拢人手,可是相当紧缺,按理,宫中的贤妃就该第一个反对,偏生,蔻丹萍就顺利的成了恒王侧妃,贤妃没意见,还对蔻丹萍挺好,不仅如此,蔻丹萍还是恒王心尖宠,据说恒王妃都要避其锋芒。 这货栈在皇城其实还有两家,虽然不在寇侧妃名下,不过却是什么加盟这货栈的,其中一家同样在内城,属于太后娘家;另外一家在外城,在已去世的皇后娘家名下。 瞧瞧,这可就厉害了不是。 当然,这两个货栈的售卖的东西有所差异。 不仅如此,蔻丹萍还弄了一个叫做“美人妆”的地方,名字可谓及其的简单粗暴,那就是为女子准备的地方。蔻丹萍有一手非常了得的化妆术,经过她的手,丑女也能变美女,就跟换了一张脸似的,而且还会做各种漂亮至极的指甲,再弄个头发,换身据说专门定制的衣裳,总之,经过她手的女子,走到哪儿都能万众瞩目。 就因为这样,“美人妆”可是名副其实,致使多少贵妇贵女都趋之若鹜,美人妆里面还培养了一批精通这方面以及保养的侍女,虽然比不上蔻丹萍,比起外面也强很多,同时还有什么美白减肥咨询,以至于美人妆绝对是日常贵妇贵女云集之地,那地方闻人滢去过两次,要知道,像她这样的身份,还根本就接触不到寇侧妃呢。 虽然手段不过旁门左道,但是,不要小看了女人对美的追求,所以,蔻丹萍至少在表面上来看,结交了无数的贵妇贵女,谁能保证在日后某个时候不会起到作用。 因此,蔻丹萍得宠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在闻人滢上辈子,可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号人!摆明了有古怪。 而恒王,就是她上辈子的天顺帝,从兄弟手中强抢皇位的那位。 闻人滢知晓的前世且不谈,就论现下,恒王也的确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从身份上来说,他上面虽然还压着一个正宫皇后所出的兄长,且自幼就被封为太子,耐不住,太子已经成为过去式,只因为数年前的一场大火,太子被熏瞎了眼睛,成为了端王,彻底与皇位无缘,毫无威胁。 闻人滢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不过,不管对方做什么,有着怎样的野心,对她都没什么影响,而事实上,做得这么多,做得这么大,说不得反而会引来灾祸。 身为皇子,谁不想争一争皇位,恒王越是风头无两,可不就越是遭恨,搞不好什么时候,其他兄弟就联手对付他,先将他给搞下去,到时候别说是直接继承今上的皇位,从他兄弟手里抢皇位的资本都没了。 闻人滢自然跟小草介绍了美人妆,说到这个,尤氏的话都不由得多了起来。 小草听着,基本上可以断定,那位寇侧妃,大概是有着跟她一样的经历,经商手段什么的,说白了也是小道,只要被真正厉害的商人学了去,秒秒钟能举一反三,她能被挤到犄角旮旯里去,不过是她身份特殊,结交的人又非同凡响,没人敢动她而已。 倒是她的本职,化妆师、美甲师还兼具服装、造型师?小草估计,化妆技术应该真厉害,至于后面的,未必很精通,但肯定也不算差。算起来也是个能人了。 不过小草半点没想要“认亲”,想要成为“独一无二”的人不在少数,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其中之一,小草不想惹来麻烦;而且一旦跟皇家扯上关系,那么卷入储位之争就是必然,而且还是漩涡中心。这非小草所愿。 离开了南北货栈,在其他地方转起来。 图籍之旧古今,彝鼎、匜镜、书画之曰数朝数代,珠宝、玉、珍错、绫锦之曰祈朝南北各地者集,说白了,这就是皇亲贵族上层人士消费的地方。 因为闻人小四在,所以,书肆这样的地方是绝对杜绝的。 【057】闻人小四实力护姐1 而小草其实没打算买什么,吃穿用度各方面,她娘给准备的,已经绰绰有余,她的物欲真不强,所以,不管是多精美,对普通女子吸引力多大的东西,她也看看就完了,甚至比闻人旸都还不如,确定她不是不识货,也不是为了给亲娘省钱,其他几人看她,都不由得带上了异样,好似在说,你还是不是女儿家? 小草能怎么办呢,她就是没兴趣啊。 逛街是个体力活儿,小草采药,翻山越岭都没问题,现在么,感觉累翻了有没有。 加上一个闻人小四,宅男中的死宅,那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都蔫耷耷的。 闻人溪跟尤氏疑惑,四姐姐小姑子体力这么差的吗? 闻人旭直接敲了闻人旸一下,“没出息。”学学他啊,再陪媳妇妹妹战斗两个时辰也没问题,“就你这样,成婚之后,也不怕被你媳妇儿嫌弃。”闻人旭一脸戏谑。 闻人旸表示,兄长在说什么,他完全没听懂,至于出息什么的,全家人就没指望他多有出息不是,不然,依照他的学识,早八百年就参加科考的,何至于现在都还是白身。 闻人旸就没想过要出仕,家里面的人也从来没考虑过。 不是说他一定就玩不转官场,他的性子,当真认真去做一件事情,他势必比谁都专注,这样的人,再差应该也有三分,相应的,也会很容易移了性情,自身估计过得也不会痛快,既然不是他的追求,又何必勉强,名利场不缺他一个,闻人家也无需他来支撑门楣。 闻人旭见他全无反应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什么心思都歇了,逗人玩儿,也要被逗的人有反应,就他们家四弟这样,什么乐趣都没有。 因为这两个体力“废材”,他们就近找了茶楼歇脚。 茶楼布置得很雅致,到处都充斥着人墨客的气息,从门口的对联,悬挂着的“菜单”,柜台上摆放着的东西,甚至是桌椅,就更别说是墙壁上了。 不同的人留下的墨宝那都是最基本的,悬挂的字画都是精品,还有大大小小的浮雕,各种雕刻摆件,大堂略靠后的位置,还有一座一人多高雕塑,缩放了一处山水盛景,一棵古松,下面两个对坐对弈的老叟,端是惟妙惟肖,足见出手的人雕刻能力十分了得。 小草见之欣喜,不由得走上前。 要说她有什么爱好的话,大概就是雕刻了,而最初学雕刻,是为了练手,为了拿手术刀更为灵活,或许她在这方面是有天分的,她现在也可以说是大师级的,尤其是在雕刻人物上,少有人能出其右。说起来还是她对人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都了如指掌,知道人瘦会是什么模样,人胖是什么状态,人老了皮肤肌理又如何,因此,成品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观赏一番后回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气氛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对,进来的时候还能听见高谈阔论,现在怎么鸦雀无声。 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读书人,除了他们才进来的几人,更不见一女子,祈朝对女子,有些方面非常的苛刻,有些方面倒还好,没有女子不能出门的规矩,也不是走哪儿都要戴着帷帽,被人用刻意打量的目光注视着,小草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倒也不影响。 小草走回自家人身边,“怎么,这里不准女子进来?”声音不高不低。 “那倒没有。”闻人旭说道,不过,他忘了,昨日三月初一殿试,在初四放榜之前,类似的地方,云集的都是学子,有参加了殿试,也有普通学子,一般情况其他人不会进来,所以他们现在就像是闯进来的异类,恶客,不怎么受待见,有点尴尬了。 闻人滢悄声的为小草解释了一遍。 “那就是没明确规定不能进来是吧?那行,走吧,去楼上。” 余下的几人,除了依旧不在状态的闻人旸,彼此的看了看,他们家这个姑娘的心脏真心强大,这场面都能神态自若,他们都准备离开的,只是还是硬着头皮跟上去吧。 大部分的下人都留在了外面,跟随的就两三个。 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大堂,就要上楼。 “瞧着也不像不知礼数的人,只不想,这脸皮也特厚了些,一个姑娘家,也不怕嫁不出去。”突兀的声音,明显的不怀好意。 顿时就引来不少人的哄笑声,当然,这只是少数人,大多数都忍不住蹙了蹙眉,的确没有明确规定不能进,再则,纵使真的有错,一个读书人,对一个女子口出恶言,着实有失风度,如果还存心以这样的方式博取关注,与跳梁小丑无意。 还有那少数人,神情有些异样。 “之前还没注意到,那姑娘旁边的,是闻人旸?”压低了声音。 “确实。” “那书呆不是一向少有出门吗?如果这里书肆,我倒是不奇怪,这里是茶楼唉!” 在场但凡是认识闻人旸的,就没有一个不觉得怪异的。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厢,小草停下脚回头,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开口的人,神情倨傲,扬着下巴,看着小草的目光,甚至有那么几分淫邪。 小草在之前两三年,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人,知道生存不易,小草不会没有自保手段,只是往往还没等她做什么,就有好心人帮忙解决了。那些到底只是普通人,这个嘛,一看穿着打扮,还有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就知道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小草轻易不惹事,却也不怕事儿,就算对方家里背景高过闻人家,那也不会全部都是不讲道理的脑残货。 小草正要开口,她家小四却突然向那边走了几步,全然没有了不在状态的呆萌样,而是莫名的有一种大佬气场,拱手,“兄台可是今科贡士?” “第三名。”面上神情更显自傲。 会试第三名,如此,在殿试都有竞争一甲的机会,通常情况,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闻人旸点点头,一派淡然,“那学识必然是很不错的。在下闻人旸,欲与兄台讨教一番,还请兄台不吝赐教。” 呆小四自报了家门,即便是原本跟着哄笑的,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闻人旸是谁,但凡是开平皇城的读书人,就算是没见过,怕是也没有不知道其大名的。 【058】闻人小四实力护姐2 据说是能让几大书院学府的先生们都怀疑人生的存在,谁都不敢收入门墙,因为没法教不算,还可能时时被打击,未免自己头秃早衰,哪怕是再喜欢,也退避三舍。 就他因为他,再天才的学生,那也傲不起来,但凡有谁飘了,翘尾巴了,先生们都很愿意将闻人旸叫来,好好的教他们重新做人。 据说是跟他深入探讨过的学生,轻者不可名状的神游好些天,陷入在自我怀疑状态不可自拔;重者直接一蹶不振,再没办法读书。 只要被教做人的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谁不想认识认识。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而且还是他主动“请教”别人,简直兴奋的血液都在翻滚。 “怎么,你这是想要为人出头?那是你姘头啊?” 闻人旸面上平淡,眼中却带着几分刀锋般的锐意,“兄台慎言,家姐不可辱。” 旁人看那人,已经带上了几分怜悯,就算是能考中一甲,这也是个傻缺二货,就算因为从地方上来,不知道闻人旸的厉害,这说话也该有分寸,这张嘴就将人往死里得罪,真以为自己背后的靠山能只手遮天不成? 圣上是圣明之君,很注重臣子的德行,如果家里出了不肖子孙,目无法纪,惹出了大事情,即便是朝中重臣,圣上绝对会二话不说,让你回家教孩子,教好了,回来继续做官,教不好,也就甭回来了,因此,在皇城,纨绔有,无法无天的纨绔,真没有,就算能得圣上最大容忍度的那几个,也不敢在外面弄出人命来。 就外地来的,想要仗势欺人,呵呵 就这德性,便是有状元之才,叫圣上知道了,也铁定的降等取士,沦为三甲都有可能,严重的,甚至可能直接革除功名,再无做官的可能。 “给姐姐出头啊,你若输了,让你姐给我做妾如何?”那人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所言也越发的不堪。 闻人家的人,无不是火冒三丈,险些要不管不顾的直接上前撕人。 “我输了,我下跪磕头给你敬茶赔罪,永不科考;你输了,”闻人旸眼中的厉色再无半点遮掩,“你敢赌上你前程么?” 不知道闻人旸的,认为他赌得未免太大了,读书读书,为的还不是那句“修得武艺卖与帝王家”,不科考,自断前程,岂能如此儿戏?尤其是那些已经人到中年的,可以说是离奇的愤怒了,拍案而起,张口就训斥。 “与尔等何干?如果你们也想拿前程来跟我赌一赌,尽管搀和进来,否则给我闭嘴。” 闻人滢站在闻人旭旁边,小声嘀咕道:“大哥,四哥居然也有这么强势的时候。” “我也没想到。” 要知道闻人旸虽然与人辩论的时候,能让人吐血三升,但是从来淡然的,从不疾言厉色,这一回,足见是真的被惹毛了。 角落里,有人却撇撇嘴,“没想到闻人书呆那心肝也是黑的,他要是想科考,十年前就能考了,何至于等到现在还没半点动静,摆明了没打算出仕,现在却拿这个来给人下套?不过,还当他真的只会读书,现在瞧着还挺有血性。” 坐在旁边的人不可名状的“啊”了一声,有些出神。 “喂,虽然你曾经也是闻人旸的手下败将,但这都过了几年了,还没走出来呢?” 走神的人终于回神,淡淡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没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闻人旸貌似十八了吧,怎么还有没出嫁的姐姐?” “现在这场面,你居然想到这个?不过,谁知道呢。” 不相干的人都被闻人旸给怼了回去,而那祸首,也难得的收了面上轻慢的表情,“这么说你连今科贡士都不是,来跟我讨教,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这与你无关,只说你敢不敢吧?”闻人旸话语中,似乎已经带上了几分意气之争。 情绪上的改变,说明显也明显,说不明显也不明显,年轻人,一时头脑发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唯独那些了解闻人旸的人,心里暗骂,闻人旸的书呆形象深入人心,他们被骗得也太惨了一些,一个不注意,是不是被坑了都全然不知道? “小爷有什么是不敢的。” 那人一答应,闻人旸几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知情人看那“小爷”,已经不仅仅是怜悯了,而是明显的摇头叹息,这回是真的可能自断前程了,就算是事后想反悔,闻人旸一定要他兑现“诺言”也不是不可能,因为,闻人旸虽然是白身,但是他有 既然已经答应了,闻人旸也就不客气了,当然啦,他也不欺负人,就从此次的会试题目开始,他开了一个头,对方就抢了先机。 闻人旸倒也半点不着急,你以为就顺着那点东西说下去就完了?太天真,那不过是个开头,慢慢发散呗,谁怕谁。 不得不说,那位“小爷”那么自负,的确是有些资本的,与闻人旸你来我往,引经据典,谈古论今,别的不说,倒是让旁人听得很是过瘾。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闻人旸时不时的加了点东西,就将对方越带越偏,不知不觉,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辩论嘛,而且是他向对方“讨教”,又没规定题目,偏离了原本的话题,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会质疑什么。 只不过,那位“小爷”就没那么好过了,不仅有一种完全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还渐渐的滋生了一种“啊,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无力感。 闻人旸说三句,他顶多磕磕巴巴的接上一句,再到后面,闻人旸说上十句,他大概能应上半句,再后来,闻人旸不管说什么问什么,他都只有冥思苦想的份儿,满头大汗也答不上来,你要说是闻人旸故意为难人吧,他问出口的东西,他就能完完全全的知道,出自什么地方,也一清二楚,半点不含糊。 别说是那“小爷”了,旁人同样有不少也听得冒汗,不时的,因为恰好知道闻人旸提出的东西,居然心里还会沾沾自喜,就跟最初的时候,面对学识渊博的夫子一样。 以至于回过神的时候,脸色黑成锅底。 “不知道吗?那咱们再说点别的,时政策论,或者地方民俗,实地发展,民生大计,再不然边关贸易,地理志,天星象,这些都可以,不然你先?” 先?先什么,被压得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了。 【059】这是快成筛子了? “不说啊,那我先说好了。”闻人旸继续不疾不徐的开口,上面提到的东西,他一一道来,内容也不多,基本上也就每种情况说上几百字而已,滔滔不绝,出口即章,中途,店小二乖觉的送上茶,喝一口润润喉,又继续。 偌大茶楼,就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这里完全成了他的主场。 在某个时候暂停的时候,“小四,够了。”小草开口道。 闻人旸回头看了她一眼,“四姐姐再等等,马上就好。”气势立马弱了大半,看上去乖巧无比,倒是没有再长篇大论,只是还意犹未尽。“其实我就书看得多点,一切都源自书上,与实际可能存在一些差异,你既然是从地方来的,实际情况应该了解,还请兄台指正指正。” 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小爷”,快要翻白眼了,只觉得脑中嗡嗡嗡的作响。 闻人旸笑了一下,只是眼神依旧如同冰渣子一般。 “还是不行啊,那不然诗词歌赋什么的,这个就简单了。”闻人旸酝酿了一下,出口成诗,没有多有意境,多深刻,相反简单又直白,中心点也就一个,嘲讽对方不过尔尔,腹中无墨还如此猖狂,用词犀利又狠辣。 或许是因为说得太过了,对方反而清醒了两分,“你,你”浑身都在哆嗦。 “兄台还待继续?舌头捋直了说话,毕竟不是结巴,也不是牙牙学语的稚儿。” “小爷”双眼一翻,身体一歪,直接倒地上晕过去了。 原本在站一边的家仆急忙上去搀扶。 “这是装晕想逃过之前的赌约?世人若都如此,岂不是乱了套。”闻人旸低眉敛目,轻声低语,显然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不少人都被闻人旸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姿态吓到了。 角落里,“跟人对上的时候,闻人旸一直都这样?未免也太可怕了,完全不给人活路。平时看起来,明明一副书呆样,很好欺负。” “不是,”回答他的人这一回没压低声音,“不过是有人品行低劣,欠收拾,闻人公子向来点到即止,从不过火。”如果过火了,那就是对方自己不肯认输,非要跟他耗下去,以至于到最后,输得越发的惨烈,就好比曾经的他,那样的经历,毕生难忘。 犹记得因为输了之后,回去拼命的看书,将自己不知道的那些东西都啃下去,只是今日看来,闻人旸功力依旧不减,自己不知道的依旧不少,他的博学程度,真的是常人难以企及,或许,跟他一样的读书量,依旧不及他,有些察觉是你不得不承认的。 大堂很安静,闻人旸也随着一起看了过去,发现是熟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对方也还了礼。 闻人旸收回目光,“现在,我姐姐她们能进来了么?” 能能能,就算是他们全部滚蛋,也不能是你家里人不能进,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闻人旸回到小草身边,“四姐姐。” 看上去又乖又软,分明就是雄狮妙变小白兔的大型现场! 让被他摧残的人不忍直视,差别待遇也太大了些,让他们有想去死一死的冲动。 小草扬起嘴角,眼中都溢出笑意,“我们小四真厉害。” 闻人旸面上泛起了可见的红晕,所以,这是害羞了?! 娘的一个个暴躁的在心里爆粗口。 闻人滢他们也发现了,他们家这位书呆子,在他双生姐姐面前,真的是很乖很听话,父母说的话,他都可能无动于衷油盐不进,唯独面对双生姐姐,那真的是姐姐说什么就什么。 或许能称之为缘分吧,它就是那么奇妙。 一行人上楼,在转角的地方,挂着一幅字,确切的说,是一首诗,小草不由得顿住了脚。 昔日龌龊不足夸, 今朝方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开平花。 最后的落款是易安居士。 小草面上的表情都快裂了,她就算学的是医学,也知道李清照号易安居士,宋朝人,而这首被改了两个字的诗原是唐朝孟郊所做,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易安居士是谁?”小草问道。 “刑部尚书、特进荣禄大夫黎大人的孙女,闺名若水,其父乃都察院左副都御使,被誉为开平第一美人,更有古往今来第一才女的美名,诗词双绝,随随便便拿一首出来,都能流传于世,这首诗是她三年前为探花郎所作,那时人才十二岁呢,写在这楼里,留在了这楼里。这落款倒是去年才加上去的。我手里有一本她的诗集,四姐姐有兴趣,回去拿给你看啊。”闻人滢说道。 那什么,这位大才女啊,她上辈子倒是听说过,只不过呢,寻常得很,才学上根本就是比不上她家中的几个姐妹,涟漪都荡不起,在她回来的这辈子,却是才惊开平,艳压群芳。 这一个两个的,可是不得了呢! 闻人滢面上带着盈盈笑意。 所以,这跟那位寇侧妃没什么关系。小草怀疑,这祈朝,莫不是已经成了筛子? 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冒充才女,别人的号也用得肆无忌惮! 小草对那位寇侧妃还没什么想法,对这黎若水的感官却是暴跌成大负数,什么东西! “先一个寇侧妃,现在一个黎才女,倒都是奇女子。” “谁说不是呢,这两个人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完全不是一路人,倒也正常。” 小草本来只是隐晦的试探,听了闻人滢的话,却心有疑惑,按理说,这两人都“声名显赫”,彼此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一个揽财风生水起,一个图名不折手段,都不是安分不图名利的,这样的两个人碰到一起,真能平安无事? 不对,小草还想到一个可能,寇侧妃弄的东西,只要是差不多经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但是,黎若水的“才情”就未必了,比如,两个人并非源自同一条历史时间线,来自两个不同的平行空间,在寇侧妃眼里,黎若水就可能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女。 黎若水只要稍加试探,其实就能确定,那么她只要在言行举止上不露破绽,寇侧妃就不会知道。 然而,这些都只是猜测,小草不打算去求证,最好各过各的相安无事。 “你们都很喜欢这位易安居士的诗词吗?” “确实挺喜欢。”闻人旭颇为赞赏点头。 ------题外话------ 注:中诗句第二句“方”应为“放”,因为担心是敏感词被屏蔽,所以换了一个字,希望这样没问题。 【060】相隔不远有个魏亭裕 闻人滢跟尤氏也跟着颔首,闻人滢知道黎若水有古怪,也不妨碍她喜欢她的诗词。 闻人旸慢吞吞的开口,“诗词,总归只是小道。” 小草笑起来,“的确。”果然还是小四最贴心,其他人只会扎心。 闻人滢多少有些反应过来,“四姐姐不喜欢?”是有什么特殊原因,还是四姐姐也 “我是粗人,诗词什么的,不懂。七妹妹也可以理解为粗人对那些才女的嫉妒。”小草笑着自我调侃一句。 闻人滢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四姐姐也有问题呢。“是挺让人嫉妒。” 话虽如此,却没人放进心里。 小草不是个会演习的,方才之所以没被发现异常,也是因为所站的位置,说话也尽量不露情绪,不过最好还是就此打住,继续下去,难保不会露馅儿。 上了楼,直接进了雅间,将门一关,所有的关注都隔绝在外。 掌柜的亲自领路,显得很是殷勤,各自点了茶水点心,掌柜的道了一句“诸位稍等”,就出去了。 腿脚终于能好好歇一会儿了,之前在下面又站了那么久,感觉快木了。 小草撑着头,明明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下来,都没这种感觉。 在他们自家人闲聊的时候,却不知道在相隔两个雅间的天子号中还有另外一些人,其中一个是小草那个本该死了的先夫,假姓薛,本姓魏,名亭裕的男人。 魏世子无时无刻不想见小草,只是今日的的确确是个巧合。 因为这个巧合,要是让他们看了一出别开生面的大戏。 “世子爷这小舅子,早就闻名遐迩,今日倒是头回知道,居然还是这么个厉害角色,惹毛了,居然这么扎手。不过就这博广识的程度,也不怪当初陛下面上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还御赐金牌,让他有殿前见君的特权。那金牌已经四五年了,他从来就没有用过,很多人大概都快忘了,只是瞧着他刚才的表情,是有要动用金牌的想法?”明明是身在茶楼,说话的人却是悠闲的剥着花生,喝着小酒。 魏亭裕安静的靠坐在木轮椅上,没有说话,看着像在出神。 “我说老弟呀,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表示的?”那人眼睛一转,突然笑得不怀好意,“老弟啊,等你死了,不如把弟妹托付给我,你放心,我一定将她给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你每年忌日的时候,我还带他去给你烧把纸上炷,等我们的儿子女儿出生之后,照样带去给你磕头。” 魏亭裕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的刺过去,真的有惊人千刀万剐的趋势。“靳杰,你若想死,我不介意先送你去黄泉路上等着我。” 靳杰立马乖觉的闭嘴,不过一杯酒下肚,那张嘴又开始忍不住巴拉巴拉,“就原奇羽那小子,你打算怎么收拾?虽然十之七八他会被你小舅子断了前程,不过这背后到底是有大靠山,他的日子也不会差,而且断得了一时,未必能断得了一世,这结上了仇,闻人家很可能会倒霉被牵连。” 之前,原奇羽折辱魏亭裕他媳妇儿的时候,魏亭裕那欲将人碎尸万段的眼神,真真是叫人不寒而栗,就魏亭裕这心黑手黑的货,会放过原奇羽才怪。 魏亭裕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手跟脸上一样,都带着些不正常的苍白,没什么肉,而且皮肤看起来很薄,隐隐的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这会儿倒是没有动怒,安静而淡然,比常人厚实不少的华服,看上去矜贵无比。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靳杰闻言,险些跳了起来,“不是,祖宗,你可别乱来,原奇羽可是在敦王那里挂了号的,你若动他,必然绕不过敦王,敦王是皇子,你只是臣子,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你以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前功尽弃?你还想不想让你媳妇儿安生过日子啊?而且还跟你平阳侯府有牵扯,你撒手去见阎王了,你娘岂不是成了出气筒?” 魏亭裕看了对方一眼,没再说话,好像是已经放弃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事实上,他若是想做,自然会让事情变得天衣无缝。 不过面前的人就算有过命的交情,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也不会将计划和盘托出,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对方掺和进来。 “爷,二公子快到了,还带着敦王。” “知道了。”魏亭裕应了一声,又坐了片刻,自己推着木轮椅从暗门里出去,避开所有人的注意,到了后院中。 靳杰啧了一声,扒拉了一下头发,不明白魏亭裕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病秧子一个,行动还不方便,偏生还以身犯险。叹口气,无可奈何的跟上去,为了对付他,他那庶弟不仅将他骗出来,还借口将他身边的人调走了,这混蛋什么都知道,不避开就算了,还将计就计,可不得自己去给他保驾护航。 魏亭裕不知道的是,在他前脚走没多久,后面小草也因为需要出恭更衣,离开了雅间,拒绝了妹妹嫂子的陪同,就带了两个丫鬟,走的是另一侧楼梯,出的是后门,后院一个仆妇引路。 几乎在小草下楼的同时,前面敦王跟魏亭裕的庶弟魏锦程就进了茶楼,要说每次科考前后,类似的地方,都是各方人士笼络人才的地方,不亲自出面,也安插了人手,如此,之前原奇羽跟闻人旸的事情,他们自然是第一时间知晓了。 敦王没生气,反而是笑着上了楼,去了闻人家的雅间,而魏锦程自然是按照“约定”,去见他的兄长去了,只是不知道他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这院子也布置得很讲究,小草在更衣之后,忍不住的转了转。 只是这一转,就不得了,有人就在她眼皮子低下被掳走,心里莫名的一慌,虽然没看见脸,小草却认得那木轮椅,平阳侯魏世子是她想要见一面确认某些事的人,身为医者,也不能见死不救,完全没有能力就算了,现在情况还待定。 出于习惯,小草出门的时候,都会带着不少防身的东西,银针手镯自是从不离身,荷包里还有麻药,自制喷雾,这东西,在她跟随养父身边的时候,出入山林,麻翻了不少凶兽,这些年,她还改进了不止一次,弄翻大象都是秒秒钟的事情,更别说人了,而她身上的量,对付几十人不在话下,量小一些,通过呼吸,量大一些,通过皮肤都能很快见效。 “姑娘”丫鬟有些莫名。 声音有些大,小草下意识的转身摁了一下手中喷雾瓶,丫鬟喷雾后立即手软脚软,不出三息,两个丫鬟倒下,小草默了默,四下一扫,没有发现人,快速的将他们拉到花丛里掩藏好,吸了一口气,小跑着从后大门追了出去。 【061】老底儿要掀了? 这后街显得静悄悄的,小草只看到几道背影转过拐角处,魏世子被人扛在肩上。 小草加快速度跑起来,只是这两日又有些降温,穿在身上的衣裙还不止一层,行动起来有些累赘,二话不说,该扎的扎起来,该撕的撕掉,半点不含糊,还有头上的发饰,用撕掉的衣裙抱起来,往腰上一系,头发用发带一束,快速的盘起来,再用布料包裹紧了。 整个人立马就利索了,不仅如此,还往地上滚了两圈,双手沾了灰,往头上脸上脖子上一抹,甚至连那双绣鞋都不放过,就这样,一个端庄优雅的贵女,短短时间里,就变得灰头土脸,看不出原样,一般人离得近了,只怕会下意识的远远躲开。 带走魏亭裕的人没发现小草,本就躲在暗处的靳杰却是瞧了个分明,从她弄翻了自己的丫鬟,再到整个“变装”过程,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若非亲眼所见,这一前一后的模样,若非刻意细究查看,他怕是都绝对不会想到会是一个人。 我的个老天爷,魏亭裕这媳妇儿未免太厉害了,就这变装的手法跟速度,就算他们某些“术业人士”都比不上啊,还有那利索劲儿跟脚下的速度,除了像他们这些人,有几个男人能比得上?更别说魏亭裕那个弱鸡,简直就是被他媳妇儿甩了八条街。 可是这姑娘对,就是姑娘,她现在名义上跟魏亭裕可半点关系都没有对自己是不是也太狠了,那漂亮的衣裙,漂亮的脸蛋儿,怎么就下得了手呢?换一个贵女,不,哪怕只是普通女子,甚至不少的男人,让他们将自己弄成这样,怕是也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尤其是那药,绝对是杀人越货的好东西啊。 靳杰摸摸下巴,这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带劲儿,要不然无视魏亭裕的想法,等他死了,直接将人给抬回府去?不过这貌似不太现实,瞧瞧闻人旸那护姐时的那股子扎手劲儿,他敢上门,闻人家的其他人怕是也能叫人直接将他给打出来,不仅如此,魏亭裕怕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所以,这男人有时候妻妾成群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对吧? 不过这姑娘见到人出事,不是避开或者另外搬救兵,而是直接掺和进来,是烂好心傻大胆呢,还是魏亭裕那小子没藏好尾巴,已经被他媳妇儿察觉出了端倪? 只是,不管是哪方面的原因,即便实有所依仗,靳杰都不太赞同小草的行为,女子名节太重要,出点事儿,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靳杰回神,哎哟,人已经跑没影了,赶紧跟上,若是跟丢了,甚至将魏亭裕给丢了,事后他大概真得被生吞活剥了。 靳杰从墙头上翻下来,快速的跟上去。 对方的速度倒不是很快,后面甚至将魏世子背着走,小草要跟上很容易,都不用再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素质实在过硬,对方做贼心虚还时不时的打量一下周围,小草却很是镇定从容。 一直跟着转了四五条巷道,到底是繁华区域,就算不是正街,住的人也不少,除了最开始的茶楼后巷,时不时的能看见人,看到小草颇为嫌弃,倒也仅仅如此,彼此之间倒是相安无事。 在某个小院门口,终于停了下来,几个人进去之后,就将门给关上了。 这要怎么进去?在旁边的院门口倒是有一棵古槐,只是位置有些不太对,其中的一根枝干上的枝桠勉强伸到这边的院墙上,根本没可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小草思索着进去的法子,突然间猛地扭头,什么都没看见,皱着眉走到巷口,倒是看到三五几个人,离得相对比较远,难道刚刚是错觉?小草折返回去。 靳杰从院墙里翻出来,拍拍自己的小心肝,哎哟,这姑娘警惕性也这么强啊,这倒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可惜啊,饶是嘴皮子磨破了,魏亭裕对以前的事情也只字不提,至于他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也都跟蚌壳似的,嘴巴可紧实了。 小草沉思了片刻,担心等的时间长了,魏世子会出事,所以决定直接敲门。 咚咚咚,不疾不徐的三声。 “谁?”院子里传来询问声,感觉上似乎有些紧张。 小草没有出声,而是继续敲门,急促了几分。 小草听到了明显的脚步声,往门口这边而来,显然不止一个人。 屋子里,魏亭裕失去了木轮椅的支撑,跌坐在地上,而且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彻,显然为了让他清醒过来,刚才被泼了一身冷水,而且,从散发的异味来看,这水还明显的不怎么干净,发冠掉了,头发散了,看上去很是狼狈。 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明明是抬头看着魏锦程,但是,偏生给人一种被俯视的错觉,甚至让人恨不得将他的眼睛都给挖了。 魏锦程一脚踩在魏亭裕的伤腿上,一把掐住了他脖子,居高临下,凑近了,“我的好大哥唉,你的眼神还真是让人相当的不喜欢,来,收一收。”顺道还啪啪的拍拍魏亭裕的脸。 魏亭裕无动于衷,不管是身上的疼痛,还是被庶弟折辱,好像都没感觉一样。 他这模样,魏锦程当真恨不得剁了他。 曾几何时,他根本就没将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就算他娘占据了平阳侯夫人的位置又能如何呢,爹根本就没将那女人当一回事,爹心里眼里始终都只有他跟他姨娘,就算没有名分,但也占据着实际的好处。 就算是这样,这心底的怨气依旧难平。 实际上,若不是那女人娘家势大,趁着平阳侯府有困难的时候相要挟,他娘才是正儿八经的平阳侯夫人,他才是正正经经的嫡子。 这个嫡兄,原本应该比他还小些,不过是早产才占据了长子的名头。 抢了他嫡子的身份,抢了他长子的名分,何其的让人愤恨。 不过早产嘛,体弱多病是多正常的事情,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不是吗? 最初几年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将魏亭裕如何,毕竟他外家还立着,不过风水轮流转,让今上登上了皇位,可不就轮到他魏锦程翻身了姨母进了今上登基前的后院做了侍妾,早早生下儿子,一朝翻身封了嫔位,他有一个实打实的皇子表兄就算那女人狡猾,早早的缩了起来,后来甚至将魏亭裕送出去庄子上住,又能如何呢,左不过是多苟活几年,随着表兄成年娶妻封敦王,姨母晋升妃位,再后来魏亭裕的外祖父去世,他舅舅们却都平庸无能,顶不起门户,最后的靠山都没了,占着嫡长子的名头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他魏锦程手里。 只不过原以为魏亭裕苟且偷生,肯定畏缩又无能,却意外发现,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不仅被他以前营造的形象给骗了,他还得了爹赞赏,那一瞬间,曾经的嫉恨全部都翻涌了出来,人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 魏亭裕居然命大,只是废了腿。这也不错,相当不错,废人,没能力再跟他争抢什么,还能留着他慢慢玩儿,至于爹老了,心软了,哼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的眼神。”说着,直接一拳打过去,听到一声闷哼,满意的又将人给扯回来,“兄长就像那缩在阴暗臭水沟里的老鼠,怎么都弄不出来,现在还不是被我给骗了出来。是不是现在还想着你那好表妹呢?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我随便勾勾手指,她就宽衣解带,爬上了我的床,你当她天真善良,将她捧在手心里,实际上不过跟你娘一样的下贱货,我不过一句话,她不就将你给卖了。” 魏亭裕眼中终于泄露出些许情绪,不过在转瞬间又归于平静。 “愤恨吗?恨吧,恨吧,”魏锦程抽出一把小刀,笑道,“更让人愤恨的还在后面呢。爹一把年纪了,反而想当个慈父了,说什么不要伤了你性命,你说,我要是将你彻底的弄瘫了,或者直接弄死了,爹会不会生我的气?不会的,毕竟他的儿子里面,除了我还有谁能立得起来,对不对?虽然只有嫡子能继承爵位,但是有顺妃娘娘跟敦王在,我要平阳侯的爵位会很难吗?爹最多就是不痛不痒的骂两句,然后还会帮我将事情给遮掩起来,没有证据,那么,不管是你遭罪还是死了,都只能受着。”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匆忙的闯进屋子,“二少爷,外面来了人。” 魏锦程脸色一变,一把推开魏亭裕,“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是什么人?” “不知道,这会儿正在敲门。” 魏锦程阴狠的盯着魏亭裕,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直接将手中的刀刺进对方的喉咙里,但是,暗地里是一回事,若是被人抓个现场,他就真的没法脱身了,庶子迫害嫡子,就算有顺妃娘娘跟敦王,皇上也绝对饶不了他,平阳侯的爵位,他就永远别想了。 魏锦程愤恨的踹了魏亭裕一脚,匆匆的离开屋子,准备从后面的小门离开。 倒是魏亭裕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靳杰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而小草敲门的动作越来越急,甚至直接撞门,不要小瞧了她的力道。 门内的动静小了,显然这些人因为主子的离开,想要跟着一起溜了。 小草发了狠,一脚飞踹,门栓断了,门开了,而还没离开太远的数个侍从,回头一看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是只身一人,这样的女人就算力气大些,他们几个大男人还会对付不了她吗?于是立马就改了主意,折返回来,结果还没靠近,小草手一扬,连按几下,几个大男人哪怕离小草就差一点点距离,也无力再靠近,然后纷纷倒地。 跟在后面的靳杰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效果也太好了点,这可是四五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他甚至都没看见什么粉末类的东西。 小草现在急着确认魏世子的情况,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 靳杰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至于魏亭裕的计划被破坏了什么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他破坏的,是他自己媳妇儿的杰作。魏亭裕会不会在他媳妇儿面前泄露了老底,靳杰升起了几分想要看热闹的心思。 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魏亭裕的眼瞳骤然缩紧,有些脚步声,实在是太熟了,就算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萱儿怎么会在这里?靳杰死哪儿去了? 魏亭裕已经顾不得什么计划不计划了,下意识的用头发遮盖住面容,心跳如擂鼓,依照萱儿的性情,见到自己这模样,她必然不会袖手不理,那么被她发现真相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到时候要怎么办? 魏亭裕看看四下,这里根本就没有给他躲藏的地方,就算有,他行动不便,速度也快不过萱儿。魏亭裕在这一刻,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命悬一线,重重危机,都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现在那心脏却快跳出嗓子眼了。 在小草一只脚跨进门的时候,魏亭裕彻底的僵住,就算小草现在灰头土脸就跟那泥人差不了太多,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不及去思考她为什么在短短时间里,从光鲜亮丽的贵女,变成了这般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模样,心里只无限的循环着“怎么办”。 只是小草只看了他一眼,立马又退了些看向外面,魏锦程去而复返,而他身边一直都跟着三个人。要说魏锦程怎会如此,只能说,在快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对,人闯进来了,可是动静太小了,到底是不肯放过这次机会,铤而走险,想要看个究竟。 只是这一看,居然就个乞丐女,险些将他们所有人都给涮了,一时间睚眦欲裂。 “给我抓住她,老子今天非得将她给活剥了!” “萱咳咳咳咳咳”小草的安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魏亭裕哪里还顾得隐瞒什么,只是,还没喊出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都没力气支撑身体。 ------题外话------ 亲们国庆快乐!七天长假呢,玩得开心啊 【062】姑娘家居然凶残成这样! “魏世子,你且忍忍,别怕,没事儿的。”小草回头安抚他。 魏亭裕急得要死,却被媳妇儿当陌生人安慰了! 魏锦程到底还没被愤怒冲晕了头,看到那乞丐女半点不慌,再加上院子里还跟死猪一样躺着的侍从,徒然升起了警惕。一个女人,再如何凶悍,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里,让几个大男人毫无反抗之力的倒下,并且,地面看不出有多余的痕迹。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身上可能有药,捂住口鼻。”魏锦程一边说着,一边放慢了速度,落到了三个侍从后面。 几个大男人,相对开始火急火燎的速度,现在倒是放慢了,从三个方向,封锁了小草的退路,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小草想要将他们给药翻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她的目光始终集中在魏锦程身上,不能硬拼,那就只能智取了。 魏锦程被盯着,莫名的有些瘆人,心中的怒火再度升腾。 “抓住她!” 越发围拢的三个侍从恶狠狠的扑上前。 就在这时,小草突然动了,冲着魏锦程所在方向的侍从,动作异常灵敏,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巧劲儿一抖,那侍从一声惨叫,小草放手错开一步,抓住他另外一只手,惨叫声再度响起。 来的太突然,倒是将另外几个人给惊住了,小草却不会分神,直取不过落后侍从三步的魏锦程,对于魏锦程下意识抬手想要阻拦她,照样一把抓住,如法炮制,没有再放开,伴随着魏锦程的惨叫声,两步绕到他身后,将其手反剪。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上的银针毫不客气的刺在魏锦程的身上,魏锦程痛得直哆嗦,卸掉了所有反抗的力道。 小草算是自卫伤人,按理,身为医者,在对方不再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时候,不会再动手,然而小草下手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下手之后更没有丁点后悔,好像这人就算是死了,也是他活该。 小草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她没有去质疑,而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再多扎了两针。 听着魏锦程的惨嚎声,眼神静如死水,没有半分涟漪,然而将这些收入眼底的几个大男人,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只觉得一股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往头顶上窜,整条胳膊上的各处关节都跟着在痛。 在见到魏锦程去而复返的时候,靳杰本来就准备动手了,只不过见小草着实太过冷静,似乎还有倚仗,就想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做,暂时按捺住了,只是这一瞧,他却后悔了那看上去跟普通姑娘差不离,没什么力道的手,就那么拽着别人的手轻轻一抖,就将人从肩膀到手指,每一个关节都弄错了位一个姑娘家居然凶残成这样! 要说靳杰卸掉别人的胳膊也挺容易的,只是再容易也要接触也要用力,而且也顶多卸肩膀什么的。 难怪遇到事,她一个姑娘家就敢单枪匹马的上,足够的冷静,善于抓住机会,加上那些手段,通常情况吃亏的都不会是她。 靳杰严重怀疑,魏亭裕不敢跟他媳妇儿坦白,其实是担心他媳妇儿将他给卸了。 魏亭裕这会儿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看不到小草,不过听动静大概能够知道,他家小萱儿应该是没有吃亏,悬着的心倒是落回去了一半。软软的倒在地上。 小草有魏锦程这个人质在手上,哪怕没有任何威胁性命的利器,瞧着也不能轻易掐死人,魏锦程的人也半分不敢动弹,尤其是那个两条胳膊都无力的耷拉着的侍从,痛得身体直颤,眼神中透着恐惧。 小草揪着魏锦程,“走,进屋。”她不知道魏锦程是谁,但是敢对平阳侯府世子动手,身份也简单不了,她没打算掺合进去,自然不能让这人知道自己,嗓音上刻意做了几分改变。 魏锦程不敢不从,他担心自己再被扎,感觉上似乎只是一根细细的针,扎在身上却感觉骨头都快碎了,胳膊被卸掉的那点痛与之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对于小草的话,身体都做出了本能反应。 小草自然不给侍从靠近自己的机会,带着魏锦程靠着墙走,然后退进了屋内。 小草侧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魏世子,心脏莫名的小小的揪了一下。 小草二话不说,两脚踹在魏锦程的膝盖弯,魏锦程感觉自己的关节再度错位,然后就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错位的痛,砸在地上的痛,嚎叫着倒在地上。 终于不再等下去的靳杰快步的走进来,再度看到小草行凶,感觉自己眼睛要瞎,每一次出现的时间点好像都不对,再来两次,他对这个姑娘怕是要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 小草因为他的出现警惕起来。 魏锦程的侍从也跟着看过去,身体紧绷,满是戒备,显然是认识对方。 靳杰急忙开口表示,“别紧张,别紧张,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我跟魏世子原本是一起的。”至于为什么搞成现在这局面,没法解释。 小草不可能轻易相信他。 面对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会很无奈,面对这种警惕性很强的也会很头疼。 魏亭裕咳嗽了一声,支撑着想要坐起来。 小草顾不得其他,立马上前想要帮他一把。 魏亭裕下意识的将她拂开,完了身体有些僵,有些急切的解释,嗓子嘶哑得厉害,带着几分气弱,“我身上脏,姑娘还是离远些,免得污了姑娘。” 小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状况,有理由怀疑,其实是这位魏世子在嫌弃她。 这一回靳杰的动作倒是快,不等小草再有动作,就已经到了魏亭裕身边,没把魏锦程的侍从当一回事,只是起初靠近魏亭裕的时候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我的世子爷喂,你身上是什么味儿,难闻死了。” 好吧,小草这一下倒是相信了这位魏世子的话。不过这医者,什么难闻恶心的场面不会遇到,小草早就能做到从容面对。 靳杰扶着魏亭裕,靠在背后,就要将他背起来离开。“这回多谢姑娘了,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去平阳侯府,我先带这位爷回去找御医,耽搁下去我怕他小命不保。” “等等,魏世子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的确很糟糕,我懂” “咳!”靳杰重重地咳嗽一声打断了小草的话,暗示性的朝魏锦程小弧度的扬了一下下巴,说多了那不是给他抓到你的把柄,回头顺藤摸瓜找你麻烦。 这人知道自己是谁?小草心头泛起这样的疑惑,不过不是追究的时候,先把麻烦解决了再说,沉寂的目光落到了魏锦程身上。 魏锦程疼得直哼哼,对上小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什么声音都给咽了回去,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经对小草形成了条件反射的恐惧。 反应过来自己有多怂之后,魏锦程又色厉内荏开口威胁,“你,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若再敢动我一下,我保证,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完了之后又利诱,“我姨母是宫里的顺妃娘娘,表兄是敦王,只要你” 小草没时间听他废话,蹲下身捏住他的后颈,“知道人从头到脚有多少块骨头吗?两百零六块,你信不信我可以给你捏成一块一块的?” 明明是掐住后颈,魏锦程却像被扼住了命脉,落在后颈的好像不是人手,而是世上最恐怖的利器,明明是正常的体温,却比那最毒的毒蛇爬上身体还叫人胆寒,魏锦程恨不得晕过去,只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根本做不到,然后失禁了! 小草给他点喷雾,帮了他一把,让他免了疼痛也免了羞耻。 弄晕了魏锦程,小草看向他的侍从,几个侍从纷纷脸色大变的后退,看着小草,就像看世上最可怕的恶魔。 什么人知道人身上有多少块骨头?自然是将骨头一块一块的拆下来数过的人!那一手分筋错骨玩得那么溜,说不得在成千上万的人身上练习过!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有特殊癖好的人也玩不到这种程度,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再不敢继续待下去,一步一步的后退,然后猛地转身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小草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疑惑:有这么吓人? 回头,靳杰都往后踉跄了一下,然后对着小草讪讪的笑了笑。 “我去洗手,我瞧着这里应该有人居住,你看看有没有衣裳,找一身干净的给魏世子换上。”小草出去,打水,动作迅速,确定魏世子已经换了衣服,才忙进来,“将魏世子扶好,我先帮他扎两针稳住情况,你再带他回去找御医。” “好,好的,谢谢。”靳杰忙不迭的应了,他这会儿对着小草也发悚,总忍不住幻想她割肉拆骨的画面。 魏亭裕靠在靳杰身上,身上又冷又热,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知道仅此一遭,他的身体状况更糟糕了,只怕能活着的时间更短了。 魏亭裕强撑着不敢晕过去,担心被小草发现端倪他没能及时应对。 小草在魏亭裕背后隔着衣服扎针,眉宇皱得死紧,这脊骨节节分明,这肋骨根根清晰,这魏世子面上看着还尚可,衣服底下却是已经瘦得脱了型。 因为对病患的担忧,小草忽略了那一抹熟悉感。 小草握着他的手腕,仔细的给他诊脉。 魏亭裕在这两三年里,明明拖着病躯,身量居然还拔高了些,比起当初也瘦了太多太多,加之左手受了伤,有轻微的变形,之前也没有明显的痕迹,他倒是不担心小草能将他认出来,不过就算是这样,谁又不敢肯定没有那万一的可能,而且他有太久太久没有跟他的小萱儿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了,多少次午夜梦回,醒来后越发的空寂,现在,因为担心,也因为兴奋,他的心脏被两者死死攫住,跳动得异常快。 如此这般,面上却分外安静,以至于让小草以为他本就不好的心脏雪上加霜了。 小草又快速的给他扎了几针,然后沉默下来,说实话,这魏世子的情况非常糟糕,五脏六腑都破败了,估摸着连同骨头都有些变脆了,还有一些情况需要进一步确认,无不昭示着他活不了多久了。 小草能治好吗?她真没把握,如果是跟在身边,先想办法延长他的寿数,慢慢来,若能撑上个几年,或许还有希望。 以往面对病人,小草多少都会叮嘱几句,此时此刻她却没办法开口。 “姑娘,我可以带他走了吗?姑娘最好也早些回去,你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你的家人必然已经发现你不见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找疯了。” 他果然知道自己是谁。 到底魏世子的身体更重要,就算小草想要询问的事情,都只能再度押后,不过之后要见魏世子,应该没那么难了。 “那快带他回去吧,他身上的针不要动,一个时辰之后再拔下来,让照顾他的人上心些。”小草顿了顿,“若是有需要,可以去闻人家找我。” 靳杰嘴上说好,心里却知道,魏亭裕这家伙绝对不会找上门的。 “那我先带他走了,姑娘也尽早离开比较好,这位魏二公子的侍从跑了,等回神之后,怕是会很快带人过来,若是被拦住了,定然会很麻烦。”靳杰看了一眼魏锦程,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吓得失禁这种事,够嘲笑他一辈子了,而依照魏锦程的骄傲,这么丢人的事情,还发生在死对头眼皮子底下,怕是要发疯。 “等等,”魏亭裕开口叫住靳杰,“下回再遇到什么事儿,姑娘别掺和进来了,躲得远远的才是上策,别说你我素昧平生,便是对待至亲,也该斟酌三分,不然若是有个万一,不等同让在意你的人剜心吗?”虽然气若游丝,声音嘶哑,却尽量的保证吐字清晰。 小草心里觉得这魏世子人还不错,只是日后魏亭裕揭晓身份的时候,这简直就是一笔笔的“血账”,清算起来,才真叫人叫苦不迭。 ------题外话------ 昨天亲们有看大阅兵吗?有没有被帅到?有没有被震撼到?反正作者君是有。 【063】计较,忧虑 小草点点头,然后目送他们离开,不知不觉的又怔怔的出神,好一会儿才回神,拍拍自己的脸,没有洗漱,之前撕掉的衣料子都没有丢,裹在了腰间,这会儿取了两块浸湿了,就离开了小院,顺手还将门给关上。 里面,魏锦程跟他的侍从昏迷不醒,药效十二个时辰之后才会过,至于什么时候能换个舒服点儿的地方“睡”,就要看跑掉的那些侍从什么时候能想起他们了。 步入另外一条无人的巷道,小草开始整理自己,用湿衣料将脸擦干净,挡住了,拍拍身上能掉落的灰,将头上的“头巾”取掉,衣裙扎起来的部分放下来,脏的那一部分就盖在了里面,再将头发简单地整理一番,尽管恢复不到原样,看起来也有几分贵女的样子了。 至少,魏锦程的侍从从她身边擦过,都没将她认出来。 刚刚走到茶楼的后巷道,“四姐姐” 闻人滢不顾形象的快速奔跑过来,后面闻人旸的速度半点不慢。 “四姐姐,你到哪里去了?”质问声有些尖锐,可是那红红的眼眶是止不住的焦急担忧。 小草急忙安抚他们,“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们别担心,我没事,好好的。” “四姐姐到底去哪里了?”闻人旸开口问道,发现四姐姐不见了,他真的是吓坏了。 “遇到点突发状况,来不及通知你们,具体的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兄妹两缓和下来,才注意到小草身上的异样,乍看不明显,细瞧可就天差地别,能弄成这样,必然不是什么小事,兄妹两的脸色都不好,却也体贴的没有再问。 “大哥跟大嫂呢?” “大哥还在茶楼里跟掌柜的找你,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敢声张,大嫂回去了,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瞒着家里。” “那我们赶紧回家,别让娘他们着急。” “好。四姐姐,跟着你的丫鬟呢?” 说到这个,小草觉得有点对不住两个丫鬟,“我将她们藏在花丛里呢,将马车赶来后面好了,她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兄妹两面面相觑,四姐姐到底干了什么,这是丫鬟都晕了?! 小草这会儿也不好去见人,闻人旸去找了闻人旭,没人其他人瞧见,马车过来之后,小草跟丫鬟直接上了马车,后面要怎么圆过去,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而魏亭裕在被靳杰带着离开小院没多久,还半死不活的靠在靳杰背上的时候,就低声叮嘱靳杰要把尾巴扫干净,不能让魏锦程有半点查到他家萱儿头上的可能。 “顾好你自己吧,这都只剩下一口气了,再这么来两回,你就可以直接躺坟里什么都不用想了。啧,计划被你媳妇儿破坏了,白遭罪了,什么感想?” 魏亭裕合着眼睛,忍受着身上的痛苦,“这话,你该去问魏锦程。” 这么一说,靳杰不由得笑起来,端是幸灾乐祸,那真的是太惨了点,笑完了,“我说,你媳妇儿这么凶残,你知道吗?” 魏亭裕没再开口,一动不动,像是晕过去了一般。他还真不知道,以前在一起生活的七年时间,虽然见过她动刀子的场面,也见过她正骨,其他的却没有。不过,倒是没觉得他家萱儿那是凶残,她是什么人,他再了解不过了,就算是割肉拆骨,也是为了更好的研习医术,造福世人,至于分筋错骨的手段,她是女子,有点自保的手段没什么不好。 靳杰也不说了,他知道,在魏亭裕心里,他媳妇儿那是哪哪都好,就算十恶不赦也能将之美化成纯洁善良,对他做什么,他或许还懒得搭理你,若是对他媳妇儿如何,拼了命的也要弄死你。 在回去的路上,就碰到带着人火急火燎的往茶楼赶来的韩氏,在马车上,将责备的话咽了下去,抱着小草,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她真的是吓死了。 失而复得欣喜还没完全过去,在知道小草不见了的时候,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被恐惧笼罩,先前啥事没有还不觉得,在可能得而复失的时候,整个人险些崩溃,比起十几年前还要严重无数,这时候小草若是真出了事,韩氏可能真的活不下去。 小草抱着韩氏颤抖的身体,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情绪,那一份厚重的母爱。 小草一边安抚她,一边道歉,心中告诫自己,这种事,万没有下回了。 等回到家,小草沐浴更衣,韩氏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显然,她的情绪还没缓过来。 小草倒是没有对此表示无奈,而是用了最大的耐心。 等众人都坐下来询问之前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而这时候午膳时间都过了,不过在吃饭之前,还是想要先了解事情始末,不然饭都吃不香。 除了他们一家子,旁边伺候的就只有韩氏身边的两个心腹妈妈。 小草倒是也没隐瞒,只是自己出手的地方弱化了一些。 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听得心惊肉跳。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被抓住了会怎么样?那种敢对亲兄长下毒手的畜生,对破坏他好事的人会心慈手软?”韩氏气急。 小草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错了,再没有下回,软语告饶。 韩氏却“不依不饶”,“那魏世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你的善心也该有个度,叫我说,便是遇到天皇老子,也该当做没看到。” “娘,慎言。”闻人旭在一边提醒道。 “你给我闭嘴。”韩氏怒斥道。 闻人旭知道亲娘现在火气正大,摸摸鼻子,乖觉的闭上嘴巴,四妹妹现在是娘的心尖尖,舍不得打骂,自己若是凑上去,说不得这火气就撒到自己头上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在娘心里,闺女是宝,儿子是草,而他跟四弟相比,那就是更矮小的那根草。唉,心酸哦 不管闻人旭是真心酸还是假心酸,总之,魏亭裕在他岳母心里也被狠狠的记了一笔,如果没有交集自然也就罢了,可是偏生魏亭裕日后要将小草重新娶回去,韩氏可不就火冒三丈。其他人魏亭裕还敢怼,岳母敢怼么? 旁边闻人旸最是安静,这一回也没有神游天外,在小草终于将韩氏哄好之后,他才慢吞吞的开口,“那原奇羽跟平阳侯府的二公子,也是亲戚吧?” 相比闻人旸两耳不闻窗外事,闻人旭还在翰林院,虽然今年准备外调,不出意外的话,在皇城的时间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对于日后可能成为同僚或者对手的人也会去了解一番,因此在会试之前差不多就知道了比较被看重的那一批人的基本底细。 “顺妃娘娘跟魏二公子生母是嫡亲姐妹,她们二人母亲姓原,原奇羽是原氏那边的人,血缘上其实不是很亲近,不过据说原奇羽自幼聪慧,这边有心培养,他也有心攀关系,原奇羽进皇城之后,都以顺妃娘娘母亲的侄孙自居。看起来此人似乎极善钻营,毕竟就之前敦王找上我们来看,他就算有些小毛病,在敦王心里的形象也是不错,都愿意亲自出面保他不是。”闻人旭娓娓道来。 “我不在的时候,敦王来找你们了?”这堂堂亲王都那么闲的吗? “四妹妹你前脚从雅间离开,后脚就到了。虽然没去询问过,不过,我估摸着敦王是跟魏二公子一起的,目标是魏世子,插手原奇羽的事情只是巧合,毕竟四弟跟原奇羽对上,是临时的,不可能那么快就传到敦王耳朵里。”闻人旭道。 “等等,旸儿跟人对上,又是怎么一回事?”韩氏问道。 “这事儿起因在我。”小草不由得反思,她今儿“做错”的事情似乎不止一桩。 “跟四姐姐可没什么关系。”闻人滢插嘴道,然后率先跟韩氏解释了前因后果。 韩氏听完,冷笑一声,“倒是个好种!敦王找上你们,是让旸儿不要计较的意思?” “事情真要闹大了,原奇羽的前途不说,敦王的名声都可能受损,敦王没有明说,但那意思也再明显不过。”闻人旭到底是在官场混了两三年了。 “旸儿学识好,赢了那姓原的,可若是输了呢,他们会放过旸儿吗?”韩氏余怒未消。 众人沉默。 “旸儿,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闻人旸慢吞吞的对上韩氏的视线,“一开始就准备进宫面圣的,便是敦王找来,念头也并未打消,加上魏二公子,更有理由了不是。” 闻人旭本来在喝水,闻言,着实被呛了一下,他们家说呆子满心满眼的都只有各种各样的书,乖得很,从来不惹事,但是现在一出手就准备搞大事? 这是所谓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所以说,闻人旭还没有靳杰看得清楚,或许是当局者迷,被他家弟弟书呆的形象迷惑得太深,闻人旸的獠牙都露出来了,当兄长的还当他是软乎乎的小奶狗。 韩氏不满的斜了长子一眼,再看向闻人旸,“旸儿,你可考虑清楚了,这么一做,就实打实的得罪了敦王。”偏生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思。 “不是,小四,你不用这么做。”小草劝阻。 “四姐姐,我才十八呢,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腔血性,所以可以冲动莽撞意气用事。 “不是”小草知道小四是因为她才会这么做。 “行了。”韩氏打断小草,“萱儿你别管他,你弟弟是男儿,再有几个月就要成家了,行事自有主张,他要干什么随他去。” 小草一言难尽的看着韩氏,真有你这么当娘的?爹知道了不会生气? 闻人滢在一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抿了抿嘴,沉默了下来,只是人却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神思不属。 事实上,也不怪她会如此,敦王就是她上辈子得了他老子宣仁帝皇位的幸运儿,也是几年后被兄弟抢了皇位的倒霉蛋。 敦王在皇子中的排序,还在恒王前面,仅次于前太子现端王,不过,相比起来,他竞争皇位其实没有多大优势,他个人能力平庸,从他的封号其实就能看出一二,母族的势力也一般,背后支持的朝臣也很少,说实在的,除开恒王,另外几个比他小的皇子都比他有优势。 至于这个皇位他到底是怎么得到的,就有些众说纷纭了,其中两种说法比较普遍。 其一,宣仁帝突然得病,为了稳定朝中局势,这件事被死死的隐瞒了下来,直到他驾崩的时候,都只召见了朝中重臣,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敦王却在,成了给宣仁帝送终的唯一儿子,于是让敦王捡了大便宜。 其二,宣仁帝其他几个儿子的势力都不小,不管让谁继承皇位,怕是都不能安稳,与其这样,还不如选一个势力比较弱的,有朝臣辅佐,其他几个相互制衡,或许还能稳定局面,敦王比起其他人,其实还是有优势的,到底占了一个“长”字。 宣仁帝英明神武,朝中不乏得力干将,宣仁帝从不大小权利一把抓,信重臣子,愿意放权,君臣相得,自然就不存在身心劳累的情况,相反很注重养生,有时候过得还挺有情趣,因此,近五十的年岁,依旧年富力强,精力甚佳,再当个一二十年的皇帝绝对没问题。 包括诸多皇子都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们也对这位父皇怀着十二分的敬畏,就算私底下揽权,也从来不敢做得太过,都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宣仁帝也从来没为继承人的问题操心太多。 结果宣仁帝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症,打乱了一切,让人措手不及。 事实上,如果端王的眼睛不瞎,那根本就没有其他皇子什么事儿,宣仁帝骤然驾崩也出不了乱子,奈何 而现在,谁能保证在明年的相同时间,不会发生相同的事情。 敦王就算依旧会成为被兄弟抢皇位的倒霉蛋,但是,只要他坐上皇位,要清算得罪过他的闻人家,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064】兴奋,告状 这不比其他,而是关乎到一大家子的生死存亡,闻人滢如何能从容淡然以对,就算是程证,她都可以不要,却不能看着闻人家败落,因此不怪她如此忧虑。 “滢儿,滢儿”韩氏伸手拍拍闻人滢。 “啊?娘,怎么了?”闻人滢回神,不明所以。 “在想什么呢,都叫你好几声了?” “没什么,就是想着对方到底是皇子亲王,得罪了他,他会不会给咱家找麻烦?尤其是爹”闻人滢想用比较委婉的方式 韩氏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也说了他只是皇子,上面还有皇上镇着呢,你爹好歹也是三品大员,他手敢伸那么长,皇上第一个就不饶他。皇上更不是那种纵容儿子胡作非为的人,我们家又没对他如何,他敢对我们做什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万一他日后坐上了那个位置呢?”面对其他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闻人滢的语气不由得弱了下去,“我是说,万一呢?毕竟,世事无常,日后谁能保证呢?” 韩氏伸手摸摸闻人滢的头,“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想得多,要照你这意思,但凡是跟皇子扯上定点关系的人或事,其他人是不是都要退避三舍,由着被欺负?” 闻人滢心中堵得慌,有苦说不出。 “七妹妹也说了世事无常,没发生过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可是就算是发生了也未必无力改变,人要有忧患意识,却也不是这么忧的。想那么多,可不像是七妹妹的性情。”闻人旸慢吞吞的开口。 便是闻人旭,看他的表情,好像也没怎么当一回事儿,他也没觉得要放过原奇羽,敦王有些话也没明说不是,他吃惊的是闻人旸直接闹到皇上跟前去。 闻人滢却是心中一紧,下意识的觉得是不是被这个四哥看出了什么,不过转瞬又觉得,谁都可能有所怀疑,就四哥这个书呆没可能。“可能是今日突然见到敦王,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天潢贵胄呢,那一身气度威严好似不是旁人能比的,一时间有些胡思乱想吧。” “什么气度威严,能比得上老太妃?”韩氏颇有些不屑的说道。 “娘说得是。”应该是圆过去了吧?闻人滢稍微松了一口气。 “七妹妹别担心,还有我们呢,真有什么事儿,我们一起面对,真算起来,我还是罪魁祸首呢,给家里惹了麻烦,你们别怪我才是。”小草笑道。 这会儿她也想通了,小四是为了她,护着她,血缘至亲,因此在乎才会如此,要是她一味的拒绝,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谁还搭理你。 闻人滢眼神突然间一亮,她一时间想左了,走进了死胡同。四姐姐已经改变了不少事情,她为什么就不能改变更多?她为什么不能治好皇上,有皇上这座大靠山,他们还能有何畏惧?还有端王的眼睛,若是也一并医治好了,有谁能跟他争皇位?什么敦王恒王都滚一边去,什么崇帝天顺帝都将不存在! 届时,于宣仁帝而言,那是救命之恩,更是稳住了可能的动乱;于端王而言,不仅将他从永远的黑暗中拉了出来,还将他彻底失去的皇位又拿了回来。 这么大的恩情,只要闻人家不犯上作乱,必定能荣耀几十年! 闻人滢越想越兴奋,就算依旧有担忧,那点担忧也被兴奋挤到了犄角旮旯,造不成影响。 韩氏还在“训斥”小草,说什么她惹的事儿,根本没有的事儿,再说呢,谁家孩子不犯点错,这一回头就见小女儿一扫阴霾不说,还诡异的兴奋,“你这孩子,这是又怎么了?你四姐姐脸上有东西吗,这么盯着她?” “没,没有,我就是觉得四姐姐说得很对,我们一家人都能齐齐整整的,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闻人滢根本抑制不住,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 其他人都被她一会一个样搞得有点头大,不过这样也总好过她胡思乱想。 “行了,吃饭吧吃饭吧。”韩氏挥挥手说道。 饭桌上,又不可避免的说到了小草的药,以及奋进错骨的“技艺”。 “那药最初是为了进山采药防野兽的,偶尔也用在人身上止痛,在皇城的两三年,多是用来防身的,不过用到的机会倒是很少,遇到的人多是很不错的。” 闻人滢倒是想要一点,不过被小草笑着拒绝了,东西是好东西,可是用得不好就能成为害人的玩意儿,小草不是怀疑闻人滢,她只是要杜绝一切可能。 闻人滢倒是没生气,只是表示遗憾。 分筋错骨嘛,听着玄乎,但是没法演示,好好的谁也不想把关节给弄折了,就算立马就能正回去,疼痛也是不可避免的。 满足了好奇心,就认真吃饭,而闻人滢的高兴劲儿始终压不住,甚至比往常多吃了半碗。 吃完了饭,闻人滢高高兴兴的拉着小草走了,意思是今儿要跟四姐姐一起午休。 小草对闻人滢久久不能平息的兴奋状态也莫名其妙,不过,确定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小草也就没去追根问底。 午休过后,差不多未时末,闻人旸拿着金牌,进宫去了。 小草得知这情况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四不是白身吗?很多低品级的官员都没有进宫面圣的资格吧?” 说到这个,闻人滢就忍不住笑起来,“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呢,四哥才十三岁,皇上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四哥读书厉害,学识了得,让多少有名望的先生都又爱又恨,起了好奇心,就召见四哥,一开始似乎是打着考校考校四哥的心思,四姐姐知道的,四哥有时候就是一根筋,就算是面对皇上也不会变通,听说皇上也没能摆脱那些先生夫子的结局,不过好在皇上心胸宽广,不跟四哥一般见识,还因为惜才,赏了金牌,给了殿前见君的特权。 不过,听说在四哥离宫没多久,皇上就有些后悔了,担心四哥有事没事的进宫,万一又说到学问什么的,岂不是又要落面子。 索性四哥心里边就没那么多心思,金牌搁哪儿就跟忘了一样,倒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宫中有不少藏书,甚至还有不少禁书,也不知道跟他说这话的人是个什么心思,可惜就算有想法也是白费,四哥直接进宫见皇上去了,开口就说了请求,半点不委婉含蓄。 大概见多了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人,皇上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禁书都随便看。 那之后,四哥有大半年的时间都窝在宫中的藏书楼里,让家里面的人焦头烂额,结果还是皇上一挥手,派了人专程照顾他,还允他宿在宫中。 也因为那大半年,皇上都对四哥的性情颇为了解,知道四哥不会入仕,虽然惋惜,但也理解,并不强求。所以说,四哥在皇上心里,算是一个挺特殊的存在。” 小草还真没想到,自家小四还能“强大”到这个地步,不过,能在最高掌权者那里挂了号,并且是比较正面的形象,可以算是一件好事。 “呆”的另一方面,大概也是神经粗壮了,这倒是跟小草有些相似,所以闻人书呆就那么大剌剌进宫去了,没有即将面圣的紧张,也没想过别人会对他的行为如何评价。 要说宣仁帝在得到通报的时候,还愣了愣,随后笑着感叹一句,“闻人爱卿家的这孩子,几年都没进宫了吧?这回朕又有什么用处了不成?” 这话好像有点感叹闻人旸有好处就上,用完了就扔啊。不过常年在宣仁帝身边伺候的人知道,陛下这会儿其实是有些怀念。 “奴婢瞧着是闻人大人家的孩子懂事儿,不轻易麻烦陛下呢。”太监洪易如此说道。 “说得也是,这孩子心思简单,向来不求什么,换个人得了金牌,怕是想方设法找各种借口都要进宫来几回,在朕面前露露脸,就担心朕会将人给忘了吧。” 这回却是没人接话,什么话能接,什么话不能接,什么话要接,什么话不接,这些人都是人精,心里门儿清。 “闻人爱卿是个会教孩子的,昨儿救了定北老太妃的,也是他家孩子吧?去,将他叫来,估计还不知道他家孩子进宫呢,让他也听听。” “唯。奴婢这就着人去请。” 闻人泰伯还在跟其他人一起,为殿试阅卷,然后进行排名而奋战,吃住都在宫中,离御书房倒也不远,比闻人旸先一步到。 闻人泰伯为次子进宫的事情,也是诧异得不行。 宣仁帝着人奉茶,然后跟闻人泰伯闲聊,自然也就说到了救治老太妃的事情。 闻人泰伯的确这会儿才知道,然后简单的将小草的事情与宣仁帝说了,嘴上谦逊,实际上却带着几分如有荣焉的骄傲。 宣仁帝点点头,“十七八年都还能找回来,足见是天大的缘分了,也是爱卿的福分啊。” “皇上说得是,小女良善懂事又体贴,比家里的小子省心多了,只是这孩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我们当爹娘的都想多补偿她一些,只是太懂事了,都无处着手。” 没有正事的时候,宣仁帝也愿意跟臣子们唠唠家常,谁家没有几个孩子,有时让人头疼,有时让人心疼,他高兴听臣子们说,时不时也分享为人父的喜悦与烦劳。 当然也就学会了有些话听听就好,不必太过当真,当父母的有严苛,孩子不管做什么都觉得不够,也有父母喜欢炫耀,没有也要说上三分好,有那三分好的,恨不得夸他到十二分。 他是九五之尊,有臣子想让自家孩子早早的在他这里留下好印象,知道他有这么个“爱好”,自然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这夸赞的肯定就多。 宣仁帝多数时候就当个消遣,不会放在心上,因此能在他心里留下印象的人屈指可数,时间久了,臣子们心里也有数,不会过分,宣仁帝自然也不会因为言过其实而责备他们。 闻人旸到了,见到自己父亲也在,就跟在家里见到一样平常。闻人泰伯想要为他的“呆”扶额,宣仁帝却挺喜欢他这份“淡定”,跟几年前一样,一点没变。“小书呆今儿来见朕,是有什么事儿?”带着几分笑意,带着几分调侃。 然后,闻人旸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的开始告状,没错,他就是直白的告状,不委婉也不含蓄,当然他的目标只有原奇羽,不会牵扯到其他人。 闻人旸说话也不讲什么技巧,一是一二是二。 闻人泰伯没训斥闻人旸小题大做,相反脸上有些沉,显然是对原奇羽有些意见。 会试表现优异者,自然会提前进入宣仁帝的视线,有一部分考卷他甚至阅览过,原奇羽会试第三,宣仁帝自然有些印象,沉吟片刻,“从会试考卷来看,原奇羽此人有些狂傲,不过这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年轻人嘛,只是这品性低劣,遇事不谨慎,不把前途当回事,孰知为官之后会不会也是如此轻慢的态度对待正事?这样,殿试成绩直接打入三甲,列在末端,以观后效。” 宣仁帝到底没有直接一竿子打死,在他看来问题到底不算很严重,他对有才之人始终多两分包容,磨一磨之后兴许还能用,而且,有些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跌入谷底,奋力爬上来之后更有惊喜,至于品行嘛,经历了艰辛到了一定的位置,自然就知道约束自己,只要他不糊涂,下面的人不至于翻起多大风浪。当然,如果爬不起来,那也就那样,有才之人多得是。 所以,宣仁帝对自己还挺自信的。 “多谢皇上。”闻人旸的喜悦,那是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在茶楼的时候,到底只是“口头之约”,原奇羽若是定要耍赖到底,或许也拿他没辙,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皇上金口玉言,便是敦王想帮他做点什么都不可能。 【065】顺妃的生存之道 再则,是皇上亲自将他打入末等的,那么就算是有敦王的人情,其他官员要用他都会再三斟酌,所以,看上去原奇羽似乎还有机会,但实际上除非有逆天的气运,否则他就没爬起来的可能,而且已经废了,还在皇上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敦王也很大可能会将人放弃。 闻人泰伯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宣仁帝却失笑,“你这小书呆,说你是书呆的还真是书呆啊,让人瞧见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难得一颗赤子之心。” 闻人旸从来就不是真的呆,他只是沉迷读书,外事外物少有能打扰他罢了,时间长了,形成了某些习惯,外人看着似乎就是反应慢,实际上,很多事情,他心里都清楚,还是那句话,不在意而已,不管是褒奖还是贬低,不过真对他有利的时候,他也知道怎么应对。 宣仁帝还有政务要处理,没有多留闻人旸。 而在闻人旸出宫后没多久,原奇羽的事情,在宣仁帝的默许下,很快就为人所知。 显然,宣仁帝也是给某些人敲敲警钟,不要以为走到这一步,就一步登天了,以至于得意忘形。未尝不是跟皇城的诸多先生夫子一样,借闻人旸“才子”之名。 原奇羽身为当事人,得知消息的时间自然比较的早。 上午才被闻人旸刺激得晕了过去,这会儿更是直接吐血,再度昏迷,而这一昏,还没之前那么容易醒来,要知道他入皇城准备会试的时候,知道有顺妃娘娘跟敦王这样的贵戚在,只要考上了,前程根本不用愁,而他的家人就没想过他会考不上,因此,可是一家子老小都随他一起,准备享福的。 殿试的成绩还没出来呢,结果就先被打入三甲末等,惹了皇上厌恶,顿时觉得天塌地陷,一个个嚎啕大哭,就跟死了爹娘一样,或许,在他们心里,这比死了爹娘还严重。 “哭哭哭,现在哭有什么用,赶紧去找周老夫人,请她进宫找找顺妃娘娘,我们再想办法,看能不能见见敦王,能有挽回的余地最好,若是”这说话是原奇羽的祖父,这一个家里的大家长,而他说的周老夫人就顺妃的生母,原氏女。 “好好好,我这就去。”他老妻抹干了眼泪,带着儿媳即原奇羽母亲,去了周家,昏迷不醒的原奇羽倒是被忽略了个干净。显然,在他们眼里,原奇羽的前途,比他本身更重要。 原奇羽原本就是为敦王培养的帮手之一,周家不可能不管他,但是,今日这个时辰了,是不可能入宫的,只能明日尽早。 而敦王府那边,敦王倒是见到了,不过敦王却没什么明确的表示,父皇的脾性他了解,已经出口的话,基本上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也不是非原奇羽不可,原奇羽除了本身可能有点用,并不能带给他其他的好处,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人,冒着可能惹恼父皇的风险去求情,说白了,心里其实已经放弃原奇羽了。 所以,敦王的选择,还真不出闻人旸的预料。 只是依旧恼怒,怒的是闻人家居然不给他面子,事情传开了,他还不得被笑话死! 而且在他这里都挂了名的人他都保不住,那些新科进士还有几个愿意投靠他,可不就彻底的记恨上了闻人家。 周家人还不知道敦王的想法,在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敦王也没有阻拦,如果能保下原奇羽自然是最好的,至于他母妃会不会触怒父皇,他倒是不担心,母妃跟父皇之间还是有情分在的,只是求情而已,父皇大不了就是不同意,不至于就以此发作母妃。 所以成了最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正宫没有皇后,顺妃作为协理后宫的人之一,要接见宫外的人,倒是无须经过别人同意。 顺妃自知自己不是多聪明的人,甚至远比不上在平阳侯府的妹妹,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拒绝了妹妹帮忙出谋划策,因为平阳侯跟皇上完全就是两种男人,用笼络平阳侯的手段去笼络皇上,那是找死,顺妃不聪明,也不蠢。 她能走到今日,能将儿子平安养大,即便是新人无数,她早已没了恩宠,也依旧能在后宫占据着一席之地,便是贤妃也不敢动她,她自然有她的生存之道。 说白了,皇上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而皇上不喜欢的,她不会喜欢却也不会落井下石,就算是教养儿子,也只是普通的教养,从来不给他灌输什么想法,手段很拙劣,但是,在宣仁帝这里却非常的有效。 宣仁帝从来不是寡恩的人,只要不犯大错,偶尔使点小性子都没问题,而对从王府就开始伺候他的人,又格外的包容几分,其中又以顺妃为最,因此,纵使没有恩宠,他偶尔也会到顺妃宫中坐坐,这份亲近,是贤妃都没有的,分位高的几个妃子,不乏嫉妒。 有这情分在,顺妃要做什么,自然是比被人便利一些,但是她会跟宣仁帝求情吗?自然不会,明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原奇羽对她儿子可有可无,那么她是多蠢才会去消磨那一份情分?情分总归是有限的,尤其是帝王给的,就不要期望永远有效,所以要加倍珍惜,在关键的时候用在刀刃上。 而这些却是敦王不知道的,不过,敦王没有进宫劝阻她,她也没失望,儿子跟她一样,不是多聪明的人,有那么些与自身能力不相匹配的野心,但是,她从来都没想过儿子坐上那个位置,当然,这个问题,顺妃倒是没跟敦王说过,好歹是亲儿子,多少给他留点面子。 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不是多大胆的人,有心思也不敢过火,而他有胆儿做的那点事情,在皇上的容忍范围内,或者说,皇上甚至带着点看自家孩子闹腾的纵容。皇上正春秋鼎盛,日后总能将儿子安排妥当,因此,顺妃并不担心。 所以,闻人滢上辈子的时候,皇位落到敦王头上,顺妃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崩溃,事实上,她的确看得很准,儿子登基之后,她日子并不好过,而最终下场凄惨。 现在之所以同意了宫外递进来的牌子,其一那是自己的母亲,其二,适当的也该敲打一下。因此,在顺妃母亲带着原家人进来的时候,顺妃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做插瓶。 见了礼,顺妃着人看座奉茶,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净手。 不等她开口,原家人终于憋不住了,开始凄凄惨惨的哭诉。 要说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顺妃,在之前被周老夫人带进来过一次,原本还紧张,只是见顺妃是个好性儿的,这一回似乎就很是放得开,都没顾忌一下形象场合。 “行了,甭哭了,哭也没用,本宫是不会跟皇上求情的。” 哭诉声因顺妃的冷漠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顺妃,似乎不敢相信那么和蔼可亲的顺妃娘娘,居然变成这样,是因为要她帮忙了,所以才如此?她本质上是这么唯利是图的人吗? 顺妃见她们眼神变了,也不以为意。“你们家那孩子,本宫是没见过,昨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宫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仅仅从知道的那点东西来看,那孩子是不是被你们养歪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贵人一抓一大把,他倒是比那些人还轻狂。 自负自大,什么情况都没摸清呢,就敢出言不逊,别的不说,若是真遇到贵人,他指不定被人打个半死。再说那闻人旸,在皇城中,名声何等显赫,人家都自报家门了,还傻乎乎的撞上去自取其辱。他来皇城时间也不短了吧,读书人,交往的难道不该也是读书人吗?跟读书人相交,会不知道闻人旸这号人?所以,他成天到底在干些什么? 别说皇上金口玉言,便是能求情,本宫也不会开口,本宫嫌丢脸。 叫本宫说,他那性子,这会儿跌个跟头也是好的,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得日后惹下更大的祸端,带累本宫跟敦王。” 原家人说不出话来,他们家孩子被养歪了吗?或许是的吧,因为那孩子聪明,因为有敦王这个亲戚,目标早就预定好了的,全家都对他寄予希望,嫡亲长辈若有似无的纵容,无底线的夸赞,其他人的奉承讨好,他傲慢自负,不可一世,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这些东西,他们其实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在来皇城之前,没人当回事,有大靠山呢,傲气一点又如何?结果呢 周老夫人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女儿跟外孙,自然比外人重要多了。 “行了,没别的事儿,就出宫去吧,今儿上巳节,正是出行踏青的好日子,出门松快松快也好,你们也别想那么多,想也白想。娘是要跟她们一起走呢,还是在宫中留饭,下晌再回去?”顺妃娘娘赶人的态度是相当不客气。 周老夫人要见女儿也是不容易,不可能想递牌子就递牌子,来了自然就想跟女儿多亲近亲近,选择留下,而原家人就只能离开。 小草这会儿自然是跟家里人出了门,之前是孤身一人,而且每日都挺忙的,别说是上巳节,再重大的节日她都是那么过,似乎没什么区别。 现在到底不一样,小草的心情也截然不同,好好享受生活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 比起昨日出行,今日人数可是相当可观,除了不能出门的以及上衙的,余者全部出动,浩浩荡荡的,不是一般的热闹。 皇城以及皇城周围,地方那么大,可以去的地方很多,今日的贵贱差距也没那么大,当然,即便是如此,普通人也只能远远的看看高门的富贵。 为了避免类似昨日的事情再度发生,韩氏不仅吩咐了丫鬟好生伺候着,还告诫闻人滢,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四姐姐。闻人滢很是高兴的接了她娘交代的任务。 这是“做错”一次,信誉度就告罄的节奏?心里虽然无奈,但小草接受良好。 一路上遇到不少相熟人,彼此之间打了招呼,小草又认识了一些人,不过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多来两回也就淡定了。 闻人家倒是没有跟风去溪边,普通的小山坡,小林子等地方,都是不错的选择。 一路上还能见到不少少年郎骑着马嘚嘚嘚的飞驰,呼朋引伴,鲜衣怒马。 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嘻嘻哈哈的放风筝,玩游戏,同时还从家里带出来不少的瓜果点心,讲究一点的,搭个桌子,随意肆意些的,就直接在地上铺上席垫,随意的坐在边上,就开始享用,真的是再悠哉惬意不过了。 小草回到闻人家之后,算起来都比较清闲了,只是,依旧比不上今日。 坐在地上,双手抱膝,闭上眼睛,任由清风拂过面颊,舒服,闻人滢更是懒洋洋的窝在她旁边,还伸出一只手保住小草的腰身,赶都赶不走,闻人滢还笑嘻嘻的表示怕她跑了。 韩氏在中途的时候离开一阵,回来的时候脸色却不是很好。 “娘,怎么啦?”小草仰头问道。 韩氏直接坐到小草身边,“刚才瞧见孟家人了,孟家你还记得吧?” “小四未婚妻家里?”人太多了些,有记混的可能性。 闻人滢也跟着坐起来,看着她娘。 “对,咱们家设宴那天,旸儿的未婚妻不是没有登门吗,他们家里的人说偶感风寒,见到孟家人我就去瞧了瞧,那姑娘还是不在,就问了问情况,只是瞧着孟家人支支吾吾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现在仔细想想,那日孟家人脸色好像也不太自然,我琢磨着,那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到底是几个月后就要过门的儿媳,韩氏多少有些担忧。 小草拉开闻人滢的手,直接站起身,“娘若是担心,咱们就去瞧瞧呗。” “现在就去?”韩氏诧异,自家闺女这“说风就是雨”的? “反正今日说白了就是玩儿,你要真让我闲上一整天,得多无聊。” 【066】有猫腻啊有猫腻 “四姐姐,我们才出城没多久,这就要回城去?”闻人滢有些不舍,他们出城放风的时间可不多,一年也就那么个几回。 小草伸手掐掐她的脸,笑道:“没让你也跟着,没了我这个累赘,你也正好可以去找你相熟的小姐妹玩耍,不是更快活自在。” 闻人滢故作犹豫,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小草的提议,结果装了不过三秒,没法装了,止不住嘻嘻笑起来。 韩氏忍不住戳她额头,“订了亲,明年就嫁人了,还跟个小孩儿样。” 闻人滢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那也是你闺女,嫁了人我也天天跑回家黏着你。”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韩氏无奈又宠溺。 小草颇为雷厉风行,韩氏也不含糊,直接先让人回去准备一份薄礼,约好见面的地方,然后直接去孟家。虽然说没有提前递拜帖有些失了礼数,但是,打着探望病人的名义,也不会计较那么多,相反这表示他们闻人家是看重未来儿媳的。 韩氏一个转眼,就见小草将不知道窝在哪儿的闻人旸给揪了出来。 “萱儿,你是要让旸儿一起去?” “那是他未婚妻,去探望一下不是应该的吗?”小草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样准备将那姑娘抬到多高的位置?未来婆母跟姑姐登门不算,还要未婚夫亲临?哪这么好命的姑娘?“行,你说应该就应该。”她闺女都亲自去给她瞧病了,那姑娘可不是好命。 闻人小四得知接下来的行程之后,依旧不在状态的“哦”了一声。 盲婚哑嫁,闻人小四见过自己未婚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没有接触,没有了解,自然就谈不上喜欢,没有感情,也就不指望他会担心,再说,以他这性子,真不能指望他太多。 孟家的门第其实并没有多高,闻人小四未来岳父从考中进士之后就一直待在翰林院,十几年如一日,现在倒是到了学士的位置,是翰林院的老大了,不过也只是正五品,瞧着是想要在翰林院继续待下去,没有想要挪窝的意思,很是清贵。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姑娘的祖父,乃是当世有名的大儒,更是皇城几大学府之一的博门书院的山长,名望极高,还教导过闻人旸几年。 闻人家不指望闻人旸什么,只要他能好好的就够了,但是他的性情摆在这里,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为妻,是一件比较难办的事情,选来选去,闻人泰伯跟韩氏一致的选定了孟家,虽然清贵,但是对闻人旸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那姑娘也能与闻人旸性情相投。 而且,清贵不代表没有人脉,平时不显,一旦有事的时候,孟家的能耐就能显现出来了,孟老先生桃李满天下,不管是皇城还是地方为官的人,不少都是他的门生。当然,闻人家不图这个。 所以说,孟家姑娘的枪手程度,不亚于高门贵女。 闻人小四的未婚妻,在姐妹中行二,闺名欣岚,因为性子柔顺,读书好,甚至超过兄弟,深得祖父喜欢,因此,对于这个孙女的婚事,孟老先生一直都没有松口,她爹娘开口都没用,直到闻人家找上门,孟老先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好像就专门等着似的。 事实上,也是孟老先生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这孙女,那些冲着他人脉来的人,统统不行,孙女嫁过去,铁定要吃亏,而闻人旸的的确确是他最看好的人选,原始担心出身名门的韩氏会看不上他们家清贫,才一直没做什么,结果闻人家开口求娶,自然一拍即合。 孟家的宅院相比起闻人家,位置就相对偏僻了不少,看上去比较普通,也没有那么大,而周围居住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 只是在进去之后,还是别有乾坤,该说,果然是大儒的家宅,书香气息比较重。 说起来闻人家也是书香门第,只不过往前几代就步入了官场,底蕴不同,加上韩氏的豪气,二十多年下来,对闻人家的影响可是不小,往更奢华的方向发展,只是透着低调雅致。 孟家的主子们大多也出了门,留在家的没几个,对于闻人家突然登门,显得很是吃惊。 韩氏对孟欣岚的母亲说明了突然登门的原因。 这是未来婆家对他们家姑娘的重视,该是高兴的事情,孟夫人面上的笑容却有些牵强,眼神中更隐藏着更深的忧虑跟害怕。 孟夫人亲自招待着韩氏跟小草,而闻人旸被引去了孟老先生那里,今日是上巳节,书院里也没有上课,孟老先生得知闻人旸到来,很是高兴,闻人旸是厉害,但到底还年少,面对孟老先生这样一辈子做学问的人,始终还是缺乏些“底蕴”,碾压什么的,自然就不存在,即便如此,探讨学问时就跟忘年交似的。 大概也就是在面对这些大儒,才是闻人旸最畅快的时候。 孟夫人陪着韩氏跟小草说话,始终没有提及她女儿的事情,对于这种情况,小草多少有点不耐,“我们可以去瞧瞧孟姑娘吗?” 孟夫人含糊的企图岔过去,只说她女儿风寒有些严重,不便见客,万一过了病气给未来婆母跟姑姐,那就罪过了。 越是遮掩,越是有问题,韩氏面上的表情也淡了,“孟夫人,我这女儿精通医术,家里老夫人的身体都是她在调养,现在情况好转了很多。她是旸儿的双生姐姐,跟旸儿感情很好,所以在得知孟姑娘身体不适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要过来看看,我这么说,你明白吧?”就差直白的指着鼻子说别不知好歹了。 孟家是守礼人家,孟夫人同样是疼爱女儿的,所以,不然不会做出坑女儿的事情,之所以这么遮遮掩掩,可能是那姑娘出了什么事儿,而且还不是小问题。 孟夫人怔了怔,然后绷不住,掩面哭起来。 她这一哭,韩氏有点措手不及,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孟夫人别哭,可是遇到难为事儿了?说出来,咱们可以商量着解决。” 孟夫人勉强稳住情绪,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不若闻人夫人与四姑娘随我去看看欣岚,到时候便能明白了。” 她们的目的就是这个,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路上,“本来你正在考虑要不要上你们闻人府,将两孩子的婚事给退了,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只是我担心欣岚受不住,就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孟夫人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问题居然这么严重吗? 没多久,进了一个相对较小的院子,只是看上去,住的应该是两个主子,一边“热闹”,一边寂静,泾渭分明,估摸着有一个主子应该是出去了。 几个伺候的下人都在门外,面上忧心忡忡,气氛低迷,而房门紧闭,显然是屋内的人拒绝见人,不用说也该知道是那位孟欣岚姑娘了。 孟夫人看了韩氏跟小草一眼,面色沉重的去敲门,“欣岚,闻人夫人跟他们家四姑娘专程来看你了,开开门,你别怕” “不要,不要”拒绝的态度非常明显而且还透着恐惧。 别说孟夫人,便是伺候的人都跟着脸色越发难看,这可是他们姑娘未来的婆母跟姑姐,这般态度不过,就他们姑娘现在的情况,婚事还能不能维持都不好说了,大概也是他们夫人想要极力隐瞒的原因所在。 瞧着多番劝说无果,“直接把门撞开吧。”小草建议道。 孟夫人对于这女儿开门的事情其实不是很坚定,或许还打着让小草他们“知难而退”的想法,听见小草的话,面上呈现些死灰,身体轻颤,眼中透着些绝望,然后似破罐子破摔,“听闻人四姑娘的,撞开。” 两个粗使仆妇上前,门本身就不是很牢实,要破坏很容易。 “不要,不要,别进来,别进来”孟欣岚的声音变得尖锐,恐惧中甚至透出了绝望。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孟欣岚的拒绝而停止,一群人进屋,孟欣岚躲进了角落里,缩成一团,脸埋在双腿之间,双手抱得死死的,身体颤抖,带着泣音,孟夫人让她出来,拉扯也无果。 小草将人拨开,蹲在孟欣岚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轻言细语的安抚,“好姑娘,你别怕,让姐姐看看你好不好?咱们遇到什么事情要勇于面对,一味的躲避总是不行的对不对?是不是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姐姐是医者,自认为医术也还不错,目前为止,遇到的病症,少有不能解决的,你信姐姐一回好不好?”小草一边劝说,一边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腕探脉。 孟欣岚一个劲儿的摇头。 “那要不这样,我让她们都出去,你就让我一个人瞧瞧好不好,我保证,不管看见了什么,只要你不愿意,我绝对不告诉第三个人行不行?” 孟欣岚有所动摇,小草就示意其他人出去。 “好了,她们都出去了,让我看看好不好,你别怕。”小草声音更显柔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小草用足了耐心,孟欣岚终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先是一双眼睛,犹如受伤的幼兽,带着警戒与试探,似乎只要小草有什么异样反应,他就立马缩回去。 小草眼神温柔,带着鼓励,渐渐的,终于看见了孟欣岚脸上的情况,大半张脸上都鼓着或大或小的硬块,毛孔明显的扩大,不少地方都破了皮,化脓流着黄水,看上去恶心又恐怖,所以真不怪这姑娘那么抗拒见人。 小草小心的查看,孟欣岚被盯得又要缩回去,小草稍微用力制止了她,“没事没事,别怕,只是被毒虫叮咬了,治得好,好了之后也不会留疤,放心。” 孟欣岚瞬时间愣住,喃喃开口,“毒虫叮咬?不是染了脏东西?” 小草眉宇一凝,“什么脏东西?这话谁说的?给你看病的大夫?庸医,胡说八道。” 这所谓的染上了脏东西,通常情况就是指脏病,这好好的姑娘家得了脏病,简直就是 “我保证绝对不是什么脏东西,”小草扶着她,“你先起来,我给你好好瞧瞧。”然后瞧见那手上也有。“身上是不是也有?” 孟欣岚点点头。“姐姐,真的不是脏东西?” “真不是!”小草说得非常笃定。 然后孟欣岚那泪珠子就跟决了堤一般。 “别哭别哭,这要沾上了眼泪,你该疼了。” “姐姐,我是高兴,真的。”这点痛算得了什么,这些天谁都不知道她心里是何等的煎熬。 小草笑了笑,“等好了,你想怎么高兴都可以。来,过来,你这药用得不对,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我先开了药,熬好了给你清洗清洗,再另外用药外敷内服,明儿就能结疤,两三日这些包块就能消了,很快就会痊愈的,若是有些地方有些小疤痕,再用一点去疤药,咱姑娘又是漂漂亮亮的。” 孟欣岚破涕而笑。 “笑了就好。那现在要不要叫她们进来?” 孟欣岚犹豫了一下,用手虚虚的摸摸脸,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看,未来婆母在瞧瞧小草,这应该是未来姑姐了咬了咬唇,点点头。 小草出去,神情比较轻松,原本坐立不安,分外紧张的孟夫人松了一口气,韩氏瞧着很是奇怪。 “萱儿,情况怎么样?”韩氏问道。 “只是被毒虫给咬了,看着可怕,其实问题不大,很快就会好的,娘待会见着了,别表现太过,收着些,被吓着她。”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 “四姑娘,你说欣岚是毒虫叮咬了?”孟夫人跟孟欣岚的表情差不多的不敢置信。 “是啊,不然夫人以为是什么?” “没,没什么。”孟夫人眼中是可见的欣喜。 韩氏是什么人,她敢笃定,这里面必有猫腻。 等她们进去的时候,孟欣岚终于捡起来一个教养良好的姑娘该有的气度礼仪,见了礼,也跟韩氏赔了罪,只是依旧不敢正眼瞧人,低着头,想要尽可能的不叫人瞧见脸。 【067】姐妹相煎 绕是韩氏被小草叮嘱过,在见到孟欣岚时也被吓了一跳,好在到底是没有失态,心中怀疑,这好了是不是也得毁容?一想到孟家居然还想瞒着,想坑她儿子,心底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不过面上半点不显,还好声好语的安慰了孟欣岚几句。 孟欣岚明显的松一口气,还很是感动。 小草迅速的写下几张方子,让孟家人尽快抓药。 在等待的过程中,小草先用银针跟孟欣岚排毒,这样能好得更快。 只是在看到孟欣岚身上的状况时,更是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身上至少六七成的地方都是惨不忍睹的状况,“这是直接掉进毒虫窝里了吧?这是上哪儿干啥了?这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韩氏别有深意的直言道。 “可是这些日子姑娘都没出去过,这屋子里里外外也都日日打扫,姑娘穿的用的东西更是半点不敢怠慢,并没见到什么虫子,夫人,奴婢们不敢偷懒。”伺候的人急忙说道。 事实上,听到姑娘的状况是毒虫造成的,她们是吃惊又疑惑,而且,上回大夫不是说是很罕见的病吗?所以,到底是谁诊错了?事实上,她们是倾向闻人姑娘错了,毕竟毒虫什么的真说不通啊。 而且,姑娘有没有被咬,她自己半点都不知道吗?毕竟情况那么严重。 “不经心就是不经心,还找什么借口。”孟夫人厉声训斥道。相比脏病,她自然宁愿自己女儿是被毒虫咬了,不是也得是! 韩氏笑了起来,只是眼底没什么温度,“兴许是我家萱儿诊错了吧,她到底还年轻,经验不足,诊错了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怎么会,四姑娘行事瞧着稳妥,便是比她年长的,怕是都少有能比得上她的,而且,这有些事情,跟年龄那就没关系。”孟夫人急忙道。 孟欣岚默默的坐着,她刚才是高兴得忘了形,毒虫的确是说不通,会不会是这未来的姑姐故意哄她的?孟欣岚不自觉的瞧向小草。 小草从始至终都专注于手上,其他人的话似半点没听见,这会儿瞧见孟欣岚的目光,安抚的笑笑,“相信我。” 孟欣岚莫名的就安定了。 韩氏心下不耐,“孟夫人有什么隐瞒的事情,私以为还是说开了比较好,你们家姑娘日后是要嫁去闻人家的,你总不希望我这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吧?” 韩氏跟在家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从孟夫人不想让他们见孟欣岚的时候,表现得比较的强势,果然,她的温柔跟慈爱都留给了家人。 孟夫人嘴巴发苦,瞧着闻人夫人的态度,怕是势必要弄个清楚,如若不然,哪怕是退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这退婚,对少都会有些影响,她不容她儿子身上有半分污点。 孟夫人挥退了下人,屋子里就留下两对母子。 孟夫人不知道怎么开口,事关女儿清誉,她实在难以启齿。 “夫人,我瞧着你们对孟姑娘被毒虫叮咬的事情半点不知情,她自己都没感觉,方才她还跟我说,之前的大夫说是染了脏东西,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说一句,绝对是无稽之谈,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事情,弄清楚了才是。” 孟夫人面上一白,自己这傻闺女,既然诊断的情况不一样,怎么还 韩氏这一下是真的脸色不好了,“你们孟家可真是做了件好事儿。” “不是,闻人夫人,你听我解释” 韩氏瞧着她,好似在说,你解释啊,我看你能解释出一朵花来。 “娘,孟夫人有顾忌,这也是人之常情,本意上也是不愿意的。”孟欣岚跟她弟弟成婚还有近半年呢,若是没有今日,孟欣岚真有点什么,还能一直隐瞒着不成? 韩氏睨了小草一眼,好似在说“就你瞎好心”,不过也到底不再咄咄逼人。 孟夫人舒了一口气,对小草甚是感激,“这也是你们家为四姑娘设宴的前一日,欣岚身上突然长了这些可怕的东西,当即就请了相熟的大夫,只是大夫诊治之后,就将下人遣了出去,屋里就我们母女二人,说是欣岚染了脏东西,我当时就觉得晴天霹雳,我好好的姑娘,怎么会染了脏东西。大夫却是好心,帮着遮掩了,连药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却也说了,这病他也是无能为力,药的效果只怕是也不会明显。” “夫人这就信了,没另外找个大夫瞧瞧?” “这种事捂都来不及,欣岚贴身伺候的人都不敢让她们知道,哪敢还找别的大夫。” 小草轻笑一声,眼中却带着嘲讽与厌恶,“大概就是料定了你们这心思,那大夫才敢做得肆无忌惮吧。” “四姑娘的意思是,大夫有问题?”孟夫人不敢置信。 “怎么,孟夫人这是现在还以为是我家萱儿诊错了?”韩氏嘲讽道。 “不,不是,我就觉得应该是大夫诊错了。” “夫人,这染了脏东西,跟被毒虫叮咬了,这差别可大了去了,既然是你们相熟且信任的大夫,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吧,他的医术必然是被你们认可的,如此,分不清这两者情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自然不是诊错了,而是故意为之。如果夫人还有所怀疑的话,不如另外再找大夫来瞧瞧,多找几个也无妨。”小草淡然的说道。 孟夫人还是难以相信,“可是,这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是为什么,无知无觉的被毒虫咬了,这摆明了是有人在整你闺女,大夫不过是棋子罢了。”韩氏理所当然的说道。 孟夫人一副被雷劈的模样,韩氏有些无语,自己这亲家母,一把年纪了,人还这么单纯的吗?往常瞧着也还不错的啊,难不成其实是缺根筋的?孟家二房的媳妇,韩氏是见过的,那女人瞧着明显是精明的,显得八面玲珑,在整个孟家,看上去就像个异类,这么想来,这亲家母怕是没少吃亏,自己或许还傻傻的没感觉。 孟欣岚在自己家里出了事儿,罪魁祸首自然是这宅子里的,不作他想。 韩氏又瞧了一眼孟欣岚,很怀疑是不是跟她娘一样?那要不要换一个儿媳?转念一想,他两个儿子,根本就不存在利益之争,大儿媳尤氏各方面也都不错,尤其是一门心思的都在她丈夫身上,进门的二儿媳只要不跟她相争,她肯定不会做什么,所以二儿媳是个“傻”的,还正好,所以,算了算了,就这个,到底是没有选错。 至于儿子儿媳“一呆一傻”日后要怎么办?旸儿要么一辈子钻研学问,要么也是教书育人,都是再清贵不过的,通常情况,这麻烦事儿也落不到他头上,相反,真有事,愿意帮忙的人应该还会挺多。 “欣岚,你那日都做了些什么,都接触过什么人?”孟夫人到底没有傻到底,是与不是,查清楚就能知道了。“四姑娘,这被毒虫咬了,发作得应该很快吧?” “这倒是不能一概而论,有些立即发作,有些需要间隔一定时间,而且起初的时候症状比较轻,不易察觉,孟姑娘当属后者。” 孟欣岚怔怔的有些出神。 “欣岚” “那日也就是在三妹妹那里坐了坐,中途有一会儿人似乎有些迷糊,三妹妹当时说我平日看书累了,睡了一会儿,她没叫人打扰我,我也以为如此。”神情有些哀伤。 孟夫人拧紧了帕子,嘴唇崩成一条直线,神情变幻不定,眼中最终染上了厉色。 韩氏瞧在眼里,不置可否。这大多数女人还是为母则强,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了,少有会退缩选择息事宁人的。 后来,屋子里陷入了沉默,似乎都不太想说话。 一直到门被敲响,说是药抓回来了。 孟夫人以往大概是没经历过阴私手段,这一遇到就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抓回来的药,还让小草过目,然后才拿去煎熬。 用以清洗身体的药煎好,还准备了反复煮过的白布,让丫鬟拿来自己的药箱,净手之后拿了镊子,就要开始给孟欣岚清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孟夫人急忙上前,“哎哟,我的好姑娘,这种事儿哪能你动手,让丫鬟来就成,你在旁边瞧着些?”真让这姑娘亲力亲为,韩氏估计得往她身上甩眼刀子,这女儿还没嫁过去呢,就得先得罪婆母。 小草顿了一下,“那我先示范一下,瞧清楚了。”然后一边上手,一边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仔细说了,见孟欣岚嘶嘶的疼,“孟姑娘且忍着些,不洗干净了,好得慢。” 孟欣岚知道轻重,所以始终咬牙忍着。 等到丫鬟上手的时候,看着似乎比小草的力道轻柔些,但是却没那么利索,还因为怕下手,小草不得不出声提醒,不小心重了,听到孟欣岚的声音,手下一哆嗦,镊子尖都摁进了肉里,这一下可就更遭罪了,索性镊子是圆头。 孟夫人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一向好脾气的人,加上心里头本来就积压着怒火,就忍不住开口训斥,在孟家做下人,其实是很轻松的事情,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因此,这些丫鬟也就天真烂漫些,抗压能力也就不强,被训斥,险些哭出来。 “娘,我没事。”孟欣岚开口,然后安抚丫鬟,让她慢慢来,手稳些即可。 小草在旁边看着,没有要接手的意思,她娘坐着呢,也不会允许。 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丫鬟来报,“夫人,三姑娘回来了,要来看看姑娘。” 孟夫人的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阴沉沉的瞧着有些瘆人。 低头喝茶韩氏闻言抬起头,将茶杯放下,弹了弹指甲,漫不经心的开口,“这在城外的时候,表示自家二姐姐有些不好的,好像就是这位三姑娘吧?”之前不知道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么,韩氏可不就严重的阴谋论了,“这姑娘家难得出趟门,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家三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惦念自家堂姐啊。” 同样的,在以往,孟夫人跟孟欣岚或许真的会以为她记挂姐妹,无心玩耍,现在么 “让她进来吧。”孟夫人开口,让她瞧瞧现在,若是跟她预期不符 “二姐姐,你可好些了?我跟你说”人未见,声先至,然后在看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小小的惊呼一声,又立马掩了唇,掩饰自己的失态,然后急忙见礼,“不知道闻人夫人也在,小女子莽撞了,惊扰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韩氏扫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还真是够拙劣的。“不打紧。” 孟三姑娘小小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有些庆幸,然后与孟夫人见礼,亲昵的唤着伯母,然后再看清里面孟欣岚的情况,“呀”的惊叫一声,“二姐姐,二姐姐不是风寒吗,这,这怎么回事?”吃惊又有点姑娘家该有的恐惧。 只是,别人或许瞧不出来,韩氏却将她眼中的嫌弃跟快意看得分明,到底是在内宅简单的人家,没有“修炼环境”,火候还远远不够,骗骗一般人就算了。 得,这就是个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的主儿,不过还太嫩了点儿。 现在的场景正事这位孟三姑娘想要看到的,只是,她没想到闻人家的人会来得这么快,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日呢,尤其是那个名满皇城的闻人旸也来了,多少姑娘的梦中情郎,这般的重视让她妒火中烧,只是想到孟欣岚可能的结局 没痛快多久,又觉得不对,偷偷瞄了一眼闻人夫人,见到儿子的未婚妻这鬼样子,她是不是太淡然了一点?而且,孟欣岚又怎么敢坦坦然然的让人未来婆家人看? 一时间心中又有些不安,怕出了变数。 孟夫人盯着孟三姑娘,见她始终都没注意到自己,眼睛乱瞟,孟夫人或许读不懂她的情绪,但是,哪里还能不明白,以往真的是被她乖巧听话的形象给骗了。 “你二姐姐只是被毒虫咬了,很快就会好的。” 【068】书呆其实很抢手 “什么”孟三姑娘这一回是真的失态,心里有一种事情败露的恐惧,身体止不住的有些轻颤,或许是反应太大,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引了过来,“不是,我是说,二姐姐怎么会遇到毒虫呢,而且还这么严重?”而说完之后,孟三姑娘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对啊,怎么会遇到毒虫呢,我也想知道呢,瑶姐儿,你帮伯母分析分析。” 旁边小草却突兀的咳嗽起来,涨得脸都红了。 韩氏急忙给她拍背,“哎呀,这是怎么了?”担心得不行。 小草好容易缓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娘,我只是突然被呛了一下,没事。”被口水呛确实很丢人,只是这不能怪她,瑶姐儿?谁让她有了不好的联想。 确定她没事儿,孟夫人的目光才再度落到孟欣瑶身上,“瑶姐儿,帮伯母分析分析。” 孟欣瑶心跳如擂鼓,“我,我不知道。” 事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按照她的计划,这姑娘家染上了脏病,只会捂得死死的,半点不敢声张,别说是让外人知道,即便是自家人,都不敢宣之于口,弄坏孟欣岚的名声自然不是她的目的,毕竟孟欣岚名声坏了,她也讨不了好。 然而,面对闻人家的强势就不同了 毒虫的毒性说强不强,说弱不弱,不用药,等一两个月也会痊愈,之所以说成是脏病,是让孟欣岚不敢另外求医,而她的药里面加了东西,过段时间好了,一身皮囊也能彻底毁了。 一个丑陋的怪物,能青灯古佛一辈子就不错了! “伯母,是谁给二姐姐瞧的,是不是弄错了?”孟欣瑶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也希望是弄错了,这不是又着人去请吴大夫了嘛。”对她的前一个问题,孟夫人没搭理。 吴大夫就是那位孟家惯用的且信任大夫。 孟欣瑶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瑶姐儿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脸色不太好啊。”孟夫人“关切”的问道。 所以这人一受了刺激,段位晋升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孟欣瑶摇头,“没,没事儿。伯母,二姐姐这里没什么我能帮忙的,我就先告退了。” “忙什么?忙着去扫尾销毁证据吗?哦,我倒是没想到瑶姐儿你胆子那么大,杀人灭口都敢做,如果是这样那可就不能让你离开了。”孟夫人幽幽的开口。 “伯母,你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孟夫人的耐心告罄,疾步上前,扬起手一巴掌扇在孟欣瑶脸上,“心思歹毒的小孽障,欣岚哪点对不起你,你竟这般害她?” “伯母,我没有” 孟夫人反手又是一巴掌,“狡辩,你接着狡辩,你再敢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让你跟你娘一起滚出孟家?你祖父是什么性情,想必你是知道的。” 孟欣瑶捂着脸,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 孟夫人却是失望又心痛,她原本还怀着一点点的希冀,可是,很显然,孟欣瑶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孟家就两房人,一房也就一个妾室,妻妾都育有孩子,即便如此,所有的孩子加起来也就六七个,自幼的教养,她也做不出苛待庶出子女的事情,对于二房的孩子更是跟亲生的没差多少,但她换来的是什么?女儿险些被最恶毒的方式给毁掉了! “孟欣瑶,我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更别说跟人动手了,今儿在你身上可是一次性做全了,这是不是也算你能耐了?来人,将她给我关到祠堂去,派人看着她,等全家人都回来齐了,禀了公爹,再行处置。” 屋里面伺候的下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感情她们姑娘遭那么大的罪,都是三姑娘做的?!虽然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愤怒,她们姑娘对三姑娘多好啊,但凡有好东西都想着她念着她,自己不要都不会缺了她,结果养出个白眼狼畜生! 还害得她们以为真的没照顾好姑娘。 上前将孟欣瑶拖走的时候,可是半点没客气。 而孟欣瑶这会儿倒是乖顺,或者说是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再因为没考虑过这件事会超出她的预计,留下的把柄可是一大堆,一抓一个准儿,她没有抵赖的可能。 说到底还是太稚嫩了,其他方面与她的狠毒心肠不足以匹配,翻车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孟欣瑶身边伺候的人,显然是知道她们姑娘做了什么,作为帮凶,或许不是头一回助纣为虐,但以前到底只是小打小闹,这一回不一样,事情败露了,她们只会比主子的下场更惨,所以别说是顾及主子,一个个抖如筛糠。 唯一还算能镇得住场子的掌事嬷嬷,上前拦着,只是话未出口,就被这边愤怒的丫鬟嬷嬷给打了回去,主子做错了事情,那都是下人教唆的,她们不敢对三姑娘如何,还不能对同样身份的人出手吗? 简单的人也容易被情绪左右,怒火中烧容易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的人,往往都会很彪悍,这会儿可是很好的验证了。 瞧了这么一场闹剧,在后面给孟欣岚又重新上了药,该喝的也喝了,这也差不多是午膳时间了,就算孟家出门的主子们基本上都还没回来,这宅子里的氛围也不是那么好,除了孟老先生那里不想影响他的好心情,暂时瞒着,其他人都知道三姑娘毒害二姑娘的事情。 这种事,在之前还真的没遇到过,以至于一个个情绪都有些紧绷。 情绪没收敛好的结果就是,孟老先生带着闻人旸用膳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怎么回事?”家里有客人,一个个这般作态,是何道理。 孟老先生一辈子钻研学问教书育人,骨子里是再清正不过的人,不揉沙子,这家里风气好,那都是受了他的影响,以至于他并非专制的人,相反平时其实很和善,他却依旧是家里绝对的权威,其他人都小心翼翼的收敛着自己。 现在他询问,身边的人也不敢隐瞒,小声的在他耳边简明扼要的说了。 孟老先生脸色顿时就不好,孟欣岚是他最喜欢的孙女,孙子有时候都要靠边站,他知道孟欣岚这些天生病了,不过他身为祖父不太方便去看,不过大儿媳跟他保证,没什么事儿,只是可能会好得慢些,他也就叮嘱了几句,没太在意,现在告诉他,不是病了,这里面还有乱七八糟的事儿?! 不过,他这样的人,也跟大多数读书人一样,好面子,有闻人旸在场,自是没发作。 只不过,面上虽然不显,好心情却着着实实的一扫而空。 饭后没多久,韩氏就准备带着儿子女儿回家了,孟家剩下的事情,没兴趣继续掺和,即便事关未来儿媳,现在到底也只是人家家务事,就让人来请闻人旸。 换个时候孟老先生大概会留人,现在么,很干脆的就放了人。 闻人旸过去之后,韩氏正要带着他们走人,小草却拉了闻人旸,“小四去跟孟姑娘说两句话吧,既然是探病的,哪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人的。” “萱儿,这怕是不合适。”韩氏不赞同道。 “娘,隔着屏风呢,说两句话而已,他们是未婚夫妻,有什么打紧。” 韩氏无奈,换个人或许还能摆出强势的姿态,唯独对小草,别说这点小事了,除了绝对不能做的,天大的事儿怕是都能答应。 小草拉着闻人小四,嘀嘀咕咕的教育了一阵,闻人小四倒是很听话,乖乖的点头。 要说这姑娘家,最丑陋的样子,勉强能接受被未来婆母看到,但是绝对不会愿意被未婚夫看到,隔了屏风,倒是消减了孟欣岚的紧张。 闻人旸依照他家四姐姐教的,对孟欣岚很是关切了一番,让她好生养着多休息。 闻人旸说话本来就有些慢吞,这会儿听着就是温声细语,面对未婚夫,女子本来就容易害羞,这会儿心里面羞意更甚,同时又甜滋滋的。 孟欣岚原本对情情爱爱的还有些懵懂,这会儿似乎都有点开窍了。 其他人没靠太近,不过大致也能听到,韩氏有些难以置信,她家书呆子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哄女孩子了?目光不由得落到小草身上。 小草一脸正派,我什么都没做,别看我。 离了孟家,临上马车之前,韩氏还忍不住调侃儿子两句,结果闻人小四脸部红心不跳,看着似乎又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韩氏气闷,这混小子果然还是那样,一点没变。 上了马车,“那孟姑娘还没过门呢,萱儿对她倒是挺好。”韩氏略有点酸。 “娘,我还不是为了小四嘛。成婚后,孟姑娘肯定不会对小四不好,但是,有感情心甘情愿的付出,与仅仅是出于妻子的责任付出,差距应该还是会比较大吧。就小四那性子,她他能对孟姑娘有多少感情?就算孟姑娘也读了不少书,她能跟小四相提并论?红袖添香跟纯粹的学问探讨就是两码事,对于前者,你能指望小四?娘,设身处地想一想,你会是什么感受?” 韩氏还真想了一下,如果自己丈夫是儿子那德性,止不住一个激灵。 “所以啦,这不趁着没成婚,孟姑娘还不不知道小四的本性,就让她先加深对小四的感情,如果成婚前就能让她情根深种,那么,成婚后,知道小四跟她预想中不太一样,只要小四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会全心全意甘之如饴的照顾小四,为小四打算不是。孟姑娘那样的小姑娘,轻易不会跟外男接触,但如果是未婚夫,偶尔相处,送点小东西,那不是名正言顺,那样的小姑娘,很好哄啦。” 韩氏神情古怪的看着小草,好像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萱儿。 小草有点小尴尬,话说,教弟弟撩妹,是不是有点不过,撩了要娶的,应该也不算渣吧?小草义正言辞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目光有点飘忽。 韩氏失笑,将她拉倒自己身边,揽着她让她靠自己肩上,这是她闺女,就算出格了点,那也完全在接受范围内,当娘的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宠着她,纵着她。 对于韩氏的亲昵,小草一开始的不习惯,现在能轻松惬意甚至撒个娇,经历的时间不长。 “娘,你说这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姐妹,就算是偶尔吵吵嘴,甚至是动了手,感情不睦,关系不好,何至于到了使出那么狠毒的手段害人的地步?多大仇多大恨?” “萱儿啊,你虽然经历的多,但是呢,所处的环境一直都比较的简单,不知道这仁心有多复杂多变,最恶毒手段,最恶毒人,未必就是因为仇,因为恨,有时候可能仅仅是因为嫉妒,或者是想要抢本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孟三姑娘,在进屋的时候,面上有些绯红,只怕是在进屋之前,赶得挺急的,所作所为就能知道,就不可能是为了她堂姐,她这注意力完全在我身上,极力的想要表现自己,若无缘无故,她在我面前卖弄什么,所以,她对自己姐姐出手的原因,实在太好猜了。”韩氏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嘲讽。 小草静默了片刻,“所以,她是瞧上小四了,对姐姐下手,不过是想抢姐姐的未婚夫?” 韩氏瞧小草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娘,就小四那样,我觉得若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怕是娶不到媳妇儿,怎么听着他还很抢手?” “你弟弟怎样?萱儿这是嫌弃他?”韩氏神色幽幽。 小草还以为韩氏生气了,“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他,只是” “乖萱儿,有些大实话就不要说出来了。” 小草:“” 韩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知道萱儿是什么意思,这血缘至亲的家人,跟这枕边人是不一样的,要论旸儿本身性情,说真的,真不讨姑娘家喜欢,但是呢,旸儿洁身自好,学识超群,家世也不错,在别人眼里,那就是顶顶好的男儿。” 【069】不等秋后就算账了 韩氏搂了搂小草的肩,接着说道,“给旸儿议亲的时候,清流,世家,勋贵,乃至皇室宗亲家里边的郡主县主,数都数不过来,不是我们想跟他们结亲,而是他们想跟我们结亲。 清流不必说了,而世家的话,更看重的是旸儿的将来,或许是认定他能名满天下,勋贵的名声其实不算好,多数人都能将他们往武夫,暴发户,泥腿子这方面想,尤其是那些酸儒,认为勋贵之家多出败类纨绔子,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有那么些往上数代,跟脚确实不算好,但其实只是少数,旸儿在帮他们洗刷污名方面的作用非同小可,而皇室宗亲嘛,他们能掌实权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各方面的原因都有一些吧。 除开这些,单纯对女子而言,有一个名满皇城,才学碾压无数人的丈夫,说得俗气点,在外,可以说是相当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不是我说,孟姑娘也是不爱出门,不然,就冲着她是旸儿未婚妻这一点,只怕会被不少人针对,各种挑剔嫌弃。 因为孟老先生的缘故,孟家的姑娘确实很枪手,但是,对于孙辈来说,还要看他们的父辈,毕竟,孟老先生的年岁那么大了,若是人没了,他手里的人脉能落到后辈手里的有多少?能有一两成就不错了,真正有权有势的人,不会将孟家当一回事,那些冲着孟家去的适龄男子,多数寒门出身或是家世不限,十个里面,说不得有九个都有着权欲之心,不是娘自夸,这些人,不论从哪方面来说,跟旸儿比起来,都差得太远了。” 小草以前生活简单,没遇到过这些,自然想都不会去想,现在听亲娘这么一说,也全明白了,在她眼里,自家小四是“一无是处”,但实际上,他身上吸引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如果爹娘有心用他联姻,闻人家真能攀上一门贵戚,不过闻人泰伯跟韩氏都是疼儿子。 啊,简直就是祸水级别的。 “所以,我们来孟家,其实是那孟三姑娘的引导?” “对,你说,就孟姑娘那情况,换个完全不知情的瞧见了,会是什么想法?说真的,就凭孟夫人想要遮掩的想法,我都有退亲的念头。那孟三姑娘,想要毁了姐姐,取而代之,就算是成功了,也不想想,我瞧不瞧得上她。”韩氏带着讥诮的说道。 那么多儿媳妇人选,她独独选中的孟欣岚,自然是因为觉得孟欣岚适合她儿子,孟欣瑶算个什么东西,没了孟欣岚,也绝对不会是她。 “孟夫人原意,肯定是要将事情捂得死死的,孟三姑娘知道自己堂姐的真实情况,在这时候引娘上门,就不怕出现万一?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等孟姑娘毁了容,尘埃落定了,才将事情捅破吗?设计这么一出,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啊。” “大概是她的婚事快被定下来了,等不及了吧,具体的,谁知道呢,总归那是孟家的家务事,跟我们没干系。”韩氏漫不经心,即便是孟欣岚,没嫁进闻人家的门,也不是闻人家的人,这一回就算最后被算计成功了,她也不会多关心一分。 不得不说,韩氏绝对堪称后宅中大佬级的人物,很多事情,都能被她一眼看穿,孟欣瑶的所作所为,基本上都被她给猜对了。 小草其实多少能感觉到亲娘对外的冷漠,不过,认真算起来,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而且都讲究家丑不可外传,你想多关心一下,指不定别人还觉得你多管闲事,是在看笑话,以至于恼羞成怒,尤其是孟老先生那样的人,清贵了一辈子,较之常人更好面子。 小草目光微敛,她没觉得亲娘做得不对,所以,她的本性或许也是冷漠的,对孟欣岚上心,也的的确确是爱屋及乌。 因为是被毒虫叮咬的,一次性就能将药方给开好了,没事都不准备再跑一趟。 慢慢悠悠的回到闻人家,这时间也不早了,已经半下午了。 坐下来之后,才喝了两口茶润润喉,就有人气势汹汹的闹到韩氏他们的院子里来了。 小草听着,是他们家的四婶葛氏的声音,这位四婶寻常说话,时不时的阴阳怪气,到底还是具有几分贵妇人的特质,像现在这样,又吵又闹,嗓门大得似乎要将整个院子都掀了,还真是头一遭,而且闹到了大房这边正院,伴随着“大嫂你是什么意思”,明显是冲着她娘来的,小草眼底浮现出疑惑,侧头看了韩氏一眼。 韩氏倒是气定神闲,甚至透着几分了然的味道,那姿态好像就等着对方上门一般。 韩氏看着小草笑了笑,“今儿发了月例。” 月例自然不仅仅是月钱还包含了其他的一应东西。 所以,这月例跟以往不同,是发少了还是怎么着? 葛氏已经不顾阻拦的直接闯了进来,站到韩氏面前,就跟发怒的母狮似的,眼中透着怒火,更别指望她会见礼了。 “四弟妹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谁惹你了?有什么话说下慢慢说。来人,上茶。” “不用了!大嫂,我就问你,月例为什么少了那么多?东西还都是次货,你主持中匮,是当家主母,竟然如此克扣其他房的东西,你对得起老夫人的信任吗?”葛氏愤怒中,还透着一股止不住的兴奋,感觉上似乎终于让她抓到了韩氏的把柄。 要知道,韩氏嫁入闻人家后没多久就手握中匮大权,后面几个嫁进来的妯娌,那是半点儿都沾不上边,葛氏最初上窜下跳了一段时间,结果非但没能捞到好处,还在老夫人那里吃了排头,后面再不敢做什么,其他几个人倒是不像她,起初心里或许也有某些想法,只不过有葛氏这个急先锋,她们在后面就能瞧清形势。 “哦,四弟妹说的是这个啊,月例没少,是按照闻人家最初的旧例来的。” “大嫂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 “怎么会,四弟妹想想,你才嫁进来那会儿,这月例跟现在是不是差不多?一二十年的时间,东西基本上都还是那个价,所以月例怎么会少呢?一样的。”韩氏端着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葛氏不太记得那会儿到底是多少东西了,“现在跟以前比吗?大嫂现在居然还提多少年前的老黄历,糊弄谁呢?” 韩氏笑笑,“可是,后来多出来的,那都是我私房贴补的啊,四弟妹若是不信,可以查账本的,这么多年,哪些是公中出的,哪些是我贴补的,都清清楚楚呢,只不过我现在手中没那么宽裕了,就将月例变更为旧例。” 韩氏有钱,最初嫁入闻人家的时候,她个人的财产,比起整个闻人家也少不了多少,加上他善于经营,二十多年下来,花费在丈夫儿女身上的不计其数,私产依旧是不减反增,她不怎么看重钱财,因为同在一个屋檐下,如果单单她们大房过得太好,难免会起事端,所以韩氏不介意松松手指头,多给其他房一点东西,不过这有些人拿了她的东西不知感恩,反而编排她女儿,那么不好意思,她现在不乐意给了。 葛氏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顿时没了声,过了好半晌,葛氏才不敢置信的开口,“大嫂说得是真的?”这女人真这么大方拿自己的东西补贴全家子? “啊,账本摆着呢,闻人家公中的出产有多少,你不知道,老四多少还是知道的。” 葛氏自然是相信的,韩氏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就说她怎么可能突然犯下这样的大错,只是真有她这样的傻子?又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这大嫂的私产子怕是比预计的都多,有那么多,居然就拿出那么一点,现在连这点东西都要收回去,说什么手头不宽裕,骗鬼呢! 装模作样,自以为大方,现在还不是原形毕露了,这样虚伪做作的女人,怎配为闻人家的当家祖母?有本事一直大方下去啊! 显然,葛氏忘了,她一直享受着韩氏给的好处,却一无所知,韩氏若是装的会不叫她知道?这一边觉得人是傻子,一边又想让人将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才好,什么东西。 葛氏不可能过问韩氏的私产,她不肯拿出来,葛氏自然没辙,即便是闹到老夫人那里,也只会是她吃排头,毕竟,韩氏少了谁的,都不会少了老夫人的,而且,老夫人对物欲也不是那么高,老夫人对闻人家的中匮问题,从不过问,这也就称侧面证明了韩氏从没出过错。 “即便是这样,数量也不对。” “怎么会不对,这各房的主子,有名分的姨娘,定数内的下人,那是人人都有份,至于不在定数内的人,按照旧例,都该是各房自己出钱养着,我这不是手头不宽裕嘛,不能帮你们养了,所以日后剩下的这些人,就只能是你们各房自己养了。”韩氏笑意盈盈的,温温和和的,就是没有半点歉意。 葛氏的脸色却变得分外的难看,丈夫是个贪花好色的,生育了孩子有名分的姨娘就有好些个,而伺候她们的人,那基本上个个都是超出定数的,这些多出来的,到底是干什么的,其实不言而喻。 所谓子肖父,闻人季历那些个儿子也多少有这方面的毛病,虽然因为家风问题,不怎么明显,但这身边不在定数内的人自然也有。 葛氏自己也是个好享受的,或许因为自己没有,更不想在面子上落了下乘,讲究,穷讲究,喜欢排场,身边伺候的人也超了定数,这超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这数量加起来 葛氏当即决定,回去后,立即将其他人身边超出定数的给打发了,统统送到庄子上去,到时候这些人就不归她管了,至于她自己身边,可没想过要裁人,左不过就是点月钱,一等降二等,二等降三等,花费的就少了。即便是如此,想到今日二房拿到手的东西,葛氏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大嫂,你真是好得很!” 韩氏笑容不变,理所当然的颔首,“我做大嫂的,自然要对你们好。” 葛氏气得甩袖走人。 而韩氏的笑容却越发的真切。 对比一下韩氏跟葛氏,战斗力真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啊,小草默默的移开视线,这地上的毯子怪好看的。 韩氏见小草这模样,笑了笑,“萱儿不问问娘为什么减了月例。” “娘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原因,你是当家主母,这些自然都是你说了算。”这种事儿,自然是毫无疑问的站在亲娘这边。 “萱儿说得对,你不用操心这些事。”谁敢编排她女儿,她就要谁心肝肺的疼。 而葛氏闹的这一出,其他几房很快就知道了,或者说,他们早就等着了,在拿到这月份的月例时,就已经料到了会如此。 二房跟五房倒是没太大反应,二房杜氏也有钱,虽然比起韩氏差不少,但是韩氏补贴的那点,对她们来说,可有可无,全然不影响,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而五房嘛,一是人少,伺候的人甚至不足定数,月例却是按定数发的,而颜氏私产虽不丰,但也不薄,所以也不会有影响。 这妯娌二人还感叹一声,果然是大嫂的行事作风,收拾人,简直就是兵不刃血。 三房嘛,除开定数外的人,跟四房的情况差不了太多,但是张氏比起葛氏,没那么讲究,更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精打细算,以往的月例,每个月都还能剩下不少,现在嘛,仔细着些用,依旧能有些结余,因此,张氏也就叹息一声,吩咐人将东西分下去,心里面是个什么想法半点不显。 相比较而言,葛氏看到送到四房的东西,越看越不顺眼,肺都快气炸了,忍了又忍,才没有砸东西,上回砸的,她自掏腰包补充了少部分,还是因为丈夫狠狠发作了一顿的缘故,剩下的本来等着慢慢从公中补,现在,没个两年怕是都补不齐,再砸了,这屋子这的没法看了。 【070】怒火中烧的闻人潓 因为月例从来都是统一到各房,再由各房自己分发,张氏毫不犹豫的截留了一半,虽然之前也做这样的事情,一般截留三分之一,只是那时候三分之一却远超现在的一半,可想而知,分发下去的后,四房的人到手东西我必然少得可怜。 葛氏自然不会克扣自己的孩子,身边伺候的人也不会降了等级,那叫克扣吗?不过是按规矩行事姨娘跟庶出子女以及伺他们的人,可就要遭殃了。 本来葛氏以往这么做,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不过因为韩氏大方,所以他们到手的东西,只要不大手大脚,也不会拮据,因此,对葛氏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今天,东西拿到手之后,一个个脸都绿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让他们以后都扣扣索索的过日子吗? 这要是还能忍,一个个干脆全部拿绳子上吊算了,都甭活了。 至于到底要怎么闹,这也是要讲技巧的,葛氏再怎么说都是四房的主母,直接闹到她面前,有理也变成没理了,毕竟葛氏之于四房的姨娘、庶出子女,都是绝对的权威,不是他们能明目张胆挑衅的,不过要算计葛氏,也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别看平常上蹿下跳的蹦跶的欢,实际上也就表面闹腾,没什么心机城府,智商也不怎么在线,真要算计她,那是一算计一个准儿,以前不敢出手,那是因为她也代表着主母的尊严,若是任由一帮小妾庶子女拿捏,老夫人不会允许,她的几个妯娌也不会允许,现在情况显然不一样 这当妾室的,自然是找男人哭诉,反正,葛氏在四房也就能仗着正妻的身份跋扈,除此之外,跟丈夫之间还真没留下多少情分,而这一次还是她错在先,闻人季历找她麻烦都显得光明正大,说不得面子里子都能被扒光了。 这庶子女嘛,自然也有得闻人季历宠爱的,除此之外,他们也有自己的方法,更何况,四房的长子是庶出,兄弟中行三,其妻正大着肚子呢 在这大宅后院,活得像葛氏那样的,其实并不多,即便是不知道之前韩氏拿私房补贴所有人的,这会儿差不多也该明白韩氏为什么收回补贴,不管他们自己是不是也是其中的因素之一,必然都不会承认,而是将一切过错都算到葛氏头上,谁让她就是那明面上拉仇恨的,至于“罪魁祸首”的韩氏与事情根源的小草,呵呵,不想过得更凄惨的话,乖乖的将所有的想法都收起来才是。 闻人湘那是又悔又恨,不该在闻人萱归家的第一天就说错了话,这是被嫡母骂了之后被迫承认的,她自己可没觉得做错了什么,同样的也深恨作为大伯母的韩氏如此的小肚鸡肠,什么贤惠大度,都是装出来的,手里把着那么多钱财,给自家人用点,那不是应该的,这一次还特意的说出来,什么意思,还想让人感激她不成?事实上,她对邬雅如这个外人都比对自己人好太多,他们这些亲侄子侄女,她有当一回事吗?真想让人感激她,就该所有人一视同仁才对,大房几个有的,她们也要有。 各房的人大致会有什么反应,韩氏也都料到了,只是她会在意吗?当然不会,心里再不痛快,也得给她老老实实的憋着,谁有胆量到她面前叽歪一句试试? 所以这一晚,有人依旧好眠,有人却辗转难眠,前者不用说,后者嘛,出现在闻人家,出现在孟家,甚至是出现在小草长姐所嫁的鲁家。 三月初四,殿试排名即将揭晓,宫中将举行隆重的传胪大殿,在那之前,臣子们将可位列前十的考卷统一呈递给宣仁帝,由他钦点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传胪,余者位列二甲第二到第第七名,期间,宣仁帝或会提前传召某些学子。 大致是这么个流程,小草听韩氏说的,自然是无缘得见,不过,这关系到无数人命运的事情,跟小草没什么关系,她需要到定北郡王府去瞧瞧老太妃。 头两日定北郡王府的人并未来找她,显然老太妃的情况应该是比较稳定的。 到底是心性坚毅的奇女子,也就是初闻噩耗之初情绪太过激动承受不住,只要熬过了最危险的那会儿,后面应该没什么事儿,毕竟老太妃有让自己必须好好活着的理由,所以,事情倒是也在小草的预料之中。 韩氏没陪着小草一起去,倒是闻人滢,关心老太妃的情况,跟着走了一趟,她想要看着老太妃平安无事,要想见证日后定北王能完好如初,那么对于四姐姐能治好今上的事情就更有信心。 小草她们前脚才走没多久,长姐闻人潓就怒气冲冲的回了闻人家,旁人见状,都在猜测,这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在鲁家出了什么事儿?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闻人潓嫁去鲁家这么多年,都没剩下一男半女,暗地里被不少人嘲笑不下蛋的母鸡,丈夫爱重,也不过是因为闻人家,而羡慕嫉妒韩氏的人,找不到攻讦韩氏的地方,也那这个说事儿,要说韩氏心里没疙瘩那是不可能的。 韩氏见到她回来,也是吃惊得不行。 “这是怎么啦?” 闻人潓将包括亲信在内的所有下人都撵了出去,都滚得远远的,甚至不能待在院子里,任何人进来,都必须提前通报。 这阵仗,让韩氏的心脏都跟着提了起来。 等人都走了,闻人潓再也压制不住,就跟你彻底被激怒的母兽一样,没有了往日的端庄,暴躁甚至充满了攻击性,“苗氏那个贱人,贱人” 韩氏蹙眉,苗氏是那个唯一给女婿生了孩子的妾室,她一直都知道那女人跟女儿不对付,不过这种事她也没办法插手,不过这几年了,女儿就算怄气,但也不至于被气成这样,那女人到底做了什么?韩氏眼中也不由得露出厉色,如果鲁家为着那个女人欺负自己女儿,她是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还不等韩氏仔细询问,闻人潓就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娘,那个贱人居然偷人,跟夫君的那堂弟搅和在一起,生下的两个贱种都是二房的,昨儿夫君布局,我们带着孩子出门踏青,然后杀一个回马枪,将他二人直接捉奸在床,这大白天的就滚到一处,想想那场面,真是恶心透了。” 宛如晴天霹雳,韩氏震惊得不行! “还有二房,五六年前就给夫君下了绝嗣药,早早的算计好了这一出,就等着那孽种日后继承鲁家的一切。大房对他们多好啊,他们居然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鲁德源是独子,这二房乃是他叔父那一房,鲁家子嗣不丰,鲁德源父亲也就他叔父一个弟弟,虽然是庶出,但因为就这么一个兄弟,待他就跟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一般,早年鲁德源的叔父病逝,鲁德源的父母不忍二房的孤儿寡母的在外吃苦遭罪,就留在了府中,二房的庶子成婚后甚至都搬了出去,这嫡子寡母却是一直都在。 帮着张罗婚事,就算是个读书不成的,也动用关系,帮着找差事,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结果养的却是财狼虎豹,吐着信子的毒蛇,等着要将大房给生吞活剥了。 韩氏拉着她,让她坐下来,“潓儿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人潓深吸一口气,“娘,这事儿还得从前几天四妹妹给夫君诊脉开始说起,四妹妹发现夫君身体不对劲儿,当时四妹妹瞒着,夫君也不肯跟我说,我是一头雾水,心里担心得不行,不过后来夫君跟没事儿人似的,我也就没再多问,昨儿照常出门,中途就回去了,瞧着夫君脸色很不好,后来才知道,他事先跟婆母通了气儿,专门给苗氏留了机会,就想看看这奸夫到底是谁,本来还怀着一点点希冀,然而苗氏还真是半点不放过,原想着或许是苗氏生性放耐不住寂寞,跟某个胆大妄为的下人私通,结果却抓到了二房的人。 头两日婆母瞧我的眼神很不对劲儿,我后来琢磨着,在没抓到人之前,夫君跟婆母都怀疑是下人,这男仆混进了后院,可不就是我的严重失职。 事实上呢,苗氏生育有功,待遇也就比我差那么点,因为有独立的院子,跟二房的那边就隔了一堵墙,如果走门去二房,还要绕好远的路,结果那墙角下一狗洞呢,苗氏跟二房的的在私底下,还不知道何等的张狂呢。 苗氏能成为夫君的妾室,都是二房筹划好的,更早的时候就给夫君下了药。 婆母本来恨毒了苗氏,因为跟二房扯上关系,二房那边见事情败露,开始还抵赖,找各种其他借口想求饶,结果提到两个孽种,破罐子破摔,什么都招了,婆母险些厥了过去,还有公爹,身体本来就不算好,更是雪上加霜,险些没撑住。 苗氏仗着生了孩子,气焰嚣张,爬到我头上来,婆母对她更是比对我还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些,她也而不觉得亏心。昨儿当场就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连夜送去了庄子上,二房那奸夫也被打了半死不活,暂时还在家里,不过也就这两日,必然将他们送回祖地去。” 事到如今,只是将人送走了,才叫奇怪呢,不仅是鲁德源,包括他父母,都绝对不会允许二房的人好过,其他人且不说,作为罪魁祸首的母子二人,铁定不会让他们活着。 如果只是关系平平,还不至于那么恨,婆母视二婶如同亲姐妹,夫君视堂弟如亲兄弟,对他的孩子也很好,而那母子二人,一个慈和,闻人潓都愿意亲近她,一个忠厚老实,对大房的二老,看起来简直比鲁德源这个亲儿子还孝顺,结果却是黑心烂肚的东西,面上跟大房各种好,背地里,说不定怎么嘲讽大房的人愚蠢呢。 就因为如此,便是闻人潓都恨不得生啖了他们,更遑论是鲁德源跟他父母。 韩氏花了些时间来消化这一骇人的事实,然后才问,“那两孩子呢?要怎么处理?” “为着名声着想,自然只能暂时留着,日后再送走。两个孽种,能留他们一条小命都不错了,索性是年纪还小,不然哪会那么轻易放过,不过,他们未必能等到那个时候。娘,你是没看见婆母那眼神,真的是恨不得掐死他们,必然是不会再管他们。” 这孩子,本来就容易夭折,长辈们都厌弃了,还指望下人精心照顾?遇到那势利的,不往死里作践就不错了,一个不经心,一点头痛脑热的就能要了命。 韩氏轻叹一声,“那两孩子,差不多就是你婆母养着的,心肝肉眼珠子一样的疼着,以前对他们有多好,现在自然就有多恨。” 如此这般,就算鲁家本宗没有其他孩子过继,也绝对不会留着他们。 “那是不是要准备过继孩子了?女婿现在还年轻,即便是过段时间对外宣称孩子没了,这要过继,只怕也会引人疑窦。不过从今往后,你婆母倒是没有再指责你的理由了。” “娘,你想多了,四妹妹跟夫君说过,夫君的身体还能治愈,只是耗费的时间久些,日后我们还能有自己的孩子。”也就说到这个,闻人潓的表情方才带着几分喜悦。一通发泄,这气儿也终于顺了不少。 “真的?那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韩氏也喜不自胜。 “晚点夫君也会过来,让四妹妹开始给他治疗。” “你们错开走是对的,外人也只会以为你们闹了矛盾,不会往这方面想。” “是这个理儿。四妹妹这会儿在她院子里吧,我得好好谢谢她,要知道就因为还能治好,让公爹婆母看到希望,他们才没出大问题,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婆母都能带着厚礼上门亲自感谢四妹妹了。”闻人潓眉目完全柔和了下来。 【071】大小都给我保住了 “不在,她去定北郡王府了,那日带她去拜见老太妃,正好老太妃身体有些不适,你四妹妹搭了把手,今儿再去瞧瞧。”具体的,韩氏倒是不好说,毕竟定北王的事情,关系甚大,现在知道的人怕是都不多,不宜多说。 “那等她回来便是了。”闻人潓喝了一口茶,“说起来,四妹妹简直就是我的福星,不仅找到了我不能生孩子的根由,还看到了希望,而且婆母现在对我,态度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真要这么说,你四妹妹啊,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福星。”韩氏笑道。 稍微这么扒拉一算,她家萱儿回来的时间不长,这救的人却着实不少,能遇到萱儿,甭管是谁,那都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娘说得没错。”闻人潓附和的点点头。 闻人潓初见小草,随即就扯出了关于孩子的事情,闻人潓对她倒是没太多想法,现在感觉就不太一样了,让她将这个四妹妹供起来都行。 “不过这么大的事儿,之前萱儿居然半点口风都不露,这孩子,真是的。” “娘,不怪她,她也是为着夫君的名声着想不是,这男人也是好面子,夫君之前不也是一星半点的没透露给我知道,说起来到底是瞒不住,不然怕是连我都能一直瞒着。之所以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也是一个道理,毕竟四妹妹给夫君治疗,你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不问。四妹妹那是医德佳,才会如此,岂能因为这个就责怪她。” “哟,你这倒是先急吼吼的护上了。我就这么说一句,哪能责怪她。” 闻人潓笑笑,虽然身在婆家,这少有的两回,她也知道,娘对四妹妹的疼爱,比他们几个那是半点不少,或许因为愧疚,甚至只会更多。 院中响起了下人的声音,说是大姑爷来了。 闻人潓下意识的就站起来,韩氏一把按住她,“坐着,你在跟他闹别扭呢,等着他来哄你,你着什么急,还真是,一遇到女婿,你就什么都给忘了。” 闻人潓坐回去,讪讪的笑了笑,“娘,你遇到我爹还不是一样。”小声的咕哝道。 “你说什么?”韩氏眉宇一挑,看着她。 “没什么,没什么。”闻人潓忙赔笑,将她娘给哄笑了,再怎么精明强干,在亲娘面前,她也依旧是不够看,乖乖的缩起来比较好。 或许是为了演戏演到逼真,鲁德源急匆匆的赶来,额头上还隐隐的见汗,独自一人进了屋子,只是夫妻感情没问题,只是在见到韩氏的时候,还是有些尴尬,被戴绿帽子这种事,有几个男人能够坦然面对?叫了一声岳母,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索性这种事,真的会抓住不放的人到底是不多,韩氏就不是那种人,更何况还是自己女婿,韩氏心里没什么想法,嘴上更不会说什么。 “行了,我那还有事,先出去了,你们说说话,不过,就算是演戏,差不多就得了。” “娘,知道了。”闻人潓面上有些羞红。 韩氏笑笑,转身出去了。 夫妻二人看着彼此,看着看着突兀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带着轻松,在这一瞬间好似所有沉重的不堪的东西都消失了,未来只留下美好的希望。 鲁德源上前两步将妻子温柔的拥入怀中,“潓娘,谢谢你。还有这几年你受委屈了,本来与你不相干,你没有丝毫错处,却承受了所有的多指责,对不起。” 闻人潓靠在他怀中,以往真受委屈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这一刻却倍觉窝心,泪水都忍不住在眼中打转,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谢什么,我们是夫妻,也非是你对不起我。至于委屈,那都没什么,而且现在不都过去了吗,我们以后会好好的,生几个孩子,就跟我娘一样,你说好不好?” “好。” 或许是经历了这么一桩事情,夫妻二人的感情看上去更好了,这算是难得的好事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出去,闻人潓眼睛红红的,但是足够让不知情的人脑补了。 闻人潓嫁了这么多年了,她的院子倒是依旧还留着,主要是大房也没添加别的姑娘,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兴许要等下一代的姑娘出生,那需要好些年之后了。 不管有没有人住,必然都会时常打扫,夫妻二人没那么快回去,又是在后院,鲁德源不好到处走动,倒是可以去那里歇脚等着。 只是在半道上,闻人潓就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微微皱眉,随意叫了一个丫鬟询问。 “潓娘子,是四房出了事,三少奶奶早产了,听说情况很凶险。” 闻人潓掐着指头算了一下,这三弟妹貌似才七个多月,她跟二弟妹前后两个月进的闻人家门,后进门却先怀上,都说她是个好福气的,现在怎么搞出这事儿?“夫君” “潓娘去瞧瞧的,我没关系。” 闻人潓点点头,“那我去瞧瞧就回来。” “没关系,不着急,小舅子应该在家的吧,我可以去他那里找本书打发时间。” “他不在也可以去,日常兄弟们想找什么书,随时去都行,他那书房随时都有人守着的。” “那就更没问题了,潓娘且去吧,不用管我。” 于是夫妻二人分开走,一个转道四房,一个由丫鬟领着去了外院。 闻人潓到的时候,人还着实不在少数,她娘跟三房四房五房的婶母都在,其他几个人一脸肃穆,倒是四婶,作为婆母,脸色却有些发白,妆容也有些乱,产房里传来惨叫声,丫鬟们进进出出,那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闻人潓虽然嫁人好几年,自己却没生产过,虽然苗氏生产的时候她都守着,但是情况可没这么凶险,一时间有些被吓到了。 韩氏瞧在眼里,伸手拉住她,“你不陪着女婿,怎么到这里来了?” “听说情况好像不太好,我就过来瞧瞧。” 韩氏压低了声音,“你看看就行了,别往心里去,这女人生孩子是凶险,但是通常情况下没这么严重,你们兄弟姐妹五个,便是生萱儿跟旸儿的时候,便是环境糟糕,身处危险,也都挺顺利,现在这只是少数情况。” 闻人潓知道亲娘的意思,抿了抿唇,“娘,这都哪跟哪儿,早得很。” “始终要经历的,就担心你到时候想到现在。” “娘,不会的。三弟妹怎么会早产的,丫鬟说四房这边出了事儿,是怎么回事?” 韩氏冷冰冰的看了这会儿六神无主的葛氏,“谁知道你四婶干了什么好事。”具体情况韩氏也不知道,不过看葛氏那真遇到事儿,完全稳不住的样儿,就知道跟她有关。 闻人潓在嫁人之前,就知道四婶是个什么德性,别说是这几年,就算是前面十几年,也没见她有所改变,她到底只是小辈儿,跟她也没关系,自然不再去追问,“娘,没请大夫吗?” “请了,人还没到呢,便是稳婆都还没到,发作得太快,现在屋里帮忙的,是比较有经验的妈妈,不过到底也只是帮过忙,没有亲自接生,还是得等稳婆。” “希望没事儿。” “听天由命吧。”总之,韩氏是不怎么看好,这大人孩子,能保住一个就不错了。 “三弟呢,读书去了吗?” “嗯,说是一早就出门去书院了,他不是听了你爹的意见,没参加今年的会试吗,三年后势必要参见的,四房这情况,自己不努力,还能指望什么。已经派人通知他了。” 稳婆跟大夫前后脚到了,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老大夫直接进去了,拉了个帘子,给产妇诊了脉,情况显然不怎么好,到底不是妇科圣手,又是男子,能力有限,顶多就是能开点药什么的。 韩氏身边得力的妈妈出来了,脸色不太好,“宫口开得倒是比较快,只是胎位不正,怕是要”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难产加上出了那么多血,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其他人也都听见了,脸色越发的不好,更有一个女人直接崩溃的大哭起来,这个人乃是闻人三少爷的生母,私底下隐晦的论,勉强能算是产妇的婆母。 “哭什么哭,这人还没死呢。”葛氏色厉内荏的呵斥道。 谁都能看出她此时的心虚气弱与害怕,也不怪葛氏如此,因为是她发火动手伤到了儿媳妇,导致其早产,这是不容狡辩的事实。不,不是她的错,不就是怀孕嘛,谁没怀过,就没见过怀了孕就那么娇气的,明明是嘴馋,还拿肚子里的那块肉做筏子,这也想吃那也想吃,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这都什么时候,四弟妹也消停些。”韩氏开口道。 “大嫂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你克扣月例,能闹出这样的事儿?”葛氏口不择言。 韩氏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四弟妹这话可就有意思了,我克扣月例?我自己的东西,我不想给你们了,这叫克扣?到底是谁克扣东西,谁心里没点数?我这些年拿体己补贴你们,倒是我的错了?你们一个个倒是心思大了,是不是都恨不得将我的东西瓜分干净了?养只小狗还知道摇尾巴,养只小猫还知道喵喵叫,我倒是养出白眼狼了,什么东西!” 韩氏一通发作之后,直接拂袖而去。 韩氏日常是个好性儿,这般疾言厉色,还真没怎么见过,她这骤然间发作,葛氏反倒是被吓到了,韩氏走了,她也呐呐不敢言。 闻人潓深深的瞧了葛氏一眼,气势就算只有几分像韩氏,要震慑葛氏也是足够,竟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等瞧着闻人潓也没了影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不由得有些发黑。 所以说,她就是这么个欺软怕硬的。 三房的张氏跟五房的颜氏二人,相互看了看,“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就不添乱了,先回去了。”然后也相继离开。 她们能走,葛氏却是走不得,黑着脸,心中又恨又怒,眼睛里快喷出火来。 老大夫一不小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心里叫苦不迭,只是现在到底不是告辞的时候,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当木桩,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伺候的下人就没那么轻松了,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生怕主子发作到她们头上,她们可比不得几位夫人金贵,就是贱命一条,便是死了都没处喊冤。 闻人三少爷得了消息匆匆的从书院赶回来,从丫鬟那里得知了具体的消息,恶狠狠的瞪着葛氏,葛氏再度被吓了一跳,“孽障,你那什么眼神,反了天了你!” 闻人三少爷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攥紧了拳头,看着紧闭的产房门,心里恨得不行。 葛氏还想发作,好歹是被身边说得上话的人劝住了。 这种时候,等待的过程最是难熬。 韩氏等人虽然离开了,但到底做不到真的完全不担心,都派了人盯着这边的情况。 不知道等了多久,连吃午膳的心思都没有。 下人再度来报,哆哆嗦嗦的,“夫人,三少奶奶怕是要不行了,孩子,孩子脚先出来了。” 韩氏猛地站了起来,眉头蹙得死紧,“走,再过去瞧瞧。” 韩氏到了,其他房的人也到了,便是二房的杜氏,都起了身,她到底只是坐小月子,人看上去其实比以往好很多。 不怪她们对一个庶出侄儿的媳妇那么看重,主要是闻人家从她们这一辈,甭管是正妻还是妾室,生孩子基本上都很顺,即便是难产,也断没有这么凶险。没有产下死婴,更没有难产而亡的产妇,而生下的孩子,都养活了,闻人家的子嗣才会那么多,一直都是顺顺当当的,现在这情况,总感觉是不好的征兆。 “保大还是保小?” “当然是保” “闭嘴,哪来的保大保小?两个都给我保住了!”小草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072】万幸,母子均安 “萱儿,你回来了,你” “娘,出了这种事,怎么不去定北郡王府叫我?” 她给老太妃复诊,情况如所料那般,还不错,老太妃留她跟闻人滢吃饭,加上有长宁郡主在一边歪缠,到底是盛情难却,便留了下来,午膳后回来,哪知道刚进门就听到这边的情况,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只希望还来得及。 “这事儿怪我,只是我想着这接生” “我先进去瞧瞧,晚点再说。”小草提着药箱,脚下始终没停。 “萱儿”韩氏本想叫住小草,姑娘家不适合进产房,可是她闺女已经毫不犹豫的进去了,瞧着那架势,必然不是第一回了,韩氏叹息一声,能怎么办呢,让她见死不救,这一辈子怕是都没可能。 因为小草这一变故,屋外暂时安静了下来,静默的等待。 不管是谁,在这一刻,其实是期待奇迹出现的。至于万一最后大人孩子都没保住,有些人会不会将罪责推到小草头上韩氏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的情况,要仔细做消毒是来不及了,索性小草的药箱里基本的消毒物品都有,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走到床边,血腥味很重,这位三嫂浑身都汗湿了,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整个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小草暗道不好,连忙拿银针唤醒她的生机。 “三嫂,三嫂醒醒,别睡”小草手上动作非常快。 产妇缓缓的睁开眼睛,好一会儿,眼中才看清东西,“四妹妹” “三嫂,别怕,你跟孩子都会没事的,相信我。” 等她醒了之后,小草又另外用银针给她局部麻醉,孩子脚先出来,那就塞回去。 产妇觉得很奇怪,那撕裂般的痛,居然感觉不到了。 而在其他人眼里,这位四姑娘面对脏污血腥,眉头都没皱一下,然后就见她将孩子的脚给生生的塞了回去,再调整胎位,更神奇的是,整个过程中,清醒的三少奶奶居然没哼哼一声,人分明是清醒着,面上却是平静的。 小草调整好胎位,“三嫂,我把银针取了,咱们一鼓作气,将孩子生出来,你别怕,有我呢,没事的。” 产妇微微地颔首,如果能活着,她自然不想死。 “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小草回头看着这些个木桩,心有不满。 “哦哦。”一个个回了神,正常的生产要怎么做,她们还是知道的。 小草左手没有沾血,取了麻醉的银针,另外更换,改为催产,加速宫缩,剧烈的疼痛袭来,产妇又忍不住一声惨叫,然而这声音,让屋外的人听到的却是希望,毕竟之前已经听不到什么响动了,生孩子,尤其是到了后面,听不到声音才是真正叫人胆颤。 小草把控着节奏,产妇也跟着她的节奏走,“三嫂,已经看到头了,再加把劲儿。” “啊”孩子终于生了出来。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太好了。”产房中的人欣喜不已。 外面多少听到些动静,也跟着笑起来,只是,“怎么没听到孩子哭声,该不会” 而产房中的人声音也渐渐弱了,看着面色有些青紫,没有动弹的孩子,心止不住的下落。 小草暂时没管孩子,只是裹住了保暖,这三嫂之前出血太多,现在的情况看,还有血崩的征兆,必须先稳住她的情况,不过孩子的情况也确实相当急迫,所以她动作相当的快,扯掉右手上血糊糊的特制手套,给她三嫂镇痛止血,手上好似出现了残影。 没法同时顾忌两个,这就是没有帮手的悲哀。 “孩子,我的孩子”产妇眼泪啪啪的掉下来。 暂时稳住产妇的情况,小草将孩子抱到一边,孩子刚上手,她就知道,“三嫂,孩子还活着,你别担心。你们给三嫂处理一下,动作快些,别碰到银针。” 因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孩子口鼻中有异物,第一时间用特制的管子吸出来,然后进一步的急救,效果不太明显,小草又给孩子轻缓的进行人工呼吸,不到十次,孩子的呼吸就恢复了,然后弱弱的哭了起来,虽然微弱,但也实实在在的彰显他的生命力不是。 “活了活了”屋里的人这一下是真真正正的高兴起来。 小草的眉目间,也跟着有了些笑意,“浑说什么,本来就好好的,刚才只是暂时闭了气。” “是是是,四姑娘说得是。”说话的是产妇的奶娘,一个劲儿的阿弥陀佛。 小草将孩子抱到三嫂边上,“三嫂,恭喜你,是个小公子。” 产妇再度哭了起来,这回却是喜极而泣,“谢谢,谢谢你,四妹妹。” “别哭别哭,当心坏了眼睛,你要谢我,等做完月子,再好好谢不迟。” 小草将孩子交给稳婆剪脐带,一并还交代了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毕竟是早产,指甲盖这些地方甚至都还没长全,这样的孩子,放在她前世还好一些,现下,想要养活可是不容易。 产妇这边还没完,还不是撩手的时候。 那边稳婆小心翼翼的处理完后面的事情,嬷嬷才将孩子抱出去给等在外面的人瞧瞧。 这孩子的出生,可是一波三折,即便看上去弱弱小小的一个,也让人由衷的高兴。 看了孩子,韩氏转向嬷嬷,“萱儿呢?” “三少奶奶之前出血太多,情况有些不好,四姑娘还在给三少奶奶做救治,不过,依照四姑娘的本事,定然是没事的。”本来眼见着大人小孩都没希望了,结果四姑娘愣是将母子二人都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这本事,放眼天下各国兴许都没第二个人做得到。 “四丫头的医术自然是好的。”韩氏没开口呢,杜氏倒是先一步夸赞道,伸手在襁褓边上摸了摸,“这孩子能遇到他四姑姑,是个有福气的。” “对对,日后长大了,定要好好孝顺他四姑姑才是。”闻人三少爷的忙说道。 韩氏不置可否,别出些专拖后腿的,或者白眼狼就不错了,“快去给的老夫人报喜,她老人家又多了一个重孙了。这孩子来得不易,大喜事儿,所有人都赏一个月月钱。” “娘,我是不是也有份儿啊?”闻人潓在一边笑说道。 “有,一个铜板。”韩氏戏谑道。 “一个铜板我也要,拿来。”闻人潓一副见钱眼开,厚脸皮样。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之前的阴霾好似一扫而空。 这么一件喜事,老夫人知道了,府中其他少爷姑娘们也都知道了,这中间,肯定少不了小草的功绩,必死的结局都被救回来了,这得多厉害? 年幼的尚且懵懂无知,但是到了一定年龄,就算不知道生孩子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时常听说生孩子就如同到鬼门关走一走,就该知道其凶险程度。 虽然他们亲眼见过四姐姐妹妹救治二伯母婶母,但是那情况到底是不一样啊,那时候还没太深的感触,现在这认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于一般的医女,或许是轻贱鄙视不屑,但是对于一个能跟阎王抢人的大夫呢?还抱着这样的态度对待吗?这人吧,不论男女,在某一方面达到了世人的难以企及的高度,或许就会脱离了舆论的范畴。 至少,现在闻人家的人,没人敢轻视她,就算因为别的原因对她有些不堪的想法,大概也不敢轻易的宣之于口,如果想要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更得慎之又慎。 等到小草从产房出来的时候,她救母子两的全过程都被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其他人知道,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好像是不看一个人。 不管是产房里面的情况,还是外面的情况,小草都不是第一次遇到,因此应对起来也颇为从容,“事情没那么玄乎,有经验的稳婆提前就能调整胎位,孩子也只是暂时憋了气,自己不能吸气呼气,就用外力帮一帮,只要懂这个理的,做起来都不算难,说起来三嫂出血过多才是最危险的,不少大夫应该都可以帮忙止血的,只不过” 产房怎么可能让一个外男进去,还对产妇“动手动脚”,相比之下这才是更大的悲哀,小草对此无能为力。 气氛有片刻的沉默,韩氏伸手拉了她,“萱儿忙了那么久,也累了吧,赶紧回去洗洗换身衣裳,歇一会儿,你三嫂这里应该也没什么事儿了吧。” 小草点点头,“该做的就做了,药也开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过,精心照料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小草又回头吩咐了一声,“有什么事儿去叫我。” 下人忙不迭的应了。 小草手上倒是洗过了,身上却沾了不少血,这会儿医药箱不用她自己拿了,沾了脏污的那些东西也都另外放置,回去后要重新处理。 韩氏对小草那一身也不嫌弃,拉了她的手,“萱儿,我看着那孩子着实弱了些,能养得住么?”就跟小猫崽似的,一小团的,若不是裹在襁褓里,怕是都抱不住。 “孩子虽然有些弱,但暂时没查出其他问题,至于能不能养住,我也不敢打包票,毕竟这人吧,什么时候生病都有可能,这早产的孩子本来就更弱,更容易生病,生病了,能不能医治是两说,没事是最好的,若是有什么,我会尽我所能。” 小草自知自己是人不是神,也见多了生老病死,所以,该做的,她会竭尽所能,如果还是不能挽回的话,她也不会多想什么,又不是才接触这一行,每一个死者,都能引起剧烈的心绪波动。 “萱儿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草明白亲娘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的承受力真没那么弱。当然,从始至终,面对的也都是没有关系或者没有感情的人,如果换成是至亲至爱,或许就该另当别论了,就算亭裕当初,实在太突然,她不过是例行出诊,她出门时,还好好的人,她回来人却没了,她没来得及弄清他的死因。 小草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多想。 “三嫂怎么会早产的,我之前见她怀相不错的。” 这么些时间,韩氏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四房的姨娘昨晚在你四叔耳边吹了枕头风,今儿一早你四叔就对你四婶发作了一通,她在你四叔面前只会伏低做小,重话都不敢说一句,这憋在心里的火气,自然就往别处撒,你三嫂正好撞上去不过,他们未尝没有故意拿你三嫂肚子作伐子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你四婶完全没控制住,场面失控。” 小草最见不得不将身体当回事的人,尤其是处在特殊情况下,哪怕大部分归结为意外,但是只要有那么一点点不该有的心思跟想法,导致了惨烈的后果,她都很难没有意见。 知道自己婆母是个什么脾气,这挺着个大肚子,就该躲得远远的,规避危险才是正确的做法,去赌别人自制力的时候,就没想过万一吗? 韩氏也知道自家闺女在想什么,拍拍她的手,“你别想那么多,那都是他们自己作的,吃了这么一回教训,这很多人大概都能长长记性。” “我知道。” 闻人滢在自己院子里发呆,上辈子倒是没这么一出,毕竟四姐姐没回来,自然也就没有收回补贴这么一回事,不过闻人滢也不会觉得是亲娘跟亲姐姐的错,别说是人已经被救回来了,就算是双双没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得多蠢的人才会将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件事终归是葛氏的大错,老夫人亲自出面,罚了她三个月的月例不说,从今往后,四房的妾室庶出子女的月例,都让他们自己到韩氏这里领取,除了四房正房那点东西,其余的都不再经过葛氏的手。 如此,葛氏还想再克扣谁的话,大概就只能从丈夫以及身边伺候的人身上下手了,前者必然不可能,他能将俸禄拿回来给你就不错了,后者嘛,倒是可以,但是,克扣狠了,你还能指望她们尽心伺候你? 【073】同是侯爷差别不要太大 事实上,现在的月例,只要不大手大脚,故意讲排场摆阔,绰绰有余了,但是,对于葛氏而言,可能吗?哪怕在别人眼里,葛氏的阔气排场,那就是个笑话,自家人是给她留了面子,没有明说而已,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不伦不类,真正讲究那个层面,她还进不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注定从今往后扣扣索索的过日子,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必然脾气越来越坏,引发诸多矛盾,别人越发厌烦她,她脾气就越暴躁,如此恶性循环,日子越过越差。韩氏要收拾她的目的,超额完成了。 说起来那么多年的妯娌,韩氏跟她也没什么生死大仇,不至于断了她的生路,最终会是什么结果,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整件事情的本质,多少人看得明白,认真算起来,三少奶奶早产,似乎还只是插曲,性质有点严重而已,但又能如何呢,老夫人未置一词,真正顶门立户的闻人泰伯是默认姿态,其他人能说什么,葛氏的为人也不会有人站在她那一边,所以葛氏再如何不忿跳脚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她所有的发泄甚至都不敢放到明面上来。 此事落下帷幕,四房其他人的目的也达到了,没人会再有事没事的提及。 当然,此乃后话。 小草沐浴更衣之后,休息了半个时辰,开始给大姐夫鲁德源治疗,药物致使坏死的地方,想要重新焕发活力,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除了用药之外,还需要辅以针灸刺激,所以这的确是个长期且频繁的过程。 “针灸?”闻人潓微微的蹙起眉头。 “大姐姐放心,我不会占大姐夫的便宜。”小草笑道。 “姑娘家别随便乱开玩笑。”闻人潓嗔怪道。 鲁德源在一边也有点尴尬。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小草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脱了衣服针灸而已,能防碍到什么名声能妨碍到什么名声,然而,在以前就算了,现在一个个都讲究,又不是没办法解决,那就少废唇舌了。“大姐夫趴着就是了,不用脱衣服。” 这一下鲁德源的动作倒是麻利,不过,闻人潓又有点担心了,“隔着衣服针灸,没问题?” 旁边韩氏拍了闻人潓一下,“这不行那不行,要不别治了?就你事多。术业有专攻,这事儿,听你四妹妹的,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闻人潓乖乖的闭嘴,看上去似乎还有点小委屈。 小草低头闷笑,闻人潓不满的瞪她,她装没看见,假咳一声,坐下来。 闻人潓无言以对,她以为这个妹妹是老成持重的,结果也是个调皮的。 小草隔着衣服寻找穴位,依旧没花费多少时间,下针的速度相当快,那衣服恍若无物,倒是旁观的人,心脏不由自主的跟着揪起来,生怕她没扎对地方,多挨一针倒是没什么,反正就是那么丁点大,又不会多痛,就怕起到不好的效果。 显然她们想太多了,小草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 “接下来半个时辰,大姐夫就辛苦一点了,不能动,针中途掉了,效果就打折扣了。” 隔着衣服妨碍的不是她,而是在等待的过程中,衣服会对针造成摩擦阻碍,可能会不舒服,动作稍微大一些,衣服甚至会带走银针,所以呢,在拔针之前,老老实实的。 长时间维持同一姿态一动不动,如果是平躺着还好,除此之外,哪怕是坐着,都会相当的难受,小草好似“伺机报复”,要求那是格外严格。 鲁德源表示很无奈,他们“姐妹斗法”,自己夹在中间遭殃,四姨妹在一边兀自的笑的开心,终于大发善心的告诉他不用绷那么紧,然而潓娘反而觉得姨妹在说反话,都跟斗气的小孩似的,气呼呼的,担心出现那万一的意外,一个劲儿的让自己忍着点,使得他越发不能有半点放松了,感觉全身都快僵了。 小草摸摸鼻子,玩笑好像开过头了,这肌肉都跟着僵硬了,可不成啊。 小草好说歹说,表示真的可以稍微活动一下,银针没那么容易掉,她家大姐姐才将信将疑的帮她丈夫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宛若对待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小草看着心累,还真是,这么不经逗的吗? 韩氏冷眼旁观的半晌,似乎也有点好热闹的想法,看完了,伸手敲敲小草的额头,“你呀,你大姐姐那么多年就想要个孩子,不比其他事情,所以半点不敢怠慢,你别跟她开玩笑。” “哦,我知道错了,娘。大姐姐,真的可以放松些,没那么严重,这治疗才开始呢,你要是随时都这么绷着,说不定反而适得其反。这孩子呢,跟身体有关,跟缘分也有关,身体好了,寻常该如何就如何,孩子自然就来了,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的强求,是不成的。”主要还是思虑太多可能会引起内分泌失衡,别到时候大姐夫没事了,她的身体反而出问题了,才让人头疼呢。 闻人潓抿了抿唇,干脆走到一边。 鲁德源松了一口气,自己稍微活动活动,舒服多了。 小草干脆不继续呆着了,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时间差不多了再过来。 韩氏也不想看他们夫妻腻歪,跟着一起走了。 还没出院子,就迎来韩氏身边的下人,大家长回来了。 闻人泰伯从初一那日就进了宫,这几天一直没能回来,虽然在宫中时,吃住都有人伺候着,但是到底不比家里,所以一回来就直奔后院,准备先舒舒服服地泡一泡才是。 韩氏撂下小草,照顾丈夫去了。 小草在原地站了站,觉得自己真成小草了,孤单柔弱又可怜,先是遭受了大姐姐跟大姐夫的伤害,再被爹娘给补了一刀,单身狗没人权怎么着?她八岁就嫁人了,八岁,比谁都早! 不期然的想到某个人,小草觉得鼻子有点酸,定了定神,人果然不能太闲,太闲了就容易胡思乱想,也不能多吃狗粮,吃多了容易多愁善感。 那边闻人泰伯收拾妥当了,坐下来,端着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喟叹一声,“果然还是家里舒服。” 韩氏在一旁笑而不语。 “证乃是金科探花,夫人已经知道了吧?” 韩氏点点头,“早上萱儿跟滢儿去了东北郡王府,关于老太妃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家里年纪比较小的几个倒是跟着去街上凑了热闹,他们回来之后我也就知道了,只是这贺仪还没有准备,你不在家也就几天,出的事情还挺多。” “哦?都怎么了,你与我说说。” 虽然老太妃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韩氏还是从初一那日说起,这初二不仅有原奇羽的事情,还有他们闺女“胆大包天”独自救了平阳侯府世子的事情,再有这初三发生在孟家的事情,然后就是他们自己家从昨日到今日,可谓是鸡飞狗跳,再加上长女婆家的一堆恶心人的烂事儿。 因为有牵扯到平阳侯府,韩氏多少暗中关注了一下,那边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所以这不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功夫准备其他的。” 闻人泰伯沉默,还真是没想到,不过也都解决了,倒是不用他操心。“平阳侯世子那里,现在不太好接触,我们家得罪了敦王,平阳侯府那两兄弟又跟死敌差不多,这时候接触平阳侯世子,在敦王那里,等同于火上浇油,所以萱儿那里” “夫君你放心,萱儿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再体贴懂事不过了。” 小草在救平阳侯世子之初,还让他有需要可以找她,也想着借机问一问玉镯的事情,只是后来扯上了敦王,她倒是很快就打消了念头,亭裕的事情要查,但是不能连累到家里。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只是萱儿嘴上不说,心里面只怕不太好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闻人泰伯无奈。 不管处在哪个阶层,有它的好处,也有它的无奈跟困苦。 “不说这个了,证那里,家里面也没其他人,即便宴客,大概也就请一请同科进士跟一些友人,他手头上不宽裕,在贺仪里面,你多准备点金银,我到底算他半个老师,不好看他在外面太过寒酸。” 韩氏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朝考之后有两个月返乡时间,他的婚事必然会提上日程,从今儿开始怕是就会有些动作,我们家萱儿” 闻人泰伯叹息一声,摇摇头,“那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镯子,都能让她如此大反应,这时候提婚事,她断不可能答应的。” 韩氏也知道,只是多少有些可惜。 “夫人别担心,我们家萱儿那么好,定然能够找到更好的。” “那是自然。”对此,韩氏迷之自信。 不过说到镯子,后面这几天,什么反应都没有,阴谋论什么的,或许真的想多了? 闻人泰伯之后又见了鲁德源,对他家的事情倒是只字未提,只不过这每三日针灸一次,需要他协调好时间,以及时常来闻人家,对外也要寻好借口。 鲁德源表示,他会安排妥当,以及对闻人家多有打扰表示歉意。 相较闻人泰伯与韩氏已经放弃了将小草嫁给程证的想法,那边,闻人滢却在想着退婚的事情,事实上关于这件事,她心中早就有了筹划,要等的只是一个时机罢了,而这个时机,也不算远了,只要操作得当,她想要退婚,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未婚夫华柏辰乃是平津侯嫡次子,四月初九平津侯五十寿辰,平津侯因为成婚的时间相较常人要晚上好几年,因此,若是与他儿子年龄相当,他却平白要比同辈的人长上几岁。 就算闻人滢不是华柏辰的未婚妻,闻人泰伯也在平津侯的邀请名单上。 平津侯在性质上,跟平阳侯相同,但是,现在的平津侯却比平阳侯强上太多了。 平阳侯以前靠着岳家勉强混点儿实权,后来因为小妾的裙带关系,搭上了敦王这条线,权柄上大概大了那么点儿,但到底能力有限,谁也不敢在宣仁帝眼皮子底下做妖,所以也就只能那么勉勉强强的混着。 平津侯却不一样,他头上还有后军右都督头衔,正一品大员。 祈朝如今虽然没有多少战事,但是,今上对军队并不放松,前后左右中五军,十位都督,时常的轮防,就好比定北王,头上其实都还有一个前军左都督的头衔,只是他镇守北疆,不参与轮换,这一份特殊,也是宣仁帝对定北王的信任。 所以,虽然同是侯爷,却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 如今的平津侯世子,是华柏辰的嫡兄,是极为优秀的一个人,就因为有这么个兄长顶在前面,华柏辰从小到大就过得比较随性,父母对他的要求也不是那么严格,只是闻人滢前世的时候,平津侯的爵位最后却落到华柏辰头上,只因为他兄长因病而逝,平津侯大受打击,加上身上有暗伤,也就活到了五十五岁而已,那时候华柏辰兄长留下的孩子也还小,华柏辰不得不袭爵。 华柏辰虽然也算不上纨绔,袭爵却也是赶鸭子上架,别说跟他父亲一样领兵打仗了,根本就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对于风花雪月倒是挺精通。 别人得了爵位,大概会高兴地晚上睡着都能笑醒了,对于华柏辰而言,却是负担,最初的时候,他甚至过得很痛苦,但是闻人滢感受不到啊,相反,意外成了侯夫人,她还很高兴,哪怕因为不少东西没学过,她无法做好一个宗妇该做的一切。 就因为做不好,所以华柏辰毫不犹豫的将事情都交给了他兄长的遗孀,相比她,那位学习的就是如何成为合格的宗妇,差距太大,叫人自惭形秽,这却不是叫她放弃权利的理由,更过分的,华柏辰还明确的告诉她,爵位他只是暂时帮他侄子守着,等他长大了,就会还回去,让她不要想不该想的东西。 闻人滢肺都要气炸了! ------题外话------ 亲们,明天20191014本就上架了。 准备更新五章,每章4000字,总共2w字,更新时间会调整到上架之后,应该在中午的样子。 首订很重要,后续订阅也很重要,毕竟关系到推荐问题,成绩好,作者君才有写作的动力不是。 明天中午12点以后留言的亲们,都会奖励潇湘币,数额不大,聊表心意。 长评有较大数额的奖励,根据评论的内容跟字数,奖励66999潇湘币不等,长期有效。 爱你们,么么哒 【074】好一番盛景(求首订) 闻人滢从小被捧到大,多少人都顺着她,如果跟她好好说,她未必就稀罕这爵位,毕竟,她嫁人之前,就不是冲着这个来的,华柏辰却将她当成贼,当成强盗似的,既如此,她还就偏要了! 这成了她跟华柏辰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一。 华柏辰对他那位寡嫂恭敬有加,对那侄子胜比亲子,知道是他与早逝的兄长感情深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他寡嫂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闻人滢自然是看在眼里,然而,即便是如此,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丈夫对别的女人远比对自己好? 她跟那个女人关系不睦,华柏辰也永远站在对方那边,说她小心眼,说她不容人,说她连孤儿寡母都欺负,总之,任何时候,都是她的错,就因为没男人没父亲,那对母子就永远不会错!即便是现在想起来,闻人滢都想要咬死华柏辰那个烂人。 闻人滢不知道在她死后,平津侯府变成了什么样,不过,华柏辰再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平津侯府败落的事实,他那好侄子,既不肖父也不肖祖,有那么一个对他各种严苛的娘,长成一副软弱没主见的样儿,想让平津侯府重现荣耀?做梦呢! 现在平津侯府还好好的呢,华柏辰沉溺他的风花雪月,过得好不自在,而且,跟上辈子不一样的是,而今华柏辰喜欢黎若水,喜欢得要死要活的。 这在闻人滢眼里,一点都不奇怪,华柏辰从始至终都喜欢那个调调。 上辈子华柏辰就嫌弃她,说她出身书香门第,却要学识没学识,要才情没才情,还说她是不是从外面抱回来的,不然怎么没沾到她四哥半分的书香气。 闻人滢将手中的花,一瓣一瓣的扯碎,微仰着下巴,眼神中一片冰冷,在华柏辰心里,怕是也巴不得跟她退婚,能将她心心念念的姑娘娶回家。 只不过呢,黎若水有着第一才女第一美人的称号,盯着她的人,甚至不乏皇子,什么公侯之子,阁老之孙,随便掰掰指头,两只手都未必数得过来,更别提那些家世次一些的。 在这些人中,华柏辰还真没什么优势,毕竟,就算老子厉害,但是这世子位明确是他兄长的,他自身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这么个人,黎家长辈们就绝对瞧不上,将最优秀的姑娘嫁给这么一个将来注定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人,岂不是赔大了。 至于黎若水本身会不会瞧得上他,这就不好说了,毕竟吧,黎若水这个人,呵 她想退婚,华柏辰也想退婚,“一拍即合”,自然是没问题,但是,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华柏辰,闻人滢又怎么会甘心,她会让世人都知道,从始至终,她闻人滢都是无辜的,是他华柏辰负心薄幸,人品低劣,退亲也要他平津侯府向闻人家赔礼道歉。 这样都还远远不够,日后还要他身败名裂,被世人唾弃,之所以不一次性做到那一步,不过是因为他名声太烂,还是有着未婚夫妻名头的时候,别人提到他,难免也会想到她,这对她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只能是完全撇清了关系,再徐徐图之了。 她不会让华柏辰好过的! 不过这到底只是次要的,好容易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闻人滢又怎么会沉浸在这种事上不可自拔,程证那头才更要紧,毕竟如果比上辈子过得更糟了,哪还有什么意义。 程证依旧是探花,不过,就算有所变动,闻人滢也不会觉得奇怪,想必这会儿开平府尹李大人已经动了心思,当然,动心思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 原本嫁给程证的乃是李大人的一个庶女,但是这个姑娘因为是在上面老夫人身边养大的,身份又有所不同,而程证无根无基,实实在在的寒门出身,因此,对方就算是庶女,那也是三品大员的女儿,依旧是他高攀了,君不见多少多少状元榜眼探花名动一时,到后面也泯然众人,没翻起丝毫浪花吗? 不过知道程证未来的成就,闻人滢就觉得现在的那李姑娘配不上他。 程证会在朝考之后返乡祭祖,到时候他娘会跟着他一起来开平,亲事到那时候才会定下,就算他年龄不算小了,成亲可能相对匆忙,但是,定亲之后至少也要等上三个月,这么一算,这中间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可以操作。 当然,不可能抵到那个时候才弄出事情来,这种事是越早越好,而如果程证不跟其他人定亲,而是直接跟她,那就更好,所以,到底还是要先弄掉她头上的婚约才是。 不过匆匆几天时间,中间鲁德源跟闻人潓又来了一次闻人家,相比上一次,这一次在马车上却是携带了不少礼物,大部分都是姑娘家得用的,每一样看起来都很不错,小草本想拒绝,不过夫妻二人说是长辈给准备了,务必要收下。 小草继续丰厚着自己的腰包,按她娘的说法,哪怕是不用,也压在箱底,那是她的东西,拗不过韩氏,那就只能受着,倒是里面的几样比较名贵的药材,诸如山参,何首乌,阿胶等,小草倒是欣然手下,作为一个医者,最不嫌多的就是药材了。 因为闻人滢跟华柏辰的婚约,闻人家的大房倒是要准备赴宴。 上一回闻人家设宴,平津侯夫人因为身体抱恙,让儿媳代替她过来的,小草见过那位世子夫人,是一位正统的贵妇人,穿戴言行哪怕是笑容都堪称完美,而这种人,基本上也很难把握住起真实性情,索性,对方如何都跟小草无关,自然没有必要探究。 那会儿也就说过几句话,她也没跟她们年轻的姑娘小媳妇呆一块儿,而从始至终,闻人滢更是没有正面接触她,闻人滢也担心面对这个“曾经”的“死对头”会绷不住,露出来的不该有的情绪。 而华柏辰,倒是也去了闻人家,因为是外男的关系,小草未曾得见。 华柏辰这个人,韩氏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也没什么大毛病,虽然喜欢风花雪月之类的东西吧,却也不贪花好色,性子也还不错,靠着亲爹跟兄长,一辈子也不用愁了,韩氏也想自己娇养的女儿过得轻松点,才选了这么个女婿,也是良苦用心了。 韩氏跟小草说起的时候,闻人滢在一边垂着头坐着,看上去难得的乖巧又安静。 旁人以为她是害羞了,闻人滢心里平静得很,她也知道她娘为了她,也是操碎了心,婚事跟她四哥一样,挑了又挑的,她从不怀疑她娘的眼光,只不过吧,她娘的“预见”能力差了些,她上辈子的四嫂可不是孟欣岚,好吧,那又是一个受了四姐姐恩惠的人,平津侯府短短几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娘后来不也不止一次的感叹没想到么。 说起来他们过得不好,最不好受的也是她们的亲娘了。 因为整寿,席宴其实从初八就开始了,不过那一般是平津侯府本家本宗的人,而初九的晚宴才是正宴,下晌就陆续前往平津侯府的,都是女眷以及没事在身的男宾。 闻人泰伯跟闻人旸,一个在礼部,一个在翰林院,这送礼的事情就落到闻人旸头上。 因为宣仁帝有些地方放得很宽松的缘故,午后回家都有可能,而今日,还特地给平津侯一日假,不过需要他亲自迎接的人,都不会这会儿登门,所以,在正门迎客的,是平津侯世子,华柏辰,以及平津侯的庶子跟侄子们。 见到闻人旸,其他人就直接将华柏辰推出来,这可是他未来舅兄,那是需要“讨好”的人物之一,可不能怠慢了,而且,闻人旸的“凶名”太盛,一般人也不太想跟他打交道,虽然,未必就一定要探讨学问什么的,但是,一想到他是能跟那些大儒你来我往的人,就觉得自己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不由自主的就会气弱啊,所以还是华柏辰自己搞定吧。 于是,平津侯世子笑着跟闻人旸打了招呼,拍了拍华柏辰的肩膀,然后热情的招呼另外的客人去了。 华柏辰的长相,也是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那一款,眉宇间有几分不识愁滋味的轻松写意,华服加身,看起来斯公子一枚。只是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家嫡亲兄长,你那么热情的招呼的客人,人家一脸受宠若惊,摆明了跟你不是很熟好不好,为了躲远点,犯得着这样吗?你好歹也是侯府世子,吃过的盐那也比闻人旸多好几年,怎么也跟其他人一样发悚吗? 不过华柏辰正眼看向闻人旸的时候,急忙拱手作揖,对方明明一张显嫰的脸,目光清亮,一本正经,娘的,他心里也忍不住发悚啊,这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 华柏辰因为心有所属,心里也无比想要退亲娶心爱的姑娘,然而,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也就想想,半点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心有所属,多少有些愧对闻人滢,暗自决定婚后一定要对她好一些,这么想了之后,他整个人也就坦然了,完全没觉得心里继续装着另外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只是,这会儿面对闻人旸,莫名的却有几分心虚。 华柏辰将闻人旸引了进去,然而,除了几句场面话,他们之间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便是华柏辰腹中也有墨,诗词歌赋这些造诣也不低,便是面对长辈也能自信飞扬,在闻人旸面前感觉拿不出手,也是郁闷的不行,少有的几次接触,他也算是明白了大多数读书人面对闻人旸的感受了。 所以说,闻人旸不是一般的“讨人厌”,这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两人沉默的走着,后面的下人都觉得尴尬。 然而,真尴尬其实也就华柏辰一个人,闻人小四可没那种感觉,这种时候,他往往都是神经粗壮感情迟钝。 韩氏带着小草他们从侯府的侧门进去,相对正门那边,这里的人可就多多了,排成长队的车马,临得近了,即便没有高声喧哗,场面也是热热闹闹的,不管是端庄的贵妇,贤淑的少妇,明艳的姑娘,钗环云鬓,香风阵阵,还有即便是在长辈的管束下依旧偶尔嬉闹的孩子,无不彰显着平津侯府的显赫。 闻人滢远远的撩开马车帘子,看着这番盛景,却觉得无比的讽刺,这一切,不过区区五年时间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曾经”也站在主人的位置上,然而,这宾客能有现在的一小半就不错了,差距何其的明显。 阿嚏阿嚏阿嚏,小草一连几个喷嚏,将闻人滢的注意力彻底的拉了回来。 “萱儿这是怎么了?风寒了?”韩氏急切的问道。 闻人滢也一脸的关切。 小草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香味儿太重了,一时没忍住。” 韩氏跟闻人滢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萱儿你是平常接触得少,才会如此,接触多了自然就习惯了,不过如果实在难受”韩氏一时犹豫,要不要让自家闺女回去。 小草摇摇头,“倒也不是难受,只是一时不习惯,多闻闻,觉得也还好。” 闻人滢笑着靠近了小草,“我还是觉得四姐姐身上淡淡的药香更好闻,相比起来,以前喜欢的那些香料,现在觉得有些腻味儿,回头四姐姐再给我几个香包呗。”一边说着一边捏着腰间的一个香包,似爱不释手。 “你从你四姐姐那里拿走的香包还少吗?这香包又不能当饭吃,要那么多做什么,你四姐姐是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闲的,让多学点东西都不肯,她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做香包,你给我消停些。”韩氏忍不住戳她。 闻人滢蔫耷耷的哦了一声,嘴里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 【075】像林妹妹的黎姑娘 小草失笑,这段时间下来,她是看得分明,就算娘向着她“教训”这个妹妹,这妹妹也半点不会往心里去,要不就笑嘻嘻的插科打诨,情绪低落也不过是装出来的,要不了三秒,她又能焕发活力,争风吃醋什么,根本就不存在的,好像真如她最早所言,希望能被分走些母爱。 这不,转瞬间又挽着她胳膊,跟她咬耳朵。 快轮到闻人家了,下了马车,而尤氏带着两个孩子从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 他们这一家子还没走近呢,侯夫人就带着长媳先走了过来,显得很是热情,半点没有身为侯夫人的架子。相互见了礼之后,侯夫人又拉着闻人滢一阵夸,看上去对闻人滢似乎很喜欢也很满意。 而闻人滢,这会儿是真有点害羞。 都说婆媳之间是天敌,但是闻人滢上辈子其实挺喜欢这位婆婆的,只是吧,这位婆婆也死得早,甚至是死在那位大伯子前面。 如果情况不变,她甚至都活不了多久了,就大半年的时间了吧,下个年都没能过。 死得早,对她来说,兴许还是一件好事吧,若是让她经历丧子又丧夫的打击,未免太残忍了些,没有几个女人有定北郡王府老太妃那份坚韧,当然,如果可以,谁有不会想要那份坚韧,那都是苦熬出来的。 而因为平津侯夫人病重,闻人滢提前了一年嫁入平津侯府,一方面是冲喜,一方面也是平津侯夫人担心是自己真死了,儿子就要守孝三年,她儿子拖得,姑娘家不能拖。 这也是人之常情,闻人滢没意见,闻人家也没意见,不过,这位侯夫人还是觉得对不住闻人滢,在聘礼上又加重了不少,只比进门就是世子夫人的长媳少那么一点点。 以至于闻人滢上辈子比闻人旸还早成婚,当然,也因为闻人旸的婚事出了问题,晚了两年才成婚。而今吗,是她的婚事要变,兄长的婚事不会变。 或许小儿子成婚,当娘的高兴,似乎的确是起到了一定的冲喜作用,但是,时间也不长,身为侯夫人,身边自然是不缺伺候的人,闻人滢在旁边侍疾也并不需要做什么,倒是华柏辰在身边的时候,侯夫人时常提点他,要对妻子好一些,闻人滢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事实上,最初的时候,华柏辰对她还是不错的,关系变差也是在大伯子病逝之后。 平津侯夫人跟闻人萱说完了话,目光落到小草身上,眼神不由的一亮,“哟,这姑娘就是你们闻人家前不久找回来的那位了吧?跟当娘的长得一样好。” 这句话是将韩氏也给夸了进去,这人吧,但凡是被人夸赞,怕是没几个会不喜欢的,韩氏眉开眼笑,“侯夫人过奖了。” “我这可是实话实说,上回老大媳妇去你们家回来,就跟我说,这姑娘哪哪都好,我当时还遗憾没能见一见,现在见着,那是见面更甚闻名啊。” 当娘的,别人夸自己孩子,那绝对是酷暑天喝一碗冰镇酸梅汤,这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然后韩氏也跟着夸回去啊,从侯夫人身边的世子夫人,到平津侯世子,再到华柏辰,你来我往的,于是,就成了“商业互吹”? 世子夫人轻轻的拉了拉侯夫人,低声说道:“娘,有什么话,可以进去再说。” 侯夫人轻拍额头,“对对对,进去再说,进去再说,都怪我太高兴了。不好意思,诸位,怠慢了怠慢了。” 在场的,就没有一个比平津侯夫人身份更高的,自然都是“没有没有”。 进了门,“娘,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就进去歇会儿,陪各位夫人们说说话,这里交给我就好了,若有什么需要,我着人去请您,您意下如何?”世子夫人体贴的说道。 “成,听你的。”侯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倒也没有逞强。 因为侯府有些大,这进门之后,需得乘坐轿辇进二门。 这么讲究,小草倒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再大能大到哪儿去,不过就是多走几步路,要她说,深宅的夫人姑娘们,一个个都身娇体弱的,多走几步路都能气喘吁吁,不仅影响健康,甚至影响寿数,着实不太好。当然,这种事跟家里面的人说说就罢了。 要说不少人在头一回乘坐这种内宅用的小轿子时,都会好奇惊叹侯府的富贵,她们做衣服都未必能用得上的料子,平津侯府居然用在轿子里面,艳羡又嫉妒。 耐不住小草是个“土包子”,理论上或许是了解了些,实物或许也是见过的,不过,那会儿照顾她丈夫的妈妈说得也没多深入,也没强调过价值之类的,她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以至于这会儿平静得很,更有心情撩开帘子瞧瞧外面,当然,就算知道轿子中的东西的价值,也顶多是感叹一句奢侈罢了,要看到她明显的情绪,是不太可能的。 就算是依旧在她手里的那对天价镯子,也就最初知道它们的价值时惊了一下,担心摔了赶紧放下,后面么,就平常心了,这些天偶尔拿出来看看,也只是想着是不是跟亭裕有关,看看也就放回去。只是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一见平阳侯世子,询问一下。 从轿子上下来,平津侯夫人无意间瞧见小草镇定自若的神情,先前大儿媳说,这姑娘就不像是在市井长大的,她当时还有些不信,现在却是信了,这高门精心养出来的姑娘也不若如此了,是以前就有不寻常的经历,还是天生就根子好? 这姑娘做她小儿媳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出,侯夫人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又释然,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其实没什么不对,她不是对闻人滢有什么意见,天真娇俏的姑娘,她也喜欢,但是,这种性情在自己闺女身上更好,如果是儿媳身上,难免要怀疑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儿子,不过特意给小儿子挑个性情简单些的,也是为了家宅和睦,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总要有所取舍。 转念间,侯夫人不再多想,招呼了韩氏,往花厅里去,又让他们小辈去花园里玩。 姑娘家有姑娘家待的地方,少妇人有少妇人待的地方,前者只需要不识愁滋味,谈论各种美美美就好了,后者当然就是以孩子为主,不管是生了还是没生,一边看着孩子玩耍,一边闲聊,育儿经能有一大堆,甭管对不对。 不管是花厅里还是花园里,这会儿都有不少人在了,三五成群,或交头接耳小声说笑,或是赏花游玩,或是玩点小游戏,洋溢着青春,充满了活力。 要说平津侯府的客人,比起闻人家的那一场席宴的客人,身份上普遍了涨了一大截,那些能进闻人家大门的人,却多是连跨入平津侯府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正常宴客,宣仁帝倒是不怎么忌讳,所以,亲王郡王皇子一年中至少也有那么一两回大宴宾客的时候,以及官员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一小撮人,逢整寿的时候,基本上也都会大肆操办,这时候似乎就没有武之分,也没有敌我阵营,至于是不是有人趁这个机会干些什么勾当,或者在礼品中夹杂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不论是皇子皇室宗亲,还是武官员,自然都不会给人抓到明显把柄的机会,有些事情,那都是隐秘了又隐秘,慎重了又慎重,就怕一不小心就撞到宣仁帝手上,别看宣仁帝是个宽厚的皇帝,少有发脾气的时候,但是谁都不会忘了,数年前,宣仁帝查抄数家满门,那一年的菜市口,弥漫的血腥气久久不散。 那正是端王瞎了眼睛的时候。 当然,那些事情跟眼前这些无忧无虑的姑娘没什么关系。 这些人当中,闻人滢熟识的还是有那么些,拉着小草,要介绍她们认识。 有些话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只要是她在外面长大,而且是闻人旸的双生姐姐,现在却依旧是姑娘家的装束,就足够产生某些猜想了,如果闻人旸还没有定亲的话,或许她们还会适当的拉近关系,可惜啊所以,也就随意打个招呼,抿唇笑了笑,不再多言。 因为良好的教养,不会做过分的事情,不会说过分的话,但是态度也相当的明显了。 闻人滢被气得不轻,一个个都什么东西,也都是些势利小人,狗眼看人低,她在心里恨恨的想,你们这些人日后最要不要有求到她四姐姐头上的时候。 小草倒是没怎么在意,虽然她在礼节方面不差什么,但是她也知道,她跟这些人本质上还是两个世界的人,要真心实意的处在一块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要群居,三五知己好似不可或缺,但小草不管是前世还今生,好友名单似乎都是空白,然而,她也没觉得少了这么一部分有什么不对,向来都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心态,如果能遇到真心相交的好友,那是幸运,遇不到也没关系。 因此,自家七妹妹的愤怒,她还觉得有些好笑,轻言细语的安抚她。 闻人滢看着她,也是没脾气,然后泄了气,算了,何必强求呢,反正,不跟四姐姐交好,那是她们的损失,今日有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不要,来日说不定就是她们腆着脸来巴结讨好四姐姐,一想到那个可能,闻人滢心里就诡异的兴奋了,负面情绪什么的,瞬间消散。 小草见她那么快就明媚起来,心头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这变脸的速度。 “四姐姐,我们自己找个地方玩呗。” 小草挑眉,“你不跟她们一起玩?” 闻人滢撇撇嘴,“本来就是泛泛之交,她们不待见四姐姐,我干嘛还要凑上去。” “七妹妹这么心疼姐姐啊。”小草笑着捏捏她的脸色,闻人滢娇声娇气的喊疼,“成,咱们自己找个地方坐坐,这园子的景致不错,单纯的赏赏景,也别有一番韵味。” 虽然人多,但是园子也大,特殊原因,很多地方都能坐。 近处的人都比较的多,不过姐妹二人本以上也是想要去偏一点的地方,当然,也不会挑那种一看就会有人躲清闲的地方。 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听到园子的入口方向突然间动静大了起来,闻人滢好奇宝宝样,拉着小草折返了几步,寻了一个视线开阔的位置。 看清是什么人之后,小草眼神微淡,“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开平第一才女第一美人黎若水黎姑娘了吧?” 闻人滢颇觉诧异,“四姐姐认识她?” 小草笑了笑,“不认识,猜测而已,毕竟这姑娘穿戴气质瞧着就与旁人不同,脸蛋也确实漂亮,想要跟那位黎姑娘联系起来,蛮容易的。”八七版林妹妹的风格,甚至入骨了七分,小草若是还不能一眼看出来,那得有多瞎。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 小草想着对林妹妹的描写,看着眼前这位的样子了,让她去竞争一下林妹妹的角色,赢面还相当大,身体怯弱不胜,有一段自然的风流体态,不过,小草却看得出,这姑娘的身体应该是不错的,所以,能与林妹妹像足了七分,她也真是蛮拼的。至于笼烟眉含情目什么的,隔得有些远,看得不是很分明,不过估摸着也差不离了。 “四姐姐说得没错,这位黎姑娘确实与旁人不同,向来喜好素色淡雅的穿着,就好比现在这一身,白绸为底,上面简简单单的绣了几朵海棠,加上那柔弱体态,便是叫女子见了都要怜惜三分。要知道黎姑娘才情初露的时候,多少姑娘效仿她的穿着,不过,其他人总是穿不出这样的韵味,颇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惹人笑话,现在倒是少有人穿了。” 【076】甜宠文的标配女主 小草侧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听着句句都是夸赞,本质上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要说明褒暗贬,或者羡慕嫉妒之类的,好像也不是,蛮奇怪的。 “四姐姐怎么了,看我作甚?”闻人滢疑惑的问道。 小草摇摇头,“没,我们走吧。”大概是想多了。 一边走着,小草随意的问起闻人滢那位黎姑娘都有哪些佳作。 闻人滢一开口就接连说了好几首,都相当的经典,妥妥的流传千古不解释。 小草沉默不语,经典?当然经典,她都能耳熟能详的东西,纳入了课本的东西,本来就已经流传了几百上千年的佳作,还能不经典吗? 闻人滢说到后面,有一部分小草倒是不知道,所以这个黎若水,要么就是因为喜欢专门研究过,要么就是从事相关专业的人员。 只是,将另一个时空,种花家的古献重要篇章据为己有,在这一方天地冒充才女,博取美名,小草真心觉得太无耻了,前世今生她过得都比较的顺遂,遇到过很多的人这其中交集很深的并不多就算是大奸大恶的人,在过后也能抛之脑后,像黎若水这样本质上应该不算坏的人,能让她感官这么差的,还真的头一个,而且轻易忘不了,毕竟,生活在这个圈子里,黎若水为了维持她的才女之名,无耻的行径必然会继续下去,每有“佳作”传出,小草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一无所知,黎若水不停的“刷存在感”,大概能刷爆她的恶感值。 至于那什么第一美人,这人的审美各异,就小草自己,遇到的很多人都觉得很漂亮,却也没觉得谁能堪为第一,是不是存在那么一个人,能将所有人的审美统一起来,小草不知道,但是,黎若水虽然也算漂亮,却绝对没到那个地步,能谓之第一,大概是“才女”光环加成。 在小草眼里,她是个假才女,无耻又卑劣,自然,其他方面就更打折扣了。 才情上,不知情的人,再苛刻大概也不能否认,只是这性情上,小草觉得,这黎若水的处境可能就有点微妙了,黎若水的状态,小草是以专业的眼光能一眼看穿,但是,后宅的女人,从来不要小瞧,总有那么些特别厉害的,黎若水的伎俩能瞒住她们? 就算黎若水的性情,真的跟林妹妹类似,那林妹妹也不是人人都喜欢不是? 别人不说,就闻人滢,那也绝对比小草看得更清楚,尽管小草经历了很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那些人对于她来说,绝大多数都是匆匆过客,让她看透人心的机会并不多。 闻人滢重生回来之后刻意找机会接触过黎若水,黎若水那点伎俩,在她眼里,远不够。 或许有不少男人喜欢黎若水这个调调,想娶她为妻,他们的母亲可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男子有才情,那是传得越广越好,这女子有才情,传得广了,那就是张扬了,而且这种女子会让人觉得不安于室,这当婆母的尤其不喜欢。 这真的是很讽刺的一件事情,也是很无可奈何的事情。 纵观历史,那些名声在外的才女,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闻人滢掰着手指头,一只手都用不完,当然,这或许也是她读书不怎么多。 相应的,十几岁的姑娘,年少慕艾,整个皇城,适龄的优秀公子少爷,总归还是不算多的,如果这不少人的心思都在黎若水身上,其他姑娘能不嫉恨? 对于这些弯弯绕绕,小草就算知道不多,她也明白,太过出类拔萃,也意味着孤独。 就跟他们家小四一样,当然,他们家小四是神人,就享受那份“孤独”,恨不得一个人地老天荒,一般人达不到他那境界,还是要沾烟火气儿的。 “黎姑娘的人缘好吗?”小草想要稍微的验证一下。 “一个人优秀到人同龄人都感觉到自惭形秽,未免被衬得太过不堪,自然是躲得远远的,黎大人身为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又是再刚正不阿的一个人,其岳家的人都该参的参,该训的训,从不留情。”闻人滢意味不明的说道。 小草懂了,黎若水的人缘,那是比她预料中还要差,她父亲那么性情的人,下属都巴结讨好不了,他们家的姑娘,自然不会去捧着黎若水。 “黎尚书没有亲兄弟,黎副都御使同样是独子,黎姑娘嘛,还有六个姐妹,一个兄长,黎家另外六位姑娘,其实具是聪慧之人,只不过比起黎姑娘,她们就如同那皓月之下萤火,毫不起眼,她在姐妹中本来行三,外面一向都称她为黎姑娘,而不是黎三姑娘,其他人被提及,也往往都是比起黎姑娘差远了,都是一个爹生的,差别怎么那么大之类的,其他时候,就跟不存在似的。 听说黎副都御使对她也是格外宠爱,其兄长资质平庸,而且是庶出,二十几岁的人了,连秀才都不是,黎副都御使对其要求甚严,要他向妹妹学习,听说时常将蠢货、榆木疙瘩、废物之类的词儿挂在嘴边。 黎夫人出身襄国公府,襄国公府同样是以武传家,现任襄国公是黎姑娘的外祖父,三年前才卸任中军左都督正一品一职,大舅现任中军都督同知从一品,升为都督只是时间问题,小舅为地方卫指挥使正三品,表兄弟也多在军中任职,可谓权柄赫赫。 黎夫人倒不是舞枪弄棒的女子,也只能算是普通贵女,才学平平,她跟二婶一样,只生了三个闺女,或许是在才学上吃了亏,被人诟病,生了这么个才情出众的闺女,好似彻底扬眉吐气一般,如珠如宝似的疼着宠着,这长女跟三女,还比不上次女的一根手指头。 同样的理由,黎姑娘在襄国公府的地位也是高得很,不说那些长辈,就算是那些表兄弟,他们倒是没有被逼着读书什么的,还时常被训诫要保护好表姐表妹,所以,他们不是想娶黎姑娘的,就是将黎姑娘当亲妹妹一样疼的。至于那些表姐妹”闻人滢笑笑,不再说话了。 行了,姐妹表姐妹都得罪光了,实打实的“孤家寡人”了。 若不是背景实在太硬,指不定被算计了多少回了,还有没有她这个才女存在都是未知数。 说起来,小草前世也是没看过什么,不然的话,听自家妹妹一席话,大概就能明悟过来,这黎若水简直就是甜宠的标配女主嘛,你看看 第一的才情,第一的美貌,家世显赫,诸多长辈独宠,一串一串的爱慕者 照这个发展,后面应该还有个出身更显赫,方方面面样样优秀到不行的男子,打败诸多情敌,来一场盛世婚礼将她迎娶过门,然后视其他女子为无物,独独对她各种宠宠宠,要星星不给月亮,以后还有儿子闺女宠,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当个被宠的傻白甜就够了。 当然,黎若水日后是不是这样就不好说了。 还好小草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是啥表情。 等小草消化得差不多了,后知后觉的发现,别人家的事情,她家七妹妹知道得是不是太多了点?小草意味不明的看着闻人滢,这是古代八卦小能手? 闻人滢被瞧得不明所以,摸摸自己的脸,“四姐姐瞧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 “没,就是觉得,七妹妹知道得还挺多的。” 闻人滢心里一噎,“那不是平常也无聊嘛。”表情有点讪讪,心想,对于黎若水跟寇侧妃两个异数不多了解点,怎能安心,如此自然需要刻意去打听,乱七八糟的事儿就知道了,要知道因为对这两个人的过于关注,她娘都问起过,她也只是用对“奇女子”的好奇掩盖过去。 闻人滢岂知,她家四姐姐应该才是那最大的变数。 假山旁边,芍药丛中,有一石条凳,闻人滢瞧了瞧四周,位置相对隐蔽,视线范围却比较特别,看得还挺宽,兴许是因为芍药花还未开,所以没人,“四姐姐,要不就这里吧?” 小草没那么多讲究,点头。 在石条凳上铺了手帕,姐妹二人径直坐下。 闻人滢对花花草草的似乎还挺有研究,对芍药有哪些品种,花开之后花的颜色形状之类的,说得头头是道,小草听着,不时的颔首,一副好似受教的模样。 闻人滢说完了,小草才缓缓开口,带着三分笑意还有点小恶劣,“我只知道芍药可以吃。” 闻人滢顿时震惊了,看着小草,有些不可思议,随即有些幽怨了,“四姐姐你简直就是焚琴煮鹤,俗不可耐。” 小草笑出声,伸手揉了揉闻人滢的头发,“你四姐姐我本来就是个俗人。” 闻人萱的眼神更幽怨了,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是她四姐姐,当然是顺着她了。 小草倒是跟她解释了芍药的好处,主要是以根茎入药,主要分为白芍跟赤芍,前者是栽培所得,后者乃是野生,处理方式上有所不同,具有养血调经,敛阴止汗,柔肝止痛,平抑肝阳的功效,被誉为“女科之花”,除此之外,芍药花也可以制成花茶,或者煮粥之类的。 说到底就是用来吃的。 闻人滢点头,见识了,“果然是用来吃的。”就差将“姐姐果然是对的”几个字写脸上。 小草再度失笑,忍不住又捏捏闻人滢的脸,虽然偶尔这丫头给人的感觉有点奇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小草还是觉得她很可爱。 该说回到闻人家的确是过得不错的,小草某些小恶劣也偶尔冒出来了。 突闻一声轻微的笑声,“谁?”闻人滢转头质问,显得有点小恼火。 有一姑娘从假山后面走过来,这姑娘穿着一身正红色打底,黑色绣纹的衣裳,一般姑娘不会这么穿,会显得老陈,这姑娘身上倒是没那感觉,那小腰束得紧紧的,身段看着极好,面上带着笑,是真正明艳又张扬那一款。“抱歉抱歉,我不是偷听你们说话,是我刚好过来,你们说得正起兴,不好打扰,才多听了两句,两位姑娘见谅。” 这姑娘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种爽性人,通常情况下都难给人恶感。 小草笑了笑,“没事,不必介意。”在这种地方,也不会说什么私密的事情,入他人耳也无所谓。想要躲清静的大概也不止她们,这地儿谁都可以来。 闻人滢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甄六姑娘。” 甄牧遥笑容未减,带着一个浅浅的酒窝,“你认得我啊?你们是哪家的姑娘?” “家父礼部闻人侍郎。”闻人滢开口道。 甄牧遥恍然大悟,“大名鼎鼎的闻人书呆的姐妹啊。”说完,才恍然说错了话,有点小尴尬,“那什么,闻人公子”她不是要贬损那位大才子啊。 “他本来就是书呆一个,没事儿。”书呆什么的,闻人滢真心听得多了,如果是心怀恶意,故意这么说,闻人滢大概会生气,寻常的,四哥在她心里也就一个书呆。 不过,也足见闻人旸那是比他老子还名声在外,这是提前“功成名就”了。 “我可以跟你们一块儿坐坐么?今儿人太多了,想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可是不容易。你们别挪位置了,我坐这儿就成。”甄牧遥直接在对面一块不那么平整的石头上坐下来。 “甄六姑娘想找个地儿还能不容易?”闻人滢笑道。 甄牧遥摆摆手,“我跟她们性情不和啊,勉强凑一块儿,大家都难受,何必呢。”然后目光落到小草身上,眉眼都带着笑,“我也是个俗人。” 所以跟小草她们搭话的缘由在这儿呢。 “这位姐姐还是妹妹的,也是闻人大人的女儿吗?我记得闻人大人好像就两个女儿,长女嫁了”又瞄了一眼闻人滢,这个应该是幼女。 【077】梁子结大了 别问甄牧遥为什么知道,娘喂,当初闻人旸议亲,她娘也想将她嫁过去啊,是她极力反对,表示那样“经天纬地之才”不是她这样庸俗的小女子可以消受得起的,算了吧算了吧,她娘一阵叹息,最后才作罢,没有让闻人旸的“妻子候选大军”再添一员。 想要议亲,各方面自然就要先了解,所以,闻人家,至少大房的人员构成,不少高门大户都是知道的,他们家知道的还是最基本的,换成真有心的,祖宗三代都能扒一扒。 “我是次女,我们家小书呆的双生姐姐,自幼生长在外,前不久才回家。”小草解释道。 甄牧遥想了想,她娘似乎也说过一嘴,貌似闻人家是丢了一个姑娘,了然。“闻人姑娘能回家,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跟之前那些姑娘相比,她是真没别的想法,对小草也没探究或者看不上,相反还带着些许祝福在里面。 “可不是呢,因为四姐姐回来,我们全家都很高兴呢。” 没有对半路多出来的姐姐表示不满之类的,甄牧遥对闻人滢的好感也不由得多了几分。 “四姑娘兴许是不知道我是谁了?我祖父是承恩公,我爹,我爹现在不在皇城,在地方为官。姓甄,名是上牧下遥,放牧远方。” 瞧着甄牧遥兴致盎然的笑,小草也笑道:“我复姓闻人,回家之前姓林,单名一个萱字,萱草,忘忧。” “黄花菜啊。”甄牧遥带着三分调侃,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小草一愣,随即失笑,“对,黄花菜,吃的。” 甄牧遥顿时哈哈笑出声,好不欢快。“我跟姑娘颇觉投契,不若我叫姑娘一声萱姐姐,姑娘称我牧遥,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我可有这个荣幸?” “好啊。”小草也是干脆得很。 令人厌烦的席宴,能有意外之喜,甄六姑娘表示很满意。目光落到闻人滢身上,“小丫头也不用跟姐姐我客气啊。” 闻人滢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牧遥姐姐”。 甄牧遥也点着头,笑眯眯的应了。 闻人滢很清楚,自己能被甄牧遥接纳,仅仅是因为爱屋及乌,事实上,现在的局面她也很意外。甄牧遥是个很爽性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被她看入眼的人,她可以豪气又仗义,而不被她看在眼里的人,哪怕身份再高贵,即使公主郡主也别指望她能多一个笑脸。而她也有那样的底气。 皇后之父会被封为“承恩侯”,若是父亲亡故,这侯爵位就在嫡亲兄弟头上,而对应的,太后的父或兄弟就是“承恩公”,今上后位空悬,先皇后甄氏,按理,其父应该是“承恩侯”,即便她已经逝世,母家也不该有这样的殊荣,说起来之所以晋封为承恩公,还是跟先太子现端王有关。 今上跟甄皇后结发夫妻,感情甚笃,育有嫡长子,在今上登基之后,甄氏封皇后,嫡长子封太子,甄皇后在生下长子多年后,再度怀孕,或许是因为年岁有些大了,难产诞下幼子,不至于崩亡,也落下了病根,身体败坏了很多,隔三差五的就病痛缠身,终究是没能熬几年。 太子才学极佳,人品贵重,待人谦和,宣仁帝甚喜,自幼便是亲自教导,对他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只是数年前异常莫名其妙的大火,太子侥幸逃脱,只是眼睛却坏了。 眼瞎了,自是当不得储君,跟别说坐上皇位了。 宣仁帝甚是心痛,但也无可奈何,于是没了太子位的皇长子被封为端王,寻常亲王年俸一万石,独独端王加封两千石不算,宣仁帝还承诺,他的亲王爵位可以平级袭爵一代,再下一代才降等袭爵。与此同时,端王的外祖父晋封为“承恩公”。 帝王的补偿,看起来是莫大的殊荣,然而,对于端王来说,又有多少意义呢? 端王如何暂且不言,现在其实有两个承恩公府,毕竟,当今太后还在呢,而且,不管是承恩侯还是承恩公,在封爵之后,皇后跟太后在位期间,父过世,子可承爵,而一旦皇后或者太后去世,爵位也不会被薅夺,而是爵位拥有者到生命终结为止,下一代不再承袭。而如果太后皇后同出一门,则只有承恩公爵位。 如此这般,如果哪个皇帝“克妻”,频繁的册立皇后,那么就可能出现几个承恩侯的情况。当然,这种情况存在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至于犯上作乱这种事,不用说,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是死路一条,谁都逃不掉。 甄氏承恩公府,因为先皇后,也因为端王,被宣仁帝格外优待,加上甄氏是很看得清局势的人,跟他们有关的皇子,无缘皇位,就一门心思的跟着皇帝,至于皇后留下的小皇子,而今才十三岁,身体也比较孱弱,跟前面的兄长们比起来,毫无优势,即便是宣仁帝,那都是将他当普通孩子在养,甄家并没有扶他上位的心思,即便宣仁帝还能活很久,小皇子都有长大的一天,也依旧没有动心思,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有了念头,便是端王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除此之外,他们不主动,其他皇子就不敢动到他们头上去。 就好比寇侧妃的弄出来的南北货栈,有一家在甄氏名下,却也是在宣仁帝那里挂了号的。 端王的外祖父甄承恩公跟大舅舅,都是有本事的人,甄承恩公在晋封公爵位之后,就急流勇退,以身体年迈为由乞骸骨,头上只挂着一个承恩公的头衔,再无其他实权,在家含饴弄孙,而端王的大舅舅,也就是甄牧遥的父亲,乃是地方布政使,从二品,乃是地方职官员的最高职位,他日回皇城,不出意外,将是六部尚书之一。 甄氏的其他人,就没那么显眼了,但是,真正的盘算下来,也绝对不容小觑。 有此背景,甄牧遥当然是底气十足,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日子,从来就没有她迁就别人,只有别人迁就她。当然,她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不喜欢,不搭理就是了,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据说,甄牧遥看人,一向都讲究眼缘,而合了她眼缘的人,一向不多。 甄牧遥也是实打实的名门之后,但是,她跟一般的大家闺秀真的有些不太一样,她不是个喜欢被规矩束缚的,按照她的说法,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差不多就得了,要她一板一眼的遵守着,不能跑跑跳跳,甚至不能大笑,那还不得要了她的命。 家里面的人有时候都无奈,同样的教导方式,怎么偏生就她这么叛逆呢?家里面的男孩儿都没她让人头疼,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投错了胎,该是给男孩儿才对,有时候又想,是女儿家都能这样,真是个男孩儿,那还不得翻天了?女孩好,女孩好。 跟甄牧遥交好,没什么坏处,而闻人滢将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所以,在自家姐姐跟甄牧遥说话的时候,她就当个完美的背景板,只是偶尔开口说一两句,不完全当个木头让人尴尬,可以说真的很体贴了。 小草对自己的过去跟所学,都没有隐瞒,她从来不觉得,那是不可对人言的东西,只除了亭裕的事情依旧不清楚,以防万一,咱不提及。 甄牧遥没有瞧不起轻视的意思,相反,对不少事情都相当感兴趣,尤其是跟着养父走南闯北的经历,小草那时候不是真小孩儿,虽然多数依旧不记得了,但是所经历的大部分地方不会忘记,挑挑拣拣了一些说给甄牧遥听。 别说是甄牧遥,便是闻人滢都听得有些入神。 两个初识的人,居然想多年的好友一般,十分的投契。 然后,闻人滢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四姐姐,在回家之后,过得应该是也不错的,但是,面对家人,她真没有现在这般畅所欲言的时候,或许因为他们是亲人,如果听她仔细说起过去,总会带上疼惜,然而,疼惜什么的,从来就不是她四姐姐需要的。 从甄牧遥的言语中就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向往着外面,而自幼在外面的长大的四姐姐,就会完全喜欢现在的奢华生活拘,泥于小小的一片天地,不想念过去的日子吗?未必。 从四姐姐那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其实就能窥出端倪了。 所以说,四姐姐跟甄牧遥投契,不是没有原因的。 发现这一点之后,闻人滢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不过,四姐姐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到以往的日子了,别说爹娘不会允许,便是她都不会允许。 或许应该多带四姐姐出来走走,投契的友人可遇不可求,可是,四姐姐这不就好运的遇到了吗?或许多结交一些友人,多一些出来走动的机会,四姐姐兴许就能过得更快活些。 闻人滢这么想着,已经开始在心里扒拉哪些人有可能跟四姐姐处到一块儿了。 若是让小草知道闻人滢的想法,大概会哭笑不得。 事实上,只要不让她放弃本职的东西,她在哪儿都呆得住,被束缚了,没自由了,没那么夸张。不过之前还想着,有没有真心相交的朋友,不强求,现在就遇到一个感觉不错的,大有深交的可能,运气确实是不错的。 只是正在兴头上,却突然听到了吵闹声,声音由远及近,不算太大,但是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也是相当明显的。 甄牧遥脸上的笑容迅速的消失,站起身,寻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眼神中透着明显的不悦,细看之下,或许还能发现那么一点点的戾气,当然,不管是小草还是闻人滢,所处的角度都瞧不见,似乎瞧清了具体是什么人,甄牧遥又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来。 与方才纯粹的欢喜不同,此时她的神情中,掺杂了几分傲慢。 “萱姐姐跟小滢儿也起来一道看看好戏呗。”一副不嫌事儿大的姿态。 小草跟闻人滢彼此看了一眼,心里边也泛起了好奇,跟着站了起来。 因为位置的原因,“演员”们并没有发现她们这几个“观众”的存在,与甄牧遥带着带着几分兴味和闻人滢漠然不同,小草微微的蹙眉,这简直就是“内宅霸凌”大型现场。 一个身体比较胖的姑娘,被几个丫鬟蛮横的推搡拖拽着,还不时的呵斥,而前面的几个姑娘趾高气昂,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微抬着下巴,一整套的珍珠头面,有那么几颗珠子,有拇指尖大,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更夸张的是,还一身长裙逶迤拖地。 “前面那是平津侯府的姑娘?”小草问道,如果是客人的话,不至于这般派头吧。 “不是平津侯府的姑娘,但跟平津侯府也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她是兵部尚书的嫡孙女,姓明,闺名泽悦,兵部尚书明大人是贤妃娘娘的父亲,恒王的外祖父,平津侯夫人跟明姑娘的娘是隔了几重的表姐妹,勉强能算是明姑娘的表姨。”闻人滢低声解释道。 对于其他人,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氏族族谱”的了解,也是基本功课。 这牧遥轻笑一声,“恒王现在风头无两,相对应的,明家也跟着抖擞呢,更何况,明泽悦还许给了九皇子为正妃,可不就目空一切。”一边说着,一边甩着腰间挂坠,然而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显得很轻慢,显然对明泽悦这个人不以为意。“明泽悦这个人,喜欢被人捧着哄着,走哪儿都众星拱月,尤其偏好被男子所瞩目,有些手段,倒是笼络了不少人。若不是男女大防,不得不克制,还不知道会传出多少桃色流言呢。不过嘛,现在可是越来越不顺了。” 小草想了想,“因为黎若水?” “可不是,”甄牧遥笑得那叫一个兴味十足,“有黎若水做对比,她在那些男人眼里,可就哪儿哪儿都不好了。唉,要知道,明泽悦以前可都是跟我对着干的,现在都将我无视了。”还带着几分遗憾,“更有,九皇子心悦黎若水。” 哟呵,这梁子可就结大了! 【078】“内宅霸凌”大型现场 “明泽悦以前就见不到别人比她好,比她吃穿用度好的,比她漂亮的,比她有才情的,这些人统统都在她敌视范围内,能收拾的,全都不着痕迹的收拾了,不能收拾的,那就总想方设法的找茬,一着不慎就着道了,我被她阴过一次,不过我当场就报仇了,摁着她狠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若不是被人拦着,险些将她衣服都给扒了。” 甄牧遥回头看向小草,有些小嘚瑟。 小草无语,所以,这姑娘的性子还可能挺暴挺彪悍。 “明泽悦要找黎若水的麻烦,可就不容易了,每次都不成功,反而自讨苦吃。” 这里面的原因,小草或许不是很清楚,但闻人滢却是明白得很,黎若水外表柔弱,才情无双,骨子里却不是善茬,当然,她从来不会自己动手,甚至不会多说一句话 在别人眼里,她就是纯洁善良柔弱无辜,即便是出淤泥,也是那身姿摇曳的盛世白莲。 “那,被欺负的那姑娘呢,又是哪家的?” “她呀,夏碧荷,一个家世也不凡的小可怜,祖父左都御史正二品,加封太师正一品,那么多臣子中,他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能排前三,夏碧荷的父亲是夏都御使的嫡次子,而今在地方上也是风生水起,夏碧荷是其嫡长女。 不过她这嫡长女,就跟笑话似的,活得还不如一个贱妾所出的贱庶,亲娘早死,生前不得婆母喜欢,而继母是祖母娘家侄女,进门一年就生下嫡子。 被养得肥头大耳,性格懦弱,家里家外都被欺负,按理说不该过得如此差劲,毕竟夏都御史一向以刚正不阿,治家极严著称,只是吧,这内宅后院的事情,这女人要想蒙蔽男人,那这男人估计也就跟瞎子似的,尤其是这男人所有的心思都在外面自己的正事上面,对内宅的事情也就偶尔过问一句,从不深究细究。 夏碧荷长成这样,不知内情的人大概还觉得她过得不错,家里面的人对她很好,尤其是夏都御史那种轻视女人,对内一向自负的男人,就算知道她所有不好,随便糊弄两句,就会觉得是她自身问题,随了她亲娘,根子上就不好。” 小草看着她,这么说一个朝廷重臣,真的好么? 反观甄牧遥,坦荡非常,半点没觉得有问题,面对小草的目光,耸耸肩,“这可不是我说的,别看夏都御史位高权重,内宅的夫人们对他的评价其实并不怎么好。” 对这些,小草不予评论。 “以夏姑娘的条件,应该不在明姑娘敌视范围内吧?” “一般情况的确不是,多看夏碧荷一眼,明泽悦怕是都觉得伤眼睛,但是呢,夏碧荷是个不错的撒气对象啊,身份够高,尤其是夏都御使一直都对恒王一系的人有意见,隔三差五的参上一本,严重到小辈之间都结成死仇了,夏家的其他人不好下手,夏碧荷就不一样了,发泄起来痛快又有成就感,还不会惹来麻烦,多好。” “夏姑娘到底是夏家人,代表着夏家的颜面,夏家人真的就不管?” “如果都不知道呢?被欺负了,不仅没有人做主,这继母还二话不说先向别人道歉,将过错按在她头上,拿她做人情充好人,私底下还要被收拾,一次次的,被欺负了又如何呢,默默地忍受了。别的不说,萱姐姐你瞧瞧,她身边可有一个丫鬟跟着?这丫鬟不是被其他人绊住了,不过是顺势而为,没把主子当回事。” 像她们,走哪儿不是最少一个丫鬟跟着,不过是乖觉的站在不起眼处。 小草彻底不想说什么了。 平津侯府的席宴,跟闻人家的,真的完全是两个级别,在这里,随便一个人,背景都大得吓人。这短时间里,就她知道的这几个,黎若水,甄牧遥,明泽悦,夏碧荷 只是这一个一个的,性情各异,同样尊贵的身份,这命却是截然不同。 “那位明姑娘的妆容,是寇侧妃的手笔吧。”小草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 这古代的妆容的真实情况,跟电视上的完全是两码事,相对而言是很粗糙的,但是明泽悦脸上的妆容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两码事。 甄牧遥瞧了小草一眼,她知道这位新结识的萱姐姐心里估摸着有些不好受了,体贴的没有说什么,她并非霸道的要所有人都与她一样认知与想法。 “对啊,明泽悦自以为美貌过人,不过,在我看来,长得其实挺一般,倒是在寇侧妃给她化妆之后,细看似乎还是那张脸,感觉上却跟换了张脸似的,确实有种美艳惊人的感觉,从那以后,好像就没见过她原本的模样了。 寇侧妃虽然专门养了一批化妆的丫鬟,送给亲近的贵妇贵女们,不过她们比起寇侧妃,到底是差了那么些味道,所以,有机会让寇侧妃来,自然就不会选择丫鬟动手。 身为亲王侧妃,上了皇家玉碟的,身份也算尊贵,一般人也找不到她头上,不过,她不能拒绝的,也总有那么些。本来,偶尔一两回,也不算什么,耐不住有人将她当丫鬟使唤啊。寇侧妃帮着恒王赚钱,笼络人心,还要应对那些无理取闹的人,唉,还真是万分辛苦呢。” 甄牧遥似无限哀叹,只是,将你那兴致盎然跟眼中讽刺收一收,大概还能有点可信度。 这短时间里,小草也算是摸到一点甄牧遥的真实性情,爽性也是真爽性,胆大也是真胆大,什么都敢说,有点百无禁忌的味道。 那边,鹅卵石铺砌的“小溪流”,里面还放养了几尾小鱼,一座精致的小桥,那一行人却没有走过去,明泽悦一个转身,长袖翻飞,“将她给我按进水里去。” 这一下,别说小草他们吃惊,就是跟着明泽悦的人面上都露出了异样,“悦姐姐,这不太好吧?”旁边一姑娘有些犹疑的开口。 “闭嘴,你是站哪边的?再敢多嘴一句,信不信我将你按进去。” 那姑娘面色难看,却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其他人见状,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没人再开口,选择冷眼旁观。 明泽悦冷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磨磨蹭蹭,是不是想吃板子?”对着丫鬟厉声呵斥。 夏碧荷块头大,但是耐不住丫鬟人多,即便她使劲儿挣扎,也没有逃过命运。 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女子,就算是明面上要做什么,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嚣张,甄牧遥摸摸下巴,看来今天明泽悦被刺激得不轻啊,想来刚才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错过一出好戏,有点小遗憾啊。 那水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没不过膝盖,不过要将人半个身子按进去,也是绰绰有余的,水从口鼻呛进去的感觉,想也知道会异常难受,夏碧荷拼命的挣扎,不断的溅起水花,或许是带累那些丫鬟都湿了大半的衣裳,一个个都下狠手,面上的狠色都掩不住。 即便是如此,明泽悦似乎还觉不够,亲自上前,一脚踩在夏碧荷靠近后颈的地方,“夏碧荷,就你这个鬼样子,不好好在家龟缩着,成天跑出来污人眼睛。怎么着,你那个贤惠大度的好继母又要让你给谁相看?就你还嫁人?不过你好歹是夏家人,要求放低点,找个贩夫走卒,还是嫁得出去的,只是呢,只怕那男人掀盖头的时候,能将隔夜饭给吐出来。” 明泽悦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下脚。 夏碧荷不知道是已经无力,还是被深深的刺激到,失去了求生意志,挣扎渐渐的小了。 小草紧紧蹙着眉,终究是看不下去了 “四姐姐”闻人滢一把拉住小草。 闻人滢自家姐姐心软,所以在明泽悦让人动手的时候,她就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在小草身上,明泽悦可不是善男信女,让她记恨上了,简直是比得罪了敦王的后果还严重,毕竟敦王还想着皇位,各方面都得注意,这女人可就没那么讲究了,说破了天,也有人认为是小打小闹,而且恒王势大,是敦王远不能比的,闻人家不会被他放在眼里,如果暗地里对闻人家使绊子,闻人家怕是只能哑巴吃黄连。 “她再如何张狂,也不敢闹出人命。” 这底线是人命吗?不过,小草到底不会失了分寸,“我不过去,另外弄出点动静就行。” 甄牧遥幽幽的叹息一声,“该说萱姐姐果然是医者仁心吗?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对萱姐姐一见如故呢?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帮夏碧荷一把好了。” “牧遥” 甄牧遥摆摆手,“我跟明泽悦斗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怎么闹腾也都是那样,不会额外闹出事情来。你们在这儿呆着,别现身。” 然后甄牧遥捋了捋袖子,就向那边走过去,待出现在明泽悦她们的视线范围里,拍了拍手,“哟,明家人现在可是越发不得了了啊,动则要人命呢,恒王知道吗?顺妃娘娘知道吗?皇上知道吗?”皮笑肉不笑的,威胁之意不要太明显。 明泽悦的眼瞳小小的缩了一下,收回脚,退了两步,示意丫鬟将人给拉起来,然后带上了不以为意的笑,“甄牧遥,你倒是惯会夸大其词,不过是玩闹而已,出人命?是你自己这种事做多了,见到什么都以为别人跟你一样?” “原来这人被按水里,都不动弹了,在你明泽悦手里,是闹着玩儿?用人命闹着玩儿,厉害了啊。咱多叫点人来看着你玩儿,怎么样?”甄牧遥顺手折了树枝,拿在手上左一下右一下的晃悠着。 “甄牧遥,你少多管闲事。”然而还是有点心虚的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夏碧荷,伸脚踢了一下,“夏碧荷,少给我装死。”夏碧荷动了动,身体随着呼吸起伏,明泽悦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整治归整治,当真是弄出了人命,家里面也保不住她,尤其是还被甄牧遥看个正着,想推个替死鬼出来都不成。 “管闲事儿?我没那个闲工夫。不过我瞧着你火气这么大,就是有点好奇,这又是被你未婚夫那个心上人给刺激到了?”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恶意。 原本还端着派头,面上一片风轻云淡的明泽悦,听到这话,眼中瞬间盛满了怒火,面上的表情都跟着狰狞扭曲起来,这件事,简直就是她最大的耻辱,黎若水那个贱人,她恨不得将她剁碎了喂狗! 明泽悦知道甄牧遥是故意的,就是在看自己笑话,如果她真发怒失态了,才是真的丢人,然而,在这件事上,她完全就控制不住,她是九皇子的未婚妻,还有一个月就过门了,可是九皇子喜欢黎若水的事情,简直就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只是因为恒王顺妃,因为明家,没人在嘴上说而已,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却是盛满了嘲讽。 甄牧遥却敢当面刺她! “有几个男人不花心风流,喜欢又能怎么样,能越过我去?”明泽悦冷着一张脸,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决不能叫甄牧遥看了笑话。 甄牧遥笑着啧了一声,那意思不言而喻。明泽悦善妒,别人比她好都受不了,能受得了未婚夫心里装着别人?老早就让恒王帮忙清理九皇子身边伺候的美貌丫鬟了,那些还不过是下人,身为皇子,根本就不会当一回事的玩意儿。 明泽悦险些控制不住要上前给甄牧遥两巴掌。“比起你那未婚夫简书,谁都能胜一大截。” “简书心里没别人啊,他就喜欢我啊。”甄牧遥扬了扬下巴,骄傲。 “那个废物不成武不就,一无是处。喜欢你?不过是没种!” 甄牧遥的眼神冷了好几个度,“没种?你有种,这话你到简家说去啊。他再废物,本姑娘也稀罕喜欢,他再没本事,也不会花天酒地,屋子里要妖娆娆一大堆。九皇子身边的人,你清理干净了吗?你清理得完吗?你明泽悦进门三个月,后面侧妃就进门,你那么能耐,也将人给清理出去啊?” ------题外话------ v首日全部章节已更,求留言,求票 评价票,月票,统统都要,多多益善,评价票记得要给五星哦,哈哈 希望亲们日后能继续支持正版订阅,鞠躬感谢! 【079】两女争锋 明泽悦气得直喘,胸膛起伏不定,“九皇子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很快就会封王,我嫁过去就是王妃,你甄牧遥嫁人后能算个什么?简家现在尚可,几十年后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简家若败落了,简书那个废物,怕是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你还稀罕,他连给九皇子提鞋都不配。” “简家日后如何,是你说了算的?我甄牧遥需要别人来养?简家日后就算真的败落了,那就我甄牧遥来养他。我甄牧遥没人依靠照样活得好好的,你么呵” “你” “说什么简书给九皇子提鞋都不配,九皇子他有胆子让简书提鞋吗?回头本姑娘去好好问问九皇子。”甄牧遥眼中寒光湛湛。“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心肠有多歹毒?拿人命来玩闹,人家黎姑娘,可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呢。” 九皇子生母也不过就是个嫔位,原本只是个丫鬟出身,儿子就算封王了,她也不可能母凭子贵,晋升妃位。 要知道今上在争夺储位,拉拢助力期间,收了不少女子进王府,尤其是最后两三年,这些女子都是正经出身,基本都是有名分的,还差不多都育有子嗣,显然不是一个丫鬟能相提并论的,现在的妃位上基本都是那些人,别看贵德淑贤四主妃位只有贤妃,但除了顺妃另外都还有三妃。 九皇子能力有一些,只是生母不算被冷落也不算受宠,也不存在外家,这才投靠了势头最强劲的恒王,恒王为了更好的拉拢他,才将明泽悦许配给他,明泽悦对九皇子其实是不怎么满意的,但是,她就算在家受宠,这婚姻大事也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相比起恒王,她其实什么也不算。 使得明泽悦心里越发的愤懑不满。 即便如此,明泽悦也没胆子将这些事情闹到九皇子面前去,因为黎若水,九皇子本就厌烦她,再让他恶了,那她成婚之后,怕是要独守空房了,除了一个王妃的名头什么也没有。 让恒王跟明家向九皇子施压?牛不喝水强按头那是行不通的,往往只会适得其反,而且,她跟九皇子之间,恒王还不一定要委屈谁呢。 明泽悦仗着家世嚣张跋扈,但是,有些东西她也看得很清楚,小时候不懂,性情已经养成了,等懂了时候,性情没那么容易改,她也不想改,之所以肆无忌惮,未尝没有趁着还有机会,就放纵自己的因素在里面,现在能委屈别人,那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毕竟她日后受委屈的时候,也就只能受着。 甄牧遥能轻易的戳到她痛处,抓住她弱点,她却抓不到甄牧遥的软肋,这是让明泽悦最为咬牙切齿的地方,她从不相信甄牧遥心里能跟面上一样潇洒自在,指定跟她一样,面上风光,内里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己,然而,没有真凭实据,甄牧遥又惯会掩饰,所以每次争锋相对,七八回都是她落败,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甄牧遥”三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甄牧遥颇显无辜的偏偏头,“有何指教?” “我等着你主动给我请安的那一日。” 甄牧遥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等你成了王妃,给你请安是应该的,只是那又如何呢,请安也是因为你的身份,而不是你的人,再说啦,请安而已,作为王妃,还能凭这个折腾人?我又不是你府上的人,明泽悦,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说完还对着躺在地上的夏碧荷扬扬下巴,“人若出事了,我怕你让我请安的资格就没了。” 倒是还在原处的闻人滢跟小草,前者见自家姐姐神情还算放松,心里边有数了,夏碧荷估摸着是没事儿,这么一想,躺在原地不动,倒是明智的选择。 “暂时没事儿,不过这天儿,继续下去,只怕要风寒了。”小草有些突兀的开口,好似知道闻人滢在想什么,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闻人滢正要接话,突然回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四姐姐,有人来了,还不少。” 小草也慢一步的听到些动静,这一看,的确是不少,而且不仅仅是女子,那一个个脚步倒是挺匆忙的,不过,多数人似乎都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这么大的动静,甄牧遥她们那边,想要不发现都难。 甄牧遥侧头,看见影影绰绰人影,勾起嘴角,她就说嘛,依照黎若水的本性,怎么可能放过踩明泽悦的机会,毕竟,明泽悦屡次三番的找她麻烦,换了谁,心里都有火气。 而且,黎若水那个人,言行上,有时候给人的感觉有些诡异,好似想要将所有喜欢她的公子少爷们都握在手中,而那些不喜欢她,却足够优秀的,她似乎也有意无意的接触,而对与他们关系比较亲近的,她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敌意,就像那些人侵占了她的所有物似的。 甄牧遥告诫自己,肯定是错觉,黎若水最多是跟明泽悦一样,喜欢被男子追捧,要知道,就算是最张狂的男人,也干不出欲将但凡是自己看上的人都纳入囊中的事情。 几千年的历史,也就一位几百年前的一位荒淫无道的昏君干过这种事。 黎若水她一个姑娘,想干出这种事情?唔,倒也不是不可能,那花楼的姑娘有那能耐,只不过这性质就截然不同了啊。想太多想太多,黎若水言行,可比明泽悦守规矩多了。 甄牧遥将自己的思绪来回来。 总之,黎若水是绝对不会放过明泽悦就是了。铁定是从一开始就让人盯着明泽悦了。 之前的好戏错过了,这会儿倒是可以补上。 相比甄牧遥兴致十足,明泽悦面上就明显有些慌张了,她自己也知道,这一次过火了,还将闹得人尽皆知,就算夏碧荷那位好继母想要粉饰,她也逃脱不了的罪责。 明泽悦狠狠的瞪着甄牧遥,要不是她,自己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走了。 甄牧遥嗤笑一声,“你明泽悦是什么德性,谁不知道,火气那么大,一开始就失了分寸,谁知道会不会失了手,真的弄出人命,你该感谢我,若不是我,你整个明家都要受带累的。” 甄牧遥的声音可是半点没有压低,明泽悦的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 即便如此,甄牧遥尤觉不够,“别人家都是因为不肖儿孙被皇上罚回家教养孩子,你们明家,说不得要由你这个姑娘来开创先河了。” 这一刻明泽悦真的是恨不得想要掐死甄牧遥,“你给我闭嘴!” “明泽悦”清朗的男子的声音,却带着滔天怒火。 明泽悦猛地扭头看过去,身体一哆嗦,后背一片寒凉,头皮都跟着发麻。“九,九皇子” 要说这会儿,明泽悦最不想见到的人,九皇子排第二,绝对没人能排第一,一时间心里慌得不行,九皇子怎么会在这里?高门大户大宴宾客并不奇怪,但是,皇子是甚少参与的,除了与皇子有直接关系的,比如皇子的外家或者岳家,平津侯府跟九皇子可扯不上关系,如果她知道九皇子在,她再如何生气,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的目光落到后面的黎若水身上,一定是这个贱人,一定是这个贱人设计好的,九皇子肯定也是她引来的,瞧瞧她那得意的嘴脸,明泽悦连害怕都忘记了,连九皇子都忽略了,熊熊燃烧的怒火,让她那张妆容精致的漂亮面孔都跟着狰狞扭曲起来。 可是九皇子所处的位置,明泽悦的怒火就是冲着他来的,好啊,真是太好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明泽悦这还想先发制人?大步上前,抬手就要扇过去 那一瞬间,明泽悦终于回神,吓得直往后缩,好在九皇子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没有真的打下去,恨恨的收回手,瞧着明泽悦,眼神好似冰渣子。 这一下,黎若水被明泽悦抛到一边去了,“九皇子,你听我解释,我” “解释什么?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九皇子指着地上的人厉声质问道。“你做错了事,还先给我摆脸色是吧?” “不是” “够了,我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你说。” 甄牧遥所处的位置,恰好是能将一切瞧在眼里的,她这会儿憋笑,都快内伤了,如果不是担心她一个没忍住,就破坏了气氛,导致好戏不能继续上演,她指不定都要捧腹狂笑了。 “他们说你心肠歹毒,心狠手辣,我起先还不相信,只是现在,只怕容不得我不相信。” 那么巧的,黎若水又适时的出现在明泽悦的视线里,似乎只要黎若水一出现,明泽悦就像是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任何人一般,所有的理智都会瞬间化为乌有,转而被怒火所取代,变得无脑,口不择言。 “是黎若水那个贱人说的对不对?”明泽悦怒指着一众人中,看上去最独特的那个姑娘。 一双含情美目仿似装着盈盈秋水,捏着帕子,眉宇似蹙非蹙,与旁人不同的是,她注视着的是躺在地上的夏碧荷,隐含担忧,使得她那若有似无的愁思变得明显,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目光上移,似乎慢了半拍才听清对方说了什么,轻轻的抿了抿唇,眼中的雾气更明显了些。 “成天搬弄口舌,勾引别人未婚夫,还装得跟什么似的。” 九皇子脸色黑成锅底。 还不等他出口,另外一个距离黎若水比较近的人,见她似不甘受辱的身体轻颤,顿时也怒火中烧,“明泽悦,你休要胡说八道。名门贵女,竟跟市井泼妇一样,污言秽语,辱人名声,明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种姑娘,丢人现眼,有辱门楣。” 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黎若水,想要安抚她。 明泽悦险些气出个好歹,“华柏辰,你也是订了亲的人,这么护着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狐狸精,她黎若水可不就专门干勾引别人未婚夫的勾当!” 此话一出,因为华柏辰的靠近,黎若水似受惊一般后退,隐忍着怒气,看向明泽悦,“我知道姑娘一直看我不顺眼,又何须如此辱我?” 快速起伏的胸膛,积蓄的泪水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颤抖的嘴唇,看得人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 “啪”的一声,九皇子那忍无可忍的一巴掌落到了明泽悦脸上。 一巴掌,明泽悦的理智可能回来了,也可能更疯了。 捂着脸,眼中透着不敢置信,“你打我?” 九皇子眼中的寒霜丁点未退,“明泽悦,你这种女人,我消受不起,我要退婚。” 晴天霹雳!震住的不仅仅是明泽悦,还有围观看戏的一众人。 有些皇帝喜欢赐婚,宣仁帝不同,他登基至今,也就给还是太子的长子赐过婚,他对儿子的婚事一直都不太过问,一般都是由他们自己的母妃决定,通常情况下他都会点头答应,觉得不合适的左不过就是一句话打回去,重新选人就是了。 因此,这婚事要退,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宣仁帝会不会过问一句都是未知数。 他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唯独黎若水用帕子掩着嘴唇,嘴角勾出小小的弧度。 静默的场面,被后面急匆匆的小草打破,她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夏碧荷,她这会儿心情相当不好,一个两个就算了,这么多人,全都无视人命,是这夏姑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小猫小狗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也能叫人关心一下吧,何况是人呢? 本来嘛,因为来了这么多人,小草还想着闹剧终于可以结束了,她跟自家七妹妹也不用再继续藏着了,饶了一个圈过来,结果看到的是这样令人心冷的场面。 不管多引人注目,她都不可能继续袖手旁观。 闻人滢跟在后面,略微的顿了顿,终究还是跟了上去帮忙。相比可能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觉得让四姐姐觉得自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更加不划算。 ------题外话------ 有订阅红包,亲们注意领取哦 【080】头撞护栏自杀了 优哉游哉看戏的甄牧遥,这会儿也收敛了情绪,态度端正了些,她这个人,其实也不是漠视人命的那种人,只不过,她对夏碧荷的感官并不好,被欺负不是她的错,但是,懦弱的只会承受,从不会反抗,就让甄牧遥特别的看不起,豁出去的闹上一回,有她祖父在,怎么可能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不过她跟闻人滢的想法类似,不太想让这个才结识的萱姐姐印象不好。 夏碧荷块头大,小草的力气也不小,要将人扶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今年这天气有些变化无常,温度升高了些,隔两日又回落,浑身湿了大半的夏碧荷,皮肤一片冰凉,“七妹妹,去找人,夏姑娘需要尽快换衣裳,如果可能最好泡个热水澡。”显然,小草对现场这些人没半分指望的。 “哦,哦,我这就去。”闻人滢触及到夏碧荷的皮肤,心里也有些慌张,担心真的会闹出人命。更重要的是,夏碧荷状态看着就不对,双目无神,死气沉沉,而且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若不是呼吸还有身体起伏,怕是要以为 甄牧遥走过来,闻言,回头,“夏家其他人呢,都死绝了?”这话可是半点不客气,换个人必然将夏家得罪了,甄牧遥嘛,得罪了也不能跟她怎么样。 夏家来平津侯府做客的小辈,肯定不只是夏碧荷一个人,事实上,不仅仅有她继母所出的妹妹,还有堂姐妹,乃至庶出的姐妹,除了继母所出的妹妹,其他人的目的其实都差不多,都是到了年龄,需要相看人家,像平津侯五十寿辰这样的席宴并不常见,不只是夏家,其他人家只要有适龄的公子姑娘,差不多都有类似的想法,倒并非一定是冲着“相亲”来的,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了解了解,说不定就成了呢。 如不是这般情况,谁家主母会将庶女带到侯府这样的地方来。 然而,这种事对夏碧荷而言,其实是最痛苦的,事实上,她已经超龄了,还有半年的时候,就满十七了,婚事一直是大问题,或者说,是继母给她制造问题,她有时候甚至想着,只要能离开那个家,就算是三教九流都可以,可是她的出身不允许,她的祖父不允许,那好,找个门第相似,内里其实一团糟的男人,即便是这样,也依旧不被允许,继母找各种借口,想方设法的阻拦,而后又将这一切都栽在她头上,是她百般挑剔,是她故意破坏婚事,让所有人都嫌弃她,讨厌她,别说是求娶她了,是提到她就头疼,躲得远远的。 她的继母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将她带出来,带出来被人笑话,被人奚落,被人各种欺负,继母还做出一副为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的慈母心肠。 她不能说不,不能拒绝,因为后面的妹妹们都定了亲,她挡在前面,耽误了她们,她拒绝,她们就能生吃了她。 都不知道她的出境吗?不,她们只是漠不关心,从不在意,更因为,继母的所作所为又祖母的默许,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什么叫都是她母亲欠下的债? 她痛苦绝望,她撑不住了,活不下去了! 夏家人倒是不想搭理,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对自家人的死活都不关心,那她们的名声也别要了,所以有那么两三个姑娘不情不愿的走出来,磨磨蹭蹭的,将其中一个丫鬟推搡出来,“没看见你主子不好,还不赶紧过去。” 那丫鬟的而动作倒算快,只是靠近了,那眼中是明显的嫌弃,“姑娘,你又闹什么,你是不是又惹事了?你也别说是明姑娘欺负你,好端端的明姑娘为什么要欺负你?”语气中有着对爱惹是生非的主子的无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小草语气淡淡,但是那眼神,真的要吃人一般。 那丫鬟正要重复,只是触及到小草的眼神,生生的被骇得退了一步。 这还没完,下一刻,一巴掌就落到脸上,甄牧遥眼神锐利,“别说你主子没做什么,就算做了什么,你个当丫鬟的,也要无条件的站在她那边,谁给你胆子说这种话的?”这种奴大欺主的狗东西,在她手里,直接打死,绝没有情面可讲。 “甄六姑娘这话说的,我们明家可养不出以为纵容主子,不将主子往好的方向引导的下人。”夏家一位姑娘蹙着眉说道。“随意动手打我们夏家的人,又算什么?” 甄牧遥冷嗤一声,“你这是在跟我说教?” 夏家那姑娘神情一滞,“可不敢。” “不敢就闭嘴,没人跟你说话。不过一个本分都不知道的丫鬟,打了就打了,你待如何?” 那夏家姑娘面皮涨红,敢怒不敢言。 而面对火气全开的甄牧遥,便是九皇子,这会儿都保持沉默,如果将甄牧遥惹毛了,她能直接闹到宣仁帝那里去,而宣仁帝还挺喜欢甄牧遥的,即便是亲儿子,宣仁帝通常也站在甄牧遥那边,按照他的意思,身为皇子就该有气度,而且一个大男人跟个姑娘家计较,算怎么回事?牧遥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姑娘,定然是你真做了什么。 甄牧遥看着“嚣张跋扈”,其实很懂得拿捏分寸,从来不会过火,她通常也不是主动惹事的那个,所以就算没理也不会是她的过错,如果有理,那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小草没工夫听人扯皮,想要将夏碧荷扶起来,这一回,夏碧荷倒是配合,顺势站了起来,瞧着小草,死沉沉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点情绪,“谢谢。”所谓人情冷暖,她已经忘记了“暖”是什么滋味了,毕竟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尚在,才能感受到,现在真记不得了,所以,一点点的温情,于她而言都弥足珍贵。 可是,这是远远不够的,不过,能有这一点点,也不错的,至少 小草知道她现在状态不对,表情温和,正要安抚几句,劝她早些去换衣服,夏碧荷轻轻的拂开小草的手,扯出一个笑,“我没事。” 然后,夏碧荷突然间向着小桥的护栏冲过去,一头碰了上去! 小草眼瞳剧烈收缩,“不要”以最快的速度想要抓住她,可是,完全没有预料,猝不及防之下,反应还是慢的那么一些,手指尖触碰到了衣服布料,就那么擦过,没能抓住。 砰 并不是多响的声音,隔得稍远一些的本质上都听不到,然而造成的后果却如同山崩地裂一般,震得几乎所有人脑中一片空白,尖叫声慢了两拍响起。 原本围在明泽悦身边那么多人,将夏碧荷与小桥护栏隔了个严实,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距离明泽悦最近的丫鬟,都隔了至少三步远。 小草目眦欲裂,拉住了夏碧荷没让她倒在地上,可是心中的沉痛依旧急剧攀升到十二分,身体一个踉跄,带着夏碧荷一起跌坐在地上,被一个大块头重压是什么感觉无从顾及,急忙用帕子压住夏碧荷汩汩流血的额头。 那护栏,是用坚硬的石头雕刻而成,顶端还是瑞兽的模样,夏碧荷存着必死的决心,那一撞去,可是半点不含糊,额头上直接撞出一大个窟窿。 鲜血根本就压不住,帕子很快就湿了,顺着脸往下流,看上去分外的骇人。人已经晕了过去,小草无从从她的反应做出更精准的判断。 通常情况下,前额即便是遭受到了巨力撞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排除万一,万一颅内出血,万一造成了骨裂,这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帮忙啊!” 被吓傻的人这才回神,便是九皇子,都手忙脚乱的要上前帮忙,不过在碰出到夏碧荷身体之前,手下一顿,到底是将手缩了回来。 甄牧遥一把将他推开,九皇子也顺势的退了两步。 方才因为甄牧遥开口,闻人滢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搭把手扶人,夏碧荷本来就重,昏迷了自己不使力,想要将她扶起来只会更加的费力。 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要扶着走可是不容易。 “我背她走,你们将她的伤口压紧了,别撒手。” “四姐姐,这能行吗?”闻人滢看看自家四姐姐对比夏碧荷堪比纤细的身体,她担心自家四姐姐会被压坏了。 “别废话。”小草这会儿可是没有半分温情可言。 闻人滢想太多,深闺娇养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小草不一样,短时间内背个两百来斤都不是问题,只不过夏碧荷腿粗,想要环住并不容易。 “扶稳了,千万别晃,尤其是她的头。”不要本来没事,晃出事儿了,可就麻烦了。 一行人匆匆前往最近的一处院子。 其他人也不再逗留,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都纷纷离去。 独独六神无主的明泽悦留在了原地,整个人像是吓傻了一般,心里面就来来回回的两个字:完了。将人按进水里,被其他人抓了个现行,已经是不容推卸的大错,现在夏碧荷撞柱自尽,就算不是她抓着她撞上去的,也会被算作是她逼的。 九皇子本来就有退婚之意,现在就显得更加名正言顺,之前还好,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皇上很可能要过问,背上了逼死人的恶名,她自然没资格成为皇家妇。 而被皇家退了婚的姑娘,加上名声坏了,还能找到好姻缘吗?是要青灯古佛一辈子,还是离开皇城,被嫁到不知名的小地方? 明泽悦越想越害怕,内心的惶恐无边的蔓延。 无意间抬头,却对上了黎若水的视线,怨恨蜂拥而至,也下意识的想要推脱责任,于是不顾一切的向黎若水扑过去,“都怪你,都怪你,贱人,都是你的错,都怪你,你把我害成这样,我要你不得好死” 在别人眼里,被吓到的黎若水不过是在丫鬟的搀扶下正要转身离开,明泽悦却跟疯婆子一样扑打上来,要说过来的男宾也就那么几个,而几乎都是黎若水的护花使者,个个都下意识的护着黎若水,以至于明泽悦直接被掀翻在地。“疯子” 这么一闹,黎若水受到的惊吓似乎更严重,脸色都跟着惨白起来,面对护着她的男子,却如同面对洪水猛兽,不胜娇弱,“我知诸位不过是对我的诗词看重一二,但请诸位不要靠近我,免得叫人误会,若是再遇上明姑娘这样的女子,叫我如何自处?我日后是不是最好不要再拿笔,不要再写下诗词,以免惹来祸端?” 那泪水终是克制不住的掉落下来,美目中蕴含着无尽的伤痛,叫她才情不得施展,不能肆意挥笔泼墨,不能写下浓烈情怀,还不跟要了她命一般。 “若水,不是你的错” “别靠近我,求你们了,别靠近我,我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姐姐妹妹都疏远我,莫不是要叫所有女子都排斥我?”抓着丫鬟的手臂,指尖都隐隐的泛白,眼神中孤寂与无可奈何,踉跄的转身,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心脏纠痛了。 这边儿女情长,那边人命关天。 本来就是供客人临时休息,或者出恭,或者更衣的地方,房间里,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夏碧荷那整张脸都血糊糊的一片,湿衣服,血液在上面洇开,感觉就像被血水泡透了一般,叫人心慌得不行。 小草身上也有不少血,却全然没在意,急忙让丫鬟给她脱了湿衣服,塞进被子里,再去准备几个汤婆子,另外准备热水,再让自己的丫鬟去马车上将她的医药箱拿过来。因为老太妃的事情,考虑到万一,出门的时候,医药箱随身带着。 小草给夏碧荷止血,然而,这才发现,夏碧荷身体有异,难以止血,于是直接用银针减缓她的血液循环速度,以至于体温就更低了。 面上惨白如纸,任谁瞧着都觉得很糟糕,让人心慌意乱。 【081】揭了你的伪善皮 还没有完,那边,作为平津侯府的女主人,已经带着人匆匆的赶了过来,跟随的还有几个别家的夫人,具体情况没了解清楚,只知道“夏家姑娘夏碧荷快死了”,就这一点,就让她险些晕厥过去。谁能告诉她,丈夫五十大寿的好日子,为何会弄出这等事情来? 韩氏是跟随来的人之一,且不说她当时离平津侯夫人比较近,将事情听了个分明,听完的下意识反应,觉得自家萱儿可能“掺和”其中。 进来之后见到小草忙碌的场景,有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见到她身上的血,紧张了一瞬,仔细瞧了瞧,确定不是她的血,也就放心了些。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韩氏觉得,这样的场景,以后会经常发生也未可知。 该说,每当这个时候,小草都能起到镇场的作用,只要是踏进了这个门,都会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也没人想到要另外找大夫。 看到夏碧荷那惨样,一个个的呼吸都滞了滞。 夏家的长辈自然是必须通知的人,而另外一个不可或缺的人自然就是明泽悦的母亲。 夏碧荷的继母,是而今夏家的四夫人,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的有些轻颤,然而,她害怕的不是夏碧荷会不会就这么死了,而是担心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一想到可能有的麻烦,心里就恨得不行,瞧着夏碧荷那眼神,就跟淬了毒一般,索性这会儿是没人注意她。 边上的另外一个人,是夏家的大夫人,夏碧荷的大伯母,她的脸色自然也不怎么样,但相对应的,她对夏碧荷的继母意见更大,外人兴许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人还能一无所知? 至于明泽悦母亲,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没弄清楚,暂时只知道自己女儿是罪魁祸首,自己女儿,自己清楚,然而,就算脾气大了些,也不至于弄得这么严重才是。 屋里面她们帮不上忙,平津侯夫人只叫丫鬟待命,小心伺候着,要什么给什么。 折身出去,将事情弄明白,再想想后续要怎么处理。 韩氏拉了闻人滢,母女两落在后面,闻人滢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事情经过。 韩氏狠狠的拧眉,回头不着痕迹的瞧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甄牧遥,几位夫人进来,她都像是忘了礼仪一样,一动未动的瞧着床上。 “待会儿你别说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韩氏轻声叮嘱道。 她两个女儿没有半点错处,但是,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就不那么对味儿,而且,这人推卸责任是天性,没沾边的都要往你头上扣屎盆子,沾了边那还得了?他们家没有甄牧遥的底气,撇得远远的才好。 屋外面的人不在少数,当然,相比起看热闹的时候,这人是少了一大半,要知道,有时候就算是看热闹,那也需要资本的,就算事情与他们不相干,也少不了一个冷漠无情的罪名。 九皇子跟华柏辰这两个人倒是在,一个是皇子,遇到事情怎么可能退缩,一个是这个宅邸的主人,要是缩到一边去了,他老子说不定要直接抽死他。 黎若水也在,只不过在角落的位置,眼睛有些红红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这会儿自然是没人顾得上她,当然,其他想靠近她也不被允许。 人多,一人一句都能将事情给拼凑出来,不过有些事情它不能说,或许是为了不将黎若水牵扯进来,九皇子率先站了出来,当然,他们所看到的只有后半段,即便是这样,听到夏碧荷毫不犹豫的撞向小桥护栏,那整个人跟心脏都止不住的抖了抖。 “哎哟,这,这” 至于前面的事情,夏碧荷没办法开口,明泽悦不在,而跟随在明泽悦身边的人也全都不在,怎么看都像是心虚害怕,躲起来了。 明夫人黑了脸,她女儿,就算是她的错,都能理直气壮的嚣张三分,现在呢,到底是真的全是她的错呢?还是事情闹大了,扛不住的了,就当缩头乌龟? 如果是后者才更叫人生气,小事蹦跶得欢,大事儿却半分担当没有,能有什么用! “孽障!去把她们全都给我找来。”明夫人一脸怒容,恨不得打死明泽悦的模样。 自然是要将态度摆端正了,降低了苦主家人的怒气,才能减轻罪责不是。 倒是夏四夫人,在一边劝慰,兴许是他们家碧荷,先惹到了明姑娘,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唉唉的叹息一声,他们家碧荷也不是个好性儿的。 明夫人瞧着她,眼底却分明带着几分不屑。 凡是都将错处往自家孩子身上揽的,这种家长不是没人,不过那通常是家世不显,底气不足,这做长辈的十之七八也是没什么骨气的,不得不受委屈;再不然就是自家孩子实在无法无天,真的可能是自家孩子先惹了事情。 夏碧荷属于这两者吗?除开顺妃娘娘跟恒王的影响不论,单看本家,夏家比起明家其实还更胜一筹;而夏碧荷本身是个脾气大、坏性子的?见人就低着个头,唯唯诺诺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就这样,是个随时都能惹是生非的刺头儿? 这位夏四夫人,当别人是什么? 不过,这种人也挺好,损“己”利人,多伟大。 明夫人哀叹几声,虽然没有明确的符合,却也说孩子不好养,这闹腾的孩子让人头疼。 其他人冷眼旁观,不置一词,便是夏大夫人看夏四夫人的眼神都越来越不对。 甄牧遥不知看的是小草还是夏碧荷,从开始到现在,基本上就没转过眼。 她嫌弃夏碧荷软弱,不知道奋起反抗,而现在,她“反抗”了,而且是用命来反抗,如此的决绝,那么现在是该赞她的勇气呢,还是该骂她愚蠢? 到底被逼到了何种地步,才会走到这一步? 回头看看外面,那个女人还在大谈特谈养孩子有多不容易,她的辛苦,她的操劳,没明着说,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似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夏碧荷身上。 原本该是事不关己的,这会儿却越听越火大,甄牧遥蹭的站起来,冷着脸走出去,“你自己的儿女都不管,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却将她养成脾气怪异,目无尊长,惹是生非,阴沉暴戾,那你得多无能多废物?该庆幸夏家不是你这种人掌家吗?不然夏家内外还不得一团糟,养出的孩子没一个好东西。夏都御使跟夏老夫人,是不是眼瞎,才会选了你这个人做儿媳妇?” 这跟指着鼻子骂有什么区别,别说夏四夫人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其他人也被惊住了。 皇城中,最上层这个圈子其实不大,各家的小辈是什么性情,其实大致上都有数,甄牧遥的本性并不坏,只不过她这人挺骄傲,不看在眼里的人,从来就不搭理,不相干的人,闹得再凶,她都能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兴致来了或许还兴致勃勃的瞧瞧好戏。 现在呢,这算什么,吃错药了?说话还那么毒,不留半分情面。 夏碧荷的继母瞧着甄牧遥,隐忍着怒气,“姑娘倒是莫要信口开河,看在你是小辈不懂事的份上,我原谅你一回,若是再胡说,那少不得要去问问令堂,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甄牧遥嘲讽的勾了一下嘴角,“难不成是我说错了,还是你表达意思其实全是反义,所谓对夏碧荷的各种费心,其实都是用心险恶?” “你” “别的不说,我就问一句,从你过来到现在,可曾关心问过夏碧荷一句?这躺床上的如果换成是你亲闺女,你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跟别人唠嗑养孩子的问题?” 夏四夫人嘴唇动了动,对于这一点,她的确是无可辩驳,心里止不住有几分懊恼。 “再看看你们夏家其他人,”甄牧遥伸手点了点,“自己姐妹在里面生死未卜呢,一个个别说担忧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尤其瞧瞧你亲闺女,呵,这是有多不耐烦?” 甄牧遥突然将矛头指向她们,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脸上的表情根本就受不住,一个个可不就如甄牧遥所言,别提多难堪了。 “麻烦,就算要装,也尽职尽责一些,不过,态度能够这么散漫,平时怕都是习以为常的吧?所以呢,有些话,夫人也就别出口了,说得越多,越难堪。”甄牧遥的神情越发的不屑嘲讽,“你们夏家那点破烂事儿,当谁不知道呢,脸早就丢尽了,还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呢?想想也对,毕竟十几年的时间,起初的时候还小心谨慎,再说那会儿夏都御使还没坐到如今的位置呢,盯着你们夏家的人也没那么多,时间长了,可不就松散了,外人又从来都不提及,可不就以为自己营造的东西很成功,殊不知,在你说夏碧荷的时候,多少人心里在看笑话。” 别说是夏四夫人,就是夏大夫人脸色都黑沉如墨。 想要极力否认,却还是不得不信了甄牧遥的话,她一个姑娘家,跟她们这些上一辈的夫人接触可不多,她都能说出这话,可见,经常跟她们相处的夫人们,这真实看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那些人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看他们乐子?! “甄六姑娘” “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这继室不喜欢原配的孩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非要装什么慈母,装什么贤惠,知不知道过犹不及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男孩,可能会跟你儿子抢家产,抢人脉,你心狠一些毒一些,将人给养费了,似乎还情有可原。 可夏碧荷就一姑娘家,你不喜欢,给了吃喝,给了衣穿,权当养个庶女,年纪到了,一副妆奁嫁出去就是了,想给你儿子多点助力,就嫁好点,不想的话,就随便挑一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男人也很好找的嘛,她过不好,你也算出了口恶气是不是。 事实上呢,夏家的庶女,也过得不知道比夏碧荷好多少吧? 什么错都往她身上揽,明泽悦身边跟着四五个姑娘,六七个丫鬟,加起来十几个人呢,夏碧荷就孤身一人,她是傻子白痴吗,上去招惹她们?她被人拉扯推搡,被按进水里,被明泽悦踩着后颈羞辱” 甄牧遥尤嫌不够,还惟妙惟肖的将当时的情况学了学。 针对的虽然是夏四夫人,但是明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过分到这个地步,不由得向九皇子看过去,若是叫九皇子坏了印象显然,明夫人还不知道九皇子已经有了退亲的想法,而且还挺坚决。 “夏碧荷身边伺候的丫鬟呢?鬼影都见不到,后面来了,还跟其他人一样优哉游哉的看着,让她上前帮忙,这一开口就是埋怨,说夏碧荷又做了什么,可不就跟你这个继母如出一辙,如果不是你们,一个小小丫鬟,敢这么跟主子说话? 你对她是有多大仇多大恨呢?让你恨不得生吃了她,往死里作践?怎么着,她娘年轻的时候抢了你男人啊?让你落魄不好,才心怀怨恨,将气撒在她身上?” “甄牧遥,你给我闭嘴。”夏四夫人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甄牧遥嗤笑一声,“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我让你闭嘴!”不顾形象扑上前也打甄牧遥。 甄牧遥可不是个娇弱的,抓住夏四夫人的手,直接将人一推,用了全力。 夏四夫人退了两步,踩在外廊边缘,脚下一滑,直接往后跌倒。 夏四夫人的亲闺女惊叫一声,急忙上前。 好在也就一个台阶的高度,摔那一下,肯定会不好受,但也不会很严重。 “甄牧遥”那夏姑娘眼中燃烧着的熊熊怒火。 甄牧遥却不以为意,还好整以暇的整整衣袖,“我耳朵好着呢,别后那么大声。” “你竟敢对长辈动手!” 甄牧遥笑了一声,“她要打我,我还站着让她打?她又不是我家的。我才是真脾气不好,看清楚了。” 【082】小草神补刀1 事情的发展让人瞠目,夏四夫人哎呦哎呦的喊痛,然而除了她亲女儿,便是夏家的其他人都无动于衷,现在的夏四夫人是甄牧遥狠踩狠撕的人,过去岂不是“助纣为虐”,说不得就被甄牧遥一起炮轰。 至于会不会被说冷漠无情,都这局面了,她还能将自己的形象重新树起来吗?谁都不是傻子。所以,撇清了关系才是上上策,免得带累了自己。 不过,同在一个屋檐下,想要撇清又哪那么容易,尤其是夏大夫人也还有女儿在议亲,这一下必然会受到影响,因此,没上去踩一脚,已经是不错了。她却从来没想过,在夏四夫人以往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去劝一劝,拦一拦,但凡有人做点什么,或许就不至于如此。 “甄牧遥,该叫甄夫人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德性” “那倒是不用那么麻烦,我是什么德性,我娘清楚得很,不妨现在就去将她叫来啊,放心,我娘肯定站我这边。她闺女做错了事,她认,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她闺女没做错事,那不好意思,谁敢扣到她闺女头上,她能跟人拼命,她跟某些人可是截然不同,不过也是,她又不是后娘。” 众人对甄牧遥的性子都有一定的了解,但是,今儿可是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还真的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动起手来也毫不含糊。 这般肆意,说真的,其实是叫人羡慕的,但不是谁都有那份资本,而且,就算有那资本,也未必能不顾形象,不要名声甄牧遥的名声确实不算好,时常被人诟病,不过说多了,也腻得慌,甄家自己人都忍不住对老是翻来覆去说嘴甄牧遥的人翻白眼。人甄牧遥未来的婆家不在意,未来的丈夫不在意,不是装不在意,是真不在意,相反对甄牧遥还喜欢得紧,如此,其他人叨叨个什么劲儿,无聊。 多少人冷眼瞧笑话,夏四夫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真是丢尽了脸面,即便身上是真的痛,也止了声,只是再看甄牧遥,就跟瞧夏碧荷似的,淬了毒。 甄牧遥会畏惧?呵呵,别开玩笑了,这位夏四夫人能将她如何? 小草的丫鬟拎着医药箱匆匆的赶来,气喘着,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临近了,堪堪的刹住脚,面向韩氏,“夫人” “别说那么多,赶紧拿进去,救人要紧。”人命关天,哪是多礼的时候。 “唯。”丫鬟一手提了医药箱,一手拎了裙子,小跑进去。 而这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的质疑小草,她能行吗? 韩氏斜睨着夏大夫人,“既然怀疑我女儿的医术,干嘛不自己早点找大夫?现在才来说,有什么意思?要是等你们,怕是人都凉透了。” 这阶层到底还是差了些,韩氏她们这些人接触的机会比较少,对夏碧荷的事情,自然了解得不是那么多,这会儿对夏家可没什么好印象,论家世,她是有不足,但是那又如何呢,照怼不误,要因为这个就招来麻烦,她也半点不惧。 “我女儿那是心善,不忍夏姑娘白白丢了一条性命,才蹚了这浑水,不像某些人,血脉至亲,都能无动于衷。”韩氏心里不痛快,也从来不是个软和的,逮着话继续刺。 夏大夫人心塞得不行,可是她能说什么,她是夏家人,夏家其他房的人弄出了事情,他们也要跟着咽苦果,根本没处说理去。 而从甄牧遥开口,明夫人就选择作壁上观,将夏家的事情撕捋开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夏碧荷自杀,也不是因为她女儿的缘故,顶多是那会儿碰巧了,夏碧荷自己不想活了,这罪魁祸首还是夏家人,这欺负人跟害人命,性质可是两码事。所以,夏碧荷继母身上的脏水越多越好,越黑越好。 屋里,在医药箱拿来之前,就已经基本止住血,期间,夏碧荷意识模糊的“醒”过两回,小草根据她的反应,还有一番仔细检查,基本可以断定,只是脑震荡,并没有颅内出血,头骨也只是硬对硬碰到的那个地方有些骨裂,还有些凹陷,这算万幸了。 进一步处理,彻底的止血,再消毒,上了药,仔细的包扎起来。 小草看着这个脸盘圆圆的姑娘,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如果瘦下来,绝对是个美人胚子,肤质也不错,不过现在这些都是次要的 小草心里的火气,不比其他人少,不出事还好,她都能心平气和,一出了事,她就控制不住,尤其是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好像也就失去了压制怒气的必要。 小草净了手,走出门,闻人滢最先看到她,“四姐姐,夏姑娘情况怎么样?” 其他人也都纷纷看过来,不管是谁,不管出于什么心思,都不希望夏碧荷死了。 “命保住了。”小草淡淡的开口,见某些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眼神更冷了三分,“别高兴太早,暂时没事了,不代表真的没事了,夏姑娘心存死志,如果她自己不愿醒过来,时间久了,能直接饿死了。” 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就是这点不好,没有营养针,不能进食的人,植物人,就没有生存的可能。小草倒是想努努力,奈何条件不允许,她也无能无力。 此言一出,刚轻松些的心情,又再度沉重起来。 “萱儿,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夏姑娘醒过来。” “有啊,说起来还挺简单的。”小草见所有人都希冀的看过来,凉凉的笑了笑,“让都御使大人来,跟夏姑娘保证,她备受欺凌的日子不会再发生,过去所受的委屈,也会为她一并讨回来。说到底也就是心凉了,这心要是热乎了,自然也就醒了,看,多简单。”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小草,很想问她一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简单?你这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当然简单。 他们多是头一回见这姑娘,只是这头一回的印象,可真是不要太深,必然记得牢牢的,想忘都忘不了。 夏家人那脸色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来,夏都御使,那是夏家绝对的权威,别看平时不管内宅的事情,但是,他那个人,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更是严格,对家人自然不会例外,关于夏碧荷,不仅仅是夏老夫人跟夏四夫人在隐瞒他,可以说是全家上下都在他面前粉饰太平,相比起对外,在夏都御使跟前,那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在做戏,也是夏碧荷能出现在夏都御使跟前的机会屈指可数,否则,真不能保证不会出纰漏。 这事儿要是在他面前抖开了,整个夏家怕是都要翻天了,便是几十年的老妻,也逃不过责难。这也是夏四夫人最为担心的事情。 这还不是关键,更要命的是,夏都御使也认为夏碧荷不好,事实摆在他面前,就说明他是错的,要他跟夏碧荷做出保证,也就变相的是跟夏碧荷认错,他位极人臣,权柄赫赫,整个朝堂上下,能让他低头的有几个?现在要跟一个姑娘认错?想想就要疯。 “欺凌她?谁欺凌她了?我对她” “说,夫人你继续说,倒是要瞧瞧你还能编出些什么东西来,”小草散漫的拨弄着手上的镯子,“你说破了喉咙,前提是也要别人相信啊,现在你要考虑的不是要怎么将事情遮掩过去,而是该考虑别人是怎么想的,你认为的东西,从来就不重要。” 小草跟甄牧遥相比,说话不疾不徐的,甚至都没染上火气,然而给夏四夫人的刺激,比甄牧遥的严重太多了,可以说踩在她最痛最惧的地方,夏四夫人那心口,仿佛卡了一口老血,怀疑刚才那一摔,她是不是伤到了内里。 到了这份上,她也不在辩驳,不管说什么,在别人眼里,岂不是跟那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一样,即便是面子早就没了,也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更坏。 夏四夫人双手交握于身前,身姿绷得笔直,微仰着下巴,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在她的黑名单上,小草的位置迅速的攀升到甄牧遥上面。 甄牧遥嗤笑一声,“明泽悦倒是挺喜欢摆出这模样的。” 夏四夫人差点端不住。 明泽悦又被拉出来,膝盖扎了一箭,试问明夫人的心情。 甄牧遥的目光落到小草身上,哎呀,新认识的这个姐姐不得了啊,我辈中人也,越发觉得合胃口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真想拉着她,好好的“畅谈”一番。 不过,就算如此,甄牧遥还是好心的提醒,“除非必须,夏都御使很少参加席宴,一般都是家里人出席,等到他们回夏家自行处理,还不知道会是怎么一番光景。” “那就着人去请呗,想必都御使大人也差不多该下衙了,还是说,夏家的门槛太高,我们连他的人都见不到?这样也没关系,大不了让我们家小四,再拿金牌进宫一次,反正,估摸着等明天,参都御使大人的人也在少数,让皇上提前知道也不错。” 小四什么的,可能一时还没明白,不过说道“金牌”“进宫”,众人也知道是谁了,也不过才前几天时间,闻人旸持金牌进宫,到宣仁帝跟前晃了一圈,然后,原本可能位列一甲的原奇羽,就那么被打到三甲的尾巴上,前途没有彻底断绝,却也岌岌可危。 初四的传胪大典,原奇羽倒是爬起来了,不过,整个人都透着病容,没了那份肆意张扬,那身衣服穿在身上,好似都空荡起来,让人唏嘘不已。 最初引起的反响好似不小,到最后,却没惊起多大浪花,倒是声名显赫的闻人旸,在人生履历上,再添一笔佳绩,让世人对他的看法再度改变,拔高了不止一截。 金牌的事情已经好几年了,知道的人虽然不算少,也差不多遗忘了,闻人旸突然狠刷了一把存在感,让更多的人知晓。他在读书人中间的声名不要太高,可一不出仕,二不为师,名声再大也只是空谈,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就截然不同了。谁能小觑? 九皇子瞧着小草,目光轻微闪烁,好似在思量着什么。 “噫,别人为什么要参夏都御使?”闻人滢好似不解问道。 “夏四夫人做的事情,外面的人都心知肚明,为什么没人在夏家人面前提起,让夏家人都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甄牧遥说着,又冷嗤一声,“他们当所有人是傻子,殊不知别人正等着他们作呢,夏都御使严于律己,让人抓不到把柄,而都御使干的就是的罪人的事情,可不就等着夏家其他人出问题嘛,有夏四夫人专美于前,都不用其他人设计,等着就是了,这不,夏家人亲自递出的把柄,可不就得抓紧机会,参夏都御使一本,等着夏都御使被打发回家教孩子吧。” 夏家人齐齐变脸,这一回跟之前情况不同,那是由心底深处溢出来的惊惧。 夏四夫人眼前发黑,腿肚子发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能站稳。真的,真的是这样吗?她以为外人好骗,其实都只是,都只是 甄牧遥瞥了夏四夫人一眼,别说她所说的乃是真实情况,就算是不是,有她这话,夏都御使也逃不脱,然后似想到什么,看向小草,“只是这么一来,夏都御使来不来平津侯府,其实都无所谓?” “多丢丢脸,才能长记性。”小草淡声说道。 甄牧遥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 所有人:“” 这话说的,真的好吗? 黎若水一直在角落里,瞧着事情的发展,最初的时候,她本来是要找个适当的机会,将众人的目光引到躺在地上的夏碧荷身上,刷一波“善良值”,只是半路杀出个人将她的计划给破坏了,失去了大好的机会,还可能让她卷入这件事情。 【083】小草神补刀2 这人应该是闻人家的姑娘,闻人滢叫她四姐姐,原本闻人家并不存在四姑娘,不过她专门了解过闻人家,有些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这是丢了的那个姑娘找回来了?十几年了,那么巧的吗? 黎若水跟小草不一样的是,她前世看的很多,在她看来,发生在小草身上的事情,就像是某些开篇,不知道是不是有这种想法,心中莫名的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不过,是与不是都无所谓,反正有她在的地方,就轮不到别人成为主角。 只是这位闻人四姑娘,其性情,本质上跟甄牧遥有些类似,只不过一个张扬,一个内敛,存在感都是那么强烈,都是那么让人讨厌。抢了她的风头,更加让人不喜。 要接近闻人旸,或许有可能会跟她撞上,不过,那又如何呢?闻人旸那种一看就是大儒名家,传世豪的潜力股,她又怎么可能会放过,那呆萌呆萌的性格,看上去也挺可爱的,裙下之臣又怎么能少了他一员,只不过闻人旸这个人太迟钝,难搞得要死,早就见过不止一回了,居然还不知道她是谁?!别人争相传颂她的诗词,却从来没听闻人旸赞赏过一句。 不过没关系,她就喜欢挑战,等日后他对她动心了,她要他为她写下无数的华丽篇章,然后再慢慢的算以往的账,好好的敲打敲打,叫他知道,她是不能忽视的。 其他人?都对她情根深种了,眼里心里自然只会是她,什么血缘至亲,都滚一边去。 既然破坏了她的好事,总该给点教训才是,唔,就拿闻人滢开刀好了,华柏辰喜欢自己,但是还不够,既然喜欢自己,自然就不能娶别的女人,正好将她跟闻人滢拆了,不过,这事儿倒是不必太上心,华柏辰到底只是一个添头,毕竟哪方面都不突出的人,能回应一点点,就格外开恩了。而这段姻缘拆了,教训自然也就到位了。 不知不觉,黎若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眉宇似蹙非蹙,更平添几分清愁。 小草压根没瞧见她,更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闻人滢觉得她对自家四姐姐有了新的认知,这看似不显的彪悍劲儿,哎哟,这小心肝啊,貌似在扑通扑通的狂跳啊,好像不是害怕,是亢奋啊,怎么回事? 这俨然是忘了自己是个老芯子,要变成小迷妹的节奏。 韩氏有扶额的冲动,她这闺女啊,然而又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毕竟,她在怼二叔的时候,可是已经让人见识过了。 “行,我立马派人去请。”甄牧遥回神,脸上那是掩不住的兴奋,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着小草,眼睛里好像快冒小星星了。 虽然想看热闹的人挺多,但谁都没跟她一样,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都默默的瞧着。 作为主人家,存在感却极低的平津侯夫人,这时候不得不站出来,要按她的本意,应该是尽快将夏碧荷送回夏家去的,只是现在说这话,是不太合适的了。 “我让人将此事告知侯爷,让侯爷派人走一趟。” 甄牧遥这才发现,她好像越俎代庖了,有点小尴尬,不过,她脸皮厚,旁人也看不出来。 夏四夫人急忙拉住平津侯夫人,面上是少见的哀求,“夫人,不了吧?” 就算是被参,面对的也只会是武百官,朝堂上,你来我往的,都习惯了的,“治家不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皇上或许都不会拿出来说,但是来了平津侯府,面对的还是一群小辈儿,该是何等的丢脸,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而当公爹的在平津侯府多丢脸,那么回去之后,她这个当儿媳的,就得多凄惨。 当公爹的不会跟儿媳当面说什么,只是想到那张冷脸,就忍不住直哆嗦。 她的所作所为是婆母加姑母默许的,甚至还帮着她在公爹面前遮掩,但东窗事发,婆母被公爹发作,婆母肯定就会将一切都算到她头上,到时候所有的情面都将是空谈。 尤其是,这人上了年纪就越好面子,如果还被丈夫发作,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会有多羞恼可想而知,面对盛怒的婆母,那场面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平津侯夫人一时间有点为难,如果可以,肯定是不想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甄六姑娘知道夏姑娘母亲去世时,多大了吗?”小草突兀的问道,似牛马不不相及。 “唉?三四岁,还是五六岁?”甄牧遥不太确定的说道。 “就算三岁,继母进门的也该四岁了,之前我仿佛听你说,她生母跟继母抢人什么的,怎么也有个几岁的年龄差,如何抢得起来?如果年龄相当,那继母不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夏老夫人是疼娘家侄女超过亲儿子了吧,不然,怎么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塞给自己儿子?这儿子是鳏夫,就是这么不讲究了吗?” 甄牧遥扑哧扑哧的笑起来。 “你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才是。我爹跟我娘青梅竹马,是那个贱人” 再度被小草扎刀夏四夫人急忙捂住女儿的嘴巴,可惜已经晚了,该说的已经说出来了。 甄牧遥佯装惊讶的捂住嘴巴,“呀,胡乱猜的,居然猜中了吗?只不过,痴痴等着有妇之夫,这算什么呢?会不会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情啊?”就差直接说夏四夫人谋害丈夫原配了。 夏四夫人面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却足以叫眼睛长得利的人瞧得分明。 “休要胡言乱语坏我名声。”夏四夫人疾言厉色,话一转,矛头指向韩氏,“闻人家好教养,养出这等信口雌黄,牙尖嘴利的姑娘。” 韩氏正想劝女儿悠着点,就算心里有火气,也别将人逼得太难看,夏四夫人这么一说,她立马就不乐意了,不过小草阻止了她开口,“我回家了也就半个多月,外面长大的野孩子,不懂规矩,这教养,跟闻人家还真扯不上什么关系,等我回去慢慢学,下回你要觉得还不好,夫人你再指责闻人家不迟。听夫人这意思,你是正常年龄,正常嫁人?” “当然!” “跟你女儿说的青梅竹马不符合,有理由怀疑你的年龄是假的,更进一步,你整个人也或许都存在问题。”小草拍拍手,“得了,夏都御使的罪状可以再加一条,识人不明,眼皮子低下都有来历不明的人,往大里说,对待天下事天下人,他是不是也有看不清看不明的时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夏都御使该好好反省了。” 一句话,会不会让黎若水对小草的来历产生怀疑,想太多,现在的历史进程与发展与种花家史上多有类似,小草跟着亭裕读书的那些年,就知道不少。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相类似的真不少,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原话,从前朝就存在了。 如果黎若水因为这个就对小草生疑,那就只能说明,黎若水也就仗着前世的那点才学在啃老本,对于这方世界,她就是个“盲”。 小草也从来不惧黎若水的怀疑,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她堂堂正正,该心虚的也是黎若水那个窃贼。当然,依照小草的对古诗词的积累量,想要拆穿黎若水的可能性也不大,你要拆穿她,首先,你得先将她没出的作品拿出来啊,可惜,小草不知道。 所以,从一开始,小草就没打算在这上面做什么。 只是想到黎若水可能凭借剽窃来的东西“名流千古”,心里还是相当的不爽,如果有可能,小草必然会从其他地方出手阻止她,比如将她的诗词扼杀掉,禁止流传,如果不行的话,那也没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你给我下套?”夏四夫人的声音又尖又锐,包含的沉怒不要太明显。 “是又如何?那也是夫人自己非要撞上来,给了我机会而已。夫人本身所作所为就矛盾重重,经不起推敲,不知道多做多错,多说多错吗?如果不是你一开始就做那么些多余的事情,说一堆让人听了就火大的话,谁耐烦来扒你的皮?不过想来夫人也是习以为常了吧,但凡沾上了一点边,就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没完没了。” 仅仅是踩夏四夫人没什么价值,不会让她感觉到彻骨的痛,她所倚仗的无非就是夏家,而夏家的顶梁柱是夏都御史,只有攻讦夏都御史才是最致命的,夏家有所动摇,夏四夫人这个罪魁祸首,就会成为整个夏家的敌人,至亲的苛责咒骂,排挤打压,那会用上最恶毒的语言,甚至不惜动手。 而这些,都是夏碧荷所遭受的,就会让她切身体会体会。 有那么些人,已经慢慢的品味过来了,就因为知道了,心中却复杂起来,在今日之前,这闻人四姑娘,大概都不知道有夏碧荷这么一个人吧,就因为看到夏碧荷被欺负,就能为夏碧荷做到这一步,该说她多管闲事呢?还是说她愚不可及?为了一个外人给自己给家人招来仇敌;又或者该羡慕夏碧荷的好运,在孤立无援,最为绝望的时候,有人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世事无常,谁能保证人生能一帆风顺,而在跌入低谷的时候,谁又不想有人能拉自己一把呢? 有那么一个男人废了,妻子对其不离不弃,无怨无悔的要扶持着走下去,男子的家人感动非常,女子的家人反对不已,前者是因为自家人能被妥帖的照顾,后者是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太过辛苦。蠢吗?幸运吗?蠢未必,幸运却是一定的。 当然,两件事情有共性的地方,也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知道构陷朝廷重臣是什么罪吗?” “那我只问一句,夫人你经得起查吗?再说,夏都御使被妻子糊弄,被儿媳糊弄,被全家人糊弄,说他一句眼瞎,识人不明,有错吗?” 夏四夫人死死的盯着小草,好半晌才开口,“知道得罪夏家是什么下场吗?” “四弟妹闭嘴,人家都明摆着告诉你了,多说多错,你还嫌不够?”夏大夫人终于忍不住怒斥道。递的把柄还不多吗?居然还威胁上了!不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人,你就是有问题,无从反驳,才以势压人,这是被刺激狠了,沉底变成蠢材了吗? 夏四夫人呼吸一滞,嘴唇微动,终究是将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小草侧头看了夏大夫人一眼,现在劝阻,早干嘛去了? 夏大夫人好似读懂了小草的意思,觉得面皮有些火烧火燎的,心中的怒气也快积攒不住了,有对小草的,更有对夏四夫人的。 “我这个大活人站这儿呢,夫人这是视我为无物?怎么着,是看不起我们甄家呢?”当着她的面,威胁她萱姐姐,当她是死人吗?现在想闭嘴,也要看她给不给机会了。 此言,跟夏四夫人的话,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扒你的面皮,也是本姑娘在先,怎么,专挑软柿子捏呢?再说了,就你能代表夏家?口气倒是不小。从今往后,你只怕不能代表夏家一星半点,还将成为夏家的罪人,排除的在夏家之外吧?不过你这种人其实早该排除在外了,本来嘛,刚刚知道服软求饶了,一关系到自身,又有力气蹦跶了,可见,对自身的看重远超过夏家,自私自利,还留着干嘛。” 夏四夫人似不堪承受,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那模样,瞧着让人忍不住有些同情,但也就那么短短一瞬。 甄牧遥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回头,“放心,夏家不会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 小草点头,“都御使大人高风亮节,只是帮他看清了一些人跟事而已,岂会跟我等小女子计较。”如此的理所当然,也是将夏都御使架起来了。 【084】彻底撕破脸皮 甄牧遥拍手笑起来,“说得没错。” 所以说,果然不是看不清形势的胡乱怼人? 就说嘛,看着就不是个蠢的,也是看中夏都御使的本性跟为人。 审时度势,没人会觉得不对。对待不同的人,就该用不同的方式。 行了,什么都不说了,平津侯夫人默默的遣人去丈夫那里,虽然有些晦气,但到底是影响不到平津侯府什么。 不过,小草功成身退了,甄牧遥却觉得这戏才唱完一半呢。 “明泽悦人呢?还躲着不出来,莫不是以为夏碧荷的事情,就跟她无关了?” 明泽悦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是诱因,本身的行为就相当的恶劣,怎可能轻易被放过。 明夫人看甄牧遥气不顺,但是又无可奈何,她就这德性,根本就没处讲理。 明泽悦那些人其实已经到了,只是缩在后面不敢现身,现在被喊到头上,自然没法继续装聋作哑。 只不过明泽悦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张扬,发完了疯,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有些丧气。 明夫人的眼神更是不对了,她女儿不仅红肿着脸,衣裙上还脏了,“悦儿,怎么回事?” “娘”明泽悦看着亲娘,然后眼泪就巴巴的掉下来。 明泽悦的性情,明夫人自然功不可没,可见是宠女儿的,一时间又慌又气,“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娘说。” 九皇子虽然是皇子,但是,面对明家跟恒王,他依旧势弱不值一提,想要退婚,哪那么容易。尤其是现在,夏碧荷的自杀,她并非主要原因,罪责就小太多了。 明泽悦之所以没收拾自己,让一向爱美的她,保持着这般狼狈的形象,可不就是为了装可怜博同情,还要将过错尽可能的转嫁出去。敢对她动手,就算是皇子也别想好过。 反正九皇子也不喜欢她,她也不稀罕了,嫁过去之后,大不了各过各的,她有明家跟恒王以及顺妃娘娘撑腰,凭什么还要委屈自己?九皇子想要跟她退婚,然后跟黎若水双宿双栖?想都不要想,她豁出去了,看她不折腾死他们! “娘,九皇子要跟我退婚,他为了黎若水那个贱人跟我退婚,他还打我。”明泽悦哭得好不可怜。“我跟黎若水碰上,她就故意刺激我,说九皇子喜欢的是她,我就算嫁过去,也只会独守空房,说我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明泽悦出现的时候,九皇子还无动于衷,神情冷漠,此话一出,就变得凶悍狰狞起来,“明泽悦,你休要胡说八道,我要跟你退婚,与黎姑娘何干?黎姑娘”维护的话语戛然而止,只是那暗含警告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眼底深处,还有心爱的姑娘被污蔑的恼怒担忧。黎姑娘那般冰清玉洁,重话都不说一句,更不可能说出那般出格之言,平日里偶尔接触,那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曾逾越,明泽悦竟敢如此泼她脏水,她怎么敢?谁给她的胆子? 善妒丑陋,心肠歹毒,心狠手辣,刁蛮任性,怎配成为皇家妇?越发坚定了退婚的想法。 明泽悦好似被吓到,身体缩了缩,被亲娘挡住了小半身体,暗中瞧着九皇子,眼中的怨毒几乎快溢出来,她现在是想通了,半点不指望这个男人,管他身边有多少女人,管他讨不讨厌她,她会让他知道,得罪她明泽悦是什么下场,恨她是吧?恨吧恨吧恨吧,就想看看他们恨死她也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两句就受不了了?呵,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黎若水装得多圣洁似的,总有一天她会扒下她的皮,叫世人瞧瞧,这所谓的第一才女,第一美人,骨子里是多水性杨花的一个女人,有多肮脏,多淫贱。 明夫人护着明泽悦,瞧着九皇子,眼神也冷成冰渣子,“九皇子你当真是好样子的,少不得要进宫问问春嫔娘娘,她是怎么教养儿子的?” 跟小草和甄牧遥不同,九皇子生母春嫔娘娘可没有底气跟朝中重臣家眷怼,九皇子投靠恒王,她在宫中自然依附贤妃,跟明家人比起来,她在贤妃心中的地位,可什么都不算,如果明夫人找到宫中,那么,春嫔势必会在贤妃那里吃排头。 要说春嫔也不是不疼儿子,就明泽悦那性子,她根本就看不上,明知道会委屈儿子,自己这个婆婆甚至都要伏低做小,可是没办法,谁让她出身不好,没有依靠,有些事情说起来也只能暗地里抹眼泪,除了让儿子忍耐,没有别的法子。 九皇子也是个孝顺的儿子,不想自家母妃吃苦头,可是真的要叫他忍受明泽悦吗? 九皇子敢斥责明泽悦,甚至是动手,但是,面对明夫人,他却只能忍气吞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跳,面上还只能强装出温和样子,“夫人误会了,事情并非如此,黎姑娘也” “够了,张口闭口黎姑娘,还敢说什么误会?” 九皇子心头恨得要吐血。 看到他这样,明泽悦觉得一阵快意,但是这可不够。 “娘,都是因为黎若水,我一时气昏了头,见到孤身一人的夏家姑娘,才将火气撒在她身上,那也是因为以前都看到别人欺负她,就一个忍气吞声的软包,才会如此。一时失了理智,下手才重了些,真没有要害她命的意思,娘,你相信我,我知道错了,真知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了,你相信我。”明泽悦委屈又可怜的哀求,“至于九皇子跟黎若水”露出一抹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不想再说了,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继续狠踩九皇子跟黎若水的同时,也黑了夏家一把,可不就再度证实了的夏碧荷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是夏家让她变成那样的,夏四夫人编排夏碧荷的那些话,更是自打脸。 甄牧遥看在眼里,险些要给明泽悦鼓掌叫好了,哎呀,这真是长进了啊,你看,这差点害死人的事情都推脱得一干二净,虽然可能还是会背负些恶名,比起原本,可轻太多了。 更关键的是,居然将九皇子舍下了,这女人对男人完全不在意了,本该有的软肋跟弱点也就消失了,所以日后也就不能拿九皇子刺激明泽悦了,有点小遗憾啊。 甄牧遥虽然不喜欢明泽悦,但是,这种将男人看淡的想法,却是她所喜欢的,本来嘛,这女子好好的为什么要依附男人生存,为什么要以他们为天,被他们的所言所行影响喜怒哀乐,如果男人待她们好,自然就不介意为他们付出,可如果对她们不好,还巴巴的贴上去,用尽手段的想要求得宠爱,最后弄得自己遍体鳞伤,那得是多贱? 总之甄牧遥就是那种“君若无情我便休”的性格,没有感情还想让她伺候你?滚一边去! 明夫人见女儿如此,心疼得不行,不停的哄。 九皇子孤立无援黑沉着脸,心里恨得不行,不仅仅是让他处于心在境地的人,也有自己的出身,如果不是没有外家,哪怕就跟端王那样弱一些,站在这里,又有谁敢让她落入这般境地?背景上面的空白,只能靠娶个家世强盛的妻子来填补,可是因为投靠了恒王,要娶恒王外家的姑娘,娶了也就白娶,势力根本就不属于他。 同样的,便是侧妃的出身也不高,根本就帮不上他什么。 按照九皇子的想法,能娶若水才是最好的,不仅是自己喜欢的,黎家给他带来的还将是臣武将两方面的助力,那时候他又何必依附恒王,完全可以自己去争一争。 可是瞧着现在的局势,不是他想退婚就能退的,而且明泽悦要坏若水的名声,即便是退了亲,他也未必就能娶到若水。 作为另一个主角,黎若水也没办法再缩下去,被众人的目光包裹着“凌迟”。 明泽悦的转变,她也是没想到的,本来嘛,在她看来,古代的女人,若是不被丈夫喜欢,那就跟天塌了似的,在之前,明泽悦就算看不上九皇子,不也不敢在九皇子面前放肆,怕惹了她厌恶,现在这情况,是被刺激狠了,所以破罐子破摔?拉着让她不好过的人“陪葬”? 局面对她来说,有点麻烦。 不过黎若水觉得自己有点冤屈,她是刺激了明泽悦不假,但是,她怎么可能直白的说那些话,给自己留下把柄,最多就是隐晦的,不着痕迹的,甚至只有当事人才会听得懂的话,而且周围一般都有其他人在。 之前面对明泽悦甚至就只念了一首诗而已,不知道竟然能将明泽悦给刺激疯了。 黎若水看上去柔弱无依,只是最初的时候摇头表示没有,看上去像是被逼到绝处又不知从何辩解,之后就红着眼眶,泫然欲泣,强忍着屈辱的泪水,坚强隐忍。 黎若水本身也的确长得漂亮,这幅模样,很有几分我见犹怜,然而,耐不住现在绝大多数都是女子,而且大部分原本就对她没有好感,成日的招蜂引蝶,那模样,摆明了就是勾引男人,对着他们摆出这幅模样,是来搞笑的吗? 按理说,小草今日才头回见到黎若水,至少还存在一分路人缘,然而,在场的人,对黎若水恶感最深的,小草怕是能排进前三。所以,在黎若水现身的时候,刚摆出那惹人怜的模样,她就转身进屋去了。拿她跟林妹妹比,那是对林妹妹的玷污。 相比而言,唯二的男子,见到黎若水这般,那真的是心疼得不得了,理智尚存,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否则,反而会给心爱的姑娘的引来祸端,看了看之后,只能狠心的将目光撇开,以免控制不住自己。 就这短短的时间,依旧有人发现了端倪。 就好比平津侯夫人,看到儿子那反应,心脏都跟着狂跳起来,自己的儿子也喜欢黎若水,跟着魔障了?想想自己这小儿子的性情,越发觉得可能性很大,瞬间担心得不行,同事忍不住去看韩氏跟闻人滢的反应。 韩氏微眯着眼睛,目光沉沉的盯着华柏辰,而华柏辰微低着头,不时的用余光去看黎若水,虽然动作很小,但是,这目光始终落到他身上,还能看不清? 于是,韩氏的脸色也跟着黑了。自己的未婚妻在场呢,也没见他偷看两眼! 倒是闻人滢,好似没注意到华柏辰,一直看向别处。事实上,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然后微不可查的撇嘴移开视线。按照她原本的计划,也是要在今日弄出点事情来,目标就是华柏辰跟黎若水,也不说一下子就将婚事给搅和了,至少也做一层铺垫。 结果呢,什么都还没干呢,就已经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动静可大太多了,她就懒得再去火上浇油了,毕竟现在的火势就非常的旺盛,再去浇油,说不定就烧着自己了。 反正,华柏辰对黎若水的心思,之前四姐姐注意到了,现在亲娘注意到了。 平津侯夫人的心情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心头可谓是又恼又怒,甚至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抽这小儿子一顿,奈何场合不允许,他做了什么,引得所有人注意,才是没了挽回的余地。 然后是看黎若水的目光也变得不对劲儿,原本对黎若水没什么看法的,这样的姑娘确实有做祸水的潜质,但是,本身魅力太大,也并非她的错,倒是带着几分宽容与理智看待,然而跟自家儿子扯上关系,可能影响到婚姻的时候,看法立马就变了。 果然是个祸害,不怪那么多人不待见。 平津侯夫人收回目光看韩氏,这一下,直直的跟韩氏的目光撞上了,韩氏这会儿也没了之前看亲家的亲近,冷冰冰凉飕飕的。 平津侯夫人只想捂胸口,又觉得头疼了,孽障孽障孽障!对着韩氏尴尬又歉意的笑笑。 韩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 看得平津侯夫人心肝直颤啊。知道韩氏是个精明又干练的,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但之前不知道是个惹不得的,惹到了貌似就要不得了。 【085】心思诡谲的黎若水 不过想想,似乎也不算奇怪,二十年前,内阁中,韩家人也占据着一席之地,那时候养出来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平平无奇没点本事。 平津侯夫人连忙叫了人,悄声的吩咐,让世子派人将这个孽障叫走。 让他继续待下去,若闹出点什么,不是考虑跟闻人家的婚事还保不保得住,而是要考虑会不会跟闻人家结仇了。虽说依照平津侯府的权势,对闻人家不惧,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如何谁能说得清,所以能结下一份善缘的时候,就尽量不要结仇。 那边,黎若水知道自己不被待见,尤其是后院的那些庸俗女人,甭管老老少少,说她这样那样,事实上也不过是嫉妒,说她勾引人,那是她们自己没本事,看不住男人,跟她有什么关系?不遭妒的是庸才,黎若水从来就没将他们当一回事,她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注定了高处不胜寒,在不能明目张胆的跟诸多优秀的男子聊风花雪月的时候,她也就习惯了孤独,她也享受孤独,独饮品尝寂寞,凭栏远眺,想着未来的种种美好不要太惬意。 黎若水摆着柔弱姿态,思绪还走神了,回神之后,觉得也差不多了,某些人恶心她,也恶心够了,有些人心疼她也差不多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对于污蔑她不在意,但一身清清白白的到底还是更有利的,这男人嘛,他们就看重这点调调,自己如果名声坏了,就能被他们看低了一大截,在没有将他们完全掌控在手中的时候,自然不能暴露太多。 黎若水用帕子在眼角按了按,低着头,“我知道明姑娘不喜欢我,但又何必这般污蔑我呢?当时在场的人可不在少数,我若是说了这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恨吧恨吧,你们越恨,可不就叫他们越怜惜。 明泽悦躲在亲娘怀里,一直不停的“啜泣”,闻言,拉下嘴角,眼神中饱含戾气。 “娘,那种话谁会大声嚷嚷出来,别人没听见,跟在我身边的人却是听得清楚分明,她还想狡辩!”装样子啊,谁不会。 黎若水的身体不明显的晃了晃,“明姑娘非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黎若水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 虽说不喜欢黎若水,但是她这话,还是有不少人信了的,说句公道话,九皇子虽然喜欢黎若水,但是,还真没人见过黎若水接近九皇子,这份喜欢似乎一直都是单方面的,明泽悦因此不喜欢黎若水,经常找茬也是单方面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她说话。 明泽悦心中的戾气更甚,她就见不得黎若水这个鬼样子。“既如此,何不以死自证清白呢?”那一份恶意,几乎是不掩饰的泄露出来。 黎若水心里不由得乐了,她还以为明泽悦转变了态度,不那么好对付了,结果还是一样冲动无脑,局面明明已经偏向她了,却非要找死,也是没有办法。“爹娘对我多有疼惜,如果为着去证明那些莫须有的东西,而就此了结性命,他们该有多难过,我该有多不孝。” “明泽悦,你胡搅蛮缠也该有个度。”九皇子忍无可忍,沉怒道。 “我不过才说一句,这就火急火燎的护上了?九皇子,你即便是想要退婚,也不必这么着急。”明泽悦双眼含泪,好似被伤透了心。 “你不要什么都往这事上扯,换了谁,我都是这态度,只是见不得你那恶毒心肠。夫人,你也好好瞧瞧,你们家这样的女儿,我着实消受不起。” 明夫人对女儿也是无语,果然还是平时教少了,娇惯的,说话没个分寸,以至于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不知道。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九皇子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不必拿我们悦儿当借口,悦儿是有些小性子,何至于如九皇子说的,左一个歹毒,右一个狠辣。” “九皇子一番好意,小女子在此谢过了,你我本无关,九皇子还是不要蹚这浑水比较好。”黎若水低眉敛目,透着疏离,片刻后才瞧向明泽悦,“九皇子是否要与姑娘退婚,与我无干,即便是退了,我也不会嫁给九皇子,他日若有父母之命,我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为着外人不孝,呵呵”虽然在笑着,那份悲伤却像要溢出来一般,“言尽于此。呆在这里,本来是想要看看夏姑娘的情况,现在容我先行告退。” 黎若水蹲了蹲身,然后慢慢的转身离去。 背影中透着孤寂与苍凉,好似会随风飘去一般。 九皇子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若水亲自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姻缘,以他对她的了解,话既已出口,那么她能嫁给他,她也断然绝对不会嫁的。 还没被叫走的华柏辰,直直的看着黎若水渐行渐远,如同丢了魂的行尸。 不少人也受到影响,表示是不是太过了些? 只是少数的几个人,险些气了个仰倒,是要把谁架起来烤呢? 留下一堆心事各异的人,黎若水的心情却是轻松得很,她原本就没打算嫁给九皇子,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瞧着还不可能为了她就不沾染其他女人,这样的人要来何用。 真要说起来,还是宣仁帝最符合她的预期要求,不管是地位能力还是长相,可惜的是,年龄太大了些,谁知道能为她保驾护航多久,如果他能年轻个二十岁,哪怕十几岁,黎若水也会毫不犹豫。端王本来也是不错的人选,可惜是个瞎子。 她现在也不过十五岁,还有时间好好的物色物色,不用着急做出决定,她的“正宫”,自然要贤惠大度,不能吃醋。 人都不见了好一会儿,九皇子才僵硬的回头,“明泽悦,这一下你该满意了!” 低低的沉沉的,没有歇斯底里,给人的感觉却是心伤到了极致,也怒到了极致,便是明夫人他也不在意了,有什么后果他也不想去考虑了。 真正可怕的角色,从来就不是将所有情绪摆在明面上的人。 明泽悦却再度怒不可遏,“你还好意思说,摆明了你早就想跟我解除婚约。你为什么会来平津侯府?这边是姑娘跟妇人们待的地方,你们又为什么会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因为黎若水,还说什么你们之间没关系,别用肮脏龌鹾玷污了清白两个字。” “我不想再听你自以为是的胡乱猜测,也不想看见你胡搅蛮缠令人作呕的样子。明泽悦,要么退婚,要么就做好大婚你独自完成的准备。”说完,九皇子直接拂袖而去。 他出身的确不够好,但也只是相对兄弟而言,他是皇帝的儿子,即便没多受父皇宠爱,但也没人干苛待,他生来就是万万人之上,只要不犯上作乱,便是犯浑,父皇也顶多就是训斥两句,如此这般,他为什么要受两个女人的闲气? 所以说,九皇子是一时翻了中二病,撂挑子不干了。 明泽悦怔了怔,随后崩溃的大哭,“娘” 明夫人也气得的浑身发抖,可是能怎么样,对方到底是皇子。“悦儿,咱们退婚,娘给你物色一个更好的。” 明泽悦双唇颤动,她想大喊“不要”,她要跟九皇子死磕到底,她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可是,如果九皇子真的让她自己完成婚礼,那就不仅仅是她丢尽了脸面,整个明家都会沦为笑柄,会以为他们明家的姑娘真的嫁不出去了,才会如此的死皮赖脸。 她任性刁蛮,嚣张跋扈,这些都不假,但还没到自私自利完全不为家人考虑的地步,她到底不可能只顾自己痛快。 “好!” 就算她娘所谓找一个更好的,只不过是空谈,被皇家退了婚,上哪儿去找更好?一般的都能对她避之不及,尤其是九皇子退婚的理由还是她德行不好。 九皇子狠绝,几乎等同于不给她留活路,明泽悦此时此刻,可谓是恨毒了他。 明夫人看着一脸悲怆的女儿,心里又恨又怒,眼神如刀,将明泽悦揽进怀里,“悦儿别伤心,我们明家不会放过那对狗男女的。”轻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明泽悦不是个大度的人,她娘明面上做得滴水不漏,内里同样是个小心眼的。 而且这一回,九皇子踩的,也不仅仅是明泽悦一个人的脸面,但凡顾忌到明家,他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不管他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失心疯了,既然敢做,就要付出代价。 这一场闹剧,到此,算是落下了一半的帷幕,后面的,就需要等到夏都御使到来之后,再做后续处理。按理,像他那样日理万机的重臣,这种事,怎么都不该轮到他出面,然而,谁让现在夏家的其他人都不被信任呢。 便是夏大夫人几次欲言又止,都被平津侯夫人给转移了话题,显然根本就不想谈论这件事情。要说她现在的心思那都在儿子身上,想要仔细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再看韩氏,更是完全不答话,有点事儿,先告辞了。华柏辰,她未来女婿,要心有所属就早说,要娶她的女儿,还盯着外面的,是谁给他的胆子。 于是,这无形中,整件事的主事人,好像就成了小草。 让夏都御使来平津侯府,是小草提出来的,显然是要见一见这位都御使大人,如此,去找她,那不是找怼吗? 用强硬手段?都已经惊动他们家大家长了,再做多余的事情,那不是找抽吗? 不相干的人很快散去,这件事,怕是已经在平津侯府传开了,对于挺无聊的上层人士来说,八卦绝对是不容错过的消遣,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怕是还不清楚,正愁找不到人打听呢。 甄牧遥跟闻人滢一起去了屋里,而小草搬了一张小凳,坐在夏碧荷的床边,正低着头,专心的雕刻着什么,走进了才看得分明。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大致的轮廓已经出来了,小草这会儿正在加工脸部,一下一下的,动作流畅,那整张脸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显露出了“真容”,精致漂亮,线条完美,栩栩如生。 “萱姐姐居然还有这样的技艺,好厉害。”甄牧遥真心的赞叹道。 小草吹了吹木屑,“就是刻着玩儿的。”东西是专门放在医药箱最底层的暗格里,平时刻的都不是它,主要是遇到一些事情,用来静心的。现在她的心绪已经平复下来了。 “在家的时候也见四姐姐刻过,只是每回见到的都是个大致的模样,我还以为” “还以为萱姐姐技艺不行,偏生还不好意思说出来?”甄牧遥挑眉接话道。 闻人滢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那不是怕打击到四姐姐的自尊心嘛。” 小草笑了笑,“没那么严重。外面闹腾完了?” “嗯,暂时完了,要知道明家可不是好招惹的。”甄牧遥别有深意的说道。 小草了然的点点头,不过这后续的事情,跟他们可就没关系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说话,从甄牧遥那里,小草也知道了更多祈朝这除了皇族最顶层的圈子里的人际关系,总结起来,大概就是的盘根错节,听得人头大。 没多久,甄牧遥的亲娘找了过来,相比起其他人的贵妇人总是透着雍容华贵,这位夫人看着却有些严肃,那张脸也不如何漂亮,甚至有些寡淡刻板。真的有些大大的出乎预料。 甄牧遥看着她娘,原本有怼天怼地气势的姑娘,居然有点怂,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娘,我没惹事儿,真的。你看,我还结交了两个姐妹,收获可是不小,对不对?” “你要真惹事儿,也是回去收拾你。”再看向小草跟闻人滢的时候,甄夫人面上的表情虽然没变,但是感觉上,整个人去温和了下来,“想必两位是闻人家的姑娘吧,我方才已经听说了。我们家牧遥的脾气不好,你们多担待一些。” 【086】两个令人意外的人 “娘,有这么说你女儿的吗?”甄牧遥有些不乐意的说道。 甄夫人斜了她一眼,“你自己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就算让你装你又能装到几时?还真不是我看不起你。”这话可着实不客气。 甄牧遥看到小草跟闻人滢眼中的惊讶,面子有些挂不住,“娘,娘唉,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这才认识就被揭了老底儿,还混不混了? “面子从来都不是别人留的,更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 甄牧遥想对她娘翻白眼儿,可是又不敢,她娘说话,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你要说她不对吧,那绝对不是,甄牧遥简直将她娘的话奉为至理名言,但是这一点坚决不能承认啊,要承认了她多没面子,她还怎么跟她娘对着干。 没错,这对母女俩相处的模式有点奇葩,就像一个长期叛逆又中二的女儿,对上凡是讲规矩又不讲规矩的母亲甄夫人的规矩,那都是她自己的规矩,对于世俗的某些规矩她反而有些不屑一顾。 整个甄承恩公府,甄牧遥最怕也是最不怕的就是她娘了。 怕是因为她做错了事,而且是真的过火了,她娘收拾她毫不手软。 她娘收拾起人来,她祖父说情都没用,每当这个时候,不相干的人最好走得远远的,免得使她娘变得更凶残,揍起人来更狠。 不怕呢,是因为她娘是再宽容不过的一个人了,一般情况,就算你跟她跳脚,跟她对着干,跟她据理力争一定要辩个输赢,她也从不生气。 同时她跟她娘的关系也是最好最不好。 好的时候呢,她甚至能在晚上蹿进爹娘的屋里,将她爹给赶出来,自己黏在娘的身边睡。而且她的一些想法在别人看来是离经叛道,独独她娘不会一味的否决的,而是对她一点一点的剖析,告诉她什么可以随便做,什么坚决不能做,哪些又可以在危险的边缘不停的试探,而又不至于让自己泥足深陷。而她不管有什么想法,遇到什么事都愿意告诉她娘。 甄牧遥虽然不是人见人爱,但是真正讨厌她的人其实屈指可数,真要说感官的话,大概就是有点儿淘的熊孩子,但是少有过火的时候,让人有些无可奈何却不会深恶痛绝。 造就她这样的性格,她娘功不可没。 而不好的时候呢,甄牧遥简直就觉得她娘是最可怕的恶鬼,恨不得想要找人收了她,让人暴躁抓狂,偏偏她娘还能让她无处发泄,讨厌讨厌讨厌! 说真的,别说是母女了,就算是母子父子,都不会有她们之间这么复杂的关系。 甄夫人对之前的事情半句都没有过问,她只是跟小草和闻人滢说了说话,好像仅仅是为了了解一下女儿新结交的友人而已,即使在这一点上也停留在表层次,没有深入的想要挖掘什么,然后跟甄牧遥叮嘱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跟其他人的娘,真的完全不一样。 从始至终,甄牧遥都蔫头耷脑的在旁听。 “倒不是第一次见甄夫人,只是以前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感觉甄夫人”闻人滢蹙眉凝思,在思索要如何形容。 甄牧遥瞧了她一眼,摆摆手,“小滢儿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娘的那个人,一般人理解不了,你就不要去费那个心力了。” 闻人滢笑了笑,果然不再去想,看上去很乖顺。 倒是小草有些好奇他们母女两平时的相处。 就跟甄夫人说的,叫甄牧遥装,也装不了多久,小草想知道的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于是,甄牧遥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通篇似乎都充斥着不满跟埋怨,但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不满跟埋怨下的孺慕跟尊崇。 别人觉得不理解甚至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小草大概理解了,该说,甄牧遥很幸运,她娘就是她的人生导师,引领着她走了一条不同的却又不会充满荆棘的道路,同时还为她保驾护航,使得甄牧遥可以肆意而又快活的过日子。 “你母亲是个很好的人。” 甄牧遥默默的看了小草半晌,“萱姐姐你是从哪儿得出这么个结论?要知道我们家里边的兄弟都不这么觉得。” 小草笑了笑,“那是你母亲,怎么能这么说呢?” 甄牧遥默默的闭嘴。突然觉得萱姐姐很适合当她娘的女儿,能比她娘的一切行为都能够被理解,然后“母女俩”相处不要太愉快。 甄牧遥琢磨着要不要让她娘收个干女儿? 而那位与众不同的甄夫人,可以肯定,自己的女儿,结交的友人只有一个,另外那个只是礼貌性的添头,她一直都比较相信她女儿的眼光的,这回显然也不例外,就算作为添头的那个,也比较的知情识趣,好姑娘都是值得真心呵护的。 折回的路上,甄夫人迎面撞见了平津侯跟夏都御史,随行的还有夏都御史的妻子,夏家的老夫人,以及平津侯夫人,算算时间,来的还挺快的。 甄夫人是内宅夫人,跟两位大人自然仅仅停留在认识的层面上,相互见了礼。 “甄六姑娘应该也还在那边,夫人要不要一起去瞧瞧?”平津侯夫人问道。 “不了,我刚刚从那里过来。”顿了顿,似想到什么,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孩子们总有些想法,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必太过较真,当然,也不应该完全就忽略否认他们的想法,很多东西都不是靠年龄来决定的。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先告辞了。”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知道她这话是对谁说的,而且他们这一行人中,就不存在傻子。尤其是夏都御史,略有沉思,道理其实谁都懂,但是有些东西,他显然是忽视了。 单从夏都御史的表情来看,还真看不出她对夏碧荷的事情有没有生气,虽然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精气神看起来却还很不错,续着花白的胡须,穿着常服,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和蔼可亲的老人。 只是小草都不能将他当成普通的老人看待。 因为他们的到来,原本还不错的氛围,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夏都御史倒像是没发觉似的,先是看了看床上的夏碧荷,询问了一下她的情况。 小草也没有隐瞒,有一说一。 夏都御史听完,点点头,“小丫头,多谢你了。”说得自然随意,没有迟疑,跟一个小丫头道谢,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小草有些意外,显然,她先前可能犯了一些小错误,她对夏都御史的认知出现了一些偏差,这并不是一个狭隘的老人,在夏碧荷的事情上之所以会犯错,大概只是因为对家人的信任。而他所处的位置,事物繁多不容有错,可谓是日理万机,对家里有所忽视也是很正常的。 夏家的其他人,都在这个院子里,甚至包括夏家的男丁后面也都过来了,知道夏都御史来了,匆匆的赶过来,明明他也没摆什么冷脸,夏家人却如同鹌鹑一样,尤其是夏四夫人,身体不由自主在颤抖。作为夏家的另一个权威的夏老夫人,也从始至终的沉默,连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小草她都没有多看一眼。人上了年纪,身体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小毛病,她也不爱动弹,出门做客一般都是家里的小辈,被迫出门脸上好似也没有怨言。 “怎么没留个人在这里看顾五丫头?” 明明只是一句很寻常的询问,夏家人却明显的显得更加的不安,尤其是夏四夫人,都快抖如筛糠了。 这一个个的都那么畏惧他,怎么就有胆子干出联合欺瞒他的事情呢? 一个个的呐呐不言,夏都御史也就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小草,“小丫头想对我说什么?” 小草原本想要说的话,这会儿有些说不出口了,就算小草心里也明白,有些人老成精,善于把握人心,善于控制氛围,更善于不着痕迹的掌握主动权,她不知道夏都御史是不是个中翘楚,现在的夏家人都战战兢兢,就能知道,他不可能无害,但是,面对这样的和气,她也做不到咄咄逼人。 就如同伸手不打笑脸人。 看到小草的迟疑,夏都御史倒是笑了起来,“小丫头执意让我过来,必然是有话想说,之前听他们的意思,你那张嘴还挺厉害,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都察院的人,什么话都说过,什么话也都听过。”所以还真没什么他们听不得的话。 都察院,监察百官,发现了什么问题,写折子参奏,被参奏的人不服就会反驳,发怒的就会骂回来,不要以为人的知乎者也就真的雅,里面的真实内容可是狠毒得很,更何况还有武人直白的跳脚骂娘。 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从宣仁帝登基开始,就只有左督御史,身为都察院的老大,又没有同级的人给夏都御史分担火力,可不就是被骂的最惨的那个,早就淡定了,任你怎么跳脚咒骂,他都能八方不动老神在在。 心态平和了,外面那些事儿,就不算什么事儿。 当然,没有站到他那个位置,也很难感同身受,在夏家人看来,他当是最好面子,同僚的攻讦或许是不得不忍受,却怎么能容忍小辈的挑衅。 面对小草,可能是公开处刑?想太多,不存在的。 “都御史大人对夏姑娘的情况了解多少?” 夏都御史叹息一声,“这孩子不算太好,没有谁能人人喜欢,但是如果人人都不喜欢,私以为,多半还是自己的问题。” “在大人看来,一个人的不好,是因为没有教导好,还是认为其根子上就不好?” “先天后天应该都有影响,后天的影响当占更重的比例,毕竟,年幼时相当的人,分开了,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就可能是天渊之别,这种事还挺常见挺正常的。” “大人认为夏姑娘是哪种?” “都有吧,她性格跟她娘挺像的,都有些沉默寡言,不过现在看来可能并非如此。她是继母养大的,继母嘛,要求他们将继子女视如己出,本身就不太现实,所以,五丫头比弟弟妹妹差一些,这也挺正常,只是不知道她的境况会差到这般地步。” 小草沉默下来,甄牧遥就更显沉默了,她听了不少关于夏都御史的评价,因为都大同小异,所以当了真,现在看来她也是偏听偏信被误导了。仔细想想,她娘好像从未参与过那些夫人的评论,有时候说起,她娘的神情似乎还有些古怪,甄牧遥觉得她现在找到原因了。 夏家人对他的隐瞒误导,没有预想中那么严重果然还是不敢编排得太狠他的认知中,夏碧荷的情况也符合一个继女的待遇,所以没有加以过问,而夏家人则以为他被隐瞒得很好,这一切夏老夫人功不可没,他们自然不敢对夏老夫人有什么意见,然后就跟着她的意思走,夏四夫人在外的时候更过分,他们都跟着推波助澜,以至于夏碧荷成了人人欺负的小可怜。 “这件事情,老夫的确有错,这一点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希望现在改正还来得及。虽然多女孩儿,但到底是老夫的后人,岂能让她被人任意欺辱糟践。” 身为都御使,不仅仅监察百官,同时还要督促圣上的言行,皇上做错了,他都指出要求皇上改正,虽然皇上有些时候挺厌烦他的,但是,基本上只要他是对的,皇上就会改正,皇上都能坦然面对错误,他为什么不能?而且身为都御使,就更该以身作则。 所以,预想中可能是狂风暴雨的场景根本就不存在。 或许是因为没遇到过需要对小辈道歉的时候,所以即便是家人,对夏都御使的认知都产生了严重的偏差。 夏都御使此言一出,夏四夫人直接腿软瘫倒在地。 除了她儿女,其他人甚至都不敢伸手去扶一把,尤其是夏都御使神情淡淡,就跟没看见似的,他们心里就越发的打鼓。而夏四夫人的儿女,担忧害怕,巴巴的掉眼泪,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087】容易满足的人 小草有些疑惑,夏都御使看起来真不是多严厉的人,在夏家人心中,积威就这么深? 夏都御使微不可查的叹口气,不过,他也不会心软,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只是在那之前,得好好的查查这个四儿媳妇才是。这回他要继续糊里糊涂的,就白活了。 夏都御使比预想中豁达太多,这一点不假,但同时,他眼里不揉沙子也是真的。 被欺瞒糊弄这种事,而且还是全家人一起的行为,怎么可能半点都不恼怒。最明显的证明,从开始到现在,夏都御使对老妻都很冷淡,也因为这个,夏家的其他人才会心中忐忑难安。 夏老夫人面上看起来镇定,心里其实同样惊慌得不行,她的手心,从一开始就没干过。 她体面了一辈子,现在却可能晚节不保,叫她如何受得了。 只不过,她也了解丈夫的脾性,在他没开口询问的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而等他询问之后,不要多话,也不要废话,有一说一,事情清楚明了了,他会有自己的决断,不要试图求情,求情没用,他重规矩守规矩甚至到了无情的地步。 所以,这才是夏家一众人真正害怕的原因所在。 “既然不关心五丫头的死活,那就别关心了,都出去吧,闹腾。” 夏都御使的每一句话,可以说都能加重夏家人心中的恐慌,然而,他们对他的话,向来不敢有丝毫的忤逆。而平津侯夫妇,也借这个当口出去了。 夏老夫人看着夏都御使,他没有再看口,她也就坐着不肯动弹。 夏都御史也不管她,对小草她们招招手,让她们几个坐到近前来,大有要跟她们唠嗑唠嗑的意思。“因为五丫头的事情,老夫在外面的风评应该不太好吧,跟我说说都是怎么评价的。”一副兴致高昂很是好奇的模样。 小草她们面面相觑,这算是职业病吗? “这个牧遥应该更清楚些。” 甄牧遥侧头瞪小草:居然将我推出去,太不够意思了。 小草看向甄牧遥:姐妹,你不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说吗?不要怯场,大胆的上啊,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人,是你表现的机会到了。 甄牧遥:你之前那么能啊,说的话比我可牛气多了,现在不过当面说,不要怂,如果能怼到都御史都无话可说,你就能名留青史了。 小草:就看甄牧遥的大眼睛去了,小草什么都没想了。 夏都御史好笑,“你们两丫头斗鸡眼呢?没事,随便说。” “萱姐姐你说,我是当妹妹的,不好专美於前。” 行吧,不管刚才“斗鸡眼”时,有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有一点跑不了,那就是“推卸”。甄牧遥这话都能说出来,小草也是无语。 “眼瞎,识人不明,自大,自负,自以为是,轻视女人”小草略显犹疑的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吐,嗯,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夏都御史听着,点点头,“嗯,还成。” 小草这下是真相信这位都御史大人心理承受能力强悍了,大多数人,大概都不会高兴,这位眼皮都不带眨一下,还带笑听完,真心厉害了。 只不过旁边的夏老夫人就不那么轻松了,尤其是“轻视女人”那个女人,感觉上就是在特指她,事实是怎么一回事,她比谁都清楚,以至于越发坐立不安。 “大人公务繁忙,对家人信任爱重,有些时候有失察之处,也不能全怪在你的头上。”不管夏都御史真实想法如何,小草觉得还是该劝慰一下。 “哟,你这小丫头,在之前的看法跟其他人差不多吧,兴许心里边的评价还要更差些,这么快就改变想法了?立场很不坚定啊。”夏都御史笑道。 小草装出一本正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该向您好好学习。” 夏都御史失笑,“这句话前一半的确没错,这后一半嘛小丫头到底年纪还小,经历的事少,只是表面的一些浅显的了解,就被左右了情绪,轻易改变了想法,这可要不得。 老夫是什么样的人,是你见一面,说几句话,就能了解的?说不定只是冠冕堂皇。 如果是对你没有恶意的人也就罢了,就怕心怀鬼胎的人故意诱导你,所以对一个人一件事的看法,不要轻易下决定,要多去了解,层层的剥丝抽茧,然后发现本质的东西。 当然,这是对待特殊人和事,对待亲人,若是如此,怕是要伤感情了,而对待那些接触不深的人,也没必要费这个心思,不然得多累。” 小草若有所思,仔细想想,她的确是犯了这样的错误,细数过去,这种错误似乎还不止一回,只是当时并没有察觉,也索性她是没遇到什么事儿,“有失偏颇”也都只是小人小事,现在能被人点出来,是好事,总好过日后某个时候,用血的教训来告诉她这个道理,到那时候,可能还容易走极端,对什么都抱着怀疑态度。“多谢您的教诲。” 夏都御使摆摆手,“谈不上,只是看你这丫头心软又富有同情心,救过我们家五丫头一回。这人如果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一辈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你还年轻,往后还有几十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现在多知道些,日后兴许就少吃些亏。” 小草深以为然的点头,不过,“您说我心软又富有同情心,是不是也有失偏颇啊?我心狠的时候可狠了,得理不饶人的典型。”带着几分玩笑的说道。 夏都御使一愣,随后哈哈笑起来,“促狭的小丫头。” 等在外面的,不仅仅是夏家的人,还有明泽悦以及她爹娘,做错了事,总说要解决的。 而相比内宅妇人,同朝为官的人对夏都御使自然有更为直观的认知。 然而,不管对他有什么看法,这会儿都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个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都御使“太吵”,还是他的威严始终叫人畏惧,使得夏碧荷都“惊”醒了过来,只不过只觉得头晕,头痛,耳中阵阵轰鸣,稍微一动,就恶心想吐。 小草始终留了一份注意力在夏碧荷身上,所以在第一时间就发觉,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好生躺着,别动。” 夏碧荷缓了一会儿,对外界的感知才有了些,默默的看着小草,“是姑娘救了我?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好吗?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一句话,声音也越来越弱,越来越低,随时都要再度昏过去,那也不是质问,而是心如死灰的低喃,听着叫人心酸又心疼。 如果不能唤起她对生的意志,她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大人”小草忙回头看向夏都御使。 夏都御使也忙上前,小草让到一边。“五丫头” 夏碧荷慢了一息,才看清眼前的人,“祖父?!”眼中终于多了色彩,却是又惊又惧,下意识的后缩,只是动作有些大,导致头晕恶心偏头就吐了出来。 这情况,夏都御使有些无措,而小草急忙上前,因为早有预料,所以在夏碧荷头边上垫了厚厚的帕子,顺手一收,又给夏碧荷擦擦嘴,放到旁边的托盘上,丫鬟急忙上前拿走。 小草轻言细语的安抚了夏碧荷两声,回头,“是撞了头的原因,养好就没事了。”跟夏都御使解释道。 夏都御使点点头。 小草又接过丫鬟端来水,小心而缓慢的喂给夏碧荷漱口。 重新安顿好,夏碧荷注视着夏都御使,头痛什么的,都给忘了,眼神中透着畏惧与不安。 夏都御使心下一叹,“五丫头,你别怕,祖父又不吃人。以前呢,都是祖父的错,没发现你过得不好,你放心,日后再不会有那样的日子了,你受的委屈呢,祖父也给你讨公道,日后好好过日子,别做傻事知道吗?” 夏碧荷眼泪啪啪的掉,怎么重新醒过来就跟变天了似的?她怀疑这是在做梦,明明头还痛着,在被子里还是偷偷的掐了一下自己,掐得可狠了,“祖父” “以后要再受了委屈,记得跟祖父说,别闷不吭声,祖父不是圣人,事情多,忙,做不到面面俱到,所以你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祖父不会信你,不会给你做主?” 夏碧荷没吭声,显然是默认了。 “真是个傻丫头,你没试着做过,怎么就妄下定论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嗯。”夏碧荷使劲儿的点头,又导致想要吐。 “别动别动,撞了头,一动就难受,要好好休息。” 夏碧荷乖乖的不动了,眼睛晶亮的看着她祖父,焕发着神采,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虽然脸色依旧不怎么好,比起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可谓是天渊之别,生机盎然,那张胖胖的圆脸,看起来似乎都可爱了几分。 夏都御使心情复杂,只是几句话而已,就能改变一个人,他这孙女轻易的就被安抚,她既没有要求,也没有对他这个祖父心生怨恨,要知道,她被欺负受委屈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达十几年,没有变得阴暗极端,愤世嫉俗,可见是个纯善的,不过,也大概是什么都没得到过,要求才会那么低,那么容易被满足。 夏都御使看向小草,“丫头,碧荷这情况,是不是不太适合挪动?” “对,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在平津侯府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家。而且这几天她容易犯困,容易走神,反应迟钝,食欲也会减弱,所以需要更精心的照顾。” 夏都御使点点头,“成,老夫知道了。” 旁边一直沉默的夏老夫人这会儿忙站起来,“我这就让人回家给碧荷准备些衣裳。” 俨然一副想要弥补,或者说想要讨好夏都御使的姿态。 夏都御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结发夫妻几十年,他一直都挺忙,尤其是年轻的时候,在地方为官,妻子在家中照顾孩子,孝顺父母,聚少离多,真谈不上多少感情,但是,夫妻情分却是半点不少的,他该给妻子的敬重跟信任,从来都不少的。 可是显然,临到老了,妻子却辜负了他的信任。 夏老夫人忙出去安排,看到她的转变,哪怕不是因为自己,夏碧荷也挺高兴的,然后在心里偷偷的觉得,自杀一回,险些就死了,那也是值得的。更高兴的是,祖父不是跟其他人一样,漠视自己,不喜欢自己,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处境,也是有原因的,所以,夏碧荷心里真的是没有半点怨恨。 夏碧荷要留宿一宿,平津侯夫妇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本来,事情发生在平津侯府,他们多多少少也有责任,不被怪罪就已经万幸了。 然后就轮到处理明家的事情了,明泽悦甭管多嚣张,在家里面多骄纵,在夏都御使这样积威甚深的人面前,那也跟鹌鹑似的,不要太乖,尤其是她爹娘都摆着恭顺低姿态,她自己还做错了事,这头就埋得根深了,拧着衣服,局促不安。 明泽悦的父亲,额头其实也有点冒汗,因为恒王势头十足,他们这一系的人都有点飘,使得夏都御使盯他们盯得紧,这回女儿还直接撞到对方手心里,他要是参自己一个治家不严,教女无方,那他根本就没有辩驳的可能。 还没正式交涉,那边,明泽悦的祖父兵部尚书匆匆赶来,孙女闹出来的破事儿,自然还不需要他出面解决,但是,耐不住对方是监察院的夏老头,让儿子儿媳出面解决,身份完全不对等,那就只有被彻底压制的份儿,所以在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甭管是不是自己这边的错,只要对上夏老头,都习惯使然的想要先发制人,想将对方给压制下去,所以,兵部尚书一开口,不是自家人如何,而是夏家如何。 ------题外话------ 亲们好像都很佛啊,难道对剧情啊,人物啊什么的,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088】谢谢 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所以,夏都御使老神在在,淡然得很。 要真说起来,治家不严什么的,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儿,尤其是比起那些贪腐,欺压百姓,结党营私,素位尸餐等等,不值一提。 可是夏都御使一向严于律己,对于后宅有所放松,但是对子孙后辈在外的言行,却是管得极为严格,要是真做了点什么,别人还没察觉,他就能先把人给收拾了。 这些地方抓不到他的把柄,自然就只能从后宅方面下手了。 这好不容易等到一次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了,至少要让他回家呆上一段时间,没他盯着,武百官多少能喘口气不是。 夏都御使对其他人想法门儿清,不过他现在不想跟这位兵部尚书掰扯,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不需要别人来教他,“明大人,你孙女将我孙女按水里险些溺亡,要怎么处理?这里不是朝堂,也不是在圣上面前,明大人就不用跟本官说那些有的没的。” 兵部尚书被夏都御使噎了一下,看着夏都御使,你这老头在朝堂上不是很能扯的吗?现在想跟你扯,你偏要直切主题,这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啊。 不过能怎么办呢,就是他们明家理亏在前。“夏大人欲意如何?” 夏都御使瞧了一眼明泽悦,“要说对你们家这姑娘,老夫也有耳闻。” 这话一出,却让明家人心里不由得紧了一下,可见,夏都御使的杀伤力真的是不容小觑,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能让人为之色变。 要说这不肖子孙,那一般就指“子”和“孙”,并不包括女孩儿在内,世俗对女孩要求严苛,一个两个的基本上都拘在内宅,出门的时间都比较少,自然就谈不上惹是生非,如果哪家因为女儿或者孙女闹出大问题,那才真的有些笑话了。日理万机的权臣,还是专门监察百官德行的都御使,居然会注意到一个内宅姑娘,那就说明,这姑娘当真是“了不得”。 就跟甄牧遥之前说的,明泽悦说不得可以开创先河了。 “别的且不说,老夫就问一句,你们家孩子,给我家丫头道歉了吗?” 就跟自家人,没有关怀一句,这做错了事,却一句道歉都没有,可就叫人心里不痛快了。 “老大人您别恼,这不还没来得及吗,之前夏姑娘一直都在昏睡,我们家悦儿已经知道错了,真的,要怎么赔礼道歉,您尽管说,我们绝无二话。”明夫人急忙开口道。之前夏碧荷不受重视,欺负了,她家里人根本就不会为她出头,那自然是欺负了就欺负了,现在不一样啊,这夏都御使亲自过问了,要知道,这位可是连皇上都敢直接“怼”的猛人,武百官在他面前跳得再凶,也躲不掉他们“畏惧”的本质,换了皇子皇室宗亲,这时候那都得夹着尾巴缩着,他们不过是“外戚”,谁还能端着高姿态,那不是欠收拾吗? “对对对,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泽悦的父亲连忙附和道。 明夫人在背后伸手推明泽悦,这孩子平时挺能说的,这该说的时候,怎么就变哑巴了? “都御使大人,夏姑娘的事,是我不对,一会儿就去跟她道歉,请您原谅。”要说明泽悦嚣张跋扈惯了,欺负的人也不在少数,什么时候跟人道过歉,心里边自然是不甘不愿的,可没办法,谁让她们现在势不如人。 明泽悦也不是个傻的,可怜兮兮眼泪汪汪的,似乎真的是深刻认识到了错误。 心里却在琢磨,这夏碧荷日后怕是要抖擞起来了,少了一个上佳的出气筒,以后又该找谁?明泽悦这么想着,却不知道,不仅仅是她爹娘,便是她祖父,都在考虑回去之后,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才是,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就算事出有因,不懂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也是大错特错。 而兵部尚书明大人,因为儿子儿媳对夏老头的姿态那么低,让他气不顺了,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没有怼赢夏都御使,他的心气儿就顺不了。 “道歉是诚意,哪能是我说什么是什么。”到底是个姑娘家,夏都御使也不可能对明泽悦说什么做什么,摆摆手,“就这样吧。” 言下之意,后面的,看你们表现。 要说若是摆出个一二三,照着做,那就容易,最怕的就是所谓的“看着办”,其他人也还好说,对于夏都御使,他们摸不准脾气,提着厚礼登门吧,他搞不好说你奢靡,礼薄了吧,大概又会觉得你没在敷衍。 兵部尚书大人对着都御使大人吹胡子瞪眼,仿佛在说“夏老头你不要太过分”。 都御使大人兀自低头饮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场面看着有点僵持,平津侯赶忙上前圆场,“这已经开宴了,诸位不若移步,有什么事儿,之后再慢慢商议?意下如何?” 娘的,吃完了,你们都赶紧滚蛋,这里是平津侯府,是他的底盘,你们这些人倒是有点自觉,不要在他这里掰扯,耽误他们时间不算,你们场地费出了吗? 夏都御使倒是干脆,起身拍拍衣袖,“平津侯请了。” 能怎么样?他现在是老大,他说了算。 夏家人更是屁不敢放一个。 韩氏先前也过来了,不过她没有往前凑,而是给小草拿了衣裳,那一身血衣,自然是不能继续穿着,这会儿功夫,小草已经收拾妥当了。 平津侯夫人派了人照顾夏碧荷,平津侯府的丫鬟自然是让人放心的,要说夏家那些人就没有让人放心的,不过还是得留人。 临走前,小草仔细的叮嘱了一番,端是细致周到。 其他人走在前面,小草他们几个落在最后。 “娘,你之前干嘛去了?”她跟七妹妹都还在这边呢,所以韩氏消失了一段时间,可不叫人挺好奇的。 韩氏不着痕迹的看了闻人滢一眼,“没什么,相熟的一位夫人找娘有点事儿。” 小草心存怀疑,但是,亲娘不说,她也不追问。 倒是闻人滢,心里门儿清,不过,看她娘这反应,是华柏辰说了什么,并没有让她生出退婚了想法?闻人滢琢磨着,不过这结果其实也挺正常,凡事要慢慢来,不着急。 半道上分开,男宾前往前院,平津侯夫人热络的招呼着其他人。尤其是对着韩氏,真的是热情的有些过分,连带着闻人家的其他人都“受惠”,包括两个小孩子,还懵懂无知呢,就被平津侯夫人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尤氏不明所以,不是受宠若惊那么简单,而是根本就承受不住,以至于频频的向韩氏瞧去,可是,韩氏就跟没瞧见似的,别说是结果话头“吹回去”,那是一个眼神都欠奉。 平津侯夫人心里叫苦不迭,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家的孽障干的好事,她现在气弱心虚啊,这时候,什么身份地位,那都是空谈。 好在是真的开席了,不然,平津侯夫人这么唱独角戏,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那么多人,平津侯夫人不可能围着闻人家打转,其实面对现在“看着就不好惹”的韩氏,她也挺想躲远点,借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平津侯夫人出了韩氏的视线。 寻了个空挡,平津侯世子夫人拉着平津侯夫人,“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柏辰那个孽障,真是气死我了。”说起来平津侯夫人就觉得头晕心口疼。 “娘,是小叔惹闻人夫人不高兴了?” “那个孽障喜欢黎若水,还被闻人夫人瞧个正着,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这事儿,当真是出乎预料,不过,平津侯世子夫人面上却镇定,“这事儿的确是小叔不对,闻人夫人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那黎若水,不是个好的。” 平津侯夫人听出她话中有几分情绪,“怎么?” “那姑娘在上巳节那日,偶遇世子,脚下一滑,故意往世子怀里摔呢,他们以为没别人瞧见,我在无意间却是瞧得真真的,世子都以为她是不小心,事实上,是她早就算计好的,这回头却又勾得小叔动了心思,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平津侯夫人不由得瞪大眼睛,“这,这,这”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九皇子也因为她闹着要跟明家退婚,这背地里,还不知道勾搭了多少?” “闻人家是门不错的亲事,一定要拦着小叔,不能叫他再跟黎若水有接触,不然依着那姑娘的心思,谁知道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若是小叔成婚后都还跟她勾勾搭搭,那还不闹得天翻地覆,跟闻人家也结死仇了。” “不行,从明儿开始,拘着柏辰在家读书,轻易不准出门,虽然我们侯府不在乎功名什么的,但是,闻人家书香门第,还出了闻人旸那么个不世之才,他要是毫无作为,拿配得上人家姑娘,他必须给我读书,然后下场考功名去。” “娘说得对。” 华柏辰这会儿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苦逼。 之前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自然不可能悄无声息,不过,谁让当事人几家的门第都不得了,这当着面,可轻易的不好说什么,只不过依旧是频频的往某几个人身上张望,好似要看出一朵花来。 明泽悦被看得火大,可是她现在又不能在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来,只能窝火的憋着,将那几个瞧着她笑得最欢的记下来,回头算账。 倒是黎若水没有出现,之前称有些不舒服,已经回去了,这一道走的,还有黎家的所有女眷,甚至都没跟主人家打声招呼,摆明了就是因为黎若水在平津侯府受了委屈,黎若水她娘迁怒了,对平津侯府不满,而黎家现在的老夫人是继室,比起黎夫人也就大个几岁,没留下一儿半女,没有话语权,日常人情往来,以及各种各样的席宴,她都不沾手,在黎家,就跟一个摆设差不多,而黎夫人又没有妯娌,自然是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平津侯夫人最初得知消息的时候还有些生气,现在么,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日后平津侯府,都不欢迎他们黎家人。 也就他们黎家人将黎若水当成宝,也不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外院的男宾席可就热闹了,诸位大人们都下了衙,不少人都来了平津侯府,后宅的事情,他们从来就不管,但是,牵扯到夏都御使,他们的消息简直不要太灵通,所以,见到少有参加席宴的夏都御使出现在平津侯府,也半点不奇怪,更没有往“勾连”之类的方向想,凑到夏都御使跟前,“热络”得很,只是这话里话外的,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你也有今天。 “也有今天”的夏都御使稳如山岳,你来我往的,甭管是谁,应对自如。 他这般模样,叫一个个都咬牙切齿,倒要看看明儿在陛下跟前,他还能不能如此镇定,回家教孩子,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虽然看起来风雨满楼的感觉,席宴到最后,其实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平津侯府开始送客,笑脸相迎笑脸相送。 小草趁着这个时候,又去看了看夏碧荷,人正好是清醒着的,作为一个医者,少不得要劝慰她几句,而出发点,永远都是“身体康健”。 夏碧荷这会儿是真感激小草,她很清楚,若不是小草及时救她,她可能真的就没命了,她现在可不想死了,她要好好的活着。 “把身体养好了,就是对我的最大感谢了。”小草笑道。 “等我好了,可以去找姑娘玩吗?”夏碧荷希冀的看着小草。 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小草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手,让她感受到温情的人,所以她也奢望着能让她成为自己的第一个友人。 “自然可以的,随时都欢迎。” 夏碧荷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谢谢你。” 小草像对待小孩儿似的,摸摸她的头,仅仅是愿意跟她玩儿,就能高兴成这样,真的是快卑微到尘埃里,明明应该是金尊玉贵,众星拱月的。 【089】小草怼亲爹 在离开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明泽悦跟明夫人,明夫人在耳提面命的跟她说着什么,她脸上不耐烦,却始终忍耐着。 这一照面,明泽悦看小草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她仿佛记得,之前甄牧遥似乎一直都在,跟这闻人四姑娘还听亲近的。 明夫人见到小草,到完全是另外一番反应,热络的跟小草说了几句话,小草借口亲娘还等着,先行一步了。 “娘,你跟她多说什么。”不过是个三品官员的女儿,而且还她讨厌的人扯上关系。 明夫人忍不住戳她,“她救了夏碧荷,那也是间接救了你,你想想,夏碧荷若是死了,现在的情况会这么简单吗?就算夏碧荷自杀的真正原因不是你,但你的所作所为也是诱因,夏碧荷死了,那么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别说是夏碧荷该谢她,但凡是跟这件事有一丝一毫关系的人都该谢她。别以为大事化小,其他人好像就不相干了,万一没这么个人在场呢?” 明泽悦想想,她娘这话倒也是事实,但是,想要她感谢她,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不计较她跟甄牧遥搅和上的事情。 明夫人看着女儿撇着嘴,不以为意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叹气。 明泽悦要怎么跟夏碧荷道歉,明家又要做些什么,小草都不关心。 平津侯夫人兴许是被华柏辰气着了,身体本来就没好全,这会儿更加不舒服了,索性没有去送客,就陪着韩氏说话,这儿子作孽,这当娘的来赔小心,真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韩氏依旧神情淡淡,但到底给了平津侯夫人回应,没再那么冷淡。 平津侯夫人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见到小草又对小草夸赞了一番,再有就是表示感谢,人若死在平津侯府,不仅仅是晦气,同样也是大麻烦。 等到闻人家离开的时候,时辰已经比较晚了。 来的时候是分开的,回去的时候自然还有闻人泰伯他们一起。 小草将闻人滢支走,让她去跟长兄一家挤一块儿,她则跟父母一起。 这情况一看就知道,她是有什么话要说,闻人泰伯跟韩氏也就等着,做出洗耳恭听状。 小草也干脆,开门见山,“爹,娘,七妹妹跟华柏辰的亲事退了吧。” 夫妻二人听得一惊,尤其是闻人泰伯对情况一无所知,“这话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亲?” 倒是韩氏,微微蹙眉,“萱儿,你也知道了?” 小草看着韩氏,“如果娘指的是华柏辰心慕黎若水的事情,的确知道。” 韩氏回想了一下,华柏辰失态的时候,萱儿好像进屋子去了,应该没看到才是,难不成在之前,华柏辰就做了什么,叫萱儿瞧见了?一想到这个可能,韩氏就忍不住怒火升腾,好啊,当真是好得很,她就不该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他。 闻人泰伯瞧着妻子一脸阴沉,就知道母女两说的事情一致,没差的,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草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作为主人家,上门的客人倒在地上半点不过问,倒还先护着不相干的女人,这种男人,就是人渣,垃圾,欠收拾。 韩氏将后面华柏辰的失态,连带着找了华柏辰,听了他的保证,还有平津侯夫人也跟她保证会好好教导儿子,绝对不会跟黎若水扯上关系一并说了。 “娘,别听什么保证,十个保证,有九个都是空口白话,而且这人心最是难测,华柏辰明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还管不住自己的心,就不该对他的保证抱有任何期待,这种男人要来干什么,留着过年吗?这亲事,必须退。” 夫妻两见小草这反应,很有几分意外,要知道,他们女儿,也就是在跟“病患”扯上关系的时候,情绪会有些失控,其他时候,那都是淡然镇定得很,现在却因为小女儿的婚约对象另有所爱,就激动起来, 闻人泰伯的眉宇皱起来,“萱儿,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这夫妻之间,能两情相悦的到底是少数,只要他对你七妹妹好,足够的敬重,其他方面,也不能太挑。再说,华柏辰现在年纪也不大,年少慕艾,那黎家姑娘出身高贵,是不可能给华柏辰做妾的,时间长了,那份心思也就淡了,如果因为这个退亲,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小草看她爹的眼神,都变得有点不对劲了,“爹,因为你是男人,所以是站在你们男人的立场上说话的吗?是,夫妻没有感情很正常,这男人要是心有所属,能弄到手的,当然就弄回来做个妾室,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当正妻是什么?操持家务,孝顺公婆,教养儿女,还要照顾小妾,但凡有一点不好,就是不贤惠不大度,可是凭什么? 别说什么三从四德,她们应该的,那些加诸在女人身上的条条框框,还不是男人卑劣下作,自私自利,自己做不到的,要求女人做到,什么东西!也是没跟最初弄出这些鬼东西的男人出生在一个时代,不然想方设法也要弄死他。 也别说什么男人赚钱养家,顶门立户,诸多辛苦,别以为女人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女人若不是被他们拘在内宅,养成了菟丝花,还有他们什么事儿?男人拿女人当物件,不当回事,他们都不是女人生的?有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啊。” 闻人泰伯被小草怼了一脸,整个人都有点懵。 韩氏最初的时候还想阻止小草,怎么能这么跟爹说话,可是后面她也就袖手坐着了,虽然闻人泰伯不是那样的,但是,那样的男人太多了,而韩氏对家里的小妾就没有半点意见吗?怎么可能。丈夫也不是迂腐的,不会因着这个训斥女儿。 所以,即便小草的话太过离经叛道,韩氏内心真的是在拍手叫好,跟着痛快了一回。 闻人泰伯缓了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草这会儿气势太盛,他显得有点气弱,“萱儿啊,你爹我应该还算个好男人,跟你娘的感情也不错,所以是不是不要对爹这么凶?我就说一句呢,你就这么一大堆,还有,这话在爹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外面去说,不然必然大祸临头。” 小草沉默片刻,“是女儿失态了。” 闻人泰伯摆摆手,“我知道,你也是担心你妹妹会落到不好的境地,才会如此激动。” 当然,事情肯定不仅仅是这样,听着这闺女的话,就知道,她对这事儿早就积怨已深,只是以前可能没机会爆发出来而已,她现在能不管不顾的说出来,说明她对父母的信任,是对自己显得身份有了认同,对家有了归属感,从这一点出发,自然是好事。 只是日后要是成亲了,岂不是 “不过,华柏辰那不是得不到黎家姑娘嘛。” 小草扯了一下嘴角,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男人的劣性根,难道不是越得不到就越牵肠挂肚吗?等到日后七妹妹嫁过去,她独守空房,华柏辰在书房思念他的心上人?要真能纳回去说不定还好点,一个妾室,甭管多高贵,收拾起来也名正言顺,这在外面,想做点什么都不可能,就算跟华柏辰发火,都会被视为是不可理喻。而且我对黎若水的人品,那是一点信任度都没有,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谁知道日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若是跟七妹妹扯上关系,华柏辰是会站在七妹妹这边,还是黎若水那边?” 倒不是小草已经看穿了黎若水的本性,而是知道黎若水不是土生土长的人,她转变的时间也就这几年,穿过来的时间应该也就差不多,思想上没有被束缚,并不能保证她不会干出格的事情,所以为了更有说服力,就抹黑了黎若水一把,对此,小草对那个“小偷”也没有半点歉意。 殊不知,黎若水本性更恶劣十倍百倍,不用等以后,就准备搞破坏了。 “这,不能吧?”闻人泰伯倒是没见过黎若水,但是她的才名实在太盛,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跟他们家旸儿齐名,单看诗词本身,那些老大人都不可否认,很喜欢,不少诗词都高洁大气,松柏之姿,梅兰之性,能写出这些的姑娘,本性能是个不好的? 韩氏不客气的嗤笑一声,“不要凭一腔臆想,我瞧着那姑娘也不是个好的。” 闻人泰伯看了韩氏一眼,断定她是被女儿影响到了,身上也带刺儿。因此,什么都不说了,反正那姑娘如何,跟他半点干系都没有。 韩氏看向小草,“所以,萱儿的意思是,这婚事一定要退?” “自然,别说华柏辰心有所属,本身好像也不怎么样,我们家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吊死在他身上?” “萱儿,退亲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华柏辰现在没什么过错,如果拿出他心有所属为理由,外人都该笑话了,还会以为我们家姑娘心有多高,有多不容人,后面其他姑娘的婚事都能受到影响,而且平津侯府权势远大于我们家,不退婚,他们还理亏,赔小心,若是提出退婚,他们必然立即翻脸,不然你娘也能直接跟平津侯夫人开口退婚了,哪里会只是敲打敲打,难道你娘就不希望你七妹妹嫁一个会喜欢她的人吗?” “只要爹娘你们同意,这婚事就能退。我观平津侯夫人的状态,身体并不好,如果所料不差,心、肝都有问题,医治很难,而一旦爆发,她怕是没多久能活,太医院的人未必救得了她,作为交换条件,我帮她医治,至少能延长她几年寿命,后续如果恢复得不错,再活十几年应该是没有问题。” 闻人泰伯跟韩氏听得心惊,“萱儿,你说真的?” “在这事上,我从不妄言。初见平津侯夫人,就窥出了一二端倪,当时想着,都是姻亲,看看能不能稍微的提醒一下,能够尽早治疗自然是更好,后来发现华柏辰的事情,我就暂时打消了念头,当时也没想太多,不过在被平津侯夫人拉着的时候,我粗略的探了一下她的脉象,比预计中还要严重。现在既然你们说婚事不好退,那就用这个作为筹码。到时候对外就说,意外发现七妹妹的八字与平津侯夫人有些相冲,这门婚事作罢。” 以孝治天下,儿媳冲着婆婆了,这还能行? 韩氏跟闻人泰伯看着小草,眼神中心疼又怜惜,“萱儿,委屈你了。” 小草一脸莫名其妙,就差在脑门上打三个问号。 “竟为着你七妹妹,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也是爹能力还不够,才会让我儿如此。” 小草面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不是,你们这是戴了多厚的滤镜看她?她真没那么伟大,她不是那种见着谁病了,就想全心全意的帮人给医好,不掺杂任何功利心,真的没有! 需要她出手的时候,她会尽心尽力,不需要的时候,她也不会上赶着,能够换取重要的东西时,她也不会推迟的,真的! “你们想多了。”小草木着脸说道。 “萱儿不必多说什么,爹娘都知道。” 你们不知道!看着他们的眼神,小草确定,这滤镜至少八米,对于这样的人,你是说不过他们的,小草默默的选择规避。“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跟平津侯府提这件事?” “那平津侯夫人的病什么时候会不太好?” “控制得好,其实倒未必会严重,不过,看脉象,太医院的人可能没找准病因,如此,顶多也就几个月,如果出现什么变故,任何导致情绪起伏过大的事情,那么随时都可能爆发。” “那就到时候再说,平津侯夫人近段时间就不太好,都是太医院在诊治,他们没发现,贸然上去说不好,怕是也不会信,相比起你,他们肯定是更信任太医院的人。只是本来可以控制,却要等到病情加重,我儿心里怕是又要愧疚。” 【090】姐妹打打闹闹 猝不及防的又转到这上面来,小草无可奈何的扯了扯嘴角,再度赶忙转移话题,“是不是也要跟七妹妹说一声?” “当然要跟她说,也要叫她知道你这个当姐姐的良苦用心。” 不是,求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她的良心说不得都会跟着痛起来,当然,也有可能会飘起来,认为自己真的是圣人在世。 好吧,不过是玩笑之言,不过三秒,小草又完全淡定了。 回到闻人家,小草什么都没说,在马车上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会儿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 不管是祖母那里还是二婶那里,都不需要她每日去“报道”,就去四房看了看那个早产的小不点,孩子有些黄疸,但是并不严重,喂了少许的药,就渐渐在消褪,这孩子目前来看还算不错,虽然很弱,吃奶也不是很多,却也没有其他问题。 因为生得突然,并没有准备好奶娘,头几日都是亲娘亲自喂养的,因为小草说生母自己喂养更好,促进母子间的感情,能给孩子更多的安全感,更利于孩子成长,那夫妻二人就干脆打消了找奶娘的想法。对于高门大户来说,这种情况还真不多。 等小草从四房那边回来,闻人滢在她院子里等着她。 闻人滢看着小草,那眼神相当的复杂。 “七妹妹这是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这会儿过来,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关于婚约的事情,我已经听娘说了。”她本来做好徐徐图之的准备,结果呢,这个四姐姐已经找到了切入点,而且让她退亲的想法相当的坚决。 说实话,换了一个人家,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婚约对象另外心有所属而已,真不是什么大事,对方还是侯府,权柄赫赫,姐姐妹妹的如果能嫁过去,对自身也有不小的好处,四姐姐没考虑这个问题,想的只是她日后可能会不好。 闻人滢一直以为,她这辈子想要达到目的,手上多少都会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可她真的很幸运,她什么都不用做,事情都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她清清白白的,还万事无忧,只要每日照常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 不得不说,因着这些种种,闻人滢心中的怨气与恨意,都在无形中消弭了很多,看起来真的可以期待好好的过完一生。 小草笑笑正要说话,闻人滢却突然上前,抱住小草,将头埋在小草肩上,“四姐姐,谢谢你,真的。” 小草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跟着柔和了下来,摸摸闻人滢的头发,“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你不要怨我多管闲事,拆了你大好姻缘才是。” “四姐姐怎么会这么说呢?我知道四姐姐是一心为我好。爹是三品官员,我能嫁入实权在握的侯府,多少人都羡慕嫉妒,觉得我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得来这份好运,可我其实并不想要那种外表风光内里苦楚的生活。 四姐姐你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晓华柏辰心悦黎若水的事情,我也想要退婚,不过我知道这事儿很难,所以从来就没跟娘提过。 白日里我本来都想做些什么,将这事儿给抖出来,甚至想要让四姐姐帮我做点什么,没想到发生了夏碧荷的事情,不想在那个关头惹来更多的注意,才什么都没有做。巧的是,四姐姐跟娘已经发现了端倪,其实我有心盘算着要让娘跟四姐姐为我做主的,实在不行的话,再作打算。 四姐姐却为我考虑得如此的详尽周到,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心思有些肮脏龌蹉,四姐姐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小草微微的蹙眉,闻人滢有利用她之嫌,但到底什么都没做,更没对她造成损伤,小草自然不至于因着这个生气,很多人都想要为自己谋求更要的前路,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种事,她真心不会放在眼里,“如果”什么的,她也不考虑。 “万幸你是没做什么,不然你瞧瞧,九皇子跟黎若水扯上关系,闹成什么样儿?日后遇到什么事儿,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像这事儿,爹娘都不是那种为着利益就枉顾儿女幸福的人,你不愿意嫁,且事出有因,爹娘自然会站在你这边,擅做主张,准备做些什么,更是不可取,万一坏了名声要怎么办?到底是一人计短,多有思虑不周,而且是在别人家里,一个不好,闹得大家都没脸,告诉家里人,大家一起商量,总能找到破局之策。” “嗯,四姐姐,我日后再不会了。我有爹娘,兄长姐姐,大树底下好乘凉,日后啊,什么烦心事都不管。”闻人滢在小草肩上蹭蹭,撒娇一般说道。 闻人滢完全没有老芯子装嫩跟小姑娘撒娇会不好意思的想法,反正,她在这个家里,是真的被养得很娇就是了,她对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也真不怎么擅长,小打小闹,对付一般人或许还过得去,对上那些高手就不成了,前世的时候,老是吃亏,华柏辰老是站在他那寡嫂那边,未尝不是自己技不如人,算计不过,那个女人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让自己溃不成军。 不擅长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了。 闻人滢知道自己其实卑劣无耻,说什么“不想要只是外表风光的生活”,这话不假,但是不全,她只是有更好的目标而已。 不过,她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就算是日后四姐姐无意中挡了自己的路,她也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她不会对四姐姐做什么。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小草拍拍闻人滢的肩。 “我今晚跟四姐姐一起睡呗。”闻人滢像小狗狗似的盯着小草。 小草失笑,“成。” 闻人滢就乐颠颠的跟着小草一起洗漱,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家,随随便便再多拿出一套洗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换洗的衣服,闻人滢表示,就要穿四姐姐的。 小草意有所指的瞄了闻人滢身上几个地方,调侃的笑道:“小丫头还没长大呢,我的小衣你穿得了么?” 闻人滢惨遭打击,立马就跳脚,“四姐姐最讨厌了。” 小草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哄她,“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别生气,你才满了十五岁没几个月呢,至少还得长两三年呢。” 闻人滢瘪瘪嘴,还能长多少,她自己不知道吗?娘的身段很好,长姐跟四姐姐都像了她,就自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便是再等两三年,变化也没太大。 眼见着闻人滢都快哭出来了,哎哟,古人在这方面不都很保守的吗?自家七妹妹怎么貌似很在意的样子呢?“别哭别哭,真的还会再长的啊。” “不会再长了”闻人滢觉得特委屈,明明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就差别待遇呢? “没事没事,就算真的不长了,我给你配几剂药,吃了一准儿让你长得自己满意?” 闻人滢立马就露出惊喜的表情,“四姐姐说真的?”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这对她来说,只是小意思。 闻人滢不生气了,就套了一件小草的长款中衣,松松的系着绳子,满屋子的溜达。 面对这个情绪多变的妹妹,小草拍拍额头,“你穿成那样,四处都灌封,小心风寒。” “哎哟,不是有四姐姐你嘛,即便是风寒了,随便开点药吃吃,不就好了。” 小草是被她给气笑了,“这人好好的,吃什么药,你要么好好的将衣裳穿好,要么给我床上呆着去。” “哦,我不去床上,”闻人滢往榻上一滚,“四姐姐,你叫丫鬟给我拿床被子呗。” 不用小草开口,在一旁的丫鬟就快速的从柜子里取了薄被出来。 闻人滢也不要丫鬟帮忙,没个样子的将被子裹在身上,差点将自己的脑袋给裹了进去,还是丫鬟看不过眼,伸手帮了一把,弄好了,闻人滢呼出一口气,然后“恶狠狠”的瞪着丫鬟,“说,你们刚才是不是在笑话我?” 丫鬟嘴边含笑,“七姑娘多虑了,奴婢们并没有。” “就有就有,肯定有,我刚刚都瞧见了,你们一个个都捂着嘴偷笑呢。”闻人滢“不依不饶”,就像得不到满足的小孩儿在撒泼。 “奴婢们那不是笑话七姑娘,是羡慕七姑娘跟我们姑娘感情好呢。” “那还差不多。”闻人滢心情很好的放过她。 小草在一边无语的看着,“闻人滢,你是才三岁吗?” “我十五,整整的,只不过人家有姐姐罩着,姐姐疼,长不大的。”高昂着下巴,嘚瑟。 小草走过去,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小马屁精。” 闻人滢却不以为意,挪开了些,给小草让出个地儿。 现在时间也还早,小草准备看看书,问闻人滢想要点什么消遣。 “四姐姐你看呗,我跟你一起看就是了。” 小草想了想,就没拿顺手就能够到的医术,而是起身去找了一本游记。 闻人滢的目光从矮桌上医书上挪开,知道小草是照顾她,莫名有种被宠的感觉。 说真的,有这么个姐姐,能这样跟对方相处,闻人滢以前是想都没想过的,她跟长姐的年龄相差稍微有点大,长姐十岁出头一点就开始学着掌家了,她那时候才四五岁呢,后来长大了些,对那些东西也完全没兴趣,长姐也嫌弃她幼稚,不带她玩儿,没两年,长姐又出嫁了,姐妹间感情肯定是有的,但是还真没亲近到窝在一起看书。 而跟她年龄最相近的闻人湘闻人溪,前者是庶出,嫉妒心强,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子的酸劲儿,而后者那是仇视整个大房,这感情自然是好不起来。 看到别人家姐妹感情好,多少都有些羡慕,临到这个年龄了,还有弥补的机会。 小草坐着,闻人滢就从后面靠在她身上,下巴支在她肩上,小草看书比较快,为了照顾闻人滢,已经放慢了速度的,结果闻人滢还是跟不上,不时的都囊,“唉,四姐姐,翻回去翻回去,我还没看完呢。” 小草对这个在今晚严重变幼稚的妹妹无可奈何,忍不住伸手拍她,“欠你的。”然后还是将书翻回去。 闻人滢咯咯的笑得欢,仗着有人宠,她撒娇是撒得毫无心理负担,不过这种事,干一回就够了,到底是老芯子,要她随时都跟个小孩儿样,她也是做不到的,再说啦,她也没法没脸没皮的耽误四姐姐看自己的书,多来两回,她娘都能抽她。 时间在慢慢的流淌,不知道什么时候,闻人滢开始犯困,小草感觉到肩膀上的沉重,回头看了一眼,问了一下丫鬟时辰,丫鬟小声的说了。 小草点头,让丫鬟将闻人滢扶到床上去,她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无忧无虑的年龄,本该最是睡得香,不过闻人滢到底不同,她的睡眠其实不算很好,虽然也不是很差,就是晚上时不时的做梦,还老是梦到上辈子一些不好的东西,好在她是不说梦话,即便是这样,在回来的最初一段时间,她还是不敢让丫鬟守夜。 这一晚难得的格外香甜,不知道是因为婚约能解除了,心情好,还是因为那若有似无的药香的作用。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特别好。 韩氏也知道她们两昨晚睡一块儿,瞧着她们手挽手的进门,次女恬淡怡然,幼女活泼娇俏,那心啊,一下子就软了,“来得正好,早膳刚摆上。” 闻人滢一边吃着,一边看向韩氏,“娘今日是要出门?” “上个月十九那日,不是去拜了观音菩萨吗,当时就许愿,若是能见到你四姐姐就好了,恰好那晚上,就得了你四姐姐的消息,经过几日确认,我跟你爹再去见了你四姐姐,这不还没还愿吗?一早就准备今日去的。” “那是必须得去。” 小草也跟着点头,先不说信不信这个,拜一拜菩萨,也没什么不好。 【091】皇城的头号霸王 去还愿的地方就叫观音寺,而且在皇城内。 那个地方,小草也知道,曾经去过两回,第二回的时候,遇到清场,具体是哪家的内眷出行并不清楚,从那以后,小草就没再去过。 观音寺在天水湖旁边的周群山上,天水湖很大,站在这边,眺望对岸,所见之物都是影影绰绰。而整个周群山,有三个较大的山头,相连的七八个小山头,总占地面积并不大,当然,也并不小就是了,山并不是很高,小草估摸着,最高点与地面的垂直高度,不会超过百米,三座较大山头分别坐落了三大主寺,除此之外,小山头上也都有一座小的庙宇,大小山头上,还分布着三十多个禅院,说起来,依照观音寺鼎盛的香火,三十几座禅院,真心有些少,不过,因为观音寺就在皇城内,除了礼佛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人住在那里,所以,禅院其实只多不少。 而周群山就位于皇宫的西侧,很近,中间也就隔了一条护城河,一条大街,再有三排的住宅大院,就延绵到了周群山脚下。 周群山的位置非常优越,站在周群山上,就能将整个皇宫纳入眼底,另一边又临湖,不得不说,其实是一个绝佳的观景点,日常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据说宣仁帝还挺喜欢偶尔到周群山溜达一圈的,而宫中太后,更是每年都会到观音寺礼佛,少则居住半个月,多则能长达三个月。比起历朝历代太后礼佛需要跑个几百里什么的,确实是不要太方便。 观音寺中,大小殿宇中供奉的都是观音菩萨法相,除了大大小小的塑像,还有诸多的画像,将观音菩萨的诸多法相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表虔诚,在山脚的时候,韩氏就带着小草他们下了马车,是要一步一步的走上去,虽然上不高,而且,寺庙也不可能建在山顶上,不过,对于内宅的夫人姑娘们,依旧是个不小的挑战,当然,对于小草来说,就这么点儿,完全是小儿科,没有挑战性,让她跑几个来回,那都不带喘的。 要认真说起来,后面这些年,跟养父走南闯北的时候相比,也只是小儿科,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专门的采药人,而一般人采药,养父嫌弃他们弄不好,往往也就自己动手,小草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他带着翻山越岭过,悬崖绝壁这些地方,绝对没少过,就一根绳子,一些简单的工具,就爬上爬下的,起初的时候,小草跟着心肝乱颤,很想吼一吼爹,你知不知道你还带着一个小宝宝?后来,小草就完全淡定了。 养父那老身板,真心的,不要太厉害,就现在那些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少爷,他能一个打十个,不要太轻松。也是他身子骨实在是好,一把年纪了,独身在外,小草才没有多担心,不过那也是好些年前了,小草是希望他安顿下来,奈何,不知其下落,所有的想法都是白搭。 韩氏今儿的目标是要每一个“观音殿”都拜一拜,上一炷香,过程中一切都靠双脚。 闻人滢仰头看看近处的庙宇,再瞧瞧远处两座山头上,若隐若现的庙宇,这要靠双脚全部走一遍?内心真的绝望了,她不敢说“回家”,亲娘铁定要抽她。 闻人滢内心泪千行啊! 小草瞧得好笑,不过也没说什么。 闻人家的权势,还不到清场的地步,不过,家丁丫鬟仆妇也不算少数,还是一定范围内的阻拦,避免冲撞了,普通百姓对于这种事也习以为常,一般远远的瞧见了,就会主动避开些,当真出点什么事儿,他们可担不起责任。 好在石梯的坡度建造得比较平缓,起初的时候还不至于多累人。 烧香从大殿开始,小草看着三米多高的慈眉善目的观音佛像,也跟着亲娘一起虔诚的上香跪拜。信不信是一回事,信仰是另外一回事,小草更多的其实是为着韩氏那份母爱。 一个殿宇一个殿宇的拜下去,这香油钱也跟着捐下去,实在是累了,就歇一会儿,不说闻人滢,就是韩氏,也满面通红,甚至有轻微的花妆,只不过只要歇一歇,缓过去了,韩氏又精神抖擞的,感觉就如那永不退缩的勇士,如此周而复始。 小草看在眼里,心中复杂难言,有心劝说,却又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跟着,在韩氏走累的时候,伸手扶着她,不时的给她扇扇风。 依照他们这速度,等到全部拜完,只怕是要大下午了。 “别说是大下午了,就算是晚了不能回去,就那在寺里住一宿,明儿再回去。” 可见韩氏的态度坚决。 “娘,这山上供奉的是送子观音,也要上去吗?”闻人滢喘着气而,气弱道。 现在不仅仅是累,脚底板,小腿,乃至腰背都在痛好吗? “上去,为什么不上去,我生了你们五个,难道不该拜拜送子观音。”韩氏很是理直气壮。 闻人滢一脸无语,跟她娘还真是没道理可讲。要说闻人滢也上去过那么一两回,不过一般都是陪长姐,她还是姑娘家,自然也不会去上香。 “要不然七妹妹就别上去了,我陪娘上去?”小草见闻人滢实在累得慌,其实韩氏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她坚持,实在没办法。 闻人滢忙不迭的点头,不过,“四姐姐,你体力也太好了,这么久了,居然都脸不红气不喘的。上次出门转转,你不都跟四哥一样吗?怎么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性质不一样啊,就跟那会儿你也精神抖擞,战力十足。”小草笑道。 闻人滢撇撇嘴,“四姐姐你还真是个怪人。” “浑说什么,快些给我闭嘴。萱儿,我们走吧,就留她自个儿待着。” “有了四姐姐,我就是被嫌弃的那个。”闻人滢嘟囔道,“快走吧快走吧。” “不准乱跑,知道吗?”韩氏叮嘱道。 “知道了,喏,我就在那边得亭子里等着你们。”闻人滢指指不远处。 那是“半山腰”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的小“观景亭”。 “行。”韩氏摆摆手,带出来的人,留了一半给她。 在等待期间,闻人滢倒是没瞧见什么熟人,无聊了,就拉着丫鬟一起赏景,从一棵树,一朵花,一块石头,都能被她拿来评头论足一番。 只是在某个时候,闻人滢顿住了,看着下面主道上浩浩荡荡而来的队伍,奢华无比的马车,前后跟着的除了丫鬟侍从,穿着统一软甲,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而且多达几百人,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杂兵,瞧着就是训练有素的,而这些人通常只有在什么人身边能见到呢?皇上,亲王,郡王,当然,这人数规模,肯定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然而,在皇城中,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人身边也配了这么一支护卫,皇上的胞妹,在皇上登基后被封为长公主的福康长公主。 上一回的夺嫡之争,闻人滢自然是无缘得见,她出生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后来偶然间听闻,据说是相当的凶险,尤其是在最后关头,偏生先皇那会儿已经基本不能理事了,皇子间明目张胆的刺杀都存在,皇上就遭遇过这么一回,而且还是在他自己的王府,那一回,才生产了没几个月的福康公主给皇上挡了一击,不幸的是刺中了腹部,失去了生育能力,幸运的是她已经诞下长子,然而,这孩子却是身体有瑕,不健全。 可是驸马需要正常健全的子嗣啊,后面会怎么样,简直不言而喻。 便是宣仁帝也没办法压制驸马如何,那就只能尽量的弥补福康长公主,给了她无上的尊崇,那个不健全的孩子也给了最大的包容,甚至给了一个公爵位,要知道他老子也就一个驸马都尉的闲职,品级上还只是跟伯爵位相当。 甭管当老子的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那也拿这儿子没办法。 别看这位小公爷因为不健全,被人歧视嫌弃,但是有皇帝这个舅舅宠,亲娘也心疼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什么都纵着,以至于别人歧视的眼光,反而使得他变成脾气乖戾,暴躁阴郁,还阴晴不定,那真真是整个皇城的第一霸王,皇子见了他,都要绕道,就怕他什么时候突然发疯,吃了亏,到他们老子面前都没法讨回公道。 索性,这位小公爷也知道分寸,每次最多就是将人给揍一顿,戏弄戏弄,宣仁帝也最多就是训斥两句,给点小惩罚,要说能得宣仁帝无限包容的人,这位小公爷当属其一。 福康长公主低调,平常都在公主府,除了宫宴,其他的宴会,基本上不参加,便是皇子封王大婚,她会不会出席,都看心情。 小公爷有自己的公爵府,还就在她娘公主府旁边,索性被他打通了,多数时候都窝在公主府里,至于驸马?呵呵,那就常年窝在自己家里了,他就是想见长公主,长公主也不想搭理他,随便他想干什么,想到她这里占便宜,那不好意思,没可能。 长公主也是没想再找一个,不然早就和离了。 亲王郡王的仪仗出行,通常也只是一般的护卫,这样的精锐就少数的一些。 所以,或这么招摇过市的,除了那位小公爷,几乎不作他想。 要说闻人滢其实都没见过这位小公爷。 周群山的两个较大的山头靠前,一个比较靠后,几个小山头的半数以上也都分布在靠后的位置,这会儿,这一队人马,瞧着是直奔第三个较大的山头而去,前面快速的清场,甚至是封锁,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是有一定身份的,那都以最快的速度避开,即便是从正面下来的,赶紧转道,而没遇到有岔道的,就直接折回,准备从山的那边下去。 可见这“威慑力”有多足。 闻人滢没挡在他们的道上,当然是不用挪动,这会儿陷入了回忆。 这小公爷的嚣张跋扈,可不是明泽悦那个级别能够相提并论的,但是,他所有的底气都源自于宣仁帝,宣仁帝一死,他就瞬间跌入谷底,敦王其实没少在他手里受气,按理说,在敦王登位之后,第一批料理的人中,就该有这位小公爷一份,不过,上辈子好像没听到关于这位的任何消息,就如同宣仁帝驾崩,他也就跟着消失了一般。 或者是福康长公主德在第一时间给他安排了退路也未可知,毕竟那会儿真乱,其他人也顾不上她儿子,趁着混乱将人送走,可能性是很大的。 就是不知道他跑到观音寺来干嘛?这里可没有他消遣的东西,自然也不容放肆。 福康长公主貌似挺信佛的,小公爷在其他人面前如何乖张,在亲娘跟皇帝舅舅面前,却是个孝顺的,那么,或许是为了福康长公主过来的也未可知。 然而,在闻人滢盯着马车走神的时候,马车里的人也在看着他。 马车看上去是遮严实了的,实则不然,窗户上蒙的是一层薄纱,远不能及近,近能看远。 那位传言中的小公爷,懒散的靠在侧面的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端着酒杯,衣服穿得松松散散的,胸口都露出来一片,说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却十足的浪荡子模样,不过从露出来的手臂来看,似乎又十足有力。 面上却戴着一张面具,黑底,金色的纹路,就留了一双眼睛,下巴跟嘴巴,嘴巴位置不知道使用的什么材料,十足的贴合,并不影响他吃喝。 他伸脚踹了踹占据了主位的木轮椅,“魏亭裕,你看什么呢?”半支起身,往外面瞧了瞧,“哟,你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短命鬼,还想着小娘子呢?别是人家过门就守寡了吧。”开口,只是那声音,好似有些不对。 没错,看着闻人滢的正是魏亭裕,要说在知道小草是闻人家的姑娘之后,他对闻人家的每个人,包括下人,可都仔细的了解了一番。这个小姨子,哪能不认识。 【092】魏亭裕狠起来霸王也要让道 魏亭裕对小公爷的话无动于衷,目光从闻人滢身上移开,上移,看向山上的庙宇方向,他思忖着,萱儿是不是在上面? 魏亭裕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想要见到小草,可是,他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哪怕只是在暗处瞧一瞧,他完全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住,所以,在之前的近三年时间里,知道她在皇城,知道她落脚的地方,他去看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每一次,其实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在受伤身体败坏之前还好,在那之后,每见一次,病情就好似要加重三分,别的不说,总有那么几日,要多喝几碗苦药下去。 如果仅仅是这样都还没关系,反正他都是将死之人,身体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儿去,而是若他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带给她的可能不仅仅是悲痛,大概还有滔天之祸。 更叫他难以忍受的是,每一次躲在暗中看她的时候,她似乎都能有感应似的看过来,明明知道她不可能看到自己,偏偏在那个时候,有一种与她对视的感觉,心脏难以自控的狂跳,那种感觉,好似随时都会因为心悸而亡。 如果不是每回她看的时间都不长,顶多就是一两息的时间,魏亭裕可以肯定,他必然是扛不住要现身的,那么所做的一切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发的临近死期,心中的思念愈甚。 小公爷表示,自己还没被这么无视过,直接坐起来,就被扔到一边,狠狠的对着魏亭裕的木轮椅踹了两下,“魏亭裕,你他娘的占了小爷的马车,还敢无视小爷是吧?你信不信小爷直接将你给丢下去?到时候让你摔个四脚朝天,让人好好的围观围观。” 魏亭裕终于收回视线,轻飘飘的看了小公爷一眼,没说话,却在木轮椅的扶手上叩了叩,而那扶手居然就“张开”了嘴巴,里面是几个冷冰冰的箭头,旁边是一圈密密麻麻的针,看着就叫人胆寒。 小公爷惊得猛地往后退,直接撞到马车壁上,“魏亭裕你他娘的混蛋,把你那玩意儿给小爷收起来,小爷就说你一句,你就想要小爷的命,你至于吗?” 魏亭裕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看得小公爷头皮发麻,心里暗骂不已,又废又短命的,但要是狠起来,那是真的比谁都狠,小公爷表示,还真不敢将他给惹毛了。 等魏亭裕将木轮椅恢复原样,小公爷才松口气。 “我说,你这玩意儿是让谁给打造的?装满了暗器不算,操控起来也灵活,一般人居然都追不上你。只是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小公爷打量着木轮椅,说真的,从表面上看,跟普通的木轮椅真没什么区别,但是,小公爷昨天头一次见它,若不是魏亭裕手下留情,他怕是都成筛子了。 “姬家人历时将近一年打造的,上个月才拿到手,昨日不过才头一回使用。” “姬家人造的?还历时一年?我说怎么这么厉害,不过姬家人不是一向都不打造具有攻击性的东西吗,陛下招揽他们进军器司他们都不愿意呢,怎么给你打造杀伤性这么强大的东西?”小公爷疑惑,疑惑完了又兴奋的凑近魏亭裕,“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方法,给小爷说说呗,小爷也去打造一把兵器玩玩。” 魏亭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青天白日。” 小公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魏亭裕这是让他别做梦?! 小公爷瞬间就暴躁了,险些控制不住直接将魏亭裕给闲了掀翻了。 不过面对魏亭裕那波澜不惊的眼神,最后也只能是颓丧的抓抓头,“得得,就开个玩笑。你来观音寺到底要干嘛?自己不来,还非要打着我的名号?虽然说虱子多了不痒,小爷根本就不怕别人参,可这到底是佛门重地,陛下跟我娘少不得要教训我。”他老子敢教训他,他都敢顶回去,唯独这两人,他只有低着头挨训,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孺慕与尊敬。 “夏都御使回家教孩子去了,不管是都察院还是其他人,除了他,别人也不会盯着你,没人上奏陛下,长公主也不会知道。就算他们都知道了,你把我推出去就是了,不会让你如何。”魏亭裕淡淡的说道。对于另外的问题避而不答。 “不是,夏老头怎么回家教孩子了?夏家人还出了个翻天的人物?” “是内宅出了问题。” “内宅?”小公爷诧异不易,他还真不知道,毕竟他又不盯着夏都御使“报仇”,对内宅女人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也从不感兴趣。“陛下真因为内宅的事情将他给打回去教孩子去了?不能吧?” “今日参夏都御使的人不少,到底如何,还是看陛下的意思,原本陛下是要意思意思的罚点俸禄,不过,回家自省是夏都御使自己提出来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对家事都严重失察,对国事或许也有不够慎重的地方,觉得当自省,需要自我查缺补漏,陛下允了。” 魏亭裕说道此处,再度陷入了沉思,发生在平津侯府的事情,他当然也清楚,包括小草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她还是那个性子,一点都没变。 小公爷伸手在魏亭裕眼前晃了晃,“魏亭裕,你今儿不对劲儿啊,频频走神,不会是真想小娘子了吧?刚才那谁,谁家的,小爷这就让人将她给你弄来。” 魏亭裕回神,面无异色,“怎么,小公爷的嚣张跋扈要升级了,强抢民女的事情都敢干得出来了?” 小公爷冷嗤一声,仿佛在嘲讽魏亭裕他们这些人道貌岸然,“行,不抢,让陛下给你赐婚呗,也不用下旨,就跟下面说一声,谁家姑娘还敢不嫁给你。” “你想多了,刚才不过是刚好想到其他事情。” 这话小公爷倒也相信,毕竟,他舅舅都说了要给魏亭裕美人伺候他,他不都拒绝了,比那些阉人都清心寡欲,本来还以为他终于是开窍了。没劲儿。 “别说些有的没的,你来观音寺干嘛,还没回答我呢?” “不回答你,就是不想告诉你,毛都没长齐,那也是男人,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在什么人面前,该给自己什么定位,你心里没点数吗?”魏亭裕似有些支撑不住,往后靠了靠,手肘支在扶手上,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又矜贵非凡,只是那病容依旧不减,看上去比小草数日前见到的他,好似又消瘦了些。 再瘦下去,那张俊逸的脸怕是都要不成样了。 小公爷被魏亭裕噎得不轻,指着魏亭裕“你”了半天,这混蛋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儿,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吃药还是吃错了药?平时不都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吗?看来让他给猜对了,都是装的!“魏亭裕,你他娘的真以为小爷不敢对你做什么是吧?这么近的距离,你的速度能快得过小爷我?” 魏亭裕垂下眼皮,简直就是摆出了一副“你又能做什么”的姿态。 小公爷的抬起手,忍了又忍,他嚣张跋扈了点,但还做不出欺负废人病秧子的事情。 暴躁的逮着靠榻使劲儿踹得哐哐直响,整个马车都跟着晃悠起来,有一种会被他给踹散架的错觉,外面的人那是看得胆战心惊,尤其是离得教近的人,生怕马车散了架,飞出那么一块两块的,他们会被殃及池鱼,但同样也不敢走远了,更不敢开口询问。 身在怒火中央的魏亭裕却像没事人似的,或许是被吵得烦了,才抬起眼皮,“聒噪。” 小公爷一口气没提上来,堵了还一会儿,然后反而泄了,纯粹是自找气受,何必呢? “魏亭裕,你说,小爷我给你打多少回掩护了?别人都以为你窝在平阳侯府不出门,而小爷经常性的招摇过市,嚣张跋扈,实际上呢?你再说说,小爷都给你背多少黑锅了?被你利用,给你背黑锅就算了,小爷还要受你的闲气?也不去打听打听,谁敢给小爷气受?” “小公爷鼎鼎大名,不必打听。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去年中秋的事,是谁给你掩过去的?” “不是,你还准备拿那件事儿威胁小爷一辈子是吧?” “管用就好。” “行,魏亭裕,你最好别让小爷我抓到把柄,不然看小爷不玩死你。” 魏亭裕又闭上眼睛,“拭目以待。” 要抓魏亭裕的把柄,谈何容易,也就比他大几岁,那心思深得,就跟朝中的那些好狐狸似的,小公爷自觉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顿时整个人都蔫了,没精打采的倒回榻上,魏亭裕就跟他的克星一样,偏生还是帮舅舅做事的,深受器重,遇到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惨淡无望啊。霸王拎起酒壶,高高的举着往嘴里倒,喝下去一半,洒了一半,整个人看上去变得又颓又丧。 殊不知,在不久的将来,要抓魏亭裕的“把柄”实在是太容易了。 魏亭裕已经很久不喝酒了,这么浓烈的酒味,让他有些不舒服,“佛门重地,注意些。” 小公爷白了他一眼,到底是将酒壶丢开了没再喝。 小公爷双手垫在脑后,一条腿悬在榻边晃荡,嘴里哼着腻腻歪歪的小调儿,整个人看上去,要多浪荡有多浪荡。 说起来,跟魏亭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是,魏亭裕对他倒是没什么意见。 马车渐渐的停了,“小公爷” “叫唤什么,继续走。”小公爷对外面的声音很是不耐烦。 因为周群山不高的原因,山上的路全部都是台阶,并未铺砌供马车通行的道路,因此,不想走路上山,就只有乘坐肩舆或者轿子。 可是小公爷不动弹要怎么办呢?好办,毕竟也就是知会一声,没想要让他挪地方,更何况魏世子还是上面呢,既然是用他们小公爷的马车出来的,就说明不太方面露面。 那个侍从头头各种打手势,而跟随着的人急忙行动起来,却原来,这马车车厢是完全可以卸下来的,而且在车厢上还专门做了架横木的地方,横木就在马车的下面跟侧面,弄起来也迅速,于是,整个车厢都被抬了下来,看上就跟轿子差不多,只不过大了许多,也重了许多,人力小了少了,还根本就搞不定它,更别说上山了。 “瞧瞧,小爷可都是为了你,这么兴师动众,你就没点内疚吗?” “你这马车多重,你心里没数?加上我能增加几分重量?你让人抬着走的时候还少?人都说,小公爷长了腿就跟没长腿一样,走哪儿就抬哪儿,真正不良于行的人都比他强些。” “魏亭裕,你顺着小爷说两句,不跟小爷抬扛,你会死吗?” “不会。无聊,分散一下思绪。” 想到萱儿可能在观音寺的某个地方,他的心就静不下来,对后面的事情可能会有点影响。 “感情小爷现在还要添上一个给你消遣的作用是吧?” “小公爷要这么想,未尝不可。” “行,魏亭裕,你行的,你自个儿慢慢呆着吧。”小公爷推开窗子,就径直的翻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又将窗户给拉上,他知道魏亭裕见不得人,看他多体贴。 耳朵清净了,好也不太好。 魏亭裕跟小公爷“共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跟在小公爷身边的人,那都是值得信任的,而其中还混入魏亭裕的人,所以,就算小公爷下去了,“轿子”照样抬着走。并且不管男女,都整齐划一的拿出一张面具扣在脸上,跟小公爷脸上那张还挺类似。 所以,在不知情人眼里,小公爷的“轿子”不用,也必须抬着走,这懒怠,“不长脚”,不体恤下人的名声那是更甚一筹,所以,不管他坐不坐,依旧是他背黑锅。 魏亭裕挺没自觉的,依旧心安理得坐得稳当,这车厢里甚至有专门固定木轮椅的“卡槽”,完全不用担心木轮椅会因为整体的倾斜而滑动。 【093】说不得 别管小公爷说什么,他的马车,其实已经被魏亭裕占用了不少,都能算是半个主人了。 因为已经被清场,一路上,也就沿途相隔不远一个护卫。 到了庙宇大殿外的高大牌坊外,负责此处的主持领了两个僧人在等着了。 一路走上来,小公爷也没气喘,足见他不属于手无缚鸡之力那一款,结实有力的胳膊,也是货真价实的,只是那身松松散散的衣裳,带着明显的酒气,头发也糟乱糟乱的,整个人站没站相,看得人直皱眉。 要说观音寺的这些僧人,并不是不认识小公爷,那张面具的辨识度太高了,当然,只要他戴着面具,身边的人都要跟着戴面具,如果他跟一个身形相仿的人换了身份,能认出他的,兴许就没几个了。 至于小公爷会始终戴着面具,那就是笑话了,戴不戴那都是他自己乐意。 “阿弥陀佛。不知小公爷驾临,有何贵干?” 小公爷就跟没见过市面似的东张西望,看天看地,看树看牌坊,看那不远处巍峨的殿宇,就是不看几位僧人,问话也完全不接茬,可气人了。 魏亭裕在车厢里敲了敲,一个护卫立即靠近,随后从里面递出来一块令牌。 看到令牌,小公爷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一挑,魏亭裕这是公器私用呢,还是真的有公务在身?话说,如果是公务的话,没道理自己不知道啊。好吧,他还真可能不知道,自己虽然也不算个混日子的,但是跟魏亭裕比起来,还真就是个混日子的。 魏亭裕止不住咳嗽起来,随后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开平卫办案,搜查这整座山头,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之处,期间,外人不得入,僧人不得出。” 开平卫是独立的卫所,五千多人的整编制,那就是皇帝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刀,但是,不管是小公爷还是魏亭裕,明面上都挂名在督司,那个被称之为纨绔废物集中司的地方,那地方,大半的人的确是真混吃等死的纨绔,却也有少部分像魏亭裕这样只是为了掩盖身份,而这些人,是皇帝手中暗藏的那把刀。 必要的时候,督司能够借开平卫的名头行事,也能够调遣开平卫的人。 魏亭裕手上那块令牌,看似代表着开平卫指挥使,实际上,开平卫指挥使看到的话,都要全权听从命令。 寺庙的僧人也是心惊不已,但是,既然是开平卫出手,那就代表着他们半点不能阻拦。 这一行动,小公爷就发现,他的人居然没剩下几个了,之前魏亭裕说要换一些人,他懒得过问,就让魏亭裕随意,结果居然换了这么多。因为全部都戴上了面具,他完全没察觉到,魏亭裕如果要坑他,他岂不是只能束手待毙? 小公爷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声,魏亭裕这又欠了他一笔,等着,日后抓到他的把柄,非得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主持跟两个僧人被打发走了,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不用在这里带着。 车厢里,时不时的传来魏亭裕压抑的咳嗽声。 小公爷听得啧了一声,走过去,将窗户推开,半蹲下来,瞧着魏亭裕越发没有血色的脸,“我说,魏世子爷,你一个都快死的人了,还那么拼干什么?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快快活活的等死不好吗,非要劳心劳力。” 魏亭裕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他的身体败坏,其实还在受伤断腿之前,之前到什么时候呢?差不多是他刚诈死,从萱儿那边脱身,而外祖父刚死,只是那时候并不明显,直到一年多前,站不起来了,身体败坏的速度就加快了,他那个所谓的爹为了保住魏锦程,给他请封了了世子,然后还找到圣上面前,将他送进了督司,后来,是他隐约察觉到了督司的作用,是他主动找了皇上,他愿意在接下来有限的寿数里,成为圣上手中的一把刀,只为换取一个不算大的承诺。 在他的计划里,临死前,会将整个平阳侯府给弄覆灭了,而平阳侯府的所有财产都准备留给小草,他是平阳侯府的嫡长子,那些东西本来就该属于他的,而他要留给妻子,不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就算属于他,他死了也该属于魏氏宗族,不好意思,魏氏宗族跟他有什么关系,丁点没想到好吧。 孤身女子生存不易,更何况还带着那么一笔巨额财富,他希望皇上能保她无忧,这对于皇上来说,是再简单的不过的一件事,张张嘴就行。 只是现在小草回了闻人家,出现了变数,魏亭裕原本的计划却没有变,想要给小草多加一份保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就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被魏亭裕放在心中的人不多,而小草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个,毕竟就算是他娘,也没陪过他几天,别看现在居于佛堂,整日的吃斋念佛,年轻的时候,为着那个不喜欢她的男人,利用她的男人,干过不少疯狂的事情。 小草陪着他的那几年,可以说是他成长过程中最为关键的几年,稍有不慎,就会走上歧路,他知道,他在小草心中留下的最初印象是美好的,然而,只有魏亭裕自己知道,他那时候的内心,真没那么美好,一开始只是伪装,但是日复一日的,他的内心真的在为她改变,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其实他知道,就算她发现他内心存在阴暗,她也不会弃他不顾,她心软,她也重感情,没被她放在心里就算了,一旦被她放入心里,一边竭尽全力往好的方向引导,一方面又会带着无限的包容心。 是在无形中引导他成长的姑娘,是他捧在手心的姑娘,也是他渐渐的将她当成自己的女人的姑娘他们之间的羁绊,从来就不仅仅是那份恋慕与深情。 小公爷敲敲窗户,“小爷我说,魏亭裕你是又走神了?” 魏亭裕看向他,“别连名带姓的叫我。” “之前一直都这么叫的,现在是要跟小爷我摆谱了?魏” “小公爷再叫一声试试?信不信我能让长公主关你一年半载的禁闭。” 小公爷:“”然后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因为面具的关系,嘴唇那个位置显得有些怪异,“信,你魏世子爷是谁啊,大能人。” 达成了目的,魏亭裕又将小公爷给无视了。 魏亭裕为什么让小公爷改口?“亭裕”两个字,在萱儿那里是“禁忌”,就怕她凭借这两个字就产生一些联想,要知道,有些事情,稍微深究,就能露出破绽,然后他想隐瞒的事情,就半点隐瞒不住了。虽然,现在这座山已经被封锁,萱儿根本就上不来,只是他从在闻人家见到萱儿开始,心里偶尔就会泛起一些些莫名的异样,好像事情不会随着他的预想发展,所以,他也杜绝一切可能。 小公爷想揍人,就跟其他任何时候一样,动手就开干,管他是谁,半点不带含糊的,如果不是怕自己一拳头下去,魏亭裕就能一命呜呼。 小公爷气不顺,逮了最初站在窗边接令牌的人,这个实打实的是魏亭裕的人,他清楚得很,好像叫什么新的,要说也算是小公爷很喜欢的一个人,武艺高强,却不会像他身边的人一样,每次交手都让着他,跟新打,尽管最终的结局都是输,却觉得相当痛快。 一回生二回熟,小公爷气冲冲的过来时,新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自然是按照世子爷曾经的吩咐,接招,不用客气。 小公爷分明被揍得嗷嗷叫,但是就是不肯人数停下来,最后实在是爬不起来了,这才作罢,避免了新那砸在脸上的一拳,这要隔着面具打下来,指不定面具变形,他脸也跟着变形了。好半天,小公爷才从地上爬起来,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偏偏还觉得挺爽。 当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在佛门重地,即便是搜查,自然也不能乱来,任何东西,从哪儿的拿的,就放回哪儿,且轻拿轻放,有些地方,甚至只能动眼不能动手,慢的不仅仅是效率,有时候也会错过线索,因此,整个山头基本上都过了一遍,也没发现可疑之处。 已经过了午膳时间,魏亭裕倒是看不出半点着急的样子,已经从车厢里出来,同时脸上也扣了一张面具,不一样的是,嘴唇与下巴都留了出来,看起来倒是比小公爷的那张更具美感。出来后就对下属吩咐了几句话,那人领命离去。 “这张面具,小爷送给你的时间也不短了,不是一直都不用吗?你今儿是撞邪了,反常得很呢。”小公爷将魏亭裕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的扫了好几个来回。 魏亭裕根本就不搭理他,慢条斯理的吃僧人送来的素斋。 消食,魏亭裕又小憩了半个时辰,然后让新推着他,开始转悠,从大殿开始,在查看之前,魏亭裕还上了一炷香。 魏亭裕似乎真的只是“逛一逛”,很多地方都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然后就离开了,转向下一个地方。 小公爷也跟在后面,一直这么转了好几个地方,怎么看魏亭裕都不像是在查看。 小公爷明显不耐烦了,“魏亭世子爷,你到底想要搜什么?你这像是在搜东西吗?” 魏亭裕停在大殿后面一棵古树下面,这个位置靠近山体边缘,基本没有植株遮挡,是个观景的好地方,巍峨的皇宫,几乎每一座殿宇都能收入眼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小公子几乎想要撩手走人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等着就是了,会有人将东西送到我们手上的。” 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小公爷很是不待见,如果不是魏亭裕接着他的名头来的,魏亭裕不会允许他离开是,他大概早就溜了,浪费了他大半天时间。 魏亭裕坐了大概两刻钟,又让的新推着到处溜达,你说他不是在找东西吧,他又的确是在四处观看,要说是在找东西吧,又太不走心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一下属快步的走来,“爷,有动静了。敦王陪着敦王妃来了观音寺,不过在他们听闻闻人大人的家眷在观音寺的时候,敦王妃就直接找过去了。” 魏亭裕垂下眼脸,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敦王呢,现在在何处?” “向这边来了。” “小公爷去见见的敦王吧,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 “所以,你搜的东西,跟敦王有关?魏世子爷,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却想要使唤我做事,那你还是省省吧。”小公爷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暴躁不爽。 魏亭裕全然不受影响,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你嗯什么,嗯什么意思啊?”小公爷说完,又突然间反应过来。 你搜的东西,跟敦王有关? 嗯。 “短命鬼,你他娘的就该早点去死。”狠狠的踹了一脚木轮椅,杀气腾腾的转身,娘的,忍着不对魏亭裕这混蛋动手,他还不能对敦王动手吗? 木轮椅有新扶着,稳稳当当,没挪动半分。 等身边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闻人家还没有回去?” “是。听说闻人夫人为了还愿而来,要拜完所有的观音殿才会回去,因为我们封锁了这座山头,闻人夫人他们就在寺里住下了,瞧着大有不完事就不回去的意思。” “见到夫人了吗?”魏亭裕问道。 “是,属下远远的瞧了一眼。” 魏亭裕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碧空白云,澄澈美好,他抓住木轮椅的手,却因为过于用力,手指泛白,手背上的青筋越发的明显。 不管是新还是另外那人,看他这样,都于心不忍,可是,根本就说不出任何劝说的话来,上天对世子爷,真的太不公了些。 魏亭裕又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新递过去的药,也再一次的被他拒绝了,没什么用,吃了做什么。 【094】活该,揍得好 当主子的不肯吃药,他们也没有办法。 只是不想他沉浸在这一份痛彻心扉的思绪里。于是 “世子爷,瞧着小公爷火气很大,万一敦王伤重了,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外人都觉得小公爷乖戾张狂,凡事我行我素,目中无人,实际上怎么样,你们还不知道吗?虽然有些时候没用在正道上,但也不能否认他其实聪明着呢,他知道往人身上哪个位置下手会很痛,却不能留下痕迹,而且,他身上不是还有新留下的伤吗?敦王不肯能孤身一人,他跟敦王动手,那些人能眼睁睁的看着,只要他们动手,小公爷那身伤可就栽在敦王头上了。” 所以,要真告到皇上那里去,最后还不定是谁吃亏呢。 新跟那人彼此瞧了瞧,很想说一句,小公爷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世子爷你的功劳吗?他在一年多以前,可是跟外界传闻差不了太多的,横冲直撞,不管不顾,要知道小公爷以前揍人,可都是喜欢往脸上招呼的,就算有分寸,到底也是他的错,脱不了干系,现在么,不仅能将自己摘出来了,还反栽赃回去,这么阴险! 世子爷,你跟小公爷的“亲近”关系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别以为他们不知道啊。 “小公爷之前跟属下动手的时候,好像没刻意挑地方下手。”还是直来直往的。 “能一样吗?平常切磋或者发泄打架而已,再说,就算在你们身上留下痕迹又不会怎么样,当然就怎么痛快怎么来,无需顾忌。” “爷,这身上往哪儿打比较疼又不留痕,你也告诉属下呗。” “你是想对谁动手?”魏亭裕淡淡的问道。 “当然是魏锦程原奇羽那些人啊。敦王妃都堵到闻人家面前去了,这么做还不是敦王的授意,敦王又为什么会记恨上闻人家,所以,那些龟孙不是欠揍吗?” 魏亭裕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他纵容甚至刺激的小公爷对敦王动手,还不是因为他们不好对敦王下手,只有小公爷没什么顾忌,动到萱儿头上,他怎么能够容忍。 对魏锦程跟原奇羽等人下下黑手什么的,魏亭裕当然不介意,他也相信,他手底下的人能够做到不被发现,不过,就算是发现了又能如何呢?还能理直气壮的找到他头上来吗?本来事情就差不多可以收尾了,他不会被他们拿捏,也不会再有所退让,上次计划意外被萱儿破坏,魏亭裕就绝了虚与委蛇的想法。 魏锦程被萱儿卸了四肢关节,找不到萱儿,他在场,他那老子可不就怒气冲冲不问青红皂白的跟他算账,他当时的情况,实际上可比魏锦程严重多了,毕竟魏锦程那只是外伤关节错位而已,不过,早就不对所谓的父亲抱有任何的指望,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甩出点东西,他那父亲就偃旗息鼓,带着更大的怒火离开,之后再没半点动静。 再说,魏锦程被卸掉关节,虽然已经正回去了,即便是用了最好的药,这红肿也没那么容易消,不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那痛苦对于魏锦程而言实在太过深刻,还是萱儿动了什么手脚,魏锦程现在也轻易不敢活动,哪怕只是轻微的动作,就会引起剧烈的疼痛。 别说,仅仅是听闻下面的人描绘魏锦程惨嚎的场面,就挺让人心情愉悦的,不过,魏锦程如何,从来就不是魏亭裕关心的重点。 他现在心里憋了火气还有郁气,正好没处发呢。 魏亭裕撑着头,轻描淡写告诉自己的下属,人身上那些是弱点,要如果下手。 听上去,不血腥也不暴力,但是,连同新,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 “爷,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知道的?”惊吓过惊吓,这求知欲依旧旺盛。 对于他们这不怕死的精神,新有时候也是挺佩服的。 “哪儿知道的?”魏亭裕呢喃了一声,“你们夫人说的。” 犹记得,是萱儿在研究人体穴位的时候,顺口提到的,当时还跟他开玩笑说,如果他惹她不高兴了,她就往他身上招呼,而且她也不用手,她用银针,一扎一个准儿,能叫人体会到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痛,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立即去死,但是,在那种疼痛下,甭管是什么人,其实都很有有力气做什么。 言笑晏晏,还拿着银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有些小嘚瑟,有些小恶劣。 魏亭裕止不住的笑起来,只是随后笑容消失,眼中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 提到夫人,就便是再有作死精神,也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再此事上多说一个字。 不过还是在心里咂摸了一下,夫人貌似有跟她的温柔性情不同的一面,专找人痛处下手什么的,听起来貌似有点凶残啊,不过,凶残点好,凶残点遇到什么事情,才不会吃亏。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继续找东西。” 不知道干嘛要装模作样的找东西,明明要钓的鱼儿依旧要咬钩了,干嘛还要费这无用功,不过,他们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好使,主子让这么做,肯定是又他的道理的,他们这些人,只需要无条件的执行命令就成。 那边小公爷下山,敦王还在跟护卫扯皮,那意思是想要上山。 “开平卫办事,敦王都想要掺和进来,皇上知道吗?” 敦王瞧见小公爷,脸色一黑,“既然是开平卫办事,表弟又为何在这里?” “小爷是你表弟不假,但是,别这么叫,怪恶心人的。怎么着,你可以找过来,不知道开平卫是小爷我带来的?敦王这是瞧小爷不书顺眼,想方设法的找茬是吧?现在小爷有正事要办,麻溜的,滚。” 敦王的脸色黑成锅底,他当然是知道这些人都是这魔王带来的,就是因为知道,他才过来的,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是开平卫在办差,开平卫何等重要,但凡是经手的事情,那都是要命的,这魔王就是挂在督司混吃等死的废物,父皇怎么可能将开平卫交给他?指定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想要到父皇那里去邀功,只是他没权利搜查,所以就假借开平卫的名头,而且他已经让人暗中确认过,开平卫就没有出任务,就越发的笃定这魔王是假传命令。 放在观音寺的东西,他倒是不担心会被轻易的发现,在他看来,引起这霸王注意的,也只会是别的什么。而他的东西,就算真的被搜出来,也不太可能牵扯到他头上来,不过,东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他“家底薄”,若是损失了,岂不是叫他肉痛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终究是要确认一下心里才放心。 如果还能有别的发现,那就赚到了。 正好,将这魔王的事情抖露到父皇那里去,他敢假借开平卫的名头行事,他日,他是不是就无法无天的敢假传圣旨了?这等无法无天,岂能继续纵容下去? 敦王早就想要好好的教训一顿这个霸王,有事没事的找他麻烦,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看,父皇却每回都轻拿轻放不当回事,就不相信这一回还会是同样的结果。 要知道,开平卫直属于父皇,是谁都不能染指的,父皇以往对这霸王的包容,也不过是没有触犯底线,果然是被骄纵惯了,自以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想一想,简直就是一箭三雕的结果,敦王就越发笃定了上去的决心。 “表弟才是,该趁着还没出什么乱子,早些却向父皇请罪,父皇一向疼你,兴许还会减轻你的罪责。”一边说着,挥开拉路的护卫,就要闯过去。 所以,敦王这是确信自己假公济私?啧,在他眼里,他就这么没脑子吗? 小公爷堵上前,“敦王想好了妨碍开平卫办事,是什么后果。” “表弟还敢死不悔改?来人,将他给本王拿下,本王要亲自羁押他到父皇面前去。”因为坚信自己的猜测,敦王是理直气壮得很。 小公爷地骂了一声“蠢货”,“敦王妨碍开平卫办事,不用客气,给小爷打出去。”然后,二话不说,拎起拳头,就照着敦王身上抡过去。 跟新打架很爽很痛快,但是,单方面揍人也相当的痛快,尤其是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傻缺,好好的给他醒醒脑,小公爷表示,自己可是在做善事,不过不用太感谢,毕竟是他舅舅的儿子,如果能变得聪明点,那是再好不过的对不对。 敦王带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想要护主,结果全部被小公爷这边的人拦住,他们倒是不敢跟敦王动手,敦王这些护卫,那就完全没有顾忌了,随便揍。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小公爷的影响,一个个都很兴奋。 小公爷收拾起敦王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敦王接二连三的惨叫,又被他直接给堵了嘴,他可是在魏亭裕那里憋了一肚子火,不全部撒出来,他能浑身上下的一直难受。 敦王趴下爬不起来了,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他决然没想到,这霸王今日下手这么狠,感觉就像是想要他的命一般。 小公爷扭扭脖子,活动活动手腕,“撤,该干嘛干嘛去。” 一众“护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身板绷得笔直笔直的,刚才的事情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神清气爽的小公爷也拍拍屁股,转身,上山去了。 敦王的护卫没他那么惨,很快就爬了起来,急忙去将敦王扶起来。 只是在这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敦王的伤势,疼得直哆嗦,控制不住的惨叫起来。 猝不及防的这么一声,还真是怪瘆人的。 小公爷站在高处,回头看了一眼,嘲讽般的啧了一声。 敦王身上痛得什么都没法思考了,那还顾得上什么一箭三雕。 敦王这样,他的护卫只以为他是被小公爷伤得太重,内心止不住的颤抖,敦王要是有个好歹,他们得吃不了兜着走,一边通知敦王妃,一边赶紧找御医。 那边敦王妃“言笑晏晏”的跟韩氏说话,有些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不乏威胁之意,绵里藏针的指责闻人家瞧不起敦王,胆大包天云云。 这时候,自然没有小草跟闻人滢说话的余地,她们只需要做好背景板,看着他们亲娘应对就是了。虽然早就知道她们娘的本性,并非是在家里那般温柔娴淑,只是跟敦王妃绵里藏针的怼起来,才发现,厉害了,闻人大夫人! 瞧不起敦王?怎么会呢,身为祈朝的子民,对陛下是再敬重不过了;胆大包天?那就更没有,她们面对敦王妃可都是诚惶诚恐。 他们闻人家敬重陛下,敦王是陛下的儿子,是不是也被敬重,呵呵,这个就要自己领会。 对她亲王妃诚惶诚恐,那不就变相的指责她以势压人吗?! 敦王妃被噎了个半死,偏生还不能拉下脸来。 韩氏淡定的喝茶,讲真的,她现在虽然是三品官员的夫人,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就跟上一辈的王妃们打了不少的交道,包括圣上已逝的先皇后,敦王妃也不过就二十多岁的年龄,在她眼里还嫩了点。 本来嘛,能结善缘,谁也不想结仇,可谁让敦王因为一个狂傲自大的原奇羽,就要逮着闻人家不放呢,反正都已经得罪了,谁还在意得罪得更狠一点呢? 相比之前那回得罪了敦王,闻人滢心生惶恐,这会儿,她倒是淡定得很,就算是平津侯夫人那里,四姐姐说能治,能改变平津侯夫人的命运,闻人滢也半点没怀疑,站在她的立场上,自然是希望平津侯夫人能好好的,不能做她儿媳,也全当为了上辈子的那份善意。 也就在这个当口,敦王妃得知敦王被霸王给揍得半死不活,惊得险些没坐住,二话不说,急匆匆的走了。 “活该,揍得好。”闻人滢说道,就差拍手了。 韩氏瞧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095】性情颠倒的一对儿 “敢对亲王动手,这人又是谁?”小草好奇的问道。 “姓范,名无过,是福康长公主的独子。”闻人滢为小草将这位霸王好好的科普了一番,从家世到性情,那意思很明显,如果无意中遇到了,那就有多远躲多远。 小公爷范无过的性情什么的,不是小草关注的重点,“所以,就是因为孩子身上存在缺陷,这当爹的,也不指望他如何,能无过就完了?还真是秽物呢。” 在这种事情,不用再多去了解,不管那位范驸马其他方面多优秀多好,小草对他的感官都是负的,相反,对于臭名昭著的小公爷,没接触过,所以不予评论。 韩氏跟闻人滢,听到小草的话,都不由得愣了愣,好像没太懂他的意思。 小草带着有点凉凉的笑,“那位范驸马是不是养了不少妾室,另外生了儿女?” 韩氏已经隐约知道自家闺女想什么了,也露出点嘲讽的笑,“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福康长公主没法再生,就算能生,怕是也担心她生出另一个不好的。这范驸马他不能后继无人啊,说破了天,也是他占理啊。” “于是这就有了第一个,或许对福康长公主还有点愧疚,再有第二个,反正这一个都有了,多一个也无妨,长公主不也没有表示嘛,然后第三个第四个,就越发的理所当然心安理得了。说到底也就是男人的劣性根作祟而已,还说得自己多委屈似的。” “滢儿,这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都从哪儿学来的?” 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点什么,闻人滢低头装乖,悄悄眯眯的偷瞄了小草一眼,她家四姐姐也是姑娘家啊。好吧,四姐姐是不同的,就不要跟四姐姐相提并论了。 这当医者的,即便是年龄更小些,不该知道的,那也是全部都知道。 “所以说,秽物,脏东西。”小草那语气,越发的凉凉。 韩氏跟闻人滢默然,她们虽然对男人三妻四妾也是相当的有意见,但是,绝对没到闺女姐姐这般半点不能容忍的地步。 韩氏心里边又有点犯愁了,她还想给女儿找一门亲事,现在要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女儿心里装着人的问题了,而是女儿在这方面,是个眼里半点不揉沙子的,可是这男人,成婚之前说得再好听,成亲之后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德性,如果有不如意,岂不是会过得很不好?倒是不介意一直养着她,他们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是他们当父母的过世了怎么办? 倒不担心她的兄弟们不照顾她,事实上,在韩氏看来,自家闺女的那手医术,在哪儿都会被供着,可是他们也都有自己一家人,就这女儿孤孤单单的吗? 韩氏没将情绪表露出来,不过闻人滢却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异常。 后来闻人滢抽了点时间,趁着小草不在的时候,悄声的问了韩氏。 韩氏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担忧给说了。 闻人滢知道,自家娘担心的不无道理,不过这事她也没什么办法,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过干脆将程证让给四姐姐算了的想法,不过也仅仅是那么短短一瞬。 “娘,我四姐姐心里边是不是有人?” “这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韩氏瞧着闻人滢,带着点质问。 闻人滢小小吐了一下舌头,“偶然间察觉到的。” 韩氏表示不信,闻人滢装傻,能怎么办呢,有些事情她不能解释不清楚的啊。 “你四姐姐之前嫁过人,对方人已经没了。”韩氏压低了声音,在闻人滢耳边说道。 “啊?”闻人滢有点傻眼,她想过对方或许是没了,或许是有妇之夫什么的,唯独就没想过她家四姐姐其实嫁过人这一点。“不是,那四姐姐现在” “你四姐姐嫁人嫁得早,可以说是在对方家里的长大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圆房,人就娘是想着再给她找个好婆家,这一嫁跟二嫁,到底是两码事,所以她现在梳妆也是我的意思,只不过,你四姐姐的心思没在这上面,我估摸着,她都没想过。她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准备一个人一辈子的,可是娘跟你爹又怎么舍得。” 闻人滢点头,表示理解她娘的想法,也赞成这么做,人死了而且没圆房,既然没人知道,那么能瞒着就瞒着,四姐姐是个好人,她值得好的。 “先就这样吧,以后慢慢再说。” 因为不知道那山头要封锁到什么,反正韩氏是做好明日再回家的准备了。 对于封山这件事本身,韩氏倒是淡定得很,不管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归是跟他们无关,顶多就是因为耽误了些事情,让人心里不太痛快而已。 让闻人滢带着她四姐姐四处转转,这周群山有些地方的景致确实是不错的,再说,到了这里,也不必拘泥于这山上,边上就是天水湖呢,整个天水湖周边,不少地方都杨柳依依,在近岸边的湖上,还建了不少的走廊与湖上亭,更有不在少数的画舫,专供人游湖赏景,不少的画舫上还有唱曲儿的女子,说书的先生,甚至是完杂耍的人,都是不错的消遣。 闻人滢精神抖擞的想要带着自家四姐姐去见识见识。 小草眉眼含笑,“七妹妹不累吗?” “歇了这么久了,哪能还累呢,我现在好着呢。” 小草笑而不语,现在是还好,毕竟,多是要明儿才会情况严重,再去玩一圈,肯定会更遭罪,不过,小草倒是早就想好了,晚上给亲娘跟妹妹按一按,再给弄点汤药泡一泡,等到明日基本上就没事。 “娘要不要一起去?”小草侧头问道。 “我去做什么?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儿,我去听大师讲经去。” “娘,你听的懂吗?”闻人滢不是在怀疑,而是在拆台。 “听不懂就不能听了?”韩氏理直气壮。 很好,闻人滢表示自己无话可说,小草在一边看得想笑。 “行了行了,玩去吧玩去吧,别搁这儿碍眼。整天在眼前晃悠,闹得慌。” 闻人滢皱着鼻子,哼了哼,拉着小草走了。 景致宜人,别的不说,仅仅是看着杨柳,春风拂面,心情就倍感舒畅。 闻人滢一边走,一边指着各处给小草介绍,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儿,发生过哪些趣事儿,还有最好最漂亮的画舫,以及那些画舫唱的曲儿好听,可谓是如数家珍。 小草知道闻人滢爱玩儿,也喜欢八卦,所以知道这些东西,倒也不奇怪,听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看到有人在岸边喂鱼,那鱼儿成群结队,不断的翻涌起浪花,估摸着是专门放了鱼苗在里面的,只是瞧着也没有专门拦起来,似乎就放任它们在整个天水湖畅游。 “这湖里准许钓鱼吗?”小草以前虽然来过,但还真没在天水湖好好的转过,毕竟她很忙,而且这一个人转也没意思。 “准啊,怎么不准,不过在岸边不能随便下杆,专门留有几处钓鱼的地方,如果是乘坐画舫在湖上去,倒是哪儿都成。这湖里的鱼啊,那都被喂傻了,好钓得很,不过,来这里钓鱼的人,通常都是为了消遣,打发时间,钓上来的鱼也都放了回去。四姐姐想钓鱼吗?这边临近周群山,钓鱼的地方隔得有点远,我们可以租赁一个画舫,到湖上去。” “不了,以后有时间,专门出来玩儿的时候可以试试。” “成啊,四姐姐什么时候想来,我随时奉陪。” “好啊。”小草也没客气,应得干脆。 瞧着前面百米开外聚集了至少二十多艘画舫,人也不少。 “噫,看来今儿还有热闹瞧,兴许是哪个杂耍班子也没准儿,就是不知道是没开始呢,还是已经结束了。四姐姐,我们走,去瞧瞧。”闻人滢拉着小草,速度家快了些。 小草对单纯的热闹没啥兴趣,如果是杂耍,倒是可以瞧一瞧。 丫鬟先去打听了,的确是有杂耍表演,运气比较好,再有一刻钟就开始了。 “这会儿就近的地方肯定是租赁不到画舫了,不过没关系,肯定有其他家的姑娘在,我们可以找一个拼搭一下。” 闻人滢正要让丫鬟去瞧一瞧,那边却有人主动找上来,“婢子是甄承恩公府的丫鬟,我家六姑娘请两位姑娘过去说说话。” “四姐姐,是牧遥姐姐唉,真巧,走吧走吧,赶紧过去。” 小草点头,是挺巧的。 还没到,甄牧遥就在画舫上挥手了,“萱姐姐,小滢儿,这边这边。” 甄牧遥所在的,是现场最大的画舫,上面的人还挺多,男女都有,也没有特别的泾渭分明,想来应该都是自家人。 等小草她们上去,甄牧遥不喜欢那些虚的,直接拉了小草的手,“都是相熟的,没那么讲究。” 话虽如此,不过近处的两个公子还是微微一拱手,然后就准备退开些。 甄牧遥却伸手抓住其中一个稍显年轻一些的,“萱姐姐,这是简书,你知道他是谁的吧?”甄牧遥有些狡黠的对小草眨眨眼。 简书,昨儿在平津侯府,甄牧遥跟明泽悦对峙的时候,提到过,可不就是她老喜欢老稀罕的未婚夫么?不过简书这会儿面皮却涨红,眼睛还有点湿润,看着就跟只小兔子似,这性子反倒是比姑娘家还害羞些,瞧着甄牧遥,小声又无奈的唤了声“遥遥”。 小兔子的礼数却是不差的,“想必姑娘就是闻人家的四姑娘了,之前遥遥没少说到姑娘。瑶瑶说话有些百无禁忌,姑娘多担待些。” 本来嘛,一个女子,哪能随便跟一个男子叨叨别人家姑娘的,虽然不是坏话,他们又是未婚夫妻关系,但显然还是不妥当。 甄牧遥忍不住翻白眼。 小草却笑了笑,“没关系,这说明公子跟牧遥感情好,她高兴的事情想要跟你分享,她结交到的友人也想让你认识,就如同她想让其他人都知道你一样。而且相信牧遥也会有分寸,不该说的也不会出口的。” “对啊对啊,萱姐姐,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别人不认同不理解事情,现在被人肯定,甄牧遥心里可高兴了。 大概是听到小草说他们感情好,简书面上又有些泛红,却分明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在祈朝,未婚夫妻之间,这男女之妨没那么严重,偶尔站在一起说说话,也是可以的,但是像甄牧遥跟简书这样明目张胆的亲近的,小草在之前至少是没见过,毕竟这一天没正式拜堂成亲,就有可能出现变故,若是真黄了,那可就太尴尬,找下家怕是都困难了。 瞧着简书的样子,怕是做不出主动亲近的事情,十成十是甄牧遥开的头,然后,瞧现在简书的样子,大概都习惯得差不多了。 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在甄牧遥后面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牧遥,适可而止。” 甄牧遥回头斜了他一眼,放开简书,“行啦行啦,啰嗦死了,你们可以一边去了。” 甄牧遥这不耐烦样,不管是简书还是那男子,都没什么情绪,显然也是习以为常。 甄牧遥已经拉着小草说起话来,“萱姐姐你们也是专门出来玩的吗?” “这倒不是,是跟娘来上香还愿的,普雨寺所在的整个山头不是被封锁了吗,娘的意思是等等,就算留宿一宿也没关系,我就跟七妹妹到处转转走走。” 甄牧遥点头,“是开平卫在办事,如果事情完了,随时都可能撤走,如果是没完,明早一准儿也会撤走,没有其他事情,倒也不用着急。” 这里隔得不算远,甄牧遥他们会知道也不算多奇怪。 至于敦王被小公爷范无过的揍的事情,啊,听多了,听腻了,也就没啥新意了,敦王不相信是开平卫办事,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自作聪明。 至于敦王为什么要掺和进去,呵,谁知道呢。 小草没有多问,瞧着自家妹妹已经找画舫上的其他姑娘说话去了,说说笑笑的,也很融洽,就随她去了,小草自认为,七妹妹的交际能力,比她强多了。 【096】惊现蛇群 小草不知道的是,闻人滢之所以能轻易的跟她们搭上话,还是因为她瞧着就跟甄牧遥的关系好。甄牧遥性情迥异,但在甄承恩公府,她的地位绝对是头一份,其他姑娘不能比。 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关系不错的人家,基本上都若有似无的捧着她,虽然她不爱搭理人,但是也不会挑剔人,找人麻烦,相比较某些人,其实讨喜很多了。 在以前,跟甄牧遥关系最好的,其实都是甄家的兄弟,小的时候,上树抓鸟,下水摸鱼,调皮捣蛋恶作剧,跟其他姑娘完全玩不到一块儿,后来长大了,这三观差距就更大了,不过她多少还是收敛了些,现在看她跟一个姑娘这般亲近,可不就稀罕了。 讨好了甄牧遥没坏处,以前不得其法,现在或许可以抹到点窍门? 闻人滢将这些看得门儿清,不过她不介意,毕竟她也完全可以借这机会经营自己的人脉,不需要多紧密,有些时候只要有那么一条线相连就足够了。 没多久,画舫就划动起来,表演很快就要开始了。 流出来的水域面积还挺大,一面是建在湖上的亭子走廊,画舫位于另外三面,中间就是表演的地方,偌大的杂耍台子,“噫,是固定的?”小草不太确定的说道。 “嗯,是固定的,跟那边的回廊其实是有一条平桥相连,只不过平桥可以由机关控制,这会儿隐没在水底下了,这地方不仅是表演杂耍用的,遇到年节的时候,会更加的热闹,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看啊。”甄牧遥说道。 小草自然是点头答应。 别说她之前在皇城将近三年,生活的范围还真的挺小的,不仅仅是因为忙,阶级差别也是一大主要原因,不少地方,虽然没有明规定普通人不能踏入,但是,他们都会主动的避开,小草也是不想惹麻烦的那一个。 表演敲锣打鼓的开始了,其实还是听金彩的,不过,与小草前世所看的那杂技相比,不管是难度还是艺术性,都低了很多,不过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的保护措施基本没有,而且因为保守性,很多动作都不会出现,只是十多年没正经的看过了,还是不错的。 别的不提,到后面有一个节目还是很不错的。 从回廊三个不同的位置牵引出三根绳索,与中间的杂技台相连,三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跳上绳索,在绳索上飞奔,在中间的时候,身形一顿,绳索下压的幅度更大,随着他们往上起跳,绳索又恢复了几分,开始了各种花式表演,不仅如此,三个人的动作还很一致,难度也真心不小,看得人不断的叫好。 等到结束的时候,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 只是在下一个节目刚刚上演的时候,却听到另外一艘画舫上传来尖叫声。 “有蛇啊,好多蛇” 短短时间里,变得一片混乱,而表演也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蛇,水里也有好多蛇,爬上来了,爬上来了” “快点将那些恶心的东西弄下去啊” “快划船,快划船” 小草她们所在的画舫离那边的画舫不算远,这一看过去,能看到蛇爬进画舫,密密麻麻的,看得头皮发满,要说小草也不怕这些东西,用蛇入药这种事,她做得可是不少,而且这些蛇大部分都是无毒的,少部分有毒的,毒性也很小,不过,数量太多了,滑腻腻的,多少都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不仅如此,还有少部分的也爬上了他们这边的画舫。 闻人滢也吓得不行,仅仅的抓着小草的手臂,“四姐姐” “没事,你身上的香包,不仅可以防蚊虫,蛇类也不会靠近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闻人滢下意识的捏紧腰间的香包,虽然对于自家四姐姐的话深信不疑,但是看到这些蛇爬过来的时候,还是头皮发麻。 然后惊得快要跳起来的时候,蛇居然真的绕开了她们。 闻人滢忍不住惊喜,四姐姐真的是太厉害了,她决定,日后香包都不离身。 “萱姐姐,那什么香包,还有没有,给我一个。”旁边甄牧遥开口道。 小草回头,却见甄牧遥一脸镇定,一脚将近前的一条蛇给踹开,只是简书一脸惨白,死死的揪着她的衣服,明明比甄牧遥高处一截,却往甄牧遥怀里缩。 虽然从一开始就看出,甄牧遥跟简书之间,与其他的人相比,这性情跟承载的责任角色是颠倒的,对于甄牧遥来说,简书这性格还挺适合她,但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草扯下自己身上的香包扔过去,“送你了。” 甄牧遥也不客气,自己将它给麻利的挂简书腰上。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画舫上的其他人见了,都忍不住的开口讨要。 不过,出门哪会带那么多香包,“没有了,不过不用担心,无毒的,尽量站着别动,我来处理。”小草拍拍闻人滢的手,闻人滢心头依旧恐惧,不过到底没刚才那么厉害,松了手。 小草上前,往蛇对最多的地方走过去,镇定从容的从另一个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弯腰,轻轻的喷了一下,那些心动灵活的蛇就跟软面条一样,瘫着不动了。 小草伸手一勾,然后一扔,蛇就被她扔回了水中。 如法炮制,他们这画舫上的蛇,没多久就被她给处理赶紧了。 备受惊吓的姑娘公子们,看着小草,那是充满了感激,敬畏又崇敬。 画舫已经划开了,其他船上也有下仆会处理,小草也就没有多管。 闻人滢却突然靠近她,“四姐姐,闻人湘。”压低了声音,隐晦的指了指某个画舫。“那男的不是她未婚夫,是太后娘家的人,出了名的浪荡子。” 小草看过去,微微的眯起眼眸,闻人湘极为亲密的靠在一个年轻男子身边,是真害怕,同时又很心机的接机会往那男子身上蹭,趁着混乱,当别人没注意到她,而那男的,该说不愧是浪荡子,所受的惊吓的可以说是最严重的那批人之一,然而,居然还下意识的揩油。 小草面上情绪不露,“牧遥,你们先上回廊,再让人将画舫划过去,我去瞧瞧。” 甄牧遥倒是没有反对,画舫以最快的速度靠拢回廊,其他人都很配合,迅速的离开。 “四姐姐你小心些。” “放心,没事。” 随着画舫靠过去,还有一定的距离,小草就撑着边缘跳了过去,东西利索。 画舫那么大,小草的动作也不小,自然是引起人的主意,而闻人湘就是其中之一。 闻人湘对上小草的视线,浑身一僵,赶紧松开手,退开两步。 看她还算要脸,小草收回目光,没必要给闻人湘惹去注目,毕竟,事情若是闹开了,坏了闻人湘的名声,带累的只会是闻人家。 因为这边的蛇太多了,甚至都没法下脚,小草将一颗药含进嘴里,再喷麻药的时候就没那么小心翼翼了,那蛇密密麻麻的瘫了一地,小草用脚将蛇拨开,清理出一条路来,“拿帕子将口鼻捂好,离开这里,动作快些。” 这会儿也没人想那么多,都听从她的吩咐,哪怕没在那条“路”上,跺着脚,跳着,叫着也冲过去,争先恐后的往小草过来的画舫上爬过去,胆子稍微大点的,还稍微能维持一下想象跟风度,但更多的,那模样,真的是没眼看,等他们回想起来,只怕会恨不得集体失忆。 得,最后连划船的都跑了。 不管是谁,都叫嚣着让划船的赶紧走,之前给小草划船的乃是甄家的人,自然不会听,耐不住他们就只有两个人,被抢了杆子也无可奈何。 这么多蛇,小草手上的麻药用光了,也未必能将它们给完全弄翻了。 而能引来这么多蛇的,小草也就只想到一样东西,有一种引蛇草,对蛇的吸引力是致命的,有引蛇草的地方,基本上就等同蛇窟,很少见,别说皇城了,就是房源千里范围内,都不该有那玩意。之前还没想到这一茬,如果她不过来,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完。 小草也不打算继续浪费麻药了,毕竟制作起来,也挺麻烦的,一回还不能制太多,毕竟时间长了,也就失了药效。 四下打量,想要找到引蛇草或者是被引蛇草浸染过的东西。 而周围的其他画舫都已经离得远远的,因为离远些之后,蛇就不会在追上去,清理起来也容易一些,所以,从其他位置上看去,就小草一个人还留在那引蛇的画舫上,还不断有蛇爬上去,那水底都黑沉沉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而处在蛇群中间的小草,不要太引人注目,虽然佩服她的胆量,但是那场面,真的是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会不会下一刻她就会被蛇缠身,然后活生生的给埋了? 小草将爬上来的蛇踢开,实在不行才喷点药。 因为不知道逍遥要的干什么,甄牧遥他们知道小草过去帮忙,那群混蛋去丢下她跑了,让她“孤立无援”,这姑娘彻底炸了,等那些人上回廊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抬脚踹上去,而这打头的,正好就是那位出自太后娘家的浪荡子,没站稳就直接被小草踹翻了。 那人惨叫一声,抬头看清楚是谁,“甄牧遥”咬牙切齿的开口,“你敢踹我!” 甄牧遥二话不说,又一脚补上去,“今儿就踹你怎么啦?萱姐姐去帮你们,你们居然丢下她一个人跑了,胆小怕事,自私自利。太后娘娘的何等人物,娘家居然出了你们这些人败类让她蒙羞!”甄牧遥气得接二连三的下脚,不客气的很。 跟那浪荡子一起的人,一个个都被吓得往后缩,不敢从画舫上下来,而甄牧遥他们这边的人,却冷眼旁观,半点没有要劝阻的意思。 “甄牧遥,你够了,还不住手,你再打,我要还手了。” “有种你倒是还手啊?就你这样的,来十个,本姑娘也能直接踹趴下了。”话虽如此,甄牧遥却没继续打下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下来,你们一个个是心生愧疚,想要悔过,准备返回去帮忙是吧?” 回去?别开玩笑了!一个个赶紧下来。 只是这姑娘家,手脚难免不利索,甄牧遥直接上去,拽着人拖下来,怜香惜玉四个字,压根就不知道这四个字,那些姑娘一个个的摔倒在地上,惨叫出声。 后面的人将甄牧遥这么凶残,都赶紧绕开,从其他地方翻下来,动作似乎利索不少。 甄牧遥将眼前的最后一个碍事的拖下来,直接翻身上去,“还不赶紧划船,过去帮忙。”至于还有没下去的公子姑娘,更多的下人,完全不在甄牧遥的考虑范围内。 “等一下,等我下去。” 甄牧遥看不过,这个不知道是哪家的废物,或许是被吓得太狠,这会儿手软脚软的,甄牧遥上去就是一脚,本来已经半个身子跨出了护栏,很容易就被甄牧遥给踹了出去,偏偏,画舫还驶离了大概一尺的距离,于是,这人扑通一声,就直接落入水中。 甄牧遥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就只能是回廊上的人七手八脚的救人。 甄牧遥如此的冷酷无情,面对小草的时候,又完全是另一个样。“萱姐姐” “牧遥,别过来,当心蛇又爬上去了,等我一会儿,等我处理干净了。” 甄牧遥见她看上去又不像在处理,心里着急,“萱姐姐,你在找什么?” “引来蛇群的罪魁祸首。”小草应了一声,而她也已经发现了目标。 清除一条路来,上前,那是角落里一条蓝色的锦帕,而有一条小蛇真盘在上面,这条蛇不同于其他,这是一条毒蛇,还是剧毒。好像知道小草要“抢”它东西,高昂着头,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题外话------ 这一章作者君没来得及修改,大概有错处,如果亲们看见,麻烦在留言顶置贴告知作者君,感谢! 【097】这人禁不住吓的 小草眼皮都没眨一下,甚至没对小毒蛇使用麻药,在小蛇想要攻击她的时候,不过是用衣袖扫了一下,将小蛇的头打偏了一点,然后就掐住了小蛇的头,将小蛇拎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拿了锦帕将地上的帕子捡起,小草轻轻的嗅了嗅,果然是引蛇草。 地面的蛇群有些骚动,小草看了看,旁边架子上有个花盆,里面放着几块鹅卵石,小草捡了一块,包在帕子里面,连同自己的一起打了一个结,随手一扔,咚的一声,沉入水底消失不见,再在帕子原本的位置喷了点麻药。 因为“引蛇草”入水,船上的蛇也都潮水般的退去,很快就只剩下那些被麻晕的。 小草随手拿了个原本应该是装点心的盒子,将小毒蛇的扔进去盖好,抄着盒子,小草对甄牧遥笑了笑,“没事了。”随便将地上碍事的蛇拨到一边,这些不用自己再处理了。 甄牧遥让人划着画舫过来,看到还留在小草周围的蛇,依旧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萱姐姐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如果不是她,今儿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呢。 小草跟着甄牧遥回到回廊那边,一众人却忍不住退了退,能在蛇群里面不改色,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简直比直接暴起揍人甄牧遥恐怖了不知多少。 闻人滢却直接扑过来,“四姐姐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试想亲姐好似要被蛇群给活埋了似的,那种感觉,真的是要窒息一般。 “没事没事,别担心。”小草忙安抚她。 “我应该把香包给你的,我怎么就把香包忘了给你呢?”闻人滢懊恼。 “真没事,大部分蛇都无毒,就是太多了,看着有点恐怖而已。” “那还有小部分是有毒的?”闻人滢的目光落到小草手上的盒子,“四姐姐是不是还抓了一条?肯定是有毒的对不对?” 小草将盒子往背后缩了缩,“可以入药。” 闻人滢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么危险,居然还想着药的事情,四姐姐还真是“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叫娘知道,指定要念叨你了。” “那好妹妹就替姐姐保密,别跟娘说。” 闻人滢无语的看着自家姐姐,就没见过她这样的。“之前见四姐姐扔掉了什么东西,蛇群然后就退了,是那玩意儿将蛇群引来的吗?” “是一条淡蓝色的素色帕子,被引蛇草的汁液浸染过。”随后小草又解释了引蛇草的功效,也就变相的告诉众人,今日的事情,那就是人为。 甄牧遥的目光阴测测落到之前那浪荡子身上,“章俊良,是不是你在哪儿惹了冤孽债,才带累这么多人跟你一起出事?” 章俊良这会儿也还没有完全的回过神来,依旧腿软脚软,心脏砰砰砰的乱跳,当然还有被甄牧遥打的,听到这牧遥这话,火气也一下子蹿了起来,“甄牧遥,别什么事儿都往小爷头上栽,小爷就算是爱玩儿,也没欺男霸女,谁他娘的不是自愿的。” 甄牧遥嗤笑一声,“反正那东西,必然就是你们那画舫上某个人的,人都在这呢,挨个查就是了,罪魁祸首揪出来,什么事情也就一清二楚了。” “谁知道是不是之前就有人放在画舫上的?” “引蛇草的汁液要用瓷瓶密封保存,浸染了帕子也是一样,一旦取出来,在极短的时间里,味道就会散发开来,在这之前,看表演的时间可是不短,断没有可能是人提前放上去的,作怪的人必然在你们中间。而且之前那么多蛇,这分布的范围而可不会小,一点点的引蛇草汁液,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引蛇草汁液遇水之后,散发的效果会更快,同样的,效用消散的速度也会很快,必然还有人在周围的水里放了引蛇草的汁液,因为消散了,最终蛇群寻着味道,全部集中在画舫上。” “到底是谁,识相的自己站出来,不然,查到你们头上的时候,怕是要更不好过了。”甄牧遥眼神如刀,从一众人身上扫过,不知道是不是那目光太过可怕,是的不少人都往后缩。 “到底是哪个王八龟孙子,敢动到小爷头上,赶紧给小爷站出来,不然等小爷将人揪出来,小爷非弄死他她不可。”章俊良也一脸的凶戾。 甄牧遥看着两个神情最不对劲儿的两个姑娘,“将她们两个给我拉出来。” “不管我的事儿,跟我没关系,四姐姐,四姐姐,救我!”闻人湘吓得瑟瑟发抖,伸着手像小草求救,那惶惑的样子,要说事情跟她无关,都让人不相信。 闻人滢心中蹭蹭蹭的冒火,刚才四姐姐以身犯险,也是因为闻人湘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见了她也一直缩着头,现在惹上事儿了,倒是叫嚷出来了?!恨不得上前给她两耳瓜子。 甄牧遥错愕,回头看向小草,“萱姐姐,这是你们闻人家的姑娘?” 闻人滢扯了扯嘴角,“隔房的庶堂姐,倒是不知道今儿也出门了。” 看在小草的面子上,甄牧遥面上的冷厉倒是消了些,不过,她这个人,也不是谁都会爱屋及乌,同样的,也不会因为挂着同一个姓氏,就认为是一样的性情一样的人,一片儿的连坐,收敛的些就不代表这件事会轻拿轻放。“不然,萱姐姐你来问?” “我来吧。”闻人滢主动站出来,走到闻人湘跟前,“五姐姐知道什么,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吧,若你是无辜的,自然也不会冤枉了你,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这事儿这么大,你若是有隐瞒,或者说谎,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你也就是我们家一个庶女,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四姐姐也说了,引蛇草难得,可不是你能弄到手的,也不是你能动用人手放湖里的。” 闻人滢的话,看似在贬低看不起闻人湘,可也点明,闻人湘没那能耐成为罪魁祸首。 闻人湘深恨闻人滢叫破她尴尬的身份,可是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如果这件事她真的牵连进去,这么多的贵女贵公子受到了惊吓,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那帕子,那帕子的确是到过我手上,但是,那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上,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岂敢收着,就找了个角落,随手扔了。我压根就不知道是被什么引蛇草汁液浸染过,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闻人湘急切的解释。 这话的可信度暂且不说,甄牧遥将目光落到另一个姑娘身上,也是个不认识的,想来出身也不怎么样,也对,如果出身好,怎么可能跟章俊良这些人混在一起。 “不关我的事儿,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胆子比较小,太害怕了” 现在这时候,是轻飘飘的说一句“不知道”就会被轻易的放过的吗?显然异想天开。事实上,嫌疑人可不止是这两个,毕竟都不像是能弄到引蛇草的人。 “动用私刑这种事是不允许,不过祸害那么多人,心思这么歹毒,是哪家的,报上名来,少不得要叫你家的长辈出来处理这事儿了。” 那姑娘抖如筛糠,却支吾着不肯开口。 甄牧遥嗤笑一声,“不说就不知道了,只要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有别人知道。” 小草上前,拉了甄牧遥一下。 甄牧遥知道她大概是有话要说,立即就退让了一步,依照她的强势性格,这可是太难见。 “我能配制一种药,只要是三天内接触过引蛇草汁液的人,哪怕是帕子已经干了,哪怕是将手洗了无数次,将药擦在手上,就会立即变色,那药配制起来不难,用的药材也比较常见,要不要我去配来给你们都试试?”小草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姑娘,“现在坦白,可以从轻发落。” 那姑娘大概是被吓住了,挣扎犹豫后开口,“帕子的确是我趁着闻人五姑娘不注意的时候塞到她身上,但是,那帕子原本也不是我的,是石家姑娘给我的,原本也的确是用一个小瓷瓶密闭装着的,瓷瓶已经被扔进水里了。塞到闻人五姑娘身上,也是石家姑娘临时授意的。” “是哪个,想必也不用本姑娘问了吧?”甄牧遥凝着站在章俊良后面的人。 章俊良回过头,也盯着某个姑娘,目光像是要吃人。 只是那姑娘站出来的时候,却颇为镇定从容,“我是石家姑娘,但是不好意思,什么瓷瓶,什么帕子,我一概不知道,我倒更像问一句,我哪里得罪这位姑娘了,要如此攀咬我?莫不是真当我石家人好欺负?” 只是一个“真”字就值得玩味了,听着这意思,貌似不是第一回。 小草瞧着她,“四姑娘是当我刚才的话,是唬人的?” “姑娘是不是唬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也不怕验证。” “所以,你其实是三天内都没碰过帕子。”小草了然的点点头,不等对方再说法,转头看向之前的姑娘,“人家不承人,还反咬你一口,你有什么想说的,还有没有别的证据?” 那姑娘脸色惨白,瞧着石家姑娘满是不敢置信,“你,你” “只不过扯上我们家,又是何道理?”小草对于其他的眉眼官司没兴趣。 旁边甄牧遥像是突然想到的什么,“夏碧荷的继母娘家好像是姓石。而今天早上夏四夫人貌似是被送回石家去了,出了那样的事情,石家姑娘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的出门游玩,是以为自己存在感低呢,还是有什么必须出门的理由?” 小草一怔,“所以,将闻人家拉进去,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呵,”甄牧遥冷笑一声,“昨儿在平津侯府事情,也有我甄牧遥一份啊,怎么就只冲着萱姐姐去,是瞧不起我呢,还是怎么着?” 有人暗自抽了抽嘴角,如果这是这样,那也不是瞧不起,而是不敢好不好,再说,他们那边也没有与甄家相关的人,也要能找到机会才是。 “你们这认定是我做的?”那石姑娘面上露出恼色,好似说不出的屈辱恼怒。 “别露出这鬼样子,给谁看呢?萱姐姐,也不必与她废话,直接将事情教给开平卫,毕竟引蛇草这种危险的东西,谁知道另外还有没有,这一次的目的不明,加上有萱姐姐你的关系,才没有引起大乱子,但是下一回呢?万一是在某个重要节日,甚至是在皇上出宫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引起何等的动乱,万一惊扰了圣驾,那更是罪不可赦了。” 这帽子可就扣得太大了!然而,你也不能说她是胡说八道。 那石家姑娘终于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捏着帕子的手止不住轻颤。 “一句话就露了形,所以果然是你。该说石家人不愧是一丘之貉,夏碧荷被继母整得那么的惨,现在石家姑娘出手也这么毒辣,还真是见识了。” “甄姑娘少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开平卫一查不就不知道了。” 所以,这件事甄牧遥要教给开平卫查办,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萱姐姐,我送你会观音寺吧,这儿继续呆着也是糟心,正好我亲自去见一见范小公爷。” 要说别人或许还悚霸王范无过,甄牧遥对上他可半点不虚,要知道两人以前可是直接动过手,或许是“不打不相识”,打了之后,关系居然变得还不错,若不是因为男女之妨,两个人说不定还能在一块儿把酒言欢,一起惹事一起熊。 小草点点头,确实没再玩下去的兴致了,而对于甄牧遥的意思,她也不反对,甭管是不是夸大其词,引蛇草那种东西的确是不该出现在皇城这样的地方。 两人携手离开,闻人滢一把抓了闻人湘,“还不走。” ------题外话------ 后面两章作者君还没能码出来,这几日作息时间完全混乱了,感觉累,需要调整一下。 不过还是会保证三更,码出来就会更新,爱你们 【098】毒蛇是拿来玩的 闻人湘忙不迭跟上,再不想承认,也的确是大房的人帮了她,如若不然,事情的最后,要么查不出原因,不了了之,自己的名声却必然会坏了,要么就是她来背黑锅,然后带累整个闻人家。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浑身发冷。 然后,又想到自己会被陷害,也是因为闻人萱,心态立马又变得不一样了,不仅没觉得需要感激小草,还觉得是小草害了她,低着头,眼中越发的怨憎。 闻人滢就走在闻人湘旁边,落后了小草她们一大截,后面跟着的是她们的丫鬟,再后面不相干的人离得远了。 闻人滢在某些方面或许是多有不足,但是闻人湘在她眼里,可就太稚嫩了,一瞧她那变化莫测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闻人湘,我四姐姐可是为了你才过去的,若不是她,你不是被蛇咬了,就是被蛇群埋了,再不然就是掉水里被蛇缠了,这人呢,还是要讲点良心,而且,若我四姐姐有丁点万一,你认为我娘会是什么反应?” 闻人湘想想那被蛇埋的恐怖场景,还是大伯母韩氏,一个激灵,“那不是没事。” 闻人滢嗤笑一声,“你还怪四姐姐带累了你,你不也没事?”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怪四姐姐了。” “闻人湘,一个屋檐下十几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你现在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你要怎么解释跟章俊良混在一起的事情吧。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居然不要脸的贴到其他男人身上去,你自己不知廉耻,就自请除族,从闻人家滚出去,别害了我们。” “闻人滢,你血口喷人也该有个度。”闻人湘看上去好似气得不轻。 “若不是被我亲眼瞧见,我管你去死。” 闻人湘一下子变得有些心虚气弱,“我那也是因为太害怕了。” “害怕是你往不相干的男人身上贴的理由?好在是让我给瞧见了不对,那么多人呢,谁知道那未来五姐夫会不会在某个地方也瞧个正着,再或者是与他相熟而又认识你的人,闻人湘,他跟章俊良虽然不是一个阶层的,但是,这地方,可是什么人都来得,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最好祈求没有那样的巧合吧。” 闻人湘心里也止不住害怕起来,如果能换一门更好的亲事,谁会不乐意,可是她现在还没有筹谋好下家呢,还以这样难堪的方式退了婚,那么,别说家里面的人会恨不得生吃了她,她自己的姻缘也只会更差。她不该以为那会儿混乱,没人会注意到的 闻人滢瞧着她这个模样,冷笑连连,“章俊良再不是个东西,那是也正经出身自承恩公府,而且嘴甜会来事儿,颇得太后喜欢,即便没有承恩公这爵位,章家人也不是吃素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那是你高攀得起的吗?还是说,你是想贴上去做妾不成?” “做妾有什么不好?只要受宠,就算是主母还不是只有让着我的份儿。” “哈?”闻人滢这会儿是被气笑了,他们闻人家,居然会教出甘愿做妾的姑娘来,她自认为对闻人湘还算了解,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不够啊。 闻人湘说完了,才慢半拍的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心中懊恼不宜,自己简直是被闻人滢给气糊涂了,有些事情想想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 不过,说都说了,闻人湘干脆破罐子破摔,将心中的郁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命好?出身就千娇百宠,无忧无虑肆意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说亲的时候直接就是权柄赫赫的侯府,一辈子华服锦衣,玉食珍馐,想要什么,都不用开口,就会送到你面前来。我呢,我有什么,出身低微,每个月那点可怜巴巴的月例都还要被人克扣,看人脸色,我想要有更好的日子有什么错?别人不帮我,不为我打算,我还不能为自己筹谋吗?闻人滢,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她闻人滢或许是什么都不缺,体会不到别人“缺衣少食”的“心酸”,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但是她的出身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她好的人多了去了,外面还有千千万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若是谁都跟闻人湘一个想法,那成什么了? 说实在的,闻人滢如果想要更好的生活,那么,她最初订婚的时候,对象就不会是华柏辰了,她要寻摸一个华柏辰兄长那样的,即便是家世次一些,但是有潜力的,并非是什么难事,她今生也不会选择程证那样先要吃苦十几年才能看到回报的人,迄今为止,闻人滢也看清了,很多事情一旦出现改变,这以后,就可能天翻地覆,即便是程证,也不能保证他依旧能平步青云。说白了,闻人滢真正想要的,是个后院干净的男人。 拥有锦衣玉食就是好日子?呵,闻人湘她是有多天真。 “闻人湘,有个侯府让你嫁过去,而且还是正妻,你是不是就完全不介意对方妾室成群,还心有所属?你只要有那个身份,有银子花就够了?” “当然。” 闻人滢突兀的笑了起来,瞧,这就是其他姐妹跟四姐姐的区别。华柏辰就算心有所属,他也得不到对方,四姐姐都生怕她会受委屈,坚决要她退婚,不惜违背本心也要帮她,闻人湘要知道,怕是会骂她们是傻子,恨不得以身相代。 “闻人滢,你笑什么?”闻人湘恼怒道。 “没什么。”闻人滢不想跟她说话了,浪费唇舌,甩甩帕子,加快了步伐,追着小草他们去了。要说,这女人要是真的只追求物质,完全不在乎其他,私以为,闻人湘的想法还挺好,然而,真不是她小瞧闻人湘,她还真没那个觉悟,也达不到那个高度。 闻人滢从小就心眼小,善妒,还贪心不足,别看现在嘴巴上信誓旦旦的只要“钱”,而真得到了“钱”,她必然还会想要更多,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呢。 闻人湘总觉得闻人滢是在嘲笑她,险些气了个仰倒。 甄牧遥在缠着小草要玩玩她盒子里的小蛇。 那玩意儿危险,而且没有麻药,小草自然不能轻易给她。 甄牧遥却不肯退缩,好话不要钱似的,各种哀求祈求恳求。 小草真心被她缠得没办法,“牧遥,你脸皮一直都这么厚的吗?” “怎么可能,我要跟别人要,那立马就能被满足啊,就算在我娘面前,她要么给,要么就不给,肯定了不给的时候,我也不敢再缠着要啊。也就你”甄牧遥高昂着下巴,用鼻孔看着小草,看上去似乎很不高兴。 小草却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捏捏甄牧遥的脸,“哎呀,还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甄牧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然后泄了气,垂下头,蔫耷耷的,“萱姐姐,真的就不能给我玩玩?再不然,给我看一眼也行。” 小草无奈,“你的好奇心就那么重?这是毒蛇,毒性很强,不比其他小玩意儿,万一被咬到了,真的是可能出人命的。” “那不是有你在嘛,能出什么事儿?”甄牧遥不以为意。 “怎么能将自身的安危轻易的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以前遇到过一件事儿,一个经验丰富的捕蛇人,对于被毒蛇咬到怎么处理也很老道,带着其他人进山捕蛇,结果旁人被咬了,按理,捕蛇人及时给处理了,不会有什么事儿,但是,谁能想到那人对蛇毒过敏,引发了严重的其他病症,发作迅速,这人还没下山呢,就已经没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明知道危险的东西,就该避开才是上策。” 甄牧遥的好奇心倒的确是弱了些,“那” “四姐姐说教别人倒是挺厉害,你也知道危险,怎么还徒手去抓蛇?” “我那是有把握,不会有事。” “万一”闻人滢那调子故意拖长了些。 小草一噎。 甄牧遥见小草吃瘪,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要不这样吧,萱姐姐你把蛇给弄晕了,再给我?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你一定要?” 甄牧遥重重的点头。 于是小草摇了摇盒子,然后在边上打开一条细缝,喷了一点点药进去,等了片刻,才将盒子缓慢小心的打开,那角度还确保不会被攻击。事实上,小草自己来,肯定不至于这么小心,主要还是引起甄牧遥的重视,就怕她看着简单,就不以为意。 小蛇乖乖的躺在盒子里,一动不动的散开着。 闻人滢止不住的退后一步,甄牧遥却要伸手去拿。 “等会,才喷了药,你别把药沾手上了,虽然这点量还不足以让你晕了,但是,大概也会让你的手麻好一阵子。” 甄牧遥将目光落到小草手中的药瓶上,“萱姐姐你这什么药啊,这么厉害。”眼中明显透着无限好奇。 小草将麻药收起来,“这个,你想都不要想。” 甄牧遥撇撇嘴,真不能要,她也不会强求。“之前,我见你喷了药就去抓了啊?” “这药我接触的比较多,药的作用对我没那么明显。”实际上,小草的手,到现在都还有些麻木的,不过很轻微,倒是不太影响,没见她有只手始终没沾过药吗? 甄牧遥将盒子一起拿过来,干脆从头上抽了一个发簪下来,去拨弄小毒蛇。 “果然应该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更有意思。” 小草伸手就要将盒子拿回来。 甄牧遥连忙扣住,拿回来,“哎哟,萱姐姐,我就说着玩的,它现在归我,等我玩够了,再还给你。”一边说着还跑开了些。 小草无奈的笑笑,她现在对甄牧遥“熊的本性”是有一定了解的,看了一眼闻人滢,再扫了一眼始终坠在后面,她们停下,她也停下,始终没有追上来的闻人湘,“你们刚才在后面吵嘴了?”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偶尔情绪控制不住,前面还是若有似无的听到一些。 家丑不可外扬,甄牧遥体贴的半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完全没注意到。 闻人滢扯了扯嘴角,“是个只想贪图荣华富贵的,四姐姐无须理会她,咱们将她教给娘,娘自会安排人送她回去给三婶教导,其他的与我们无干。” 小草点点头,她对别人的“追求”向来不予评论,如果闻人湘没贴到别人身上去,即便是看见了,相隔那么远,她也只会选择无视,毕竟,她们到来,甄牧遥反应不小,不少人都注意到她们,闻人湘却始终缩着没有过来打招呼,摆明了不想正面碰上,又何必去自找不自在,最后不是闻人湘自保,自己先叫破了,谁搭理她。 甄牧遥不耐烦等下来了,拿着帕子将小蛇擦了擦,然后直接缠在手上玩的。 一会儿摆弄一个造型,甚至还给打了一个结,拎着尾巴甩一甩的。 闻人滢见她这么随意,蛇的恐惧都减弱了很多,一脸跃跃欲试的,也想要上手摸一摸。 甄牧遥兴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递过去。“想摸就摸呗。” 闻人滢大着胆子摸了摸,冰冰凉凉的,倒是没有预想中的滑腻腻,满足了好奇心就缩回了手。 “拿着玩玩呗。” 闻人滢坚决摇头,摸一摸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是“活”的,她连碰的胆子都没有。 “真不要?”然后甄牧遥坏笑着往闻人滢身上一丢。 “啊”闻人滢惊叫着抱头躲开。 “哈哈哈”甄牧遥笑得不能自已,“逗你玩呢,还在我这儿呢。” 闻人滢抬头,哭丧着脸,“牧遥姐姐,你真是太坏了。” 见她似乎真吓到了,甄牧遥忙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我不吓你了。” 闻人滢拍拍胸口,“我是真怕这东西,牧遥姐姐,真不能再玩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甄牧遥拎着小蛇尾巴甩着圈儿。 也索性小蛇是晕的,不然试想一下它的心理阴影面积。 【099】护她,不惜一切代价 到了周群山,甄牧遥就跟她们分开而行,她直接找范无过去了,表示事情完了找她们玩儿。小草要她将蛇还回来,直接被她给无视了,装没听见。她可是确认过毒蛇不会轻易醒来,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玩够了再说。 “牧遥姐姐真是太调皮了。”闻人滢说道。 小草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说得这么委婉。” 闻人滢笑笑,“那什么,总得给她留点面子,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其实你想说的,她就是个孩子,还很“熊”的那种。 闻人滢笑而不语,姐妹间难得默契了。 去找了韩氏,韩氏正跟以不认识的妇人喝茶,然后听韩氏的意思是,才认识的,是丈夫回皇城述职,跟着一起回来看看。 这种比较含蓄的说法,其实际上,大概是已经打点好,会留在皇城不再外放。 相互之间也打了招呼,闻人滢暗示了一下有事情,对方也很快就告辞了。 当着闻人湘的面,闻人滢可是毫不留情的将闻人湘做下的丑事给抖了出来。 闻人湘异常的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沉默不语,心里却恨死了闻人滢,觉得她不该将这事儿说出来,本来已经完了,大不了日后不跟章俊良他们扯上关系了,闻人滢心肠却这么歹毒,不肯放过她。 之前她还能发泄,还能跟闻人滢怼,但是面对长辈,似乎羞耻心爆,很是无地自容。 韩氏皱着眉看着闻人湘,眼睛里好像含了冰渣子。“要是给你安排的婚事,你不满意,那干脆就别嫁了。你是想回绥源县老宅待在家庙里呢?还是想绞了头发直接去做姑子?再或者,你想直接暴毙了,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闻人湘大概是没想到韩氏会这么狠,吓得直哆嗦,“大伯母,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下回再不敢了,我一定在家好好呆着,连门都不出。” 韩氏的表情却没有半点缓和,“来人,送五姑娘回去,交给三弟妹,从今儿开始,让她抄书,女诫,女则,女训,家训,孝经,一样一样的抄,一遍一遍的抄,一直抄到她出嫁为止,期间,任何宴饮禁止,月钱从下个月开始,一没有。” 闻人湘闻言,简直晴天霹雳,她预想到她可能会受罚,先前的惊吓,内心也有些不以为意,可是没想到这大伯母会这么做,“大伯母,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对我?” 韩氏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不能?” “我是三房的姑娘,你的手”未免深得太长了。 “这话,你回去跟你嫡母说,不妨看看她是什么反应。”她以往从来不管其他房的事情,那是因为没惹到她头上来,不代表她不能管,闻人湘这个贱人贱种,自己不知廉耻,还害得她宝贝女儿以身犯险,没直接弄死她,已经是她仁慈了。 嫡母?嫡母只会二话不说的应允,而且还可能惩罚得更重!“大伯母,我错了,我真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你饶了我这一回。” “带走,这是佛门清静之地,别让她吵嚷。” 于是,闻人湘直接被堵了嘴巴,被两个仆妇强行拖拽出去。 闻人滢也有些不敢置信,她娘这回是真的发飙了啊。 “送”走了闻人湘,韩氏拉了小草,“日后别犯傻,就算是连累到整个闻人家的名声,那也不及你安危重要。” “”就小草所知,在这方世界,难道不是死也要保全家族名声么?就那些明明是被欺凌的女子,家族不是为她们撑腰,而是要她们“以死全清白”,她娘这想法,是不是太过“离经叛道”了些?“娘,我不会有事。” “你这孩子,就没想过万一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她今儿这是要跟“万一”扛上了啊?或许她自己就不该开头,开了头后面就没完没了啊。听着韩氏说教,小草求助的看向闻人滢。 闻人滢却在那儿肩膀一抖一抖的偷笑,可以说是非常没有姐妹情了。 小草这会儿也是庆幸,将蛇群的规模无限的弱化了,在她娘想来,大概就那么少许的几条几十条,要让她知道到处都是,日后怕是要将小草拘在身边,不准出去了。 同样的,对闻人湘的惩罚大概还算轻的,不然韩氏真有将她弄死的心了。 小草觉得,按照她娘的“爱女之心”来看,她以前很多习以为常的事情,在她眼里,大概都是绝对禁止的事情,为了母女两不起冲突,她私以为,日后有些事情,还是能瞒就瞒着,关于这一点,得好好的跟其他人通通气,尤其是七妹妹,毕竟,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多。 这边韩氏还在训女儿,那边,甄牧遥已经跟范无过将事情说了,要说她上山可就容易了,只是去通报了一声,她就被带上去了。 甄牧遥倒不会像敦王那样,知道开平卫在办事,差不多的位置就停了,连寺庙都没有进去,半点没有探听的意思。 引蛇草引来蛇群这种事,无法无天的小公爷当然是相当有兴趣。确切的说,他是对引蛇草有兴趣,以前还没听说过又这么好玩的东西,他很想弄点来玩玩。 于是二话不说,就带着人,要去那边瞧瞧,就冲他这兴奋劲儿,就不怕不能将事情查明了。先不说引蛇草还有没有,就算有,倒也不怕他弄出事情来。 身份越高的人其实越清楚,有些不能碰到东西,他们是坚决不会做的。 只是这路上,小公爷又对甄牧遥手上的毒蛇起了兴趣,也想要玩玩。 甄牧遥坚决不给,这要到了范无过手里,那可就别想再拿回来了,如果是她自己的,倒是无所谓,但不是她的,萱姐姐还有用呢,说了要还给她的。 范无过要动手抢的时候,甄牧遥寻了个空挡跑了。 范无过“切”了一声,咂摸一下,不是说那画舫上还留了不少蛇吗,他去找找,兴许还能找到两条有毒的,打定了注意,脚下的速度都不由得快了很多,就怕去晚了,那些蛇已经被处理掉了。 魏亭裕随后没多久也得了消息,“石家,引蛇草” 昨天是小草在平津侯府得罪了人,尤其是夏四夫人,有夏都御使压着,其他倒是不会如何,但是夏四夫人不一样,她的下场绝对不会好,相应的,石家也不会好过,仅仅是夏都御使责难他们一句“教女无方”就够受的,以防万一,魏亭裕在第一时间就查了石家的情况,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要拿别人拿不到的东西,还真不算什么难事儿。 因此,对于石家的情况,他大致是有数的,而更进一步的详细情况,他已经派人在查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尽管只是巧合,那闻人湘只是倒霉刚好碰上。 至于引蛇草么,魏亭裕其实知道,以前小草给他讲“奇闻异事”的时候,有提到过这种草的特殊性,大致也还记得这种草分布的地域。 其中最多当属南中承宣布政使司,南中布政司下属一共三十几个府,其中有一半的地方是属于高山高岭,湿热之地,蛇类繁多,听说还有一些古老的部族,他们少有与外界接触,似乎还有将蛇作为图腾的,极为崇敬,那些地方,引蛇草数量就比较多了,还专门栽种,不过那些引蛇草是向来不外流,其他一些地方稀少些,却不代表没有。 事实上,在当地,很多人都知道引蛇草。 而石家人,恰好有人在南中布政司下属的一个府担任同知。 所以,要说是石家有引蛇草,还真不能算是很奇怪的事情。 不过,将引蛇草这种东西送到皇城来,就能给石家扣一个“居心叵测”的帽子。 魏亭裕因为小草的关系,没有完全长歪了,但是,他也确实不能称之为一个好人的,尤其是这逆鳞,碰不得,小草的脾气,多少是有她纵容的结果,要知道,最初的时候,他就有想过差不多的时候带着小草回皇城生活的,那么,只要他想,只要对小草的性子稍稍加以约束,那么多年的时间,肯定还是会有效的,可是他没有,他保留了她那一份天真与率直。 就如同闻人泰伯跟韩氏不忍太过约束她一样,魏亭裕更加舍不得。 小草容易得罪人,只要见过她的怼人的场景,对这一点大概就会有清晰的认知,不忍约束她,自然就只能护着她,为此,魏亭裕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石家敢蹦跶,要对小草不利,魏亭裕就敢捏死石家。 没有罪证可以捏造,更何况,从昨天的看到的东西来看,石家也并不是那么干净。 “石家那边,多派两个人手,加快速度,另外,小公爷去查引蛇草的时候,可以让他的动静弄大一点。”最好将石家闹得鸡飞狗跳。 下属的嘴角动了动:主子,你“利用”小公爷,还真是一点不手软。 好吧,也是小公爷那个人甘心被“利用”,恨不得能搅个天翻地覆的才好,有机会闹腾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 现在的石家,品级最高的也就一个正四品的鸿胪寺卿,比起当初夏石氏嫁入夏家的时候相比,是没落了不少的,别看上一辈的有个夏老夫人,后面有个夏四夫人,夏都御使还就没提携过岳家,最多有些事情提前一点那么一两句。 这一回,石家就算是求到夏老夫人头上去,大概也于事无补,毕竟,她自身难保,虽然不至于被送回石家,但是,却被送回夏家祖地。 在夏都御使从宫中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他老妻:你先回老宅,等几年我乞骸骨,就回去陪你。这话说得挺好听的,却也改变不了夏老夫人被撵回老家的事实。 一把年纪了,哭得还蛮惨的,却一个字都没说,没提什么情分,她知道在这个“铁石心肠”的丈夫跟前,提那些是没有用的,若还想保留点情分,就最好按照他的话去做。 没人帮衬的石家,对付起来还真不难。 小公爷走了一趟,没有再回来,据说是带走了一大口袋的蛇,要准备回去弄一个全蛇宴,之所以不回来,大概是怕观音寺的僧人念叨,让他放生积德什么的,因此,在那边就直接横向向着皇宫的方向,稍微饶了点路,将蛇丢给其他人,直奔开平卫办公府衙,揪了指挥使,光明正大的拉了人前往石家去了。 依旧是引蛇草的吸引力最大。 那石家姑娘已经提前一步回家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做得越多,只会说明她越心虚,这破绽也会越多。而且,小公爷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简直有着狗鼻子一般的灵敏,有时候甚至只是误打误撞,就能将事情给翻出来。 如果能瞒过他,那不好意思,他只会更加的感兴趣,他将每个可能相关的人里里外外的扒拉,就算弄得你羞愤欲死,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对于最后的结果,魏亭裕半点不操心。 在傍晚的时候,魏亭裕又似是而非的放出一些消息,而这里面,却夹杂了一些有真凭实据但其实没找到原件的东西,当然,也不必说得很仔细,有个让人怀疑的大概就够了。 然后,封锁就解除了,人也跟着“轿子”撤了。 这座山头,好像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美好,四处飘散着佛香。 甄牧遥在差不多的时间已经回去了,小草他们用了斋饭,这会儿小草正站在边缘处吹风,这边,看着那边的山头,心里边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说白了就是不够平静。 小草又拿出了刻刀,不过现在的光线不太行,她就进行“盲雕”,当然所谓的盲雕,其实就等于瞎雕,大概就是练练手指手腕的灵活性,找点事情,不至于瞎想,奈何效果不太好。 压制住了一探究竟的蠢蠢欲动,小草干脆拉着闻人滢去旁观是寺里的僧人做晚课。 袅袅的佛音,有时候真的能静心,而静心的后果,大概是容易瞌睡。 ------题外话------ 今天三更全部奉上,亲们读书愉快! 【100】心脏取箭 回到闻人家,小草差不多习惯了高床软枕,不过她向来不怎么择床,现在躺在寺庙里硬硬的木板床上,辗转了一会儿也渐渐的睡了过去。 至于跟小草一起睡的闻人滢,因为之前泡过脚,小草又给她和韩氏捏了捏,放松了筋骨,疲惫感上来了,本该更加不习惯的她,这会儿倒是睡得香得很。 小草在睡梦中却不是很安稳,她在做梦,梦到了亭裕,只不过并非是过去的事情,而梦里面向来都是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一会儿这的一会儿那的,转一个视角,似乎就能完全换一个地方。有时候似乎无所不能,有时候又束手束脚,什么都做不到。 这会儿,好像有穷凶极恶的人在追赶他,他似乎腿脚不方便,跑不了,小草就拉着他的手,使劲跑,前面黑乎乎的,不知道要跑往何方。 不知道是脚下绊了一下,还是被他推了一下,小草跌倒在地,似乎还伴随着他“快跑”的声音。小草回头去看他,一到亮光落下,似乎是令人胆寒的刀锋,“亭裕” 小草骤然间惊醒,缓了会儿,下发现自己一头的冷汗,旁边闻人滢咕哝了一句:四姐姐,怎么啦?迷迷糊糊的,并没有醒过来。 小草伸手拍了拍,“没事儿,你接着睡。” 很快,闻人滢传来轻缓绵长的呼吸。 小草这会儿却半点睡意也没了,起身,摸索着下床,从靠近窗户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 小草一向睡眠都不错,不过还是少有的几回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而几乎每一回都是梦见了亭裕,每一回的梦都不算好。小草没学过解梦,她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人已经没了,小草都要以为她做梦的时候,或者是前后时间里,亭裕遇到了什么事儿。 小草索性穿好衣服,放轻了动作出门,因为没让丫鬟在屋里打地铺,都睡在隔壁的禅房里,因此,小草谁都没有惊动。 因为这座禅院里有人居住,屋檐下,院中的某些树上,都挂有灯笼,加上初十的晚上,月色也还不错,周围大致的情况都看得清。 就在小草看着月色怔怔出神的时候,院门被敲响。 小草心生疑惑,这会儿会是什么人登门,要知道,即便是带来的下仆都是分开住的,不想影响了其他人休息,小草快步走到院门下,“什么人?” “我们乃开平卫下属,今夜任务中,有兄弟不慎受伤,得知闻人四姑娘精通医术,特来求医,还请姑娘出手相助。”门外的人明显的带着几分急切。 只是这个时候,肯定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阿弥陀佛。门内可是闻人四姑娘?人命关天,还请施主施以援手。” 小草从门缝里看出去,外面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可能是开平卫的人,同来的寺中僧人,几个都是小草白日里见过的,甚至有过简单的交流,不怪能听不出小草的声音,除开这些人,在他们后面,似乎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似乎也是熟人。“魏世子?”小草不太确定道。 魏亭裕沉默了片刻,“是我。还请姑娘出手相助。” 小草突兀的就放心了不少,“人在哪里?” “已经带过来了,就安置在前面的禅院里。”魏亭裕的声音很轻,却足够的清晰。 不过旁边的人看他,却有些奇怪,世子爷说话,怎么还压低了声音,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莫不是还风寒了?待会儿是不是也给诊诊脉,开点药。 “稍等。”小草折身回去,简单的将头发扎起来,提了医药箱就出门。动作一直都很轻,闻人滢始终都没有清醒的征兆。 小草开了门,其他人都站开了,一抬头就与魏亭裕打了一个照面。 刚才兴许是角度的问题,小草这才发现,他们都戴着面具。 小草的目光落到魏亭裕身上,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畏寒,再加上面上,小草能看到的就只有他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跟下巴,其他地方那都是严严实实。 魏亭裕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其实很紧张,在小草的目光下,总有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他甚至在担心,他的萱儿会不会下一刻就叫破他的身份。 这两人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对视,其他人就跟不存在一样,再下去就要死人了。 “世子爷” 魏亭裕“惊醒”,不过外在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我见姑娘穿着单薄,是不是再回去加件衣裳,我们可以再等等。” “不用了,我并不觉得冷,救人要紧。”小草回身,轻轻的将门给掩上。“走吧。” 原本站在魏亭裕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我帮姑娘拎吧。”看上有些格外的殷勤。 这女子正是魏亭裕的丫鬟中唯一知道小草身份的花语。 小草虽然心下诧异,倒也并没有拒绝。 一边走,小草一边询问伤者的伤势情况,具体伤在什么位置,是被什么所伤,流血情况,以及兵器上是否带毒之类的,问得分外的详细。 魏亭裕被新推着,在小草的侧面还靠后一些的位置。 魏亭裕让旁边的引路灯移开了些,他整个人几乎都隐没在黑暗之中,所以,就那么静静的抬头看着小草的侧脸,她还是一样,遇到这些事情,一如既往的专注。 魏亭裕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了,但是,现在见到,那感觉却从未断缺过一般,记忆是如此的明晰,就算她已经完全的长开了,多少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现在的她依旧能跟记忆中的她完美的融合,没有半点的陌生感。 相比路上不同,前面的禅院里,灯火通明,燃烧着的是熊熊火把,时不时的能听到火星炸裂的劈啪声。 是带毒的箭伤,从后背肩胛骨下方射入,整个箭头基本上都没入。 人现在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唇色发紫,倒是没怎么流血,但是,有时候,这种外伤不流血,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箭上带毒,那么毒可能有凝固血液的作用,如此就会将毒素全部的凝结在体内。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烦请姑娘尽力而为即可。” “我会竭尽所能。”小草应了一声,却并未回头。 伤者身上的软甲已经解了下来,不过衣服还在身上,小草二话不说就上剪刀,咔嚓咔嚓的几下,然后拽着一撕,动作相当的干脆利落。 小草无知无觉,其他人却尴尬了,尤其是知道小草身份的人,不由得偷偷的瞄向自家主子爷,然而,作为主子的魏亭裕半点表示都没有,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小草的身上,专注得其他人都成了隐形人。 得,白担心了,主子根本就没在意。 他们对小草的敬意也多了一份,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做到这一步的。 小草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不由得周围了眉头。 “姑娘,情况很严重吗?”旁边有人不由得急切的问道。 “箭头没入了心脏,不过应该没有刺破血管,只是在心肌上,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先将箭给取出来。”小草眼皮都没抬的说道。 “是要拔箭吗?我来,姑娘你说要怎么做?用多大的力度,向哪个方向。” “莽夫,闭嘴,如果能轻易拔箭,我们还需要找闻人姑娘来吗?”花语斥责道。 “确实不能随意拔箭,只能取出来。”小草一边说着,又干脆利落的将后面的箭身给剪断。 然后小草迅速的吩咐下去,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台。 虽然随身带着医药箱,但是,里面的东西到底是有限的,不过,在某种情况下来说,一个简易的手术,也足够了,条件不允许,也是始终不允许,比现在的伤患更为严重的,小草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然后在有限的条件下,给做了手术,幸运的,最后的结果是很不错的。 基于上述原因,小草现在的技术越来越纯熟,也始终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她能用到的消毒手段都用了,都达不到手术该有的条件。 所以,每一次都存在着风险,病患需要几分运气。 这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就好比战地医生在战场上做手术,从哪儿弄来无菌手术室? 在动手之前,“我能箭完好的取出来,不会给他造成更多的伤害,但是,我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治好他,毕竟” “姑娘无需多言,生死由命,你尽力就是了。”对于小草的手术,魏亭裕还能不清楚吗?别说,他以前甚至给她做过助手。 小草点点头,不再多言,能够如此通情达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小草套上手术服,取出整套的手术用具,让花语也做了一番消毒处理,然后做自己的助手,这种临时助手,能帮忙的也就是递东西,而他们,也别指望知道各种用具的名称,所以,小草全部进行了统一编号,这些看起来挺多,其实完全比不上前世,小草做了最大程度的简化。 一个人就要完成一台手术,其实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小草现在倒是已经习惯了,原本是要专门给自己培养几个助手的,可是,亭裕猝死得突然,也就失去了培养助手的条件,毕竟,就现在的大环境,助手也就相当于弟子,要花费不少的心力去教他不算,让他们接受她的医术理念,或许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只要条件允许,助手是必须的。 依照小草现在的能力,直接从背后开口,不需要打开胸腔,口子甚至都不会太大,有些东西,她闭着眼睛就能完成。 不止一个人说过,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有时候,小草自己都信的。 整个手术过程,小草心中大致有数,需要用到哪些东西其先后顺序,让花语快速的演练了一遍,她说编号,花语动手,很简单的事情,所需要的就是一个反应速度,索性,花语在这一点上甚至是优秀的。 正式开始的时候,不相干的人退后,禁声。 小草给花语安排好了位置,确保她不会妨碍到自己,动手。 考虑到不确定伤患会不会对麻药过敏,小草采取针麻。在人彻底失去意识之后,其他人瞧着小草迅速的划开皮肉,那声音似乎都能清晰的传到耳中。 刀割皮肉而已,在场的这些人,平时其实没少听过,只是从来未曾去注意,现在,加上了视觉效果,却让人有些不自觉的头皮发麻,感觉那刀子划在自己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堆的鸡皮疙瘩。 除了完全沉浸在手术中的小草,其他人完全不受影响的,大概就只有一个魏亭裕,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见,这样血腥的场景,他渐渐的居然看痴迷了。 当然,让他痴迷的,也可能是小草手以上的位置,小草手下的是什么,大概都已经望到了九霄云外。 到底都不是一群普通人,见过的血腥死人可不再少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异样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草的动作,下手精准快速,给人笃定自信的感觉,这是她绝对的主场,她在这个领域,那就是神祗一般的存在。 叮的一声,众人回神,才发现,箭头已经被取了出来。 然而小草却没有立即开始下一步的动作,是让花语取了她手上的手套,重新换上,然后用银针开始给伤患拔毒,就那现成的伤口,从内到外,就那么将毒血给逼出来,不得不说,小草的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那可是心脏。 小草却显得从容不迫,血的颜色渐渐的恢复正常,立即止血,然后将污血清理干净,上了一种特殊的可以“内用”的伤药,再进行最后一步。 直到最后,外表的残血擦干净,再一次消毒擦药,看上去,缝合得非常齐整的伤口,外面只一层浅黄色的药液,还很快就干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 魏亭裕出言,再度被缝合技术惊住的众人回神,见小草在弄白布,就知道这是要最后包扎了,哪能还让她动手。 ------题外话------ 中的某些东西,亲们就不要太计较了,毕竟对于医学什么的,作者君是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啊,细究起来就没意思了啊。 【101】害怕被“家暴”而已 用于针麻的银针取掉,方便包扎,不过针麻跟药麻到底不同,针麻见效快,拔针之后作用也会立即消失,因此,伤患闷哼一声,有痛醒的征兆。 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睡眠有助于恢复,因此在包扎好之后,小草又让他睡了过去。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 “我给他另外开药,你们煎好了准备着,之后仔细看顾着,如果没高热就三个时辰喂一次药,高热了就两个时辰一次,若实在烫得厉害,就去找我。”小草一边说,一边开药。 这会儿自然是小草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得格外认真,一字不落,药方写好之后,就有人拿着匆匆的离开,就算半夜三更又如何,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有阻碍。 “今晚多谢姑娘了,耽误了姑娘时间,扰了姑娘好眠,魏某人深感歉意,日后有机会定当厚报。我这就送姑娘回去。”魏世子开始“赶人”。 小草作息一向都比较规律,即便是前世,也远没到她需要任何时候待命时候,而在这方世界,也基本上少有晚上找到她头上的时候,之前做手术的时候半点没感觉,现在确实有点困,却也没有急着离去,“我瞧着魏世子的身体着实有些不太好,不若让我给世子瞧瞧?” “这却不必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不劳烦姑娘了。”魏世子温和的说道。 这么直白的拒绝,若是换一个人,小草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魏世子的态度太好,还是小草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被病痛折磨,总是不自觉的心软,“魏世子若能静心调养,怎么都会好一些。还是说知道不好,干脆破罐子破摔,讳疾忌医?” 魏世子摇摇头,“并非如此,而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小草沉默,魏世子这情况,什么都不做,大概也只是白白等死。明知道命不久矣,有些人能拖一天是一天,能过一天算一天,而魏世子这样的,必然是想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哪怕因此活的时间更短,也在所不惜。 只是日后事情揭露出来的时候,又是一笔血淋淋的账 魏世子今时今日,那是在不断的给自己挖坑,等到往后,被自己的坑,坑得头破血流,即便如此,还是要义无反顾的踩下去。 “那不然,我给世子开点药,至少让你能更轻松些?意下如何?” 魏世子想了想,到底还是点头应允,“那就劳烦姑娘了。” 伴随着一抹浅笑,就算带着面具,也给人一种尊贵无比,风光霁月的感觉,让人想要掀开他的面具,瞧一瞧那被藏起来的容颜是不是如预想中一般俊美非凡。 小草看得有点走神,实在是那唇形跟下巴,都很像亭裕,不过就小草见过的魏锦程,也很像,魏世子跟他是同父兄弟,兴许是像了父亲,因此倒是没有想歪,毕竟,将一个人看成另外一个人,其实是很失礼的事情。 小草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让自己别再去看。 小草仔细给魏世子把了脉,大致的情况与上次差不多,或者说更差了些,倒是心脏,似乎比上回诊断的情况有不同。 为了进一步确认,小草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听了听,然后再仔细的询问了各种问题,因为对他的“不信任”还转问了花语。 花语那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草问到的说了,这没问道的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那意思就是让小草好好的劝劝他们主子,别随便糟蹋自己身体。 小草笑而不语,然后,花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转过身去拍拍自己的嘴巴。夫人她不知道世子的身份啊,这明面上那就仅仅认识而已。自己说这么多这叫什么事儿?在夫人眼里,自己只怕是个多嘴多舌,轻易就能出卖主子的丫鬟。 花语欲哭无泪,默默的走到一边面壁思过去了。 结果表示,魏世子的心脏的确没上次诊断的那么糟糕,就是不知道那是当时的环境等外在因素因为的偶然情况,还是某种病症的前兆,现在无从下结论,如果魏世子是她的病人,她肯定会追根到底,事实是他只是临时的。 又怎知上次魏世子只是没控制住情绪,这一次,整个手术过程,都用来做心理建设,已经防着这一步了,自然没出现“严重”情况。 在开药的时候,小草还是选择了保心无刺激的药。 不过作为医者,开药下医嘱,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所以,多少都会叮嘱几句。 魏世子这会儿变现得倒是很乖很听话,不管小草说什么,都点头应了。 只不过,小草却没怎么高兴,按照他刚才的态度,分明就是“阳奉阴违”嘛,如此,还不如显得冷漠一点。 显然,魏世子不会知道,他不过是想要顺着媳妇儿,结果反而刷了媳妇儿的“恶感”,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咂得不要太痛快。 该做的事请都做完了,小草也准备回去了,若是七妹妹醒来没见到她,说不定该着急了。如果再闹到娘那里,她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小草还是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到魏世子的脸上,“魏世子为什么要戴面具?”带着几分犹疑的问道。 魏世子沉默了一会儿,在小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幽幽的叹口气,“怕被打。” 小草一愣,这是什么答案?“我听说,开平卫比较容易得罪人,所以你们是不想暴露了容颜,免得被人司机报复吗?可是魏世子你”特征实在太明显,就算坐轮椅的人很多,但是,上层圈子里坐轮椅的年轻人应该只有他一个,只要见到了,难免就会产生一些联想,有些人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如此,不同样很危险? 魏世子能告诉小草,他其实是怕被“家暴”么?家暴这个词儿还是小萱儿说的。 面具是因为小公爷才存在的,他做事,一直都隐在暗处,再说,他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知道,他“孑然一身”,无所畏惧,而能让他躲避的,始终也就那么一个人而已。 这面具,魏世子还是第一次戴,说起来,很不舒服,但是,再不舒服也得戴着。 见魏世子不再说话,小草也不再多问,本来,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怎么就突然问了呢?其实已经做了逾越的事情。 小草没注意到,花语缩在角落里,忍笑忍得那叫一个辛苦,双肩止不住的颤抖。而新虽然是木讷老实脸,这会儿面具下也些露出不少的情绪。 说实在的,他们要遇到主子爷这样的人,在他们知道真相后,怕是也忍不住要打人,主子自己倒是也很有自知之明。 只不过笑过之后,又忍不住心酸,按照主子内心的本意,怕是时时刻刻都想要跟夫人待在一起,可他只能压抑自己,连多看一眼都不敢,而等人到眼前的时候,更是半点情绪不敢泄露。他掩在袖中的手,那手心怕是都已经掐出血了。 主子年纪轻轻就能不露声色,未尝不是从这上面练出来的。他们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有时候见到主子思恋又克制的状态,仿佛能让人生不如死。 “我送姑娘回去吧。”魏亭裕轻声的开口道。 小草摇摇头,“不必了,魏世子也应该多休息才是,也没多远,我自己回去就行。” 魏亭裕微微的垂下头,能不见的时候,他尽量的克制着,可是这见了之后,他总还是希望能在她身边多待一些时间,哪怕只能看看她,哪怕只能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到底是姑娘家,既然是我将人请出来的,自然要安然的送回去。” “那要不然你派两个人送我?真心建议魏世子你早些休息。” 小草是什么性子,魏亭裕能不清楚吗?所以,他还能说什么。“好。花语,你带两个送为人姑娘回去。” “唯。”花语气弱的应了一声,心里忍不住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主子想干什么,她能不知道吗?她现在“搅和”了主子的“好事”,可不就等着被穿小鞋嘛。别看他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心里还不知道掀起了何等的狂风骤雨。 主子向来不是爱计较的人,只要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偶尔闹腾闹腾不守规矩,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唯独在夫人的事情上,那心眼就跟针尖似的。 忠心耿耿的下属又能怎么样?这个时候,那也统统靠边站。 虽然“罪魁祸首”是夫人才对,但是,怎么可能是夫人的错呢?主子又怎么可能生夫人的气,那就只能是他们这些人的错,如果他们不存在,主子的目的不就能达成了?! 对于魏亭裕的心思,他们是摸得门清,他就是这么无情冷酷无理取闹,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能将他怎么样呢?哼都不能哼一声,一点异样的情绪都不能有。 花语抬头,想要将新拉来当垫背,结果,鬼影都没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溜了,到底是谁说他是老实人的?分明比谁都滑头,有这样的老实人吗? 等到花语跟小草离开,新又突然现身,将主子连人带轮椅给抬出去,放在廊下。 魏亭裕端坐着,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小草离去。 院子里的火把已经熄了,只的几个灯笼,越远,越见的模糊。 魏亭裕坐在木轮椅上之后,新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是最多的,有时候这感觉自然也是最为强烈的,几乎每一次,这样的“分别”都像是最后的诀别。 不知道是魏亭裕的眼神实在太过灼热,还是别的什么,小草在跨出院门的时候,突然间回头,明明光亮不够,这个距离下,不足以看到什么,魏亭裕也下意识的勾起笑,小草还是像感觉到了什么,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然后不由自主的折返回来,不远不近的站着,定定的看着魏世子。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这一刻,魏世子的声音,不用刻意,也哑得不像话,说完话,就引起一阵咳嗽声,及时如此,目光也不曾从小草身上挪开,而心脏,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 方才好似被魇住的小草,猛然间回神,下意识收回目光,“抱歉,魏世子方才太像一个曾经的故人,一时失态,还请见谅。”说完,小草就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跨出门,小草险些哭了出来,她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是魏世子真的像亭裕,还是因为之前做了梦的关系,只是一点点的感觉,就让她跟走火入魔似的。 一个没注意,踩到一块石头,小草踉跄一下,若不是花语及时扶住她,怕是会跌倒。想她翻山越岭,去了多少险要之地都好好的,差点被块小石头绊倒,多可笑。 花语看着情绪低落的小草,内心复杂难言,老天为什么要对主子跟夫人这么残忍呢?有一种索性将事情捅破的冲动,但到底是控制住了。 小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然就没注意到的花语的情绪,但凡有一个清醒的人看到,就该发现不对劲儿,按理说,他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都没说上几句话,如何会是关切又心酸,几度欲言又止呢?再复杂一点,怕是都要想歪,是不是这位闻人姑娘想要攀龙附凤,故意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想要引起他们主子的注意。 该有的反映没有,不该有的反应一堆,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魏亭裕挺直的后背都弯了下去,精气神似乎在瞬间被抽空,用帕子压在嘴边,最大程度的忍耐着咳嗽,然而,“噗”的一声,从他口中吐出来的血,整张帕子都掩不住。 新眼瞳骤缩,“主子” 魏亭裕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别嚷” 新瞬间红了眼眶,“主子” 魏亭裕缓了一会儿,渐渐的松开手,想没事人一般,擦擦嘴,将帕子捏成一团。 “主子,不好,夫人,夫人被抓走了!” ------题外话------ 作者君昨天,是真的很倒霉啊,电脑断网,手机app不能用,晚上用手机码字,明明显示自动保存了哒,结果只是切换了一个页面,再回去,居然就给吞了几千字啊!明明早上就能更新两章的,害我后面那章重新码,哭唧唧 【102】惊心动魄的追逐 魏亭裕眼神一厉,“怎么回事?” “路上突然冲出来两个人,一人抓走了夫人,一人拦住了奴婢,走的时候放话了,若想夫人活命,就拿东西去交换。”花语这会儿面对魏亭裕,打心底地里透着不安与恐惧。 “还愣着做什么,召集所有人手。”魏亭裕现在只想确保的小草的平安。 “唯!”花语不敢怠慢,急忙去放“天灯”,那是十二盏如血色的红灯笼,情况越危机,燃放的灯就越多,而花语一次性就准备了九盏。 魏亭裕按动木轮椅上的机关,瞬间,前后就出现四根横木。 原本隐没在暗处的一人现身,此人跟新的身形相仿,只是整个人却像是完全属于黑暗一样,与新一起,将魏亭裕抬起来,就往外飞奔。 魏亭裕双手搭在两侧的扶手上,手背的青筋分外的明显,眼神黑沉如墨。 两个贼子的行动方向很快就被锁定了,而显然,他们也不仅仅是这两个人,然,魏亭裕这边的人实则更多,尤其是在花语燃放天灯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出现悄无声息的出现。 而那些人这才发现,之前,他们没有出动全部人手,为了留一条后路,结果开平卫埋伏在周群山的人比预计中更是多了好几倍。 那么现在已经不是想着换东西,要怎么脱身才是关键。 前面的逃,后面的追击,后面的人在不断增加,呈现一种半包围的狩姿态,然而,开平卫这边明明占尽优势,却也始终围而不攻,要知道就他们的人数,就算是一人射一箭,都足以将总人数也不过八个的贼子扎成刺猬。 是想要将他们活捉,还是被抓来当人质的这个女人分外重要? 就算是没有被攻击,他们也不得不在逃跑的过程中,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后面的路线不熟,那么就可能存在诸多的变数。 之前的人手已经全部的葬送,总归不能全军覆没,需要哪怕一个人逃出去,至少是将消息递出去,领头的人二话不说,立即下命,“分开!” 前面分,后面也跟着分,就算是习惯了夜行,现在的月色也还不错,但是,没有照明,依旧还是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后面追击的人却不一样,中间的距离在拉近,前面的人根本就不敢回头,那脚步声仿佛踩在他们的心脏上,或许只是一个回头的时间,就有可能小命不保,这种情况,也没太多的精力注意后面到底跟了多少人。 所以他们不会知道,被他们劫持的人到底有多重要。 分开跑的八个人,依旧在被有意识的驱赶,只是他们自己不明所以而已,东拐西拐,东蹿西跳,不知道哪些是已经走过的路,哪些是未曾涉足,纵横交错,因为后面跟得太紧,连翻墙的机会都没有,以至于,原本比较分散的,在无知无觉间,渐渐的在向着一处汇聚。等到发现从侧面来的是自己人,前方也传来动静,一抬头,余光中,右面也隐隐有火光火光,脑中就留下两个字完了。 还跑什么,分开的八个人,最后依旧如同丧家犬一般,被撵到了同一个地方,然后被团团包围,粗看之下,居然有将近一百人,都戴着面具,举着火把,如铁塔一般伫立沉默,而从始至终,甚至都只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也就是说,没人在这过程中说过哪怕一个字。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简单。 八个人背靠背的站着,警惕着,心中却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恐惧。 包围圈让开了一道口子,是那头领所来的方向,慢一步,坐在木轮椅上被抬着的人,抵达,左右还有数个护卫,木轮椅被放下来,恢复原样。 新推着魏亭裕上前,在适当的位置停下。 此时此刻,不能从魏亭裕身上感觉到半点情绪。 魏亭裕只是扬起手中的一份册子,“你们要的东西,将人放了。” 那头领在不由自主的颤抖,一把将小草抓过来,匕首架在她脖子上,“东西拿来,然后让道,打开城门,放我们出去,安全了,人自然就放了。”说用东西换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女人怕是比预想中重要,现在就放了,傻子才会干出这种事,只怕是手上才松开,下一刻就能命丧黄泉。 魏亭裕随手将东西扔到地上,半点没将这些人舍了命都想要的东西看在眼里,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毯子,双手交叠的放在腿上,再没有多余的动作,那目光却黑沉沉的,半点不曾移开,其他人如何,从来就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他只是要确认他的萱儿完好,那么些人,他的眼里也只有她。 小草被抓,被扛在肩上奔逃,要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然而,她心里却没有恐惧,贼子不敢回头,她却知道,魏世子一直都在,尽管距离稍微有些远,看得不是很分明,她也可以万分的笃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份坚定不移的态度,小草在途中其实是有机会制服扛着她的贼子的,毕竟,她的银针手镯始终都在,只需要抽出一根针,扎下去,就这么简单,但是,因为感觉到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加上对魏世子的信任,她暂时放弃了动手的念头。 魏亭裕想要伸手压在胸口,因为那跳动过快的心脏。 魏亭裕不开口,其他人也都齐齐沉默,而长久的沉默,慌张的只会是这八个贼子。“早就听说开平卫背后还藏着一个人,没想到居然是个没腿的废物,怎么着,你们偌大的祈朝是没人了吗?”因为听到魏亭裕咳嗽了两声,“哟,不仅是残废,还是个病秧子啊?怎么瞧着好像命不久矣了啊。快点让路”匕首猛地向小草的脖颈压下,献血顺着白皙的脖颈下流。 血嘛,魏亭裕见多了,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的,但是唯独小草的,让他觉得分外的刺目。 “让路,不然我们兄弟临死前,先拉一个垫背的,然后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魏亭裕抬起手 小草在这个时候突兀的笑了一声,“你们这是做好赴死的准备了?那么,有人给你们收尸吗?既然不是祈朝的人,没人收尸倒也是挺正常的,是挂在城墙上晒成干尸呢,还是直接丢到乱葬岗去喂野狗?生不能回故土,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怕是投胎都没可能了吧。” “闭嘴,”扣着小草的人睚眦欲裂,捏在小草肩上的手好似要捏碎她的骨头,匕首也压得更更紧,“就凭你们区区祈朝,也能拦住我们兄弟?他日,我们兄弟不仅能回去,整个祈朝也会给我们陪葬。” “哦,也就是说,你们在开平皇城,没人了是吧?”确认了这一点,小草将已经拿在手中的麻药毫不客气的按下去,一下又一下,根本就没顾忌分量什么的。 不能直接喷入口鼻,起效的时间会慢一些,但是,这么高的浓度,八个人,统统给她留下,谁都别想跑! 魏亭裕在看到小草隐晦的动作时,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在小草摁下喷雾的第一时间,他就下令所有人后撤。 这些贼子还以为魏亭裕妥协了,要给他们让路,然后心头那一抹欣喜还没有成型,就感觉的头晕目眩,手软脚软,丁点劲儿都用不上了。着道了!这是倒下去之前最后的意识。 小草脱困之后,立即往前走了几步,不过也仅仅离开了麻药的最浓的位置而已,跟小草自己说的,这药她接触的多,的确是有一定的抗性,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她也撑不了太久,尽管如此,却依旧不放弃向前挪动。 倒不是担心“吸收”过量会有生命危险,而是她怕一睡下去,得好几天才能醒过来,一想到她娘可能将她拘在家里,给小草都又带来了几分意志。 恍惚中,魏世子却操控着木轮椅快速的向她滑过来。 “别过来”小草的声音却细若蚊蝇。 魏亭裕的动作未停,小草自以为他是没听见,然而,魏亭裕就算是听见了也不会停下。 魏世子的身体,未必能承受住麻药,小草只是费劲儿的拿出一颗“解药”,意识渐渐涣散,身体向前倾倒,她没有倒在地上,被稳稳的人接住了,手刚好搭在他的而肩上,最后仅存的一点意识,在她将药塞进他嘴里之后,彻底消失。 “萱儿” 小草好像听见了,好像又在梦中。 魏亭裕将小草抱起来放到腿上,头靠在自己肩上,完全没有顾及这样抱着一个人,给腿造成的负担,加剧了的疼痛。 他知道小草给他吃的什么,低头喂给了小草一半。 他所顾忌的从来就只有小草一个,现在她昏睡过去了,她就在自己怀里,那么近距离的看着她,所有的克制隐忍,都在瞬间崩塌,“萱儿”紧紧的抱着,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面具被摘下,脸侧挨着她的额头,一声声的呢喃,伴随着的,是一颗颗眼泪。 在场的人,别看他们都戴着面具,其实也不属于的开平卫,而是魏亭裕自己的人,然而,他们中也只有极少数的,平时也在魏亭裕身边的伺候的人,才知道小草的身份,现在看到他们冷静持重智无双的主子,抱着一个姑娘这般的失态,震得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上一刻还震惊于八个贼子被这个姑娘动动手指头就的弄倒了,不费一兵一卒,这么厉害,是不是可以“请教请教”,结果转瞬间怎么就完全变了调? 然后发现主子眼泪都跟着掉下来,一个个的更是傻了。 在众人都手脚无措,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时候,魏亭裕却先开口,“花语,拿药过来。” 花语急忙上前,因为身份特殊,随时都可能受伤,所以什么一直准备着最好的金疮药,要说这药原本也是小草研制的小草陪魏亭裕读书,他也没少陪小草看医书,研制各种药,认真算起来,魏亭裕其实也能算个不错的大夫,当然,跟小草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因为需要,魏亭裕让人配制了,却从未外传。 魏亭裕小心翼翼的给小草上了药,明知道她这会儿不会有感觉,却依旧怕弄疼了她。是他没护好她,是他做得还不够,才给了某些人机会。是他的错 花语见自家主子抱着夫人,痴痴的看着,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命令,“主子” “回周群山。”魏亭裕嗓音嘶哑的开口。 跟在一边的新自觉的推动是木轮椅,转了一个弯儿。 “留下一个活口,其余的”魏亭裕以掌为刀,在虚空中落下。 如此冷酷的话,表情却温柔至极,目光也始终不曾从小草身上离开。 跟着魏亭裕一起走的,依旧只有少数的一些人,更多的灭了火把,然后隐没在黑暗中,最后留下几个人,将地上的贼子头领提走,其他的嘛,见到的只有他们闪烁寒光的刀。 这么大的动静,没引来九城兵马司巡夜的人?不,他们只是在发现的最初就已经避开了。除开那张面具不说,开平卫的衣服太好认了。 回到周群山,回到那个用以临时手术的禅院,离天明顶多还有一个时辰,明知道该将她送回去,魏亭裕却迟迟不肯松手。 “主子,之前放了天灯之后,奴婢去了闻人家的院子,稍稍用了些安神香,所以,夫人其实可以多留一会儿。而且,夫人悄悄的出来,显然是不想打扰家人休息,现在受伤了,只怕更加不愿意让家人知道,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能醒,这事儿要怎么掩过去。” 半颗“解药”,在魏亭裕接触到小草身上时,依旧会受到影响,毕竟喷药的时候,小草是最先接触到的,魏亭裕会在她衣服上沾染到不少,半颗“解药”,只是不会让他失去意识,身体依旧有些麻痹。而小草吃下半颗,会让她提前醒过来,至于提前到什么时候,却是不得而知。 【103】小草怀疑了 花语没得到魏亭裕的回应,倒也半点不奇怪。 要说魏亭裕身边的人,为了他这个主子,也是挖空了心思,尤其是花语之前“犯了错”,自然就想要尽可能的弥补,只是也不太确定做对了没有,毕竟主子这会儿,那心里眼里,真的是半点都容不下其他。 也是万幸夫人自己机智又厉害,最后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主子更没有被那些贼子掣肘。须知依照主子的性子,那必然是以夫人的安危为先,如果夫人不能自保,主子怕是什么都能答应。要知道主子也是为皇上办事,要是放走了那些人,别管是什么原因,必然会受到皇上的责难,一切的努力怕是要功亏一篑。 要说当下人的,自然是没可能自己选择主母,但是,不得不说,魏亭裕身边但凡是知道小草存在的,基本上就没有对她不满意的,他们这些人不能正常的居于内宅,对于那些娇滴滴的,凡是都要小心呵护的,还敏感多思的女子,那真的是敬谢不敏。 主子的眼光好啊,可惜的是,主子身体不好,命不久矣,希冀的夫人的陪伴,却又不想告诉她,他们都相信,如果夫人知道,做出的选择必然不会令人失望。 有那么好的主母,也就跟没有似的,有时候,他们其实在想着,就算“夫人”的性情不那么讨喜,只要能陪主子最后一段时间,他们也都愿意捧着哄着,可没有这个“如果”,主子心心念念的就这么一个人,别说是让别人占据“世子夫人”的位置,其他女子便是想近身都没可能。 花语的思绪票的有点远。 “花语,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魏亭裕突然出声,花语被惊得不轻,“奴婢这就去领罚。”说着就要退开。 魏亭裕终于缓慢的抬头,“要去哪儿?” 所以,他刚才根本没听见花语说了什么。 花语知道主子这会儿非常不对劲儿,可是对上那双黑沉得好似失魂的一样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心底发颤,害怕又心疼,害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主子这个样子,怕他做出失控的事情,明明夫人现在就在他怀里,怎么感觉事情还更加的糟糕了呢? “奴婢,奴婢去外面候着,若是夫人醒了,主子你叫奴婢一声。”花语这会儿总算是反应过来,就算是要领罚,也要等夫人离开之后,毕竟就她一个丫鬟跟着,其他人都不方便。 魏亭裕收回目光,又全然的锁定在小草身上,将盖在他们身上的毯子拉了拉,将小草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是禅院的另一间禅房,魏亭裕没想着要带小草去床上躺着,其他人也没有提醒,哪怕躺下来,对他的身体不会造成那么大负担。 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最直观的感受,也就是怀中人好似会烫人的体温,魏亭裕身体不好,体温偏低,尤其是在冬日,晚上就算在床上堆满了汤婆子,他的身体也不容易暖过来,身体不暖和,自然就难以入眠,睡不好,精气神不好,自然就越发的糟糕。 小草不一样,她身体倍儿好,气血旺,对魏亭裕来说,真的跟火炉差不多。 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逝,小草突兀的在魏亭裕怀里动了动,魏亭裕也像是被惊醒了一般,那诡异的,好似失魂的模样消失,终于有了一点属于人的气息。“花语” 花语等在外面,那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半点不敢走神,听到主子的召唤,立马就进去,“主子。”魏亭裕只是扫了一眼旁边的床,花语就立马会意,上前要将夫人抱起来,只是居然没抱动,花语轻吸一口气,是她力气小,绝对不是因为主子不撒手,绝对不是! 小草随时都可能醒过来,魏亭裕终于是松了手,在人离开怀里的那一瞬,心里似乎跟着空了,但要真算起来,之前似乎也没有填满的感觉。 花语将人安顿在床上,没一会儿,小草就渐渐的清醒过来,人还有点迷糊。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我睡了多久了?”真担心被告知已经好几天。 “姑娘别担心,没多久,离天明都还有一会儿呢。”花语轻声安抚道。“你娘那边,我们也做了安排的,他们可能会睡得比较沉,睡得也稍微久一些,不过对身体不会有伤害。” 小草微微一顿,然后目光就落到了端坐在木轮椅上的魏世子身上,面具依旧扣在脸上。“多谢了,我娘知道了,肯定会很担心。”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魏亭裕微微的抬起头,“很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误,才给姑娘造成了困扰,也让姑娘陷入了险境。还有之前的事,多谢姑娘了,若非姑娘出手,事情也没那么简单就能了结。” 魏世子一副好似公事公办的模样,小草却没有接话,在魏亭裕被她看得发毛的时候,小草又突兀的收回目光,“没事儿,也不是你们的错,我也没做什么,说起来也是为了自救。” 小草摸了一下脖子,是被包着的,即便是如此,小草也不着痕迹的轻嗅了一下手指,味道很淡,但是 小草眼神微暗,快速的将白布解开,“有镜子吗?还有我的箱子。” “有的,箱子也收着的,姑娘稍等,婢子马上去拿。”花语应了一声,立马就出去。 小草的目光游移了一下,伸手去触摸伤口,因为疼痛,微微的瑟缩了一下。 “伤口很痛吗?”魏亭裕忙问道。 小草看了他一眼,微微的垂下目光,“还好,你们用的药效果不错。” 魏亭裕面上不显,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药是萱儿研制的,她对各种药都非常的灵敏,有些药即便是成品,她闻一闻,基本上就能对用药了解个七七八八,尽管魏亭裕当初将方子拿出来的时候,在里面加了一味不会影响效果的“废药”,但他也不确定能不能瞒过她。 但是,有好的伤药,魏亭裕也不可能给小草用次的。 禅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一丝丝的微妙,花语急匆匆的赶回来,将一切打破。 小草拿着巴掌大的手镜,笑了笑,“姑娘还挺爱美呢,随身携带着这么漂亮的镜子。” 花语干笑了两声,总不能说,这镜子是后面让人回去专门为夫人拿来的吧,“那什么,婢子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倒弄点这么些玩意儿。” “是嘛,也没什么不好的。”小草的目光从花语的脖子跟手上扫过。 小草需要将脖子上的伤重新处理一下。 “姑娘需要做什么,婢子可以帮忙的啊。”花语殷勤的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小草说着,先让花语帮忙拿着镜子,又时不时的让她帮忙递点其他东西,偶尔还跟花语说两句话。 要说魏亭裕正常的时候,智商在线,心思敏锐,看着兴致勃勃的花语,有一种捂眼的冲动,很想告诉她,殷勤过头了,正常情况,放着自己不良于行的主子不管,对认识才没多久的人满前忙后的,呵呵你家夫人已经有所怀疑了,这会儿正在套你话呢。 可是魏亭裕还不能提醒,这时候做任何事情,都可能露出破绽。 魏亭裕知道,别看自己萱儿平日似乎有些粗枝大叶的,好像很多东西都注意不到,但是,那是因为那些东西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关心,然而,一旦被她放在心上的事情,再细微的东西,都可能被她注意到,这一点在她对待病患时最为明显。 现在萱儿已经怀疑了,事情被她放在心上了,而她的聪明,魏亭裕是深有体会的,她当真下了决心,废了心思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只怕是 魏亭裕向后靠了靠,伸手支在腮边,碰触到了面具,对了,这也是个破绽,她知道自己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却也不肯真容示人,是何道理? 不细究不知道,这一细究,魏亭裕有一种随时都可能被他家萱儿叫破身份的错觉。 等小草处理完,那伤口居然几乎看不出来了,小草本来还想扑上一层粉,可是被魏亭裕坚决拒绝了,就算这么做,会加深小草的怀疑,但是,他也不能看她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哪怕可能只是一点点的伤害,他也不允许。 小草倒也没有执意,将领口拉了拉,勉强能遮住。 小草又从医药箱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颗药吃下去,又拿了一种药吃下去。 “姑娘,你吃的什么药啊?”花语好奇的问道。 “一颗是有助于伤口愈合的。另外一颗”小草顿了顿,“能让人看起来好像风寒了的药,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罢了。”想要完美的事情掩过去,小草觉得还是“躲”两天比较好,虽然突然生病了,她娘会担心,但是相比较而言,之前发生的事情更是不能让她知道,小草也庆幸,之前出来的时候没有惊动她们。 魏亭裕侧头看向外面,有些时候,萱儿真的是无比的贴心。 因为是早产的原因,他身体一直不算好,萱儿陪伴的那几年,可以说是用尽了心思给他调养,怕他苦药吃多了,连饭都吃不下去,就变着各种花样的弄给他吃,做药膳啊,弄在点心里啊,制成各种口味的药丸子啊,有时候他故意装作吃腻了不吃,她就各种哄,让你觉得,你就是她捧在手心的至宝。 太美好了,美好到每次想起来,都会让人有一种攫住心脏的窒息感。 “魏世子” 魏亭裕转过头来,“怎么?姑娘是要回去了吗?我多让几个人送你。” 魏亭裕的声音不仅有点哑,甚至还有点鼻音,感觉就像是哭了? “劳烦魏世子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一下魏世子。” “什么事,姑娘只管问。”只要别问他是不是薛亭裕,什么都能告诉她。 “家里人为我办席宴介绍亲友那日,魏世子是不是在礼物中,夹了其他东西?”小草其实已经没打算问了,不然在之前离开的时候就开口了,只是现在情况又有些不同。 魏亭裕沉默着,转瞬间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打消小草疑虑的法子,“那是他留给你的。” 小草眼神微动,“所以,魏世子其实早就认识我的?至少是知道我存在的?” “要这么说,倒是也可以。” 小草勾起一抹笑,只是眼神很淡,“我倒是不知道,他竟然还背着我跟人联系过。不过似乎也不奇怪,认真算起来,他瞒着我的事情也挺多,就好比他的家世,他的出身” 魏亭裕听得脊背发凉。 “不过,其实这些也不怪他,毕竟,他身上本来就疑虑重重,是我从来就没有问过,是我不好,不够关心他。” 魏亭裕很想否决,但是,他这会儿根本就没法开口。 “他能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托给魏世子你,想必跟魏世子关系不错,魏世子怎么就从来没去看看他呢?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的原因,他人没了,魏世子能告诉我他的家世么?皇城里倒是也有姓薛的大户人家,好像是魏世子外祖母娘家,只不过,他们家好像没有跟他情况相仿的人存在,倒是魏世子你,跟他的情况有点类似。或许他不是薛家人,他根本就不姓薛?” 小草还是平日那般,不疾不徐的开口,然而,魏亭裕后背都快被汗打湿了,偏上面上还不能露出任何端倪。 魏亭裕想回到刚才,给胡乱找借口的自己两巴掌,为什么不直接否认了?就算萱儿有所怀疑,那也只是怀疑,如果她肯定了,依照她的脾气,就不会说这么多,是直接“动手”了。大不了日后避开她,不再接触,她怀疑又能如何呢? 怎么就不多想想,为什么面对萱儿,就蠢了呢?明知道萱儿有多聪明,怎么就轻忽了呢?其他时候要是这样,还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事到如今能怎么办,自然是找借口继续编。 ------题外话------ 本章没有修改,等今天的码完了,作者君再一起修改,亲们若是看到错误,还请原谅一二,或者也可以帮作者君指出来啊,哈哈 【104】都是某人的错 “他是薛家人,不过他其实是外室子,别说是薛家族谱,薛家人知道他的都不多。” 花语现在也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危险,大气不敢喘,只是听到这里,表情忍不住裂了,主子,你好好的侯府嫡长子,就为了骗过夫人,给自己弄成外室子? 你这样,要是让家里面的侯夫人知道了,您不得照样的挨打吗? “是这样吗?外室子能有那么贵重的东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娘以前也是出身高门大族,后来出了事败落了,或许是还藏了些好东西吧。”魏亭裕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对亲娘,对外家都抱着无限歉意。 至于他自己,说实在的,就他在平阳侯过的日子,怕是还不如那些受宠的外室子,身份这个东西,他真不怎么在意。只是呢,在无知无觉中,又在血淋淋的账本上写下一笔。 “原来如此,多谢魏世子解惑了。”小草点点头,“便先告辞了。” “嗯,我让花语带人送你。”魏亭裕虽然心中不舍,但是,还是早点将萱儿送走比较好。 他也不确定萱儿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萱儿不是个擅于隐藏情绪的人,可她这会儿,似乎非常稳得住,让魏亭裕都窥不出端倪。 事实上,快三年的时间,才终于有了一点关于“薛亭裕”的事情,按常理,小草就不该这么平静,这种平静那就是一种反常,然而,你就算知道反常,她不露情绪,你也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种情况才是最挠头的,要么知道个彻底,要么全感觉不到,才最省事。 当然,在魏亭裕这里,不管什么情况,都省不了事。 虽然很清楚在接下来不太可能还出事,但是花语这会却是叫上了三四个人。 小草没有说话,径直的走在前面,花语在她侧后方一步,时不时的抬眼觑她一眼,她也没法看出什么,夫人这么会儿很平静,真的,非常的平静。 主子好像都没发现什么,花语也就不去费那个心神了。 到了闻人家所住的禅院,小草从花语手中接过医药箱,“花语在你家主子身边伺候多久了?”小草好似纯粹感兴趣的问道。 “四年多快五年了。”花语这会儿的智商上纲上线,时间这个问题,坚决要模糊了,断不能跟“三年”这个要命的时间点搭上关系。回去之后跟其他人也要好好说道说道。 小草微微颔首,“今晚辛苦你了,跟着忙前忙后的,回去让你主子多给你加点月钱啊。”玩笑一般的说道。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那是得加薪。 “好的。”花语也跟着一本正经的点头,“姑娘,你留在那边的东西,你看,是不是约个时间,好方便拿给你。” 那些带了血的东西,小草也不方便拿回来,只能让他们先大致的弄干净,回头她拿回来再进行消毒等进一步处理。 “过几日吧,我接下来几天怕是出不了门,反正家里还有一套备用的,倒是不着急,具体时间跟地点,可以由你们决定。” “那不然就” “暂时放着也没关系,下次见到魏世子,再跟他约定时间也可以的。” 花语嘴唇动了动,倒是没说什么,总觉得现在的话好像有点危险,还是不要轻易的说什么比较好,等回去请示一下主子再说。“好的,婢子会转告世子爷的。” 小草正要推门进去,却发现推不开。 花语利索的从院墙上翻过去,从里面将门打开了,还对小草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因为有僧人守着,这僧人还是老的老小的小,小草走的时候,倒也挺放心,但事实证明,就算是门关上了也不能放心,花语这样的姑娘家都能轻易翻进翻出,想关门就关门,想开门就开门,所以说,还真心不算太安全。 虽然观音寺作为佛门重地,一般人不敢放肆,而且,有女香客留宿的,整夜都还会有僧人巡视,但是总有那么些不一般的人,就小草看来,之前的事情,只怕与白日里另外一座山头被封锁有关。自己经历的还只是后半段,对方就剩下些“残兵”,前面的只怕更凶险。 佛门重地,就因为性质不一样,反而被某些人利用,弄脏了这块清静之地。 还有就算在家里好吧,不能想了,这思维发散太过了,再想下去,天底下怕是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所以,花语不知道,因为她的作为,他们家夫人那想法,往诡异的方向转了一圈。 等到小草关上门,眼神却暗了下来。 对于魏世子的话,信吗?或许是信的;不信吗?或许是不信的。 找机会,拿下魏世子的面具瞧瞧那张脸才是,因为产生了一些更深的,更可笑的怀疑,所以才滋生了这样的想法吗?她对自己的医术是自信的,更何况只是确认一个人的死亡,只是有时候把,这人或许就是她想要骗骗自己,也许哪一日见到了,也就彻底的死心了。 小草轻手轻脚的将医药箱放好,反正她的医药箱,其他人也不会翻动,倒是不用担心被人发现里面少了东西。 整理了一下,想了想,身上应该也没沾上什么特殊的东西,就脱了衣服,躺上床,侧头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闻人滢,闭上了眼。 小草睡下去没多久,身体就有点不对劲儿,她知道,是之前吃下去的药起作用了,以往内要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那药真的能呈现出生病的征兆,而且病人的感受都差不多,这也是为了防止装病的人演技不到家,而导致穿帮。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不影响身体的技能。 小草为什么会研制这样一种药,说起来也是以前为了帮人,作为医者,却要帮人装病,的确是旁门左道,现在呢,更是用来骗亲娘,小草也是听内疚的。 就那么迷迷糊糊的,一直到“呀,四姐姐,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身上不太舒服,加上小草现在是真的困,只是跟闻人滢嘀咕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闻人滢只以为她是烧迷糊了,急忙从床上下来,衣服鞋子都没穿,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娘,娘,我四姐姐发热了,人都迷糊了。” 韩氏她们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醒的,还在嘀咕睡得沉,都这会儿了才醒。 听到闻人滢的声音,正在梳妆的韩氏也二话不说就跑了出来,“怎么回事?” 住在小草她们隔壁产房的丫鬟也慌忙的出来。 韩氏一看黑了脸,“你们怎么回事,伺候主子的,自己也睡死了吗?” 丫鬟愧疚又委屈,她们本来该是最警醒的人,结果不知道怎么睡得这么沉。 不过韩氏也知道现在不是责罚她们的时候,急忙跟进了小草她们的屋子,三步做两步的走到床边,见小草脸上通红通红的,手一摸额头,烫得不行,一下子急上了心头,“萱儿,萱儿,快醒醒,醒醒” 其实闻人滢跑出去的时候,小草就已经醒了,脖子上还有伤呢,不警醒不行,只是现在的情况比预计中严重,估摸着是体内的麻药药效还没散尽,所以整个人身体沉沉的,不想动弹。“娘”拉着被子,缩紧了。 韩氏也帮她掖被子,一点风都不透进去,半点没想要拉开的想法。 “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就大夫,赶紧请大夫。” “娘,我自己就是大夫,还请什么大夫?” “不都说医者不自医,萱儿你现在这样” “娘,医者不自医,指的可不是我这样的,我口述一个方子,你让七妹妹记一下,然后去抓点药,喝一剂下去,很快就会没事的。”小草气弱的说道。 她这情况虽然不全是真的,但是,相应的药也是会起效的,而且还是“奇效”。 不用韩氏说什么,闻人滢就要转身去找笔墨。 “七妹妹这是做什么,让丫鬟去就行了,赶紧将衣服鞋子穿上,不要也着凉了。”搞成现在这样,小草不由得在心里记了一笔,至于记给谁的,暂时不知道,反正就是记着,说不定什么时候有用。 闻人滢也听话,自己可不能弄出更多的事情来。 “四姐姐的身体不错的啊,怎么突然就病了呢?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韩氏人将小草扶起来,这会儿正连人带被子靠在她身上,一点一点的给小草喂水呢,就跟对待喝多点就会呛到的小宝宝似的。 小草也很无奈,倒是想摁着她娘手,咕嘟咕嘟的灌几口下去,奈何,没力气,不想动弹。眼神也瞟向闻人滢,会什么,她想到什么了? “会不会是昨儿被蛇群包围,吓着了?”闻人滢小心翼翼的觑着小草。 小草虚弱的笑了笑,“没有的事儿,是我昨晚睡不着,出去了一会儿,大概是衣服穿少了,吹了夜风,所以才风寒了。” “你这孩子啊,平时没少叮嘱家里面的人如何如何,轮到自己却这么不注意。”不过,就算不是被吓着了,但是说到蛇群,韩氏还是想到了闻人湘,觉得对她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娘,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这时候什么都不用多说,认错就对了。 韩氏将杯子递给丫鬟,又接了打湿的叠好的帕子敷在小草额头上,又让小草躺好,再度的掖被子,真的是半点虚着的地方都不放过。 小草其实很想告诉她,这高热的人,没那么容易冷,犯不着捂那么紧,只是,是她娘对她的话可是深信不疑,就怕她立即掀被子,所以,过得动弹不得,也只能忍了是。 等笔墨拿来,小草口述,闻人滢下笔也很迅速,这也不是第一回了,配合默契。 等下仆下山去抓药的时候,寺院里也送来了斋饭。 因为药的原因,不影响身体机能,但是吧,高热的人胃口一般都会减弱,小草也不好放开了吃,差不多也就五分饱。 韩氏对小草的胃口再清楚不过的,见她就吃了这么点,心疼得不行。 小草见她这样,也是不好受,跟着迁怒了,迁怒谁?不知道,反正记着就是了。 药喝下去,很快就发汗了,绝对是奇效了,小草自己也感觉松快了。 要说她从小到大,基本上就没怎么病过,结果自己将自己“弄病”了,切身的体验一回,有这一回就够了,她下次不玩了。 “娘,我舒服多了,要不然你接着去还愿,然后再休息休息,我们在寺里再用一顿素斋,午后就回去?” 要让韩氏就这么回去,她也不太愿意,不过,“好好的拜菩萨,你反倒是病了。” 小草汗颜,“话不是这么说的,是我自己的错。”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菩萨上香,多添点香油钱,让她保佑我们萱儿尽快好起来,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小草想说,求太多了,菩萨保佑不过来。 韩氏本来想要将闻人滢留下来的,小草却说,“七妹妹一起去吧,本来应该我陪着娘一道,现在不方便,就让七妹妹替我去上柱香,磕个头。” 韩氏立即点头,闻人滢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等她们走了,小草感觉差不多了,就让丫鬟准备水,她要擦擦身体,换身衣裳,大户人家,只要出门,不管是做客,还是踏青,至少一身换洗的衣裳,这是必须的,起初小草还觉得多此一举,现在看来,果然是存在即为合理。 因为小草平时洗漱的时候,都还是习惯亲自动手,因此,将头发搭在前面,只丫鬟擦擦后背,也没引起任何怀疑。 这样的天,只要不长时间走动,即便是多一层衣裳也不会热,恰好有一件衣服的领子较高,将伤口遮严实了,小草也就不用给自己添一条“围巾”了。 等到韩氏她们回来,已经午时初了,瞧着脸红气喘的,估摸着是赶着回来。 小草心疼了。 【105】四样东西,震动朝堂 午膳后,只是消消食,也没打算在寺里午休,就准备回去了。 离开的时候见到了主持,也是昨晚上的老僧人,不知道是被叮嘱过,还是本就通透,昨晚的事情,半个字都没有提。 临走的时候,小草还是双手合十对着主持一揖,“多谢大师了。” “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施主心地纯善,救人治病,功德无量,菩萨会保佑你的。” 小草笑了笑,没有多言。 “开平卫的人也都已经走了吗?” “是,天明之后就已经离开了。施主救治的人也已经醒过来了,看上去还不错,施主妙手回春。”依旧不忘夸赞小草一句。 “萱儿” “来了。大师,我便先告辞了。” “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今日的朝堂并不太平,宣仁帝少有的震怒。 魏亭裕从周群山离开之后,甚至没回平阳侯府,直接去了督司,而督司就设在皇宫内,将有些东西整理了一番,然后就呈递到了宣仁帝案前。作为直辖于皇帝的官署,在事情揭露之前,内阁的臣子都基本上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亭裕呈上去的东西,一共四样,一本账册,一本记录册,还有一份乃是他写的奏疏,还有一堆作为证据的东西。 这第一样,前一半记录的乃是江北祈江以北三个都转运盐使司大大小小的上百笔账目,看着数目倒是不多,问题是,这是乃是私账而非公账,且仅仅是一年份的。 原本应该由官府发放盐引,商家凭借盐引拿盐再进行贩卖,然而,有那么大批量的盐,被隐瞒下来,没有盐引,流出去成了私盐,运往各地谋取暴利。 私盐并非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自然讲究一个关系深厚。 江北将近一百三十个府,向来以富泽著称,设有三个布政司,三个都转运盐使司,府州县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关系庞大,错综复杂。 那么多的私盐,是被谁给吞了? 这后一半,记录的就更为复杂一些,哪年哪月哪日,由什么人送了什么东西给某某,转头,又有某某送了什么给某某某,再有某某某又以什么名义送给了某某某某的某样东西,花样倒是多得很,而最后直指皇城中的某家,而这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跟敦王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比如说原家,敦王外祖母母族,据说去年敦王的外祖母送了一批价值不菲的珍宝;又比如,太常寺的一个少卿,乃是敦王的连襟,其妻是敦王妃的一个庶妹,可是夫妻二人却给敦王妃的父母送了一只看似铜铸实则里面纯金的巨龟,另外还有敦王的某个侧妃,侍妾家里 尽管没有点名,但是意思一起很明显了。 而这第二样东西,那就更有意思了,整个祈朝从三品及其以上的官员,几乎全部子在列,还有少数的四五品官员,前面的不用说,都是祈朝的重臣,而后面的,那都是被宣仁帝看重的,不仅是皇城,还包括地方。 记录了从他们入官场,到目前为止,人生履历,乃至家眷,重要亲属,重要的人情,每一个人差不多都有三张页面,从上面的笔墨来看,记录的时间还不一致,明显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加上去的,册子里最早的记录日期,可以追溯到三年前,最初写下的内容也是最多的,大部分人前面年几十年都囊括了进去。 有的人三张页面都快记满了,没多少留白了,而有些人倒还有大半的留白。 留白少的,几乎都是武将,以及臣中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 就算是不懂的人,都能从中看出一二东西。 如此关注祈朝的官员,而且看情况,还不是祈朝自己人,祈朝以外的人,那是什么人呢? 这上面最为特殊的人其实还不是这些,而是写在最后的一个人,姓黎名若水,是厚厚的册子中唯一一个的女子,不仅用了最多的篇幅,记录下了她所写下的所有诗词,还画了一张她的小像。 要说宣仁帝在看前面的内容时,脸色那叫一个黑沉,不仅是叫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窥探了这么多东西,还因为上面本身的一些内容,也着实叫人恼怒。看到最后的时候,宣仁帝的嘴角却忍不住的抽了抽,这叫什么玩意儿?怎么着,这背后,还是个挚爱风花雪月,讲究诗情画意的野心家? 对于黎若水的大名,宣仁帝也知道,不过,他对这姑娘却兴趣缺缺,就算黎若水写出来的诗词,有包含博大情怀,甚至是壮志豪情,但是吧,出自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内宅姑娘之手,可就显得空乏虚假了,当然,有些时候那些称赞祈朝河山的诗词,宣仁帝倒是有兴趣听一听,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听的那一刻,多少还是能让人心情舒畅。 将这两样东西丢到一边,又看了魏亭裕的奏疏,上面简明扼要的写了发现以及找到东西的全过程,通篇下来,就没有一句废话。 要说宣仁帝还就喜欢看这样的奏疏,不费时间,直抓重点。 最后再是那些足以证明这些东西真实性的最有力证据。 魏亭裕本来在督司等着宣仁帝的召见,毕竟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会不过问两句。 而且,江北的私盐,跟汇集到敦王手上的,就不成等,敦王背后没多大势力,手都伸得那么长,贪了那么多,其他人会不动心,会完全没有参与进去? 那么为什么只有敦王一个?魏亭裕在等着皇帝问责。 然而,一直到上朝,一直到散朝,一直到宣仁帝御书房召集几位重臣议事,他都没有等到召见。这一整上午,都算是空等吧。 现在是逢一才会有大朝,而今日恰好是三月十一。 武百官齐聚,宣仁帝什么都没说,直接将敦王拎出来,让后将册子丢给他。 敦王昨儿被小公爷揍得老惨了,结果后面发现身上根本就没有伤,虽然真的是痛得要死要活的,也不敢找老子告状,不过,这事儿不说,范无过假借开平卫以权谋私这事儿,绝对不能放过,只是“动弹不得”,才不得不等到今日。 身上的疼痛,今儿倒是轻了一些,然,依旧是走路都不能放开了来,倒是可以告个假,要参范无过是一回事,更何况一个月才三次大朝,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会拿出来,是了解自己不曾了解的某些事情的重要途径,所以,但凡是有资格站在朝堂上的皇子,都不会轻易错过。 再有,昨日到最后,也不知道范无过那混账有没有在观音寺找到什么东西,不确认一下不放心。 结果,如何能想到,这大朝一开始,他就被他老子拎了出来。 敦王诚惶诚恐的翻开册子,快速的翻开起来,因为涉及都私盐,他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一跳,刷刷刷的连续反动,一直翻到后本部分,开始的时候还不明所以,毕竟那是江北那边的事情,“小卒子”还能让他亲自接触不成,这到后面,额头上的冷汗就刷刷刷的下来了。 看完之后,敦王径直的跪到地上,“父皇,儿臣冤枉啊。” 宣仁帝冷着脸,“上面写什么了,你就喊冤?”果然是个蠢的。 敦王一噎,的确,上面写了很多,而且最后基本上都到他手里了,可是,册子上面,到前面就断了啊,没写到了他手里啊,这一喊冤,岂不是就跟不打自招一样吗? “不是,父皇,儿臣是担心父皇误会与儿臣有关,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与你无关?” 敦王是不聪明,但是也知道,若是真的全盘否定了,都是跟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人,寒了人心,还有谁愿意辅佐自己?“父皇,事情与儿臣无关,但是,上面记载怕是也不属实” “开平卫呈递到朕面前的东西,不属实?你昨儿到观音寺妨碍开平卫办差,可不就是不想让他们拿到这东西,朕还没跟你问罪,你倒是想反咬一口了?” “不可能!”敦王厉声否决,观音寺是有东西,但是,跟这上面的半点关系都没有,要知道在前一刻他依旧认定是范无过假公济私。 “放肆!” 敦王顿时一个瑟缩,“父皇,你相信儿臣,绝对没有的事。” “没有什么?” “观音寺的事情与儿臣无关,儿臣只是以为表弟顽劣,假借开平卫的名义,儿臣只是想要阻止表弟胡闹,其他的,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昨日,魏亭裕的确也没找到与敦王有关的东西,之前知道有,具体是什么却不清楚,只不过敦王没再去,送东西的人却不放心的去了。却原来是一尊玉观音,就光明正大的摆在某座禅房里,在观音寺有观音像,多正常,因为那人去了,才知道,观音像里面是空的,塞满了大额银票,有一百万之巨,看上去的确跟敦王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一笔钱,却恰好补足了某系空缺,以至于所有东西都串联起来了。 但是这一点,敦王自己不知道啊。 册子上没有,魏亭裕的奏疏上却写得清楚明白。 细数历年,宣仁帝在位期间,最大笔的赈灾银子也不过百万,这孽障随随便便就能贪了百万,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而这儿子背后势力还算普通,那么其他背后势力强大的儿子呢? 不怪宣仁帝火气这么大,看来是他有几年没有动手,这一个个的,都以为他老了,心慈手软了?“捡起来,一条一条的给朕念。” “父皇”敦王眼中满是哀求。 “念!” 敦王不敢不从,抖抖索索的开始念。 这一下,开始冒汗的可就不仅仅是敦王一系的人,有哪些人参与其中,他们自己是最清楚的。别看后面涉及到的,就只是跟敦王有关,能后罗列这么详细,没理由跟其他皇子官员相关的就半点没查到。 昨晚上的事情,尽管除了魏亭裕他们当事人,其他人没一个知道具体情况的,但是,九城兵马司的人既然知道,多多少少都会透露出一些消息,那么一番追捕,显然不会是小事,只是,江北的事情,会闹出那样的动静?敦王的人能闹出那样的动静? 只是现在没法考虑那么多了。 等敦王念完了,口干舌燥是一回事,是整个人都快瘫软了。 既然拿了出来,就代表不会被轻轻放过,所以,这就是大型公开处刑。 “敦王之前说,册子上的事,与他无关,朕就想问问众卿,这事儿到底是跟他有关还是无关?”宣仁帝大声说道。 画一句话那就是:这事儿是让敦王担着,还是让上了册子的人担着。 他是个通情达理的皇帝,给他们自己选择的余地。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寂静,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寂静。 最后还是敦王的岳父站了出来,当场跪下请罪,“臣知罪,请陛下惩处。” 有他为表率,其他人也站出来请罪,当然,这是能站在朝堂上的人,须知,大朝是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这站在殿外的人自然就更多,敦王念的东西他们没听到,那不要紧,有几个带头的人员就够了,不管他们愿意与否,都要跟着那几个人的走。 然后,宣仁帝当场就做出了判决:上交所得财务,归于国库,所有人罚俸三年,官职不变,但是,接下来一年,吏部对这些人进行全年考评,但凡有丁点错误,立即罢官,下辈子弟,但凡参与科考,统统降等取用。 对于这惩罚的,说狠也狠,说不狠也不狠,说狠,是宣仁帝对他们接下来的表现,容忍度为零,说不狠,毕竟是没牵扯到身家性命,要知道,曾经可是出现过上百两就人头落地的情况的,相比起来,似乎真不算什么。 敦王没受到具体的惩处,只是被宣仁帝丢到殿外去跪着,武百官都能瞧得清楚,还有不少宫人都能观瞻他的“英姿”。 【106】宣仁帝的绝对威信 认真算起来,敦王的损失才是最惨重的,因为东西都到了他手里,到手之后不可能不花用,没法全部拿出去,也总要填补一些回去,不能让帮他兜底的人连家底都掏出来,再有,这些人,在接下来,什么事情都不能为他办,毕竟,可是被盯得死死的,“戴罪之身”,任何异动,都能被夸大,万一直接扣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那就不是罢官那么简单了。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可能连九皇子都不如了。 一想到这个,加上敦王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嘲弄与鄙夷,让他内心悲愤交加,在这一刻可以说是恨死了开平卫,如果不是开平卫,他如果会落到这般地步? 同是皇子,其他兄弟只会做得更多,贪得更多,不相信开平卫只查了他,可偏偏只将他给抖出来,是看他势弱,所以才专门拿他开刀?真以为他好欺负? 所以,开平卫这是跟小公爷一样,给魏亭裕背锅了。不过,开平卫本来就是专干得罪人的事情,以前没有魏亭裕,督司没那么给力,多数时候还是开平卫自己干,过后被人仇视咒骂,也不动如山,只是这跟背锅到底还是两码事,开平卫的指挥使,同知,佥事可都在大朝上呢,心情有点微妙。 敦王脸上黑沉如墨,周身的低气压让人恨不得退避三舍,只不过吧,身为禁军护卫,基本上都只能像木桩一样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而身为官员,在没散朝之前,也最多只能轻微的在原地活动一下手脚,没有离开的可能。 要知道,有些官员为了防止大朝时出现尴尬事情,不仅在大朝之前就不吃喝,有的甚至头天晚上就减少喝水进食,也真的是挺辛苦的。 说起来如果能站到殿内,参与国家大小事的探讨,那么多少辛苦都是值得的。 只是他们大多数人,都在外面,什么事情都听不到,只有到事情有了最终结果的时候,才大概会支会他们一声,然后只需要向木偶一样跟着殿内的情况走即可,没人会征询他们的意见跟看法。 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眼里,那就代表着非凡的荣耀,削尖了脑袋的想要战入这个行列,事实上,这也的确是荣耀,祈王朝上下几千万人口,能站在这里的也就那么点儿,再说,能站在这里,代表着距离殿内就更近了一步,这里是外面那些人的目标,而殿内,是他们的目标,所以哪怕只是做个应声虫,每次大朝可能也只是陪跑,他们也甘之如饴。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有入陛下眼的机会,每次大朝到最后,陛下都会留下点时间广开言路纳谏,如果某个小官员真能说出一二三,被陛下接纳,记在心上,那就可能提前踏上了青云之路。 这会儿因为敦王,倍觉难受,还是要强行忍耐着,低眉敛目,就算敦王目露凶光的看过来,也当做完全没有发觉,通常情况下,殿外的官员是相对松散的,这会儿倒是“肃穆”了不少。 如此快刀斩乱麻的就将这件事情给处理了,不得不说宣仁帝的效率真的是杠杠的,当然这也足以说明,对于这个国家,对于这个朝堂,他都有着绝对的权威,他说一不二,臣子们都不敢有意见。 如果换一个没有绝对掌权的皇帝,不说是傀儡,就只是相对势弱或者比较依赖朝臣,这事肯定就轻易完不了,至少其他皇子肯定也会扯进来,最后的结果,要么就是所有人都轻飘飘的罚一罚,要么因为“法不责众”,几句口头上的训斥,而后不了了之。 在宣仁帝这里,他只处置敦王一个,也就说明了他的态度,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其他人就会被放过。 这件事都已经做出了惩处,却没有进行下一件事的商讨,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丹陛之上,宣仁帝坐姿看起来随意,却让人绷紧了神经,他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每个人都仿佛被凌迟了一遍,即便是那些老臣也不能例外,尤其是心中有鬼的,后背都快湿透了。 “朕信任众卿,众卿倒是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才好。” “臣等将竭尽为陛下效力,尽忠职守,必不负陛下的期望与信赖。” 宣仁帝突兀的笑了笑,“朕自是希望如此。” 臣子们又忍不住汗涔涔的,话虽然是“被逼着”说出口的,但是既然说了,陛下也记着了,他们自然不能违背,毕竟违背了下场,可能是以身家性命为代价,那真没几个人付得起。 “朕接下来要说的另外一桩事”那一本记录册,宣仁帝倒是不可能再拿出来,有些事情却可以让他们知道知道,对于一个人的生平,最了解的肯定还是他们自己身边的人,朝中的某些元老,宣仁帝想要知道他们的过去都需要查一查,找一找,然而现在,这些事情都被“外人”知道了,还汇集成册,只要找准了,那就是把柄的弱点,或者专门加以针对跟算计,他国的人要对某个人做些什么的时候,那就不是小打小闹了,那么如果没有及时察觉,有几个人能躲得过去? 那些人是怎么查探这些讯息的?不需要安装很多的钉子,不需要收买很多的人,只要是官员的亲眷或者府中的下人,嘴巴不够严实,以及那些喜欢夸耀的人,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将很多的东西给挖掘出来。 这种查探甚至让人无知无觉。 魏亭裕能察觉到这条线,而且将藏匿的记录册给找出来,足见他的本事跟能耐了。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生平履历没有问题,自然不怕被人说道,只是现在才发现,何止有问题,这问题还大了去了。 这才是真的被惊出一身冷汗,若是被人算计离间,那背负的就将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要查抄满门,诛灭九族的。 “陛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可曾查探清楚?” 让人联想到了昨晚的追捕事件。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朕相信,开平卫很快就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功劳跟责任都这么落到了开平卫头上,作为开平卫的指挥使,能怎么办呢?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希望魏世子能跟之前一样给力,让陛下,让所有官员都能满意。 开平卫知道魏亭裕经常以他们的名义办事的人,也就几个大人,在他们看来,魏亭裕这个人也挺奇怪的,在外基本上是个隐形人,就算偶尔被提及,也大概就是残废,性子暴戾阴沉不讨喜,诸如此类种种,但实际上呢,才智无双,能力卓绝,手段高杆,矜贵持重,心性更是与那些老狐狸都有得一拼,如果不是身体不好,还不良于行,必然是前途无量,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在他们看来,拖着这么一个破败的身体为皇上办事,必然是有所求的,但是他从来不贪功,所有的功劳跟好处都推到开平卫头上。 这就着实让人想不明白了。 宣仁帝将这件事拿出来说道,不是为了造成朝臣的恐慌,而是要让他们引起足够的重视,自己家里边也该好好的清查清查。 说一遍也就完了,搁置在一边,等知道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之后,再进行进一步的商讨也不迟。 接下来就是全国各地其他大事,比如泅水正值汛期,一定要多加注意,如果出现洪涝灾害,要及时上奏及时处理;比如春种,因为地域性的差异,种植的作物不同,时间也有先后,同样要加以跟进,不能出现大纰漏,尤其是去年出现灾害的地区,更加不能疏忽; 还有各地的刑铭案件,该树立典型的绝不手软,杀鸡儆猴;各府州县地域的发展,有哪些值得推崇的,也不要吝啬的予以褒奖。 等等事情。 对于官员回皇城述职一事,也要尽早的妥善安排处理,不可轻忽怠慢。 这些事情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朝臣奏禀。 开平卫指挥使第一个站了出来,奏禀了昨日天水湖引蛇草引来蛇群的事情,因为恰好有人及时处理,才没有引起更大的恐慌,也没有造成伤亡,但事实却是有不少人受到惊吓,昨夜开始高热,神志不清,以致卧床不起。 而昨日的事情若是没有及时控制,还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引蛇草的危害可想而知,据了解,皇城千里范围内都不存在这种草,而将这种草带入皇城的人,究竟意欲如何尚且不知,总归不是好事情。 而昨日使用引蛇草的人,乃是鸿胪寺卿所在的石家人,根据查明的情况,引蛇草乃是从南中而来,原本的目标是太后母族章承恩公府。 因为涉及到太后,宣仁帝的眉宇拧了起来,“继续说。” “唯。这里面牵扯到一桩石家与章承恩公府的一段旧案,动手的姑娘其实乃是石家上一辈的姑娘意外怀孕所生,那石姑娘出生以后记在舅舅名下成了石家女,实际上父亲是章家人,现在的大理寺卿,石姑娘与她要对付的章俊良公子乃是兄妹,根据石姑娘的说词,是她生母十几年备受煎熬,整个人大部分时间都疯疯癫癫,对她非打即骂,让她对章承恩公府怀恨在心,尤其是章俊良公子风流花心到处勾搭无辜女子,就跟当年的,咳,章大人一样,她看不过眼,所以想要教训章俊良公子一回,恰好知道引蛇草,让家中长辈从南中送回来一些引蛇草的汁液,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不曾想当时还另有人知道引蛇草,及时化解了危机,也当场揪出了石姑娘,石姑娘已经被收押,等候发落。” 要从这会儿最为震惊的大概还是大理寺卿章大人,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完全回不过神来。 “此女心思歹毒不过要说石家,是不是都御史那个儿媳娘家?” “正是。”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家学渊源。”宣仁帝一句话,可以说就直接将石家打入地狱,现任的石家官员,不如立即被全部罢免,但是有这么一个污点在身上,那也是升迁无望,而遭了皇帝的厌弃,很快也会被其他人给挤下去。 作为鸿胪寺卿的石大人,差不多站在殿内队伍的尾巴上,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晕厥过去。 说起来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这位大理寺卿才对,然而男人花心风流在世人看来还真不算什么事儿,而那石姑娘的母亲,失贞,珠胎暗结,就罪大恶极了,那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儿,便是死也不足惜。 大理寺卿章大人却在这个时候急忙站了出来,“皇上,臣愿意将石家母女接回家中,对受到惊吓的工公子姑娘们作出补偿,万幸是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还请皇上能原谅她们母女一回,日后臣定当会严教管教,叫她好好做人。” 宣仁帝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看得章大人腿都有些发软,宣仁帝才不咸不淡的开口,“你倒还是个情种。准了。不过,身为太后母族人,当慎言慎行,克己自持,莫要丢了太后的颜面才是。” “微臣谨记。” 宣仁帝话头一转,“那引蛇草汁液可还有?” “回陛下,有。” “如此便送去太医院,好好的研究研究,说不得能发掘些别的用处。” “陛下,已经被范小公爷拿走了。”开平卫指挥使有点讪讪的说道。 “那个混账东西。”昨儿就已经拿走了,到现在就不指望他还能还回来。“也罢。下一道口谕往南中,让他们弄清楚引蛇草的所有效用,一一写明呈递上来,引蛇草制成汁液带往他处,防不胜防,倒是对于蛇群的控制可以多研究研究。其他的倒是不必多做什么。” 太过重视,到时显得心虚害怕了,对于宣仁帝来说,就没有这样的事儿。 宣仁帝治下,一向内紧外松,认真说起来,事情倒也不算多。 临到散朝的时候,礼部尚书站出来,“陛下,三个月后太后千秋,七十大寿,是不是要开始准备了?” 【107】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宣仁帝颔首,“理当如此。太后为人节俭,往昔都不肯操办,但今岁不同,七十整寿,是需得好好热闹热闹,你们好生准备,一应开销从朕的私库出,无需节省。” “臣领命。礼部上下必将此事操办妥当,叫皇上与太后满意。” “可还有其他事情,无事便退朝吧。” 等了一会儿,没人再站出来,宣仁帝起身。 这时候洪公公适时的低声开口,“陛下,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要不要赐宴?” “都这时辰了?行,赐宴。” 然后,洪公公就扯开了嗓门,“陛下赐宴” 大殿外面的人又扯开了嗓门继续往外传。 然后大殿内外,整齐划一的叩谢,“臣等谢过陛下。” 宣仁帝一挥手,袖子划过一道冷厉的弧度,径直走人。 “恭送陛下。” 然后朝臣那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缓和几分,或是直接出去,或是三三两两的说着话结伴而行,当然,也有那死敌,这时候怎么也得“恭维”两句。 尤其是恒王一系的人,那可是重点关照对象,没办法谁让恒王最为势大。 但是吧,今日好像不太对,就算找到他们头上,那也是笑眯眯的,虽然没明说,但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呢,差不多就是:哎呀,他们可没有参与那些事情啊,毕竟啊,恒王他不差钱啊,不差钱当然就不会随便捞钱了。 所以,想打击别人没打击到,自己还被气得险些吐了一口老血,心下暗骂,不就是有一个会搂钱的侧妃嘛,靠个女人算是怎么一回事,说起来还不是与民争利 好吧,最后这点站不住脚,毕竟寇侧妃弄出来的东西,都新奇得很,完全谈不上与民争利直说,甚至还有部分东西是惠及百姓的,最早的时候,不是没人捅到皇上面前,还不是被打了回去,毕竟这税收也是大把大把的往国库交了的。 你要说恒王依靠女人,也不过是羡慕嫉妒恨,其他人想要这么一个能搂钱的,那也找不到啊,而且,就因为恒王有钱,他不用往其他地方伸手,手里干净得很毕竟与敦王相关的,乃是这一年的账,偏生从一年前开始,他连比较贵重的礼物都没收过了,贵重的东西拿拿到他面前,还会被“训斥”,那一个派头端得现在可不就理直气壮,在其他兄弟焦头烂额的考虑着开平卫到底查到了多少,他们需要填多少账进去父皇才会满意?如果给多了,账目上没那么多,岂不是不打自招,自己也肉痛,如果给少了,又会不会引起父皇的不满? 相对而言,敦王在这事上,倒是省事了。 然后众人皇子看到恒王那得意的嘴脸,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你嘚瑟个屁啊,你现在装模作样,不然查查往年,看看你到底吃了多少,这一年嘛,就算没到你手里,其他人就少收了,还指不定多少人打着他恒王的名义各种贪呢,搞不好自己还蒙在鼓里,可开平卫手里却是“有本账”的,最后如何还未可知,别是被自己人给坑了。 当然,没人会跟恒王说这话,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自己手头的。 恒王虽然没跟兄弟们说上话,但是,看到他们铁青的脸,还是神清气爽,当然,现在这时候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要保持微笑,要保持气度。 而在恒王这里受了气,自然就去敦王那里找回来,没有父皇的命令,他这会儿可还跪着呢,就现在,偏生还不能有所放松,跪直了,那膝盖还好吗? 敦王仗着自己是“长兄”,平日里没少用这个压人,这会儿逮着机会,可不就往死里奚落,他们手上也不干净又如何,他们又没抖露出来,他们又没有当众丢人,他们又没有被父皇罚跪,这份“殊荣”,就只有敦王有。 敦王脸色铁青,恨不得吃了他们,可是只能忍气吞声,将这笔账记下来。 约摸小半个时辰,人就都走得差不多了,都去用膳去了,对于三品以下的官员,家伙总又没有足够背景能参加宫宴的,难得能遇到被赐宴的机会,吃这么一顿,也可以回去吹嘘吹嘘了,再说了,不少人从昨晚就没怎么吃,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自然更是期待。 只有常吃的人最清楚,期待?期待个啥,真心想太多。 倒是敦王依旧在原地,周围就剩下禁军护卫了,可这些人那都是换了一批人了。 虽然不用再那么直挺挺的跪着,但是膝盖也疼得快没知觉了,甚至一度担心自己双腿会不会废了?成为端王之后的又一个的失去皇位继承权的皇子? 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开始大哭起来,边哭边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凄惨。 最终这情况到底是传到了宣仁帝耳中,宣仁帝这会儿朕慢条斯理的用膳呢,觉得那盘菜不错的,就让人端下去赏给某个臣子。 听到禀告,那脸色啊,别提多难看了,“丢人现眼的混账东西,让他立即给朕滚回王府去闭门思过,近期内,朕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敦王如蒙大赦,在近侍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皇宫。 而顺妃的那边,从得知儿子被皇上当场发作的时候,就坐立不安,她儿子不聪明,这回还被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不过她也一直以为他胆子不大,就算从下面得点孝敬也不敢多收,谁知道是自己低估了他,这次又正好被人抓到,不怪他倒霉。 只是再不聪明,自己的儿子自己疼,本来还想着,是不是等皇上用完午膳,去向皇上求求情,那蠢儿子倒是自己脱身了,只是,脱身的方式,顺妃也觉得丢人至极,估计皇上让他滚,不是因为原谅他了,也不是看他一个大难人哭得可怜,而是嫌弃。 顺妃叹一口气,蠢儿子是她生的,能怎么办呢?若是能塞回肚子里重新来过,早就将他给塞回去了,奈何那是不可能的,还是只能尽可能的帮他兜着。 因为没有强有力的外家帮忙,也没有人用正当途径给他搂钱,他缺钱,花用又多,即便是那些“孝敬”到手之后,怕是也没剩下多少,现在要填补回去,手头上不知道得多拮据。 顺妃开始清点的自己的东西,将能给敦王的,全部都收捡出来给送到敦王府去,这后妃补贴儿子也是挺常见的事情,皇上也不会计较。她在宫里有得吃有得喝,就算是手头紧一点,顶多也就是赏赐下去的银钱少一点,让宫人说她的吝啬一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顺妃在这上面倒是看得很快。 顺妃着人将钱财送出宫之后,晚上,宣仁帝就给了一批赏赐过来,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顺妃倒是明白他的意思,这不是要给她儿子的,是不忍看她一个妃子过得寒酸,叫宫人笑话,所以说,很好的保留了那情分,真的很重要,这不,就算是儿子惹怒了他,他也不会迁怒在当娘的身上来。 顺妃自然也不会再傻傻的给儿子送去,再送,皇上就该不满了。 其他妃嫔的见状,也有样学样,可惜,别说是得到皇上的赏赐了,回头还被训斥了一顿,那酸爽的滋味,还真是别提了。 这就相当让人不痛快了,那些分位低的,就算是儿子还没长大,还没有开府,被训斥的也没有她们,心里还是酸得不行,一把年纪,人老珠黄了,年轻的时候那也不是天仙,现在早就不能伺候陛下了,偏生还是那么受宠,陛下始终都记挂着,但凡后宫有大赏,别人有的,她都有,而在平时,别人没有的,她也有,而她们这些年轻貌美的,却需要去争去抢,都还未必都能喝到一口汤,凭什么? 不敢到顺妃面前去说嘴,自然就去其他与顺妃平起平坐的妃子那里挑拨,她们能看到顺妃风光得赏,而自己被训斥,这且不算,接下来一段时间要不就紧巴巴的过日子,要不就只能让娘家送银钱进来,这样差别待遇,心里能受得了? 可惜啊,妃位上的这些个,没一个傻的,即便是地位最高的贤妃,也根本就不接茬。 她们真的不在意吗?怎么可能!可是能怎么办呢,任凭她们比顺妃美貌,比顺妃家世好,比顺妃聪明,就是不如她受宠,还能怪到皇上头上去? 多少还是清楚顺妃为什么受宠,但是,就算拉下脸跟着学,陛下也照样不搭理啊。 说真的,她们这一群女人,就输给顺妃那个样样不如她们的,别提心里多憋屈了。 说到底还是她们陛下太难搞,甭管是美貌才情还是风情,他统统都不吃啊,一个月顶多能有一半的时间入后宫,在后宫那也是雨露均沾,有谁能让他一连三日的歇在自己屋里,那都是本事。 都说陛下那颗心啊,都遗落到了先皇后身上,其他女人都再入不得他心里。 不是没有人访着先皇后的模样去找美人进献上来,结果,皇上别说是收用了,直接将人给处置了,而进献美人的人,也被狠狠的贬斥,那以后,就就再没人敢干这种蠢事了。 皇上入后宫渐渐的少了,已经两三年没有皇子皇女出生了,那些年轻的低分位宫妃,眼巴巴的想要有个孩子傍身都越发艰难了。 当然,此乃后话跟题外话。 小草他们已经回到闻人家,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 小草身上其实已经利索了,不过,她还需要躲两天养伤,她娘也跟妹妹也完全将她当病患看待,她也就索性窝着了。后来小四听说了之后,都急匆匆的跑来看她。 这个呆萌可爱的弟弟哦,小草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闻人小四也乖乖的低着头让她摸,哎呀,软萌软萌的。 不过,小草昨晚没休息好,白天也没午休,这会儿精神不太好。 闻人小四只当她不舒服,所以犯困,乖觉的告辞,让她好生休息。 晚膳的时候,小草倒是跟家人一起用的,见到了闻人泰伯,闻人泰伯关心了两句小草的身体,确定恢复得不错,这才放了心。 用完晚膳,一家人就坐在一起说说话。 闻人泰伯自然就说到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别的都没以及,倒是引蛇草的引来的蛇群的事情,发生在天水湖,而她们昨日在周群山,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这事儿。 然后闻人滢告诉他,何止是知道,还亲身参与了,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一个个听得吃惊不已,闻人泰伯还感叹及时出手平息事情的人厉害,没想到是自家闺女,不过想来倒也不奇怪,自家闺女打交道最多的可不就是那些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 韩氏却听得黑了脸,“你们昨儿可没跟我说情况那么严重。” 闻人滢这才发觉露馅儿了,偷偷的觑着自家四姐姐,见四姐姐一脸无奈的样子,就知道大概刚才是有提醒她的,只是她说得兴头上,没注意到。止不住的缩了缩脖子,头埋得低低的。小草也乖乖的等着被她娘训斥。 结果韩氏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忍不住点点小草的额头,“你呀你呀,说你什么好?不过我也知道你心善心软,遇到什么事儿,只要能处理的,万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强行拘着你,怕是也不舒服不痛快,只是呢,遇到什么事儿,一定要量力而行,注意自身安危,做什么之前多想想我们,知道吗?”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本来,小草想来,她娘知道了,怕是会对她严加看管,没想到这么通情达理,虽然因为滤镜的关系,将她看得“圣人”了一点,小草这会儿也不在意了。 小草直接靠她身上,抱着她,“娘,你最好了。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你们一个个哟,都是我上辈子的孽债。”不纵着还能怎么办?难道看着他们难受吗?当然只能自己多担忧些,劝自己心放宽些。 【108】可怜可悲又可恨 其他人看着他们母女两亲近,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尤其是两个小豆丁,自己坐在椅子上,望着大人们说笑,大的那个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从椅子上滑下来,然后费劲的将弟弟抱下来,大人们也由得他们,然后大的小的拉着奔向韩氏,“祖母祖母,我们也要抱抱。” 韩氏松开小草,转身将大的那个抱起来,“哟,这丁点大,就知道争宠了啊。”一边笑着一边要去抱小的那个。 小的却扒在小草腿上,“咕咕咕咕”说话还不利索,就跟鸽子叫似的。 小草笑着将他抱起来,点点他小鼻子,亲亲他的小脸,再用额头顶顶他的额头。 小家伙咯咯的笑起来,抱着小草的脖子,“咕咕咕咕”的不停。 别说,小草的小孩儿缘还真挺好的,少有孩子会不喜欢她的。 倒是尤氏,面上闪过一抹犹疑,毕竟小草有风寒在身,她担心孩子小,会过了病气,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嫌弃小姑”,只怕会惹来的婆母不喜,再说了,小姑是大夫,应该知道分寸。尤氏将担忧压在心底。 闻人泰伯看到这场面,也是倍感心情愉悦,他也不过才是四十多岁,可以说是正值壮年,就算是儿孙满堂了,一家人也和和乐乐的。他仕途也顺畅,当真是夫复何求啊。 要说他到底是男人,而且是那种看得开看得透的男人,一直都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做了该做了的,其他的,也就也就不多加干涉,对于小草在外面的事情,自然不会跟妻子一样这也担心那也担忧,要知道这闺女可是在外面长大的,从小跟着养父,哪都去过,前面几年又是独自求生,遇到的事情必然是不少的,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需要跟孩子似的时时呵护着。 她想做什么,自然就让她去做,再说,他女儿又是做什么坏事,伤天害理,而是在救人,别人受她恩惠,承她人情,自然就让她多一条路,多一条人脉,说起来,如果医术只是一般,背上医女的名声不好听,但是,女儿医术显然不一般,更好的利用起来才是,凡是被她救过的人,或许都能成为她的保护伞,如此,就算是性子直一些,在外面说话得罪了人,别人也不能将她如何不是。 只是,“这说起来,萱儿好像每次出门都能遇到点事儿。”闻人泰伯带着点调侃的说道。 小草抬起头来,还有这回事儿?莫不是她还是事故体质?“爹你这话就不对了啊,那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如果我不会医术,它该发生还是会发,只是我不会参与其中,成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而已,所以怎么能说是我出门就遇到事儿呢?”小草表示不服气,她才不是事故体质。 “对啊,就像我,出门在外的时候,多数时候都是我跟四姐姐在一起,可我基本上就是那个完全插不进去的旁观者。”闻人滢表示站四姐姐这边。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多学点东西,就是不肯,别说是遇到要命的突然状况,便是其他的事情,有多少是你能说上话的?你就只有靠边站的份儿。”闻人泰伯也忍不住数落他。 “可是当一个旁观者,也没什么不好啊,我还乐得看热闹呢。”闻人滢理直气壮,还是那句话,她大树多,够她换着乘凉了。 “没出息。”闻人泰伯佯装生气,不过没绷一会儿,又止不住笑起来。 小草失笑,路人也的确又路人的好处。无意间看到又在发呆的闻人小四,嗯,果然出门的时候还是应该将小四也拉上,没见大哥,即便是不插话,也能安静的听着,把玩着坠子,自得其乐,也就他,随时都能“神游”。 “爹,那引蛇草的后续情况呢,查清楚了吗?” “嗯,查清楚了,开平卫出手,那样的事情,就跟杀鸡用牛刀一般。”闻人泰伯又将后面的事情仔细的叙述一遍。 闻人滢吃惊不已,“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韩氏斜了她一眼,“你个姑娘家,这种事听听就完了,别拿出去乱说,也别想些有的没的。” “人家哪有,就是有点吃惊而已,娘你别污蔑啊。”闻人滢撅嘴。 “行了,说你一句,你那嘴就要挂油壶了。”这一回头,瞧着小草面上的表情却是淡了下来,根据之前的了解,韩氏也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萱儿啊,你也别多想,有些事情,总是要做出妥协的,事情闹成那样,最后的结果已经算是好的了。” 是啊,可不就要妥协嘛,大环境如此,你还能以一己之力去对抗不成?她娘说得没错,结果已经算是好的了,当娘的未婚产女,当女儿心思歹毒,别人不会去管是不是当娘或许是受害者,也不会去想当女儿长歪了是被生活所迫。 唯一的现实是,事情爆出来,这对母女不会有好下场,不用外人做什么,石家自己就想要弄死她们,因为他们,整个石家的儿郎都毁了前途,没个几十年,怕是都谈不上起复,相比起这个,她们真的就跟蝼蚁一般。 而这种时候,作为罪魁祸首的那位章大人,站出来接母女二人回去,照顾教养,还能得一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当真是可笑至极。 小草也知道那石姑娘做法不对,心思确实太过狠毒,在那种情况下报复一个人,就没有想过可能牵扯到多少无辜吗?还顺手就要将闻人家给牵连进去,从这一点从发,她就该受到惩罚,但是,也逃不了她可怜又可悲的事实,她的身份尴尬,甚至可以说连外室女都比不上,毕竟,十几年了,谁能确定她是章家的血脉,而且,谁又能保证她娘在这十几年里没有跟别的男人有染,这些种种都是污点,看上去好像是保住了命,但是进了章承恩公府,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还不知道会被如何的欺辱呢。 就章俊良,在知道石姑娘要害他,那种人,会轻易的放过她吗?而他要做什么,想必整个承恩公府的人都站在章俊良那边,便是将她接回去的那个所谓的爹,未必不是仅仅为了刷个好名声,毕竟,他那种人,不缺儿女,即便是女人,多少年轻貌美的的都有,还在乎一个不知道干不干净的疯婆子吗? 越想越觉得,章承恩公府,对于那对母女来说,就是狼窝外的虎口。 算了,也别想那么多了,没意思。 闻人泰伯也能估摸到小草想什么,毕竟在男女之事上,这女儿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于是转而说到太后七十千秋上去,大操大办是必须的。 “这样一来,礼部接下来岂不是要忙了?” 闻人泰伯颔首,“是啊,很多东西都要准备,只怕接下来三个月都会回来很晚,宿在衙门里都不无可能。” 这男人嘛,忙点其实挺好,更何况才四十多岁,熬一熬也不怕,不过,礼部尚书年纪大了,只怕是多是动动嘴皮子,大部分事情可能都要落到两个侍郎身上,韩氏还是心疼,担心闻人泰伯累着。 闻人泰伯看出她的心思,“别担心,礼部那么多人在呢,再说了,这也不单单是礼部的事情,实在忙的时候,从其他地方借人就是了,为了太后的千秋,想必没人会不乐意的。”闻人泰伯又不是死心眼,更不会为了争功,就将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 说起来,礼部的右侍郎,年长他好几岁,都五十出头了,他心中着急,早就想动一动更进一步了,当然,作为侍郎,自然没可能直接成为尚书,最好的出路就是到地方,做布政使,能一直做下去也是不错,如果还有大机遇,自然就是回来,或是入六部成尚书,或是进监察院成都御使,再入内阁。 不管是六部尚书,还是监察院都御使,位置就那么几个,但是这布政使,相对而言,人数就多多了,当然,能坐到布政使的位置上,也足够荣耀一生了。毕竟布政使的位置,相对来说,依旧是很少。 就礼部右侍郎,费尽了心思想要去地方,在闻人泰伯看来,一个字:悬。能够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再坐几年,或许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当然,如果他愿意降一级,到地上布政司做个从三品的参政,还挺有可能的,但是这参政能跟六部侍郎比?而且,一个布政司,参政的人员是不定的,有些地方一两个,有些地方三四个乃至四五个,这争斗可是更厉害。 不过,不管事实如何,人家都还想拼一把,想要趁这次机会,好好的表现表现,闻人泰伯自然乐得成全他。 有些时候做了,才能知道行不行。 至于到最后,如果依旧不成,到底是努力过就满足了,还是更加的懊恼不满就不得而知了,人个人之间的心态诧异巨大。 “只是太后千秋,这贺礼也是个麻烦事儿。”韩氏蹙眉,思考着要送什么。 送昂贵了不成,送普通了不成,最好是能特别而有意义的,当然也不能太出风头,所以啦,不管是万寿还千秋,这贺礼都是最让人头疼的。 “诸皇子斗得凶,而且一个个都出了事儿,在皇上那里吃了排头,皇上跟太后关系亲近,皇上又是再孝顺不过的人,能讨了太后欢心,也能得皇上一句褒奖,因此,对于贺礼,诸皇子怕是要绞尽脑汁,所以我们准备贺礼,宁可泯然众人,也不要出挑。” “这样的话,那就好办多了。”不功不过的准备一份,能选的东西就多了。 对于这种事,小辈也插不上手,自然都安静的听着,到时候跟着混进宫去,尝一尝那御宴的滋味儿。小草只知道,前世的国宴,那是最顶级的,色香味俱全,摆盘跟造型那也是美轮美奂,据说是“以味为核心,以养为目的”的要求,上及宫廷肴馔谱录,下采民间风味小吃,外涉世界各国名菜,内及种花国内八大菜系,广采博取,撷英集精,形成独特的系列,看着图片就会让人大流口水。 小草前世原本是有机会跟导师去混一顿国宴的,不过因为一个紧急的大手术,她跟着导师进手术室了,只能遗憾的错过了。 不知道这御宴跟国宴是不是一个级别的。 闻人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小草身边,“四姐姐想什么?” “御宴好吃吗?” 闻人滢噗嗤的笑了一声,“四姐姐在想这个啊。” “那萱儿最好别抱太大希望,这御宴,看着好看,这味道上却差了一点,不是做得不好,只是该热吃的,通常只能冷吃,该吃鲜的,到嘴里,基本上没那味儿了。” 小草明白了,保温保鲜的技术不到家,尤其是皇权至上,还在皇宫里,条条框框的不知凡几,也完全就没有品尝美食的氛围好不好。 这么一想,小草也没啥期待了,毕竟,她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 瞧着时间也不早了,韩氏也担心小草没好利索,让早点回去歇着。 小草抱着小家伙,在门口的时候,才要将他还给他亲娘,只是这孩子这会儿却抱着小草不肯撒手。 尤氏有点尴尬,稍微用力了些。 小草忙阻止她,“嫂子,这孩子有生病的征兆,刚才我给他摸了摸身上的穴位,他觉得舒服,现在才抱着我不放,你也给他摸一摸,就这几个穴位,轻轻的揉一揉就好。你跟大哥也别担心,只是小问题,发现得早,待会儿大哥去我那儿拿点药,都是现成的,睡觉前喂一点,明早就能生龙活虎了,不过还是要再喂一次巩固一下。” 尤氏将孩子接过去,担心是担心,但是还是有点怀疑,毕竟孩子看起来好好的,精神也不错,不过,在给孩子揉穴位的时候,孩子看上去确实很舒服的样子,乖顺又安静,心里也不得不信了。 “那旭儿赶紧跟你妹妹去拿药,万幸是发现了,要不然等到半夜三更的发病了,孩子遭罪,大人也跟着折腾。”韩氏忙说道,她对小草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109】育儿与妇科手册 闻人旭看着小草,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眼中的催促之意再明显不过,跟之前带着点儿散漫姿态截然不同,显然对孩子也是看得相当重要的。 “走吧。”这样的情况见得多了,小草很能理解这种时候,当父母的是什么心情。 “四妹妹,你说这孩子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生病的征兆呢?你嫂子是将两个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身边任何时候都至少两个人看护着,没冷着,没热着,没饿着,也没有吃撑了,怎么就” “大哥,”小草无奈的开口,“这人生病很正常,不管是长是幼是老是少,只是小问题,并不严重,你不用这么担心。” 闻人旭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主要是两孩子身体都不错,一直都没怎么生病,这来得突然,我也就跟着着急了。” 这倒是很正常,尤其是初为人父母,孩子若是出了一点点小问题,就能挠心挠肺,甚至急得巴巴的掉眼泪,多经历几回大概就能淡定了,当然,这种事经历的越少越好。 拿了药,小草本来还想叮嘱他一些东西,不过才说了几句话,闻人旭就拉着她胳膊,“四妹妹,你跟我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也怕记混了,记错了,不然你辛苦一下走一趟,让你嫂子多叫几个人一起听,然后你再给你小侄子仔细瞧瞧?”带着几分希冀的看着小草。 小草有些哭笑不得,“成成,我跟你走一趟。”不仔仔细细的交代清楚了,晚上若是有丁点儿不对劲儿,哪怕仅仅是他们自己觉得,怕是都要急匆匆地往她这里跑。 尤氏见到小草,也有几分欣喜,显然她是跟她丈夫想到一块儿去了。 小草如他们所愿,仔细的给孩子检查了一番,确实只是小问题,就告诉他们,可能会出现一些什么情况,到时候要怎么处理,再告诉了他们一些养孩子的科学小知识,都是一些比较常用且有效的手段。 小草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将育儿知识编写成册,以前之所以没这么做,主要因为接触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百姓,识字率很低,写出来他们也看不懂,多数时候都只能现场讲解现场示范,他们还未必会重视。现在不一样,现在所接触到的人若说不识字才比较奇怪。 本来很简单就能完成的事情,因为这对爱子心切的父母,小草愣是花了足足半个时辰。 决定了,接下来的重点就放在这本书上。每回遇到这样的父母,她也累。 小草是个十足的行动派,在第二日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就开始写。昨晚已经琢磨出一个大致的框架结构,分好了篇章,只需要慢慢的往里面填充内容就可以了。 只是才下笔写了没几个字,尤氏就抱着小儿子找了过来,“四妹妹忙着呢?”尤氏有点不好意思,她是掐算着时间,觉得小草差不多空闲了才过来的,只是显然有些人什么时候都可能很忙,她这小姑子就是其中之一。 “大嫂。”小草起身,将她怀里的孩子抱过来,“宏哥儿让姑姑瞧瞧,有没有好了。”在逗着孩子玩的时候,就给做了检查,“咱们宏哥儿身体棒棒的。”顺带在他脸上香了一口。 小豆丁咯咯咯的笑,嘴里依旧“咕咕咕咕”的喊着。 尤氏还没开口呢,小草就已经将她想让小草做的事情做完了,其实她的目的很明显,但多少还是有点小尴尬,毕竟她自己也能看出儿子精神头十足,只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让她对自己的认知不那么信任,非得让小草确认一下心里才能安定。 不过要说家里有个懂医的确实挺好,有些情况能够提前发现,遇到紧急情况,也不用火急火燎地往外找大夫,简直就跟安放了根定海神针似的。 “不好意思啊四妹妹,我也就是” “没关系,嫂子不必如此,我能够理解的。宏哥儿已经没事了,其实有时候你也不必太紧张,这小孩子其实皮实一些更好些。” 尤氏点点头,有些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吧,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关心过度。 养孩子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各有各的方法,小草也不多说。 “四妹妹,我看你正忙着,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带孩子回去了。” “好。嫂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都是一家人。” 尤氏点头应好。 不过回去之后,尤氏还是从自己的私库里捡出几样好东西,准备晚上的时候跟丈夫一起送过来。凡事可不能觉得理所当然,医女的名声本就不好听,若是自己家人开了一个坏头,真将她当成低等的医女使唤,外人岂不是更会如此,哪里还有半分尊重。 然而,小草根本没想这么多,本来嘛,家里面有人生病了就给看一下,尽早好了少遭罪,就这么简单。所以说,果然还是思想上存在差异。 以至于晚上的时候,小草在接到哥嫂送来的东西时,倒也坦然的接受了,外面的人东西贵重了不好收下,但是在她看来,自家人,收点礼物是很正常的事情,都没有多看一眼。 小草写的育儿知识还是一页页的,散放在的桌上,闻人旭起初是被那一手字所吸引,不得不说,是真不错,比另外两个妹妹强太多了,尤其是七妹妹的与之对比,她那手字就跟狗刨的一样,闻人旭一边看着,一边也不客气的说了出来。 小草笑了起来,“大哥这话要叫七妹妹听见了,她非得跟你急。” “急就急吧,那丫头,就是个没长大的,情绪多变得很,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就算是哭了,哭完了也就没事了。”闻人旭好似挺不在意的说道。 尤氏有些好笑的轻拧了他一下,“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妹妹的吗?” “我这不还有两个亲妹妹吗?你瞧,这两个就好得很,我不什么都没说。” 这是拐弯抹角的夸小草呢,不由得将众人都给逗笑了。 “噫?”闻人旭似乎终于注意到纸张上写的内容,“七妹妹这写的是” “育儿手册。一些关于养孩子的东西,除了昨晚跟你们说的那些,还有一些关于孩子的饮食,还有根据他们的一些外在状态,来确认身体的康健,小伤小病的自行处理,出现意外情况的急救,用推拿手法来促进消食,预防风寒,缓减病痛等等,最后还会加上对不同年龄对孩子的教养问题,当然,最后这点,仅供参考。” 尤氏的眼神听得亮了起来,忙拿起桌上另外的开看,闻人旭显然也很感兴趣。 “四妹妹,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尤其有些急切的问道,捧着手上的纸张,如获至宝一般,恨不得这会儿就拿走。 “看情况吧,多则十天半月的,少则五六天吧。” 内容挺多,但是,都写得简明扼要,不会像的前世的书籍长篇赘述,言嘛,一句话表达的意思可多了,因此,真花费不了太长时间。当然,小草也没写的很复杂,专业性的名词都没有,算是很通俗易懂了。 “那七妹妹写完之后,可要第一时间给我一册。” “嗯,写好之后,就拿去多印几册,你们有需要的,都可以拿一册去。” “谁家没孩子,这样的好东西,叫他们知道了,只怕都会抢着要。叫我说,四妹妹可以拿到书局去直接出书了,肯定卖得好。虽然说,大户人家带孩子都有人帮衬,有经验的老人不会少,我瞧着有些经验却模糊的很,做法甚至是跟四妹妹你写的东西相悖的,”闻人旭扬扬手中的纸张,“尤其是生病发生意外的正确处理,要格外重视才是。而对于没有老人帮衬的年轻父母来说,这手册就更显重要了。” 对于闻人旭后面的话,小草倒是很赞同,医疗条件不好,孩子的生命太脆弱,明明只是一点小问题,都可能要人命的。“倒是可以考虑。” 以前就有心普及医学知识,奈何条件不允许,而且很多大夫都讲究一个传承,敝帚自珍,小草的想法是不被他们接纳的。现在情况不一样,或许可以慢慢考虑这件事情。 “其实四妹妹得闲的时候,也可以多写点其他的,不单是给孩子的,这大人对自身的很多问题,也是照样不动。”尤氏笑说道。 “我以前还写过一本妇科手册,只是写完之后才发现,接触的人都用不到,才无奈的搁置起来。想起写育儿手册的时候,那本手册也找出来了,大嫂要不要头一个瞧瞧?” “那真是万分荣幸。”要说这女子身上的隐秘问题,都是难以启齿的,而且就算红着脸询问长辈,也未必会得到解决的办法,如果能有这么一本手册 小草从桌上拿起一本白皮书,递给尤氏。 尤氏忙翻来看,闻人旭也好奇的伸脑袋,被尤氏一把推开,“这是女儿家的书,你们男人看什么,一边去。” 闻人旭无奈的退开。 尤氏这一番看,就不由得入了迷,她所知道的那些问题,不单是自己身上的,也有她的手帕交啊,娘家姐妹啊,甚至是长辈啊,上面居然都能找到答案,后面甚至还有身体的各种养护,饮食上的禁忌,备孕受孕,不仅是易受孕的日期,甚至连体位都有。再有怀孕,坐月子,哺乳期的各种注意事项,面面俱到,可以说非常贴心了。 尤氏看得脸颊通红,眼神不由得偷偷觑着小草,四妹妹这姑娘家的 小草瞧见尤氏的目光,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不过倒是无所谓,之所以将如何容易受孕那些东西都写上去,也是知道当下环境孩子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嫁了人之后,不要命的都想要孩子的,考虑到这个,才将那些加了进去。 “这是看什么呢?脸红成这样。”闻人旭又凑到尤氏面前。 尤氏吓了一跳,“一边去一边去。四妹妹,这本书能给我吗?我抄录一份,我不会让人知道” 小草摆摆手,“知道也无所谓,学医的,知道比别人更多的东西,那不是很正常嘛。既然要想学得最好,做得最好,有些东西总是要抛开的。”小草总不能说,那些东西在她前世实在是太正常了,别说是写在书上了,当众讨论的都大把的有好吧。 “如此倒是我狭隘了。四妹妹这样的人,胸襟宽广,志向高远,造福千千万万的人,怎么能用低俗狭隘的眼光看待。”尤氏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 等等,怎么又给她扣高帽子?她不是,她没有,她真的只是写了很普通的东西。 小草哭笑不得,“嫂子实在过誉了,我” “四妹妹不必谦虚,你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小草无奈的叹口气,行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高帽子对她其实是有好处的,她自然是愿意将这手册流出去,让更多的女子得益,如果能少受点非议,她还是相当愿意的。 殊不知,这育儿手册跟妇科手册,流传到后世,很多内容甚至直接被广泛运用,被奉为育儿与妇科方面的经典,这也是手册将这两方面的知识统一完整科学的编撰成册,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跟后面小草陆陆续续的写得其他书籍一起,流芳百世。 使得“闻人萱”的声名,那是比其他历史留名的神医都更为显赫。 “有了这两本书,等到地方的时候”尤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小草,便得有些无措。 小草却是明白了,“大嫂是想跟着大哥一起去任上?”瞧着尤氏脸色有点变白,“没什么不好,这年轻夫妻之间,合该在一处的,爹娘也都还年轻,也不需要你在身边伺候尽孝道,相信有你在大哥身边照顾着,他们反而会更放心。” 尤其脸色迅速回缓,眼神也亮亮的,“四妹妹你真这么觉得?” ------题外话------ 这差不多月底了,亲们手里的月票评价票还有咩 亲亲们又不肯留言,写得怎么样,作者君心里都没啥底儿,整天翻来覆去的看,评论区没影,票票区没影,可怜巴巴的作者君,眼睛酸了,心也酸了 【110】让她地位不可撼动 “嗯。这种事大嫂其实没必要藏着掖着,没准儿在大哥准备外放的时候,娘就猜到了你的心思,毕竟娘那么精明的人,娘也是很开明的人,所以大嫂还不如索性摊开了说,那么,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也能光明正大的准备,若是磨蹭到最后再说,娘说不定才真生气。” “那,我明天就跟娘说。”尤氏想了想,觉得小姑子说得很对。 “我说那么多,你没听进去,四妹妹一说,你倒是就听了?” “你跟四妹妹能一样吗?”尤氏白眼。 闻人旭摸摸鼻子,他这是头一遭被自家媳妇儿嫌弃了?!要说他跟四妹妹有啥不一样,除了性别长幼,大概就是在娘心里的地位不一样?好吧,说到这一点,他是真没法比,在他娘心里,女儿弱势,需要更多的关怀,男儿就该顶天立地,所以,兄弟姐妹五个,他绝对是地位最低的那个,不仅是娘心里如此,在他爹心里怕是也一样。 就因为是长子,他就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命苦哦。 索性他心态好,不然的话,他从小到大,怕是都要酸死了。 等送走了她们夫妻二人,小草又写了一会儿。 次日小草去她娘那里用早膳的时候,不仅她爹的几个姨娘在,大嫂尤氏也在,瞧着来的时间还不短了,而她娘手边压着昨晚尤氏从她那里拿走的书。 所以这是还没抄,先拿到她娘这里来了。 “娘,大嫂。” “来。”韩氏招招手,然后拉了小草坐下,“这书我已经看了一些了,萱儿写得很好,要说啊,这书早就应该存在的,可惜从来就没人去写,有那个想法,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我们萱儿是好孩子,总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惠及更多的人。” 她的的确确是想惠及的更多的人,这一点倒是实实在在的,不过好孩子什么的“娘,我不是孩子了。”就算将她前世跟现在分开这十几年,她其实很真没长什么心智,不管是思想还是行事,跟前世都差不多,心理年龄也该有二十来岁了,她哪里是孩子了,现在也是十八,女子十五就及笄了好不好,也没干什么幼稚的事情吧。 韩氏笑意盈盈的,“不管萱儿多大,在娘眼里,那就是个孩子。” 很好,这理由很强大,任何一个当“孩子”的都无法反驳。 随后闻人滢跟着进来,见礼之后,自然也看见了韩氏压着的书,伸手就要去拿,却被韩氏压住,“这不是你小姑娘该看的书,一边去。” 小姑娘不能看的书,她又不是真的小姑娘,有什么不能看的?不过这话也就能想想,可不敢说出来,只得蔫蔫的“哦”了一声,不过好奇心完全没有被压下去。 一起用了早膳之后,包括小草在内,都被韩氏给撵走了,尤氏巴巴的瞧了好几眼那书,可是韩氏就跟没看到似的,完全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她当儿媳的,总不能跟婆母抢东西,就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不过早早的过来,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小心翼翼的提了要跟丈夫去任上的事情,结果婆母随口就应了,还让她将孩子也带走,她养大几个孩子,不想再带孙子了。这自然是正中下怀。 尤氏怀疑,可能真的如小姑子所言,婆母早就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才没有半点意外吃惊的情绪,倒是那本妇科手册,让韩氏多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将她的想法都洞悉得一清二楚。 尤氏有些无措,婆母果然是个厉害的。自己小小的“利用”了小姑子一把,还好婆母是没生气,不过将妇科手册的拿走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她。 韩氏拿了书就去闻人老夫人那里去了。 韩氏问了问老夫人的情况,见她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现在身上不疼了,头也不疼了,时常的能自己在院子里走走,而不是动不动的就要然搀扶,看着就让人高兴。 只是她那性情倒是一如往昔,看着刻板不好亲近。 “娘,我跟你说个事儿。” 闻人老夫人看了她一样,好像再说,有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废话那么多。 要说这一家子,跟老夫人接触最多的就是韩氏了,其他人五日请一次安,因为身体好多了,也不需要小草时常去,所以最近小草其他时间去她那里,她都直接撵人,小姑娘家家的,往她一个老婆子跟前凑什么,再说,她又不跟其他小姑娘一样得闲,做自己的事情去。 所以,老夫人的脾气,韩氏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是萱儿写得书,妇科手册。” 闻人老夫人目光动了动,听名字就知道写的什么。 “我暂时只看了一部分,我将目录念给你听听啊。”韩氏逐一的念完,“书是老大媳妇昨晚去萱儿那里拿的,说是萱儿现在又在些育儿手册呢,这一本是以前写得,因为用不上就搁置了,昨儿翻出来的,老大媳妇倒是看完了,她说内容很全面,非常有用,她有心想得到答案,却一直不知道的事情,现在都知道了。对于女人来说啊,这书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就是这姑娘家,不好直接拿给她们看,但是,这做长辈的,有些内容却是可以教导她们的,在闺中就将身体养得好好的,嫁了人之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等到她们出嫁的时候,作为压箱底的嫁妆,在加上萱儿还在写的育儿手册,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闻人老夫人很清楚,的确是如韩氏所言,这样一本书,对女子而言,价值非凡,加上育儿手册,可真的是解决了很多困扰的事情。“你想怎么做?” “娘,就目前来看,萱儿会医术的事情,知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她那么优秀,岂能叫人将她与那些普通的医女相提并论,若得了她的好处,有些人怕是也不好开口的。萱儿为了救人治病,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可是我这当娘的心疼她,明明做的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凭什么还被人攻讦诟病。” “你想把这书印出来?” “是的,因为是妇科手册,自然不能送到书局去印,一般的私人作坊,干活的也都是男人,我就想着,要不要自己弄个小作坊,让女子来印。” “那倒是不用,我手里有个印刷的小作坊,是从外祖母手里传下来的,认真说起来得有一百多年了,里面做活的,都是些孤苦无依的女子,有时候也就印点自己家里要用的东西,其他时候,她们也就做点女红之类的,再补贴点银子,供她们糊口,说白了,也就是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印刷的东西虽然不常用,却是齐全的。我也没个女儿,那小作坊你去用就是了。” 韩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高兴,能省很多事儿了。“谢谢娘。” 闻人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四丫头也不独你心疼,我们都心疼。” “是是,您老人家对哪个小辈都心疼。”韩氏笑道。 闻人老夫人收回目光,懒得搭理她,让人去将那作坊的房契地契拿来给韩氏,作坊也在皇城,不过在外城,不过也就过去的时候多花点时间。 “没其他事儿,你就回吧。” “唯。” 等韩氏离开了,一边的妈妈向氏一脸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闻人老夫人淡淡道。 “老夫人,就是,等夫人将书给印出来了,奴婢能不能讨一本,奴婢这年纪,倒是不怎么用得上了,这家里不是小辈吗?多知道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你跟我这么些年了,也是尽心尽力,不至于这点东西都不给你。” “多谢老夫人。”向妈妈喜不自胜。 “谢我做什么,你们记着点四丫头的好就是了。” “是是,四姑娘医术那么好,还菩萨心肠,便是奴婢们有所求,四姑娘都是和和气气的,叫奴婢说,便是放眼天下,怕是也没几个能跟四姑娘一般的。” “行了,我是让你们记着她的好,没让你将她捧那么高,不是自己一步一脚走上去的,而是被人虚捧上去的,那就不踏实,随时都可能落下来,等到哪一日她若能站在那个高度,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还是老夫人你思虑得周全。” 闻人老夫人垂眸不语,不能藏着掖着,那就给她更多的庇护,让她地位不可撼动,韩氏做的,闻人老夫人也是很赞同的。 不得不说,小草其实很幸运,如果遇到那等迂腐刻板对女子要求慎言的家人,别说是行医救人了,这方面的东西,怕是碰都不给她碰了,那么,这个家,小草可能就呆不下去。现在的家人却都愿意护着她,全心全意的为她打算。 韩氏也是个行动派,便是家里边的事情,都押后一些再处理,反正该做什么,都自有一套流程,晚点处理而已,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到韩氏找过去的时候,作坊的人才知道已经换了主子,她们这些人,其实都没有身契的,主家如果不要了,一句话她们就得走人,也许有人羡慕这种自由,但是,这种情况也让人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她们这些孤苦无依无家可归的人,流落出去,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韩氏也是到了才发现,这不大的作坊居然有将近三十个人,有两三个还是小孩子,又两个是捡回来的,有一个是跟着亲娘流落到这里的。 经过一番了解,养她们所需要的花费倒是并不多。 韩氏说明了来意,她们都变得欣喜起来,要知道,主家供她们吃住,她们却少有做事的时候,内心很愧疚不安,现在有事情做了,她们就有存在的价值,更别说韩氏除了以往助他们度日的开销不变之外,还会给她们工钱。 “夫人折煞我们了,老夫人一直养着我们这些吃闲饭的,哪能还要夫人的工钱。” “这次要印的量有些大,不是一本两本,也不是十本八本,这先头就要印一千册,后续应该还会需要,所以工钱是应该的。你们若是做得好,日后还会有,量也都不会小。” 众人吃惊,居然要印这么多? “有问题吗?” 她们没有急于应下,虽然明知道能得不少好处。 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有些犹豫的开口,“夫人,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韩氏心中暗自点头,还不错,没有被冲昏头,若是她们一口应下,韩氏反倒要考虑考虑了。“这个倒是不用着急,你们能做多少做多少,尽量就行。” “那没有问题,夫人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不让夫人失望。” 韩氏点点头,“回头我就叫人将需要的纸墨给送过来。记住了,书印好,不能外传,你们做的好,我另外还有赏,但是,做了不该做的,我也不是个心善的人。” 众人立马诚惶诚恐的保证,绝对不会。 尽管如此,韩氏还是写了一份契书,叫他们按了手印,在之前就了解过,他们这些人里面,识字的人就只有三四个,年龄还都比较大,进入作坊的时间也挺长,少则五六年,多则已经二三十年,而且,基本上也就是识字而已,方便印刷排版,稍微深奥一些的内容,她们就可能看不懂了。这一代一代的下来,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教她们识字,年长的那几个,多是通过考察,仔细选人,很讲究心性,在某种程度上,她们当做一种传承在做。 可以说是真的很珍惜的。 韩氏原本还有所怀疑的,但是,没想到仅仅三日就拿到了样书,而且这头一批就有一百册那么多,韩氏对印书虽然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就凭那小作坊,这绝对是用尽了全力在赶工的,然而,就算如此,每本书的质量还都是上等,字迹清晰,裁剪工整,你找不到任何一页歪斜,更别说存在错别字了。 【111】妇科手册大派送 韩氏所不知道的是,在作坊的每一个人,在学的时候,都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她们做得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甚至对自身要求更为苛刻。 韩氏因为满意,所以,当时就让人送了赏赐过去,不仅有银钱,还有布匹,为数不少的吃食,她向来是个不差钱又大方的,还让人告诉她们,不用那么着急。 而得了赏赐人,自然是高兴非常,更加的卖力了,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再说,她们现在可是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而且,不尽早做完了,心里牵挂着,睡觉都睡不好。 然后,韩氏拿着书送人情去了。 要知道这会儿,她可是已经将书彻底的看过一遍了,亲自读了,才越发知道它的价值,一些困扰自身的问题,一些感觉不到却可能潜藏存在的问题,还有更多不知道的问题,若是遇到了,就再不会抓瞎了,当真是受益匪浅。 这好东西,首先受用的自然是自己人。 所以,韩氏拿了书,就去找几个妯娌了,二房开始,略过四房,然后到五房。 不得不说,几个人拿到书的人都相当的欣喜,这书价值,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看得出来,二房的杜氏不用说,对小草那就跟亲闺女似的,那是将小草往死里狠夸了一顿,心中也着实艳羡,她的几个孩子,比起大房的几个,确实是差了一些,不过杜氏现在心态好得很,也不会介意这种事。 三房的张氏对小草感官平平,但是对于小草到这个家,还是接受良好,收到这么一份厚礼,嘴里哪还能蹦出一个“不好”来。 而五房的颜氏,对小草也很有好感,一开始她就知道,一个医术高超的女子,对于她们女子而言,是多么的重要,是可遇不可求的,家里能有这个一个侄女,那真是天大的幸事,只是没想到,在没病没灾的情况下,就开始跟着受益了。 颜氏跟韩氏的关系一向都不错的,跟杜氏一样,将小草狠狠夸了一通,然后厚着脸皮跟韩氏再多要两本,要知道,韩氏原本就每人送了五本来着。 韩氏本来说后面还有,等印出来再给她,可是颜氏一个劲儿的歪缠,韩氏没办法,有多给她三本。颜氏喜笑颜开的。 当然老夫人那里也不能少,老夫人娘家也还有人在皇城,因此,也给了好几本。 接下来韩氏要送的当然就是自己娘家,还有大闺女,不过大闺女因为大女婿的事情,时常都要来闻人家,如此,等她下回来给她就是了,除此之外,关系密切的人家自然也都不能少,这么巴拉一算,一百本,果然是远远不够的。 临到晚上的时候,小草院子里可是热闹得很,婶婶们一个接一个的来,每个人来那都不是空着手的,看着小草,眼神那叫一个慈爱,都说小草大义啊,具有高尚情怀啊,这么好的孩子啊,上哪儿去找的啊。临到最后概叹一句,若是早些时候能看到这么一本书,有些事情何至于啊。显然也是已经将书给看过了的。 小草也这才知道,自家亲娘做了什么,不由得失笑,虽然她怀疑,她娘可能给她们洗脑了,让她们看她也戴上了滤镜,不过只要对她们有用就成了。 当然啦,她们高兴,四房的葛氏就恨不得砸东西了,其他人都有,独独她没有,是什么意思啊?不把她当一家人还是怎么的?不给她,她还乐意要呢,一本破书而已,当什么宝贝呢。以为是读书人呢,还送书! 现在虽然如此,到后面知道是关于什么的之后,葛氏那是千方百计的想从外面弄一本,也是后悔因为这事儿,直接跟韩氏甩脸子,她就是厚着脸皮去讨要也要不到。 要说这事儿闹得动静可不小,便是那些妾室,打听到一点边边角角的,也厚颜到主母跟前借来看看,要说闻人家的几个主母,也就葛氏最是刻薄,其他人基本上开了口,都会借给他们,说得不好听一点,那毕竟是给自己男人睡的。 葛氏刻薄,但是四房的姨娘也不会找到她头上,都是悄悄的找还在坐月子的三少奶奶,她手上的那本,是小草去看她跟孩子的时候给的。虽然有些事情小草已经叮嘱过,但是书上写得更为详尽,对小草自然是感恩戴德,要知道小草可是她跟孩子实打实的救命恩人。 葛氏在四房不得人心,日后的月例也不用过她的手,这四房的人,就轻易不往她面前凑了,这三少奶奶对于这个婆母,可以说也是恨得不行,但是她是婆母,不能对她如何,她就不着痕迹的收拢四房的人,只要让这个婆母不顺心,她就开心了,而这一次,显然是个很好的机会。毕竟,四房的姨娘有孩子的不少,不仅因为她们自己,这有儿女,有女儿的可以教导女儿,没有女儿的,日后也会又儿媳,虽然名以上,她们也不是婆母,但是,不要指望葛氏,就只能她们自己想些办法了。 这热热闹闹的,唯独男人们一头雾水,好奇询问,要不就是一句“女人家看的书,一边去”,要不就是“妇科”两个字,打发得简单直白。 隔天,杜氏让闻人溪去将大女儿叫回来,而余下的韩氏,张氏,颜氏,都包袱款款的会娘家去了。这种东西,自然是越早到手越好,数量不够?相互传着看呗,或者自己动手抄录一本,若是嫌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手,那也再等两日,后续还有。 小草没跟着去外祖家,她的育儿手册还没写完呢,要知道因为看过是妇科手册,她们对她写的育儿手册可是相当期待的,一个个都目光灼灼的,小草都被看得有点压力山大。 而接着韩氏出门,闻人滢偷偷摸摸的去她娘房里摸了一本,翻开看了之后,情绪却有些低落,她上辈子若是能得这么一本书,后面大概就不会得的难以启齿的病了,没有病,华柏辰让不让人给她扎针都无所谓,她何至于英年早逝。 这本书是四姐姐早就写好了的,可是上辈子的时候,四姐姐没有回闻人家,这本书她也从未听闻过,四姐姐身处市井,没几个人识字,书没有流传开来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闻人滢也疑惑,依照四姐姐的医术,如果一直都行医救人,那么,时间长了,即便是高门,应该也能知道她的,只要她步入了这个圈子,依照她跟娘那么相似的长相,他们家迟早会发现的,可是,始终没有。 莫不是,四姐姐还未成名就已经出了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闻人滢就万分的庆幸四姐姐已经回来了。 却是没想到她的上辈子,就没她四姐姐这么一个人。 闻人滢在不忿又对华柏辰痛恨的同时,却也再度感到无比幸运,因为回来了,重新来过,她拥有了更多,有些事情也不会那么幼稚,能跟四姐姐很好的相处。 而闻人书呆呢,因为求知欲,在韩氏拒绝将书给他看时候,他就直接找到了小草这里,在他看来,四姐姐在更包容,很多东西也别别人看得开,看得透。 小草扬了扬眉,到的确是没有拒绝,妇科方面,男人多看看没坏处,才会更疼媳妇儿,前世也有男妇科专家,当他们妻子的,还玩笑说,自家老公都比自己了解自己,可以说是难得的福气了。 有时候也能是哄媳妇儿的利器,封建王朝下的男人,多事大男子主义,如果他们突然根据妻子的一点反应,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还一番嘘寒问暖,这女人还不得感动坏了。当然,小草也就这么想想,如果有某个男人,用来作为勾搭女子的利器,小草怕是才会郁闷得想撞墙。 书呆嘛,小草倒是不认为他会干出那等荒唐的事情,也不指望他多关心他媳妇儿,只要他偶尔关心关心他媳妇儿就足够了。 闻人小四对每一本书都抱着一种虔诚的心去看,即便是现在也同样不例外,即便是看书很快,也依旧是逐字逐句的看,同样也习惯性的边看边思考,将里面的东西给弄明白了。 小草不止一次的看他,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就跟看其他书一样。 一直就待在小草这里,全部的看完了。 “有什么想法?”小草问道。 闻人小四想了想,“女人不容易。” 小草笑了,能有这一点认知就不错了,“所以以后对你媳妇儿好点。” 闻人旸郑重的点头。 而这一会儿,韩氏其实已经回来了,就在门外面,一时间表情有些莫测。 等小草发现她的时候,也有点心虚,貌似可能“教坏”了她儿子。 闻人旸倒是淡然得很,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韩氏有些无力的摆摆手,让他赶紧滚了。 就剩下母女两,韩氏幽幽的看着小草,“孟欣岚遇到你这么个姑姐,才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还没见过,仅仅是听到她病了,就立即上门去看了,而今呢,算起来依旧只见过那么一面,你就在不留余力的教导你弟弟要对妻子好。” “娘,我可不是为了孟姑娘。” “是啊,你不是为了她,你只是在按照自己对丈夫的要求在引导旸儿,旸儿的性子,加上又跟你亲近,你想将他的教成对妻子一心一意的样子,不是难事儿。” “娘,你不会怪我吧?”小草也不否认“对自己丈夫的要求”的说法,不过,“其实也没有刻意引导小四,也就是偶尔说两句而已。” 韩氏叹息一声,“哪个女人不希望丈夫对自己一心一意,哪个不希望自己是唯一,娘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就不奢求更多了,如果自己的儿媳能得到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也不会嫉妒,我不是那种儿子身边没人伺候,就觉得儿子受委屈的人,只要他们夫妻好,想怎么样就怎么养吧。其实娘更希望,萱儿能找到如意郎君。” “娘,我不想再嫁了。” 在初到这方世界的时候,小草对感情问题,一直不抱期待的,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能过过,不能过就想办法分,就因为这样,所以在最初嫁给亭裕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就点头了,可是后来跟亭裕相处,他又给了她希望,虽然从来没有明确的说过,但她觉得他应该是明白的,也是在那么做,她现在依旧不确定对亭裕有没有爱情,但是,如果他在,她相信他们能只有彼此的相携白头的。 因为要求高了,不再无所谓了,在不对其他男人抱有期待,就算亭裕的事情完全弄清楚了,她也不会让自己有第二个丈夫的。 “娘是希望你能嫁人的,”这是韩氏首次明确的跟小草说这事儿,“不过,娘也不强迫你,你现在不想,等几年也是可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自己钟意的呢?我们萱儿那么好,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人抢着要的。” “娘,也就你觉得我好,在别人眼里可未必,天下多少娘都是一个心态。” “我跟别人可不一样,其他人那是自以为是,看不清,我们家萱儿,那是本来就很好。” 小草怀疑她娘的滤镜又加厚了。 过两天,作坊那边送来的书更多了,韩氏分给了妯娌一部分,又开始往亲近的人家送了。 小草见状,想了想,就打包了一本,让人送去甄承恩公府,名以上是给甄牧遥的,实际上自然是给她娘的,不是小草对上甄夫人献殷勤,因为她是甄牧遥的母亲,甄牧遥可以算是她在这方世界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友人了,意义自然是不一样,当然啦,也因为她对甄夫人很有好感,她是一位很好又特别的母亲。 甄牧遥在拿到之初,还挺高兴,结果是要转给她娘的,不由得瘪瘪嘴,因为封得好好的,她也不敢随意拆开看,觉得萱姐姐那是琢磨透她了,故意的。 甄夫人得到东西,也大感意外,只是在看了之后,眉目却柔和下来,“那孩子真是有心了。” 【112】低估她了 “娘,是什么书啊,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给我看看呗。” “下个月给你看。” 甄牧遥莫名其妙,“下个月看跟现在看,有什么区别?” 甄夫人看着她,“嫁了人跟没嫁人的区别。” 饶是甄牧遥的脸皮,都不由得涨红了几分。“娘!” 甄夫人将扉页打开,露出里面写着“妇科手册”的一页给她看,不多解释了。 甄牧遥无语凝噎,“萱姐姐怎么送这么一本书?” “这么一本书?关系不好,求还求不到呢。” 甄牧遥听了这话,就高兴起来,“别看我跟萱姐姐才认识,但她是真对我胃口,那我肯定也能入她眼的。”甄牧遥可是相当的自信。 甄夫人是懒得打击她,谁规定入了你眼的人,人家也要看你顺眼?就她这傲慢自负,见了谁都跟人欠她钱似的,一副狗脾气,没有被嫌弃就已经不错了。 “娘,既然萱姐姐送了这样的好东西,我们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一下?明儿我也带点礼物去送给她,顺带找她玩儿,你说怎么样?”甄牧遥拉着她娘,颇为狗腿的说道。 “最后才是重点吧。”甄夫人淡淡的说道。 “哎呀,娘,看破不说破,你就直接说行不行吧。” “我说不行,你就不会出去?下个月你就成亲了,谁还像你,成天的往外跑?别说绣嫁衣了,帕子你能绣一张吗?”看似在数落,甄夫人的神情依旧没有丝毫波动。 “不是,娘,你说我,你能绣出一张帕子来吗?”甄牧遥不客气的拆台。 “不能。但你能跟我比吗?” 甄牧遥不想承认,但是,她的确不能跟她娘相比,她娘在整个承恩公府,那可不是一般的牛气,祖父祖母都听她的,她爹也是不在,若是在,在她娘面前,也得伏低做小。“我是不能,但是,我的嫁衣,帕子,鞋子,喜被那些东西,有简书准备啊,你当年嫁给我爹的时候,这些东西是他给你准备的吗?”甄牧遥微抬下巴,得意。 甄夫人难得的沉默了一瞬,“也就是简书眼瞎,才看上了你。不是他,你就只有做一辈子老姑娘的命。” “什么眼瞎,明明是眼光超好,不然怎么能那么多姑娘中一眼就相中我了。” “难道不是以前他被人欺负,你帮过他,你被其他人嘲笑是虎妞,将来嫁不出去,所以你就哄了简书以身相许?不过,你能哄了他这么多年,还让他对你死心塌地,也算你本事了。你甄牧遥这辈子命好,要惜福。” 说起当年的丰功伟绩,甄牧遥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更多的依旧是得意。 “我当然命好了,能成为你闺女,我还能命不好。”偶尔的,甄牧遥还是不介意恭维一下的亲娘,她甄牧遥大女子,能屈能伸。 甄夫人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手指轻轻的摩挲素色封面,她这闺女不懂,命好不好,从来都不是看哪一方面,也不仅仅是看哪一阶段,有好的家世,好的丈夫,不错的友人也补齐了,她这女儿日后不会太差,她现在还不懂,日后终会明白的。 甄夫人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吧,别搁这儿碍眼,烦。” “娘,那我去闻人家的事情” 甄夫人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甄牧遥立马闭嘴,然后麻溜的滚蛋了。 麻烦走了,甄夫人找个了光线不错的地方,翻开书,慢慢的品读起来。 认真看之后,甄夫人才发现,她之前对这本书低估了太多,她是真正的名门出身,娘家是已经历经三个王朝的世家豪族,甚至曾经在氏族林立的时代站在过权利的巅峰,一句累世公卿不是玩笑,这样的出身,注定了她从出生那一刻,身边就配备了各方面的东西的“人才”,精通药理,精通妇科,这是必须的配制,可是,嬷嬷教给她的东西,跟这书上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不在同一个层次,没有相提并论的可能性。 甄夫人摩挲着书页,因为平津侯府发生的事情,她以为小草大概是属于疡医一类的,主攻外伤,其他方面或许也是懂的,但并未多厉害,就算是她写出来的妇科手册,兴许也就跟她身边的嬷嬷写出来的差不多,甚至可能还会差一些。 当真是错得离谱,没有了解,就轻易的下了结论,她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甄夫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看过书了,今儿却是直接将一本书看完了。 “去将于妈妈叫来。” 一直伺候在侧的丫鬟,应了一声,去叫人。 于妈妈是甄夫人那个精通妇科的嬷嬷手把手带出来的,也是甄夫人准备给甄牧遥的陪嫁之一。甄夫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书给对方,让她好好看看,其他的,晚些时候再说。 只是才看了一小部分,于妈妈就忍不住激动起来,有些东西,她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但是也就是凭借自己的经验拿捏一个度,干娘教的时候,也是凭感觉,有些做法知道有好处,但不知道原因,这书上却写得十分明确,为什么那么做,也解释得很清楚,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如获至宝一般的沉迷其中,等看完之后,脑子就多了很多的东西,当然,只是一个大概,要全部吃透了,还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就算是书里有一些是与她平日的认知相悖之处,她也认定是自己的错误,毕竟,那么详尽有理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它的错。 于妈妈迫不及待的找到甄夫人,询问书的来历,想必是一位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老妇人,几十年的积累,才能成这样一本“圣书”,其人简直能堪称“圣手”了。 “牧遥新认识的一个姑娘,两人性情难得投契,这书是出自那姑娘的手。” “怎么可能?”于妈妈失声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那姑娘自幼学医,医术超群。” “可是,就算如此,也应该就十几岁,怎么可能写出” “于妈妈,术业有专攻,任何一行,都存在天才,不能因为她的年龄,就质疑她的能力,凡是讲究一个达者为先,再说那姑娘经历的可不少。从书里的内容,就该看出来,为了学医,她其实舍弃了很多,这样一个姑娘,是不该受到质疑的。” 甄夫人说话,永远都是这么不疾不徐,于妈妈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夫人,是奴婢错了,奴婢浅薄了。”无论如何,她是相信夫人的判断的,很快摆正了心态。只是原本还想跟对方探讨学习的,现在这情况确是不能了, “明日牧遥要去寻对方玩耍,你让她们准备一份礼物给牧遥送过去。这么一份厚礼,不过对方看重的还是与牧遥之间的情谊,这回礼倒是不必太贵重。” 不贵重,但是需要讲究,要有意义。 甄牧遥收到东西的时候,鼻子里不由得哼哼两声,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次日,甄牧遥用过早膳,就带着东西,直奔闻人家。 韩氏得知甄牧遥上门,也有些吃惊,不过倒也没怎么在意,姑娘家的彼此上门玩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需要递帖子什么的,她没有出面,就让人带着甄牧遥去了小草的院子。 小草见到甄牧遥也惊讶,倒是甄牧遥,就不知道客气的为何物,挺自在,半点看不出是头一回来。“萱姐姐,你这院子不大,倒是挺精致的。”再看屋里的摆设,可是用尽了心思的,要说她娘对她都没到这份上,足见,萱姐姐回家后很受重视。 小草让丫鬟直接给甄牧遥泡了一杯花茶。“我娘一直给我留着呢,十多年的时间也没让其他人住,一直都有精心打理的。” 甄牧遥点点头,接过的茶喝了一口,“噫,味道不错唉,是什么茶?多数茶我都不喜欢,尤其是我娘喜欢喝的苦茶,这个倒是很不错。” “是我自制的花茶,因为加了的些草药进去,称为药茶也可以。牧遥若是喜欢,可以包一些回去。” “好啊好啊。”甄牧遥又开始在屋子里转悠,“萱姐姐,你这书房都快成药房了。” “是不是不太喜欢这味儿,要不然就出去坐。” “那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小草笑了笑,“确实有点,不过成了习惯,常年跟这些药打交道,要是没有这股味儿,反而会觉得少点什么,家里也不忌讳这个,所以慢慢的添置,就成这样的了,这样倒也方便,日常的用药这里基本上都有。不过跟外面的药铺相比,每一种的分量都很少,放着也没关系,没用上,药效差不多过了,换了就是,也不心疼。” 甄牧遥点头,好奇的看了看,然后目光落到小草的书桌上,摆满了干墨的纸张,“萱姐姐这是又在写书?”带着点调侃道,“你送我那书,我娘让我下个月看。” “木要下个月成亲了?”小草问道。 “对啊,婚期定在初十,统共也是二十多天了,再过几日就要派帖子了,到时候送你一张。记得给我准备好添妆啊。” 小草对着书桌一扬下巴,“育儿手册,快写完了,给你一本添妆。” 甄牧遥直接拍手,“成啊,这么贴心的添妆,独一份了,求之不得了。” 小草失笑,还真是个性情爽直,不知道害羞的姑娘。 在甄牧遥看来,真没啥好害羞的,她嫁了人,本来就要生孩子的,有人提前就教她怎么养孩子,自然是再贴心没有了,一般人哪能想到这茬。 育儿手册写好之后,肯定会有甄牧遥的一份,不过,也是提前送过去给她的压箱底,哪能当做添妆礼。小草估摸着再有两天,就能写完了,依照她娘雷厉风行的作风,怕是不出五天,就能印一堆出来了,然后又拿着到处送人。 甄牧遥的性子,让她安静的待久一点,都是不太可能的,然而难得的是,她在小草这里居然待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她也不要小草陪着,让小草做自己的事情,小草倒也没跟她客气,想紧着这两天将育儿手册给写完。 要知道,闻人滢来过两回,都没待多久。 小草偶尔跟她说两句话,有时候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将她给忘了,她也能拿那些零散的育儿手册来看,别说,她居然还看得进去,只是看了些之后,才发现养孩子居然这么多门门道道,这么辛苦,而她小时候貌似非常的皮,那娘那时候是不是也很辛苦?那她时不时的跟她对着干,是不是真的很不孝?甄牧遥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 于是,在回去之后,甄牧遥难得的做了一回乖女儿,对她娘是嘘寒问暖的,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不过甄夫人跟一般人反应不太一样,她没有半分异样,对甄牧遥的殷勤接受良好。 要说甄牧遥多少是有点想看到她娘吃惊的样子,结果她娘还是那个宠辱不惊的贵妇人,这就让人有点丧了。 然后,甄牧遥主动说起自己在小草那里看的半成品手册。 甄夫人淡淡的瞧了她一眼,“所以,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不过我觉得娘你好像根本就不需要。” “确实不需要,我身体好得很,做什么也都有人伺候着,你所做的,就是多余的,尤其是还做得不好,让人不舒坦,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甄牧遥就有点暴躁了,“不舒服你还忍了这么久?” “那不是也挺难得的,这辈子也未必有第二次,忍忍也就过去了。” 甄牧遥看着而她娘不说话了,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让人心酸呢?她娘对她就这么不抱期待的吗?细想起来,她娘对她似乎还真没什么指望,这个认知,让人又有点丧。 “要真过意不去,就将带回来的花茶分我一半。” “凭什么?”甄牧遥立即不乐意。 甄夫人不搭理,“那孩子将育儿手册送过来之后,记得拿给我看看。” ------题外话------ 虽然冒泡的亲不是很多,但是作者君还是被治愈了很多,回血回血,码字码字 有月票红包哦,投了票票的亲,记得动动手指领一领。 【113】医治“傻”小孩儿 育儿手册虽然也不是适合姑娘家看的东西,却也不是不能看。 因为妇科手册的带来的意外收获,甄夫人跟其他知道小草在写育儿手册的人一样,很期待,不知道还会有怎样的惊喜。 “娘,听你那语气,对萱姐姐可是比对我温柔多了。” “她值得被温柔以待,你不值得。” 甄牧遥虽然时不时的被亲娘打击,偶然还是会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不过算了算了,谁让对方是萱姐姐呢,就原谅她好了,而且,也没见她娘对其他谁温柔啊,所以说,果然还是她的眼光好,她允许她娘跟她眼光一样好。 “你不是喜欢个苦茶吗,萱姐姐那花茶带着点微甜。”甄牧遥又将话题转回来。 “喜欢苦茶并不代表不喜欢其他的,也没见你就单单喜欢一样东西的。” 行,她说不过她娘,分就分呗,大不了喝完了,她又去跟萱姐姐要呗,反正她没脸没皮惯了,这样事,对她来说只是小意思啦。 因为暂时就只有亲近的人家有,没有哪家的妇人能少了,连人手一本都做不到,不管是跟其他人借来看还是借来抄,都还需要时间,将里面的内容弄懂吃透了,更需要时间,这书自然是暂时还没往外蔓延,显然只是时间的问题。 相同的是,但凡是得了书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往闻人家送了回礼,不是比较珍贵的,就是与众不同的,这也就代表着她们对这本书的认可。 育儿手册同样的宣传到位,总之每家人都跟闻人家的郑重请求,出来后一定要送她们。 小草现在至少在亲友间,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或许都“盯着”闻人家呢,在小草将育儿手册写完,校对装订出来,韩氏刚刚拿去印刷的时候,这书至少还得一天才能出来呢,就有人好似等不住了,自己找上门。当然,有这个“脸皮”的,只能是韩家这样关系最为亲近的人家。 这其中比较特殊的,大概就是二房杜氏的娘家人。 还是闻人家摆宴当日,就说想让小草给他们家“傻儿”隆哥儿瞧瞧,不过后面一直是没动静,兴许是孩子的亲娘之类的其他人,对小草并不看好,才没有下,现在带着孩子上门求医。是杜氏先招待了她们。 这人小产后,坐小月子,自然是没有坐月子那么严苛,不过因为杜氏身体亏损严重,是准备好好的休养一个月,在这期间,连自己的屋子都少出。 距离一个月时间也就差两三天的时间,现在的杜氏,跟一个月前相比,那才是真正的判若两人,人变得丰腴了,面色很好,精气神十足,她年龄比韩氏还小些,以前看着就像比韩氏年长一辈,现在却差不多了,一番精心的梳妆,那派头跟高门贵妇是真没差。 不说上次来闻人家的杜老夫人跟杜氏的弟媳吃惊,杜氏的侄媳妇,是更吃惊,如果不是自己人在一起,而是在外面碰上,怕是完全不认识。 杜老夫人吃惊之后,喜极而泣,“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杜氏笑了笑,柔声将亲娘哄好了。然后目光落到被侄媳妇抱着的隆哥儿身上,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看着的确不是那么聪明,“这是干嘛来了?”上回说好将孩子带过来给萱姐儿瞧瞧的,她都应承了,结果呢还好她是没跟萱姐儿说,不然还不得丢大脸了,加上她现在对小草的医术那是相当的推崇,自然见不到她被人轻视,那不高兴,可不就直接摆脸上。 杜老夫人就跟没看见似的,完全不接茬。 倒是杜氏那弟媳,一脸的尴尬,本来上回也是她自己起的头,只是回去听儿媳叨咕两句,说什么姑母好转,那是解开了心结,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少的医术,因此就不了了之了,然而,那本妇科手册证明,或许人家是真有本事,为着孩子,这才厚着脸皮找上来。确确实实是他们做得不地道,大姑生气也是应该的。 倒是杜氏那弟媳妇,急忙开口,“姑母,之前都是我的不对,是我头发长见识短,啥情况都不知道呢,就妄下定论,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您若是生气,我随打随骂,只是请求您,能不能给你们家四姑娘说说,给隆哥儿瞧瞧?”摸摸怀里孩子的头,就忍不住掉眼泪。 见她那样,杜氏也是无奈的叹口气。“走吧,我们直接过去找她。” 要知道杜家可是四代同行,加上伺候的人,再加上杜氏她们,这人数可是真不少。 韩氏先一步得了消息,稍微一琢磨,心里也就有数了,倒是没说什么,继续处理手里的事情,准备一会儿去瞧瞧。 小草那里,杜家人还没开口呢,小草就已经注意到了孩子。回头就吩咐丫鬟去收罗些玩具来,越多越好,反正家里孩子多,尤其是大房两个豆丁,有韩氏这个不差钱的祖母,他们的玩具真心不要太多,随便就能搬一箩筐来。 然后小草一边耐心的逗着孩子玩儿,一边询问情况。 很快玩具拿来了,两个小豆丁也来了,自个儿还抱着玩具,见了小草就眉开眼笑的叫“姑姑”,这两孩子,一个比隆哥儿大点,一个比隆哥儿小点,看起来却活泼又精神,很是招人喜爱,相比之下,隆哥儿就越发的让人想掉眼泪。 小草抱着两孩子亲香亲香,“你们两来得正好,你们二祖母娘家来了个跟你们一样的小宝宝,叫隆哥儿,你们跟他一起玩好不好?” 两个小豆丁大的那个,三岁多快四岁,不少话能听懂了,小的也两岁出头,不是很懂,但是知道玩儿,还是哥哥的跟屁虫,小脑袋点得可欢了。 地上铺了厚实的毯子,将三个孩子放一块儿,让他们自己玩儿。 杜家的这孩子是什么情况,亲朋好友基本上都知道,都认为他是个傻子,就算是杜家本家的孩子,他们的嫡亲长辈都不让他们跟隆哥儿玩儿,待在一出隆哥儿就会被欺负,孩子小,不懂事,其实都是受到了大人的影响,隆哥儿他娘气得直哭,却也没办法,只能将人给隔离了,因此,隆哥儿从来没跟同龄的孩子玩过。 要说尤氏肯定也不乐意让孩子跟傻子玩儿,但是,她现在也非常的信任小草,知道她不会做对孩子有损伤的事情,也就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半点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只是开始的时候,或许是受到以前的影响,即便是面对比自己小的宏哥儿也有些害怕,扭头看向他娘,那眼神一看就叫人心软。 小草阻止了她去抱人,而是蹲下来,闻言细语的安抚隆哥儿的情绪,告诉他,哥哥弟弟都很好,而两个小家伙这会儿也简直就是神助,一个抱着藤球,一个拿着小木马,递到他面前,“隆哥儿,一起来玩啊。”另外一个也是喊着“玩啊玩啊”。 小孩子敏感,就算是不懂,也能感觉得出善意跟恶意,两个豆丁很好的安抚了他,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大人。 小草带着温和的笑,轻轻的推推他的后背,“去吧,跟哥哥弟弟一起玩。” 隆哥儿这才怯怯的伸出手。 隆哥儿看起来依旧呆板迟钝完全就跟不上另外两个,但是,比起在家里的时候,情况明显不太一样,让杜家人看得忍不住抹眼泪。 小草只是注意着隆哥儿反应跟情况,没管其他人。 玩得差不多了,额头上都有些冒汗了,才让他们停下,尤氏也准备将两孩子带回去了。 “大嫂,谢谢你了。”小草将的人送到门口。 “谢什么,这两小捣蛋,在哪儿都是玩儿。”不着痕迹的瞧了杜家人一眼,“若有需要,我将两孩子再给送过来。”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小草之前的用意。 “好。” 小草折回去,隆哥儿又窝到了她娘怀里,她娘一边心肝肉的,一边又在掉眼泪。 小草直接将孩子抱过来,没那么轻柔,带着几分随意。 隆哥儿没被吓着,但是,眼睛却注视着她娘,她娘忍不住就要伸手,被杜氏一把拉住,压低了声音,“你快收收你那慈母心肠,在萱姐儿这里,都听她的。” 小草到现在也没跟他们说什么,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看病。 小草阻隔了隆哥儿跟她娘的视线,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隆哥儿,你跟姨姨一起看书,姨姨给你说故事好不好?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很多的动物,比如说老虎啊”小草一边说,还一边学动物叫,将隆哥儿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来,眼神中有求知欲跟好奇。 小草挺没形象的就坐在那堆玩具中间,将让丫鬟找出来的书册拿来翻开,隆哥儿立即就被色彩斑斓的画页吸引了。然后小草就指着图画给隆哥儿讲故事,一边绘声绘色的讲,一边还比划,而地上的玩具,也是她手中的道具。 小草雕刻厉害,绘画就只是在勉强的程度上了,所以这些画册其实是她找人画的,最后制成适合孩子用的硬页书,还废了不小的功夫。原本亭裕也帮她画过,相比起小草,他的绘画水平,那就是大师级的,可是,小草带走的东西很少,后来找回去的时候,人去楼空,真的是很空,基本上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房子。 起初的时候动作还比较小,渐渐的动作越来越大,给了隆哥儿一个完全适应的过程,甚至用布老虎去蹭隆哥儿,学着老虎嗷呜嗷呜的叫,将他给“撞翻”了。 出乎意料的是,隆哥儿却翻爬起来,拿着小木剑去刺布老虎。 小草连带着布老虎一倒,“啊,隆哥儿好厉害,我被刺中了。” 小草这么没有形象,也是让人一言难尽,她娘后边来了,在一边看着,甚至想要捂眼。 然而,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隆哥儿在咧着嘴笑,虽然依旧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他真的在笑!杜家人不敢置信的捂住嘴,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 小草花费很长的时间,陪着隆哥儿玩儿,观察他喜欢什么,不停的引导。 喜欢的吃食拿到面前,喜欢的玩具拿到面前,喜欢的画册拿到身边,一遍一遍的教他开口,哄着他开口,尽管依旧没有出声,但是,他愿意张嘴了。 这么大的进步,是杜家人想都不敢想的。 一直到隆哥儿眼皮打架了,小草将他抱到怀里,轻轻的拍,轻轻的哄,他抓着他衣服不放,她也告诉他,会陪着他,等他醒了,就能看到她。 等他睡着了,小草摸摸他的头,这下可以跟杜家人好好的说说孩子的问题了。 都到了屋子里,小草相对之前的温柔耐心没形象,这会儿却显得颇为严肃。 见状,其他人甚至有一种想要屏住呼吸的紧张感。 小草没让人将孩子抱走,也没放下,“你们都坐吧。”说话的声音也很正常,没有压低。 现在她是老大,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做多余的事情。 “隆哥儿并不傻。” 这一点,众人其实从之前的就已经知道了。 “他之所以这样,是以前受到了惊吓。” “不可能!”隆哥儿的娘立即否认。 “别插嘴,老实听着。”杜老夫人呵斥道。 “这惊吓未必是正面造成的,也有可能是突兀的受到了刺激,比如安静的环境里突然一声巨响,也可能是寻常的东西,只是因为当时的环境或者其他影响,让他仿佛看到了非常的可怕的东西,甚至大人的争吵,这些种种,都可能成为原因。” 隆哥儿她娘神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事实上,原本可能不会这么严重,只是你们可能没注意到,没有引起重视,还可能在后续中对他再度造成了刺激,另外,根据你们的说辞,他容易受惊,胆子小,因着这个,全部都顾忌着他,时时压抑着,孩子不仅能感觉到你们的情绪,长时间在那样安静的环境中,他对外界的接受能力都变弱了,变得迟钝呆板不说话,等等。” 【114】太后召见 “孩子是脆弱的,但也不是一碰就碎瓷器,凡是过犹不及。 以后你们要多陪陪他,多跟他说话,而他现在接受能力没那么强,所以,只是干巴巴的说还不行,动作要大一些,色彩要鲜明一些,一定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才能达到目的。 跟孩子的康健比起来,形象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她们终于知道小草之前那么夸张的原因了,还觉得她有失体统,现在只让人觉得羞愧,她是为什么才做到这一步的?从来就不是为她自己。 “不过他的环境封闭得有些久了,不能一来就做得很夸张,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让他慢慢的适应,时间长了,接受能力变强了,反应慢慢的也就快了,等他逐渐的适应了正常的环境,差不多也就恢复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让他多接触同龄的孩子,开始的时候,哪怕不一起玩儿,让他在边上看着都是可以的,小孩子玩心重,等看多了,也会渐渐的想要参与的,当然,对他恶意太深的孩子,还是需要隔绝的。另外” 小草看了隆哥儿的娘一眼,“不要总在他面前哭,情绪跟其他东西不一样,而且你总是哭,对其他东西不敏锐,对哭声却敏锐,你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对你的反应别其他人强,你的负面情绪对他影响是非常严重的,就好比我们大人,如果总有人整天哭哭啼啼的,情绪也会受到影响。你要多对他笑,带给他积极地,向上的,健康的东西,总是哭泣,压抑,阴郁,谁受得了?长期如此,健康的孩子都要出问题,何况是不太好的孩子。” “听到没有?隆哥儿的变成这样,你也有一份功劳。都说了让你别整天丧着一个脸,非不听,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情绪。”杜老夫人训斥道。 倒是杜氏那弟媳,嘴唇动了动,她大概已经知道隆哥儿变成这样的原因了,原来都是父母惹的祸。可不正是隆哥儿快要学说话的那段时间,夫妻两个闹得最凶,吵得天翻地覆的,还乱砸东西,下人不敢近身,孩子偏生就搁边上。可不就吓坏了。 后来隆哥儿看着有些不好,夫妻的关系越来越糟,她这儿媳,哭得时候可不就更多,照闻人四姑娘说的,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现在的情况还不算最糟糕,但是继续原来那般下去,便是送我这儿来,怕是也难医治了。”毕竟这孩子已经在向自闭症发展了,就现在的情况,都能算跟自闭症挂钩了。 杜家人闻言,那也是一阵后怕,尤其是隆哥儿娘,心中后悔得不行,不仅仅因为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来闻人家,更因为自己,她隆哥儿才会如此。 又忍不住要掉眼泪,然而想到小草的话,还是生生的忍住了,就算现在孩子睡着了,她也要现在就开始学会控制。 小草还想要多说一些,思及育儿手册上都有,现在已经拿去印了,很快就能拿回来,“育儿手册上,我有写这些方面的内容,拿回去好好看看,不仅你们要看,家里的男人最好都看看。虽然在教导孩子这一块,各家有个家的方法,但有些地方总是共通的。不管是谁,相信没谁不希望自己的后辈能变得更好。” 这句话,可说到大多数人心坎里去了。 原本,因为理念的不同,关于孩子教养那一块,小草写得也不多,还结合了现下实情,上面甚至表明了“仅供参考”,但是因为隆哥儿这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一块的内容,竟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起到的效果超出预计,这是小草没想到的。当然,此乃后话。 后来隆哥儿睡醒了,睁眼就看见了小草,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之前的事情,他对着小草露出一个小小的笑,看上去很是可爱。小草也笑着轻唤了他一声。 下午,小草不仅自己带着隆哥儿,也让他娘跟照顾他的那些丫鬟妈妈们一起。 她们比起小草可就不那么放得开,总是很拘谨,不能放松,显得很紧绷,加上人有些多,隆哥儿就不住的往小草身边缩。 他娘看得是心酸又羡慕,这么快,儿子就更亲近另外一个人了,还对着人家笑!她努力的学着小草,努力的放下矜持与形象,不过显然效果不太好。 “慢慢来,不着急,不仅仅是不要哭,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不要轻易出现,你现在的沮丧,对他也会造成影响。”小草示意她看向隆哥儿。 果然,隆哥儿小心翼翼的瞅着她。 “我说过,隆哥儿跟你最亲近,你也最容易引起他的注意,所以,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自己的情绪,想要隆哥儿完全正常,这不是一朝一夕,所以,你要从心态上改变,仅仅是表情强行维持是不成的。” 后面多数时间,依旧是小草带着隆哥儿。 当晚,除了杜氏的弟媳,包括杜老夫人在内,都留在闻人家。 隆哥儿的情况明显的有起色,尤其是傍晚的时候,在小草的引导下,甚至都发出了两个音,杜家人现在都还是“新手”,担心回去后做不好,又被打回原形,就想让小草帮着多带两天,也让她们多学学用新的方式跟隆哥儿相处。 小草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当晚,他们甚至安置在小草的院子。 小草给隆哥儿开了些药辅助治疗,因为在陌生的地方,担心他晚上睡不好,还加了一点点安神的东西,对他身体并没有影响,仅仅是助眠。 结果,一整晚小家伙都睡得很好,要知道在家里,他晚上怎么都会醒两三次。 隆哥儿是小草的小病人,她的心思自然都用在他身上,主要工作就是带着他“玩儿”,当然,还要加上他们大房的两个豆丁,活动范围也有所扩大。 孩子不哭不闹,小草觉得这是很轻松的事情。 只是没轻松多久,韩氏带着人急匆匆的来,而来人小草也认识,乃是定北郡王府老太妃身边的一位掌事妈妈,很受老太妃重用,很得脸。 小草的第一反应是:老太妃身体是不是又不好了?忙走上前询问。 那位佘妈妈笑起来,“四姑娘莫担心,老太妃并无事,好着呢。” 小草放心了,“那佘妈妈来,是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昨日老太妃将一本妇科手册送入了宫中,呈给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召见姑娘,因此,老太妃让奴婢来接姑娘过去。”佘妈妈温声道。 太后召见?饶是小草的性子,这突来的事情,也让她有些傻眼。“是那本书有什么不对吗?”小草仔细想想,她与亭裕一起的时候,也读过不少书,多数禁忌,她都知道的,难不成她在那书里面犯了她不知道的错误? 佘妈妈失笑,“四姑娘怎么会这么想?若是有什么不对,老太妃还能看不出来吗?” 小草才反应过来,也对啊,好歹算是救了老太妃,他们家又跟定北郡王府关系亲近,发现什么问题,应该是告诉她才对。“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韩氏在一边无奈又好笑,“佘妈妈,我这闺女啊,对自己的能力,以及她所写的书的价值,认知可能还有些不太准确,她大概就没想过会是太好而引起太后娘娘重视。” “不是,娘,这不至于吧。” 韩氏给了佘妈妈一个“你瞧”的眼神,二话不说,推着小草去换衣服。 小草在家的时候,装束一般都比较利索简单,这也是为了方便做事情,加上陪玩的事情,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这一身进宫肯定是不行的。 规矩什么的,韩氏都懂,对于太后的喜好也清楚,所以,很快就给小草挑好了衣服,端庄大方,不会过于素净,也不会过于艳丽,小草驾驭这种类型,很容易,或者说小草本就如此。 “萱儿,在太后跟前,如果问到以前的事情,你照实说就是了,如果没问到,就不要多言。有老太妃在,她会帮衬提点你,我相信,这一回也是老太妃有意让你在太后那里露露脸,多给你争取些保障,你不要低估妇科手册,在将来,普通百姓不说,但凡富贵人家,必然会有这本书的存在,它出现在太后面前也是迟早的事情,与其让别人拿去献殷勤得了好处,还不如直接落到我儿头上。” “可是娘,有些东西拿着也烫手的。” “这话不假,但,妇科手册是你写得,独属于你的东西,其他人根本没法抢走,即便是太医院那些所谓的妇科圣手,他们大男人,能写出那些东西吗?其他精通妇科的妇人,她们懂那么多医术,那么多药理吗? 你写的东西,就是独一无二的,如果现在别人拿了你好处,把你带上倒好说,如果独吞了,等你日后越发出名,事情必然也会败露,倒时候大概就直接结仇了,还不如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还远没到献上邀功的地步,直接就在太后那里挂了名,也就是将不必要的事端给斩断了,有了太后的肯定,就没人敢说你什么。 而且书是老太妃呈上去的,她地位高,身份特殊,太后都敬重三分,跟太后本身的关系也不错。她与我们闻人家关系好虽是众所周知,但她也向来刚正,不会因为情分就做不该做的事情,她呈上去,就说明书有那个价值,也不必担心是外人说老太妃徇私。 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处处束缚,女子抛头露面行医问诊,多被诟病,尤其是那妇科手册,远远的超出了一个姑娘家该知道的范畴。 我儿不该受到攻讦与指责。所以,我儿只管接着。” “谢谢你娘,为我如此操心。” “说什么傻话,这当娘的,不就是为了儿女吗?我萱儿很好,真的很好。你一身本事,是该造福更多的人,你自己也有那个心,一开始,娘对你的医术不很了解的时候,就没想过让你放弃,你喜欢就去做,而现在知道了,那么你能走多远,就支持你走多远。” 小草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人生走的平平顺顺,没什么大起大落,现在依旧是,有人全心全意的为她保驾护航,她要对得起这份信重与爱。 穿戴好了,“娘,如果无意间涉及到亭裕的问题呢?也实说吗?” 这适婚的姑娘,遇到年长的“妇人”,就被问及婚事,是很正常的事情,“是我想再给你找门亲事,让你做姑娘打扮。实话实说就好。” “不是,这么说的话,娘你岂不是” “这本来也是让你这么打扮的原因,放心,太后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问罪于娘的。主要还是怕我家萱儿太优秀,被太后看中了,想要给你指婚,不说清楚了,才是犯上。”韩氏玩笑道。 小草无奈,“你女儿我真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但是也要以防万一对不对?好了好了,别让老太妃久等了。”韩氏推着小草出门。 对于滤镜越来越厚的娘,小草是真没办法。 因为小草要走,隆哥儿拉着她的衣裙不让。 杜家人忙欲将他抱走,太后召见,开玩笑,是她们耽误得起的吗? 小草却没让,而是花了些时间,耐心的哄了几句,跟他保证,自己忙完了就立即回来,到时候再带他一起玩儿。 这场景,都被社妈妈看在眼里,心想,闻人四姑娘这样的姑娘,有本事,又温柔耐心体贴,对孩子也是好得没话说刚才这时间,她可是将这孩子的情况了解了一些将来娶她的人,可是有福气了,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个好命。 准备离开闻人家的时候,佘妈妈开口,“四姑娘的育儿手册是不是也出来了?老太妃让带上几本。” “今儿一早就已经送来了,我着人去取。”韩氏一次性让拿了十本。 赶往定北郡王府,老太妃见小草的穿戴,点点头,“不错,你娘在这方面,一向都比大多数人更强些。育儿手册带了吗?” “带了的,十本。” 佘妈妈呈递给老太妃。 ------题外话------ 投了月票的小天使们,为什么不领红包呢?一票就能领一个,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只需要动动手点一下就能拿到啊,为什么不领呢?都说你们佛了,还不承认呢 【115】太后说她是好孩子 老太妃接了并未打开,就单手拎着,然后携了小草登上马车。 老太妃的出行仪仗堪比亲王妃,这也是今上给的殊荣。 加上马车上有属于定北郡王府的标识,定北郡王府就那么两个主子,长宁郡主还没有资格单独使用这仪仗,所以,老太妃必然是在上面的,再瞧瞧这仪仗所行的方向,这不是去见皇上,就是去见太后的,于是,人家的车架,甭管是什么品级的,都给主动让道。 老太妃拉了小草,给她讲了一些情况,倒也没太复杂,然后让她不必紧张,太后是很慈和的人,就喜欢端庄稳重又有本事的姑娘家,恰好,小草这三点都占全了,所以呢,只要不行差踏错,再差都有三成。 小草一向粗神经,但是这会儿还是有一点紧张的,虽然前世随着导师见过国家一些大领导,但是,那会儿跟现在还是不同的,毕竟那时候就算是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也不会有事,现在则不一样,皇权之下,犯了错,真的就可能是黄泉之下了。 不过,她心态倒是依旧挺稳的,礼仪规矩都是知道的,她又不是爱现的人,尽量少说少做,中规中矩的,总归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老太妃将小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下满意,韩氏这闺女,是比另外两个还要出挑些,所以说,这长在外面,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当然,这也要看个人的机遇,这大多数的,大概都会是一副上不的台面的小家子气。 “这几本育儿手册,丫头可曾瞧过了?” “没有呢,拿回来后在娘那里,因为佘妈妈让带上,娘就直接拿过来了。” 老太妃将包袱打开,看了看,“你娘是个稳妥的。”每一本都折了一点点的书角,说明都是一一查看过的,流在外面的,未必需要这么谨慎,但是要带入宫中的,那就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出一点点岔子就可能是大麻烦。 老太妃将折起的书角给抹平了。翻了最上面的一本,看了前面的目录,因为看过妇科手册,所以知道,目露所包含的内容,那真的是一点不掺水的,那么再看现在的目露,从孩子的出生开始,各个阶段,各种病症,意外伤害,成长需要,等等,“育儿手册,还真是跟上本一样,半点不掺假的,你这孩子这些年在外面,也是辛苦了。”没有经历过那么多,怎么会写出这样详实有用的东西。 小草小笑了笑,养父带着她的那些年,她的确是见过许许多多,即便是后面跟亭裕在一起,去过的地方没那么远了,经历过的依旧不少,育儿手册上罗列的病症,她大部分都见过,只是这“因果关系”却有些反了,她是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病症,然后对症下药的,而不是因为这些病症,才慢慢的摸索出治疗方法。 到了皇宫,下了马车,同样因为老太妃的关系,小草也跟着乘了轿辇,不用走路,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无所谓,让她自己走,兴许速度还能更快些。 太后这儿人还不少呢,得知老太妃带人进宫了,“快宣。” 接下来见礼的过程,倒就是走走过程,小草虽然知道怎么做,但到底没正式的用过,尤其是前面几年,独自一人的时候,练习都未曾,所以难免生涩,这会儿,小草就刻意放慢了些,整套动作下来,也是流畅的完成了,还给人一种不疾不徐稳得住的的感觉。 显然,这让太后很很满意,这姑娘虽然是在外面长大,但是回来后,这规矩是认真学了的,而且是个聪明的,那份沉稳气度更是难得。 瞥了一眼左侧下方的姑娘,虽然这好些年都随父母在地方,但是这当爹乃是掌管地方三司之一的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能掣肘他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而已,加上明家的关系,在地方那必然是混的风生水起的,作为其女,众星拱月,不说像明泽悦那样肆意张扬,也断不可能是畏畏缩缩,结果到了她面前,汲汲皇皇,当场失态,要说她也不是是吃人的老虎,也没人催促你,急什么慌什么,不学学人家姑娘。 太后的“一眼”,贤妃看在眼里,不用多说,她也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面上不显,心里边却是恼得不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在她宫中的时候,明明表现得还不错,然后到了太后宫中,居然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本来还想着如果能讨好了太后,就将她给嫁到章家去,到时候那当爹的调回皇城进入刑部成为侍郎,机会就更大了一些。 虽说这六部中,直接是由侍郎两级跳成为尚书的情况非常少,但是也不是没出现过,不争取一下怎么就知道不行呢?虽然说当尚书什么的,为时过早。 只不过现在么,还想嫁到章家去?做梦呢吧。 干脆顶替明泽悦嫁给九皇子得了,反正,明家跟九皇子的婚约还没有取消,也还没有呈报给皇上,索性直接换个人,婚期也不用取消了。 想法来得突然,贤妃却已经打定了主意,然后将目光落到小草身上,带着探究与审视,昨日定北郡王府的老太妃入宫,给太后送了点东西,这在后宫来说,自然算是大事了,尤其是牵扯的双方身份都不一样,想不关注都不行,但是到底送了什么,贤妃也没胆子将手伸到是太后宫中来,恰好今日接见明家从地方回来的堂弟媳妇跟侄女,因为之前就有了打算,又得知太后要召见什么人,索性专程提前过来。 之前还没什么想法,只不过,这跟自家侄女一对比,衬得自己侄女那般不堪,其他时候就算了,在太后面前,明家人表现不好,太后对她的印象也会降低,贤妃难免就对小草产生了几分恶感,这眼神自然就越发的肆意挑剔。 所以,小草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这是无意间刷了太后的好感,刷了贤妃的恶感,小草要是知道,大概也会喊一声冤枉,她何其无辜。 太后赐坐。 老太妃地位高,直接就坐了贤妃的对面,小草就随在她旁边,只向后挪了一个位置。 太后瞧见随行的丫鬟拖着东西,“是那育儿手册也出来了?拿来叫哀家瞧瞧。” 东西递了上去,太后身边的姑姑取了一本,送到太后手上。 太后眼神还不错,直接翻开就瞧了,这想法大概跟老太妃是一致的,甚至看到某个不太清楚意思的“目录”,就直接翻到了正,仔细看起来,只是看着看着就沉默了,神色间甚至透出了几分哀戚,太后“变脸”,任谁看了,心里都要打鼓。 只是太后依旧看着书,没有其他表示,将那两页看完了,才将书给放下,还不自觉的按了一下眼角,“写得好,写得好啊,当年哀家手里要有这么一本书,哀家的囡囡兴许就能活下来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没错,就是松气。 “太后节哀。”老太妃说道。 太后摆摆手,“几十年了,老早就过去了,就是现在看到跟当初囡囡一样的病症,才知道原来自己就可以处理,还挺简单的,就算不能病愈了,等到大夫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太后还在先帝王府的时候,只是侧妃,还是不受宠的那种,女儿生病了,别说叫来御医了,从外面找的大夫都被人给劫走了,只因为受宠的那个生的儿子不好了。 太后心里有多恨不言而喻,就算后来那女人的儿子也没保住,再后来那女人也死了,她也坐上了皇后的位置,现在更是太后,什么仇都报了,只是心中的那一抹遗憾,现在被勾了起来,摩挲着手中的书,再多的遗憾也没法弥补了。 太后对小草招招手,“丫头过来。” 小草起身上前,站在太后下方,“太后。” “老太妃说你是在外面长大的,一身医术了得,多大开始习医的?” “回太后,启蒙的时候就开始学了。养父是大夫,一生醉心医术,走南闯北的行医,手边除了医书也没别的了,又天天与各种药打交道,养父那个人,不管是看书还是做事,都喜欢念叨,听养父说,臣女最先开口不是叫爹,而是喊得的药名,他没生气,倒是喜得不行,打那以后,一有空就抱着我念叨,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真正启蒙的时候,臣女好似都记得不少东西了。”小草模糊了一些东西,但是吧,有些话也确实是养父后面说过的。 说这些的时候,也忍不住有些怀念。 “这么算起来,你年纪不大,学医却已经十几年了,看得出来,还是很有些火候的。只是,”太后又拿起手边的另一本书,“妇科也是很早就接触了吗?” “是。养父说,身为医者,眼里就不该有男女之分,他捡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半百之龄,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无妻无后半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他教导臣女医术的时候,大概也就没将是臣女当成女孩子看待,只是想将一身医术都传授与臣女。 随着养父走了很多地方,见过许许多多的病人,什么病症也都遇到过,知道女子的不易,知道她们太多的难言之隐,明明身上不好,也不能寻医,也不记得那时候是几岁,就只是想着,我是女孩子,我能帮她们,我要帮她们,不知不觉中,妇科就成了接触最多的。” “你这孩子是个良善的。”太后叹息一声,“那时候可以说是懵懂无知,现在呢,也依旧不后悔吗?要知道,这姑娘家习医,名声总归是不太好的。” “为什么要后悔?每一次看到有病人在自己手底下好起来,都是一件令人非常愉悦的事情。要说名声不好,那也早就不好了,不是现在放手就能挽回的,再说,于臣女而言,名声跟救人比起来,真不算什么,臣女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 “即便是那些被你救治过的人,当面感激,背后诋毁,也依旧不在意?” “救人治病的本质不是让他们感激,只问自己有没有做好。这人一张嘴说两面话,两只耳朵听一面之词,不是很正常的嘛。” “这话没错。能保持本心,很是难得,你是个好孩子,哀家也希望你日后能造福更多的人。来,哀家昨儿看书,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你与哀家解说解说。” “唯。”小草上前,看到太后翻开的页面上,居然还有注解,她不是很明白的地方,小草也耐心的给她解释。 于是,一时间就只听到这一老一少一问一答,其他人好像都不存在了。 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但是太后似乎还不满足,又接着看育儿手册,也没叫小草离开,甚至叫人搬了杌子,让小草就坐她边上,大有陪着她将书看完的意思。 她是太后嘛,自然是有这点权利跟“任性”的,再说,没几个月就七十整了,小草对待老人,就跟对待孩子似的,耐心同样十足,太后有问,她必答,还浅显易懂,绝对不会听不明白。只是看得久了,小草担心她眼睛累,“太后,要不然臣女读给你听?” 太后摆摆手,“这书还是自己看更有意思,哀家的眼睛也还算好使。” 小草本来还想说叫她歇一会儿,不过,瞧她专注的样子,倒是没开口,年纪大了,又是天下第一尊贵的女人,有点小任性,小固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草想了想,起身,找了旁边的姑姑,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了些什么,那姑姑点头离开,花费了些时间,准备来一些东西,而同行来的,还是太医院的御医。 小草去了偏殿,在众人的注视下,迅速的动手,前后也就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得到了十个成品拇指尖大小的药贴,贴在太阳穴位置,能有效缓解眼疲劳。 一直旁观的御医直接给自己贴了两个,直观的感受一下,嗯,很有效,太后可用。 【116】太后说她是好孩子续 身边的人都走了,太后不可能不知道,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倒是想瞧瞧那丫头干什么去了,毕竟是在她宫中,也翻不了天。 只是等姑姑给太后贴上药贴,一股清凉,原本有点酸涩有点胀的眼睛,很快就得到了缓解,太后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这是什么?”贴着怪舒服的,也不碍事儿。 “回太后,闻人四姑娘担心您眼睛累不舒服,特地给做的,御医都说是好东西。”那姑姑笑着解释,“这一贴能管三四个时辰。” “的确是好东西。”太后目光落到小草身上,“你这丫头有心了。” “臣女也只是想着让太后眼睛不那么累,只是,这一贴虽然能管三四个时辰,不过臣女还是建议太后不要一次用眼过长,最多半个时辰休息休息为佳,而且坐久了,腰背也会不舒服,对太后您康健不利。”小草几乎是没想的,就开了口。 太后瞧了小草片刻,“你这丫头倒是大胆,哀家身边的人都不敢这么说。” 小草心里也不由得微微一紧,进宫之前,告诉自己什么来着,少说少做,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做得也多,说得也多,“是臣女多嘴了,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却突然笑起来,“你一番好意,哀家哪能因为这个怪罪于你。” “太后你是有所不知,这丫头就是这么个毛病,但凡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情,她都忍不住要说两句,初时见了我,也是这般,听她娘说,从她回到家,家里面从老到少,但凡叫她瞧见的,知道的,她都说,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老太妃在一边适时的开口。 小草低着头,也有点讷讷无言,没办法,职业病,习惯了,有时候想都没想都脱口而出。 “她这才是医者仁心。行了,哀家也不看了,不然哀家担心这丫头在一边看着,心里只怕跟着干着急。这一时入了迷,也叫老太妃白等着,不若老太妃陪哀家到外面去走走?哀家就想留着这丫头,等哀家将书看完了,你们下晌再出宫。” 老太妃很干脆的就点头应了。 真做了隐形人的贤妃脸色有些不好,不过在太后面前她是不敢表露出来,也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趁着这会儿,有些突兀而尴尬的开口,“太后,臣妾那里还有些宫务没有处理,臣妾就先回去了。” “贤妃还在呢?行了,你去吧。”太后摆摆手,显得有几分敷衍。 她一个大活人在这儿,感情还被您老人家给忘了呢?贤妃面上险些绷不住,“臣妾告退。” 贤妃离开,明家的母女两自然也忙不迭的跟着告退,要知道贤妃都被无视,她们自然更更是如坐针毡,早就想离开了,可是根本就不敢开口。 小草无意间瞧见那离去的姑娘,似别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太后故意冷落人这一点,小草也是感觉出来了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原因,遭受了这样的待遇。当然,这个与小草无关,几乎是一转头就给忘了。 太后摸摸自己的太阳穴,“还有没有多的?给皇上也送两贴去。” “回太后,还有八贴。之前闻人四姑娘将药方也教给了御医,日后要用,随时可以从太医院取用。”姑姑开口说道。 “嗯,这丫头果然是个好的。给哀家留两贴,其余的都给皇上送去。” “唯。” 要走走,小草自然也是跟着一起的,太后宫中的花园,这会儿已是姹紫嫣红,被打理得很好,偶尔能瞧见几只蜜蜂蝴蝶,当然,就不仅仅是美好的东西,同样的还有蚊虫,那就比较讨人嫌了,虽然在屋内的时候,能够燃各种熏香防蚊虫,周围的蚊虫也有宫人日日用其他方法祛除,但是,完全处理干净是不可能的,人在外,多少还是要在身上涂抹一些特制的粉避蚊虫,只是那东西,也不是谁都喜欢,太后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没有其他的香薰香囊,只是这些东西通常都会有些味道,偏偏没有一样能让太后喜欢的,所以这以出门,少不得要宫女跟着扇扇子。 老太妃这会儿也想到了这个,就与小草说了,“萱丫头你见多识广,可曾有适合太后用的驱蚊虫效果又不错的?” 小草直接解下了腰间的香囊,“太后,您觉得这个味道如何?不仅能驱赶小虫小蛾,便是比较大的,蝎子,蜈蚣,蛇类,都有不错的效果。深入山林都使得。” 太后接了,拿近了,才问道一股很淡的味道,而且比较像花香,带着点药香,不会让人觉得难受。“这个味道倒是的确不错。” “太后若是不嫌弃,那就先用着,因为里面加了草药的,有一两味需要现行炮制,炮制需要花费些时间,不能立时做现成的,回头臣女将方子留下,照着方子,太后身边的人也能做的,比较简单,这一个香囊,能管上三五天。只是,这香囊的作用范围,大概也就四五尺,所以,戴在身上用比较合适,放在屋子里就不太适用了。” “这就尽够了。”太后倒是半点没嫌弃。 宫女忙给她佩戴上。 果然,接下来太后半点没受到蚊虫的侵扰,尽管因为日日打理,以及还不到蚊虫真正猖狂的时候,不过,半点没感受到,说明的确是有用的。 小草跟老太妃与太后用了午膳,送到太后这里的,自然还是要讲究让她老人家吃得合乎心意,宣仁帝是不顾自己,也要让母后舒心,因此,比起小草听说的“御宴”,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吧,这种时候,也没法放开了吃。 “太后这里膳食好,可不容易吃到,萱丫头多吃些。”老太妃开口说道。 太后微讶,旋即明白了什么,笑道:“老太妃这话哀家爱听,多给这丫头布点菜,让她都尝尝。丫头你去的地方多,想来是吃过不少地方美食,你比较比较,两者味道如何。” 太后比较节俭,那也有三十多道菜,一道菜尝那么一两口,也够小草吃饱了,再说,小草是不太会掩饰情绪的,有些特别喜欢的,她能微微的眯起眼,一副很好吃很享受的样子,宫女也是人精,往往都会给她在夹一些,所以到最后,小草是真饱了。 太后笑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这丫头胃口好,不像其他姑娘,一个个都是猫儿食。看着胃口好的人,自己都能多吃一些。” 饶是如此,小草还是忍不住有点脸红。 “能吃是福。”老太妃也淡笑着附和。 消消食,太后跟老太妃午睡去了,小草就趁着这会儿教宫人怎么制作驱蚊虫香囊,虽然照着方子也不会出错,不过手把手的过一遍,还是更放心些。 等太后她们午睡起来,又接着看书,这一回,老太妃也跟着一起看。 担心小草无聊,太后还另外找了书给她看,需要的时候再叫她。 实际上,小草写的东西都很好懂,不能理解的地方很少,太后问的,也不是每次都不懂,多数时候是思维的稍微有些发散,想到了其他地方。 太后将书看完,都快酉时正,也就是快下午六点了,真不算早了。 虽然中间休息了几回,但是这么长时间,对太后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小草直接上手,给她松了松筋骨肌肉,松完了之后,太后是真觉得轻松了很多。也好在是老太妃没跟她一样。 只是完了之后,小草才发觉,她可能越俎代庖了,太后身边哪能没有精通按摩的人。 太后倒是笑拉着她的手,对一边的一个年纪不算小的宫女说,“比你手艺好,赶明儿找时间,去闻人家,跟这丫头好好学学。” “唯。奴婢一定好好学。只是方才奴婢瞧着还挺复杂的,一时半会怕是学不会,姑娘届时莫嫌弃奴婢笨手笨脚的才好。”那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一团和气。 “其实是有规律的,掌握了规律,跟一般的按摩手法也差不多,并不难学。” “那奴婢可就放心了。”宫女故意拍拍胸口,大大的松口气。 将众人都给逗笑了。 “这会儿时间也着实不早了,哀家也不留你们晚膳了,不然这宫门该落锁了。”没有特殊情况,宫外的人向来不轻易在宫中留宿,太后也不会轻易破例。 于是,老太妃带着小草告辞。 她们前脚刚走,后面,太后给自己留了一本育儿手册,又给太医院送一本去,让太医院的人好好瞧瞧,代表着祈朝医术最好的一群人,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当然,这话可能有点严重了,但是,也代表着太后对他们确实有些不满,他们为什么就没想着要写这么一本书出来呢? 余下的八本,送给了后宫中孩子尚小的宫妃,让她们好好学学,别三天两头的,这里出问题了,那里有毛病了,明明还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整天一惊一乍的。 太后给的,她们自然是千恩万谢,看重得不得了,看了之后,也的的确确受益匪浅,觉得不愧是太后看重的书,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也就想到自己娘家人,当即就让人抄写了,然后送出宫去,还特意提了太后。 如此这般,这本育儿手册,以非同一般的速度在蔓延,等传到了与闻人家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发现就是从闻人家得来的育儿手册,竟是太后都赞赏的,自然更加重视。 皇权之下,宫中的人,才是真正的风向标。 因为她们知道,这也是出自小草的手,对那本妇科手册的看重再度上了一个台阶,也致使它在私底下传播的速度加快,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将这两本书首次的放入了闺女的嫁妆中,以至于后来,跟那避火图一样,成了压箱底必不可少的东西。 此乃后话。 等出了宫,才发现给太后已经给了小草赏赐,这会儿都堆在了老太妃的马车上,可是不少,马车都给占了一半了。小草琢磨着,这太后是不是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啊,这不是一般都是当面给赏赐,也好让人谢恩啊。 老太妃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并不意外,“太后赏的,萱丫头你收着就是了。比起你那两本书,这不算什么。走吧,我直接送你回去。” “老太妃,这怎么使得?”小草连忙推拒。 “什么使得不使得,我说了算。”老太妃根本不给小草拒绝的机会。 小草对这样的,最是无可奈何。 马车上,小草开始反思自己,“老太妃,今日在宫中,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不碍事,你性子如此,又不是刻意巴结讨好,更没有犯忌讳,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着呢,所以萱丫头你无需想那么多,其实你今日表现很好,太后也是喜欢你的,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照旧过你的日子就成。” 老太妃一早就发现了,小草是那种,将一个人的康健看得比对方身份更重的人,不管是面对她,还是面对太后,更多的都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老人,就因为这样,才会让她少了拘谨,多了体贴耐心,甚至是不该存在的包容,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长久的习惯使然。 相信太后也能看出来,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太后,这样的体验都挺新奇的,感觉并不坏,对她们心存敬畏的,并不差这丫头这一个,所以也会不自觉的多喜欢一分。 等回到闻人家,韩氏得知是老太妃将闺女送回来的,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老太妃,您这如何使得” 老太妃摆摆手,“你想说的,之前萱丫头也都说过了,就不用再说了。太后给了赏赐,马车上,你着人搬下来吧。” 韩氏也无可奈何,只能赶紧让人搬东西,莫耽误了老太妃时间。 “你放心,太后都说了,你们家萱丫头啊,是个良善的好孩子,能保持本心,很是难得。” 【117】上千人用双脚撑起他的命 韩氏喜上眉梢,她所希望的,不就是太后这么几句话吗?“多谢老太妃了。” “谢什么,我们两家有缘。以前还不觉得,倒是见了这丫头,心里却突然萌生了些遗憾,当年没能早些找到你们,将她一并救下。不过,她流落在外,也许是天意,如果一直长在你们身边,兴许现在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长于野,焉知非福。” “老太妃说得是,萱儿现在这般,我是别无所求了。” 老太妃点点头,不再多说。 等送走了老太妃,韩氏让人将所有东西都搬到小草的院子里去,一路上也没问小草什么。 小草回到院子,才知道,隆哥儿一直都在等着她呢,这会儿看到她,揪着她的衣裙,委屈巴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小草赶紧将他抱起来,哄了好一会儿,让这个小家伙露出点笑,乖乖的一小只,可爱到爆,小草忍不住亲亲他,好似害羞似的,在小草的肩上拱了拱。 杜家人可不止隆哥儿他娘心酸,其他人都心酸,哄了一天,也没别人几句话有用,这是要成别人家孩子了。 得知隆哥儿为了等她,连饭都没吃,小草换了身衣裳,就带着他一起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小家伙知道小草“亏欠”他还是如何,晚上都有些缠人,杜家人不好意思,小草倒没觉得如何,就带着小家伙一起,先是看书,然后一起睡。 这一晚,给他们守夜的人就多了,首先,小草的医术好是一回事,白日里带孩子似乎也是得心应手,但是,到底是姑娘家,晚上肯定是没带过孩子的,杜家人肯定是不放心将孩子教给她,其次,除开这第一点,杜家人也不好意思将人交给别人然后自己完全不管。 所以呢,连同隆哥儿的娘,都谁在小草屋里的榻上,外间的人就更多了。 小草嘴角抽了抽,默然无语。 行吧,你们既然高兴,就随意吧。 晚上,小草醒了一次,因为隐约觉得床边有动静,睁开眼睛,发现是隆哥儿的娘,拿着灯往床上看,估计是担心她儿子翻被子。 看到小草睁眼,对方有点尴尬。 小草索性坐起身,“你来睡床上吧,我去睡榻上。”说完,也不等对方说什么,就下了床,然后才发现外面好像在下雨,脚下一转,去了窗边,稍稍推开些窗子,噼里啪啦的,还真不小,站了一会儿,将窗户关上,转身,去了榻上,躺下,很快入睡。 而此时此刻,大约城外一两里地的地方,有一群人却在雨里快速的奔跑,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里面的四个人用“门板”抬着一人,中间的数人打着火把,那熊熊的火苗在雨夜中呼呼的晃动,好似随时都会熄灭一般,外围还有四人用木杆支撑着一块巨大的油布,那雨噼里啪啦的打在油布上。 “快,再快些!” 催促声时不时的响起,显得非常的着急。 跑出一段之后,快速的换人,抬人的去举火把,举火把的抬人,速度却一直未曾放慢哪怕一丝一毫。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都冒出跟跟青筋。 “不行,定北王快撑不住了。” 却原来,在靠后一些的地方,还有一人背着一个念过半百的老者,说话的正是那老者,他支着头看着“门板”上的人,带着无限的惋惜的叹了一声。 “你他娘的闭嘴,你们这些庸医,半点用都没有,现在还敢胡说八道!你要再敢说一句不好听的,信不信老子立马将你扔到路边水沟里?”被他的壮汉凶神恶煞的说道,那表情,真的是恨不得吃人。 旁边的人也恶狠狠的看向那老者,真有将他生吞活剥之意。 那老者是真被吓到了,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在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往北疆,却在路途上就遇到了送定北王回皇城的将士,只因为定北王伤势太重,北疆不管是大夫还是用药都不行,就决定送定北王回皇城,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只是马车太过颠簸,对定北王的伤势会造成严重的影响,他们就做了一块大木板,抬着定北王,日夜不停的奔跑,就是为了能将他早日送回。 他们足足有上千人,大半的骑马向前,在下一点接应,如此一波一波的换人,每一段路上又相互的换,直到现在,愣是用他们的双脚,将定北王送到了皇城外。 可是他们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定北王伤得太重,根本就没啥希望,不是他们前去的人不尽力,是真的无能为力,也就只能尽可能的保住他的命,到现在,真的就只剩下的一口气的,定北王死了,这些将士 “王爷,王爷你撑住啊,我们马上就到皇城了,你撑住啊”一个声音听上去很年轻的小兵突然对着大木板上的人大喊道。 “王爷,你撑住啊,你想想老太妃,你想想长宁郡主,你想想他们,你若是有个万一,她们该怎么办?你撑住啊” “王爷,你撑住啊” “王爷,你撑住啊” “王爷,你撑住啊” 一群铁骨铮铮的硬汉,这会儿几乎扯破了嗓子,那声音中却带着难掩的泣音。 有人偷偷的抹了眼睛,不是泪水,只是外面的雨水溅了进来而已。 或许是这些话起到了作用,始终好好盖着被子的人动了动,干裂苍白的嘴唇张了张,似乎在说着什么。 “王爷,王爷你醒了吗?御医,你快看看王爷,快点!” 背着老者的壮汉硬是加快了些速度,与定北王头的位置齐平了。 御医这些日子也是被折腾得够呛,虽然一路上,他几乎都是被背着走的,换了一个有一个人的背,但是,除了大小解,吃饭睡觉都是被人背着,谁能受得了?可是他别无选择,这些人根本就不讲道理,他也就只能硬撑着。 这会儿,忙伸手去查看定北王的情况,然后摇摇头,“回光返照。” “去你娘的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能是眼睛都不睁一下吗? 御医险些就被直接丢下去,背着他的人额头青筋暴跳,咬着牙才忍住了。 不中用的御医被拂开,靠在模板边上的人俯下身,隐约听到定北王在说“祖母,小妹”,那人急忙开口,“王爷,王爷,我们马上就到皇城了,马上就能见到老太妃跟长宁郡主了,你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快,再快些,再快些,快!” 为了刺激他的求生欲,将士们一路不停的喊。 因为这动静,临近城门的时候,倒是先一步的发现了他们,举着火把上了城墙。 “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的,想要干什么?” 雨太大,就算是双方都有火把,也基本上看不清对方。 “定北军,定北王麾下,定北王伤重,继续治疗,快开城门,听到没有,快开城门!!!”因为着急,城门被他们拍得砰砰作响。 城楼上的人面面相觑,掏掏自己耳朵,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快开城门,听到没有,定北王要有个好歹,你们有几个脑袋?” “这,这要怎么办?”城楼上的一个门卫向另外一个人问道。 那人咬咬牙,“开门看看,万一真是定北王,耽误了,我们所有人都得陪葬,就算不是,他们也没几个人,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于是,城门被打开了,只是才拿下城门后的横木,城门就被从外面撞开了,来不及退开的人直接被撞翻在地,若不是反应够快往旁边一滚,铁定被冲进来的人直接从身上踩过去,那么不死也残。 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能这么凶悍,还没怎么回神呢,对方就快跑没影了,就只抛下一枚令牌,捡起来一看,果真是定北军的令牌。 “这,怎么办?” “怎么办?赶紧呈报宫里,让皇上知晓。” 这样的大事,可半点不敢隐瞒。想也知道,若不是情况万分紧急,定北王不会没有调令就会皇城,这些护送的人也不会急成这样。 “王爷,王爷,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你撑住啊,你一定要撑住啊!” 路上,碰到一支巡城的九城兵马司的人,只不过还没等对方开口,这边就先吼开了,“滚开,定北王伤重,别挡道!”半点不停的就直直的冲过去。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一群想要撕碎所有挡路者的凶兽。 九城兵马司的人亦是面面相觑,然后将信将疑的跟了上去。 半道上,人又兵分两路,一路将定北王送回定北郡王府,另外少许的几个人直奔太医院,前往北疆的庸医没用,兴许太医院的能有用得上的。 定北郡王府的大门被咚咚咚的敲响。 “开门,快开们,王爷回府了,快!” 门房被“王爷”两个刺得一个激灵,火速的开门,同样是才开了一半就被撞开了。 “去通知老太妃。” 门房隐约看到了木板上的情况,郡王府的人,基本都知道王爷在北疆受了伤,毕竟那一日宫中来人,老太妃晕到,消息没有及时封锁,这会儿见这情况,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往后院跑,尽管,其实是一个方向。 老太妃今晚睡得不怎么好,有些心神不宁,后来索性起了身,屋子里灯火通明,她坐在灯下,捻动着佛珠,他其实是不怎么信佛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就多了一串不离身的佛珠。 还没听到通报,仿佛就听到了声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伺候的人正想要说没有,外面守门的婆子就急匆匆的进来,“老太妃,王爷回来了,说是,说是情况很不好。”抖手抖脚的,一脸惨白。 老太妃眼前一黑,差点晕倒,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保持了清醒,“走,快走,去瞧瞧。”老太妃压制着心中的恐惧,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路上,根本就顾不得那大雨,只快步的往前走,丫鬟只能尽量的给她遮雨。 主院的主子虽然不在,但是下人是在的,屋子也日日打扫,这会儿屋子里已经点亮了灯,亮得人心里发慌。 老太妃进来,看到安置在榻上的孙儿,又差一点控制不住,消瘦得几乎脱了形,没有一点血色。其实也不怪会如此,定北王受伤,北疆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消息会皇城,皇上派御医前往北疆,至今被送回来,已经将近一个月,开始的时候,人还有清醒的时候,还能吃点东西,后来,人醒不过来,强行灌都灌不进去多少。 说实在了,人还能活着,真的是定北王非常的命硬了。 一个壮汉正将御医往定北王身边拉扯,“你医啊,你快医的,别说什么无能为力,你想办法啊。我们王爷若是有个万一,信不信老子拧断你脖子!” “住嘴!”老太妃厉声呵斥。 屋里的人见老太妃进来,立马噤声,都往边上让了让,低下头,“老太妃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没用,没保护好王爷” 铁铮铮的汉子,那双眼睛早就布满了血丝,那忍了又忍的泪水,在这会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啪啪的掉下来。 老太妃硬撑着上前,“你们去两个人,让府里套了马车,去闻人家,请闻人四姑娘四姑娘过来,告诉闻人四姑娘,是定北王回来了,她若问王爷的情况,你们就入如实的告诉她,记住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动作快。” 她的话音几乎刚落,就有两人夺门而出。 老太妃走到塌边坐下,看着自己的孙儿,唯一的孙儿,她娘家人没了,她丈夫没了,她儿子没了,现在,现在是不是连唯一的孙儿都要离她而去? 老太妃颤抖的伸出手,却迟迟的不敢碰他的脸,害怕是冷的,终究还是轻轻的落了上去,“北儿,小北,好孙儿,你别下祖母啊,你一定要活着啊,你别丢下祖母啊小北”原本是再坚毅不过的一个人,这会儿却透着无助与软弱。 下一刻,长宁郡主衣衫不整的冲了进来,“大哥” 【118】救人如救火 长宁郡主知道自己兄长在北疆受了伤,也知道可能有些不好,但她不知道居然坏到这般程度,她心中的恐惧可能比任何人都深,她想要走近去看一看,可是现在她根本就迈不动脚,强行的跨出一步,竟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后面跟进来的丫鬟急忙将她扶起来,因为她们撑着,长宁郡主才到了榻前,跪坐在老太妃脚边,颤颤巍巍的伸手,“大,大哥”长宁郡主不敢伸手去碰他,抓住了老太妃的衣袖,“祖母,大哥这是怎么啦?啊?他这是怎么啦?” 那茫然无措的样子,像是不肯接受现实,又像是打击过度,叫人看得心肝直颤。 “老太妃,老太妃,已经去请闻人四姑娘,兴许还有转机,您别太着急,啊,您一定要稳住,别是王爷救回来了,您却有个好歹,到时候叫王爷怎么办?现在的关键是,一定要吊住王爷的命,等闻人四姑娘过来,您说对不对?老太妃” 老太妃这话像是听进去了,突然回身,踉跄着起身,扑上前抓住御医,“保住我家小北的命,知道吗?两刻钟,哪怕只是两刻钟,他在这两刻钟里有个万一,我要你全家的命,知道吗?我要你全家的命!” “好好,老太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之前面对一群大汉的恐吓,御医都还能勉强维持住,然而现在,他却忍不住头上冒汗,身体发软。 “扶我到那边去。”老太妃指了指被移到塌侧面靠床方向的椅子道。 丫鬟妈妈急忙上前。 老太妃坐下,“将长宁也扶过来,别妨碍了御医。” 老太妃旁边安放了另外一把椅子,长宁郡主被扶过去,她却根本坐不住,靠在扶手上,紧紧的抓着老太妃的手。 老太妃看似已经镇定了下来,可是她的手却抖得厉害,依旧不停地捻动着佛珠。 御医迟迟不动,直接被一个壮汉给拎了过去,“听到没有?保住我们王爷的命,不然拧断你脖子。” 御医欲哭无泪,定北王摆明了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随时都可能没了,保住他两刻钟?他没有丁点儿把握,但如果做不到,他怕他连这个屋子都出不了。 那边,套了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往闻人家,赶车的乃是定北王的士兵,又蛮又野,马车里还有一个闻人家熟识的丫鬟,即便是抓紧了窗户,身体也晃过来撞过去,但是这会儿却不敢有半点怨言。 闻人家的大门被敲响,门房本来还有几分怨气,这深更半夜的还下着大雨,谁他娘的这些个时候找上门?然而在得知对方的来意之后,所有的怨气跟不耐烦都瞬间消散,急忙通知后院。 这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还是韩氏跟闻人泰伯,这时候连他们都不可能继续再睡,急急忙忙的穿了衣服出来。 那边小草也已经得了消息,安静的院子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一般,甚至顾不得被吵醒的隆哥儿,小草直接就套了方便行医的衣服,快速的包好头发,脚下不停地往外走,差点与拿着灯进来的丫鬟撞上。 小草抢了灯,三步作两步的上前抄起灯罩罩上,去了隔壁书房,啪嗒打开医药箱,从架子上搜罗了其他东西扫进去,盖上,拎着就走。 韩氏跟闻人泰伯也知道小草的性子,怕是半点都不会耽搁,她们也直接去了外面,也仅仅是用发带绑了头发,衣裳都是边走边理,即便如此,刚刚到马车跟前,明明慢一步知道消息,离大门也更远,还要收拾东西的小草,也紧跟着就到了,没有打伞,一身都湿透了。 “萱儿” 见到他们,小草直接将水中的灯给扔了。“先上马车,待会儿再说。” 几个人上去,马儿立马就撒开蹄子的飞奔起来,一个没稳住,就栽倒在马车内,马车上唯一没有摘到的也就门口的小草了,“王爷受伤多久了?伤到什么地方?伤口是什么情况?他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两个兵士因为之前就得了老太妃的指示,这会儿自然是问什么说什么,但是,有些问题他们也说不清楚,尤其是小草后面越问越细,越问越多,结果他们什么都答不上来,心中倍觉愧疚,觉得自己对王爷的关心还不够。 小草却没再搭理他们,只是让他们再快些,回头打开医药箱,就开始瓶瓶罐罐的倒弄什么。 抵达定北郡王府,时间比预计的还节省了三分之一,这会儿九城兵马司的一队人还守在外面,见到第一个从马车上冲下来的居然是个女子,也是面面相觑。 虽然来过定北郡王府几次,但小草依旧不熟,兵士在前面引路,小草跟在后面,“你是属蜗牛的吗?那么慢,快点。” 兵士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是为了照顾她的脚程,不过对方是为了自家王爷,他自然不会委屈,由小跑变成了放开了跑,然而回头一看,人姑娘完全跟得上,所以果然还是他慢了。 到了门口,只听见“老太妃,王爷,王爷没气了。” 兵士只觉得晴天霹雳,小草一把将人掀开,冲了进去,顾不得屋内其人任何人,直奔榻边,放下医药箱,撕开定北王的衣服,丢开枕头,摸了颈间动脉,趴下在胸口听了听,火速掀开医药箱,将准备好的自制强行针,直接就往心脏扎进去,将药注射进去,然后将东西丢开,直接翻身上榻,位于定北王里侧,按压胸口,进行心肺复苏。 小草先做了一组胸外按压,抬起定北王下巴,头部后仰,捏住鼻翼,将嘴打开,低头就开始做人工呼吸 那毫不犹豫的动作,引得某个丫鬟惊呼一声。 老太妃一个眼刀扫过去,这会儿每个人的心脏都揪紧了,只要不是瞎子就该知道,小草这会儿是在救人,用别人不知道的方法,在救一个御医说已经没气了的人。 不管多么的不可思议,众人都希望这一刻能够发生奇迹,目不转睛地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 两次缓慢的人工呼吸,三十次快速的胸外按压,如此的反复 小草身上的水,滴滴嗒嗒地落到定北王身上。 等韩氏跟闻人泰伯进来,刚好看到小草低头,韩氏忍不住捂住胸口,闻人泰伯也忍不住的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二人却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小草专注于救人,更是半点不受影响。 韩氏缓了缓,也终于想起,听说自家闺女在救四房那孩子的时候,也是往嘴里吹气,现在大概也是一个道理,但是这小婴儿跟大男人,可是天差地别,就算知道她在救人,韩氏这会儿心脏也有些受不了。 如此这般几次,却依旧没有见到效果,众人的心不由得凉了下去,唯有小草,半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又做了几次之后,小草起身,微微的顿了顿,掩下了眼中的欣喜,她没有把握将人救过来,她只知道不到最后不能放弃。 “胸口,胸口在动了,活,活了?”不知道是谁,不敢置信的开口。 胸口的起伏越发的明显,“真的,真的活了!” 老太妃湿了眼眶,喜极而泣。 长宁郡主抓着老太妃的手,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御医宣告了他的死亡,让他们入赘冰窟,小草冲进来,拼尽了全力的救治,将“死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也将他们从绝望中拉了回来。 小草却没有就此停手,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药,给定北王喂下去。 直接扯了榻上的东西,随意的将身上的水擦了擦,因为下雨,银针手镯没有带出来,直接用医药箱里的另一套银针,打开来,两排明晃晃的针,小草直接将他的衣服彻底撕了,动作可以说相当“彪悍”,只盖到腿上的被子被掀开,因为腿伤的缘故,没有穿长裤,现在定北王就只剩下一条底裤。 更“过分”的都做过了,韩氏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 其他人不说,未成婚的丫鬟们,还是下意识的将头扭开,脸红红的不敢看。 “火盆,将火盆点起来。我要开药,你们谁帮忙记一下药方,赶紧抓了药,熬好了拿过来。”进来之后小草第一次开口。 现在她的话,那就好比定北王在军中下的军令。 那逃过一劫的御医,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帮忙记药方,要说他是太医院中外伤治疗最拿手的,可是这会儿的态度就跟那小学徒似的,别说是轻视小草,小草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敢质疑。 等到小草说完,他将自己记得药方复述了一遍,就如同回到了自己曾经当学徒的岁月,对着师傅,态度恭敬小心翼翼。 在小草说没问题之后,药方迅速被拿了出去,直接有九城兵马司的人开道,不管是哪家药铺,直接砸也要砸开。 索性药铺也知道晚上用药,必然是情况紧急,因此态度也算好,动作也算快,将药拿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才从太医院过来的人,明明太医院与定北郡王府的距离比闻人家更近,定北王的人更是先一步去叫他们,结果人现在才到,可见其态度了。 他们家王爷,如果不是有闻人家四姑娘,就指望他们,这会儿人大概是真的已经没了。 兵士可是对太医院彻底失望了,因此,太医院的人叫他们的时候,根本就没搭理。 太医院的人生气,可是也不能撂挑子不管,只得自己进去,只是遇到的每一个人,态度都不怎么样,几乎都是爱搭不理。 “还想不想救你们王爷了?”来的三个人中有一个气急败坏的说道。 走在前面的兵士突然转身,一把揪住那人的衣服,“我们王爷命在旦夕,你们却磨磨唧唧,现在才来,要真指望你们,郡王府现在都挂白幡了,还没跟你们算账呢,你们倒敢先耍起横了?!” 都是一帮糙老爷们儿,也见惯了生死,所以说话也没那么多忌讳。 他们这些人哪里见过这般粗暴无礼之辈,一时间被吓到了。 兵士将人给丢开,大步流星地离开。 剩下太医院的人面面相觑,所以是他们来的太晚了,万幸是有别人接了手,不然就真的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一哆嗦,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不敢怠慢,怎么也要去瞧瞧。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热腾腾的,而几乎没穿衣服的定北王身上扎沾满了银针,而动手的居然是个姑娘家,成何体统! “居然让个女人动手,一个女人懂什么?那不是拿王爷的命开玩笑吗?一个女人这种时候也不知道避讳,知不知道礼仪廉耻几个字怎么写。” 同样也是之前的那个人,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堆,却是惹怒了屋里之前除开小草之外的所有人,包括那位御医,要知道不仅是小草救了他一命,还有那起死回生的手段,着实叫人敬佩,为了救他人,将自己的名誉置之度外的人,如此崇高的德行,怎能如此被人诋毁? “闭嘴!”老太妃眼神冷如冰渣子,“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你们该懂得放尊重点。毕竟我孙儿在一刻半钟之前没气了,是你们眼里什么都不会,该远远避开的姑娘将人给救了回来,没有她,你们现在过来,人都已经凉透了,少不得要你们太医院所有人给我孙儿陪葬!” 老太妃气势全开,震得人全身发抖。 而其他人也都用吃人的目光盯着他们,足见老太妃的话,大概可能真的没有掺水。 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屋里的另外一个同僚身上。 “你们别看我,定北王之前的确是没气了,是我确定的,也的确是这位姑娘救回来的,之前一路上都没帮上忙,还让定北王的情况越发严重,明日就进宫向皇上请罪。” 如此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唯有小草,似雷打不动,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只是因为屋里点起了火盆儿,她注意力又高度集中,额头上渗出了汗,旁边的佘妈妈小心翼翼的时不时为她擦汗。 ------题外话------ 我能说,这个其实是大男配么? 【119】定北王妃没了 再看定北王,瘦得脱了形,然而,那右腿,膝盖往上的位置,肿得都发亮了,还变了形,身上还有横七竖八的新伤旧伤,人是平躺着的,但是看那腰侧,似乎也存在着大问题。 然而,小草现在却顾不上他的伤。 因为伤势造成的多发病症,这些问题不先解决了,那么在处理伤势的时候尤其是那腿,一看就知道,势必要手术的就怕造成他再度休克,小草也就一个人,分身乏术。 后来,药终于熬好了拿来,小草让人给他灌半碗下去,只是他现在吞咽很困难。 “将他颈部抬高,头后仰,打开嘴巴,嘴对嘴的喂会不会?再不然就用漏斗,都是死人吗,不会想办法吗?”小草冷着脸厉声训斥。 对待清醒的病人,她是耐心温柔的,对待昏迷的病患,她是沉着冷静的,但是对于帮忙的人,做不好事情,碍手碍脚的,她平时不会存在的暴脾气就上来了。 那丫鬟险些被她骂哭,然而,这时候谁还在乎她的情绪,一个比较年轻的小兵,也是在路上,头一个扯着丧子喊“王爷撑住”的人,几步上前,将药碗抢过来,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照着小草说的,给定北王灌药。 见他没什么问题,小草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只是淡声吩咐,“之后每隔一刻钟灌一次,直到我说可以了为止。” 如此这般,这药就明显的不够,那边又赶紧去熬药,始终保持一个适当的温度,随时可以取用。 屋里没一个人离开,始终保持着安静,便是后面的皇上身边的洪公公也赶来了,都没多少人搭理,只是老太妃让人给他搬了一把椅子,就不再管他。 洪公公也能感觉到屋内的紧张气氛,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没眼色的随便说什么,就算是皇帝上边得用的人,摆谱也是要看场合的,不过他也心下疑惑,这太医院的人在一边当柱子,将危在旦夕的定北王交给一个姑娘?!虽然上次他是亲眼见到这姑娘救治老太妃的,但当时不是没太医院的人在场么? 现在这情况,是这姑娘更厉害?还是太医院前往的北疆的御医没起到作用,让老太妃对太医院的人失去了信心?心中想法多多,现在也只能等着。 将情况了解清楚了才能回去向陛下复命,要知道碧下得知定北王的连夜被送了回来,情况好像万分危机,万分的担心,都没法继续好好的歇着。 药一共灌了六次下去,小草将时间改为半个时辰。 虽然人已经活了过来,但是后面一直没有起色,这悬着的心脏,自然是没办法落回原处。 不知不觉的,外面已经渐渐的亮了,而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小了些,但看情况,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会停歇。 “夫君回去换洗一下,去衙门吧,瞧着这会儿时辰都不早了。”韩氏压低了声音道。 因为太后千秋,礼部事忙,闻人泰伯也不敢轻易告假,“那行,下衙之后我再过来。”闻人泰伯起身,发现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想想,之前那么长时间,居然一直一动未动。 闻人泰伯向老太妃告罪。 “也让你们跟着受累了,你且去忙吧。”老太妃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 然后,又是长时间的等待,而这种等待,也最是磨人。 “好了,不用喂药了,情况基本稳住了。” 随着小草开口,众人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些,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容。 “老太妃” 定北王身上大半的银针已经取了下来,小草正在整理,闻言,豁然抬头,急忙翻身下来,奔过去,扶住老太妃有些发软的身体,一手搭在她的腕脉上,不由得蹙了蹙眉,“老太妃,王爷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不会有事的,所以,您不用担心。” 老太妃抓着小草的手,“丫头,谢谢,谢谢你,真的,不然,我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刚强坚韧了一辈人的老太妃,这会儿却是再忍不住,眼泪一颗一颗的低落在小草手上。 看得人心酸不已,忍不住偷偷的背过身去抹眼泪。 “您别这么说,王爷镇守北疆,守卫祈朝,守卫千千万万的百姓,吉人自有天相。” “我不信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但是我信你。” “嗯。”小草点点头,“我会竭尽所能医治王爷,所以老太妃一定要保重自己,不然,等王爷好了,你要有个不好,他该多自责难过。” “丫头,你别担心,我没事儿,我还撑得住。倒是你,浑身湿透的忙了一整晚,小北这会儿是不是暂时能放手了?你就去泡个热水澡,换身衣裳,别着凉了,然后再吃点东西,肯定也饿坏了。”这丫头不仅救了她,现在更是救了她孙儿的命,是真的救命,生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半点不掺假,那就是救了整个定北郡王府。 比起十几年前随手相助她母亲姐姐那点恩情,现在可是大上天去了,足以让她为她破例,当成亲孙女一般,整个郡王府都可以是她的后盾,谁也不能动她一根头发。 “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不过确实需要换洗一下。等我洗漱吃点东西之后,就准备给王爷治伤,可以让人给王爷擦拭一下身体,只是一定要小心,不能碰到他的伤处,能擦的地方就擦,不能擦的地方就不要动,免得造成二次伤害。” “嗯,你放心。佘氏,叫人好生伺候着。” “老太妃您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草回头又跟韩氏说了两句话,本来跟她没什么关系,也让她跟着受累了。 “说什么傻话,你尽管做自己的,其他的不用管。” 其实这会儿都已经过了早膳快一个半时辰了,屋里的人,都没吃东西,定北王最危险的时候过了,也能稍微的松口气,去吃点东西。 老太妃留下了信重的人在屋里,离开这里去收拾了一番,却没急着安排人填填肚子,而是将相关的人叫到正厅,这会儿,包括送定北王回来的大部分将士,一起回来的御医,昨晚从太医院而来的三个御医,跟着一起收整一番的韩氏,以及洪公公。 老太妃看向那胡子拉碴,赤红的双目,容颜憔悴的将领,“从王爷受伤开始,到一路回来,都仔细跟洪公公说说。” “唯。王爷伤情原本没有这么严重,但是后来无意中发现有人从皇城传递消息往外域,因着此事,王爷的伤势才加重,没有好大夫好药,眼见王爷情况越发的危机,即便是等到了的皇城前去北疆的大夫,未必就能有多少用,众将领商议之后,决定将王爷送回来。 马车颠簸不敢用,就一路上抬着走。 在路上遇到了太医院的御医,那会儿王爷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御医给开了药,高热倒是退下来一些,腰上跟腿上的两出重伤,却只是草草处理,说什么无能为力” 说到此处,将领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刺向同样疲惫不堪的御医,他年过半百,感觉命都要折进去了,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敢说,惭愧的低着头。 “我们不肯放弃,继续将王爷送回来,希望能有转机,可是后面的情况越来越糟糕,高热始终是断断续续的,灌下去的药基本上没效用,彻底的失去了意识,怎么都叫不醒。 一路上,接连不断的换人,日夜赶路,片刻不敢停歇,才在昨晚紧赶慢赶的抵挡皇城。 原本是提前派了人骑马回来,想要通知老太妃您,提前做好准备,不曾想,因为下起了大雨,送信的人在半道上出了意外,我们后面赶上来了才发现,留下两个弟兄照顾,我们继续护送王爷。 老太妃,我们还在郡王府外,就派了人前往太医院的。” 说到这一点,也是让人深恨,太医院的混账东西,居然拖了那么久! 老太妃的眼神,这会儿锐利的想要将人凌迟,“闻人家的四姑娘,是我派人去请的,至少比你们晚了一盏茶的时间,在我估计,从郡王府到闻人家,一个来回,至少两刻钟,实际上呢,人家姑娘赶过来,一刻半钟都不到,刚到门外,你们太医院的人,亲自确认的,说我小北没气了,是人家姑娘,跟阎王抢人,抢回来了的。那时候你们太医院的人在哪里?定北郡王府到太医院,你就算蜗牛爬,两刻钟也该爬过来了,可是你们用了多少时间才过来?将近半个时辰,如果没有人家姑娘,你们那会儿来干什么,来给我小北收尸吗?”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老太妃就恨不得将太医院给拆了。 而老太妃的怒火,让太医院的三个人腿肚子直哆嗦,只是那“最嚣张”的那个,不是反思自己,而是暗叹自己倒霉,昨晚怎么偏生就轮到他值夜。 洪公公这会儿也受到不小影响,这么说来,不怪的老太妃之前如此冷待太医院的人,没有将人给乱棍打出去,已经是仁慈了。人命关天,更何况还是关乎到祈朝的大功臣,如此懒怠,等同于玩忽职守,皇上必然要雷霆震怒了。 如此看来,那闻人家的那姑娘,医术比预想中还厉害不知多少,昨儿皇上去太后那里,太后可是对那姑娘写的书赞口不绝的,做的那个明目缓疲劳的药贴,也甚是合乎皇上心意。 “你们立即从我定北郡王府滚出去,莫要让我再瞧见你们。” “老太妃,王爷如今这情况,叫人如何的放心得下,微臣医术平平,但是愿意留下给闻人四姑娘打打下手,尽绵薄之力。”那精通外伤的御医急忙道。 “打下手?之前你有帮上定点忙吗?你是见人家姑娘医术厉害,晚些时候还要为王爷治伤,是想留下来偷师吧?太医院懒怠不作为就罢了,现在还要做出无耻下作之事吗?” 那御医先是羞愧,后是羞恼,他一路上没有功劳也该有点苦劳,如果不是他,定北王能熬到皇城吗?想都不要想。面皮涨得通红 “董御医现在的情况瞧着也不太好,还是回去歇着吧,你要中途出点什么事,那不是添乱吗?到时候王爷那边若是放不开手,到底是放着王爷来救你呢,还是对你置之不理?”好洪公公看似在给台阶,只是细听之下,这话还挺毒的。 洪公公随后就向老太妃辞行了,他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皇上怕是也等得心焦,现在,该知道的情况差不多都知道的,而定北王的情况瞧着而应该是没有生命之危,可以回去复命了。至于后面的时候,就不是他能够过问了。 洪公公走了,不相干的人也撵了,定北郡王府的事情,怕是很快就会被更多的人知晓,到时候,打着探病的借口而来的人,不知凡几,老太妃不耐烦应对他们,直接下令,关门谢客,定北王伤重,需要静养。 然后,老太妃才开始询问起另外一个人,她的孙媳妇,孙媳妇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就算不能跟着一起走,也会以马代步,休息一段陪一段,断没有半点音信都没有。 “你们王妃呢?” 那将领再度红了眼眶,“王妃身怀有孕,只是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王爷出事,王妃心绪大动之下,小产了,她却偷偷隐瞒着,一路跟随我们回皇城,在路途上却大出血,我们找了大夫,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王妃,王妃没了。” 老太妃的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老太妃,老太妃” 老太妃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韩氏在旁边看着,那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呢? “现在,人呢?”老太妃颤抖着问道。 “我们留了一部分兄弟,准备在当地给王妃打一口棺木,只是,要将人送回北疆安葬还是送回皇城安葬,还需老太妃的你做出指示。” 【120】定北王穆北 定北王妃的娘家在北疆,定北郡王府的根覆灭的整个穆氏在北疆,但是现在,定北郡王府的主子都在皇城,谁都没想过定北王还能重回沙场,那么重的伤,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不能上战场的定北王,就只能在皇城,那就没有将定北王妃安葬在北疆的道理。 “自然是我们在哪里,她在哪里。”老太妃不容置喙的说道。 那是她的孙媳,生是他们穆家的人,死后自然也是穆家的英灵,只要穆家还有一个人在,她就该享受穆家的香火供奉,没人能够轻忽。 接二连三你的打击,昨夜又没有休息,让老太妃精力越发不济,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可是她很清楚这会儿不能倒下,不仅仅需要她主持大局,她这会儿倒下,那不是跟着添乱嘛。 强撑着吩咐下去,“你们休息两日,再辛苦一趟,去将你们王妃接回来,府里就这几个人,没法亲自去接她,是我们对不起她。北疆那边,也通知一声,看看他们都有谁来参加葬礼,记得处理好。” 并非老太妃多此一问,毕竟所处不比其他地方,定北王妃的出身也不高,父亲就是普通将领,家里的叔伯兄弟也多在军中,没有允许这些人都不能擅离职守,定北王这种情况,严格说起来,都是要受到到惩处,除了定北王妃的娘等不属于军中的人,才没有限制。 一旦定北王妃处在军中的亲人要来,定北郡王府这边就要为他们准备好通行手令。 “老太妃请放心,事情我们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老太妃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尤其是想到她那个曾孙,才到娘肚子里,就没了,娘也跟着没了,他们家子嗣本就不丰,每一个都很宝贵,现在孙媳没了,孙儿伤重,还能不能有孩子都是两说,看到别人儿孙满堂,也惟有羡慕在心。 韩氏跟长宁郡主在一边劝着,老太妃好歹是用了些吃食。 韩氏陪着用完之后,她打算回家去一趟,毕竟家里还有客人呢,只是,看情况这边一时半会萱儿是脱不开手的,自然就没时间去“带孩子”,反正,该怎么做,杜家人自己也清楚,那孩子要恢复正常,也不是一两日之功,自己回去慢慢来吧。 小草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衣服还是特地派人去闻人家取的,老太妃让人给她准备了一碗姜汤,小草倒也没有说什么,直接端起来,一口气就闷了下去。 为了不让小草分心照顾她,老太妃强打着精神,不让小草看出端倪。 小草还在想着定北王的伤势,有些走神,没注意到老太妃,倒是真叫她给瞒过去了。 要给定北王治伤,就得完全的确认伤势情况,在没有各种机械帮助的情况下,小草不仅要亲自上手,还需要看看伤者的反应,以及询问伤者各种情况,这前提当然就是让定北王醒过来,定北王的情况稳住了,要让他醒过来,倒也不算是难事。 “老太妃,要不要跟王爷说说话?” 老太妃先是一愣,随即满是惊喜的开口,“萱丫头能让他醒过来?” “能的。” 老太妃得到肯定的答案,心头的阴霾都散去不少,虽然说情况暂时稳住了,但是,没看到人醒,总归是不那么放心,但又因为出于对小草的信任,没怀疑她是为了故意宽她的心,心里到底是有些七上八下的。“我让人给准备些吃的?” 小草点头,“可以。”人醒了,除非小草让他“睡”,否则他就没有继续昏迷的可能。 说是给他们王爷准备吃食,后厨的人都喜不自胜,而知道的每一个人,都难得的露出笑容,等到小草动手的时候,能进屋的那都进屋了,喜悦中又带着几分紧张。 比起定北王之前那糟糕的形象,现在看上去倒是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消瘦,但是胡子刮干净了,便是头发都仔细的洗过了,变得干净又柔软,身上那股异味也没了。 一路上,护送他的人不可能不为他打理,但是,一群糙老爷们,能指望他们将定北王打理得多干净?粗手笨脚,小小翼翼的抬一抬搬一搬还行,更细致的活,还是算了,别倒时候让定北王伤上加伤,那才罪过大了。 其实从骨架来看,就能知道,定北王并不属于那种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类型,而是身姿挺拔的俊朗,五官的线条比较深,只是脸型的线条却比较柔和,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很惊艳的俊美,却很耐看,当然,这不是小草关注的重点,仅仅是收拾干净的人,总归更为顺眼。 只是老太妃看着现在的孙儿,再想想之前的样子,之前没在意,现在最深层的恐惧跟担忧消散,总部自觉的想到别的地方,之前你糟糕透顶的模样,萱丫头怎么就下得了嘴? 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当然,老太妃也就是想想,那种事,救人的时候或许是迫不得已,但是,事后,是万没有拿来说嘴的,提都不能提,这不相干的男女,不仅有了“肌肤之亲”,还嘴对嘴的“亲”了,如果是换个场合,或者是有人拿这个做章,那基本上就是“不嫁也得嫁”了。 作为姑娘家,写出一本妇科手册,名声是不好,但是,得了太后的认可,多少女子都因此受益,自然没有说嘴的理由,但是这一回不一样,跟一个不相干得男人扯上关系,跟其他人无关,当真有那身怀恶意的,就说成是没了清白失贞一样严重。 萱丫头或许不在意,但是,有些时候,流言蜚语真的能彻底毁掉一个人,便是她所钟爱的事情,都将不能在继续下去,偌大的皇城都可能再没有容身之地。 当时一心只盼望着能将孙儿救回来,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萱丫头,牺牲太大了! 这事儿一定要捂死了,断不能叫更多的人知道。 当时在场的,不值得信任的,都有谁?哦,太医院的董御医,老太妃眼底甚至染上了一点点的杀意。 “王爷,王爷你醒了?太好了。” “王爷醒了,真是太好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老太妃回神,果然,她昨晚还命悬一线的孙儿醒了,是真的醒了。“小北”老太妃又一次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祖咳,母”“睡了”太久时间,一时间居然好似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别说话别说话,快点,拿谁来。”老太妃亲自喂了他水喝,润润嘴。 定北王穆北定定的看着老太妃,他最后的意识,是在回来的路上,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下面的将士却固执的不肯放弃,他无力再去劝说,就想着,算了,如果能在死前,在见一见祖母跟小妹,那么就算死了也依旧不能瞑目。 因为那一股执念,让他活到了现在,见了祖母。 可是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他死了,祖母怎么办?小妹怎么办?对定北军同样不放心,可是有时候不是他不想就能成的,他现在大概是回光返照了,“祖母”眼中饱含了千般万般不舍,一滴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小北,哭什么,回来了,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别哭别哭。”老太妃颤抖着手给他擦眼泪,她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 “小妹”定北王不舍,却狠狠的移开目光。 “大哥,我在呢,我在呢。”长宁郡主慌乱的抹了一把眼泪。 “我不在了,要好好听祖母的话,” “胡说,哥哥怎么会不在了,萱姐姐一定会医好你的,你昨晚都没气了她都将你救了回来,她那么厉害,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长宁郡主哭得更凶了。 小草在一边看着,没打扰他们,毕竟险些失去的痛苦,必然是肝肠寸断的,总要给他们一些“治愈”的时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听到了,感受到了,痛苦才能快速的减退。 只不过,这看着看着,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味儿,定北王这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王爷多虑了,我只是暂时用银针封闭了王爷的感官,所以才什么都感觉不到,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将你救回来,怎么可能轻易让你死了。”虽然有点破坏气氛,小草还是不得不开口,毕竟这误会大了,太过伤神,对谁都不好。 哭的人都愣了愣,所以,搞半天是闹了乌龙吗?气氛莫名有点尴尬。 不过,那股子让人心酸不已的悲痛,瞬间就消散了许多。 好似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小草顺手就拔了定北王身上两个银针,还是腿部的,然定北王体会一下彻骨的疼痛,好好感受一下还活着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定北王惨叫出声,却只到一半,就生生的憋了回去,只是那张脸快扭曲得变形了。而小草又死死的按住他的腿,没让他动弹半分。 小草顺手又将针扎回去,疼痛消失,定北王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就这么一会儿,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疼痛难忍,但是,却让他感受到最初受伤时的感觉,而不是后来,好似已经麻木了,日月无光,浑浑噩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沉沦进去。 不是回光返照,他的情况并没有变得更糟糕,他还有可能 从绝望到期望,只需要一瞬间,只是那嘴边的笑容没有完全绽放,就消失了,期望到失望,也只需要一瞬,就算他不死,他也将成为废人,再也站不起来,甚至坐不起来。 定北王垂下眼脸,掩去眼中的痛苦,告诉自己,能活着就很好了,至少还能让祖母跟小妹有个寄托,死了,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这么一闹,老太妃的情绪稳定了些,“小北,别胡思乱想,你会没事的。” 他麾下的将士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是啊,王爷,闻人姑娘可厉害了,她一定能治好你的。”他们现在对小草,当真是充满了迷之信任。 当定北王扛起定北郡王府,继承父辈的遗志,镇守北疆,他就将他所有不该有的东西都深深的埋葬,任何时候,都要挺直了脊梁,不会痛苦,没有软弱,只有无所畏惧,百折不挠。 刚才的失态,只是太过不甘,太过不舍,自以为临死了,放纵了自己。 所以,只是这短短时间,穆北看向小草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眼神坚毅,带走一点浅淡的笑,“想必小妹他们说的就是姑娘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需要,穆北必竭尽所能,报答姑娘。”不管多狼狈,也不损气度。 对他这么快速的转变,小草心下诧异,转而又觉得理所当然,年纪轻轻就能被认可,镇守一方,而且能得麾下的人如此拥戴,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王爷不必如此,就如你一样,我也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仅仅是职责,也因为挚爱。你镇守北疆,守护祈朝,是有所求吗?” 定北王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没错,职责所在,亦是挚爱。” 因为肩负的责任,也因为挚爱这个国家。 小草笑了笑,“接下来需要给王爷好好检查一下伤势,在确定治疗方案,然后才能知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这个过程中,不会给你隔绝感官,王爷做好准备,还要保持清醒,我需要从你口中知道更详细的东西。” “好。”穆北毫不犹豫的点头。 小草说动手就动手,还说什么准备好,是半点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即便如此,穆北这一次却仅仅是闷哼了一声。 小草的手直接按压在定北王腿上,还是用了力的一寸一寸的捏,“忍着,别动。” 可以说是相当冷酷无情了。 穆北唯一亲近过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现在跟一个女子如此的接触可惜,他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感受半点多余的东西。 咬紧了牙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不想其他人担心,殊不知,有时候,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痛。 ------题外话------ 今天拖得有些久了,让亲们久等了,抱歉,这一章有点卡,不过总算还是码出来了。 【121】柳枝接骨 小草看了定北王一眼,还真能忍,即便知道他是一方守将,经历过诸多生死与血的洗礼,能忍到这般程度,也是不多见的,至少,小草以往就没遇到过。 这样的人,难免让人心生敬意。 不过敬意归敬意,小草手下可半点没留情。 简单的问了定北王几个问题,定北王断断续续的艰难的应了,本以为也该结束,并没有。 旁观的人,即便是那些个铁铮铮的汉子,都忍不住频频的看向小草,欲言又止。 终究还是长宁郡主忍不住,“萱姐姐,你能不能轻点,大哥他很痛。” 其他人几乎都下意识的跟着点头,伤成那样了,你下手还那么狠,不知道得痛成什么样子,换成是他们,说不得早就哭爹喊娘了。 “不能。”小草眼皮都没眨一下的说道。 长宁郡主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草,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狠心。 见她这小表情,小草突然笑了起来,长宁郡主眼神更加不可思议了,你还笑得出来,你是魔鬼吗?当然,这只是小草的单方面解读,看其他人的表情也有些类似,大概多多少少在心里给她加上了一个“心狠”的标签。 小草表示有点冤,“肿成这样,下手轻了,摸不到骨头的情况,后面就可能让你大哥遭受更多的罪。”已经变形了,而且是粉碎性骨折,没有刺穿大腿肌肉,小草才能这么下手。 长宁郡主不说话了,不过,对小草的印象大概还是没怎么改变。 小草不以为意。倒是老太妃,看着小草,眼中有几分怜惜,她知道这孩子不是心狠,而是将一份怜惜与悲悯都隐藏了起来,她上过战场,经历过战争的残酷,多少死伤,那不绝于耳的痛苦低吟声,起初的时候也是痛苦无助,甚至恨不得以身相代,可是多了,就将那些东西隐藏了起来,然后渐渐的麻木了,心肠看起来也就跟着冷硬了。 萱丫头还是医者,相信在接触这些的最初,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她与别人不同的是,她的“冷硬”表现在其他地方,就如现在,她心里清楚,怎么做才是最好,一时的“心狠”,干脆利索,其实是让伤患好得更快,减轻他们之后的痛苦,缩短的痛苦的时间。 不知道不理解的,才会觉得她心狠少了几分人情味儿。她若真少了人情味儿,昨晚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赶过来,自己浑身湿了个彻底,也没顾半分。 老太妃也心疼自己孙儿,但她没想过要让小草下手轻点,事实上,能见到小草笑,她心里反而有几分轻松,笑得出来,说明情况应该还算乐观,没见她昨晚那严肃的神情吗?如果小草现在是那般表情,老太妃的心就要跟着沉了。 “小妹”定北王咬着牙,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后面还想说什么,面上的表情却蓦然一松,剧烈的疼痛在瞬间消失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将人吊在半空中,突然间落到地上,地上却是厚厚的垫子,半点伤痛的没遭受到,只不过,转变得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险些岔气。 定北王喘了一口,所以,有时候太过果断,也不是啥好事。 “大哥” “我没事。”别打扰闻人姑娘什么的,就暂时不需要了。 “王爷吃些东西吧,补充下体力,腰上的问题,之后再看。”腿上的问题已经确定了,现在要去准备东西,如果没问题的话,自然是越快手术越好,已经伤了太久了,再拖下去,必然很不利。“老太妃,府里面有柳树吗?” “柳树?府里倒是没有栽种柳树,是有什么用吗?”老太妃疑惑道。 “柳枝,接骨。”小草只不疾不徐的吐出四个字。 老太妃严重明显写着难以置信,“接骨?” 柳枝接骨这个概念,在这个时空中,并不存在,小草是上辈子知道的,但是,因为学习的是西医,用的各种先进的仪器,对于柳枝接骨,自然是不相信的,然而,到了这方天地,最初的时候,却是她先跟养父提起这个概念的,养父在医术研究上,真的是个痴人,有那么一段时间,对于这个简直就跟疯魔了一般,事实上,还真让他成功了,只是还是存在一些缺陷,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小草跟他分开之后,并没有放弃这方面的研究,目前为止,已经趋于完善,但是,依旧有一个问题 上次使用柳枝接骨是在两年前,还是她外出采药的时候,那人并不在皇城,后来小草还专门去看过,恢复得确实不错,跟受伤前相差无几。 柳枝能够终身使用吗?时间长了之后,会不会出问题?这个就需要时间去验证,而且,使用柳枝接骨的人,若是好好的,也不可能将人手脚给割开看看,这种时候,小草就无比的怀念那些先进的仪器。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幻想,如果有透视眼就好了,唉 “老太妃放心,以前用过,人好好的,该干什么的依旧干什么。不过数年之后,会如何,我就不太确定了,要不然老太妃跟王爷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没什么好考虑的,王府虽然没有,外面要多少都能找来,闻人姑娘将要求告诉我的这些部下,让他们去弄就好。”定北王斩钉切铁的说道。 饶是以他的心性,此时此刻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将是废人的心理准备,在这上面没抱有丁点想法,然而,现在却告诉他,他还能站起来,“该干什么的依旧干什么”,那么是不是他都还有回到北疆的可能? 至于日后?就算是有什么问题,还能比现在更糟吗?所以,换了谁都不会去考虑。 “对对,用不着考虑,萱丫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老太妃也是激动的有些难以自已,她孙儿还能站起来,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老太妃倒是不求他还能上战场,只要能站起来,能走路,哪怕是比常人差一些,也是天大的好事。 镇守北疆,虽然是穆家人的使命,但是,在孙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在他们穆家最后的根都险些断了的时候,此时此刻,老太妃不想再让穆家子孙站在那个地方的想法,几乎快要抑制不住,所以隐晦的,甚至不希望穆北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旁边的将士们也是七嘴八舌的,询问小草需要柳树的哪部分,需要多少,摩拳擦掌的,恨不得将外面的柳树全部连根拔起扛回来。 小草有些哭笑不得,“实际上用柳枝代替损坏的骨头,大小自然要与腿骨相当” 随后小草又说了更细致的要求,什么位置最合适,甚至对树龄都有一个要求。这些东西,都是跟着养父当年一起研究出来的,能找到效果最好的,自然就不能滥竽充数。 “大小相近的,你们也可以多弄一点回来,毕竟这人的骨头粗细也不一样,多准备一些,到时候选择最合适的。”临到后面,小草如此说道。 “姑娘放心,教给我们,一准儿弄得妥妥的。” 小草点头,见他们风风火火的就出去了,明明从昨晚回来,也一直没有休息,一个个就跟红眼鬼似的,这会儿却都精神抖擞,大有“倒拔垂杨柳”之势。 定北王那么糟糕的状态,这会儿都有几分难以自持的亢奋,若非实在身体不给力,不然,他怕是都要下榻来“活动活动筋骨”。 所以说,“希望”真的是个好东西,当然,这希望达成了,才是真的好。 小草在准备其他东西,需要的东西自然不会少,比上次在观音寺“心脏取箭”麻烦了很多,本来,在心脏上取东西,跟接骨,怎么看都是前者更麻烦,危险性更大,然而,不提危险与否,就说动手的过程,在小草这里,还真是颠倒过来了。 这放在前世,这种事,大概她自己都不敢想。 有些东西,真的是环境逼迫出来的,因为外在条件不够,就只能从本身的技术上想办法。 就是不知道那名“开平卫”后续情况如何了,恢复得怎么样,说真的,遇到这种手术完了就彻底完了,完全不需要“后续服务”的情况还是头一回,她的那些用具,应该也还在魏世子手上,因为是她自己说“下一回”见到再说,这段时间是她自己没出门,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小草觉得,自己怕是没那么容易再见到他。 他会躲她。 这只是小草的一种感觉,但是这感觉,每每想到他的时候,就会变得强烈。 小草只走神了一瞬,专注于手上的事情。 定北王手下的人动作果然相当的快,小草这边刚弄的差不多,他们那边就回来了。 出去了将近十个人,一人扛着一捆,放在院子里,真的是颇为壮观。 小草默然无语了片刻,弄都弄回来了,还能说什么。 小草开始选择合用的,依照她对骨骼了解,粗选的时候差不多都选择了二十根。 “这看起来大小一样的啊。”其中一个兵士,看着桌上削好的两根柳枝,一脸不解。 “怎么可能一样。”旁边一人一巴掌拍他头上。 “那你说,哪个大些,哪根小些?”小兵不福气的回头瞪。 这伸着头一看,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都快成斗鸡眼了,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看不出来,那也是不同的。” “明明就没什么不同。” “闭嘴,闻人姑娘都说要不一样的,怎么可能是相同的?我们就一帮大老粗,这么精细的东西都能看出来了,不是能跟闻人姑娘一样当神医了。” “说得也对,闻人姑娘说不一样,那就肯定不一样。” 小草一边做事,一边听着,差点笑出来,或许的确是大老粗,但是,他们也有可爱可敬的地方,不是他们,定北王现在大概 到最后全部削制好,留下了十根,并排放在一起,唯有最大与最小的相比,大小才有些明显的变化,要求这么精细的吗?果然不是大老粗能做的事儿。 处理好,泡入药液中,需要泡大概一个半时辰。 然后小草拿了药,去给定北王的伤腿消炎去了,之前就只是给了他内服的药,现在这外用的,起效会很快,但是有个“副作用”,作用的时间短,不能再等下去,就用这种比较特殊的药来控制,毕竟,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炎症就不能完全控制。 索性现在天气还不热,太医院的御医用的药也还不错,如果大夏天,定北王估计也早就死在路上了。 同样是药液,涂上去就行了,等到柳枝泡好,就能手术了。 小草看向定北王,“现在看看王爷你腰上的伤?” 定北王对上小草眼神,却有些闪躲不自在,弄得小草有些莫名,侧头去看看其他人,也没看出什么,没多想,取了他身上的银针,“王爷忍着些。来个人搭把手,将王爷翻过来。”小草半蹲下,就要动手。 “姑娘”定北王的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分,似乎还带着几分紧张,“这种事,哪能让你动手,让我部下来就行。” 小时而已,没什么好争的,小草直接让开了。 定北王轻轻的呼出一口,这会儿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自在,说起来也是之前,都说自己都没气了,好奇闻人姑娘到底是怎么将他救回来的,长宁郡主嘴快,然后定北王就知道了。 然后就演变成现在这样。 别看他位高权重,但自幼,长辈就对他非常严格,很小的时候就在军营里混了,配备的丫鬟,就跟没有似的,以至于至今,他也就跟他王妃这么一个女子亲密接触过,而且早早的就撑起了这个家,掌握了定北军,事务繁忙,跟自家王妃接触的机会都不多,所以说,定北王在这方面,其实还非常的纯情。 至今还不知自己王妃已经没了,之前也问起,作为屋里唯一的知情人,老太妃面不改色的告诉她,他王妃帮他在北疆镇着。不是镇外敌,而是安抚自己人的心。 定北王并未怀疑。 ------题外话------ 作者君不懂医,根据仅知道的那点东西,胡诌胡诌,如果有专业学医的亲看到,就不要挑刺了啊 【122】可能有些麻烦了 定北王跟他王妃的感情很好也很深,只是这里面是很多方面糅合在一起的,要论纯粹的男女之情,所占据的或许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定北王所处的位置,就注定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给自己的家人,妻子。如果是一株时时都需要男人陪伴呵护的菟丝花,大概会整日郁郁,索性老太妃是给他选对了人,定北王妃受到家人的影响,也算得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跟定北王一起,谈的不是风花雪月,要的也不是柔情蜜意,是边防,是布阵,是练兵,是边境百姓,因为这些,他们相处不多,却心意相通,感情不好自然说不过去。 这时候要让他知道他的王妃没了,而且还是因为他,那打击是无法想象的,对他的伤情很不利,至少要等到他的情况更加稳定。 不能引起小草注意的事情,她就会很迟钝,最好的,可是将”粗神经”发挥到了极致。 这倒是多少缓解了定北王的不自在,不过或许也是这事儿分散了注意力,好像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尤其是小草的手,落到他后腰的时候,带着微凉的触感,好似所有的痛都给驱散了,定北王全身都绷紧了。 明明之前小草在他腿上摸索的时候,忽略的是那触感,感受到的只有疼痛。 仅仅是知道了他们之间有“更亲密”的接触而已,怎么就完全变了味儿?就算是一再的告诫自己,人家姑娘是为了救他,才做出了那样的牺牲,他若是反应太过,让人家姑娘如何自处?然而,事实确实,身体完全就不受他控制,越让自己不要想,越是胡思乱想,越是想要忽略那感觉,就越是清晰明显。 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亦是镇定自如的定北王,这会儿都快变成石头了。 情绪上感知不明显,但是,这身体,就在小草的手底下呢,她还能不知道? “王爷这是痛得厉害了?”全身都绷成这样了,小草都不由得将手缩了回来。 “不是,并没有。”定北王趴伏着,声音闷闷的。 小草再度将手放上去的时候,情况依旧没得到改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老太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之前她其实是可以阻止孙女说那些话的,不过她并没有,有时候可能只是那么一瞬间,猛然的就会产生一些隐晦的心思,她孙媳没了,她孙儿不可能不续娶,他们穆家不能无后,现在不是考量这个时候,但是,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姑娘,与寻常人不同的姑娘,怎能不让人心动。 当然,老太妃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不恰当的事情,想法也深深的埋在心里,即便是要提,也要确定孙儿的情况,不能拖累人家姑娘,更有孙媳尸骨未寒,怎么也要等到将她下葬之后,过了七七祭日,再试着跟闻人家提这事儿,婚事若是能成,婚期也要在一年之后。 就这会儿,老太妃看着自己孙儿那丢人的样子,心里叹息一声,早知道会这么“不中用”,就该阻止孙女说那些的,以后告诉他也不迟,影响了治疗如何是好? “萱丫头,如果隔着帕子,会影响你查看伤势吗?”老太妃开口道,隐晦的提醒,“你到底是姑娘家。” 小草愣了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所以说,定北王不是痛成这样,而是因为“害羞了”?不是,之前检查腿的时候都没这样,是因为腰背跟腿相比是更隐秘的地方,还是反射弧实在太长,现在才反应过来?好吧,这就是玩笑了,大概是定北王后腰太过敏感,平时无所谓,一起光膀子的兄弟拍到撞到无所谓,但是异性的直接碰触就会引起剧烈的反应,这倒是挺正常的。 “不影响。” 老太妃见小草神情无半分异样,完全没有多想,不知道该称赞呢,还是该遗憾。 一张帕子铺在的定北王背上,小草的手在落上去的时候,定北王果然好了很多。 定北王的侧腰上有明显的刀伤,中上位置还有箭伤,倒是都不深,而且都已经结痂,虽然愈合得不是很好,但这些都不是紧要的,真正要紧的反而依旧是没有伤口的地方。 首先可以明确的确认一点,有两节脊骨有些轻微的错位,并不严重,甚至都看不出来,但是,小草一下手就感觉到了,手指在上下左右的摁了摁,同时询问定北王的感觉,基本判断出,还有骨裂,不过骨裂的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 然而,慢慢的进行更多的检查,小草的眉宇却不由得蹙了起来,可能有点麻烦了,这是伤到脊神经了,定北王现在的情况,断裂不至于,但是,后续会如何,还真不好说,搞不好就会造成瘫痪,果然,她之前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比起大腿上的伤,这个才是最为要命的。 正如之前所言,小草如果还能笑得出来,说明其实问题不大,小草现在明显神情不对,老太妃的心脏都跟着跳到了嗓子眼儿。“萱丫头” 正在沉思的小草闻言,回头,看到老太妃一脸的担忧,知道自己一时没注意,可能吓到她了,这就是她的过错了。 只不过 凭借经验跟感觉来,到底还是有些麻烦。 还是因为条件不允许,神经系统的手术,小草还不敢轻易的碰触,所以,这一块上只能保守治疗,至于最后会是个什么情况,这也要看各人的情况,真不好一概而论,一般而言,就定北王现在的情况来看,恢复的几率是很大的,除非是倒霉到家了,最后瘫了,不过这种不确定性很强的事情,小草自然也不能跟老太妃打包票说“没事”。 而小草这一犹豫,老太妃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不知不觉的握紧了拳头,“萱丫头,是个什么情况,你只管实话实说便是。” 定北王侧过头,也看向小草,眼中的情绪有着明显的波动。 作为患者跟家属,又知情权,小草到底是没有隐瞒。 定北王率先开口,“所以,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对吧?” “对,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排除那小部分的可能性。” 定北王突然笑了一下,没有泄露藏在眼底的丝丝凄然,“闻人姑娘只管做自己的就行了,至于最后如何,端看天意吧。”之前燃起了“痊愈”的希望,现在又被当头一棒,只不过,这一棒到底是木棒铁棒,还是塞了棉絮,只能交给时间去确定。 只是希望被减弱了而已,还不至于绝望不是吗? “对,萱丫头你尽力而为就好,不必有什么负担。” 能够遇上这样通情达理的病人跟家属,自然是好的,当然,如果他们反应激烈,小草也是能够理解的,只要不过分,都在承受范围内。 小草点点头,“这一点是必然的。”小草将铺在定北王背上的帕子拿下来,然后看似随意的又落下,肌肤相触,定北王又是一个激灵,然而,这感觉只是维持了短短的一瞬,剧烈的疼痛,比之前腿上更甚无数,定北王闷哼一声,将脸向下死死的压在被面上,双拳紧握,久久没有动弹。 不知道小草做了什么,居然让孙儿疼成这样,老太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小草神情淡淡,相比起刚才,反倒是轻松了一两分,“老太妃别着急,没事,反应这么大,其实是好事,说明情况比预计中的好一些,王爷脊骨轻微错位的地方,我也给他正回来了。”小草一边说着,一边又用银针,给定北王进行了麻醉。 定北王放松了身体,整个人却像是瘫了一般,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需要的结果都已经得到了,不用让定北王继续这么时不时的痛下去了,只是用银针“麻醉”,尽管是完全没有副作用,对病患来说,却不是那么方便。 至于用麻药,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对麻药过敏,而且小草的麻药是从天然物中提取出来的,会过敏的可能性就更加的小之又小,不过凡是需要谨慎。 再说,还不到手术时间,这麻药能不用自然就不用。 还是给他配制点镇痛药吧,达不到“麻醉”全无痛楚的效果,镇痛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相比起刚才的疼痛,用了镇痛药之后,那点痛就可以忽视了。 除了镇痛药,当然还有给定北王后背用的续骨续筋的膏药,现在手里没有成药,还需要配置,有些麻烦,不过在柳枝泡还之前,弄出来还是没有问题。 小草写了一个“药方”,药方上用到的药材非常的多,而且用量也很大。 不过这对于定北郡王府来说,也是小事,定北王部下的办事效率不容置喙。 见识了第一回,这第二回弄回了超出她需要量的药,小草眼皮都没动一下了,先将镇痛药所需给捡出来,不用称,随手抓,就能确定重量。 这一点,不是小草的天赋,而是被养父训练出来的,按照养父的意思,他们“居无定所”,难不成还要走到哪儿都带着一把小称不成?而且有时候没有成药,只能用生药的时候,要怎么办?他们自己就是最好的称,手头有量,心头有谱。 抓好了往桌上一放,“三碗水熬成一碗,拿去给王爷喝下去。” 丫鬟面上纠结,“姑娘,你随手抓的”真的没问题吗? 小草笑了笑,往桌子上扬了扬下巴,“方子在那儿呢,你可以找称一样一样的确认一下,看看重量对不对。”话语中洋溢着绝对的自信。 “哪来那么多废话,闻人姑娘是能做出没谱的事情的人吗?既然给你了,那就肯定没问题,不知道有些人那手头比你的秤杆子还准吗?”旁边一个兵士的嘟囔道,然后直接抄起药,转身就出去了。 那丫鬟气得跺脚。 小草默然无语,转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心说,就这么个二愣子,小心找不到媳妇儿。当然,如果已经有媳妇儿了,那是运气爆棚了,没啥可说的。 有人主动帮忙,小草使唤起来,倒也半点不客气,反正是要将药给捣碎了,最后要做成膏药,能弄碎了就成了,倒是不需要太高的要求。 这些壮汉们,别的没有,一把力气妥妥的,小草的要求只是“碎”,别弄了不干净的东西就成,没那么多研钵给他们,然后就跟八仙过海似的。 各种哐哐哐当当当的声音,小草听得忍不住眉心直跳,很想逮着他们一顿收拾,想想还是算了,集中精神,很快那些噪音也就消失了。 因为那么多人一起帮忙,所以到最后,将续骨续筋膏弄好了,还剩下足足半个时辰,所以之前的那点“不足”之处,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剩下的时间,小草决定给自己多准备两个助手,临时培训,多叫一些人,总能从中挑选两个能够合格的,毕竟事情会很多,全部交给一个人可能会手忙脚乱。 随着一个班时辰的结束,小草将柳枝从药液中捡出来,放到另外一种药液里,她身上,已经从头到脚的换了一番,将所有的东西拿到临时搭建的“手术室”,在室外,雨过天晴,天气显得好不错。 之前,小草跟定北王确认过,是用“针麻”还是“药麻”,各自的利弊都与他说了,定北王显示确定了针麻不会对小草有所妨碍,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针麻。或许是之前睡得太久了,他不想要无知无觉昏天暗地的沉睡。 小草将东西一样一样的确认,然后让人抬着“手术台”进屋,“王爷做好准备了吗?” “我什么都不用做,都是闻人姑娘辛劳,何须什么准备,随时都可以。” 小草点点头,在出去之前,小草跟他们说明了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一些状况,一来,他们又知情权做到心中有数,二来,也是安他们的心,别出点状况就一惊一乍的。 【123】鬼斧神工 按理来说,应该要来一份“免责书”的,不过,在这方世界,面对权贵,那就是一个笑话,签了也能轻易的撕了,所以从一开始,小草就没有多此一举。 而且,头一回见到这东西的人,怕是会觉得,这单纯的就是为了逃脱责任。 当然,就算真的出了意外,小草也相信老太妃的为人跟品性。 将定北王小心的抬上“手术台”,再抬出去,放在搭建好的架子上。 手术正要开始的时候,韩氏匆匆进来,跟随一起的还有闻人滢。 不过这会儿小草倒是没跟她们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小草允许了其他人旁观,不介意自己的“独门秘术”被人瞧了去,很多东西不是看了就能会的,会了也未必就会成功的,毕竟柳枝接骨的关键,其实不在这接骨的过程,而在于柳枝的处理跟用药上,事实上,若是真心有人愿意学,小草是不介意教人的。 能够惠及更多的人,何乐而不为呢,她从来就没想过敝帚自珍。 可惜,似乎一直都没有适合的机会,而这一手技艺,在她看来应该是惊世骇俗的,但是,似乎一直都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当然也有可能是用的少的原因,不是谁都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小草曾经遇到的,十个人中,未必有一个愿意接受。 别人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命是他们自己的,身体是他们自己的,不愿意相信别人,不能接受新奇的东西,大概更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容有损”。 小草是医者,一向遵守医德,却不是圣人,从来就没有只要是遇到了,就要对患者的生命负责的想法,她只对她的病人负责。 她不知道的是,她所想的是一个原因,另外,就是因为惊世骇俗,被她救过的人,担心她不被世俗所容,所以始终在为她保密,因为受她的恩惠,就想要保护她。 这好好的人,身体的骨头,有那么一截居然是柳枝,甚至让人觉得,还是人吗? 这第三点,同样是小草所不知的。 旁观的要求只有一个,保持绝对的安静。 即便如此,最终能留下的,也并不多,便是长宁郡主,老太妃都未曾同意她留下,毕竟,听小草说大致过程,就能知道会有多“血腥恐怖”,是一个手指头破条口子就能哭半天,见到条虫子都能吓得惊叫的内宅小姑娘能看的吗?到时候被吓到了还是小事,惊扰到小草,手下的刀子不小心歪了一下 小草会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前世,有一次跟随志愿队去支援灾区,发生强烈余震,造成不远处的房屋再次塌陷,手术台也跟着晃动,都没让小草下刀出现失误。 闻人滢过来得也正好,可以陪着长宁郡主说说话,干等着也是干着急。 丫鬟就更不用说了,都不用老太妃开口,她们就知道该怎么做。 韩氏也没有见过类似的场面,不过她坚决的留了下来,她女儿的本事,她当娘的,自然该好好的看看才是,不管你那场景有多可怕。 平躺的定北王,右腿本来就没太大的感觉,这会儿只是失去得更彻底,但是,刀子划开皮肉,多少还是有一点感觉的,似乎还很清晰,虽然不痛,那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 小草从容不迫的将污血处理干净,将断裂的骨头挑拣出来,然后用小锯子锯掉比较长的尖锐部分,再上小矬子,她的神情非常的专注,下手也很稳,但是,作为旁观的人,只觉得骨头在痛,头皮不由得一阵阵的发麻。 定北王也清晰的将那声音纳入二中,因为知道被锯的,被矬的,是自己的骨头,虽然看不到,但可以想想大腿骨从肉中挑出来,被人捏在手里,一点一点的 定北王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 那边处理好,小草让“助手”拿掉她的手套,换了一双,开始最后削制柳枝,挑了最合适的一根,截取长短合适的一截,两端缩进大概一厘米,削掉恰到好处的一层,小草的动作非常快,手底下仿佛出现了残影,而且,非常的光滑,就跟那被打磨过的玉石一样,让人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简直是鬼斧神工。 随后,小草再度在柳枝的两端涂上了药液,然后将柳枝嵌入定北王的腿骨中。 而这会儿,老太妃跟韩氏都忍不住站起来,走进了观看“最后”的成果。 明明是用手削出来的,看上去还非常的随意,最后却是严丝合缝,而且柳枝与腿骨的颜色很相近,乍看之下,那腿骨就像是完整的一般。 别的不说,就凭这个,也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可能做不到的。 再用药,然后,小草将腿肉复原,缝合。 那速度跟人缝衣服有得一比了。 到最后,就留下一条清晰但相当细致的伤口。 小草再在外表层用药,然后用白布包扎起来,至此,整个手术算是完成了。 小草露出一个笑,活动了一下身体,抬起头,看向老太妃,“很顺利,不出意外,最终的应该能恢复得与常人无异。” 不管整个过程又多令人惊世骇俗,但是这个结果,却让人非常振奋。 将定北王重新抬回屋里,小草去收拾了一番显然是要暂住定北郡王府,韩氏给她收拾了不少日常用的东西过来,这会儿倒是方便重新出现在老太妃面前,再次给定北王诊了脉,确定他的情况,肯定手术是非常的成功。 老太妃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而嘴里一个劲儿的道谢。在这数个时辰里,她的情绪波动可不是一般的大,起起伏伏的,曾经丈夫去世,儿子儿媳没了,她都未曾到这般地步。 “老太妃不必如此,王爷是吉人自有天相,能这么顺利,连我都出乎预料。”小草温声细语的安抚老太妃。 毕竟伤势拖了那么久的时间了,小草预计的情况一二三,全都没发生。 事情都做完了,小草的疲态好像也上来了,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眼睛,之前有事情的时候完全没觉得。定北王现在也主要是看看术后的情况,这倒是不用她盯着了。 老太妃见她如此,也是心疼坏了,“从昨晚到现在,这又快到晚膳时间了,萱丫头肯定是累坏了,先吃点儿东西,然后去好好的睡一觉。” 韩氏自然更加的心疼,点头附和,“需要做什么,你跟我们说说,这么多人肯定能照顾好王爷的,万一遇到什么事儿,再叫你就是了。” 在这方世界,需要长时间手术的机会很少,不像前世有些手术需要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那么高强度,小草的生物钟没有形成习惯,不怎么熬得住,自然也就没有拒绝,将具体的事情交代了一番,草草的吃了些东西。 老太妃同样是熬了这么长时间,而且上了年纪,现在定北王情况稳定了,她也该好好的去睡一觉才是,可不能让身体跨了。小草甚至不放心的又给诊了脉,想了想,干脆开了个方子,加了安神的药。 做完这些,才放心的进了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她自己的要求,就在定比王的主院蒙头就呼呼睡起来。 这个过程中都没太注意到其他人,就好比闻人滢 在她能见到小草的时间里,目光基本上没有从她这个四姐姐身上离开过,虽然一开始就对她抱着极大的信心,认为她可以改变更多的事情,但是没走到那一步的时候,这心里总是悬着的落不到实处。 现在却不一样,定比王被四姐姐硬生生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用一种闻所未闻的方法治疗他的断腿,定比王日后会跟正常人一样。 闻人滢还不知道定北王腰伤同样严重的事情。 老太妃至今依旧好好的,没有中风卧床不起。 定北郡王府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就越发的坚信她能改变更多的事情。 虽然听她娘说,定北王差一点就没了,若是四姐姐再慢一步,人必死无疑,让闻人滢还是有些吃惊,毕竟在他上辈子,可没出现过这么一桩事情。 就算没有亲眼见到,她也可以肯定,一个人都已经没气了,大概除了她四姐姐,没有其他人还能将人救回来。 上辈子没有她四姐姐,定北王没伤的这么重,就算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也可以肯定,定北王回到皇城的时间也对不上,上辈子她回到皇城的时候已经进入四月了,也不是他的部下抬着他用双腿跑回来的,而是正常的护送回来,定北王妃的遗体也是同行的。 她一直以为,她们这几个变数,都在皇城里,对其他地方的影响应该是比较小的,尤其是北疆,毕竟她们几个都跟北疆扯不上关系,但是显然事情并非如此。 不过定北王妃还是可惜了,如果她能撑到皇城,四姐姐一定能救她的。 或许很多事情,已经不能用上辈子所发生过的事情去衡量。 这一晚,定北王有人轮流看守着,定时定点的吃药,而且也吃下去了更多的东西,看上去情况还不错,并没有发生意外状况。 小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间倒是一如往常,不过因为睡的时间早,这一觉比其他时候倒的确是长了很多。洗漱一番,第一时间就去看看定北王的情况。 没有用银针,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打理得妥妥当当,倒是有几分病弱贵公子的气质。 对于定北王的腿,小草心里是有数的,只是检查了一下伤口,比预计中还好些,再次上了药,主要还是腰上的情况。 续骨续筋膏四个时辰一换,倒是已经换过了。 小草在边缘的位置摁了摁,一边询问定北王情况。 “疼痛感明显的减轻了,四姑娘的药很有效。”这么好的效果,定北王几乎是已经排除了最糟糕的结果,就现在的恢复状况,他都还能瘫了,那还真是 昨晚韩氏回去了,不过闻人滢想办法赖在了定北郡王府,而这个办法就是陪长宁郡主。 这一早起来,知道小草在定北王这里,也径直过来了,只不过才跨进去一只脚,就迅速的退了出来,定北王下半身倒是好好盖着的,这上面却没穿,而且四姐姐这“趴在”人家背上,就算闻人滢知道,从了医,自然不可能那么多忌讳,但是,看到这场景,闻人滢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长宁郡主后一步,“滢姐姐怎么不进去?” “四姐姐应该在给王爷检查伤势,这会儿不太方便进去。” “这有什么,毕竟萱姐姐”长宁郡主说到一半,想到祖母的嘱咐,紧紧的闭上嘴。 “我四姐姐怎么了?”闻人滢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这么说,我们这会儿的确不太适合进去,走吧,去找我祖母。”之前不说了,因为担心,但是情况既然已经稳定了,这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便是兄妹也该如此。 闻人滢总觉得长宁郡主没说出来的话,应该是很重要,旁敲侧击,想要弄个明白,耐不住长宁郡主突然间在这事上敏锐起来,就是问不出来,也只得作罢。 后来,宣仁帝身边的太监洪易又奉命来了定北郡王府一趟,见到已经醒过来,看上去恢复了不少的定北王,心中吃惊,一度怀疑,他的情况是不是真如之前所说那般危险? 不过,董御医已经亲自向陛下请罪了,按照董御医的说法,如果是他,定北郡王府这会儿该办丧事了。 那么问题来了,董御医精通外伤,太医院无人能比得过他,他认定必死的人,不过短短十几个时辰,就恢复得不错了,这闻人家的四姑娘,真这么厉害? 洪易回去复命,宣仁帝也惊讶,更多还是高兴,而对董御医的话也并未怀疑,倒是对小草,起了几分好奇之心。不过,闻人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这一连就出了两个奇才?!还是一胎龙凤双生。 只是此事暂且不提,宣仁帝将魏亭裕叫了来,让他去一趟定北郡王府。 ------题外话------ 30号了,不过这一章属于29号第三更,作者君预估失误,没能在12点之写出第三章,对一直等着的亲表示抱歉 爱你们 【124】掉进醋缸了 据定北王部下所言,定北王二次重伤是因为发现有人传递皇城这边的消息前往外域,之前魏亭裕又查到有他国之人在皇城收集诸多官员的信息,这两件事难免牵连到一起,前面是魏亭裕督办,后续自然还是他跟进。 要说那一晚被小草药翻的八个人,魏亭裕只留下了一个,当即就被投入水牢之中,或许是因为麻药分量过多的原因,在水牢里泡了将近二十个时辰才醒过来,连番的审讯下来,收获不小,一串还在祈朝地方上的探子被抖露了出来,只是关于他们所属,跟北疆以外的敌国好像没有关系。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探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中的真实性,自然需要自己去查证。 宣仁帝一般很少召见魏亭裕,其一是魏亭裕行动不便,其二是魏亭裕隐藏身份,对于他办事更加的便利,有开平卫在明面上,很难有人会防着他一个“废人”。 上回魏亭裕针对敦王,宣仁帝一直没有召见他,直至今日,倒是随意说了两句,毫无疑问,在那件事情上,魏亭裕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平阳侯府那点破事儿,宣仁帝心里也是知道的,或者说,因为魏亭裕的关系,知道得还挺清楚。 尽管知道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但平阳侯粉饰得还是挺好,作为平阳侯夫人,那是因为“身体不好”,寻常的时候才让小妾料理家事,虽然如此,小妾却也恪守本分,既没有出门张扬,需要宴客的时候,她通常也只是在幕后安排,不会出现在客人面前。 而今的平阳侯世子也是魏亭裕不良于行的废人。 至少在明面上抓不到弹劾他的地方,加上虽然是侯爷,但是手中并无什么实权,又多少跟顺妃敦王有所牵扯,对于平阳侯府的事情,宣仁帝自然就没过问。 在宣仁帝看来,魏亭裕是因为魏锦程跟敦王是表兄弟关系,才会针对了敦王,事关江北一百多个府的盐政,兹事体大牵连甚广,只是处理一个人“杀鸡儆猴”,宣仁帝倒是也赞同魏亭裕的做法,即便是没有私心,选择敦王也并无错处,因此宣仁帝在这事儿倒是并未斥责于他,只是让他日后做事,要知晓分寸。 魏亭裕自然是恭敬的应了。 因为跟魏锦程的私怨,才针对敦王的?当然不是,对付魏锦程,哪能上升到这个高度。 魏亭裕跟小草的关系,除了他身边的人,外面的人知道的,大概就只有一个靳杰,魏亭裕想要给小草加一层保护,按照他的计划,早晚都会在宣仁帝面前提到小草,不过从小草回到闻人家开始,事情就开始有些失控了。 要说魏亭裕的亲娘,平阳侯夫人,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其他的事情,魏亭裕却没有跟她多说,他们彼此之间都是有感情的,但是,大概是母亲错过了儿子的成长,因此,即便是相处,很多时候也是相顾无言,魏亭裕每次去请安,也就仅仅是请安,通常都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不会待太久的时间。 靳杰身为御前侍卫,今日正好当值,见到魏亭裕从御书房出来,见两个小太监木轮椅的时候颇为吃力,主动上前搭了把手,他倒是想说点什么,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只趁着机会,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晚上去找你喝酒啊。” 魏亭裕眼皮都没抬一下。 离了御书房,外面有新等着,不用别人再操心。 魏亭裕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太医院,准备找董御医“好好聊聊”。 太医院的三个御医,因为懒怠,已经被宣仁帝严惩,甚至连上面的院使跟两个院判都受到了连坐,其他人也被狠狠的训诫了一番。 董御医,正如他自己所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宣仁帝没将他如何,但是对他的医术也存了质疑,是不是没有好好的专研医术?太医院是养废物的地方吗? 董御医觉得很冤枉,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地方,十几二十年前是什么水准,现在依旧是什么水准。他以前没觉得如何,在看了小草救人之后,才知道,他闭门造成,似乎已经落后人远矣。 之前想要偷师,后来也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就该恭恭敬敬的求教的,一张老脸算什么,达者为先,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摆正态度以期精进自己的医术才是正确的,只不过呢,现在人家姑娘在定北郡王府,那里现在可不欢迎他,因此在屋里踱来踱去,长吁短叹。 魏亭裕在这个时候进屋,完全是不问自入,坐姿依旧端正,只是面无表情,看上去矜贵又疏离,虽然与传言中不甚相同,但是看上去的确是不怎么好相处。 对于魏亭裕,这位董御医自然也是熟悉的,当初魏亭裕断了腿,也是他给医治的,不过只医治到一半,还不是平阳侯府世子的这位,让他留下后续用药,就将他给打发了,之后再没有找他。只不知现在突然找上门,是有什么事? 魏亭裕没跟他废话,新直接亮了开平卫的令牌。 董御医吓得一哆嗦,他是做了什么,居然让开平卫找上门? 没工夫去想督司的人怎么会以开平卫的名义行事,当然更不会怀疑这令牌是假的,天子脚下,谁敢冒充开平卫,那不是找死吗? “说说定北王的事情,从最初到最后,不要有遗漏。”魏亭裕淡声开口。 原来不是自己的问题,董御医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也止不住有些心惊肉跳,开平卫查定北王?定北王镇守北疆,在武将中的地位非常特殊,其他都督时常轮换,不是留在皇城就是在不同的地方,只有定北王,屹立北疆不可动摇,可以说北疆那就等同于他的地盘,他要是想做点什么 莫不是要翻天了? 董御医不敢隐瞒,从遇到定北王的最初开始,巨细无比。 董御医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说到“定北王没了气息,闻人家四姑娘匆忙闯进来”之前,这位魏世子,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甚至有些神游天外,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后背都不由得挺得更直了一些。 “闻人四姑娘用未曾见过的方法救活了定北王。”董御医一句话带过了救治的过程。 “具体呢?”魏亭裕在他叙述的过程中一直未曾开口,这会儿显得很是突兀。 董御医一愣,具体的?具体的关乎到人家姑娘的声誉,这是能随便说的吗?定北郡王府的确跟闻人家关系好,就算闻人家牵扯到其中,但是,人家姑娘仅仅是救人而已,这过程能后牵扯到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要知道在宣仁帝面前,没被细问,董御医都是一句话带过,他还想着有机会跟那姑娘求教呢,若是将事抖出去,坏了她名声,岂不是结了死仇?估计到时候老太妃会直接弄死他。 董御医这么一犹豫,不用他说,魏亭裕就已经知道了,方才就隐隐有所感。 那一瞬间,董御医感觉压力倍增,明明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那眼神,宛若欲择人耳噬的凶兽,又像是狂风暴雨再也无法抑制,下一刻就会降临,摧毁一切。 董御医控制不住的腿抖,他只是没有及时回答而已,便是皇上,也没这样翻脸的,被人翻脸最多是无情,你这一翻脸,就是凶残得要将人给生啖了? 便是新,也被自家世子爷突然变脸弄得有些莫名,完全不明白是什么能让他情绪起伏这么大,就算是提到了夫人,但是夫人救人那不是很正常吗?上回在观音寺,夫人给一个兄弟取箭,世子爷也很正常啊。 “新,走。” 就在董御医抵不住快要和盘突出的时候,听到了魏亭裕的声音。 新就要将木轮椅抬出去的时候,魏亭裕又按住扶手,新停了动作。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董御医是个知晓分寸的人。” “魏世子放心,下官都知道,一定守口如瓶。” 魏亭裕知道董御医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不是要对他与开平卫有关的事情保密,而是他没说出来的东西,不过倒也没有解释,看得出来,不是身份足够的人迫问,董御医也不会主动提及,而身份够高的人,也不会去了解一个医者的救人过程。 魏亭裕曾近亲眼见过小草救治一个落水的孩子,就算对方是个女孩子,而且年纪也不大,但是他也依旧吃吃味儿,他的小萱儿的嘴唇,他都还没碰过呢,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当然,在小草面前,他从来未曾表现出过异样,不管她做什么,他都绝对的包容与支持,因为这个,他总能在她脸上看到真切的笑容,也总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些在外人眼中绝对惊世骇俗的话,有些时候,她自己未曾发觉,偏偏,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她似乎都是下意识的收敛,魏亭裕享受那种完全被信任的感觉。 看到她开心,似乎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 但是这一回不同,那是个大男人!他小心翼翼的不敢出现在萱儿面前,她的唇,在确认了圆房的日子之后,他也仅仅是碰触过几次而已,犹记得初时的紧张,更多的,想要留到洞房花烛夜,可是他根本就没等到,就出现了变故,他求而不得,哪怕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也小心翼翼的珍视着,不敢亵渎。 可是现在却被别的男人碰了!他甚至想过她再嫁人的,嫁了人,不管多亲密的事情都会发生,仅仅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让人受不了,就只能不让自己去想,可是现在真实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只是因为救人,魏亭裕就完全不能自控了,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还是心中滋生的戾气,恨不得将那定北王剁碎了喂狗。 离开太医院,魏亭裕压抑的心绪越来越糟糕,让新直接去定北郡王府。 新一顿,“世子爷,咱们就这样去?” “不然你还想怎么去?”魏亭裕冷冰冰的反问道。 新默了一瞬,世子爷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这会儿看着是比暴躁易怒的小公爷还不如。现在明显情绪不对,不清醒,可能会意气用事,于是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他,“夫人在定北郡王府呢,这万一直接正面撞上” “知道她在定北郡王府。撞上就撞上了,又能如何?”魏亭裕回头,看着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又像一团冰,又像一团火,想要将人烧死冻死。 这话居然都说出来了,那当初诈死,三年下来的隐忍,到底都是为了什么?新知道自己不聪明,但应该也不至于蠢,现在却有些怀疑了,毕竟一直都跟在主子身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将一向沉稳持重,在夫人的事情上都能忍的极致的世子爷,刺激疯了。 对,在新眼里,世子爷这会儿就是疯了。 “世子爷,您冷静一点,属下愚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您将所有的筹划,不管不顾的在这一刻彻底打碎。属下多嘴,希望您能好好的想想,再作出决定,如果现在不能冷静,不如我们先缓一缓,找个地方坐坐,如果您依旧决定直接去定北郡王府,那么属下二话不说,直接送你过去。” 他们都说新是榆木疙瘩,但是,在魏亭裕发火的时候,其他人都只能缩着肩膀,一副鹌鹑样,唯独新受到的影响比较小,还能开口说些什么。 魏亭裕定定的看着新,新也安静的垂着头与他对视。 魏亭裕到底没有真疯,收回目光,连带的,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被收了回去,似乎又是那个平日里智珠在握的魏世子,然而,新又觉得他有那里不对。 “回侯府,晚上再过去。” “唯。” 之后,魏亭裕就彻底的安静下来,安静到不说一句话,即便是回到了侯府,正面碰到了终于勉强算是恢复了正常的魏锦程,然而,对方假惺惺的见礼,他就跟没瞧见似的。 【125】算计魏世子的婚事 魏锦程何曾被魏亭裕这么无视过,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抓住轮椅扶手,转了一下,而新居然适时的松了一下,让他得逞。魏锦程双手撑在扶手上,弯着腰,以一种压迫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魏亭裕,“大哥瞧着怎么是越活越回去了,最基本的礼节都给忘了,若是让父亲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以前,有些事情魏亭裕还未曾掌握主动权,所以他避让魏锦程,以至于让魏锦程以为他是怕了他,尤其是上次,他算计魏亭裕“轻易”得逞,尽管最后真正吃大亏的是他自己,他也觉得是魏亭裕走了狗屎运,让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乞丐女给救。 说起这个,魏锦程就要发疯,让他伤重还丢尽了脸面,每每回想起来都是耻辱与恐惧交加,偏偏费尽了心力,还找不到那个乞丐女,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在这个平阳侯府,始终都是他魏锦程占据着绝对上风。 在外面,魏锦程会装模作样,彰显他的风度,彰显他对兄长的尊敬,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在家里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他就算做了什么,其他人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魏亭裕缓慢的抬起头,与魏锦程的视线距离,不过一掌之遥。那眼神不是以往的沉静也不是漠然,黑沉沉的,像那深不见底的幽潭,表面看似宁静,却无端地让人感觉在那平静的水面下藏着非常危险可怕的东西,随时都可能破水而出,将幽潭边上的一切,拖入水中,任你如何挣扎,都再也爬不起来。 魏锦程僵住了身体,却像是被那可怕的东西死死的盯住了,一点点的动静,就可能引来它的攻击,然后将他撕得粉碎。 “二爷” 跟随的侍从之一疑惑的喊了一声,魏锦程惊醒过来,然后猛然地后退,撞到侍从身上,若不是被其他人及时扶住,两个人怕是要一起摔倒。 居然被魏亭裕一个眼神给吓到这个认知,让魏锦程非常的恼火,咬牙切齿地盯着魏亭裕,“来人,将这个撞到爷的木轮椅拖到柴房去,劈了烧了,这么个不好使的东西,怎么能给大哥用呢?还是早些让它去柴房发挥最后的价值才是。” 跟随的几个侍从,相互的看了看,他们是当下人的,自然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眼神中那隐秘的兴奋 “新,打断他们的手脚,然后派人看着,三日内不准给吃喝,不准请大夫,谁敢违背同等下场。”魏亭裕语气淡淡,但是里面所透露出的狠辣,让人听了就胆寒。 “唯。”新应了一声,然后身形灵活的绕道前面,抓住扑上来的人,逮着胳膊一拧,同时狠狠的两脚下去,伴随着惨叫声,新已经将手中的人一把丢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魏锦程他们都给吓住了,在怔愣的短暂时间,又有另外一个侍从被新抓住,立即步入后尘。 手脚,惨嚎,魏锦程想到了自己上回受伤,立即觉得四肢的关节都跟着痛了起来,一个没站稳就跪倒在地上,整个人都跟着哆嗦起来。 显然,因为上次的事情太过深刻了,这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的神经痛,只要碰到类似的事,触发了当时的记忆,都不用别人做什么,自己就能痛得死去活来。 魏亭裕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虽然现在的情况也是他没预料到的,这么说起果然还是萱儿最厉害,一次教训就能铭记终身。 魏亭裕控制着轮椅到了魏锦程边上,身体前倾,伸手落到魏锦程后颈上,“你说,我能不能一块一块的卸了你的骨头?” 魏锦程全身的汗毛都跟着炸了起来,那种源自于骨子里的恐惧,可是手臂手指每一个关节都在痛,他抬起手来反抗都不能。 “魏亭裕,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魏锦程牙齿打颤的说道。 魏亭裕勾起嘴角,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邪气,这样的他还真是从未见过,让人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平阳侯府的世子。 “我对你做了什么?我能对你做什么?不一直都是你在算计我,想要弄死我吗?你跟你那个姨娘对我下手多少回了,要不要我一一数给你听听?魏锦程,你那个爹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吗?信不信,你以前加诸在我身上的东西,我能十倍奉还。” 魏亭裕收回手,然后拿了帕子,将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仿佛刚才沾染了脏东西,然后帕子直接丢到魏锦程脸上,控制着轮椅离开了。 新一对四,都轻易的解决的四个侍从,弹了一下衣服,快走几步,追上了自家主子,推着木轮椅走,免得让自家主子累着。 在场的自然不止他们双方这几个人,隔得比较远的地方,还有不少看乐子的下人,这可都是魏锦程助长出来的风气,可不就是为了在欺辱魏亭裕的时候,让下人好好的围观围观。 下人也都习惯了,遇到这种事就会停下来,有时候甚至还会去拉其他人一起来,凑在一起各种议论,还带着笑,侯府的嫡长子又能怎么样,活得还不如他们呢。 今日这场戏无疑依旧是好戏,跟以往截然不同,反转的太快,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一个个都跟吓傻了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都是死人吗?还敢站着看爷笑话,都不想活了是不是?”随着魏亭裕他们离开,魏锦程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心里有点恨得不行。 他以前刻意纵容下人养出来的歪风邪气,这一次可是狠狠的看了他自己的笑话,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都是快被石头埋了。 同时心里也疑惑,魏亭裕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在家里竟敢对他动手,是谁给他的胆子?这以为他不敢直接弄死他?他那个贱人娘也还在后院呢。 惊醒的众下人,不是立即上前帮忙,而是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确定自己不会被二少爷看到,直接脚底抹油溜了,而就在魏锦程视线范围里的人,可就没那个胆子了,哆哆嗦嗦地上前帮忙。即便是如此,也没人搭理那四个倒在地上哀嚎不断的侍从。 以前的世子,就算他们当面有些不恭敬,他也不会如何,这也同样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但是现在不同,魏亭裕之前突然发难,下手太狠,震慑力十足,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说到做到,一旦有人帮了这四个人,就会是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这会儿他们也清晰的认识到,主子永远都是主子,就算过得再不好,也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因为他哪怕不受宠,没有权势,要收拾他们这些没有靠山的下人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疯狂的回想以前在世子面前有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情,或者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只希望他也没有记住自己不会秋后算账。 除了这个,他们还要担心会被二少爷清算,他们这些人其实比谁都清楚,二少爷才是那个气量狭小睚眦必报的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不知道二少爷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也不怪其他能溜的人全部都溜了。 想当然的,魏锦程的那位姨娘,很快就知道了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魏锦程已经被送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关节的疼痛虽然已经减轻了很多,可是兴许是后遗症的原因,他的身体还有些难以自控的微微颤抖。 对于儿子的情况,这位周姨娘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之前那么长时间没恢复过来,好容易好得差不多了,居然又这心里边自然是又痛又恨。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又急又气。 这痛起来看不出什么毛病,吃药也没用,若不是实在没必要,她这个当娘的都会以为儿子是装的,实在是太邪门了。 魏锦程不想说话,周姨娘自然也能从其他地方了解到事情详情。 “魏亭裕,魏亭裕,是不是他施了什么妖法?才让你一撞见他又出现了问题?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暂时歇了心思,不要跟他作对,不要靠近他,你为什么不听呢?” “娘魏亭裕为什么变了这么多?他哪来的底气?”人自然是不可能换了一个,那就只能是另外的原因。早先就隐约发现,魏亭裕可能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周姨娘闻言,脸上变得狰狞起来,“他拿住了你爹的把柄,一旦捅出来能让你爹除爵的那种,他可不就抖起来了。” 魏锦程吃惊,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那个贱种,表面惯会装模作样,一副无依无靠弱小可欺的模样,背地里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竟有那么大能耐阴着使坏,现在连你爹都不敢多说他一句,就怕他拼个鱼死网破,拉着整个平阳侯府陪葬。早知今日,他出生的时候就该想办法直接弄死他。” “娘,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他个短命鬼活不了多久,但就怕他垂死挣扎,拼命的报复。难道我们就要顾及着他手上的把柄,投鼠忌器,什么也不能做?如果忍着有用倒是无所谓,就怕我们忍到他死了,他到最后还是要拿平阳侯府陪葬。” 周姨娘冷静下来,“他比你还大些,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准备迟一些说亲好,可是现在你孩子都有了,可不能继续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合该有个贴心可人妻子的照顾才对。” 魏锦程勾唇笑起来,“娘,你这么为大哥着想,就怕他无福消受,等不到新娘子过门,人就没了,人家姑娘是给他守望门寡呢,还是背个克夫的名头另外艰难的寻摸婚事?” “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哥呢?咱们动作快些,兴许还能留个后,咱们侯夫人想必也会很高兴的。到时候记得对你嫂子好些。”周姨娘笑着,却又积分诡谲之感。 “留后?我大哥他能生吗?他院里丫鬟的人数也是配齐了的,这一个个的可都还是姑娘打扮。如果真有嫂子,我这个当小叔的,自然会对她好。” “可不能这么说,也许是你大哥比较挑,看不上那些丫鬟出身的。”话虽如此,但是那眼中的恶意越发的明显。“晚上我就跟你爹说,然后告诉夫人,让她也高兴高兴。” “行吧。娘,我那几个侍从呢?真就让他们待在那里,不管他们。” “你大哥不良于行,性情阴郁,易怒易躁,到底只是几个下人,总不能你大哥发作他们,就跟你大哥生分了不是,就那样吧,过后多给点钱,安抚安抚,你要用人,重新挑就是了。” 魏锦程无奈的叹口气,“只能如此了。” 魏亭裕不知道这对母子,居然想拿他的婚事做章,至于往他身上泼污水什么,玩得不玩的东西,半点不稀奇,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他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魏亭裕身边比较亲近的那几个,站在门外,有点担忧的看着房门。 这会儿已经从新口中知道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他们也纳闷,主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是新真的太蠢,忽略了什么东西? 可是不管蠢不蠢,就是得不到答案啊。至于说到之前的事情 “新,你是故意的吧,依照你身手,能让那位自称爷的二少爷拦了主子的轮椅?” 新还是一副低眉敛目,老实人像,“世子爷不清醒,若是在夫人那里做了什么,等他理智回来了,指定就后悔了,二少爷不一样,世子爷不管对他做了什么,都不会后悔,二少爷既然自己送上来了,让世子爷好好的发泄发泄,没什么不好。” 其他人看新的眼神,顿时有点不一样了,这感情还是个外憨内黑的?娘喂,以前怎么完全没看出来呢,这种人完全不防备,冷不防的捅你一刀,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越说越离谱,一个个小心肝怕怕的样子。 新难得的表情有点崩裂。 【126】首次交锋 魏亭裕待在书房里,没做其他事情,只是那么安静的坐着,思绪纷纷杂杂,好像想到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然而不论如何,脑中最后停留的画面永远都是他的萱儿。 魏亭裕在这一刻恍惚觉得,就在现在的状态,或许还等不到死呢,大概就要先“疯”了,至于是疯狂还是疯魔,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在魏锦程身上发泄一通,似乎的确是有些作用的,至少现在的确是清醒了一些,有点庆幸带在身边的是新,其他人的话怕是拦不住他,当然,他们心里更可能不想拦。 他们到底是伺候魏亭裕的人,就算对他们的世子夫人有着十足的好感,没有相处过,感情上自然还是偏向他们世子,按照他们的想法,世子夫人能陪在世子身边,至少让他最后一段时间过得愉悦也是好的,至于世子走了之后夫人会再度痛苦难过,相对前者,大概就只能对夫人说一声抱歉。 可惜,这事儿主子始终不允许,他们不可能违背主子的意愿。 今天倒是挺好的机会,新这个憨货却没把握住,“换我,事后被主子狠罚一顿也乐意啊。”花语无限惋惜,然后又送了新这个不中用的一个白眼。 魏亭裕熟悉小草的作息时间,没事的时候都不会改变,多少年如一,包括在皇城独自生活的这两三年,因此,他选在小草睡下了之后,才带着人前往定北郡王府。 魏亭裕带的人不多,也不算少,乘坐的是轿辇,里面原本的坐塌撤了,轮椅直接滑进去。 一路上只打了两个用于引路的灯笼,光线还比较暗的那种,相隔距离超过十步,也就能隐约看见轿辇的轮廓。 老太妃之前下令闭门谢客,这大晚上的被人找上门,不论是谁多少都会有意见,不过开平卫的令牌亮出来,府里的人也不敢怠慢,先后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老太妃与定北王。 论爵位,穆北是郡王,魏亭裕只是一个侯府世子;论官职,穆北是正一品都督,实权在握,魏亭裕挂在督司下面,就算是老大,也就一个正三品,明面上还就一群混吃等死的。这么一对比,魏亭裕输得好像有点彻底。 基于以上,加上礼数,到了人家家门口了,都该下轿才对,偏生魏亭裕半天没有要挪动的意思,跟随他来但这些下属们也有些不好意思,主子不是那种失礼的人,只是有时候做的事情真心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做的事,本来就是比较得罪人,虽然今晚的情况不太一样,只是要询问一些事情,但你姿态摆得这么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这是跟定北王有仇还是怎么着? 这些可爱的下属们,显然是在无意中真相了。 在魏亭裕眼里,定北王可不就是他的仇人,让他媳妇儿救命,还占他媳妇儿便宜,罪大恶极,别说只是摆高姿态了,没有直接给他捏造罪证,将他给弄下去,已经是很仁慈了。 所以说这打翻了醋缸,占有欲爆棚的男人,其他时候别管多英明睿智,这种时候也是不可理喻,甚至是幼稚到了极点。 说起来魏世子也是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因为打定了主意不跟小草相认,其他时候就很无所谓,就跟一个局外人一样,谈不上得罪不得罪,更不在乎会不会留下坏印象,以至于今时今日所做的事情,得罪的人,在将来不是成了绊脚石,就是成了深坑,想方设法阻拦他跟萱儿在一起,就算是成亲之后,一个个也用心险恶想要拆散他们。 届时回想今时今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不跌? 总之这会儿,魏亭裕是被从大门抬进定北郡王府的,目标直指定北王的主院,没有惊动其他人,但是老太妃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那阵仗,不由得皱起了眉,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里更是不痛快,就算是开平卫的人,就敢在他们王府这般嚣张吗?他们王府又没有犯什么事。 等到魏亭裕控制着轮椅从轿辇中下来,老太妃有些意外,但是心中的不快并没有缓和,不良言行也不是你不知礼数的理由。 魏亭裕对着老太妃拱了拱手,“晚辈平阳侯府世子魏亭裕见过老太妃。深夜造访,多有打扰,还请老太妃见谅。” 跟定北郡王府关系密切的也就只有闻人家,上层圈子的很多邀请,老太妃基本上都是随礼并不参加,对于各家各户内宅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平阳侯府的事情自然就不清楚,顶多就是知道他们家有个不良于行的世子。 老太妃这会儿心下有些不解,此子虽然一脸病容,但是眉目清正,看起来也就是性情冷淡了些,不像是那种张狂没有教养的人,偏生做出不合礼数的事情,看起来就是满满的违和。 “魏大人前来,所为何事?”老太妃心多少是有数的,不过,也不能保证不是别的事情。 “像定北王询问一些事情。”说道定北王,语气中难免有几分情绪。 老太妃敏锐的察觉到了,只是,她孙儿跟这位平阳侯世子,应该没有交集吧?“魏大人身体不适,何须晚上操劳,白日登门,我定北郡王府也扫榻相迎。”这也是让人很不高兴的一点,他们定北郡王府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结果你大晚上的跑来,是几个意思?若是让不知情的人注意到了,还不知道会有些什么联想呢,再说她孙儿重伤在身,需要休养,却偏要晚上打扰他,他休息不好,恢复得慢,谁负责? “老太妃见谅,晚辈毕竟挂名在督司,暗中在接手开平卫的事情,有些时候需要做得隐蔽一些。”魏亭裕不疾不徐的解释。 老太妃勉强算是接受了他的说辞。 只是后面知道真相的人,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主子说谎还真是随口就来,明明是白日里怕撞见夫人,私心那么重,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既如此,魏大人就去见我孙儿吧,我就不奉陪了。” 虽然她一直坐镇定北郡王府,但到底是妇道人家,外面的事情不好过问,而且很多年没去北疆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一无所知,不适合掺和进去。 “叨扰了老太妃休息,晚辈深表歉意,希望不会影响老太妃继续入眠,不然就是晚辈的罪过了。” 此子对她很恭敬,也带着几分对长辈的关怀,的确是有良好教养的人,所以,做出不合礼数的事情,果真只是跟她孙儿之前有什么牵扯?瞧着也是沉稳持重,怎么偏生做出稚子才会做的事情?老太妃一时间怀疑,现在的年轻人,跟他们年轻的时候都不一样了吗? 定北王已经在房中等着了,点了两盏灯,屋里显得有些昏暗。 令人惊讶的是,定北王居然是靠坐着的,尽管身后都被垫起来,但是也相当不可思议了。 “见过定北王。”相比见到老太妃的时候自报家门,现在就冷淡太多了,拱手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敷衍,那眼神,直直的看着定北王,可以说是相当的冒犯了。 定北王心下疑惑,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位在开平卫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对他有敌意,他们应该未曾接触过吧,这敌意从何而来? 要说立场不合,政敌什么的,也说不通,他们家跟臣没有关联,更没有参与皇子之间的派系之争,因为一直镇守北疆,跟其他的武将也没有利益之争。 “私以为定北王还是躺着比较好。” 定北王一愣,明明对他有敌意,现在又关心他? “能将定北王救回来,实属不易,定北王明明不宜起身,却强行坐起来,没人会觉得你如何,只会觉得你在糟蹋医者的心血,若是再不小心伤了,又要让医者为你忙前忙后吗?” 这话的确是没错,但是,听着怎么有些怪怪的?好像完全就是站在医者的立场上?所以,是跟闻人四姑娘熟识的人吗? 只是他这么说了,定北王也就不矫情,直接躺回去,不过因为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定北王自己躺回去,动作显得缓慢而艰难,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却花了不少的时间,额头上甚至都渗出了汗珠。 魏亭裕双手自然交叠的放在腿上,身姿端正,就那么冷眼看着,完全没有要叫人进来帮忙的意思。 定北王躺下之后,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然后两人开始了正式“交锋”,面对敌人,魏亭裕倒是没有做出幼稚的不合时宜的事情,既不会输人,更不会输阵,从他给皇上办事开始,接触先关事情越来越多,处理起来也越发的得心应手,积累加上天赋,让他在某些问题上非常的敏锐,不然他国探子获取祈朝诸多官员的信息这事儿,他也不会发觉。 因此,开始的时候还是定北王在叙述,后面,就是魏亭裕深入了又深入,细致了又细致的询问,丁丁点点的,都要知道得很清楚,有些地方明明只是很小的问题,一般根本就发现不了,他偏偏就能,还能将小问题,小漏洞给扯大了,扯出更多的问题,以至于让人发现,这些小问题居然相当的关键,少了一点点,就很难将事情完整的串联起来。 定北王被问得哑口无言,先不说他最擅长的领域是在战事上,再说他那时候也是重伤在身,精力不济,后来意外伤上加伤,就跟没法去过问更多了。 “定北王就只是知道这些吗?这么说来,大致的情况都不算了解。” 魏亭裕语气淡淡,但是,定北王莫名的觉得,他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没用。 饶是以定北王的心性,也忍住动了动嘴角,很想问一句,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 “相关人员是被定北王羁押在北疆对吗?” “对。” “那么,请定北王与我一份手令,明日,我派人,去北疆将人羁押回来。” “可否明日写好之后,让人送去开平卫衙门?” “可。叨扰了,定北王且休息,告辞。” 魏亭裕说完,就让新进来,没再看定北王一眼,走的很干脆。 他们离开之后,原本伺候定北王的人也快速的进来,发现他们王爷好好的,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是作何?”定北王疑惑不解。 “王爷,没什么,就觉得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大人,冷冰冰的一脸肃穆,看着有些吓人,还以为你们说的事情不是很顺利。” 顺利还是不顺利?也算顺利也算不顺利吧。 定北王微微有些走神,需得承认,这不知道姓甚名谁,不知道在开平是什么职位的年轻人,很优秀很出色,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有敌意,但倒是不妨碍他对对方的欣赏,只是看着身体不太好,又不良于行,着实有些可惜了,而自己现在这样,甚至是还滋生了几分心心相惜之意,不过,他似乎跟闻人姑娘是熟识的,没有让闻人姑娘诊治过吗? 自己这情况,闻人姑娘都能医治,对方的情况难不成比他更糟糕? 丫鬟给定北王掖好被子,定北王现在到底是身体虚弱,需要多休息,才能恢复得更快,渐渐的又有了睡意。 不过外面魏亭裕情况就不那么美妙了,相隔不过几丈的距离,萱儿在廊下扶柱而立,他唯一该庆幸的是,或许是因为廊下相隔一定距离就挂了一盏灯,光亮并不是很强,而他所处的位置,恰好还是最昏暗的地方,并且,侧前方的侍从还挡住了他一部分身体。不过,随即又被萱儿居然住在定北王的院子里这件事,弄得皱眉,若传出去,萱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么晚了,魏世子这是还在办公?“ ”有些事情询问定北王。“魏亭裕极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做多余事情。”是我们影响到姑娘休息了吗?“ ”没有,我只是做了个梦,梦见他来找我了,就站在距离我咫尺之地,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魏亭裕心脏快蹦出来来了,听着感觉就像在暗示。 【127】还算宁静的日子 魏亭裕这会儿,既没有面对老太妃时的从容淡然,也不是面对定北王时的智珠在握锐意十足,而是心慌意乱,只能极力的维持表面的平静。 对于小草的话,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他刻意选在这个时间点过来,是为了什么?萱儿的睡眠一向都很好的,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几乎想不起她有夜起的时候,结果还是这么给撞上了! 是这几年过得不好吗?以至于晚上都不能安眠。上次在周群山,直接开门的就是她,还以为那只是一次巧合,原来不是吗?想到这个可能,止不住心疼了,“萱” 一个字刚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只因为小草居然向这边走了过来,现在可没有面具在手边,即便有,突兀的戴上,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魏亭裕握紧了扶手,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深夜露重” “噫,闻人姑娘怎么起来了,是有什么需要吗?你吩咐一声就是,怎么直接出来了,夜深露重,姑娘当心着了凉。”从定北王那边过来的丫鬟,快步的走向小草,眼睛却瞟向这些看着就有些害怕的“不速之客”,眼神中带着防备,“姑娘赶紧进屋歇着去吧。这伺候的人呢,都是干什么吃的,姑娘出了屋子都不知道吗?” “没有,不关她们事” “这事儿明儿再说,姑娘先回去歇着,想要什么,你跟我说一声。”一边说着,一边用适中的力度推着小草,用意真的不要太明显。 小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能理解她的用心,孤身女子面对“一群”大男人,在别人眼里,大概就跟小绵羊面对群狼似的,虽然狼群就四只,还有一只病歪歪的,看上去她这只羊都能轻易的将对方给撂倒。 虽然被人当狼一样的防备,魏亭裕心里不痛快,那是他妻子,护着都来不及呢。不过,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看在算是帮他解围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走。”魏亭裕压低了声音说道。再不走,萱儿可能真的就要直接站到他面前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有一种心跳快停的窒息感。 他,白日里居然想不管不顾的就过来?果然是疯了吧。 小草侧头,就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略显匆忙,魏世子被挡了个严实,后脑勺都看不见,也就隐约瞧见一个轮子在转动。定北王这主院,格局都是前后两进,其余人都在外面,小草倒是不知道他这排场,她只是确定一件事,魏世子果然是在躲她。 小草没注意的事情就算了,但现在,很显然,魏世子是被她给盯上了。 她还没对哪个人如此这般过。 小草目光微微闪动,躲得过初一,躲过了十五,这一个月还剩下二十多天呢,你还能回回都躲过去?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对她避之不及。 离开了小草的视线,魏亭裕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这一放松,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感觉撕心裂肺的,怎么都压抑不住,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能将心肝肺的都咳出来。 原本同样守在外面的是定北王的部下,心里的不快倒是减少了些,多几分怜悯,虽然大晚上的让人不爽,但是,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还办事儿呢,辛苦着呢,就体谅体谅他好了。 只不过他们现在心态比较好,日后发现这是个跟他们抢继王妃的人,心态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每回见到,那都是恨不得在魏亭裕身上剐下一层肉来。 要说小草救了定北王,最感激小草的除了老太妃,大概就是这些将士了,所以对小草的好感绝对是爆棚,而且他们这些粗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好好活着,对各种东西的接受能力都很强,惊世骇俗?不存在的。他们就知道这闻人姑娘好,厉害,老太妃想聘回来给王爷做继王妃,那必须是双手双脚的赞成。 所有阻碍这一点的,那都必须是阶级敌人!能大卸十六块,就绝对不大卸八块! 魏亭裕吃了药,是小草上次给他开的药,制成药丸子,照小草的意思是,给他当糖豆子吃,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两颗,当然,这药的见效时间没那么快,只能是他自己尽量忍耐克制着,谁都知道,那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难受的紧。 缓过这一阵之后,魏亭裕神情有些恹恹的,眼角还挂着生理泪水。 单手撑在扶手上,身体倾斜,随着呼吸,身体微微的起伏。 魏亭裕对正事向来尽职尽责,所以哪怕是半夜,他也在书房,一点一点的记录整理从定北王那里得来的消息,不管是记忆力,还是归纳总结提炼要点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就算单凭记忆,也不会存在遗漏,而且很快就整理清楚。 魏亭裕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有些事情暂时还不好说,不过他发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只不过暂时没法进行下一步的判断,需要等到将人从北疆提回来审问,或许才能更进一步的了解情况。 将事情放到一边,虽然已经很晚了,魏亭裕也没什么睡意,靠坐在椅子上,微微的仰着头,眼神有些涣散,显然,这是又走神到别的地方去了,而能让他如此,世上也就那么一个人了。后来,魏亭裕好歹还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尽管睡得依旧不是很好。 定北王那边的手令,倒是很快就送了过来,魏亭裕第一时间就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往北疆,事情总归是越快越好,拖得久了,就可能出现意外。 在确定定北王不会再出现其他并发症,不管是腿上的伤还是腰上的伤都恢复得不错的时候,小草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去了,之后只需要每隔两三日的来看看就成,反正定北王身边伺候的人对于怎么照顾伤患,已经得心应手,并不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 回到家,除了闻人泰伯这个当爹的很忙,少有能见到之外,其他都还算正常,按部就班的过着日子,小草倒是被长姐闻人潓的兴奋劲儿弄得有点无奈。 说起来也“育儿手册”惹的“祸”,这位虽然还没有孩子,但是笃定在她丈夫身上好了之后,她就能很快怀上,所以对育儿这事儿,那是相当的热情高涨,那是从头到尾一遍一遍的研读,不仅自己看,丈夫丫鬟嬷嬷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当然,家里面的两位老人家,兴致也很高,好像孙儿就在跟前了。 如果闻人潓只是自己看书就罢了,但事实并非如此,而是没回见到小草,都能有一大堆的问题,其实根本就不算问题,闻人潓自己说出问题,然后自己就能给出答案,这能叫问题吗?她只是不厌其烦的,巴拉巴拉的说上一大堆。 小草忍无可忍,直接将这个长姐塞肌肤怀里,“请把你媳妇儿带走,随便上哪儿去探讨人生,探讨孩子,探讨怎么生孩子都可以,只要不在我这儿,都没问题,谢谢。”这一次的治疗也完成了,直接将两人推出去,碰的一声关上门。 闻人潓脸上还有点懵,抬头看向自己丈夫,“我这是被四妹妹给嫌弃了?” 鲁德源也笑得有点无奈,“你反反复复的说那些,四姨妹可能,嗯”在家里,他都想要躲出去了啊,一本育儿手册,都已经背下来了,可以想想,是个什么情况。 闻人潓稍稍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点 然后闻人潓终于收敛了,小草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因为妇科手册与育儿手册,偶尔也会有人搭上关系来闻人家求医,而多数都是为了求子,对于这种事,小草也挺能理解,孩子对于一个已婚的女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别说是现在,没有孩子的女人永远底气不足,在婆家站不住脚,处处吃亏,就算是前世,依旧是不少人的困扰,因此,若能帮他们解决问题,小草自然也是乐意的。 当然,除了是生病的,其实照着妇科手册上做,大部分问题都能解决。 能成功的怀上,知道孕期的注意事项,能够平安的生下来,各方面都注意了,基本上也不会出现先天不足的情况,那么生下来之后,肯定也更健壮,自然就更好养,加上育儿手册的帮助,兴许还能降低孩子的夭折率。 人口,绝对是封建王朝下最宝贵的资源之一。 影响暂时看不出来,但若是一点一点的普及下去,从皇城上层的圈子里往下蔓延,也以皇城为中心,向地方蔓延,富贵之家,想普通人家蔓延,就算是普通百姓看不动书,但是,他们会学,不用知道所有,只需要知道一些,其实都是有益处的。 这样经过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或许就会看到明显人口增长。 当然,这也是先下不曾想到的。 在这样并不忙碌却充实的日子中,小草迎来了一个客人,已经恢复过来的夏碧荷,说好要来找小草玩的,在临近三月底的时候,终于登门,而且还带来的了一大堆的“谢礼”。 这都半个多月了,这“谢礼”也是拖得够久的,不过,倒是没人在意这个。 小草瞧着夏碧荷的状态还不错,比起最初见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灰暗,这会儿带着浅浅的笑的,虽然可能还是受到以前常常被欺负的影响,依旧有些怯懦,不太敢正眼看人,至少是鲜活的,看得见光彩。 这样的姑娘,内心都比较的敏感,有时候做得刻意了,可能反而会让其畏手畏脚,所以,小草显得很随意,对于她现在在家的情况,也没有避讳,直接问出了口。 夏碧荷的人生,从来都只有恶意,所以在小草善意的伸出手之后,几乎不需要过程,就对她产生了信任,甚至是一点点的依赖,因此,并没有犹豫就说了。 继母被送回了家,就一直没再回来,后来甚至是由祖母亲自替她父亲写了休书,夏碧荷觉得,如果只是因为她的事情,应该不至于,只知道祖父让人彻查了一番,好像是查出来别的什么事情。 小草琢磨着,夏碧荷亲娘的死,说不定真的跟那位继夫人有关。 然后是夏家的老夫人,是真的回祖地去了。现在的夏家,完全就是大夫人当家,头上没了婆婆的压制,这大夫人不知道多高兴,对待夏碧荷,一改以前的了冷眼,别的不说,夏家其他姑娘该有的待遇,她是一点不少,甚至还因为她没有父母在,多有关怀。 面对这些,夏碧荷不是感动,反而有些避之不及,一个人前后转变那么大,谁都知道不会是真心,她以前都是同龄人欺负她,长辈漠视她,这份热情只会让她受惊。 “她对你好,那是因为你祖父,所以,你接着就是了,你能应对就应对,不能应对,沉默听着就是了,多两次,她自然就觉得无趣了。” 夏碧荷闻言,眼神一亮,点点头。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也让夏碧荷很烦恼,那就婚事,之前因为继母,迟迟没能落实,现在简直就成了她大伯母的头等大事,而且因为后面的妹妹要出嫁,她的婚事即便是确定了,也会很仓促,而且,她那继母,从来就没给她准备嫁妆,要知道,有些姑娘,基本上是从出生开始,家里就在准备东西了,而夏碧荷这样,可以想象出嫁的时候会多“寒碜”,当然,这个寒彻不是东西少,价值低,而是东拼西凑,显得很随意。 其实因为从来就没有抱有任何期待,夏碧荷倒是无所谓,真真烦恼的是,大伯母居然询问她的意思,到底是都御使家的姑娘,现在跟以前的待遇截然不同了,愿意结亲的人还是很多的,不过让她自己挑 而且,给她的信息,就只有对方的家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性情如何,在家里的情况如何,屋里干不干净,统统没有,所以呢,不怪夏碧荷半点感觉不到真情,当她傻子呢。 ------题外话------ 卡的作者君哭唧唧,今晚能不能卡出第二更都是未知数,第三更绝对没指望,如果等更的小天使,建议不要等。 【128】期待她的华丽蜕变 对于此,小草自然不方便说什么,也没法帮她什么,不过她没有母亲教导,或许可以请娘教她一些夫妻相处之道,她娘在这个家里,能将日子经营得红红火火的,必然有她的方式,未必适合夏碧荷,应该也有借鉴之处,小草自己在这些事情上就不方便发表意见了,其一,她现在的身份不该说那些,其二,她跟亭裕那几年就不是夫妻之间的事儿。再说,若是按照她的预期,那这女子在嫁人之后不知道得怄成什么样,所以她的理念,她的想法是不能轻易宣之于口,在当下,那不是帮人是害人。 当然,这事儿现在肯定不适合,日后更熟悉之后在考虑。 不过小草也有她可以做的事情,“碧荷想不想清减一些?”小草拉住她的手,手指落在她的脉搏上,还用了些里力往下按了按才摸准了脉,“你上回受伤,给你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你外在看着似乎壮实,内里是虚的,长此以往,对康健有碍。” 夏碧荷怔怔的看了小草片刻,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就像个馒头似的,因为太胖,手指也显得很短,而那骨节处,那就是一个一个的深坑,这一身肥肉也绝对是她痛快的来源之一,每回做衣裳,她都会被姐妹嘲讽,一件衣裳的料子,其他人能做三四件,事实上自然没那么夸张,但是她们乐此不疲,非要拉着她选料子,她不伸手,就推着她逼着她伸手,伸了手,不过是手搭在最近的一匹料子上,料子就会被人给拿走,说什么“猪都没你这样肥,这么好的料子,你就别浪费了”。 小草估摸着她是又想到以前了。“怎么了?” 夏碧荷抬起头,“萱姐姐,我这身肉能减得下去吗?以前不是没试过,可是我一旦减少进食,或者多动动,就会头昏眼花,有一回甚至都晕倒了。” 也是那一回,她们都说她是天生的肥猪命,还想减,减什么减,摆明了的就是故意的,是想让人被人都以为家里苛待她,是想引起祖父的注意,没想到心机那么深。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想减了。 小草微微蹙眉,仔细的询问了夏碧荷的饮食。 夏碧荷有些脸红,但还是如实说了,她的确是比别人吃得多一些,而且都是大鱼大肉。 继母对别人说,她就爱吃那些,不肯吃素,他一个当继母的,不依着她,岂不是叫人说苛待她。实际上呢,她只有那些吃的,而且如果吃得少了,下回就没得吃,夏日的时候,还经常有异味,而冬日,那油都白了一层,她也必须得吃下去。 当然,这些夏碧荷没跟小草说。 小草根据她说的,她这是胃口被撑大了,然后饮食严重不均衡,但按理来说,不应该减少进食,做一些运动就到晕倒的地步,小草再询问了她每次减肥期间的饮食。 夏碧荷回想了一下,她的吃食一直都比较简单,翻来覆去的也就那些,不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所以,想要忘记都不太可能,好像的确是没回减这一身肉的时候,都会有不一样的东西,还基本上都是素食,只是其他时候偶尔也会出现,因为少有见到素食的时候,没回见到的都吃得多些,她从未多想。 这会儿夏碧荷一说出来,也有些反应过来,“是那些素菜里被动了手脚吗?” “九成的可能性,偶尔给你吃吃素菜,也是防止特殊的时候引起你的怀疑。所以呢,只要你想减,就一定能减得下来。我可以根据你的情况,给你专门制定一套瘦身计划,从饮食,作息,再教你一些专门瘦身的动作,在屋里做就行,不会有多大动静,自然不会让人觉得不雅,再添加一些药物辅助,如果可以的话,每隔几日还可以给你针灸一次,加快瘦身的过程。”小草捏捏夏碧荷的手,笑道:“叫我说,碧荷还是天生丽质呢,多数人,老是大鱼大肉的吃,不仅是内里出问题,这外表也会有问题,通常都是皮肤不好,经常长痘,你就没这些问题。” 夏碧荷还是头一回听人夸她,不自觉的又有些脸红。 “我真的可以瘦下来吗?” “只要你又信心,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 夏碧荷使劲儿点点头,“我肯定可以坚持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其一,其二这好似她痛苦的根源之一,她自然是恨不得远远的抛弃。 别看她现在在夏家的日子好了许多,但也仅仅是祖父压着而已,家里的人,最多就是不再当面奚落嘲讽她,但是看她的眼神,更加的厌恶甚至是憎恨,在他们看来,因为她,才使得夏家的名誉受损,夏家的姑娘婚事都会遇到问题,而最恨她的,恨不得她去死的,大概还要属继母所出的弟弟妹妹,妹妹因为年纪还小,几年后才说亲呢,那时候影响肯定会小很多了,现在顶多是躲在家里不出门,弟弟就不行了,还在长鹿书院求学。 长鹿书院,是皇城的几大书院之一,声名显赫,在里面求学的学子众多,要知道夏家的事情,可是闹得不小,书院的学子很多都知道他有那么一个恶毒的娘,现在还被休了,原本跟他关系不错的,纷纷疏远,更有那嘴上不留德的,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大多数人就算没如何,看他的眼神,也带着异样,每每见到,都跟躲瘟神一样的躲开。 甚至有人上书书院,将他给赶出书院,有那样的母亲,她能是个什么好东西,长鹿书院,岂能让这种德行败坏的人给玷污了。当然,这只是小部分人,别的不说,就算看在夏都御使的份上,书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原本在书院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他非常难堪,若不是因为祖父现在在家,专门“教导孩子”,他甚至都不想去书院了,避无可避,每日都要遭受 这种种痛苦,无处发泄,自然就找到夏碧荷这个“罪魁祸首”头上,要知道他以前自持身份,可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夏碧荷这个姐姐的,不过在第一回盛怒之下,不仅说了难听的话,还动手推了夏碧荷,结果就被祖父给惩罚了,那之后就只是最怨毒的目光落到夏碧荷身上,让夏碧荷每每都心惊不已。 当然,她现在的处境,跟自己这身肉好像没什么关系是,不过她还是想要改变。 小草一向是个十足的行动派,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带着夏碧荷进屋,关上门,给夏碧荷做第一次针灸,针灸,自然还是不穿衣服更为方便,尤其是夏碧荷现在的状况。 夏碧荷一声肥肉,自然是不太愿意被人看到,而她身边,即便是丫鬟也不耐烦伺候她洗浴,习惯了,现在就算有人伺候,她也拒绝。 小草也能理解,她可以让丫鬟出去。 不过,夏碧荷最后还是咬咬牙,摇头,“不用了。” 要说小草身边的丫鬟,是韩氏给精挑细选的,她们小草回到这个家开始,也在跟着学相关的东西,她们很清楚,自家姑娘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如果她们能得姑娘看重别的不说,只要在姑娘有需要的时候打下手,做到不用说,就能知道她需要什么,帮她将琐碎事情都处理妥当她们日后也就不用愁了,她们都家生子,也有一家子的老老小小,都在闻人家做事,她们做好了,自己不用愁,还能拉拔家里的其他人,身份不一样,本质一样。 因此,不管是什么都在认真的学,就算是不懂,也尽可能的多看,总归是没错的。 与其他时候不同的是,小草此时的银针扎在夏碧荷身上,没多久,她身上就开始出汗了,而且是越来越多,一颗一颗的,甚至汇集成线,顺着皮肤往下滑。 别说是夏碧荷的两个丫鬟,就算是小草身边的,知道小草厉害的,也没曾想到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闻人滢过来的时候,见到这场景也是吃惊得不行。 她倒是没出声打扰,只是走进了,眼中充满了好奇。 夏碧荷发现她的时候,却像是有些受到了惊吓,小草轻轻的按了她肩。 “七妹妹怎么过来了?娘那里没事了?” 闻人滢蔫了一瞬,“我好不容易才从娘手底下溜出来的,唉,四姐姐你说,就算我以后嫁人了,她也给我准备了不少陪嫁的人,又专门做各种事情的,为什么偏要我去学管家呢?我就不是那块料,交给其他人就好了嘛。” 小草笑了笑,“就算当甩手掌柜,那该知道的你也要知道,不然糊弄你你都不知道。” 闻人滢瘪瘪嘴,她知道这是事实。“唉四姐姐,是不是只是针灸就能瘦下来?我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怕自己胖了,如果胖了,你直接给我扎两针就完了?” “想太多。”小草捻动夏碧荷身上的银针,“碧荷这是身体太虚,针灸只是辅助,为的是使她体内的各处焕发活力,要扎两针就能瘦下来,哪还会有苦于瘦身的人。” “哦。”闻人滢有点小失望,她一副好奇宝宝似的凑到夏碧荷面前,“夏姐姐,这银针扎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啊?” 闻人滢有些自来熟,不过,她纯粹的好奇目光,让夏碧荷倒是没那么紧张,抿了抿唇,“有些酸酸的,胀胀的。”经历了太多,有没有恶意,她感知很敏锐。 闻人滢又看向小草,“四姐姐,扎银针都是这感觉吗?” “我给你给你扎两针,让你亲身体会体会。” 闻人滢的脑袋立即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上说的随便扎两针,但如果真扎,还是有点怕。 整个过程倒是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完了之后,也没立即让人给夏碧荷准备热水洗浴,而只是简单的擦了擦,就准备继续教她瘦身的动作。 现在夏碧荷浑身都热腾腾的,依旧还不停的冒着汗,无需将衣服穿上。 小草教的动作也都比较简单,前面都是又针对性瘦身体的各个部分,后面是全身。 闻人滢看得有趣,也要跟着学,本来就不仅仅是可以瘦身,也可以很好的锻炼身体,闻人滢要学,小草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只不过吧,闻人滢没能支持多久,就喊累,哼哼唧唧的不做了。 反观夏碧荷,因为胖,只会更累,出的汗更多了,不过她始终都在坚持。 “好了,差不多可以的,开始的时候,强度不用太大,慢慢来。” 他们家小四,后来更熟了之后,小草可是强行的给制定了一套运动计划,每天必须完成,让下人盯着,完不成就告诉她,逮着就是一顿训,后来闻人小四也就习惯了,虽然气喘吁吁,每日都大汗一回,很有些不体面,感觉却很畅快,现在都不用督促了。 “现在你每日就做这些,两到三刻钟,坚持不住就歇一歇,然后时间慢慢延长,以后再教你一些更复杂的动作,长期以往,不仅可以瘦身,也能保持体型,使身体更柔韧灵活。” “就跟四姐姐一样吗?”闻人滢一边说着,一边坏笑着去捏小草的腰。 小草拍开她的手,“别闹。” 夏碧荷有些羡慕的看着她们姐妹笑闹。 歇了些时间,等收汗之后,夏碧荷去洗浴,小草给她制药,她这里的药就能配齐全了,制成药丸子,又有丫鬟帮忙,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碧荷收拾好之后,总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很多。 在一旁看着小草她们忙碌,她想要帮忙,小草没让。 一边弄,小草一边跟她说话,都需要注意些什么。 最主要的,饮食均衡就好,适当的控制进食量,不要刻意节食。 临到最后,还特地给写了一张均衡膳食的单子,都是很寻常的东西,即便要求厨房做,也不会过分。 到了大下午,夏碧荷的才念念不舍的离开闻人家。 “四姐姐,仔细瞧,夏姑娘五官其实长大挺精致,皮肤也好,瘦下来应该会很漂亮吧?” “嗯。”小草勾起一抹笑,“期待她的华丽蜕变。” 【129】找茬的上门 破茧成蝶都需要一个过程,这一个胖姑娘蜕变,自然也是需要时间。 夏碧荷再度找上门的时候,已经是数日之后,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小草笑了,或许是出于对夏碧荷这几日瘦身成果感到好奇,闻人滢也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看到夏碧荷也是万分的不可思议,这人,居然已经明显的瘦了一大圈。 闻人滢围着夏碧荷转了两圈,“这也太明显了。” 小闭合抿着唇笑,有些面上浮着一团红晕,有些羞涩。 可是眼神亮亮的,尤其注意着小草,又喜悦,更有感激。 别的不说,这姑娘比起上回,怯懦脱去了一些,多了些自信,所以说,有时候也别说看重一个人的外在是件肤浅的事情,有时候,美丽真的能增添很多的魅力,因为美丽,所以自信,抬头挺胸,气质都拔高了,自然是更添魅力。 在夏碧荷身上,还谈不上美丽,但是,仅仅是让她看到了希望,她都开始彰显出不同色彩色,自然就更加让人期待她完全蜕变之后会是何等模样。 说起来,能让一个人完全的改变,作为缔造者,小草也挺有成就感。 这一回夏碧荷去拜见韩氏的时候,韩氏也是吃惊不小,“哟,夏姑娘真是瘦了不少,上回滢儿还跟我说,是个漂亮的姑娘,现在都能瞧出点影子了,等完全瘦下来,一个大美人没跑了。” 夏碧荷头回遇到这么直白的夸张,紧张害羞,最后红着脸,“夫人过奖了,这都是萱姐姐的功劳。”看了小草一眼,这话可是真心实意的。 “嗯,我们家萱儿最厉害。”韩氏从善如流的点头附和。 闻人滢也跟着点头,的确,四姐姐真的是相当的厉害。 这一转头就扯到自己身上,尤其是看到夏碧荷也小鸡啄米似的跟着点头,有几分无奈,很想说,娘,你不要随便给人洗脑啊。 “今儿正好要出门,夏姐姐跟我们一起吧。”闻人滢说道。 “你们要出门啊,那我今儿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夏碧荷变得有些局促。 “没有的是,也不是去其他地方,就是前几日定了一套首饰,准备去拿回来。”小草带着笑,“碧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夏碧荷有些犹豫,既然是拿首饰,那肯定是要去金银珠宝楼这样的地方,那是她以前从来就没涉足过的地方,应该说,除了以前被强迫带出来去别人参加席宴,逛街没有她,游玩没有她,甚至是去寺庙里上柱香,都没有她,要知道,上次单独带着两个丫鬟来闻人家,就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当然,今日再来,就放松了很多,只是要去外面,她还是本能的感到有些畏惧。 她不想面对那些人异样的目光。 小草拉了她的手,“别怕,有我们在呢,一回生,两回熟,慢慢的就好了。再说啦,胖也不是罪过,你没吃别人家大米,没用别人家东西,你没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大可以昂首挺胸,自信些。” 夏碧荷抓着她的衣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相比较而言,闻人滢对夏碧荷肯定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不就是出个门嘛,这有什么可害怕的,身边丫鬟仆妇跟着呢,一堆人呢,能怎么样。 显然,闻人滢这种从小就跟亲娘“在外野惯了”了的人,不会知道夏碧荷的畏惧的到底是什么,因为以前遭受了太多,所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可能触碰到他们敏感的神经。 韩氏拉了闻人滢一下,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现在做出不合适的举动,那不仅让客人尴尬下不来台,也是让自己姐姐没脸。韩氏对于夏碧荷这样的情况,也是有那么一些不解,不过,她现在越发有“女儿控”的趋势,总之,女儿做什么,不能拖后腿就是了,不理解没关系,安静的旁观就是了,再适当的时候,附和一下这就够了。 闻人滢自然也知道,偷偷的跟她娘吐吐舌头,做鬼脸,然后上千挽住夏碧荷的胳膊,“夏姐姐,真没事的,你该相信我四姐姐的对吧。” 夏碧荷终于点点头。 然后他们就收拾收拾出门了。 这首饰其实是小草定做的,给甄牧遥的添妆礼。 说起来,这人还真的挺容易堕落的,就她吧,现在也能面不改色的上最好的珠宝楼,眼皮都不眨的砸下大把的银子做一套昂贵的首饰。 这么败家的行为,当娘在一边说:萱儿可以给自己做几套,珍珠的,宝石的,金银的,想要什么,只要是你看上的,都可以买。 当妹妹的在一边点头,衣裳也不能少,一套头面也可以拆开了戴,这一季,怎么也得配上十套八套的衣裳。 当弟弟的也说,买,当爹的偶然听到,也点头,是该做买点。 这哥哥嫂子也不例外,有些好东西,直接就给送过来。 小草私以为,继续这么下去,她真的可能会被这些东西给腐蚀了。 然后小草回去看看摸摸那两个天价手镯,除了感觉很漂亮,没别的想法,很好,跟着就淡定了。该“败”的时候“败”,她自己依旧啥都没想买。 她是真感觉够多了,样样都不缺,亲娘给准备的,已经非常好了,完全不需要再另外置办。 为了让夏碧荷多适应适应,她们早早的就下了马车,也不直奔珠宝楼,就随意的逛逛,看到感兴趣的,都进去看一看,未必要买,讲究的就是一个乐趣。 然后闻人滢就发现了,今儿自家四姐姐诳街,似乎就很有兴致,带着夏碧荷,给她介绍各种东西,显得游刃有余,完全就不像跟自家人出来逛街时,没多久就有点蔫,就因为夏碧荷是“病人”,有需要,四姐姐你就这么耐心,要不要这么差别待遇?看着夏碧荷,瞬间有些嫉妒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上去争宠吗?怕不是被四姐姐拿看“智障”的眼神看待。 悲愤了的闻人滢,就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不是给自己买,而是疯狂的给自家四姐姐买,你自己不是不买嘛,我帮你买,反正亲娘钱给得多。 所以这没一会儿,就买了一堆,小草脑门上都快蹦出黑线了。 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闻人滢脑门上,“够了你。” 闻人滢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小草。 结果这一看,又给小草看心软了,伸手给摸摸,“打疼了。好了,乖乖的,别买这些东西了,又用不上,我也不喜欢。” “四姐姐不喜欢,我不买就是了。”然后抱着小草的胳膊晃了晃,撒娇。 “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那还不是你们给惯的,宠的。” 夏碧荷在一边捂嘴笑,眼中却是满满的羡慕。 “好了,也别逛了,直接去万宝楼。” 没再进入其他的店铺,不过她们依旧是走过去的。 一边走一边说话,“碧荷,这外面其实没那么可怕对不对?”小草突然道。 夏碧荷微怔,随即点头,外面的这些人,最多就是看一眼,然后就移开了目光,眼神中并无异样,在他们眼中,自己好像没什么不同。 “说起来,都是不相干的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以前遇到的那些,只不过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让你觉得这世上都不是好人,其实不是的,只是他们自己心不正,集中在了一起,才让你有了那种错觉而已,日后你慢慢的接触更多的人,就会知道,总归还是好人更多,他们就算没有释放善意,但也不会有恶意,所以,碧荷你不用怕,你没做什么坏事,你问心无愧,堂堂正正。” 小草上辈子,是有心再学一学心理学的,不过,太忙了,没来得及,不过,现在引导引导夏碧荷还是可以的。 闻人滢这会儿倒是保持了安静,说真的,她对这个四姐姐的能力,那是完全认可的,知道她厉害,知道她跟常人有些不同,但,没到这种时候,还是会格外感慨。 应该说,能遇到四姐姐的每一个人都是幸运的,呃,也不对,像夏碧荷继母那样的人就比较的倒霉,所以说,应该是心术正的人,在四姐姐这里,总比心术不正的人,能得到更多的优待。 所以呢,或许还真就跟四姐姐说的,世上还是好人更多。 这万宝楼是皇城最大的珠宝楼,这进进出出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当然,有些一看就知道,是家里的下人,这当主子的,有喜欢出来逛的,自己扫货,自然也有不喜欢的,而万宝楼的大客户,比如说这这里消费了多少多少银子的,会按等级成为这里的“会员”,每一季万宝楼里出了新款的首饰,各家都会有一本样册送上门,供人挑选,而等级越高的,越有优先权,或者来了好货,这些人也会最先知道。 还有专门的独一无二的定制,可以让楼里的人设计样子,也可以自己设计了拿来,而如果拿来图样,若是能被楼主看重,甚至能免费订做,而且用的东西都不会差。另外也能将图样卖给万宝楼,这开价可是不低。 这就使得不少家底不是那么好的人,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而这楼主,自然就是恒王侧妃蔻丹萍。 小草对黎若水全无好感,对寇侧妃没什么看法,虽然一些理念是借助另一世的,但是,也算是凭自己的本事,能混的风生水起,能赚大钱,那都她能耐,所以,对于寇侧妃弄出来的东西,小草也没什么抵触的,只要东西好,用得上。 韩氏是个不缺钱的主儿,给家里的东西,自然也是照着好的买,因此,自然也是这万宝楼的大客户,会员等级不是最高的,但也达到了第二等,毕竟这第一等,不是有钱就行的,设立门槛的,这个大家都懂,有些人,甚至都不用消费,最高等级的会员身份,那都直接送上门。 小草他们被引上了二楼,相对楼下,这里的人就少了很多。 小草他们定做首饰拿了出来,全套首饰一共十二件,用的主料是红宝石,小草也是运气好,刚好有一批成色十分不错的红宝石,因此,打出来的首饰,不管是镯子,耳环,还是簪子,都相当的漂亮。 “很不错啊,四姐姐,我觉得很适合牧遥姐姐。” 小草点点头,甄牧遥张扬肆意,喜欢“红装”,活得就像一团火焰一般,这套首饰,的确是很适合她。不过,这价格肯定不匪就是了。 所以,在拿到之后,小草反倒是有点犹豫了,几千两的东西,倒不是舍不得,就怕是要贵重了,惹人非议,之前定做的时候,只是付了一部分定金,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 闻人滢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如果不合适,重新换就是了,四姐姐可以留着自己用的,四姐姐戴着也很好看的。”顺手就拿了一个镯子套到小草手上。“夏姐姐你说,是不是很好看?” 夏碧荷笑着点点头,“的确好看。” 小草将镯子拿下来,放进匣子里,“拿回去问问娘。”这方面,韩氏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闻人滢自然没有不赞同的。 就在她们准备再看看其他东西的时候,“夏碧荷,你给我滚出来” 楼下传来怒气冲天的少年的声音,感觉这楼似乎都被震得动了动。 小草向夏碧荷的看去,发现她脸色有些发白,神情紧张。 “是什么人?” 夏碧荷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我弟弟。” “继母生的那个?” 夏碧荷点点头。 “夏姐姐这段时间没少被他为难吧?都追到这儿来了,呵”闻人滢讽笑一声。 “对不起。”夏碧荷低下头。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有些人,那就是欠收拾。”小草语气淡淡,眼神却有点不一样了。 楼下还在大喊大叫,似乎有人阻拦,但是没什么效果,咚咚咚,楼梯处传来脚步声,还伴随着“夏碧荷”几个字,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很是无礼,让人厌烦。 【130】怼人,寇侧妃 看起来也就十三思岁的少年郎,怒发冲冠,后面跟上来的人,根本就拉不住他。 上楼后目光一扫,锁定夏碧荷,然后直接就冲过来,“夏碧荷,你把夏家搅得乌烟瘴气,把我害的这么惨,你居然还有脸出来闲逛?你简直就是个丧门星,扫把星,你上次怎么没直接一头撞死了?”一边怒骂,一边还想动手。 夏碧荷那胖胖的身体,挺大的跨头,却瑟缩着,凄惶无助。 小草看得很生气,不仅仅是对这少年,还有一些是对夏碧荷,甄牧遥看不上夏碧荷软弱,什么都是一味的承受,不知道到反击,明明就不是她的错,什么时候都只知道忍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你的错,心虚了才会如此。 小草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夏碧荷早就失去了面对世界的勇气,就算是想要让她有所转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小草抓住少年的手臂,往后一扯一扔,少年退了好几步,险些摔了。 “哪来的疯狗。”面对少年的愤恨的目光,小草眼中也满是冷意。 “你敢骂我?你从哪儿冒出来多管闲事的?”少年气急败坏的跳脚。 “多管闲事?这话你还真说对了。平津侯府,踩你娘一脚的,也有我的份儿,让都御使大人去平津侯府的人也是我,你说我是谁。”小草半点不掩饰。 少年看小草的眼神,从愤恨变得仿若淬了毒,“是你你害我夏家,害我娘,害我这么惨”红着眼睛冲上来,就如同失去理智的小牛犊子。 然而,在小草眼里,就这,半点杀伤力都没有,一脚就给他踹了回去,这一回可是没留情,少年直接摔倒在地,小草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害你们夏家?害你娘?害你?”小草冷冰冰的勾起嘴角,“知道你姐姐如果死在平津侯府,会是什么结果吗?她死了,你娘做的龌龊事儿就没人知道了吗?你姐姐若死了,你娘不但被休,更在衙门大牢里呆着了。” 少年踉跄后退爬起来,“你血口喷人,我娘才没有” “才没有什么,才没有苛待元配嫡女,没有肆意凌辱,没有故意养费她?如果没有,你祖父会将你娘给休了?是在指责你祖父眼瞎不分青红皂白吗?” 少年李脸色涨成猪肝色,他能极力的为他娘推脱,但是却不能说祖父不对,既然祖父是对的,那就只能是她娘 “你娘做了那种事,你非但不觉得羞愧,还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按你的意思,你娘那么做,还是对的是吧?就因为你姐姐是元配留下的,她是继室,她做那些恶心事就是理所当然的?”小草半点不客气,这种欠抽的混账东西,得好好的给他醒醒脑。 “才没有” “没有?那就是还分得清是非对错,分得清还找姐姐麻烦,那就是明知故犯。枉费你自幼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小草眼神变得更冷,“你不知道?一个屋檐下十几年,你居然说不知道?你要硬顶下去,起码你勉强还能算个孝子,转口就想推得一干二净?夏家就养出你这么个毫无担当的废物渣子。” 少年被小草骂得快要崩溃,“住口,你住口,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草只是冷冷的勾着嘴角。 “她是我娘,她是我娘” “吼那么凶,我还当你有什么惊天言论。她是你娘,你没有嘴巴,不知道劝阻?就因为她是你娘,所以不管做什么,哪怕你明知道是错的,你都看着,甚至是纵容着?读书读书,正身正心正德,你学到了多少?你这样子,该叫教导你的那些先生多痛心,多失望。”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他,宛若雷击,过了好一会儿,“我劝过,我劝过的,我娘她不听,她肯听我的,她让我读自己的书,内宅的事情不要管。” “她不听,你不会想别的办法,不会告诉你祖父?她让你不要管,你就不管,那你现在到底撒什么泼,一心读你的圣贤书不就好了。” “祖父知道了,娘肯定会,肯定会” 小草冷笑一声,“事情如果早些阻止了,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少年张了张嘴,他想反驳,可是无从反驳起,因为他知道,如果早知道了,娘就算是受到祖父的责罚,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事情不会弄得世人皆知,夏家的名声也不会坏了,是啊,他为什么不早点阻止,他本可以早点阻止的少年红着眼,快要哭出来一般。 小草却没有心软,“说白了,不过是你不作为,跟你不相干,你就冷眼旁观,现在这把火是烧到自己身上了,就开始上蹿下跳,不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将怒火发泄到从始至终都没做错过什么的姐姐身上。如果你被旁人讥嘲,排挤,那都是你活该,家里人做错了事,会受到牵连这不假,但如果你做得够好,心正身正德行尚佳,你会只是遭遇难堪?别的不说,将你们书院,师生公认德行最好那个拉出来,就问一句,他若是遇到与你类似的事情,会不会跟你一样的处境?” 少年张张嘴,却再度哑口无言。 这会儿旁观的人可是不少,有那么些,估摸着还是专门跟着这少年来的,穿的是一样的学子服,衣服上绣有相同的标识,有人在不住的点头,这话说得很对。 “也别说你现在的处境多不好,多凄惨,你能跟你姐姐相比吗?十几年,她备受十几年,你有没有想过她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在家姐妹欺负,在外谁都能踩一脚,身为夏家的姑娘,其他人都能随意将她按进水里,你才遭受多少时间,承受了多大点,就知道受不了了?她呢?而这些都是拜你娘所赐,你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辱骂她,论长幼,她是你姐姐,论尊卑,她是元配所出,她更不曾对你做过什么,敢做出这种事,是谁给你的胆子? 都御使大人这段时间在家教孩子,看来没什么成效,该在家多待些日子才是。” 原本看好戏的人,这会儿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小草,很有几分不可思议,而在场的,那么巧的,还有当日在平津侯府旁观了小草怎么怼人的,说到夏都御使,那也是半点没客气,这会儿,又有几分那时候的感觉。 这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闻人滢早就不是第一回经历这样的场景了,本来觉得应该麻木了,可是没办法,还是吃惊,她甚至觉得,自己就算是多活了二三十年,其实也没啥优势,完全比不上她四姐姐啊,真心的,比不上啊。 不过,这份无畏,这份魄力,真不是谁都有的,学也学不来。 太多的人,总有太多的顾虑。 提到夏都御使,少年脸上有几分灰败,他怒火冲天,因为学院遭受的一切,包括亲朋都不待见他,他什么都做不了,在家里不敢对夏碧荷如何,上回知道她出了门,得知后就让人注意着她的动向,就专门跑出来堵人,没能将夏碧荷如何,自己反而被教了一回怎么做人。 他想要偏执的不想承认,觉得自己没错都不行,他所受到的教养不允许,所以,真的都是他的错吗? 别的不说,就凭对方那最后一句话,怕是都会有人专门将事情传到祖父耳朵里。 小草对这个不知道是在反思自己还是害怕了的少年不再多看一眼,回头,目光落到夏碧荷身上,这胖姑娘这会儿抽抽噎噎,看着小草,好像是感动得不行。 小草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上前两步,一巴掌拍在她后腰上,“把头给我抬起来,腰背挺直了,就因为你自己立不起来,别人才敢随意的欺负你,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我先一巴掌扇过去。你就知道缩,就知道哭,缩有什么用,哭有什么用。” 夏碧荷条件反射似的,按照小草的话去做了。 相比之前,小草这会儿的脾气真心不怎么好,火气下去,对夏碧荷怒其不争,就没那么温和了。即便是如此,夏碧荷依旧是感动非常。 擦了眼泪,强行的憋了回去。 小草拿了东西,准备走人。 “姑娘且慢一步。”楼上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循声看过去,那是一个美艳的端庄的女子,漂亮精致的妆容,还做了漂亮的美甲。 扶着楼梯扶手,带着三分笑,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四姐姐,是寇侧妃。”闻人滢在小草身后悄声的说道。 事实上,不用闻人滢提醒,小草大概也猜到了,因为,这女子身上,带着几分格格不入的感觉,无形中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不是身份地位带给她的骄傲,而是另外的东西,一种优越感,如果小草不是知道她的来历,大概也顶多会觉得有点违和之处,因为知道,所以,显然的,这种优越感,是源自于自以为,自以为的,后世人对古人碾压。 根绝小草得到信息来看,这位寇侧妃跟那位黎姑娘,在这方世界的时间应该差不多都是三年左右,就是不知道谁更早一点。 排开黎若水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冒充才女这一点,其实她与这个世界的融合是完美的,寇侧妃就不一样了,不知道她是刻意保持这样,还是理念上的冲突融入不了这个世界。 小草自己嘛,重新经历过一次完整的成长,见过最底层的贫穷与困苦,可以说对这方世界很了解,不过,很早很早就专注于自己追求,很有几分随遇而安,她自认为融入得还是不错的,除了某些实在无法丢弃的东西,大概也能算是土著了。 刚才是在楼上看了个全场吧。 等到寇侧妃走下来,又第一个人带头,其他人都纷纷见礼。 “免礼。”寇侧妃笑了笑,目光在那夏家少年身上扫了一眼,又重新回到小草她们身上,“让客人在这万宝楼受了惊扰,是我们的过失,所以姑娘今日在万宝楼的消费,全部八折,算是向姑娘赔罪。我们店里,还有其他不错的首饰,姑娘要不要再看看?” “侧妃娘娘客气了,不过是场小意外,又不是你们的人,哪能让你们为别人的无礼赔罪的,家里面的首饰也挺多的,无需再买其他的,多谢了。” 闻人滢见自家姐姐这么说,自然不插话,虽然说,几千两的东西,八折能省好几百两呢,但是人家背靠王府呢,又是不差钱的主儿,是不在意让出几百两,但是吧,有些人东西,哪怕再小再少拿着也烫手呢。 “我们就先告辞了。”小草蹲了蹲身,就要走人。 闻人滢等人自然是第一时间跟上。 不想扯上关系的意图太明显,寇侧妃也没有阻拦,带着笑,长长的指甲一下一下的划拉着手上的帕子,帕子上的丝都有些拉开变形了。 小草她们一走,其他大部分人也都离开了,只剩下原本就是在这二层的,上前跟寇侧妃寒暄了几句,问了一些关于珠宝与服饰的搭配,就算是身份不算高,寇侧妃也都笑意盈盈的给了建议,让她们挺惊喜,将寇侧妃一通好夸。 大家都满意,转了一圈,寇侧妃看了看下楼的楼梯口方向,突兀的笑了笑,转身回了三楼。 “侧妃娘娘,那就是闻人家的四姑娘,您怎么”侍女带着几分疑惑。 寇侧妃坐下来,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显得很随性,拨了拨桌上的茶杯,目光却落到一边的素色无字封面的书上,伸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妇科手册”。 “人家姑娘心情不好呢,何必在这个时候开口,看到希望了,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又翻开了一页,可惜,一个一个字拆开了,她认识,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所以言什么的,最讨厌了。 【131】“人善被人欺” 说起来,在这一点上,她没少吃亏,王府里,王妃拿这点明着挤兑,可是人家光明正大,面上带笑,甚至是当着王爷的面,王爷都以为是玩笑,跟着取消她,她又能如何呢?就因为这样,即便是侍妾都能拿这个刺她,尤其是那些个出身比她高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衬得她好像一无是处似的,就算她赚了大把的钱,一个个也照样说她低俗。 是啊,她低俗,她不低俗,她们在王府后院能想要什么有什么。 一群肤浅的女人,会那些又有什么用,王爷的各种花销都靠她,就这一回,如果不是她,王爷能逃过一劫?其他家可是哀鸿遍野,家底儿都要掏空了,可就他们恒亲王府办点事儿没有,王爷已经大半个月宿在她屋里了,那些无用的东西,也不过就男人得闲的时候,给他们解解闷,打发打发时间,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好好读读书,可是没办法,她本身就不是读书的料,半道接手了这身体,记忆是有,读书也是不中用的,她能将记忆融会贯通,将字给认全了就不错了,学这见鬼的言,就没起到半点效果。也就只得无奈放弃。 心态放正了也就无所谓,也不过没有宠,一个个羡慕嫉妒罢了,整日的待在王府后院那一亩三分地,见不到外面的天,看不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晚上还孤枕入眠,可不全都憋成怨妇了嘛,她在外面过得快快活活的,日常面都见不上几回,她大度的就不跟她们计较了。 蔻丹萍来自后世,所受到的教育,社会环境,与现在截然不同,她是在娱乐圈混的人,化妆大师,各种各样的剧接触过无数,历史啊,穿越啊,还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穿越的头天晚上,无意中打开了一个坛子,戳开了一个高楼,里面在讨论如果自己穿越了如何如何。 有人想要穿到什么背景寻找真爱,有人想要穿到什么背景大开后宫,有人想要穿到某个时候展开宏图霸业,等等等等,五花八门。 蔻丹萍十几岁的时候就靠自己了,在她眼里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所以,在穿到祈朝的时候,在稍微了解了一下当下的背景,她就差不多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她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要达成这个目标,自然是需要男人,未来的天顺帝就是最好的选择。她要的不是爱情,自然就不介意这个男人有多少女人。 要说起来,祈朝没少被后世各种改编,有多少真多少假,还真不好说,蔻丹萍没去真正的了解过这段历史,就算读书的时候,历史课本上,那丁点儿的东西,也早就忘光了,她自然不会傻傻的去相信电视剧的那些东西,所以她即便是从后世来,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优势,不过没有关系,抓住该抓住的就足够了,记得主要的那几个人,记得宣仁帝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死的就足够了。 要说别的没记住,就单记住了宣仁帝死亡的具体日期,要说也是偶然间听到某个编剧说起宣仁帝的死,跟她等我生日居然是重合的,尽管一个是阴历,一个是阳历,这么个特殊的时间,想忘也忘不掉,所以只要前期铺垫好了,抓准了时机,她就能让恒王提前登基,她即便不能坐上后位,也至少是个妃位,后面他自然可以徐徐图之。 看过那么多宫斗剧,什么阴私手段不知道,她还能斗不过那些女人吗? 不过她现在依旧有个巨大的短板,她没有孩子,嫁给恒王快两年了,一直都没能怀上,虽然不是不能在以后从其他人那里包养一个皇子,但是总归没有自己生的放心,再说,她辛辛苦苦奋斗来的,凭什么要给与她无关的人做了嫁衣赏。 她也想过不少的办法,看了不少大夫,一个个都说她有些宫寒,子嗣上有些艰难,开了一堆的苦药吃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都是些庸医废物。 然后她得了这妇科手册,是她血缘上的亲娘送回来的。 从宫中传出了育儿手册,说是出自一个人女子之手,一个高门大户流落在外的姑娘。 然后,寇侧妃着人了解了一下,呵,居然还还平津侯府那件事的主角之一,这可就巧了。 关于小草能回到闻人家,蔻丹萍在某些想法上,狠跟黎若水居然也神奇的同步了,比如说某种剧女主的开场。当然,寇侧妃想想也就算了,她没那么多小姑娘的梦幻,她只知道对方或许能治愈她的宫寒只之症,能让她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这就足够了。 不过她到底是身在亲王府,丈夫是竞争皇位的有力人选,这身为皇子的亲王,子嗣在某种程度上也跟皇位挂钩,所以她即便是要求医,也不能那么草率。 如果闻人家的姑娘真的能治好她,她日后生下儿子,那么这孩子就能够与闻人家扯上关系,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豪闻人旸,可以对祈朝其他的所有历史都一无所知,但是不能不知道闻人旸这个人,尽管闻人旸跟朝堂始终没有牵扯,而且他的影响力还远远没有开始,对于还不到一年的争斗,帮不上任何忙,交好了也并没有坏处。 只是这闻人家,怕是不想掺和进来,毕竟根据调查得知,闻人旸的双生姐姐,就现在这闻人四姑娘,就因为夺嫡之争,局面太过混乱,生怀六甲的闻人夫人,在路途上出了事,才给弄丢了的。 不过,只要有一线机会,孩子就不能不要,所以,还是得找个适当的机会,大不了就是光明正大的“单纯”的求医,都摆在门面上,想必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即便是看不懂,寇侧妃也依旧漫不经心的翻着书看,其实这本书也不能说完全不懂,毕竟相比其他书其实写的挺简单的,有些句子还是能够知道大致的意思,不过看不懂那些也没关系,她身边有人能懂,解释给她听。 不得不说,根据她后世知道的一些知识,这本书上写的东西很正确,似乎也很全面,能写到这个程度的人相信医术是不差的,尤其还是女子,所以这希望应该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寇侧妃总觉得,如果错过了,她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 而且这姑娘一看就知道,是个性子很刚烈的,所以,以势压人这种事最好是不要做,以免惹恼了对方得不偿失。 毕竟是她有求于人,态度摆得恭敬些也是应该的,她上辈子才初入那个圈子的时候,隐忍的还少吗,伏低做小装孙子背黑锅,什么没有过,她忍了,忍到后来出了头,成了大腕儿,圈子里的那些当红明星,哪个不想让她成为御用化妆师,其他那些遇到她,哪都得叫一声姐,就想让她给他们画一个漂亮的妆容,而以前的那些人,她甚至只需要露出一点情绪,就有可能丢了饭碗,从那个圈子里消失。 当然啦,她跟闻人家的姑娘无冤无仇,她不介意态度好点,姿态低点,如果能够完全拉拢过来为自己所用,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瞧瞧那些宫斗剧里面,一个御医能起到的巨大作用,这女子用起来还更加的方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召见,频繁些也不会如何。 所以在达到目的之前,寇侧妃都不会做什么让人反感的事情。她也还年轻,二十都还没到呢,还没到生育的最佳时候,以前是吃了药都完全不起效,娘家人也各种催促,所以在心里才有些着急,现在看着希望比较大了,她反而没那么着急了,再晚两年也没有关系。 小草自然是不知道寇侧妃的算计,事实上,也是寇侧妃想得太复杂,如果只是求医,跟她又的确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自然不会拒绝,单手想要让她为她所用,这就不太可能了,在这封建王朝,皇权至上的年代,她也不敢保证说,不会用自己的医术去害人,毕竟,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比如说为了保住她的至亲至爱,或者是不得不牺牲的时候,她大概也会毫不犹豫的“害人”,但是除此之外,她轻易不会突破自己的底线,底线这个东西,其实轻易迫不得已,突破了一次,那就可能是无数次,那就是等同于没了底线,没了底线,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 即便是遇到了夏碧荷她弟弟的事情,小草也没有打算直接让她回家,出都出来了,自然还是再做一次针灸比较好。 虽然时间尚短,不过夏碧荷饮食恢复了正常,加上每日运动,至少这消化系统在渐渐的恢复正常,相应的,其他方面也会慢慢的恢复。 回到闻人家,小草就给夏碧荷做治疗,之后却没让夏碧荷久留,而是将她亲自的送回去,还准备了上门的礼物。 其他的不说,这韩氏一看,就知道,自己这闺女,又打算“管闲事”了,而且是管到人家家里去了,在心里唉唉的叹口气,这性子哦,如何是好。 小草看在眼里,笑了笑,“娘,都御使大人是个高风亮节,心胸宽广的人。” 韩氏很想说,就因为人家品行好,不会跟你计较,比就逮着人家“面子踩”?这还真是“人善被人欺”怎么着?人家好歹是都御使,正二品大员,这官里面,正一品从一品都虚衔,这都已经到顶了,人家不要面子的,随便让你一个小姑娘说? 韩氏是这么想的,然后也是这么说的。 呃,小草还真是没怎么想到这一点,事实上,如果真的换一个自视甚高,心胸狭窄,不把小辈儿当回事的,小草还真不可能找上门,这么说来,似乎还真的有点“欺负好人”的意味在里面。“娘,要不然我就只是送碧荷回去,就不去拜见都御使大人了?他一个日理万机的老大人,我去拜访的确不太好,这要是开了先河,其他人也随随便便的找上门,肯定不太好。” 韩氏忍不住扶额,这闺女,精明的时候,那是真厉害,这糊涂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犯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胆大包天呢?像都御使大人那样的人,你以为谁都会给你面子,你想见就见呢?你换个人试试,即便是品级比你爹还低的,看看人家会不会搭理你?别说是见人了,这看门的都不会给你通报。” 小草也有点小尴尬,对哦,她貌似犯了不小错误,所以果然还是夏都御使太好说话了,让她一时间没转过弯儿,出现了认知上的错误。 “那我就只是送碧荷回去,到她院子里转悠一圈,这个总没问题吧。” “说到底,你还是要去夏家?” 小草沉默已对。 韩氏叹口气,“这大夫治病就完了,没见哪个跟你一样,那么深入的救人,算了算了,你跟他们本来也就不是一回事儿,去吧去吧。” “谢谢娘。”小草跟着笑起来。 “谁让娘上辈子欠你们的。”韩氏挥挥手。 小草给准备的礼物,倒是没有另外换了,只是搁在夏碧荷那里,看她自己怎么处理。 小草要送夏碧荷回去,夏碧荷高兴又不好意思,不过她不知道回去会遇到什么,所以,还真希望小草能在身边,其他的还真没想那么多,比如说,面对夏家人的责问,带一个“害了夏家的人回家,是何居心”之类的。 或许是现在夏家的情况有点特殊,也可能夏都御使专门吩咐过,还没人刻意在夏都御使那里说什么,夏都御使就已经从自家大管家那里知道了。 “那姑娘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如果身为男儿身,未尝不能入监察院。” 旁边大管家一脸漠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的夏家啊”夏都御使有些似有些感叹,又似有些悲凉,“我又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等我告老那一日,他们只怕是” 【132】做错了就该道歉 大管家在一边安静的站着没有说话,老爷心中自有决断,不需要他说什么。 后来,夏都御史知道小草送自家孙女回家,不由得失笑,这小丫头,说得好听点,是热心肠,说得难听点,就是多管闲事,之于需要的人,这份心,能是救命稻草,与之相对应的,大概就会格外厌烦。 前者就好比他孙女碧荷,后者就好比现在夏家的大部分人。 夏都御史对小草倒是挺有好感,这丫头心怀赤诚,敢说敢做,也不至于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对于她来了夏家,也并未说什么。 “枫哥儿呢,还没回来?” “回老爷,九少爷回书院去了。” “回书院去了?从书院里逃课出来,专门去堵他姐姐,被人一顿训斥,知道做了蠢事,现在又躲回书院不敢回来了?说他没担当,可半点没说错,我夏家出了这样的子孙,也的确是我这个当爹当祖父的没有教好。”夏都御史从桌上抽了信笺,开始写信,给他在地方上的四儿子,孙子挨训,儿子也得挨训,不是人不在皇城,就能躲过去的。 “老爷,今儿长鹿书院并未有正课,都是给学子们相互探讨学习是用的,离开书院也是可以的。”大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 “所以你想说他没逃课?既然是学子们相互探讨学习,那也是逃学,有什么区别。传话下去,凡进学者,全部告假,接下来,我给他们上课,其他人在下衙之后,也都过来。在家教孩子,花在他们身上的时间少,以为我就随便说他们几句,没生气,这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呢。”一边说着,手下没停。 夏都御使下笔很快,落在纸上的,是狂草,要知道,身为都御使,讲究的就是严谨,这草书有时候或许会被人钻空子,轻易不会用的,足见他这会儿的心情真不是那么美妙。 大管家心中微凌,因为九少爷,老爷这是动怒了?! 夏都御史心胸宽广不假,但不代表就真的不在乎脸面,一再的被个小丫头“指责”,他不会跟小草计较什么,但是不代表他心里半点不恼,再让别人在外面“教”,他就真的可以提前告老,甭在朝堂上立足了。 因为小草的登门,夏家的人这心情很有几分微妙,似恼似怒,偏生还不能对她如何,索性就眼不见为净,不往她跟前凑,就当不知道家里来了这么个人。 所以,一路上,小草也就遇到了夏家的下人,远远的似乎有夏家的主子,看到她都直接的绕开了,毕竟担心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个不对,这姑娘就敢找他们大家长,他们惹得起吗?惹不起自然就只能躲了。 在自己家里,却要避让一个头回上门的外人,他们夏家大概是独一份了,心里面别提多憋屈,说出去,还不知道会被笑话成什么样子。 包括见到的下人,分明是恼恨的,脸上偏要扯出笑脸,那表情自然就有几分怪异。 夏碧荷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所受到的触动真心不小,萱姐姐跟夏家可没什么关系呢,可以说夏家上下应该都不欢迎她,这主子主动避开,这下人强迫自己笑脸相迎,态度恭敬,不敢怠慢;她是夏家正儿八经的主子,却被一堆人无视白眼,这不是很可笑吗?然而,她根本就笑不出来,这里面的原因,她是明白的,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加的清楚了。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萌芽。 到了夏碧荷的小院,小草看到屋里屋外的种种,表面一看,似乎还过得去,但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根本就没用多少心思,那敷衍之气,真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别的不说,就跟小草她自己相比,差得真是太远了。小草的院子要是出了这种情况,韩氏指不定能直接将人给打死。 所以说,夏碧荷现在的处境,最多就是不再被欺凌,但依旧是不被重视,伺候的人依旧怠慢,这些东西,不是夏都御史对她关注几分就能改变的,毕竟,谁都知道,他们家老爷,永远都不会放太多的心思在内宅。 丫鬟殷勤的上了茶点,夏碧荷看着桌上的东西,心里更加的复杂了,真心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份伤害,就算在就领略过了,还是太大了,毕竟萱姐姐跟家里人是不一样的。 小草让丫鬟们都下去,然后包括夏碧荷的丫鬟,都应诺一声退出去,轻手轻脚,夏碧荷说话,可从来都没这样的效果。 小草拉着好似受刺激不小,怔怔出神的夏碧荷,“有人依靠的时候,依然要自己立得起来,才能真正的压服人,受到尊重;而这没人依靠的时候,更要靠自己。你要知道,尊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得。” 夏碧荷垂着头,静默的听着,半晌都没有反应。 小草也不催促她,捡了一块点心,轻轻的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这茶也挺好的,虽然她平时不怎么爱喝茶,不爱不代表没有,事实上,她那里的茶还挺齐全,以前跟亭裕在一起的时候也偶尔尝一尝,各种名茶的味道跟好坏还是分得出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碧荷轻轻的开口,“萱姐姐,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萱姐姐为了她,用心良苦,怎能辜负了。 小草笑了笑,没再多说,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想去改变,并为之付出努力,那么,多少都会有收获的。 小草并没有呆太久,就离开了。 夏碧荷将人送走之后,转身就遇到了自家堂妹们,看她的眼神,依旧那么不善。 “找个外人给你撑腰,夏碧荷,你还嫌夏家的脸丢得还不够?” 夏碧荷低着头,她面前的人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默默承受,不曾想她却缓缓的抬起头,挺直了腰背,“谁让我是个可怜虫,有家人就跟没家人一样,自家人不给我撑腰就算了,还欺负我,让外人都看不过眼了不是,要说丢人,我什么都没有,还要脸来干什么。” 面前的两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夏碧荷居然会反击她们,说出来的话还这么扎心,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碧荷无声的勾了一下嘴角,有些事情跨出了第一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不得不承认,看到她们变脸,还真是挺痛快的。然后,夏碧荷从她们身边擦过,径直的走了,不是畏畏缩缩,含胸驼背,而是抬头挺胸,目光坚定。 后面两人面面相觑,这是吃错药了不成? 夏碧荷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小草给准备的礼物,她知道这是给祖父的,要不要送过去,现在看她自己的意愿,鼓足勇气反击堂妹,跟主动独自去面对祖父,完全就是两码事,就算知道祖父不是那种非常严厉不近人情的人,心中依旧畏惧,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萱姐姐那样应对自如。 萱姐姐有本事,面对谁都能从容镇定,遇事处变不惊,真心让人羡慕。 夏碧荷自知自己怕是一辈子都比不上,但是,总能改变一些的对不对,就算不能做得多好,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夏碧荷深吸一口气,将东西拿起来,跨出了房门。 或许是因为小草的关系,即便是在她离开之后,夏家的其他人也都在关注夏碧荷的举动,总觉得会有些难以想象的变故。 以至于夏碧荷居然主动去找夏都御史的时候,一个个都吃惊不已,夏碧荷是突然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她若是有那个胆量,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要说夏都御史那里现在可是不清静,夏都御史的话传下去之后,凡是在家的,都在第一时间过去了,甭管在外面是什么样,但是,在大家长面前,哪怕是已经当祖父的人,那也得乖乖的缩着,垂头聆听教诲。 夏碧荷哪知道是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准备折身回去,晚些时候再来。 只是这勇气吧,它也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回去了,夏碧荷未必还有勇气再来,所以这会儿也不确定心里边到底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多的低落。 “五姑娘,老爷让你进去呢?” 才转身的夏碧荷被夏都御使身边的一个侍从叫住了。 夏碧荷身体一僵,身体又显得有些瑟缩,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看着它,夏碧荷静默了片刻了,缓缓的挺直了腰背,呼出几口气,她想要改变,不想要萱姐姐失望。 夏碧荷一步一步的走进书房,尽管目光是下垂的,身姿却没有弯下去。 规规矩矩的跟众人见了礼。 都御使大人心中微讶,这孙女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尽管身体僵硬,明显有着畏惧,她却在努力的克制着,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至少前几日见她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他当祖父的,能够随意的训斥教导儿子孙子,对孙女却不是那么方便,本来,她亲娘没了,教导她的也该是继母,继母不好也还有祖母,奈何都御使大人也只能在心里叹息。 现在却有其他的因素促使着她改变,都御使大人不期然的就想到了闻人家那个丫头身上,想来也不作他想了。 “五丫头没好好吃东西吗,怎么看着瘦了不少。”夏都御使捻着胡须温声道。 夏碧荷面上一红,“祖父,不是这样的,萱姐姐说,我这是虚胖,对康健不好,姑娘家胖了也不好看”呐呐开口解释,“以前是瘦不下来,现在有萱姐姐帮忙,所以才”虽然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却还觉得有些窝心,这个家里,大概也就祖父会这么问问她。 夏都御使点点头,“只要身体康健就好。拿的是什么,给我的吗?” “是。”夏碧荷忙将木匣子搁到桌上,“这是萱姐姐自制的养生茶,具有延缓衰老,去疲劳,强健心肺等功能,中老年普遍适用,闻人家老夫人都在饮用。” “有心了,回头好好谢谢人家。” “唯。” 夏都御使见她大概为防止出丑,说话都刻意的压低了语速,不是那么利索,就算是要改变,也一点一点的来,不能逼急了,就有心让她先回去了,只是这时候,侍从又进来禀报说九少爷回来了。夏都御使扫了一眼夏碧荷,头明显的低了些,看不清神情,于是改变了主意。 夏都御使让人进来,瞧着这会儿畏畏缩缩的孙儿,他原本对这个孙儿还挺喜欢的,相比其他人,他在自己面前更活泼些,虽然偶尔瞧着似乎有些跳脱,却也神采飞扬,精精神神,现在却变成这样,不知道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心痛多一些。 “还当你不想回来了。” 这夏九少爷闻言,一哆嗦,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祖父,孙儿知错了。” “知错?那你说说,你都错在哪儿。” 夏九少爷跟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的“不该”,瞧着似乎真心知道错了。 “既如此,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吗?” 夏九少爷又是一番悔过,真诚得不得了,夏都御使心里更是失望,空口白牙,泛泛之谈,就没落到一点实处。“人家小姑娘都说,是我没把你们教好,看来还真是。” 这话一出,这一群儿孙都齐齐变脸,跪了一地,一个接一个的请罪,都是自己不好,让父亲祖父为他们操心,还名声受损,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请父亲祖父千万别这么说。 夏都御使依旧是那平静的神情,慢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枫哥儿,你跟我说那么多,跟你姐姐赔礼道歉了吗?以前没教过你们吗?” 夏九少爷惨白了脸,可是让他跟夏碧荷道歉?他或许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处,但不代表他心中就没有怨恨。他娘是做错了很多事,可一切都是因为夏碧荷,因为她,因为她以为她什么,就因为她是元配的孩子,他娘是继室? 【133】北疆统帅之争 若真如此,夏九少爷自己都会觉得非常的可笑。 可是他倔强的不肯开口,似乎只有这样做,才会让人觉得他娘其实没那么大的过错。 他娘没那么大的过错,他这个当儿子的似乎也就不会那么丢脸,是啊,那么多的耻辱跟难堪,他心里真正怨恨的未必是夏碧荷这个姐姐,更可能是那个让他处于这份境地的亲娘,可是他不能说她什么,不能在她面前发泄自己的怨恨,事实上他现在完全不想见到她,如果可以,咱们之间丁点关系都没有才好。 可这都是妄想,他就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是永远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枫哥儿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夏都御史摆摆手。 跪了一地的人相互看了看,倒是还站在书桌边上的夏碧荷,这一回都是毫不犹豫地蹲了蹲身,“孙女告退。”相比之前,这会儿竟是冷冰冰的没有情绪。 夏都御史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在夏九少爷身上扫过,心中微微地叹息一声,有些东西不是赔罪道歉就能弥补的,更何况这做这做错了事的人,连一句话都不敢说,情况自然只会更加的糟糕。 “去吧。”夏都御史这把年纪,还能不知道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可以强行压着孙儿道歉,却不能强行让孙女接受。 夏碧荷走得干脆,她以前懦弱,生活中只有绝望,看不到半点光亮色彩,也不知道反抗,但是并不代表她心里就真的没有怨恨,只是知道怨恨也没有用,就将它藏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现在,那份怨恨一点点的冒了出来。 夏碧荷想让自己不要恨的,都已经过去了,罪魁祸首受到了惩罚,不要去恨,那样只会让自己变得丑陋难堪,可是她控制不住,尤其是那好弟弟还一副“没错”的嘴脸。她需要离远一些,看不见了,心里大概就不会那样火烧火燎的难受了。 夏碧荷快速的回到自己院子里,对丫鬟不理不睬,进入房中,关上门,将自己整个的缩起来,没有其他人在,她也不需要努力的去改变自己,维持着她以为的最安全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碧荷才放松那些靠着,“如果是萱姐姐遇到这样的事,她会怎么做?”想必一定会处理得很好,而不是像她这样,心中怨恨都没有胆子让别人知道。 书房里,“枫哥儿,你五姐姐的母亲,是你娘害死的,你知道吗?我倒底还是徇了私,为着夏家的名声,为着你们兄妹二人,没有将她交由开平尹查办,你不仅要向你五姐姐道歉,更应该替你娘向她赔罪。”夏都御史依旧是那和缓的语气。 夏九少爷那双眼睛却跟铜陵似的瞪着夏都御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去祠堂,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的反省反省,其他的我不想多说。”夏都御史端起茶杯,顿了顿,要放回去,“是我同意了她进夏家的门,所以这事我也有错,我已经跟列祖列宗请过罪了,枫哥儿记得再替祖父磕两个头。” 夏九少爷木呆呆的跪着,或许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就跟丢了魂一样。 “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自己出来。来人,送九少爷去祠堂。” 守在外面的侍从进来,将夏九少爷扶起来,这小少爷倒也没有反抗,顺势就起来了,然后就跟木偶似的跟着往外走。 夏九少爷进了祠堂,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家的大家长动了大怒,一个个的都小心翼翼地缩起来,即便是依旧对夏碧荷有意见,你都不敢再显露出来。 对于夏家这边的情况,小草一无所知,回到家后,就拿了那一套红宝石的首饰,询问亲娘,要怎么给甄牧遥送添妆礼比较合适,要说一整套的话,确实是有些过了,那该是甄牧遥比较亲近的长辈该送出的份额。 一整套的送了人,韩氏也没什么意见,她有钱啊,只要女儿高兴,送得起,不过真不是送不送得起的问题,韩氏就直接捡了两个红宝石手镯出来,“这就差不多了,不用再另外挑选,如果你觉得一整套的拆开不太好,日后再送给她就是了。” 送礼嘛,来来往往的,名目多得很,一套十二件的头面,比起二十多件三十多件一套的,还真不算什么,拆开了,一次两件,也就六次就完了。 小草对这些不太懂,听取亲娘的意见总是没错的。 婚期在四月初十,也没几天了,不过,最近朝堂不怎么太平就是了。 敦王对江北盐政下手,私吞的那些,他是尽可能的填了,可是填不满,毕竟花费了不少,就只能其他人帮他了,可是,与他息息相关的那些,也都不是多有钱的人,家底彻底的掏空了,兴许能够填得上,但是那之后呢,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喝西北风去啊。 所以,想要将事情给抹过去,有两个方法,其一,借;其二,拉帮手。 这第一个方法嘛,借了还要还,搞不好还需要利息,而能借出这么多,又能借不会引起额外麻烦的,还真不多。 敦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条,别说什么帮手难拉,但是也要看是什么人,如果单纯的是冲着银子去的,那些富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纳了人家的女儿就行了,虽然名声上可能不太好听,但是,财色双收啊,这男人若是还唧唧歪歪的,那就太不像话了。 或许就有富商早就在筹划了,得到这么个机会,之后可谓是办得相当的利索,找上门,搭上线,三天时间就“过门”,说真的,就算是卖东西,都未必有这么快的。 十足倒贴还高高兴兴的,就是不知道那贴进去的姑娘是什么心情了。 这比较憋屈窝火的大概就是敦王妃了,不过是个商户女,连侧妃的位置都没有,但是对敦王“有恩”啊,可不就得好生的伺候着,至少短时内是如此。 敦王的其他几个兄弟,没被抖落出来,但是不能无作为,首先就想法设法的从开平卫那里打听,想看看那“账本”上到底有多少,可是,任由你怎么做,开平卫就是死不松口,将一个个王爷气得暴跳。 而开平卫的人,那是哑巴吃黄连啊,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经手的啊,账本什么的,他们都没见过呢,上哪儿去拿给他们看啊?他们也很怨念还不好。 无法,最后索性就照着敦王的来,尽管,他们很清楚,比起敦王,他们应该只会多不会少。比较敦王,现有的帮手就给力不少,不至于落到敦王“卖身”的地步。 敦王分明是得了好处,最后却险些气得吐血。 这另外一件大事,大概就是北疆的统帅问题了。 从现在的定北王穆北的祖父开始,北疆的统帅就是穆家人未曾变过。 定北王这个封号,原本是从定北军而来,但是时间长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因为定北王的存在,北疆的守军才被称之为定北军。 就算定北郡王府几十年,都未曾有私心,然而,几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北疆的百姓可能只知定北王,而不知祈朝皇帝,这样的局面,在穆北重伤,没有另一个穆家人可以顶上的时候,其他任何人前往,想要接手定北军,怕是都很难。 如今,对于任何一个武将来说,尤其是现在留守皇城的几个都督,这都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既然不能出一个定北王,为什么不能出第二个,尽管,将北疆纳入轮防的范围内,可能性更大,可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甘心呢。 要知道,就算是开国的时候,都没有异姓王出现,不过这也间接的说明了北疆的重要性,如此重要的地方,时常的更换主帅,其实是不明智的。 这么一块肥肉,谁都想要吞下去,但凡是对皇位野心勃勃的,更是不想放过,明争暗斗的,就想要将自己派系的人扶上去。 因此,还真的是相当的不消停,你来我往的。 当然也有人想要走定北王的门路,他镇守北疆,对北疆的情况最为了解,对于接任的统帅人选,或许他能对皇上的决策有所影响。 或许是最开始的时候,老太妃就料到了这个情况,所以至今依旧以定北王重伤养病为由,闭门谢客,定北郡王府依旧像个铁桶似的,无处下嘴。 护卫穆北回来的人,多数都是普通士兵,属于他手底下的亲卫兵,唯一的一个将领,也是他的副将,他在定北军中的影响力同样不小,他势必会回北疆的。 关于新一任定北军统帅,他也跟穆北提过,不过,穆北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告诉他,“那是皇上决策的事情,不管是谁,你都需要辅佐他,守好北疆,不能让敌寇侵入祈朝丝毫。” 那副将抹了一把脸,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王爷,你还有可能回北疆吗?” “不知道,首先要看身体恢复情况,即便是恢复到与常人无异,然后也要看皇上的意思。” 祈朝的其他边境,都是都督轮防,唯独北疆出了异姓王,名以上都快成私兵了,身为上位者,大概是没谁能够放心的,这一回,如此光明正大的机会,就算是他恢复了,皇上也可以以穆家为祈朝牺牲太多,吾心甚愧之类的说辞,说出来世人还赞一声“皇上仁德”。 最初穆北有希望恢复的时候,也曾如此欣喜的想过,现在已经不想了。 一番明争暗斗,最后却是宣仁帝一锤定音,落到了平津侯头上。 这是比较出于预料的,首先,平津侯年五十,在十个都督中,年纪应该算是最大的,下一次轮防是在明年,他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好多年都没有发生过战事的地方,与其说让他去镇守边关,不若说是去休闲三年;现在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居然要去战事最多的北疆,须知平津侯身上,早年留下过暗伤,这事儿对他来说,并不是美差。 其次,平津侯跟诸皇子都没啥关系,勉强能扯上关系的,也就是平津侯夫人跟明泽悦的母亲,隔了几层的表姐妹,这不能算什么,但是如果有人非要拉关系的话,你还就跑不掉。 暂且不说平津侯如何的应对外面的人,这时候平津侯夫人还没完全好利索,病情加重了。 而北疆并不太平,不能长时间没有统帅,所以,平津侯需要尽快启程赶往北疆。 护送穆北回来的那些人,会与他同行。 闻人滢内心不怎么安定,她上辈子,这时候定北王应该都还没回到皇城,而最后定下的北疆统帅也不是平津侯,时至今日,很多事情都变了,真的已经不能跟前世联系在一起了。 因为平津侯的事情,平津侯夫人的病情加重,体内致命的病症,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韩氏跟小草已经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平津侯府看看了。 闻人滢得知这情况,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她跟华柏辰的婚约,是要提前解除了吗? 程证在朝考之后就已经返乡了,不过,闻人滢之前打听过,跟开平府尹家里边,好像没什么消息,闻人滢也不确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还是只是私底下悄悄的接触过,具体的还要等程证再回来之后再进一步。 明明都不需要她做什么,可就是止不住的紧张。 要说对华柏辰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念,说真的,还真没有。 如果能在程证定亲之前,就跟华柏辰解除婚约,那么,说不定有直接跟程证定亲的可能,少了中间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怕只怕事情没那么顺利。 闻人滢也就怅然了一会儿,就将这些抛之脑后,走一步算一步,该如何就如何。 现在,她要跟娘与四姐姐去平津侯府。 婚约的事儿,未必这时候提,探望一下平津侯夫人是必须的。 【134】信一半?索性全信了! 说实话,就平津侯府现在的情况,如果闻人家在这个当口提出退亲,似乎还真有点不厚道,要说就原本的计划,也不是那么好看,就算平津侯府同意了退亲,小草还将人给治好了,也不会得到人的感激,不过为了闻人滢未来着想,跟平津侯府的关系差点就差点,毕竟还不至于结仇,现在就不太一样了。 计划有变,小草的情绪有那么一点不太好。 韩氏拉了小草,“萱儿别想那么多。” “是啊,四姐姐,没关系的,兴许将平津侯夫人治好了之后再提,还更好些,也免得坏了姐姐名声。”在这一点上,闻人滢还真是这么想的,本来嘛,人家生病了,你以给人治病为条件,作为交换,多少都有几分威胁在里面,四姐姐一向医者仁心,如果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名声可不就败坏了,对于一个医者而言,这可比伤了清誉还严重。 如果先默默的将人给治好了,后面,再让华柏辰自己出点纰漏,到时候,就是平津侯府欠他们的,对不起他们,只要他们有一点点对婚事不满的苗头,说不定平津侯府自己就提出退亲了。如此方才是上策。 亲事必须退,她的名声不能有损,四姐姐的名声更不能有损。 闻人滢无意间看了自己亲娘一眼,只一眼,闻人滢就肯定她娘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或者,兴许从一开始,她娘大概就没想过直接用“交换条件”来达成目的,依照她娘的性情,不至于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而且这件事情上,损伤了四姐姐的名声,大概就不只是“自损八百”那么简单,毕竟,交换条件,华柏辰跟她退亲之后,还照样可以另娶,平津侯夫人好了,平津侯府也没其他折损,算起来,分明是他们家亏大了。 如此,闻人滢百分百的肯定,她娘从一早就另有打算,只是瞒着四姐姐没说而已。 四姐姐心思纯善,的确是不该用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将她给染黑了。 韩氏也无意间对上闻人滢的目光,对着小女儿笑了笑。 闻人滢也笑了,不管她们是不是知道了彼此的想法,但是,她们在无形中,达成了默契。 “萱儿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你妹妹的事情,本来就该我们当父母的操心。”韩氏摸摸小草的头,真心当成小孩子一般的对待,“这门婚事,势必会退掉的,即便现在不能,我们也能想其他的办法,你不用着急。” “对啊,四姐姐,我都不着急呢。”闻人滢笑道。 “成成。”小草无奈的点点头,这种事,她本来就不擅长处理,干脆就不管了,既然决心了要退,娘他们肯定比自己又办法,小草就将这事儿给放一边了。 粗神经真心又它的好处,说放一边就放一边,小草不再被困扰。 对于闻人家的人登门,平津侯府自然是热情欢迎,平津侯夫人卧病在床,是由世子夫人出面招待,都说了,这位世子夫人是专门往大家宗妇方面培养的,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各方面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到半分不妥帖的地方。 闻人滢现在,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再来看,她觉得自己上辈子跟这位对上,简直就是有毛病,别说是那会儿的自己,就算是重活一回的现在,她十之七八都玩不过对方。 脱离平津侯府这个坑,果然是明智的决定。 就算四姐姐也会像改变定北郡王府的命运一样改变平津侯府的命运,平津侯府不会败落,华柏辰不会再继承平津侯的爵位,也不用跟这位世子夫人对上,闻人滢的选择依旧不悔。 平津侯府的权势跟地位就摆在这里,平津侯还将镇守北疆,不管本质的目的是什么,打着探病的名义上门的,还真心不少,而平津侯府跟定北郡王府不一样,那就是“孤家寡人”,现在还基本上没了价值,闭门谢客也是理直气壮,平津侯府却不能。 所以,原本需要卧床静养的平津侯夫人,屋子里的人可是不少,除了那些亲戚,还有平津侯夫人的妯娌,虽然平津侯的兄弟都是已经分出去了的,可是一直都殷勤的很。 有这些人在,平津侯夫人还不能装睡不予理会,毕竟,又不是病入膏肓,装睡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只能强打起精神应酬,虽然多是说几句话,不至于有人在这时候死皮赖脸的不走,依旧很损耗精神。 等到韩氏带着小草跟闻人滢进来的时候,眼中多少有些亮色。 屋里的其他人适时的提出告辞,不过有人却意外的多注意了小草两眼。 随着育儿手册在明面上越穿越广,得到了太医院的某些人就算不想,也不得不予以认可,太后甚至都拍板的要大量印制,至于不管是太医院还是民间的其他大夫对此都很有意见在他们眼里,医术讲究师承,岂能轻易外传,虽然大部分的病,最后依旧要靠大夫医治,但是,这育儿手册广为流传,对他们势必有影响,所以自己暗搓搓的研究,却不希望普通人都能掌握太后决定的事情也不容忤逆。 妇科手册在私底下亦是如此。 所以如今知道小草这个人的,还真不在少数,至于他们对小草的看法,自然就不一了。 就算这两本书,自然也有不以为意的人,没当回事,随便翻翻也就丢到一边去了。 当然,不管是好是歹,都影响不到小草。 韩氏上前,就坐在平津侯夫人床边,跟平津侯夫人一阵寒暄,一个对于不能起身表示歉意,一个表示生病了就该好好养着,其他的别管那么多,身体要紧。 作为“亲家”,韩氏询问一下平津侯夫人的身体状况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问得挺直白,平津侯夫人倒也没有反感,关系不亲近的也不会这么问,因此也没隐瞒。 说白了,情况不算好,只说叫她安心静养,只是现在,她哪能静得下来。 “夫人,我们家萱儿医术还不错,不然让她给你把把脉?” 两本书平津侯府自然也是送了的,平津侯夫人对小草的医术也是认可的,但是她的情况,跟那些可不搭边,医术也分很多科不是,又一两方面专精就不错了,哪能全能呢。 不过到底是一番好意,平津侯夫人倒是没有拒绝。 与上次草草的诊脉不同,小草这一次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仔仔细细询问了平津侯夫人各方面的问题,这般珍重的态度,让平津侯夫人以及其他人自然也不再那么轻忽。 “夫人,御医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心脏跟肝脏都有问题。”小草颇为严肃的说道。 “什么”平津侯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伺候的人就惊出声。 平津侯夫人也有些怔怔,“御医只说,我脾胃不太好,肝脏上是有些问题,但不大,只要保持心平气和,就没什么事儿,至于心脏上,半点没提到。”瞧着小草,“会不会” “夫人是不是想说会不会是我诊错了?我养父自幼习医,在医术上天赋出众,他醉心医术几十年,全科皆通,尤擅大方脉,更是常年云游四方,兴许世上就没有他没见过的病症,我启蒙的时候,便被养父手把手的教导,养父曾说,我的天赋犹在他之上,我五六岁的时候,就能单独与人诊脉诊病,用药开方不出差错,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出师,在夫人眼里,觉得我或许只是精通小方脉跟妇科,事实上,我自持任何一方面都能拿出手。” 小草不是在炫耀,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所以说,其实是笑看她了?所以说,不存在诊错的可能? “夫人有所不知,上次侯爷寿辰,就见夫人微恙,那时就私自替夫人把过脉,当时就察觉出有些不太妥当,不过,想着有太医院的人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按理说,太医院就应该代表着祈朝最高医学境界,然而,通过对于上层圈子的接触,时至今日,基本上可以确定,她可能高估他们了,那么,或许是养父的医术远高于这些人,毕竟,小草一直都是以养父的医术为标杆来衡量这方世界的医学水平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些东西大概可以重新定位了。 不过,养父医术那么好,不少人都称他为神医,救人无数,就没引起掌权者的注意吗? 小草这么说,平津侯夫人基本上是相信了,事实上,她一个姑娘家,年纪又不大,干嘛非得跟太医院“过不去”,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如果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那么自己就算有个好歹,也与她半点干系都没有,又何必冒着得罪太医院的风险,也不过是年纪小,心善,没经历过什么事儿,心里边藏不住,才有什么说什么。 “那我现在的情况严不严重,有没有危险?”就现在平津侯府的情况,她可不能出事。 “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不过,如果一直没发现,等到病症很明显的时候,可能”小草顿了顿,“就没那么好医治了。” 只是见小草这么一犹豫,谁都明白,可不是“不好医”那么简单。 韩氏之前就听小草说过,真到了这会儿,还是觉得有些心惊。“万幸这是早早的发现了。夫人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萱儿啊,她就是这样,只要是这相熟的人,有生病的,她就忍不住想要过问一下,也不是不相信别人的医术,反正就是要自己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这是人之常情,就跟那看孩子一样,别人也能带好的,但只要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就不能安心一样。”平津侯夫人拉了小草的手,“你们家这姑娘是个好孩子。” 韩氏点点头,看着小草也是分外慈爱,“是这么个道理,今儿来之前还说起夫人你的情况,我就说她瞎操心,夫人这儿有太医院的人呢,还能有不放心的,结果居然” 小草嘴角动了动,心说,娘,这么一番表演,是不是过了点? 平津侯夫人心里跟着一紧,“是真得好好谢谢你们家丫头了。” “不然我先给夫人开药?”这种氛围,小草依旧有些受不了。 对于这个,自然是无人反对。笔墨纸砚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 在开药之前,小草瞧了原本给平津侯夫人的药方,如果药方是绝对正确,那么小草就能从方子推断出太医院的人给平津侯夫人诊出来的病症是什么,看着方子,眉宇有些微不可查的轻蹙,这是一时误诊呢,还是其水平比她预计的还要低点。 “四阶级怎么啦,是不是方子不太对?”闻人滢好奇的探过头去看。 “那倒没有,就是有些不对症,夫人吃了药,怕是没什么效果。” “这方子已经吃了两三日了,的确是没什么效果。” 小草点点头,放在一边,开始下笔写方子,只是这方子还不止一张,是将两服药分开了来的,然后用法与用量以及煎熬的手法,都不尽相同,而这些,她都有一一的写明。 “按照这药使用,如果今日服用,最迟明日就能见效。” “那我这便让人去抓药。”世子夫人拿了药方,就先出去了。 与她一起的,还有平津侯夫人身边的一位妈妈。 “世子夫人,你看这,直接就去抓药吗?需不需要找人先看看方子?” 平津侯世子夫人低头看着方子上的字,写得还真不像出自一个姑娘家之手,“找谁看?太医院的人?是想打他们脸呢,还是想给闻人四姑娘拉仇恨?既然都信了一半了,何不信全了,闻人四姑娘不都说最迟明日就会见效吗?等到明日自然就知晓了。这事儿记得捂严实了,别往外面乱传,对上太医院,总归是不明智的。相比娘也是这个意思。” “奴婢知道了。” “嗯,让人你抓药吧,瞧着下次服药的时间,抓回来熬好了就差不多了。” 【135】还有个大病号 别人会不会质疑,向来都不在小草的关心范围内,她自己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别人不听她的而造成的其他后果,她也不会为别人的行为买单,后果如果太严重,能救就救,不能救,死了也就死了,不相干的人,她的心里可以如此的冷漠。 家里人都戴着八百米滤镜看她,都快将她当成圣人了,那是没有见过她的冷酷无情,信任她的人,不用说,她都会全力以赴,不信任她的人,她又为什么要上去让自己不痛快。 所以对于外面的事情,小草即便是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有多余的反应。 小草之后又跟平津侯夫人说了些注意事项,主要还是饮食方面,另外,保持心绪宁和也是必须的,戒焦戒躁,戒悲戒怒。 平津侯夫人叹口气,就他们侯府现在的情形,她怎么可能保持心平气和。 “夫人是担心侯爷前往北疆” “这倒不是,”平津侯夫人轻轻的打断小草的话,有些东西可不能乱说啊,果然还是个没经过世事的小姑娘,“身为都督,深得皇上信重,能为皇上效劳,镇守北疆,是莫大的荣耀,只是侯爷早年身上留下暗伤”说到此处,平津侯夫人顿住,目光灼灼的看着小草,颇为激动的拉住她的手,“定北王是丫头你救回来的对吧?” “对。”小草点点头。 关于定北王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开,但是,一些小道消息还是了解一二的,比如说,定北王被连夜送回来,命在旦夕,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他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至少应该是没有生命之危,好像都是这姑娘的功劳。 “好孩子,你也擅长外伤的对不对?那你能不能给我们侯爷看看?他早年留下的伤,一直都没能痊愈,平时看着倒像个正常人,但是,一到冬日,能疼得整宿的无法安眠。”平津侯夫人又顿了顿,“说到这个份上,有些话我也不瞒你,我们侯爷身体状况其实不算好,舞枪弄棒的认真计较起来,他早该下来了。” 小草还没什么反应,韩氏却听得心惊,这叫什么事儿,这种事告诉她们是几个意思?说严重点,这是欺君,你们家为了权势,没有如实的上报情况,占着都督的位置不撒手,现在让她们知道了,这日后万一泄露出来,是认为他们告密呢,还是让皇上连带他们家一起清算? 平津侯夫人回头看见韩氏冷着脸,心中很是无奈,“亲家母,你也别怪我,只是让你家姑娘给我们侯爷瞧瞧,一准儿是瞒不住她的。” 亲家母?谁是你亲家母,婚事是要退的,你家那儿子,我们要不起! 就算让她家萱儿知道了,那跟直接嚷嚷出来,也完全是两码事,而且,明知道自己男人是个什么情况,还让她女儿知道,又算什么,专程坑人的吗? 其实从上回发现她儿子喜欢黎若水,平津侯夫人就知道,韩氏是那种平时都很好说话,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人,但若是踩了她的底线,将她给惹怒了,她所有的好脾气都能瞬间没了。所以平津侯夫人见她面上没有半分缓和,心中叫苦不迭。“亲家母” “夫人别这么叫,两个孩子还没成婚了,这离婚期还有一年多呢,谁知道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嚷嚷出去了,总归不太好。” 平津侯夫人听得一惊,这,这两孩子的婚事还能出什么变故? 不过,这一日没成婚,的确不能尘埃落地,她还不是为了拉近两家的关系嘛,结果“夫人,我知道你是恼了我,不过我这也是没办法,我们侯爷不日就要去北疆” 韩氏很想直接怼回去,你现在跟她说没办法,现在着急上火,早干嘛去了,为了权势隐瞒不报的是你们自己,陛下不知情,将平津派到的北疆去,自己种下的因,这恶果自然也要自己吃。 谁都能感觉到这两位夫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伺候的人那是大气不敢喘。 闻人滢这会儿却有些的走神,她虽然知道平津侯身上有暗伤,但她以为并无多少妨碍,却原来不是吗?那么上辈子的时候,平津侯的死,兴许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点占据着更大的因素,只是因为痛失爱子,受到刺激太大,以致一命呜呼。 “娘”小草轻轻唤了韩氏一声,然后微微的摇摇头。 韩氏小小的心塞了一下,成,就因为对方是病人,自家闺女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还欲这傻闺女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呢,不过,韩氏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就算要掰扯,也等私底下掰扯,不让闺女知道。 “夫人你放心,就算有什么,也断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韩氏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刺得平津侯夫人没法再说下去。她也清楚,没发生的事情,谁也不敢下定论,她这会儿说再多,也是空口白话。 小草或许是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但她又不傻,平津侯夫人的做法,也让她有些不太高兴,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就那么闹僵出来,倒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家,为今之计,还是看看平津侯的情况,问题如果能从根本上解决了,自然皆大欢喜。 不过到时候,平津侯府可就真的欠他们了,那么之后,她娘有什么要求,就算很过分,小草就不会再过问了,是平津侯夫人做了初一,自然就不能怪他们做十五了。 “不若先看看侯爷的情况。”小草说道。 “好好,我立即就叫人将侯爷请过来。”话都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治疗”才是关键,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慢慢再论不迟。 “娘,我已经派人去了,爹应该很快就会过来的。”平津侯世子夫人从外间进来。 对于平津侯夫人的所作所为,她是怎么想的,至少在面上是半点看不出来的,那应对的姿态,就好像提前就知道一样,而非是平津侯夫人临时起意。 索性屋里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平津侯夫人跟她儿媳,伺候的人也都是平津侯夫人身边的,另外就是闻人家的母女三人,既然平津侯夫人敢直白的将话说出来,那么必然是信得过的。 平津侯知道自己妻子在待客,却在这个时候将他叫过去,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等到平津侯过来的时候,直接在门口的时候就站定了,并未进来,在了解了事情之后,沉默了片刻才跨进门,这一开口就先跟韩氏他们赔罪,表示是自家夫人太过多虑,他身体好得很,并无妨碍。 平津侯夫人在床上,那叫一个着急,自己都想要翻身起来。 韩氏对平津侯的做法倒是挺满意,“身体好”自然最好,打击都好。 然而小草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小草从平津侯走路的整体动作,就看出来了,胳膊腿腰,怕是都有问题,这样的人若是领兵打仗,怕不是专门竖靶子给人砍的。 “侯爷说出这话的时候,将北疆的那些将士置于何地?因为定北王负伤,就对定北军的军心造成不小的影响,这再去一个统帅,却是个没法上战场,他们会怎么想呢?而如果你强撑着去履行统帅的职责,是去送死呢,还是想让所有士兵都围着你转,将你周围成铁通呢?而你一旦有个好歹,你认为短期内,接连两任统帅出事,军心会不会直接崩了?敌军又会怎么想呢?后果,侯爷想过吗?与其这样,侯爷还不如直接跟皇上请罪,皇上即便是降罪下来,顶多也就是罢官夺爵,可如果北疆出了问题,你可就是整个祈朝的罪人,到时候整个平津侯府该被满门抄斩了吧。” 小草这话,可是半点不客气,将一屋子的人都给惊着了,这还真是,这还真是 便是平津侯,那脸色也精彩万分,到最后黑成锅底,“你一个姑娘家,如此信口开河” 小草笑了笑,眼神凉凉,“信口开河?容小女子问一句,侯爷您的胳膊能抬过头顶吗?拿得起大刀吗?您的腿能上得去战马吗?还有您那腰,早上醒来,能第一时间起身吗?” 平津侯面上的表情彻底没了,沉沉的看着小草,到底是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那份浸染在骨子里的煞气,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逝,气场全开的时候,真心让人腿肚子都发软,韩氏心脏也砰砰砰的跳得厉害,在她僵硬的想要挡在小草面前的时候,平津侯身上的气势却突兀的一收。 “本侯身体的具体情况,便是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这些年也从未被人发觉,倒不想今日被你一个小姑娘一眼就给看穿了,看来,姑娘将定北王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这事儿,是真的。不知姑娘可有办法,也能帮本侯解决了这一身伤痛?也不说痊愈,更不指望能驰骋沙场,至少行军没有问题。” “随意,侯爷是执意要去北疆?”小草微微的蹙眉,北疆的重要性,以前不知道,前几日也知道了。 “就如姑娘所言,本侯也要对将士的生命,对祈朝的安危负责,只不过,平津侯府这一大家子,本侯岂能半分不犹豫的就让他们跟着一起获罪,请罪的折子其实已经写好了,只不过,依旧犹豫不决,总想着能拖一时算一时,万一就出现转机了呢?这不就等到姑娘这个神医了嘛,足见,老天待本侯还是不薄的。”平津侯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小草的嘴角微微的动了动,“侯爷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是什么神医。” 神医这个词,如果是在养父身上,小草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姑娘无需妄自菲薄。” “建议侯爷不去北疆为好。” “有一线希望,总归还是想要为家人多考量考量,还请姑娘帮我平津侯府这一回,平津侯府定当铭记姑娘恩德,他日若有需要,我平津侯府当鼎力相助。”说着,还对小草深深一揖。 小草连忙避开,抿着嘴,没有说话,而平津侯也没有起身,这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氛围中,一个个大气不敢喘,平津侯有几分将小草架起来的意味,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换了谁在这种事关家族存亡的大事上,能抓到一线生机,自然就不会轻易放手。 “侯爷无需如此。能不能治,需要看看情况才能下定论。侯爷这是陈年旧伤,时间太长了,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免得失望。” 平津侯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们身为武将,对定北王的情况就难免比旁人更关注几分,多方打听,知道的总比旁人多些,要论外伤,在整个皇城,闻人家的这姑娘若论第二,怕是没人能是第一。“如此,先行谢过姑娘了。姑娘勉力而为即可。” 要给平津侯检查伤势,韩氏跟闻人滢,以及平津侯世子夫人那都要避开的。 韩氏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带着闻人滢就出去了。 “娘,四姐姐,那个,真的没有问题吗?” “就检查一下伤势而已,能有什么问题。”韩氏语气颇为不佳的说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闻人滢到底是没说出这话,她估摸着,在救治定北王的时候,有些东西怕是都已经越线了,更何况四姐姐以前在外面,还不知道接触过多少。 平津侯脱衣服的时候倒也利索,只是还剩下雪白的里衣的时候,小草开口,“可以了。” 平津侯手下一顿,“这就行了?” “只是检查暗伤,不是皮外伤,多一层衣服而已,不妨碍就成了。” 平津侯点点头,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小草先检查平津侯腰上的伤,上手隔着衣服仔细的检查一遍,同时询问平津侯自身的感觉,然后将银针一根一根的扎在平津侯腰背上,平津侯痛得直冒冷汗 【136】龙潭虎穴变福地 平津侯夫人等人,看得心肝直颤,但是小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一边捻动着银针,一边继续询平津侯的的感受,比如说,疼痛范围。 这还不算,在之后,还让平津侯站起来,做了一些前后左右弯腰的动作,即便是平津侯做不到,她偶尔还上手“帮一把”,平津侯那样子,绝对称得上凄惨,他一度怀疑,小草是故意在借机整他,但是他没有证据,不过看她一脸严肃,或许是想多了。 一番检查之后,小草心里大致有数了。 然后又是胳膊腿,这就更为简单一些,不管小草让做什么,平津侯都很配合,即便是有些动作,看上去很滑稽,有损形象。 “可以了。” 等到小草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平津侯已经全身湿透了,跟从水里捞出来的差不多,不过等他穿衣服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居然轻松了些,再看向小草的时候,眼神真的是不一样了,这姑娘,兴许真的是神医呢。 小草那么复杂的一番检查就仅仅是检查吗?自然不是,尽管因为心中有些不痛快,下手的时候确实有点狠,但是,她永远不会失了分寸,很清楚什么才是主要的。 “小丫头,本侯这一身旧伤,情况如何?”平津侯带着几分小心跟希冀问道。 这称呼倒是变得快,不过没那么亲近。 “如果平津侯一定要去北疆,那么我建议,带两个镇得住场的副将比较好,以防万一。”小草这么说,不是为了平津侯,而是为了北疆的那些将士。 平津侯却听出了小草的言外之意,至少是能达到他最低要求的不妨碍行军,那就是能骑马,能安排战略部署,他的日常不会受到影响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虽然很快就隐匿了下去,但是,脸上依旧是可见的喜色。 “神医的建议,本侯自然是会听从的。”带上两个人,反而能解决了他现在遇到的一些问题,不过,多了两个副将,等到北疆的时候,很可能会跟他争权,未免内讧,这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 闻言,小草的脸色好了一些。“我去给侯爷配药,在离开皇城前的这几日,内服外敷,双管齐下,等到离开皇城之后,我会将药方给侯爷,侯爷让人给制成膏药就成,先头这一个月,侯爷辛苦些,一个月之后,伤势就会明显的好转,一个月后会使用另外一张方子,侯爷一并带着就是了,三个月后再换一个方子,如此总共半年时间,至少能恢复七成,最好情况能恢复九成,至于剩下的,侯爷的年龄摆在这里,如果能回去一二十年,倒是有痊愈的可能。” “即便是七成,那也足够了。”平津侯这会儿,是真的畅快了。“小丫头,本侯之前的话,绝对算数,日后有所需要,便是倾平津侯府之力,也无不可。” 小草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不过在侯爷换药之前,最好能与我书信一封,说一下具体的情况,我看看需不需要调整一下用药。” “如此就劳烦了。” “分内之事,既然我接手了,就该负责到底。我先去配药了。” 小草离开,伺候在侧的人也跟着离开,屋里就剩下平津侯夫妇。 “侯爷的身体状况,怎么连我都瞒着呢?”想起刚才小草所言,平津侯夫人就分外自责,对于丈夫的情况,她竟没有发现,就他自己咬牙承受着。 平津侯不在意笑了笑,“都那样了,何须让你们担心。不过这不是很快就能恢复了吗,夫人不用担心。不过这回的恩情真的是大了,索性我们两家也姻亲,等柏辰成婚后,对他媳妇儿好些,也多少能还些恩情,以后只要不是犯上作乱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可帮助闻人家的。” 平津侯夫人点点头,然后还将自己的情况与平津侯说了。 平津侯皱皱眉,“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看太医院的人,怎么越看越像一群庸医,那么多人,一个个年纪都还那么大了,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那兴许是闻人家的姑娘天赋好,总之,能遇到她,也是我们家运气好。” “说起来还是闻人家运气更好,闻人泰伯那次子,在读书方面,堪称天纵奇才,这个女儿在医术上造诣也那么高,还真不是一般的会生。”平津侯表示嫉妒了。 平津侯夫人好笑,“侯爷的孩子也不差。” 平津侯摆摆手,“也就咱们老大勉强过得去,其他的,不提也罢。” 平津侯夫人笑而不语,或许是了却了心中的一桩大事,心里松快了不少,整个人感觉都好了不少,下人来说热水准备好了,“侯爷快去沐浴吧。” 那边平津侯世子夫人在招待韩氏跟闻人滢,不过韩氏这会儿心里不痛快,不太想看到平津侯府的人,就将这位世子夫人给打发了,让留两个丫鬟就行了。 这位世子夫人也是个会看眼色的,笑着应了。 韩氏不说话,闻人滢也跟着沉默。 直到平津侯夫人被搀扶着找了过来,看她一脸的笑容,韩氏就知道,她闺女,又将平津侯身上的问题给解决了,她们今日过来,分明只是为了看看平津侯夫人。 只不过,韩氏脸色,以及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平津侯夫人这会儿自然不会跟韩氏摆脸色,那叫一个殷勤,将小草夸了又夸,相比起上回平津侯五十大寿的时候,这会儿言辞是更夸张,当然也更真诚,期间适时的将小草检查伤势的过程说了,韩氏的脸才没那么黑。 平津侯夫人又拉着闻人滢,那跟拉着亲闺女似的,反正她是已经决定将闻人滢当亲闺女一般的疼了,亲儿子都要靠边站。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偏生平津侯夫人又说到了她软处,再说,事已至此,老是绷着个脸,反而会败坏了她家萱儿挣来的脸面。 韩氏在这些方面,绝对是个中高手,拿捏得当,要让整个平津侯府永远欠着他们家,不需要的时候也就罢了,需要的时候,尤其是她萱儿需要的时候,她要平津侯府万死不辞,肝脑涂地! 韩氏绷着的脸放缓了些,平津侯夫人就更高兴了。 平津侯夫人的药先一步拿来,她没半点犹豫的,几口就喝了下去。 之后陪着韩氏说话,就跟好人似的,精神是越来越好。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药的可能在慢慢的起效了,她这状态,好像也不算很意外。 平津侯留在皇城的时间,也就几日了,小草一次性将膏药全做好了。 做好之后,沐浴之后的平津侯就让人将他身上各处的贴了,刚贴上去的时候,还有点冰凉,但是,没过多久就感觉暖呼呼的,很舒服,平津侯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别说,还真比之前活动的范围大了,还说什么一个月之后情况会明显好转,平津侯觉得,根本就不用等到那个时候。 平津侯夫人千说万说,留了母女三个吃饭,让后厨准备了非常的丰盛膳食,殷勤备至。 期间小草还见到了平津侯世子跟华柏辰,这兄弟二人一个娘所生,长得不一样就算了,给人感觉也完全不一样,平津侯世子看起来沉稳可靠,待人和煦又真诚,对小草一个姑娘家,那是实实在在的作了三个揖,表达了感谢。 而华柏辰,虽然也谢过了小草,但是,想必是没告诉他,他爹身体的真实情况,加上从上回他爹寿辰之后,他就一直被拘在家中,不得外出,整日的读书不算,还逼着他考科举,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精气神都不怎么样。 韩氏看得那叫一个脸黑,尽管这女婿是不打算要了,但是,到底还没解除婚约,这明面上,站在他面前的是未来岳母,未来姨姐,未婚妻,他就这个鬼样子,怎能不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相比较而言,平津侯夫妇,已经平津侯世子夫妇,那脸色是更黑,丢人现眼的东西,如此这般,还不知道如何叫闻人家不满呢。 平津侯夫人一向疼这个儿子,都觉得手痒。 平津侯世子对这个弟弟平日里也多有包容,这会儿也忍不住想给他一脚。 不过,就算是要收拾他,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等将“亲家”送走了再说。 所以华柏辰还不知道,自己之后将面临更苦逼的局面,他老子二话不说,先将他一顿抽,而她娘跟兄长都冷眼旁观,半点没有阻拦,往日的维护好像都是假的一般,偏生他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草她们用膳之后,也没再多留,直接回家去了。 小草并不累,不过韩氏执意让她去休息。 韩氏将闻人滢留下,“滢儿,娘现在想问问你的想法,跟华柏辰的婚约还要不要退?就凭平津侯府现在欠下你姐姐的恩情,你如果嫁过去,平津侯跟夫人必然都会护着你,即便是你不准华柏辰不准有你之外的任何女人,想必他们也会站在你这边,便是平津侯世子夫人同样也得让着你,你要过得跟在家里一样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跟华柏辰之间关系可能不太好,你这一辈子都不能指望他。” 闻人滢垂着头沉默,说实话,她现在真的有些不确定,之前一直认定了程证,并不是喜欢上了他那个人,而是她想要一个“简单的男人”,程证有本事,能让妻子拥有无上荣光,闻人滢其实是可以不依靠丈夫得到这些的,她四姐姐将她现在的路铺得太好了,华柏辰不是个“简单的男人”,四姐姐都通过其他的方式,将之扭转成“简单的男人”,而且平津侯府也不会败落,她如果嫁过去,将跟上辈子的日子截然不同,她可以过成无数女人羡慕的样子。 这是在前往平津侯府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是转了一圈回来,就演变成了这样,现在的平津侯府,至于她,不再让人避之不及的“龙潭虎穴”,而是一块福地。所以,她到底要怎么选呢? “滢儿,因为你四姐姐的关系,关于你的婚事,娘也征求你自己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跟娘说,不用不好意思。这女人求得一人心,并不容易,你跟你四姐姐的成长环境,所经历的一切,有着天差地别,她的想法不同,我们不强求她,而这高门大户的男女之间,你是见得多了,而且,有时候并不是这男人好,女人在婆家就能过得好,事实上,婆家的很多东西,都比男人更能绝对女人的地位,所以,娘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你是想要一个安逸的环境继续痛痛快快的过日子,还是想要寻觅一份真情,如果是前者,你现在唾手可得,而如果是后者,那么你前途未知。” 闻人滢现在心里很慌乱,她不知道要怎么选择,事实上,她求的也不是男女之情,所以应该是挺好选择的,然而,程证是她重来一辈子的执念,之前不曾动摇过,现在猝不及防之下,似乎有了更好的选择,只是,执念之所以是执念,就没那么容易放弃。 而且她还想报复华柏辰,就算是现在,她心里的怨气已经减轻了很多,但是,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华柏辰,她心中最后一口怨气,怕是始终难消。当然,其实嫁给华柏辰,要报复折腾他的机会只会更多,只是这到底不是她的主要目标。 “你也可以好好想想,不必急于一时半会。现在呢,你选择嫁,那就等着就是了,等到明年婚期,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如果你选择退婚,也很容易,你四姐姐将路都扫平了,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一句话就能退了,都不用担心跟平津侯府交恶。” “娘,你让我想想。” “好,你好好想,想上几个月都可以,不过,最好不要那么久,毕竟如果你选择退婚,太久了,会耽误找下家。” 闻人滢点点头,自然不可能拖那么久。 【137】添妆,挤兑人 小草不知道亲娘跟妹妹的想法,不过,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是“成全”吧,哪怕是闻人滢选择了华柏辰,她也不会再说什么,别人的人生,总归是他们自己的,有权做出选择,都已经明确的表示,她如果还强行插手,那还有什么意思。 小草去定北郡王府转转,去平津侯府转转,再招待招待准时回来报道的长姐闻人潓、姐夫鲁德源,以及体重持续下降的夏碧荷。 其他的且不说,至少他们的情况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甄牧遥的婚期在四月初十,初九的时候,小草去给她添妆。 对于甄承恩公府,小草也是头一回登门,不过,她头上难得的挂了甄六姑娘好友的头衔,那可是比姐姐妹妹七大姑八大姨的“珍贵”多了。 知道她登门,甄牧遥风风火火的亲自跑到门口来接她。 要说临近成婚的最后这段时间,甄夫人那真的是死死的将甄牧遥拘在家里,不准出去浪,甄牧遥很无奈,她能跟其他人硬杠,在亲娘面前就只能乖乖的当鹌鹑,可是将她给憋坏了。 见到小草,就趴小草肩上,哼哼唧唧的“诉苦”,她这段时间都快要憋疯了有没有。 小草好笑又无奈,像哄小孩儿似的,摸摸她的头,“你现在这样,嫁了人怎么办?” 嫁了人,规矩更多,出门浪这种事,也不说绝对不可能,但是至少没那么自由,不是想出门就能出门的,这婆婆也绝对不会像亲娘。 甄牧遥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小草,“求别告诉我这么残酷的事实。” 瞧着好像是把人给惹伤心了,小草赶紧哄,“没事没事,你还有简书呢,让他顶前面,在家得陪着你,出门也得带着你。” 甄牧遥的眼神蹭的一下就亮了,“好主意,简书出门要是不带着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好像有将人给教坏了的感觉,不过小草转念一想,甄牧遥简书两个人比起来,简书才是那个小媳妇儿,牧遥别把人家欺负得太惨。当然啦,简书既然作为一个“废物小白脸”,瞧着以后是要靠着甄牧遥吃饭的,适当的发挥一点作用也是应该的不是。 说不定甄牧遥也早就打好了主意,毕竟是从小就将简书哄得服服帖帖的,对她百依百顺,那性子腼腆得跟小姑娘似的,少有几回跟家人抗争,那都是因为甄牧遥。 进了门,到处可见的红绸跟大红的喜字,来来往往的不少人,看上去都挺忙碌,然后,小草看到了院子里摆满了红通通的一片,显而易见,这些都是甄牧遥的嫁妆,下午的时候就会送到简家去,眼前的这些,除了两整套的珍贵木头打造的家具,其他就是装着料子,皮子,药材,香料,字画古董等等东西的箱笼,珠宝首饰那些东西,以及打头的几抬东西,还在屋子里面。 足足的一百二十八抬,但是,看那箱笼被挤得盖子成了摆设,一根手指头都塞不进去,就能想象里面有多充实,就算是分成二百五十六抬,分了之后这一抬的东西,都比很多人的一抬丰厚太多。 所以不怪小草能在这里见到很多小媳妇儿大姑娘,一个个的,眼中的羡慕嫉妒都快掩不住了,尤其是甄家那些个庶出的女子,甭管是上一辈的还是这一辈的,甭管是出嫁了还是没出嫁,都酸成柠檬精了。 看着甄牧遥,那眼中的幽怨,都快化成实质了。 “大夫人这是都快要将甄家的家底都掏空了吧。” “浑说什么呢,这很多东西,可都是大夫人自己的家底儿,兴许是不留给儿子,全给闺女了吧,大夫人疼闺女超过儿子,那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嘛。” “就是不知道这哥哥嫂子心里面,会不会不痛快。” “听说不仅端王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做添妆,皇上跟太后都有赏赐呢。” 故意说着这些酸言酸语,小草侧头看了甄牧遥一眼,这姑娘是眉毛都没动一下。 甄牧遥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小草的眼神,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扬起唇,笑得肆意,“我们家可比你们家的人多多了,不仅是祖父这一支,叔祖几大房都窝在这的宅子里,看着家大业大的,但是真要分摊下来,其实没多少,嫡庶有别,我们这一支是主支,跟叔祖他们的后辈又有些不同,我爹是嫡长子,我是他唯一的嫡女,公中出的嫁妆,就是最多的,总的算起来,其实也不是多很多,可是我娘给我另外准备了很多嫁妆,要论有钱吧,其他那些婶母加起来,也未必能拼得过我娘。 嫡出的堂姐妹出嫁,我娘也就准备一份比别人丰厚点添妆,而我有一位庶出的姐姐出嫁,我也就给加了一千两银子而已,其实已经不少了,毕竟,有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总共的嫁妆加起来都没一千两呢,只不过跟我比起来,那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了。 要知道,我一个人的嫁妆,够甄姬嫁几十个姑娘了,如果将某些珍贵的东西折算成银子,置办便宜些的东西,上百个怕是都够的,更何况还是那些能生钱的庄子铺子,所以啊” 小草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么大的差距对比,心态再平和的人,怕是都会绷不住。 甄牧遥假假的叹口气,“都是自家姐妹,甚至是嫁出去的姑母,就算说两句闲话,为了和睦,我听着就是了,直接骂回去多不好。” 甄牧遥这模样,实在是太欠抽,小草都觉得有点手痒。 不过,这大部分都是她娘的东西,她娘愿意给,那就是她的,她就算是要怼回去,也能理直气壮,不过那样子就实在是太拉仇恨了一点,甄牧遥肆意张扬不假,但还没到那份上,要知道对家里的这些姐姐妹妹的,她向来懒得搭理。 她们也都知道她的脾气,不惹她,大家都好,将她惹毛了,那谁都别想好过。 因为跟小草之间看着就亲近,自然也有不少人将目光落到小草身上。 她们中还是有少数的认识小草,知道她的身份后,可谓是下意识的不屑,甄牧遥堂堂承恩公府最尊贵的姑娘,居然跟一个医女搅和在一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丢人跌份儿。 所以说,小草其实是被甄牧遥带累的那根可怜草。 当然,这些也就想想,私底下嘴碎两句,真敢到小草面前去,不用小草说什么做什么,甄牧遥就能直接一巴掌扇过去,甄牧遥对入了她眼的人,仗义又义气,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过了回廊,进了后面的小院,依旧摆满了东西,小草无意中听到了另外的内容: “明泽悦的婚期在十六,不知道她的嫁妆会是什么样?” “应该不会差吧,毕竟是嫁入皇家,而且明泽悦以前就爱跟牧遥各种争斗攀比,如果这回在嫁妆上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不过九皇子,哦,不是,是诚王,不是闹着要跟明泽悦退婚吗?” “应该是没有退吧,这婚期都没几日了,总不能临到头了才闹翻。” 整个皇城,除了出身皇家的女子,能跟甄牧遥相提并论的姑娘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明泽悦显然是其中之一,她跟甄牧遥,在一众贵女中,显然是“声名显赫”的。 两人年龄相仿,前后几日出嫁,明泽悦能占上风的,大概就是会嫁入皇家这么一点了。 “诚王跟明家的亲事倒是没有退,不过这人换成了明泽悦的堂妹明芷心了,明芷心原本随随父在任上,因为年龄到了,她娘就带她回来相看亲事,据说贤妃娘娘是想将她嫁入章承恩公府的,拉近跟太后的关系,不过好像入宫见太后的时候,在太后面前失仪了,诚王不是非要跟明泽悦退婚吗,贤妃娘娘干脆就将明芷心塞给诚王了。”甄牧遥面上带笑,“明泽悦闹腾得可凶了。”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就这么换人了,九诚王能乐意?”诚王心有所属,因为明泽悦的关系,只怕对明家人没有好感,换一个人他就能接受?好歹也是皇帝的儿子,又不是娶不到妻,就这么任人摆布?这皇子当得未免太窝囊了一点。 “不乐意又能怎么样?自己做出的选择,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这有些船,上去了就没那么容易下来,在人家的船上,该妥协的时候就必须妥协。” 所以,对于诚王的真实想法跟处境,没人会考虑。 “皇上也不管吗?”毕竟是儿子的终身大事,闹成这样也置之不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小草也知道,这子女多了,难免会有偏颇,但也不至于不闻不问吧? 甄牧遥笑容不变,“萱姐姐,还是那句话,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小草这下明白了,宣仁帝跟其他的皇帝不太一样,不是那种控制欲旺盛的人,不仅对臣子比较宽厚仁慈,对儿子也是如此,在某些事情上给了他们比较大的自主权,相应的,犯了忌讳,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大概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样一个皇帝,小草还真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他。 甄牧遥拉着小草进了屋,身边伺候的人也在忙碌,除了那些会登记在册的嫁妆,一些常用的、用顺手的东西也会带走,这些东西就是跟着人走了。 小草将自己的添妆礼给了她。 甄牧遥直接就套到了手腕上,举起手来,在小草眼前晃了晃,“镯子很漂亮,我很喜欢,萱姐姐破费了。” “是什么东西让六姐姐这么喜欢,让妹妹们也瞧瞧呗。” 小草欲说什么,被门外进来的人打断了。 甄牧遥一个眼神都欠奉,拉着小草,“萱姐姐,这两日我这里又忙又乱,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萱姐姐你别介意。” 小草自知,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容易得罪人,但是甄牧遥这拉仇恨的能力,还真心比不上。 跟着进来的几个姑娘脸色都青了,不过依旧是忍了下去,没有发作,就当没听见甄牧遥所言。 目光落到甄牧遥手腕上,顿时又忍不住嫉妒了,她的嫁妆已经数不胜数了,结果随便一件添妆礼,也是这样的好东西,那红宝石又大颗,颜色又正,类似的东西,她们能有几件就不错了,这该不会是为了巴结讨好甄牧遥,连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吧。 目光往小草身上一扫,腕子上就戴了一个寡淡的镯子,腰间也就两个香包,头上的发饰做工倒是挺精致,却也就那么两三件,一身衣料子也还过得去,兴许也是将最好的东西给穿戴上了。 有些东西看多了,甄牧遥一眼就能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眼珠一转,笑道:“萱姐姐,这两镯子是单独的还是有跟其他东西成套的?” 小草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实话实说,“一套十二件,本来是定做了要送给你的,不过后来发现若是全部送了,好像不太合适,这些东西我不是很懂,我娘就捡了两个镯子,剩下的那些留着以后给你。” “那这两个镯子我可得好好留着,等着你将剩下的给我凑成整套了。没一次性送我才是对的,不然将我家里面的这些姐姐妹妹的添妆全部给压了下去,好歹也是承恩公府的姑娘,她们也是要面子的,只不过呢,就这两个镯子,好像也有很多人比不过你呢。” 小草再迟钝,也明白了几分,不是,牧遥啊,你这动不动就挤兑自家姐妹,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萱姐姐你穿戴也着实素淡了些,你的东西可不比我少呢,你是准备全部搁着落灰呢?” “累赘,不爱戴。”谁让她是朋友呢,挤兑人,小草也配合着。 “你这样你娘岂不是要伤心了。” 说到这个小草也是真无奈,“倒是想让她少准备一些,不过她不听我的。” “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对吧?” “对。” 甄牧遥哈哈笑起来,“在这一点上,你娘跟我娘一样,不过我就比你能霍霍东西了。” 旁边的人那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五脏六腑就跟泡在老陈醋里,她们想要没有,别人多得落灰还嫌弃! 【138】畸形死婴 将这些人狠狠刺激了,甄牧遥心里还嫌不够痛快。 小草正好要去更衣,她趁着这会儿面对家里的这群姐姐妹妹,满上笑盈盈,眼神凉冰冰,“怎么着,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整日里,除了那么些东西,就没别的了?人家亲娘出身韩家,二十多年前,内阁有韩家一席之地,韩家老夫人的娘家,那可是出了名的富泽,闻人夫人出嫁的时候,那嫁妆比我娘还丰厚呢,萱姐姐那是真不爱那些东西,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明明一副穷酸样,还装出清高不染铜臭的鬼样子,还想在我面前挤兑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一个个的被甄牧遥噎得不轻,那脸色是更加的精彩,“六妹妹这话未免太过分了,我们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就如此的贬损我们,我们是没有” “闭嘴!”甄牧遥脸面上的笑都收了起来,“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是什么心思,自己最清楚,其他时候你们要酸两句,也就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但是现在我这儿有客人,谁敢坏了我形象,落了我面子,敢让我不痛快了,我明日出嫁的喜酒,也就不用喝了,我先让她在床上躺十天半月的再说。” 甄牧遥虽然是姑娘家,但若是真霸道凶悍起来,家里的兄弟都不敢对上她,她不是说得玩的,她是真敢动手,而如果被她打了,还没出说理去,因为即便是在祖辈心里,也都知道她甄牧遥不是个好脾气的的主儿,但是,她动手了,那也肯定是其他人惹到她了。 不得不说,甄夫人对甄牧遥的教养其实相当成功的。 被威胁,被一通抢白,同时甄家的姑娘,她们在甄牧遥这里,永远都只能憋着! “这么多人,这是在干什么?”甄夫人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甄牧遥没反应,其他人却下意识的轻颤了一下,火速的往旁边推开,忙不迭的请安,有叫母亲的,叫婶母的,还有跟她们差不多年龄却叫嫂嫂的。 甄牧遥对这样的场景见惯不怪,她娘不过是不怎么爱笑,严肃了些,认真算起来,也就是在收拾她的时候最凶,对她兄长都没动过手,这阖府上下,居然都悚她,即便是祖父祖母,她娘认真跟他们讲道理的时候,退让的往往都是他们,对于这一点,甄牧遥很是不可思议,究其原因,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甄夫人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看向甄牧遥,甄牧遥叫了一声娘。 “我听说萱姐儿来了。” 甄牧遥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亲娘对萱姐姐不仅是比她这个女儿温柔,是比几乎所有人都温柔,萱姐姐怎么就合了她娘的眼缘呢,也是值得纳闷,要知道自己跟萱姐姐“看对眼”,那也是在进行一番接触之后,她娘貌似也就是在平津侯府的时候,跟萱姐姐说了些话吧。 甄牧遥点点头,“来给我添妆的。这会儿更衣去了。” “既如此,你要好好的招待她,莫怠慢了,难得遇到一个不嫌弃你的姑娘家,你要惜福。” 甄牧遥脸色也差点黑了,不是,你是不是我亲娘,每次都要踩她一脚才舒服吗? 甄牧遥险些炸毛,不过甄夫人没理睬她,“晚些时候,你带萱姐儿去我那里一趟。” 甄牧遥也没问,刚要点头,那边小草就回来了,“见过夫人,夫人是有什么事儿吗?” 甄夫人面上还是那副颇为严肃的样子,眼神却明显的柔和下来,“我娘家来人了,有个侄儿媳妇怀着孩子,不过情况一直不太好,保胎药也没少吃,就是没啥效果,平时也是少出门,这两日是稍微好了些,才出来走动一下,知道萱姐儿你来了,就想让你给她瞧瞧。” “没问题。”小草很干脆的就点头了。 “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儿,不如现在就过去?” 甄牧遥也直接点头,“行啊,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那就一起走吧。”甄夫人说完,就先行一步。 甄牧遥拉了小草跟上,其他人,全部被无视了,一个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甭管你出身的门第多高,出了门,或许还可以借着家族借着姓氏耀武扬威一下,但是在这个家里,你说不定就是处于底层的那一个。 而有些庶出的姑娘,即便得了父亲的宠爱,出嫁的时候,也依旧只有那么点东西,甄牧遥的庶姐,就是这一点的最真实写照,然而,不管她心中又多恨,在甄牧遥秒前世,她也不敢放肆,因为曾经一回,嫡母给她的教训实在是太深,既没打她,也没骂她,但是,却让她的做了足足半个月的噩梦,长达一个多月都晕晕沉沉,几个月时间,甚至不敢出现在嫡母面前,而那时候,父亲还在皇城。 韩氏跟甄夫人是一个级别的土豪,然而,两个人所住的院子风格差别却很大,韩氏的院子,彰显的是一种富贵与大气,而甄夫人这里,确是一种肃穆与严谨。 当然,因为人比较多的关系,原本的氛围倒是被是冲淡了不少。 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仅甄家知道,她娘家的人也很清楚,照样不少人都悚她,这会儿见她对一个姑娘意外的带着几分温和,自然都跟着郑重了几分,态度都比较好。 甄夫人的母亲也在,这老太太年纪也是不小了,瞧着眼神不太好使,仔细看的话,甄夫人挺像她的,不过,比起甄夫人,她是个挺乐呵的老太太,只不过这乐呵,似乎有些“傻乐”,这老太太显然有些老年痴呆了。 甄夫人注意到小草的目光先落到自己母亲身上,第一眼也不是嫌弃,而是寻常不见的柔和,带着关怀,这人的下意识反应,其实是最能体现一个人性情的。 “我娘这情况有几年了,萱姐儿,你瞧着能治疗吗?” “我先给老夫人把把脉?” 甄夫人颔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小草给把脉,然后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按,时不时的跟老太太说说话,老太太迟钝,很多时候都没反应,然而现在小草却能直接跟她简单的搭上两句话,叫人瞧着惊奇不已。 随后小草又跟其他人询问了老太太的情况,做出判定,“老夫人这情况,没有治愈的可能,不过坚持治疗的话,病情不会加重,情况好的话,还能有所缓解,比如说,能表达一些自己的需求,饿了,喝了,需要更衣之类的。” “当真,如果真能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旁边一个看上去跟甄夫人差不多年纪的妇人惊喜道。虽然说随时都有人伺候着,不至于弄出太尴尬的事情,但如果自己知道 “娘这情况,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需得慢慢来,先让萱姐儿看看侄媳妇的情况。”甄夫人不焦不躁的开口。 “对对。”妇人回神就拉了坐在一边的女子。“姑娘啊,麻烦你了。” 小草给看的时候,自然是比其他大夫诊治的时候仔细很多,从怀孕之初就开始询问,很仔细,有些明明是羞于启齿的话,她也面不改色。 人家姑娘都如此,你一个怀孕的人还支支吾吾的,自然就说不过去了,红着脸应了。 小草还上手,直接触碰了肚子,这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一看她这表情,就让人觉得情况不太妙,一时间都紧张起来。 “萱姐儿,是个什么情况,你不妨直说。”甄夫人始终都稳得住。 “双胎” “不可能,她这肚子,瞧着比有些肚子比较大的单胎还要小些。” “弟妹急什么,让萱姐儿将话说完。”甄夫人淡淡的看过去。 那夫人立即就收了话,面上却有些不自在。 “肚子不大,是因为羊水不足,还有孕妇胃口一直不太好,孩子长得也不太好,所以才会呈现这样的状况,按照你们之前所说判断,一直都不像是双胎的样子,长期羊水不足,现在孩子在腹中,就不是先天不足那么简单了,可能还受到压迫,或许会导致面部,四肢,甚至躯干呈现畸形。” 屋子的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尤其是孕妇跟那妇人,宛若雷劈了一般。 便是甄夫人,情绪也有些不稳,不过相比其他人,她依旧是最镇定的,“萱姐儿,那么现在呢,要怎么办?” 这种情况,就算是直接灌注羊水都来不及了,更何况还没这条件。 “将近八个月了,可以考虑提前生产,但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孩子即便是没有出现畸形,也可能会保不住。发现得晚了些,如果能早两个月” 孕妇险些晕厥过去。 “弟妹,你跟侄媳妇的意思是呢,要不要提前生产?”关于此,甄夫人不做决定。 那妇人有些六神无主,最后咬了咬牙,“生,提前生。” “既如此,那就回去吧,尽早做准备,想必是拖得越久越不好。萱姐儿,就麻烦你在跟着走一趟,行吗?你放手做自己的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多管。” 甄夫人同样也是雷厉风行的,做出了决定就立马的付诸行动。 便是她自己都跟着走一趟,然后就留下甄牧遥一个人在后面伸着手,到嘴边的话甚至没能出口,这可是明日就要做新娘子的人,看上去却如此的孤单凄凉呢。 甄牧遥气得跺脚,萱姐姐明明是来给她添妆的,结果就这么被拐走了,果然,她娘才是她的最大克星。 甄夫人娘家姓王,历来都是大姓,枝繁叶茂,全国上下都有分布,有几支王氏族人,都发展得比较好。不过,甄夫人娘家现在的情况,倒是不太显,只是在朝堂内外当官的去不少。 然而,他们这一支,是一直就居住在皇城的,所以,整个宗族的人都比较多,占元虽然占据的不是最好的地段,却是有相当大的一片,居住的都是王氏族人。 他们这些人去了一趟甄家,急急忙忙的回来,引起了不小的注意,都在嘀咕,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都派人打听。 这些事情却与小草无关,因为没到发动的时候,既然要提前生产,自然就需要催产,小草先开了一个方子,让人最快的速度熬了药,在拿来给孕妇喝下的时候,小草轻言细语的安抚她,“别怕,现在情况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而且,你也还年轻,就算有个不好,将身体养好了,日后还能再生。” 孕妇死死的抓住小草的手,眼中蓄满了泪水,几度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都没说出来。 闭着眼睛将药喝下去,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 同时,小草也给孕妇下针,辅助崔查,因此,发作得相当快。 因为早就准备了稳婆,倒也无需小草一个人手忙脚乱。 等在产房外的人,都显得很焦躁,不过他们就只等了近两个时辰,孩子就生下来了。 然而,只听到很微弱的孩子哭声,没多久却听见稳婆丫鬟的惊叫声。 随后又伴随着小草的呵斥声。 在外面守着的人,被小草提前打了预防针的人,根据这情况,差不多知道,事情怕是真的如同闻人家姑娘所言,孩子出现了畸形。 甄夫人那弟妹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倒是王家其他不知情的人,一脸莫名。 等了不短的时间,小草亲自将两个孩子抱出来,其中一个却是被遮得严严实实,半点不露,面对近在前的甄夫人,“夫人抱歉,只保住一个,这一个的情况都不算好。” 甄夫人接了孩子,目光却落在另一个襁褓上,再看一眼后面抖抖索索的稳婆,有些事情,不是可能,已经成了铁定的事实。“好孩子,这就很好了。” 甄夫人将活着的看上去也正常的孩子教给她弟妹,去接了另一个襁褓。 “夫人,这一个的生下来就是死胎。”就算是畸形,如果还活着,小草也没资格绝对其生死,她也绝对不会那么做。 甄夫人点点头,“我让人拿去埋了。” 【139】求而不得,不求而得 因为小草,甄夫人她们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孩子畸形的原因,但是别人不知道,这事儿如果嚷嚷出来,那么孩子必然会被说成是怪物,而生下“怪物”的女子,就将成为罪人,之后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什么天谴,罪孽,五花八门的,足以将人给活活逼死。 那时候,就算是想要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只会被恶意的认为是在辩解,遇到那心怀叵测的,还会将事情闹得更大,牵连到整个王氏,甚至蔓延到出嫁的王氏女身上。 甄夫人这会儿甚至都没将孩子交给娘家的人,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是直接烧了,这会儿让自己的亲信小心的看起来,晚些时候再处理。 “弟妹,孩子虽然只剩下一个,但也是喜事一桩,苦着一张脸作甚,高兴些。”甄夫人淡声说道。这是还生怕别人不会怀疑呢。 “对对,合该高兴些。赏,都有赏。”那位王夫人强打起精神,看着怀中小猫崽一样的孩子,心里苦得不行,压根没觉得能够养活,如果能够早些发现,本该能得一对孩子的,结果现在一个成了“怪物”,这一个 “萱姐儿,是男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小草张张嘴想要说点别的,但是,这孩子比他们家的那个弱了太多了,没有保温箱,没有合用的药物汤药孩子显然很难吞咽下去所以,有些东西并非是你足够努力就能够留下的,这个孩子如果能够活下来,才是真正的奇迹呢。 屋子里产妇已经收拾妥当,厨房里也已经给准备好了吃食,不过没胃口,吃不下去,一直在默默的掉眼泪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 甄夫人将之前产房里的丫鬟稳婆封了口,另外换了丫鬟进来伺候。这会儿站到产妇跟前,居高临下,“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你才刚刚生产,不吃东西,可劲儿的哭,坏了身体,你以后还想不想再生?今儿若不是萱姐儿,等你日后自然发作的时候,才真有你哭的时候,就算是哭死了,看看有没有人会搭理你,只怕是恨不得直接掐死你,你这会儿该庆幸自己命好。萱姐儿为你忙前忙后那么久,你可曾说了一声谢?先安慰你,现在又忙着去看你的孩子,你连话都没有一句,多大脸!” 甄夫人并未疾言厉色,依旧是那平板的语气,不过显然是相当有用的,基于对甄夫人的本能畏惧,产妇小小的瑟缩了一下,“姑母” 她们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小草,包括产妇自身,都会认为是她的原因,才会生下一个怪物,她自己怕是都想死了,哪能还是现在这模样,哪能还有以后。 “吃东西,好好养着,才不会辜负了萱姐儿一番辛劳。”那孩子是希望人人都好,偏生就有人不知好歹,糟践自己。 产妇忙抹干了眼泪,“姑母,我知道错了。” 甄夫人看着她将东西吃了下去,这才转身出去。 孩子那边,小草给用了银针,想要激发孩子的机能,可是效果不明显,孩子太弱,小草也不敢下手太重,勉勉强强地喝了那么一点点奶,准备的汤药,吃下去大概也就几滴的样子。 虽然这种事早就不是第一次遇到,小草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面对甄夫人的时候,“夫人,孩子能不能活下去,真的要看天意了,抱歉” “说什么傻话,若不是你,日后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你做得很好了,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不仅不该你说抱歉,而是我们所有人都该谢谢你。萱姐儿救了很多人,是个好孩子。”甄夫人温声说道。 小草失笑,甄夫人这是将她当成小孩子了呢,她也就是一时情绪上来了而已。 时辰已经不早了,小草跟甄夫人她们一起吃了些东西,后面正要给甄夫人的娘王老夫人瞧瞧,之前跟着一起去了甄家的另一个女子,是甄夫人这弟妹的另一个儿媳,期期艾艾的找上小草,想让小草给她诊诊脉。 “你也怀上了?”甄夫人那弟妹颇为兴奋的问道。毕竟今儿可算是愁云惨淡,如果能有另外一桩喜事冲一冲,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娘,是有那个征兆,身边的嬷嬷也给把过脉,是滑脉,本来还想过两日找大夫给确认一下,再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只是弟妹那里我就想着让闻人姑娘帮我确认一下。”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好好,那个,闻人姑娘,就再麻烦你一下。” “小事情,不麻烦。”把个脉而已,多简单的事儿。 旁边甄夫人却是看了这个侄儿媳妇一眼,说什么过两日请大夫确认,怕是想明日在他们承恩公府婚宴上露出端倪,再请大夫吧,那点小心思,当谁不知道呢?现在是被自己弟妹的情况给吓着了,对其他大夫不放心了,才开了口。 那女子被甄夫人看得不自在,总觉得不管是什么心思,都逃不过这姑母的眼睛。 小草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各种问题,女子见自己那弟妹之前也经历过,这会儿自然是问什么说什么,半点不隐瞒。 等小草收了手,不少人都希冀的看着她,小草也没隐瞒,“没怀孕,只是因为” “怎么可能没怀,我小日子一向正常,这回都推迟半个多月了,其他症状分明跟上回怀孕是一样的,怎么可能没怀上”女子显得很是激动,死死的盯着小草,好像还小草要害她,故意这么说一样。 “嚷什么,萱姐儿的本事摆在这里,怀没怀孕这种小事情,她还能诊错了。”甄夫人训斥道。通过之前的事情,如果还小看了萱姐儿的能耐,得多蠢。 旁边的王夫人也由兴奋变成了失望,“下次确认了再说出来,免得叫人空欢喜一场。” “可是,可是”女子快哭出来了。 “是夫人你太想要孩子,引起的假孕现象,其实这种情况对你怀孕是不利的,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以前也生过,孩子讲缘分,保持心平气和,孩子该来的时候就来了,不必太过忧虑。”小草安抚道。 那女子却是直接捂着脸跑了,是丢了人也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甄夫人看着自己弟妹,王夫人被她看得很是不自在,“当自己是才嫁过门的小媳妇儿呢,真是个没规矩的,回头得好好说说她。”语气中不自觉的有几分小意跟讨好。在心里将那个儿媳狠狠的大骂一顿,丢人现眼的东西。 甄夫人收回目光,没再搭理。 对于这种情况,小草就没兴趣再管了,回头给王老夫人进行了第一轮针灸,然后给开了药,再叮嘱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围在老夫人这里的事情倒是更多些,庶子儿媳乃至下面的孙媳,还有少数的几个男丁,老大一堆人,当然,在小草给治疗过程中,多数人倒是都在外间。 这会儿老夫人又睡下了。 始终陪着的,除了甄夫人,另外还有甄夫人最小的弟媳,这位年纪还不到三十,是个颇为热情的女子,拉着小草,亲亲热热,瞧着好似比冷淡严肃的甄夫人还熟识。 然后似玩笑一般,让小草也给她把把脉,说她这两日也有些乏力,昨儿才请过大夫,不过谁让闻人姑娘是神医呢,让神医给瞧瞧,那是她荣幸。 小草也被她逗笑了,给她把了脉,不动声色的收敛了情绪,“给你看病的大夫怎么说?” “就说伤了脾胃,又有些风寒,还有点劳累,没什么大事儿。” 小草揉了一下眉心,“夫人,你不是病了,是怀孕了,现在要吃的是保胎药。”小草已经知道整体的医术水平没那么高,单纯的把脉,也不是电视剧里那么玄乎,但是那大夫是不是太不经心了一点,仅仅是因为没把出滑脉吗? “什么?”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人惊着了,不敢置信的捂住小腹,“怀,怀孕了?” “夫人小日子不准,还有宫寒之症,加上的确有些风寒,脉象也不是滑脉,大夫估计也没太注意,没往这方面想过,倒也不算太奇怪。” 旁边甄夫人也颇为惊奇,“萱姐儿,怀孕的人,有可能不是滑脉吗?” “对,但是,不是滑脉,说明有小产滑胎的征兆,所以现在该吃保胎药。” 女子这一下惊着了,捂着小腹,“这,这”这种事从没想过,惊喜实在来的太突然了,然而,孩子可能出问题,让她整个整个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 “没事,只是有这方面的征兆,我给你开服药,吃上三五日,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卧床静养,毕竟夫人怀上一胎,也是不容易。” “对对,我宫寒有些严重,就前几年生了一胎,还伤了身,大夫都说不能再生了,起初的时候还伤心,后来就没当一回事了,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万幸是让萱姐儿给发现了,不然,一个不注意,怕是等孩子没了才发现。萱姐儿怎么说,你就照着做,别马虎大意。”甄夫人叮嘱道。 “大姑你放心,我知道的。” 等去了外面,众人询问了老夫人的情况,老夫人好些年都那样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好起来,众人倒也没太大反应。 倒是这位小王夫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引起了众人注意,就让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一问,问出了一桩喜事。 然而,有些人的脸色就不太好了,比如笃定自己怀孕结果是假孕,以及她那位得了一“怪物”一随时都可能夭折的孙儿的婆母,想得要命的没得到,已经断定不会再有的却怀上了,老天还真是喜欢捉弄人。 其他不相干的人倒是没太大反应,毕竟王家总的来说,真不缺孩子,也就道了一声恭喜。 事情彻底完了之后,甄夫人就准备带着小草回去了,以她对她女儿的了解,怕是已经等得相当暴躁了,王夫人今日是倍受打击,却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送客。 才出了二门,就有一男子气势汹汹的追上来,“就是你?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我妻子好好的,居然给她用催产药,害我孩子”越说越凶,仿佛要吃人,更是忍无可忍的要对小草动手。 “啪”甄夫人一巴掌扇过去,“混账东西,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都说过,甄夫人以前就对甄牧遥动过手,而且也不会抽把掌,都是用荆条,这侄子绝对是她“打脸”的第一人了,而且力道绝对不轻。 被打的人被一巴掌打清醒了些,捂着脸,带着几分畏惧,“姑母” “你又听谁胡咧咧了?我跟你娘在呢,胡乱给你妻子用催产药?当我们是死的不成,脑子是个好东西,不要老是搁在的女人肚皮上,忘了带。来人,将孩子给他瞧瞧,好好瞧瞧,瞧瞧我们是怎么害他的。” 跟在跟随在侧的一位妈妈手上提着一个篮子,谁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只不过谁都没有去提起,即便是王夫人也巴不得让甄夫人带走,更没有勇气去看一眼。 妈妈毫不犹豫的递过去,到底是孩子的父亲呢,怎么也该看一眼不是。 他知道自己妻子生下两个孩子,有一个直接就没了,谁想去看一个死婴,但是,在姑母的逼视下,他不得不看,小心翼翼的伸手,迅速的挑开襁褓就缩回手,然后,“啊,怪物啊”惊得连连后退。 在场的,即便是甄夫人都没瞧过这个孩子,现在却瞧得真真的,整张脸几乎看不出五官,手脚也是向上扭曲折叠的,猝不及防之下,很有几分恐怖,王夫人也吓得后退,没惊叫出来,也忍不住捂住心脏,脸偏向一边,“造孽,造孽” 那妈妈的手也抖了抖,不过还算镇定,迅速的将孩子掩盖起来。 要说最没反应的就是小草了,然而接下来,她的反应却是大得离奇,突然上前,伸手一把掐住男子的后颈,一个用力,将他拖到篮子边上,掀开襁褓 【140】都是你的错! 那么近的距离,视觉冲击可想而知,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脱出来了,挣扎着想要避开,然而,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废物,想要从小草手上挣脱可是不容易,若看不出他外强中干,小草也不会轻易动手。 “放开,放开我” 小草另一只手压着他隔壁上的穴位,让他使不上力,说真的,在这一刻,小草真的非常想要直接卸了他。通过甄夫人的话,加上他的身体状况,就知道这又是个十足的人渣。 王夫人见自己儿子在一个姑娘手里就跟个小鸡仔似的,当真是无比的丢人,但那也是自己儿子,怎么能有的人如此对他?“闻人姑娘你做什么,你快放开我儿!”就要上前阻拦。 甄夫人脚下错了一步,挡在她面前,眼神少有的冷厉。 王夫人立即停下,嘴唇动了动,脸色有些不好,但是不管是想说的还是想做的,都收了起来,在这姑姐面前,她永远都抖不起来,不然刚才儿子挨了她一巴掌,她也不会半点表示都没有,事实上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知道好好的孩子为什么变成这样吗?因为你妻子身体状况不好,导致长期羊水不足,心情郁结,吃不下东西,孩子不长,就没一个怀疑她怀的是双胎,快八个月了,都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孩子在母体受到压迫变成这个样子,而你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知道孕育孩子多辛苦吗?尤其是你妻子还是怀着双胎,女人怀孕期间心思尤其敏感,情绪多变,你身为丈夫有没有多陪陪她?有没有好好的安抚安抚她的情绪?有没有关心她一下?从她生孩子到现在,这都多久了,你现在才露面,你有第一时间去看她吗?有跟她好好说话了解情况吗? 不提前催生下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两个孩子都会胎死腹中,你妻子也会跟着有危险,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但凡你能在她身上多花一两分心思,事情就绝对不会演变到今天这般地步。你本来可以有一对可爱的儿子,现在一个随时都可能夭折,一个变成了怪物,这都是你害的,都是你的错,这都是老天给你的惩罚,你的报应!” 原本想要拼命挣脱的男人,渐渐放弃了挣扎,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怪物”,似乎已经不觉得多可怕,这一切其实都是他造成的?是他的错? 小草一脚踹在他膝弯,将他压跪在地上,他的头磕在篮子上,小草拿了篮子放在地上,将他的头摁倒篮子上方,“猜猜他压迫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有没有怨恨,怨恨投身成你的孩子?他全身上下都长不好,还非常的痛苦,没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说他会不会永远都不想再投生成你的儿子?巴不得离你远远的?你看看他,好好看看他,他是你儿子,记住了,他是你儿子!是你害他变成这样的!” 小草在他头上狠狠的摁了一下才放开。 小草神情冷冰冰的,仿佛靠近她都会被冻成冰渣子,这样的她,真的是有些吓人,明明是温柔体贴细致耐心的一姑娘,发起火来居然这么可怕。 小草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又失控了,但是一旦看到这些人渣,她就恨不得将他们都给咔嚓了,这几年独自一人,这方面的毛病好像是越来越严重了。 小草闭了闭眼睛,“夫人,抱歉,我失态了。” “为什么要抱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好了,不要为不相干的人伤神,牧遥怕是早就等急了,要是再不回去,她怕是要不管不顾的冲到王家这边来了。” 甄夫人拉了小草,径直的离开。显然对于这个畸形的死婴,不打算再管,说实话,王家就算出现了怪物,传得沸沸扬扬,也影响不到她头上来。 这种“怪物”不同于其他,如果得到足够的重视,应该是可以避免的,虽然类似的情况应该很少,但是,因为不了解,以前不知道,谁又能清楚到底存在多少,这一回的事情,若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或许还能引起重视,避免更多的悲剧。 而包括王夫人似乎都受到了刺激,整个人怔怔的难以回神,而她原本气势汹汹的儿子,更是仿佛丢了魂一样。 随侍的丫鬟手足无措,这种场面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夫人,有人过来了。”王夫人身边的妈妈终于忍不住提醒一声。 王夫人猛然间回神,三步作两步上前,连忙将孩子掩盖起来,顺手就要提起来,却被他儿子按住了手,“娘,真的都是我的错吗?” 王夫人很想说不是,但是,儿媳情况不太好也的确是因为她儿子,她又想说是儿媳小性儿,不少女人都跟她情况一样,别人却好好的生下了孩子,就她搞成了这样,可是她说不出口,同是生育过的女人,她哪能不知道怀孕的辛苦,若是丈夫小草的话,也引起了她感情上的共鸣。 “所以,真的是我的错!”他喜欢美人,还喜新厌旧,跟别人不一样,他没有将女人纳入后院,而是喜欢往外跑,妻子怀孕之后,他似乎都没见过她几次,而没次见到都觉得烦,觉得她又丑又恶心,别说是好好的陪她安抚她,反而是说些难听的话刺激她,他不把女人当回事,对孩子还是期待的,现在却成了这样,成了这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一边说,一边狠狠的扇自己。 也是小草不知道这样,若是知道了,大概就不会是几句话那么简单了。 说实话,遇到这种男人,这孩子没有早早的流掉,情况那么严重都能长大七八个月,可以说孩子跟母亲都是相当坚强了。 王夫人看着自己儿子,很是心痛,但是根本就没办法阻拦劝慰他,如果孩子是变成这样,真的是闻人姑娘所说的原因,她又何尝没有错,说到底是她没教好儿子。 要说王家的其他人自然是好奇的,赶过来之后却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状况,而从下人那里听到“怪物”,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探究的欲望,然而,有些东西,一听就是禁忌,探究了,谁也不知道会引发的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压住蠢蠢欲动的心思,第一时间对身边的人封口,然后转身离开,不掺和进去。 正式开始是坐月子的女子,尽管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是看到哭起来几乎都没什么声音的孩子,还是忍不住掉眼泪。然后,她看到了提着篮子,脸肿得更馒头似的,狼狈不堪的丈夫,一时间怔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男人也看着她,他什么时候好好的瞧过她?好像是成亲的时候,现在跟那个时候自然是不同,可是他已经不记得她那时候的样子了。 女子突兀的垂下头,“你怎么来了?我以为,我至少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你。” 听起来,似乎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果忽略那压抑不住的泣音。 男子的脚步虚浮,宛若游魂一样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床上,篮子放在床上。 在那一瞬间,女子好像就明白了,她知道这孩子是个“怪物”,闻人姑娘根本就没给她看,就带走了,她一直没有问,也不让自己的去想,可是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颤抖着手,一点点的掀开襁褓,看到一部分的时候,动作停了,手颤抖得更厉害,却坚定的要全部掀开。 男子突然摁住她的手,“别看了。” 女子却像是发疯一样,不顾自己的身体,猛地推开他,一把掀开襁褓,看着里面因为身体变形,显得更小的孩子,明明是很可怕的“怪物”,她却半点没有害怕,小心翼翼的捧起来,然后止不住的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男子被掀到床下,坐在地上,望着床上的妻子,缓缓的揪住自己头发,将脸埋在双膝之间,一下一下的捶打自己的头,发出低嚎声。 另一个孩子似乎受到了影响,也跟着弱弱的哭起来。 伺候丫鬟们六神无主,只得急急忙忙的去找大夫人。 小草跟甄夫人坐在马车上,谁都没有说话,车窗帘子撩起来一些,小草面上古井无波的看着外面,只是眼神有些涣散,没有焦距。 甄夫人轻轻的叹口气,伸手拉了小草的手。 小草收回目光看向她,“夫人” “好孩子,别想那么多了。” 小草笑了笑,“夫人,我没事。其实,另外那个孩子,可能都活不过今晚。” 甄夫人手下一顿,拉了小草,将她搂进怀里,摸摸她的发,“双生子,同时来到世上,一个若是不好,另外一个本来就不容易养活,既然留不住,兄弟两个在一起也好。” 小草将头埋在甄夫人肩上,缓缓的闭上眼睛,是啊,也好。 再见到甄牧遥的时候,小草的情绪已经收敛得差不多,但是,甄牧遥多少还是察觉到了,毕竟小草是她唯一的友人,难免多几分细心,多几分关注。 事实上,甄牧遥也对这事儿的最后结果好奇得很,不过她体谅自家好朋友,细心的发现小草身上有少许血迹,就让人给准备了热水,直接让小草洗浴一番,泡一泡也能减减乏不是,她们的身量也差不多,直接贡献了一套漂漂亮亮的衣服,银红色为主体。 小草以前粉色的都少沾,这样艳丽张扬的颜色,还真是从来没穿过。不对,还是穿过一回的,八岁的时候,跟亭裕拜堂成亲,东西可都是齐全的,喜服自然不会少。 甄牧遥却笑嘻嘻的不容拒绝。 甄牧遥趁着小草洗浴这段时间,去了她娘那里,问她娘肯定是没指望的,自然只能从其他人口中知道详细内容。 那位同行的妈妈被缠得没办法,知道自家姑娘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也知道她有分寸,不会拿出去乱说,于是也就告诉她了。 甄牧遥有时候好奇心特别重,非要丁丁点点的细节都不放过,最后什么都被她挖出来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她一向胆子大,对于“怪物”什么的,就算是详实的跟她描述了,她也没啥感觉,再说到底是没有亲眼所见的冲击力大。 摸摸下巴琢磨着,她那位一向让她很不齿的表兄,晚上怕是要做噩梦了吧,梦见他畸形的儿子来找他,如果让他感受一下自己被压迫着不能动,身体都变形的感觉,那就更美妙了。 甄牧遥回去的时候,小草已经穿戴好了,身上的饰品,也都是甄牧遥给找好的,可不像小草之前那么素净,甄牧遥两眼放光的围着小草转了两圈,“萱姐姐可真漂亮,这样的衣裳上身,也照样压得稳稳的。虽然萱姐姐喜欢素净又利索的装扮,不过偶尔穿穿这些衣裳也不错啊,绝对是惊艳又惊喜。” 小草笑笑,偶尔尝试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吧,这样的华服,穿着的确是不怎么方便,如果现在有什么事情的话,绝对是大累赘。 “走走走,去给我娘也瞧瞧。”甄牧遥拉着小草,风风火火的就要往甄夫人那边去。 小草无奈,“牧遥,就是一套衣服而已,你娘今日很忙的。”甄牧遥明日出嫁,甄夫人今日有很多事情,王家那边又耽误那么久,回来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呢。 “哎哟,没事啦,就是让她瞧瞧而已,不会耽误什么的。你要知道,我娘对你,那是比对我这个闺女还喜欢不知道多少倍,你信不信,要是让我跟你换的话,她指不定多高兴呢,可惜呢,我是我娘甩都甩不掉的,而你呢,却是娘的心头宝,肯定不会跟我娘换的,哎哟,我们两啊,那就是两个极端,你是人人爱,我是人人嫌。” 小草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现在去见我娘啊,甭管多忙,她肯定都高兴。” 【141】甄牧遥梳妆 甄牧遥穿这样艳丽的衣裳,就给人一种张扬肆意的感觉,小草穿上却是沉静大气,分明是同一套衣服,身量也相仿,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同甄牧遥所言,甄夫人见到小草的确是挺高兴,尽管从她脸上基本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但是,耐不住除了小草,其他都是熟知她的人,而小草虽然不算了解她,从最初开始,就没觉得甄夫人是个难相处的人。 甄夫人拉着她瞧了瞧,点头,“女孩子虽然对穿着各有偏好,不过,偶尔尝试尝试其他的,也很不错,萱姐儿漂亮,性情内敛,基本上什么衣裳都能压得住,不像甄牧遥,让她穿你日常穿的那些衣裳,就是满满违和感,不伦不类。” 本来在考虑着自己要不要试试其他的装束的甄牧遥,膝盖再度被狠狠的扎了一箭,面上的表情有点裂,这是什么亲娘啊,为什么每次都要拉踩她一下,这分明就是仇人! “娘,我怀疑我不是你亲闺女,是你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捡回来的。” “啊。”甄夫人一脸漠然的点头,一根眼神都没给她。 看着脸黑黑的甄牧遥,不仅是其他人偷笑,连小草都忍不住笑起来,她们这对母女相处,还真是格外的与众不同,看上去似乎是母亲嫌弃闺女,闺女对母亲各种不忿,实际上吧,人家母女的感情好着呢,如果不知情的上前挑拨,还不知道怎么被打脸呢。 甄牧遥伸手去掐小草的腰,“你还笑我?让你笑我。我娘我不能将她怎么样,我还收拾不了你?”甄牧遥展露她“恶霸”的本质。 小草腰上也是痒痒肉,忙往后缩,“牧遥,快住手,你再这样,我要还手了啊。” “还手啊,我还怕你不成。”甄牧遥“变本加厉”。 小草眉宇一挑,小丫头,还敢挑衅她?小草说反击就反击。 甄牧遥不想其他姑娘,她是上树下水骑马射箭都玩得溜,灵活性跟小草不相上下,但是耐不住她的“攻击手段”还“原始粗浅”,小草却用上技巧,专门向甄牧遥身上某些穴位下手,甄牧遥一下子就没了力气,被小草制服,将她按在榻上,使劲儿挠她痒痒,一旦她有反击的可能,直接又摁住她的穴位,甄牧遥就在她手底下扑腾,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甄牧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出来了,“萱姐姐,哈哈,住,哈,手,我,哈哈,错了,我,哈哈哈,真,哈,错了,你,哈哈哈,饶了,哈,我,快住手,住手” 小草收了手,在甄牧遥腰上拍了一下,“小样儿,还跟我斗。” 甄牧遥趴着喘着气儿,转头幽怨的看着小草,“萱姐姐,你耍赖,胜之不武。” “你甄牧遥对人下黑手的次数还少吗?你正面对上萱姐儿,完全不是对手,那是你自己无能,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就那点粗蛮手段?”甄夫人慢声开口道。 甄牧遥对她娘怒目而视,小草却有点儿不好意思,怎么当着甄夫人的面就闹起来了呢?果然还是甄夫人太好相处、太好脾气了,让她不自觉的放松,紧跟着放肆了。 好在是甄牧遥不知道小草的想法,不然还不得跳起了,她娘好脾气,好相处?呵呵哒 不管是甄牧遥的情绪还是小草的,甄夫人都看在眼里,对于前者不当回事,对于后者眼中却含着一丝笑意,小姑娘就应该活泼些,私底下的打打闹闹而已,甄夫人真没觉得有什么,她如果是那种对姑娘家格外严格,任何时候要求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人,甄牧遥就绝对不是而今这般的性子。知道小草不自在,也没有点名。 “我这里还有事情,你们自己去玩吧。” 旁边也一直笑看着她们的丫鬟,适时的上前,给她们两整理了一下着装。 一身华服,还有那么多饰品,这一闹,可不就容易乱,尤其是头上。 一直等到简家那边的人来迎取嫁妆,小草见到了打头的几抬东西,皇上赏赐的排在第一位,太后的第二位,再后面是端王着人送来的,当然,宫中其他妃子,以及其他开府封王成亲的皇子都会送来贺礼,这些东西就在后面的嫁妆里,不会再刻意的拿出来。 这一抬一抬的出了承恩公府,除了抬嫁妆的人,每一抬旁边还有护送的人,场面真的相当的壮观。而没当这个时候,外面都会有很多的普通百姓围观,高门大户的女子出嫁,十里红妆,但是真正能达到这么壮观的终究只是少数,遇到了,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就单单是将所有的嫁妆抬出去,都花费了老长的时间。 作为围观者之一,小草自然再度看到了甄牧遥那些姐妹亲戚,比起上午见到的多了太多的人,甚至包括不少上了一定年纪的,要说还真没有几个不艳羡的。 “甄牧遥也忒好命了!” 小草听在耳中,她也承认甄牧遥的命不错,尤其是在男权至上的大环境下,她能过得肆意,没受到多少束缚,所嫁的丈夫,还是会很听她的话那一款,真的很不错了。 同时,小草觉得自己命也很好,真的,就算这方世界,与前世比起来,很多地方是让人痛苦的,但是她其实基本没有切身体会到。更何况,她现在还有那么好的家人。 这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虽然说出身并不能完全决定日后的人生,但是但大部分人,出身依旧决定了人生,出身好,日后落魄了,不在少数,出身差,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身乃至家人族人的命运也不少,但这两者,相对于整个国家,依旧是占据着非常小的一部分。 再如何嫉妒,都不能改变什么,如果不能放正心态,那么,只会变得面目可憎。 当然,这些都跟小草没有关系,将嫁妆送出去了,小草也就回家了,这时候已经临近傍晚。韩氏知道小草要这会儿才会回来,即便是小草第一次去承恩公府,但是有甄牧遥,韩氏完全不担心小草会出什么问题,对于甄牧遥那姑娘,韩氏也可以说是如雷贯耳的。倒是小草的一身着装,让她看得眼神发亮,小草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我家萱儿真漂亮。以后娘也给你多置办点这样的衣裳。” 小草不好的预感成真,她怎么就忘了她娘的属性了呢?她的衣服,不管是华服,还是比较简单干练衣服,都是偏向浅色系的,最初准备的衣服,有比较艳丽的,只是没上过身,韩氏后面准备的就没那些了,现在不一样,简直就如同给韩氏打开了一扇不一样的大门。 所以,小草可以肯定,以后肯定不止红色系,偏红色系的衣服,五花八门的肯定样样齐全了,前世的时候,小草知道有些人这衣服,穿一回就不会再上身,要不要这么奢侈浪费,结果她现在可能也要过上这样的日子,不然她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衣服压箱底不见天日。 小草无力的低叹一声,“娘准备可以,但是不能太多,每个月固定多少还是多少,不能超过了,太多了,穿不了,真的太浪费了。” 在闻人家,每季量身定做的衣裳是四身,当然,这只是外面的,里面的就是各种材料加在月例里,自己拿回去做,想怎么做,那就是自己的事情。遇到特殊情况,会另外做衣裳。 然而,这只是公中的,韩氏却是每个月都会给自己这一房另外置办,其他人不说,闻人滢每个月至少都是八身,时不时的还各种加加加,买买买,多的时候,真的是每天一身都不带重样的,小草刚回来,前面那些天,那衣服多得都能将她埋上好几回了,后面也时不时的在增加,按季节算,虽然已经进入夏季,不过到底天气还没有炎热起来,夏季的衣裳一般都在四月底裁剪,可以想象,那又将是“何等盛况”。 “行行,娘知道了,知道了。”韩氏说道。 但是,真的很有几分敷衍的成分在里面。 所以说,小草敢肯定,她娘根本就没将她的话当一回事。 行吧,你是娘,你是土豪,你说了算。小草也不想再劝说了,因为说了也是白说。 小草回去换了衣服,她本来是去给牧遥添妆的,结果呢,就送了两个红宝石镯子,穿回来价值不菲的一套衣裳就算了,一整套的头面,价值就更不用说了。 小草让丫鬟将头面仔细的收起来,以后还给牧遥,至于衣裳就不还了,另外给她做两身,嗯,做两身浅色系的,虽然牧遥被她娘打击了,穿浅色系不伦不类,但是小草还是蛮想看看她淑女的模样,只要牧遥能将张扬的气场收一收,应该还是很完美的。 小草打定了主意。 真要论官场上的关系,闻人泰伯其实跟简家那边的人更近一些,简家那边有一个跟他同龄的人,两人曾经是同窗,关系一直都不错,因此,这一次的婚礼,闻人家主要还是在简家那边,而甄家这边,就直接让小草代劳了。 拜堂的时间在傍晚,而两家距离不远,这迎亲的时间在下午,甄牧遥也不用老早早的就被从床上挖起来梳妆,但是,整个过程还是相当繁琐的,需要不少的时间。 成婚也就这么一回,甄牧遥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草进来的时候,正要给甄牧遥梳头,旁边老老少少的不在少数,个个看着都挺贵气,至于送甄牧遥梳妆的“十全老人”,小草倒是不认识,不过,能给甄牧遥梳妆,身份显然是不会低的。只不过,要找个完完全全的“十全老人”却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上要公婆父母齐全,中要丈夫安好,自身康健,下要有子有孙,另外,在德行等方面毫无瑕疵。 将整个皇城的上层圈子扒拉一遍,大概也找不出几个来。 甄牧遥从镜中看到了小草,下意识的就想要转头,被“十全老人”给按住了。 小草从镜中也看到她有些气呼呼的,小草展颜一笑,做了个小动作,甄牧遥倒是被安抚了,轻轻吐出一口气,再三的告诫自己忍了忍了。 屋子里认识小草的只有一部分,不过,今日小草是盛装出行,贞静温婉又不失大气,不认识的人都在暗叹,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出挑,怎么未曾见过,瞧着跟甄牧遥的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这可就更加奇特了。 有人小声的给旁边的人科普了一下,在知道小草的身份之后,再看她,眼神中就带上了别样意味,而原本对小草很感兴趣,而且是属于那种“儿媳”的兴趣,顿时也就消减了。 小草隐约察觉到一些,不过,对于这些东西,她不会在意,今日是甄牧遥出嫁,她仅仅是冲着这个来的,其他的,都与她无关。 甄牧遥一头长长的秀发,柔顺的披散在背后,被养护得很好,根根黑亮,没有半点干枯发黄分叉的现象,“十全老人”拿着梳子,从她的头顶开始,慢慢的梳向发梢,“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接着是第二梳子,“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再来第三梳,“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在小草以为完了的时候,居然还在继续,“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小草以前其实也看过民间的婚嫁,不过没看过新娘子梳妆的过程,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不过对于后面两条,小草其实有点小意见,“多子”什么的,女人每次生孩子都会元气大伤,生多了,真心不好,而且,如果好的话,一个能顶别人是个八个,如果不好的话,怕是半个都嫌多,不过,谁叫世人讲究这个,没办法;举案齐眉什么的,不用说,小草是真有意见。 【142】我帮你收拾她 举案齐眉,虽然有形容夫妻互相尊敬、十分恩爱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它的原意,妻子给丈夫送饭时,把托盘举得跟眉毛一样高,这就让人相当不爽了。 不过,有意见归有意见,小草也只能闷在心里,然后,她将“举案齐眉”里面的角色对调一下,简书给牧遥送饭,“举案齐眉”,这么一来,小草心里就顺畅了,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双标。不过,在简书跟甄牧遥之间,未尝不可能。 后面正式给甄牧遥盘头发,当然就不需要“十全老人”亲自动手了,依旧甄牧遥身边专门给梳头的丫鬟,动作相当的利索,而且梳得很漂亮。 头梳好之后,就是穿衣,原本穿在外面的衣裳脱下来,正红色嫁衣,异常的华贵漂亮,旁观的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议,在上层圈子里,没有几个姑娘会真正的动手绣嫁衣,能够意思意思的动两针的,就算是不错的了,不过甄牧遥嘛,没人认为她会针线,当真让她上手,怕是还担心她会将嫁衣给弄坏了。 谁不知道甄夫人疼爱女儿,方方面面都用足了心思,这件嫁衣显然也不例外,别的不说,这绣娘的手艺也太好了一些,都忍不住想要跟甄夫人借人,带回去自己用用。 然而少有人知道,甄牧遥的嫁衣,其实是简书给准备的,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嫉妒成什么样子呢。 尽管很多人都看不上简书,觉得他一个男人,没点男人样,胆子小,性格腼腆,还是个哭包,但是,他对甄牧遥是真的好,而且,心心念念的就只有甄牧遥一个人,跟其他人不同的是,甄牧遥跟简书,可是老早就定亲了。 在这期间,不是没人因为不忿,想要在他们之间弄出点事情来,比如说,专门找人勾搭简书之类的,结果,全部都以失败告终,简书那是不要形象,不要面子的都要保住自己的“清白”,想想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拽紧了衣服,哭得梨花带雨的,凄凄惨惨被欺负狠了的模样,那画面真心太美,不敢想。 简书不仅当成各种捍卫自己的清白,这一回头,还原本原样的告诉甄牧遥,然后甄牧遥就跟暴龙似的,直接杀上门,甭管是谁,逮着了一通狠揍,揍得哭爹喊娘,到最后连爹娘都不认识了。 遇上这样的奇葩,还有人干惹吗?不敢不敢,有多远躲多远。 甄牧遥虽然被木偶一样的摆弄,还是不耐烦,在床上嫁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是娇羞,依旧是那种明艳的,而且真心由内而外的。 甄牧遥跟简书可是太熟了,娇羞什么的,在她这里根本就不存在的,除了因为脸皮厚,在私底下,其实老早就狠狠的欺负过简书了,说起来要不是简书死守底线,两人怕是早就珠胎暗结了,甄牧遥甚至因为这个,还偷偷的看过不该看的东西,结果没用上,甄牧遥其实还有那么一丢丢的遗憾。 所以呢,对于今日,她还真的蛮期待的,啊,晚上就能正大光明的欺负简书了,他不会再拒绝了,想想就让人兴奋。 不得不说,这姑娘的彪悍程度,其实还超乎众人的想象。 临到最后,“十全老人”给甄牧遥戴上凤冠,至此,全部的梳妆才算完成。 小草瞧见甄牧遥偷偷的松口气,所以果然是被折腾得够呛。 不过,在这之后,甄牧遥差不多就要一直坐在床上,稍微大一些的动作都不能有,要知道,现在距离简书来甄家迎亲的时间,至少还有两个时辰,依照甄牧遥的性子,小草估摸着,还有得她受得。 屋子里这会儿几乎是一人一句,不带重样的将甄牧遥各种夸,甄牧遥端正的坐着,带着笑,将所有的夸赞都笑纳了,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今日,人人都会说吉利话,即便是阴阳怪气的都不会有,好话嘛,谁不爱听呢,虽然还不至于影响人,但喜庆的日子,谁都不会嫌多,而且这个时候,就算是拿来解闷都是很不错的啊。 门口,“端王妃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屋子里的人顿时有些骚动,原本坐着的,除了甄牧遥,全部都站了起来。 端王妃是由甄夫人亲自引着进来的。 小草自从回到闻人家之后,就见过不少端庄大气的贵妇人,但这会儿依旧被端王妃给惊艳到了,不仅仅是漂亮却不妖媚的长相,更有那份沉静端方的气质,虽然不是端王妃的大装,也同样是盛装,并没有给人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但是,依旧有一种不容亵渎,让人不自觉的带着三分敬意。 带着淡淡的浅笑,对于行礼的人虚虚的抬了抬手,“不必多礼,我就过来瞧瞧牧遥。”言行间,并没有刻意的端着,甚至有几分随和。 即便如此,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慢,某些小心思,怕是都没有。 端王妃,明明也就二十多岁,却能稳稳的压住场子,不过,这也不算奇怪的事情,毕竟,端王妃初嫁的时候,是尊贵的太子妃,宣仁帝对太子异常的看重,对于太子的妻子,是他亲自挑选的,甚至可以说,早几年的时候就有了默契,专门给太子培养的,那个时候,与其说培养是的太子妃,不如说是按照母仪天下的皇后的标准来的,所以,端王妃能够如此的出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端王出事之前,人人都以为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 只可惜 不过从太子妃变成端王妃,她没有移了性情,才是真的难得。 当然,端王妃现在其实也不差的,虽然不会再坐上后位,但是宣仁帝对端王的宠爱一直都是有增无减,是其他任何一个皇子都比不上的,别看端王因为眼睛不方便,很少出现在人前,但其实他依旧在参与国事,宣仁帝会时不时的将他叫入宫中,询问他对一些事情的看法。 而且,别看端王现在看不见,但是在棋艺方面造诣不低,下盲棋对他来说,跟下明棋没什么区别,宣仁帝也是个棋道高手,还挺喜欢蒙着眼睛跟嫡长子一起下盲棋。 基于此,端王的那些弟弟们,也永远都是一副弟弟该有的样子,他们相互坑,相互踩,相互算计,这些种种,都不敢落到端王头上。 丈夫的地位不落,端王妃的地位自然也不会跌,其他人,哪怕是她的妯娌,在她面前也恭恭敬敬的不敢放肆,即便现在恒王风头十足,恒王妃在端王妃面前却是越发的恭敬谨慎,不敢有任何差错。 甄牧遥要起身给端王妃见礼,端王妃直接给她按了回去,笑道:“今儿你是新娘子,你最大。说起来这日子还真是快呢,想当初我出嫁的时候,牧遥还是个丁点高的小姑娘呢,现在都要嫁人了,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牧遥的跟简书的缘分,还就是我跟王爷成亲那日开始的吧,简书虽然受了欺负,但是,天降一场大好姻缘,那欺负都不算什么了。” 甄牧遥对其他人话无动于衷,对于端王妃的调侃,却莫名的有些面皮发烫。 “牧遥这是还害羞了?真是难得。” “表嫂!”甄牧遥有些嗔怪道。 端王妃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些,“今儿这面皮儿,真的便得这么薄了,我本来还想着,你跟简书,我应该还能算得上半个媒人的,还准备讨杯媒人酒的。” 甄牧遥脸皮薄,也就那么一会儿,怎么可能一直让人取笑,就算是她颇为尊敬的表嫂端王妃也不行。“媒人酒?成啊,今儿表嫂先多喝几杯喜酒,改日我跟简书一起敬你媒人酒,一杯肯定是不够了,怎么也要八十一百来杯才能后彰显对表嫂的感激之情才是。” “没脸没皮的促狭鬼。”端王妃虚虚点点她,“好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了,估计还有不少人要过来,我在这里呆久了,其他人也不自在。” “那表嫂你慢走,我就不送了。”甄牧遥笑嘻嘻的说道。 “你呀你呀,都嫁人了,还是这性子。”话虽如此,端王妃面上的笑容却不减分毫,看得出来,端王妃对甄牧遥也是真心喜欢的,并不仅仅是因为端王的关系。 端王妃正要转身,目光却无意间落到了小草身上,“闻人四姑娘?” 小草心中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没有丝毫慌乱的蹲了蹲身,“见过王妃娘娘。” 端王妃笑道:“不必多礼。进宫的时候,听太后说起来,来到承恩公府,舅母甄夫人也说起你,果真是个好姑娘。” “王妃娘娘谬赞了。”小草带着浅浅的笑意。 小草心里却又有些意外,端王妃刻意提到了太后跟甄夫人,前者的身份自是不必说,整个祈朝最尊贵的女人,影响力可是相当的深远,甚至一句话,就能轻易的决定一个人,一件事的性质。而甄夫人,在上层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贵妇人,地位不可撼动,很多人想要结交的对象,不过她却是个“性子冷”的。 如果单单是甄夫人,影响力肯定还不算什么,加上太后所以,端王妃的几句话,某种程度上,是在给她撑腰吗?可是,为什么? “难得有人能跟牧遥性子投契,日后有机会,可以与牧遥一起去端王府玩耍。” “臣女却之不恭。” 端王妃点点头,“今儿就劳烦姑娘多陪陪牧遥。” “应该的。”本来小草就打算今儿一直陪着甄牧遥,说让她对其他姑娘都不感冒,姐姐妹妹的都不想她们长时间的待在跟前,昨儿小草回去之前,甄牧遥可是一再的跟她说了,作为好姐妹,要她跟她一起“同甘共苦”,就是出嫁前等的这点时间,被她说得那么严重,本来小草还跟逗她似的拒绝,结果被甄牧遥好一阵歪缠。 别看甄牧遥多数时候是狗脾气,缠起人来,也是真厉害。到最后,小草不仅要陪她,还要为她送嫁。 甄夫人也温声的跟小草说了两句话,要知道,她陪着端王妃进来,可是跟自己闺女都没说什么,对小草更是少见的温和,似乎就更加的显得与众不同了。 因此,在端王妃跟甄夫人离开之后,其他人看小草的目光又不同了,打量探究,或许心里还带上了某些考量,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有些话是千万不能出口的。 小草这会儿又将粗神经发挥到了极致,淡定得很,这些人的目光半点影响不到她。 虽然都是亲戚,但甄牧遥对她们也挺不耐烦的,一般情况,也就维持点面子情分,而将她给惹毛了,搞不好也照样怼回去。 甄牧遥让人给小草搬了凳子在床边给小草坐,拉着她低声说话。 其他人哪能不知道甄牧遥对她们的态度,自然都纷纷离去。 就跟端王妃说的,要来瞧瞧新娘子的人不会是少数,凡是来承恩公府的宾客,身份足够的女眷都会过来,关系疏远的,少说两句,而关系亲近的,还会多说两句。 当然,还可能遇到那种特别不识相的,比若说甄牧遥嫁出去的姑母,还跟她娘关系不怎么样的,不敢对她娘怎么样,但是在甄牧遥面前,总是会仗着长辈的身份,映射两句。其他时候,甄牧遥还可能给甩脸子,现在却不会。 “牧遥这嫁了人,就该收收心,不要再成天的野,日后要孝顺公婆,照顾小叔小姑,相夫教子”以长辈的身份,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甄牧遥的脸色明显有点黑,握紧了拳头,很是有几分隐忍,而伺候在侧的丫鬟,心惊胆战,担心自家姑娘会忍不住发作,一旦闹起来,那可就真的是 小草瞥见甄牧遥这位姑母得意洋洋的嘴脸,话说,貌似昨日送嫁妆的时候也有她,这是存心要给人添堵,怎么就不怕回头被甄夫人清算呢,要知道,这些话,甄夫人都没对甄牧遥说过,她哪来的脸?小草握住甄牧遥的手,无声的开口,“我帮你收拾她。” 【143】小草拦门 甄牧遥闻言,小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勾起嘴角,几不可查的点头,这还是第一回有人鲜明的表示要帮她收拾人,对方还是名义上的长辈,换一个人怕是只会劝她忍耐,所以说,她果然是没看错人,啊,现在真的是超开心。 小草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就算是要嫁人了,也依旧还是小姑娘呢,真好哄。 随后,甄牧遥的那位姑母就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甄牧遥都没有预料中那般大发雷霆,事实上,就连起初的怒气都不见了,将她无视了个彻底,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别说得意了,反而将自己气了个够呛。 甄牧遥可不是个能忍的,这会儿居然忍了,这是吃错药了?中年女子不由得将目光放到小草身上,这哪儿冒出来的,对甄牧遥的影响就这么大? “牧遥,长辈跟你说话,你就这般的态度,你的教养呢?”中年女子忍着怒气,显然是不想就这么放过甄牧遥,机会难得啊。 甄牧遥笑了笑,“女不教,母之过,姑母要是觉得我没有教养,找我娘去啊。” 夫人的嘴唇崩成一条直线,她要是有那么胆子,还会在这里跟个小辈儿计较? 甄牧遥嗤笑一声,“姑母,该怎么做,我娘会教我的,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如果你要认为我娘教得不好不对,你完全可以去教她怎么教养孩子啊。” 女子气冲冲的离开了,这后面就自然不会再做这种脑残的事情。 等到中午开宴的时候,甄牧遥这里终于不再有人步入,即便是那些想要陪着甄牧遥的人,都被她给赶走了,她有一个萱姐姐就够了,要其他人干嘛! 一直这么端坐着,甄牧遥也累得够呛,然后完全不管不顾的将小草拉到边上坐着,然后跟没骨头似的软软的靠在小草身上。 喜娘在一边一个劲儿的说“不能不能”,然后,喜娘也让甄牧遥让丫鬟给请出去了,就是成个婚而已嘛,哪来那么忌讳,整个仪程对了就完了,其他的旁枝末节的,没按规矩来,就不相信还真能影响她日后的生活,要真这样,在这样那样的规矩出来之前的那些人,是不是就从头衰到尾?甄牧遥从来就不信这些。 如果不是因为今日是她的好日子,不按规矩来,就会被人逮着说教,日后还会麻烦不断,她其实都想自己包袱款款的自己去简家,然后跟她家简书亲亲热热的,多好,非要整这么麻烦,耽误时间,浪费光阴。 甄牧遥就忍不住这么跟小草吐槽。 “仪程其实是为了表示对两家结亲的郑重,也是世人对你们的祝福,一辈子那么长的日子,这成婚也就一日,所以牧遥乖啦,忍一忍。” 甄牧遥看着小草,一脸不忍直视,“萱姐姐这是当我三岁小孩儿呢?” “怎么会是三岁呢,怎么也得是五六岁吧。”小草笑意盈盈。 甄牧遥想要捂脸,“我今儿才发现,原来萱姐姐你居然能这么坏。” 小草无辜的眨眨眼,“实话实说而已,哪里坏了?” 甄牧遥沉吟一声,默默的转身,端坐好,继续说下来,她觉得自己可能也是手下败将,算了,惹不起,不就是一动不动的装木头桩子嘛,小意思。 小草有点不明所以,这是怎么的? “萱姐姐我跟你说,有些事情只是我不想做而已,我要是想做,就这点能难倒我?想当初,我娘罚我面壁思过,那才是真木桩,哪儿动抽哪儿,知道我最长时间站了多久吗?四个时辰不带腿软的。”甄牧遥一脸骄傲。 小草真有点惊讶了,“站木桩”肯定没她前世的军姿那么严格要求,但是要站着一动不动,一脸八个小时,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坚持那么久,是跟你娘犯倔呢?” 甄牧遥面上的骄傲一下子夸了下来,点点头,“站完了,我是真快变成木头了,结果我娘该咋样还是咋样,别说心疼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草又忍不住笑出来,“所以你就白白的自找苦吃。” “唉,年少太无知啊,还又傻又蠢啊。”甄牧遥十分感慨的叹息一声。 “那以后不用这种方式,开始直接跟你娘作对了?” 甄牧遥幽怨,“那能叫作对吗?那是在跟她讲道理,我娘就喜欢讲道理啊。不准笑,你敢笑,我把身上这身嫁衣脱下来,给你穿上,让你上花轿,你信不信?” 小草强行的憋住了,可是真有点憋不住,“把你的宝贝疙瘩让给我,你舍得?” “哎呀,这有什么舍不得,咱是好姐妹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丈夫也可以共享的。”甄牧遥相当豪气的挥手道。 这一下是丫鬟们直接捂脸了,以前那个其他女人碰了一下姑爷手指头,就能将人达成猪头的姑娘,是谁,啊,是谁? 小草木着脸,“敬谢不敏,什么都可以共享,唯独这个不可以。” 甄牧遥眼睛贼亮的看着小草,“萱姐姐,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哦。” 小草笑了笑,不置可否。 甄牧遥抓住小草的手,“萱姐姐,我果然是眼光好没看错人啊,这男人成了自己丈夫,自然就是自己的,其他人谁敢沾染,统统打死。”霸气无比。 所以,果然,这才是那个甄牧遥。 “打死谁?我看你今儿都欠收拾。”甄夫人进来,后面跟着端着吃食的丫鬟。 霸气无双甄姑娘,秒怂,“娘,你今儿这么忙,怎么亲自过来了?” “不亲自过来,岂不是错过了自家闺女的豪言壮语?” “娘,你听错了,人命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打死呢?绝对没有的事儿,您就不是这样教我的,我可是一向都以您为榜样,哪能做出这么跌份儿的事情呢?对不对。” 这而求生欲,不可谓不强了。 不管甄牧遥在她娘跟前跳得多凶,在小草眼里,那也就是孙猴子跟如来佛。 甄夫人表情淡淡,完全没将她当回事,让丫鬟支了桌子,饭菜摆上。 “我正好饿了,我就知道娘你最好了。” “别想太多,不是给你送的。萱姐儿也饿了吧,来吃点东西。”这话头一转,甄夫人对小草那叫一个温和。 这差别待遇果然,当初闻人家丢的姑娘应该是她,是这位甄夫人用自己闺女跟她换了换,就是为了换个不是自己亲生的来“各种折磨”,可惜她没证据! “娘,真没我的份儿?”甄牧遥也早就饿了,可最后摆出来的居然真就一套碗筷。 “新娘子没饭吃,你不知道?”甄夫人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什么破规矩,你自己都说你成婚的时候,该吃吃该喝喝,就没守过这些规矩,凭什么我现在就要守?”甄牧遥很是不忿。 “凭我不想给你饭吃,你把我家底都掏空了,饿你一顿怎么了?” 这理由,很好很强大,甄牧遥无言以对。然后甄牧遥可怜巴巴的看向小草。 偏生,小草没觉得她可怜,还有点想笑,也没客气,过去端了饭,夹了菜,然后走到甄牧遥跟前,夹起来要喂她,甄牧遥喜笑颜开,“萱姐姐,我就知道,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啊” 然后小草将筷子一转,快速的就往自己嘴里塞。 甄牧遥脸上的笑容一收,转瞬就要哭出来,“小可怜啊,没人爱啊” 小草将菜塞她嘴里,乐不可支。所以果然是太无聊了,一个个都戏精上身。 “萱姐儿别管她,让她自己吃,你过来吃吧。” 所以,这另外一套碗筷也跟着拿了出来,甄牧遥撇撇嘴,她娘每会都跟真的一样,结果每回都是假的,什么时候看上去假得不得了的时候,说不定反而是真的。 甄牧遥这会儿也不管其他的,直接起身,坐过去跟小草一起吃。 甄夫人没有离开,就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她们吃,两人都属于胃口不错的那种,碰到一起,甄夫人准备的饭菜又着实好吃,那是谁都没客气。 小草无意中抬头,发现甄夫人的目光落在甄牧遥身上,虽然面上平静,但是,小草却似乎能感受到她的伤感,回头看了甄牧遥一眼,甄夫人如果想要将女儿教导成名门淑媛,淑女典范,相信是很容易的事情,相反,牧遥如此的性情,才是真的难,她在牧遥身上所耗费的心血,怕是比谁都多,如今就要嫁人了,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本是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的人,现在要去伺候别人,要受别人约束,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只不过她不是情绪外露的人,才会给人一种她不在乎甚至巴不得将人赶紧送走的错觉。 而甄牧遥又是真的没心没肺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子里又渐渐的热闹起来,老老少少的,甚至充满了童稚的欢笑。 “迎亲的队伍到了” 随着这声音,不少人都往外走去,想要目睹一下新郎官的风采。 为难为难新郎官,在哪儿都能成为主题。 小草发现,之前一直都“戏精上身”,嘻嘻笑闹的甄六姑娘,临到这会儿,还是紧张起来了,果然没脸没皮的火候依旧是还差了不少。 这一开头,就送了五首的催妆诗进来,其中的四首都还算正常,唯独其中一首,那叫一个肉麻,小草都快起鸡皮疙瘩了,而且据说是出自新郎官之手,小草都有些不敢置信,说好的腼腆胆小呢?这迎亲的时候,这么大胆肉麻的告白? 行的,果然是真爱,毕竟简书少有几回疯狂都是为了甄牧遥,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情,再疯狂一回,自然是不能少的。 简书虽然被人说得一无是处,不过,本身才学还是很不错,而且帮他迎亲的人绝对不会少,所以,很快就到了甄牧遥的小院门外。 小草突然回头,“牧遥,我出去看看。” 甄牧遥眼中闪过一抹讶色,“萱姐姐这是要为难为难简书?” “心疼不?” “不心疼。”因为萱姐姐你心疼我啊,又是那么柔软的一个人,怎么会真的为难简书。 小草笑着出去,迎亲的人已经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原本守院门的人,都是甄牧遥的姐姐妹妹的,因为跟甄牧遥关系不好,她们守门,不仅是为难简书,也是给自己捞好处。 简书对甄牧遥在甄家的情况一清二楚,所以,直接用一个一个的大红封“砸门”,进来得简直不要太容易,本来,应该是最后一关的,然后却在廊下上台阶的时候,遇到了小草。 她就一个人,安静的站着。 简书虽然只在见过小草一次,但是印象深刻,知道她跟自家遥遥关系格外不同,站定了,一揖,相比之前,甚至是多了几分郑重。 这不在预计中的拦路,而且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几乎沾满了院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简书被小草看着,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他性子虽然腼腆,但是今日他却格外的亢奋,腼腆什么的,好似都消失了一般,就算被人打趣的时候,依旧会忍不住脸红,但是紧张什么的,完全不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压力倍增。 好像这是他最后的考验,只有通过了,他才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或者说,通过了,他才会得到遥遥唯一闺中密友的认可与祝福。 不知道是小草久久的不开口,还是简书的紧张影响了其他人,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倒是在屋里的长辈,有人忍不住皱眉,“这姑娘是要做什么?” 唯独坐在上首,等着女儿拜别的甄夫人,淡然如初,“兴许也就是帮牧遥拦门而已,不差这一会儿,等着就是了。”其实她也很期待小草会做什么,毕竟这孩子是不会做出为难人的事情,既然临时有这么一出,那么必然也是为了牧遥。 很单纯的,不存在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紧张的氛围中,小草终于开口,“简书。” “是。”简书立即应道,或许是太紧张,带出了几分恭敬。 【144】誓言 小草抬起右手,“你跟着我说” 简书下意识的将手举了起来。“你说。” “我,简书,对天,对地,对诸位宾客起誓” “我,简书,对天,对地,对诸位宾客起誓” “今日娶甄氏女牧遥为妻,日后定当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小草不疾不徐,吐字清晰,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屋里屋外都听得清晰明白,让不少人眼中都泛起了异色。 简书眼瞳微缩,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挺直了后背,郑重且高声的开口。 等他说完,小草继续开口,“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康健疾病、无论欢快忧愁,我将与她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越到后面,简书的声音越大,几乎是吼出来的,在之前十九年的人生中,别说是如这般嘶吼,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这会儿似乎也不仅仅是小草让他说的誓言,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情。 “最后一点” 简书看着小草,等她开口。 “一生一世一双人,永无二色。” “一生一世,相携白首,永无二色。” 说完了,简书似乎还嫌不够,“我,简书,对天,对地,对诸位宾客起誓,今日娶甄氏女牧遥为妻一生一世,相携白首,永无二色。” 然后还来了第三遍,本来没多少话,但是到最后,嗓子都有点哑了。 “好。”小草终于露出笑容。 简书也跟着笑起来,真真切切,不含半点异念。 这一刻,多少人为之动容,其不管在场的其他男人都是什么想法,只是这女子,不管已婚还是未婚,都各种的羡慕嫉妒,对于已婚的,自己怎么就没遇到简书这样的男人呢?这会儿倒是不嫌弃简书没啥本事还不像个男人了自己出嫁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个这般为自己着想的密友呢?对于未婚的,自己会不会有这样的好命?即便是那些上了一定年岁的,也都或多或少的感叹一句。 倒不是没人在心中恶意的认为,简书不过是“被逼无奈”,什么誓言,回头还不是照样成空,然而,也不得不承认,至少简书在起誓的时候,是包含了十分的真情。 小草回到牧遥房里,看见眼泪汪汪的甄牧遥。 “萱姐姐”虽然说,仅仅是几句话而已,但是,对于甄牧遥来说,真的是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了,她跟萱姐姐认识了其实还没多久,但她却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要知道,那些话,在很多人心中,其实是大逆不道的,萱姐姐甚至可能会糟了很多人厌弃,那些迂腐刻板的,那些即将成为婆婆的,那些花心好色的男人 她不用这么做的,真的,对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她却做得义无反顾。 甄牧遥其实相信简书,有些话不用说,然而,说出来,感觉依旧是不一样的,她这一刻相信简书,但是日后的人生还很长,谁能确保就不会有变故你? 甄牧遥从有记忆开始,基本上就没怎么哭过,这会儿,却怎么都抑制不住。 小草用帕子轻轻的摁了摁甄牧遥的眼睛,“别哭,小心花了妆。” 甄牧遥吸吸鼻子,想要忍住了不哭,“都是萱姐姐你害的。” “好,是我不对,等日后,我慢慢跟你赔罪好不好。生死与共,怕不怕?” 甄牧遥使劲儿的摇摇头,“不怕。”如果跟简书之间真的可以没有第三个人的携手一生,她真的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勇敢的面对。 “那就好好的过日子,他日,简书若是违背了今日的誓言,我帮你收拾他。” 甄牧遥今日第二次听到这话,是又哭又笑,萱姐姐果然是太坏,怎么能这么坏。 “该出门了,简书等得着急了。”小草亲自将盖头盖了一半在凤冠上。 喜娘拿了鞋子给她穿上,将盖头完全的放下来。 小心的扶着她站起身,地面上,一直到正屋,都铺着红绸。 喜娘引着甄牧遥出门。 “呀,新娘子出来了。” “嫁衣可真漂亮。” “我出嫁的时候要是有这么一件嫁衣,那多好。” “难道不是应该有简公子这样一个丈夫更好吗?” 热热闹闹的,私底下的一些话就被掩盖了起来。 羡慕是羡慕,可也有人不以为意,或许在她们心中,无能的人专情是应该的,如果有本事,有能耐,有权有势有财,还要长相一等一的,那样的男人专情,大概才会真正的叫人羡慕嫉妒恨,毕竟,世上“专情”的人其实不少,比若说那些普通人,他们不过是没有能耐“好色”而已。 简书等在正屋的门口,看着甄牧遥被搀扶着一步一步的走来,格外的激动,眼神是亮晶晶的,面上都涨红了。不自觉的上前几步,握住甄牧遥的手。 旁边就有人忍不住的取笑起来。 简书不以为意,他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遥遥,其他人说什么,他完全就听不进去,一直都咧着嘴笑,笑得像个大傻子。 简书扶着甄牧遥进了屋,然后恭恭敬敬的跪在甄夫人面前。 不过另一张椅子上是空着的,多少有些遗憾,甄牧遥的父亲原本是要回来送女儿出嫁的,不过因为遇到一些事情,绊住了手脚,延迟了时间,如今还是在路上呢。 甄夫人微微的低头看着女儿,“牧遥” 这对母女之间,相处方式奇特,真心没多少温情存在,甄夫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寻常的训诫,她一个字都不想开口。 甄牧遥突然掀开了盖头,仰头看着甄夫人,“娘” 这不合规矩,但是甄夫人捏着帕子,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母女两就那么看着彼此,甄夫人突然侧了一下头,将脸微微的向上仰了仰。 “娘也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你呀,要惜福。” 甄牧遥不是第一次听她娘说这话,以前笑嘻嘻的说自己懂,其实她不懂,这一刻,却隐约明白了。 甄夫人以前不需要她懂,现在也不需要她懂,伸手将盖头给她放下来,慢慢的隔绝了彼此的视线。甄夫人将目光落到简书身上,“日后,牧遥就交给你了。” “岳母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牧遥。” 甄夫人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是少有将什么都言于表的人。 甄牧遥跟简书向甄夫人磕了三个头。 然后,甄牧遥是她嫡亲兄长背出门的。 “大哥” “嗯?” “以后没人整你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嗯。” “你要好生孝顺娘,毕竟我老是气他。” “嗯。” “你要给嫂子好好的,多学学简书,屋里不要乱七八糟的。” “乱说,我屋里哪里乱七八糟的了?” “多一个那也是乱七八糟的,不准反驳。” “好好好,你说了算。” 甄牧遥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将他的什么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可以去找找,某回又是她故意栽赃他,让他受罚云云。 “看在你这个捣蛋鬼日后都不在眼皮子低下了,就原谅你了,你以后啊,就专心祸害简书去,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才不要,我舍不得,简家那么多人呢” 之前都还能平静的甄大哥,这会儿表情终于有点绷不住,默默的跟简家人说了声抱歉,抱歉养了这个祸害,嫁到了你们家,我们两家之间真没仇,真不是故意的,大概或许可能是你们简家该有这么一劫? 从甄牧遥的院子到大门外,也挺长的距离,因此,甄牧遥想说什么,都可以说,其实有那么些是要说给娘听的,只是当着娘的面,不想说,似乎也说不出口,她娘或许也不想听,或许是听不得。 最后送上了花轿,甄大哥想要说点什么,终究是没再开口。 作为兄长,自然不仅仅是将人送上花轿,送嫁的人必然也有他一份,或者说,送嫁的人中,其他人可以没有,他这个兄长不能没有。 小草是甄牧遥“点名”要给她送嫁的人,自然也在送嫁的队伍里,跟甄牧遥的嫂子一起,这也是个挺和善的女子,小草在之前也就跟她打过两回照面,简单的问了好而已,这会儿,她倒是拉着小草说话,颇为热情。 应该是因为小草之前拦路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隐晦的拐到她婚事上,有些话不能明说,小草就岔了过去的。其实,或许是有人看上了小草,但是,她年龄毕竟摆在这里,以前又是长在市井,到底发生过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基本上在大致了解之后就会歇了心思。 甄大嫂见小草避而不谈,也就体贴的没再追问。 既要卡着吉时这个时间点,又因为要“游城”,求“万人福”,所以自然不会直奔的简家而且。 “万人福”这算是祈朝的一个特色婚俗,城中人成婚,就“游城”,在乡野就游村,在新人的之前,会有若干个宽大扁平的篮子,篮子会根据各家的情况不同,进行装饰,有些鲜花着锦,有些珠翠满目,一路上围观的百姓,会往里面投掷东西,各种各样的,花生,枣子,桂圆,还有一些布头,或者果子,你要是愿意,用金银打造的东西也可以,总之就是一些寓意比较好的东西,世人给新人的祝福。 当然,这时候也可能遇到捣乱的人,不过,总归是少数。 对于这个婚俗,小草最初知道的时候,好挺新奇的,以前也跟着人投掷过一两回,既是给新人的祝福,也图个喜庆热闹。 而今日就格外的热闹些,毕竟,甄夫人财大气粗,或许也是为女儿下足血本,“万人福”的篮子在前面,后面就跟着往两天撒铜钱,“万人福”扔得越多,撒出的铜钱也就越大,只是些寻常的东西,就能得到铜钱,对于百姓来说,自然是踊跃得很,这貌似就跟花钱买“祝福”一样,不过,谁在乎呢。 毕竟,甄夫人其实是个不信这些的,可她就愿意为女儿这么做。 小草在后面的马车上,听到前面的喧闹声,倒是没太多的好奇心,只是带着淡淡的笑,不论如何,她是真的希望牧遥能够一生幸福。 临到简家的时候,炮仗声,远远的就能听到,离得进了,感觉耳朵都要震聋了,持续的时间还真不是一般的久。 新娘子被迎下花轿,簇拥着进了大门,时间也卡得刚刚好,吉时到。 在拜天地的时候,小草头回瞧见了简书的父母,二人满上都带着真切的笑,以前甄牧遥说过,简家人很喜欢她,应该是真的,当然,简家的主子虽然甄承恩公府那么多,依旧是不少的,就算有人喜欢甄牧遥,肯定也有人不喜欢,不然,甄牧遥也不会舍不得祸害简书的时候,要祸害简家人,就她那脾气,不惹到她,她不会主动做什么至于对兄长恶作剧这种事,那是亲近显然她是料定了简家会有人会对她做什么,既然是自己找上来的,自然不会客气,以为她是嫁进来的媳妇,就要对原本的简家人伏低做小?呵呵,想太多。 送入洞房,跟着一番闹腾,揭下了盖头。 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这一点,在祈朝也是适用的,画得妆完全符合后世的审美,而且因为寇侧妃的化妆技术的“引进”,在这方面更上一层。 简书看着甄牧遥,直接就看痴了,而甄牧遥,即便是有其他人围观,依旧不知道羞涩为何物,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简书,勾着嘴唇,倒是将今日一直都显得格外亢奋,不知道胆小腼腆为何物的简书,“看回原形”,面上羞红了一片,眼神闪躲,不敢与甄牧遥对视,说真的额,这会儿真该让他们两的位置换一换。 其他人跟着各种起哄,简书就越发的不自在了,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僵硬,看上去真的是傻透了。 “别过头了啊,当心回头,收拾你们。”甄牧遥护夫宣言。 【145】端倪,简书痛感异常 成婚嘛,多少都有些百无禁忌,即便是被甄牧遥威胁了,也没太在意,不过到底还是知道简书的性子,也真不敢太狠,要让简书“出点事”,丢脸的就不仅仅是他自己,也是整个简家,虽然不至于引来报复,总归还是不太好。 一番闹腾,外面已经开宴,小草这时候也不方便继续待在新房里陪着甄牧遥,作为送亲的人,那都是要被特殊招待的,不过,重点对象落到甄大哥他们身上就好了,正好闻人家的人在简家,小草就直接找自家人去了。 然后,小草不仅看到了亲娘妹妹跟嫂子,还看到了二婶带着两个女儿。 却原来,杜氏在闺中时,跟简书的娘关系很要好,只是杜氏后来这些年境况不好,少有出来走到,才疏远了,而今,杜氏恢复了,也不再避讳出门,曾经的关系自然又回来了。 所以说,这兜兜转转的,总有那么些牵扯。 虽然这喜宴比起中午甄夫人给准备的小灶味道还是差了一些,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呢,既然是喜宴,自然是少不了推杯换盏,不过为了拿手术刀和银针足够手稳,小草向来滴酒不沾,即便是“不给人面子”,这一点也不能破了,因此呢,小草专注于吃东西,虽然刻意的放慢了速度,喜宴过半的时候也吃了个七八分饱了。 这女宾席上行酒令划拳,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小草看着,偶尔吃点东西,到也没觉得无聊。 临到尾声的时候,小草离了桌,准备去更衣,身边跟着闻人溪跟闻人滢,这两姑娘,倒是没跟以前一样,就跟死对头似的各种掐,不过这两姑娘一起凑到小草身边的时候,居然开始争宠。 一个喜欢谁更多一点的虽然不至于是送命题,但是似乎只要说喜欢这个多一点,另外一个就会立马哭出来,小草一个头两个大,这好好的,怎么就盯上她了呢? 所以这是走哪儿都能有两“跟屁虫”。 在半道上,却听到两姑娘在吵架,本来,这跟她们没关系,避开是最明智的选择,然而,小草却听到了“亭裕”两个字,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仅仅是有些相似的发音,都能让小草的神经跟着敏感起来,所以,脚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改了道。 闻人溪跟闻人滢不明所以,不过想都没想的就跟了上去,然后发现她们四姐姐是在“听壁角”。 不是,四姐姐什么时候有这种嗜好?还是说这两姑娘吵架的内容引起了她的注意?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安静的站在小草旁边。 “贱人,你跟魏锦程勾搭在一起,还想嫁给亭裕哥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肮脏龌鹾的心思,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沈佳英,你少胡说八道,你再敢胡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谁不知道你喜欢亭裕哥哥,亭裕哥哥的妻子人选没有你,你居然就这么污蔑我?该叫姑母好好瞧瞧你是个什么嘴脸。” “你我只将亭裕哥哥当兄长看待,谁跟你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亲眼看到你跟魏锦程勾勾搭搭,你还敢狡辩,还敢反咬我一口?你以为你在姨母跟前装乖就能瞒过所有人?我一定会揭穿你的真面目的。” “我没做过的事情,你揭穿我什么?我告诉你” 后面的,小草已经没兴趣听下去了,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脚下的速度很快,闻人滢跟闻人溪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她们不知道是什么让四姐姐的情绪变得异常糟糕,那两姑娘吵架的内容虽然挺那什么的,但,跟四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待更衣之后,二人有心想要说什么,可是,小草看上去完全就是拒绝交谈的态度。 倒是韩氏见了小草,跟着奇怪,“这是怎么了?” 小草轻轻的吐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该将某些情绪带出来的。摇了摇头,“没事。” 韩氏还要再说什么,那边,甄牧遥的丫鬟却匆匆忙忙的找了过来,“四姑娘,我们姑爷受伤了,劳烦你去看看,我们姑娘这会儿都急疯了。” “简书受伤了?”小草立即收敛了其他情绪,“在什么地方,赶紧带路。”二话不说,扯了人就走,回头又吩咐丫鬟去取她的医用箱。 韩氏跟杜氏彼此看了看,也跟了过去。 “伤什么地方了,怎么伤到的?”他可是新郎官,怎么会受伤。 “姑爷的一位堂兄弟,喝醉了撒酒疯,跟姑爷说了很难听的话,还推了姑爷一把,撞翻了桌子,打碎了盘子,姑爷倒下去这胳膊刚好砸到磁盘上” 即便是这样,伤势也不会很严重,牧遥就这么心疼她家男人呢? “四姑娘你不知道,姑爷特别怕疼,从小就是如此,身边的人都小心的不敢让他受伤,谁知道今儿” 小草了然。 人现在就在布置新房的院子,也是日后他们小两口住的地方。 甄牧遥单手抱着简书的肩膀,简书哭得稀里哗啦的,甄牧遥用怕帕子给简书有擦汗珠又擦眼泪,旁边简书的亲娘死死的按住他手臂上的伤,这婆媳二人都不停的安抚他。 旁边简书的父亲,有事心疼有事脸黑,这么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还是他成婚的日子,真是丢死人了。 “萱姐姐,你快给简书瞧瞧。”见到小草,甄牧遥急忙开口。 小草上前,“夫人,你先松松手。” 简夫人忙松开,让到一边。 小草见简书的状态,忍不住蹙了蹙眉,没管那满胳膊的鲜血,先取了银针给他止血止痛,几针下去,简书的状态明显就好了很多。 等小草的丫鬟将医用箱拿来,小草取下针,准备处理伤口,简书立马痛得变了脸色,小草有了不好的怀疑。急忙将简书整条手臂都麻针麻了。 然后动作迅速的处理伤口,口子不算长,但是有点深,将伤口深处的污血擦干净消毒,缝了几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非常快,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又将其余地方的血给擦干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甄牧遥见小草的神情并未放松,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萱姐姐,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怀疑,我需要确认一下。” 小草让甄牧遥将简书的喜服给脱了,只留下中衣,简书有些不好意思,甄牧遥却不容他拒绝,萱姐姐都开口了,那任何隐患都必须排除。 小草选择了头,胳膊,手臂,手,腿,脚等不同的位置下针,观察简书的反应,从疼痛,到险些晕过去,小草的银针甚至都没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他的反应就如此的剧烈,甄牧遥跟她婆母,急得不行,她婆母甚至想要阻拦,好在甄牧遥坚决拦着了。 最后,小草在简书的伤口的白布上喷了些许的麻药,次取下最后的银针。 “简书的身体,有点麻烦。” “萱姐姐,你别卖关子,赶快说啊。” 其他人也跟着催促。 “简书的痛觉比常人强,这么说吧,他身上划破一点小口子,就可能相当于别人划开了大口子,或者是伤筋动骨,而他现在这种程度的伤,差不多就相当于普通人碾碎了这条胳膊骨头血肉,他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而是个例非常少,所以,简书其实不是怕痛,而是他每一次疼痛都是别人的几倍十倍甚至更高,平常人在日常中随便碰了一下,撞了一下,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他不一样。” “所以,简书很多时候不是娇气,是他真的很痛?”甄牧遥看着简书怔怔的说道。 “是这样没错。” “哎呦,哎呦,我儿以前是遭了多少罪啊?他年幼年少时,动不动就喊痛,我们都当他没点男孩儿样,比女孩还娇气,有时候甚至认为他是装的,为着这个,他爹没少打他。我儿他是真痛啊,我们怎么就不知道呢,怎么就不相信他呢?”简夫人直抹眼泪,转身回去,对着丈夫就是一顿捶打,“以前,我让你别打他,你就是不听,就是不听,我的儿啊,他那时候得痛成什么样啊?” 简大人也就皱着眉受着,心中也是格外的后悔,要是早知道,他哪舍得打他? “娘,娘,你别打我爹。”简书急忙上千是阻拦,有些手脚无措,他自己也不敢置信,他也以为自己娇气,别人都能忍的痛,被人都不当一回事的痛,他却觉得痛得不行,所以,其实不是他不能忍,是因为他跟别人不一样?!“娘,娘,你别哭,都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我爹以后肯定不打我了。今儿我成亲呢,你别哭。” 简夫人忙擦了眼泪,“我不哭,我不哭。” 甄牧遥拉着简书,也是心疼得不行。“萱姐姐,简书这样,平日是不是要格外主意不要让他受伤?”随便一点伤,就跟伤筋动骨一样,谁受得了。 “不仅仅如此,是生病了,哪儿痛,都要及时的请大夫,不然一旦严重了,他可能就会受不了,平时磕磕碰碰的都尽量避免,重伤不用说,肯定是不行的,他一旦受了重伤,就有可能活活痛死。”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所以,还都想想办法。 甄牧遥闻言,猛地握紧了简书的手,又立即松开,“萱姐姐,这种情况就没有什么办法缓解吗?不说让他恢复得跟常人一样,只是不要这么严重就可以。” “有是有,但是对他身体有影响,毕竟他的情况是先天的,全身性的,所以我并不建议使用,其实只要不去危险的地方,做危险的事情,通常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万一” “牧遥,回头我再仔细跟你说。” 于是甄牧遥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而看向简大人跟简夫人,“爹,娘,外面还有客人呢,你们且去招呼吧,简书现在这情况,就不让他出去了。” “也行。”简夫人拉了甄牧遥的手,“牧遥啊,今儿委屈你了。” “娘,没有的事儿。” 事实上,按照规矩,新婚这日,这进门的儿媳是要跟婆婆避开的,这正式喊爹娘,也要等到明儿敬茶的时候,谁能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呢。 简大人跟简夫人招呼着在场的其他宾客一起离开。 甄牧遥也拉着的简书回了新房,让他去洗漱一下,然后回头找了小草。 小草让丫鬟们都出去,然后将麻药喷瓶放到甄牧遥手上,“你把这个教给简书,若是当真有万一,就让他在伤口上喷一喷,轻轻的一点就可以,如果不方便又扛不住的话,就直接对着口鼻,能让人立即麻痹感官,陷入昏睡。这药霸道,大型猛兽都能很快药翻,所以一定要收好,而且,牧遥你要跟我保证,不能挪作他用。” “萱姐姐你放心,我有时候虽然混了点,但是还是知道轻重的,简书要用的,我怎么可能用在其他地方。”万一急用的时候没有怎么办?所以,她一定会放得好好的,至于为什么不给简书,有简书在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她。 “这药效有半年,差不多在五个月的时候,你就记得找我重新拿一瓶。另外,一般情况最好是不要用,如果用多了,只怕关键时刻效用就弱了。” “嗯,我记住。”甄牧遥郑重的点头,将东西小心的收起来。 “牧遥,我再耽误你一会儿,问你点事儿。” “萱姐姐跟我这么客气,你只管问。” “你了解平阳侯府魏世子的情况吗?”小草也没拐弯抹角。 甄牧遥诧异,不知道小草怎么问起这个,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不会平白无故。“萱姐姐你这有点难住我了,无关的人,我一向不太在意。” “别的不说,你知道他的名字吗?”“魏亭裕”,就是亭裕呢,还是另外的什么字,亦或者只是音相近,可是不管是不是这两个字,既然“相同”,她跟他提到“亭裕”两个字的时候,他不该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到底是 【146】一定要将他扒出来 “名字啊?魏亭裕吧,具体哪两个字,我也不知道。要说这魏世子才是真的深居简出,我可能也就小时候见过他一回,现在是什么样,完全不知道。” 这个答案,小草倒也不算失望,“牧遥,还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都跟萱姐姐你说了,不用这么客气,你只管说。” “帮我查一查薛家,魏世子外祖母的娘家,皇城中,高门里面好像就只有一个薛家,就上一辈人,有没有二十出头的外室子,隐密一点,不要太张扬。” 真牧遥这一下,就更加莫名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萱姐姐是要做什么?” 小草静默了片刻,“如果我的目的达到了,就日后告诉你,如果没达到,” “好吧。我明天就让人去查,等我回门之后就去找你。” 小草点点头,“谢谢你,牧遥。” “萱姐姐你非要跟我客气是吧,那上回天水湖要怎么算,王家的事情要怎么算,今儿简书的事情要怎么算?我岂不是说谢谢就要将嘴皮子给说干了?” 小草失笑,“好吧,我不说了。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了,简书那身体,不是瓷娃娃,胜比瓷娃娃,你晚上可得悠着点。” 对于小草的调侃,甄牧遥没有害羞,反而幽幽的叹口气,“他受伤了,今晚是不成了,怎么也要等他的伤势好一些。萱姐姐你不用担心,我自己的丈夫,我肯定会怜惜他的。” 小草:“”行的,比脸皮厚,肯定是比不过她的,告辞告辞。 经过这么一遭,小草的负面情绪倒是收敛了不少,至少韩氏都没再察觉。 女宾席这边,必然是比男宾席那边更早结束,三三两两的就坐在一起说话,而某些人喝得微醺,也就靠坐着闭目养神,当然,也有人提前告辞的,作为主人家,自然是少不得忙碌。 闻人泰伯也多喝了些,整个人走路的时候都有些不稳当。闻人家的人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天黑了,估摸着到家后不久,就该宵禁了。 小草晚上还算安稳,只是又做了梦而已,魏亭裕就不那么安稳了。 从下午开始,他就坐在书房里,几乎是一动不动,在他面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的,显然就是小草让简书说的誓词,掐头去尾 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康健疾病,无论欢快忧愁,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在魏亭裕听到这些话之初,这每一个字,就仿佛化作一把把利刃,一下一下的扎在他的心脏上,血肉模糊,叫他痛不欲生,当场就吐血,止都止不住。 在这一刻,他才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在萱儿心里,是想要与他无论什么境遇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所以,他能够想象得到,如果让萱儿知道他现在的处境,知道这两三年发生的事情,会有多生气。 在某一刻,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顾的去到她面前,告诉她,他错了,告诉她,他需要她,然而,冲动终归是没有付诸行动,他能理解她的心情,她的所思所想,然而,他现在这情况,真的不想让她费劲心神,担忧难过,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不如什么都不让她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越发坚定了要隐瞒的心思。 决定是决定,心中的悲痛却是另外一回事。 从下午到晚上,从晚上到天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身边的人怎么劝都无动于衷,最后还是祭出杀手锏,如果世子爷继续这般下去,那么他们怕是就要忤逆于他,直接去找夫人了,回来后,他们甘愿受罚,死不足惜。 这威胁肯定是有用的,魏亭裕总算是去休息了一会儿。 只是,即便是躺在床上,他也根本就不能入眠,就那么干熬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接下来两日,小草在等着甄牧遥查探的结果,不过,在还没等到她的时候,小草倒是先知道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甄牧遥在成婚隔日,跟简书敬完茶之后,逮着将简书的伤了的那位堂兄一顿狠揍,那凶狠劲儿,几个人都拦不住。 据说对方想跑,甄牧遥就直接撂下话乖乖的站着让她揍了,事情就算了了,如果敢跑,那么,就别怪她让承恩公府的人以后堵人了,见一次打一次,除了那条小命不要,余下的,半死还是半残,不论。 甄牧遥这威胁,可是不掺半点水分的,谁都知道,她必然是说到做到。 所以呢,能怎么样呢,自然是站着让她揍了,毕竟是对方的错,不是喝多了就能撒疯的。 甄牧遥拎着两根手指粗的木棍,照着人就是一顿狠抽,那棍子的粗细,不至于伤了人筋骨,但是,被打的地方,绝对会出现青紫,而甄牧遥除了没打头意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没放过 在过程中,人亲娘自然也是心疼儿子,恨不得将甄牧遥给生撕了,可是甄牧遥的丫鬟,基本上都是仆随主,战斗力也不能一般的彪悍,拦着对方,轻轻松松。 偏生还没有其他人出手帮忙,也没人劝阻甄牧遥,因为甄牧遥的公婆都坐得稳稳当当的,冷眼旁观,瞧着根本就是默认了甄牧遥的所作所为。 甄牧遥将人打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然后回神,眼神凉凉的笑说道:婶婶啊,你也不用叫嚣,没打断你儿子的骨头,已经是看在他是简家人的份上,毕竟,我家简书可是因为他,尝过碾碎了骨头血肉的痛处,他这点程度算什么,不服气你来,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不跟你动手,但是若你动了手,我就十倍算在你儿子身上,看看咱们谁先熬不住。 甄牧遥的张狂霸道,简家人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但是,还真没亲眼见过,结果她作为新妇的头一天,就让他们所有人狠狠的见识了一回。 自然也有人不满,这样的悍妇,怎么能进简家的门,有辱门楣,真正是家门不幸。 而甄牧遥耳朵好使,恰好将话给听了个全,回头凉飕飕的一笑:不然将我赶出去啊,反正嫁妆还没动,原封不动的搬回去,再带上简书就是了,多简单的事儿。 结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就逮着简书训斥,男儿大丈夫,让个女人爬到头上,夫纲不振,丢人现眼。 结果简书压根就没听到,全程都对着他媳妇儿星星眼,就差给他媳妇儿呐喊助威了,看上去确实挺丢人的,不过,他又不是今天才这样,当爹娘的也就只有捂着眼不看。 不过,甄牧遥这么一闹,简家上下也都知道简书是“瓷娃娃”的事情了,完全碰不得,谁下次要碰到了,喏,什么下场,还搁现场摆着呢,明知故犯,甄牧遥报复只怕会更狠,指不定真的就打断人手脚。 在甄牧遥三日回门的时候,从甄家知道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她那位嘴巴刻薄,心胸狭隘,嫉妒心重,小肚鸡肠的姑母,在她出嫁那日,那嘴巴肿得跟香肠似的,别说是到处是刻薄人了,根本就是没脸见人,更妙的是,找了大夫开了药也没有作用,更加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甄牧遥笑得前俯后仰,肚子都笑疼了。 萱姐姐说了要帮她收拾那姑母的,除了她,甄牧遥不作他想。 本来,甄牧遥都忘了的,结果她萱姐姐没忘,给她留了这么份大礼,实在是太解气了,甚至想要亲自到那位姑母跟前,好好观赏观赏,可惜也就想想。 不过,甄牧遥比较好奇的是,萱姐姐是怎么下手的,那日她分明一直都跟自己在一起的,没机会也没时间接触其他人啊。 没人给她答案,回门的第二天,她就直接去了闻人家,这回就带着新鲜出炉的丈夫一起,这明显是走哪儿都要带着简书,简书也很乐意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 这种男人,在某种程度上,真的会很让人不齿,然而,人家自己高兴乐意,谁都管不着。 让简书去找闻人书呆玩儿,至于会不会被闻人书呆“血虐”,暂且不提。 甄牧遥拉着小草说话,从其他地方没得到答案,就直接询问小草。 “也就是在离开承恩公府的时候,我拿了点东西给你娘。” 甄牧遥:“”所以,萱姐姐有她娘那个大帮凶,她那位姑母吃了大亏,却完全找不到缘由,不是没有道理的,萱姐姐的东西厉害,她娘的手段厉害,强强联合啊,整谁谁都得翻。不过,她娘居然会帮萱姐姐做这种事,却从来都没帮过她,反倒是她做了什么时候,一顿揍,差别待遇啊差别待遇,所以,果然萱姐姐才是她娘的亲闺女,没跑了。 不过,通过这个,以及之前的麻药,甄牧遥知道,小草这里应该有不少有意思的药,就缠着小草要看,一定要看要看要看。 小草被磨得没办法,就带着她参观了自己独家“秘药”。 这些药真的可以说是五花八门的,可以让人不停哭的药,让人不停笑的药,让人浑身痒的药,还有让人不痛不痒却起满疹子的药,还有让人假病看起来就跟真病一样,甚至还有一些毒药,五花八门的,全都是“歪门邪道”,大概是从第一次研制“假病”药开始,后面就有些不可控制,越走越偏,小草自己都不知道鼓捣出了这么多。 甄牧遥两眼放光,很想将小草这些东西全部打包。 可惜,小草坚决不同意,任由甄牧遥磨破嘴皮子都不行,甄牧遥也只能遗憾的放弃。 看完了这些,甄牧遥才跟小草提到让她查的事情,刚才瞧着小草一直都没问,她都要以为小草将这事儿给忘了,不过也正因为这个,让她觉得,这事儿可能不是很重要。 “薛家是有那么一个符合你所说的外室子,算起来差不多二十一岁的样子,不过,好些年前就不知所终了,具体的”甄牧遥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小草轻轻的抿唇,魏世子没有骗她?不过,他为皇上办事,轻易就能调动开平卫,手中的掌握的信息远超常人,如果他要做点安排布置,让人查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未尝不可能。所以,小草产生了怀疑,任何事情她都不会轻易相信。 魏世子打定了主意要躲她,那么小草要见到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小草也打定了主意,要见到他,正面见到他,揭下他的面具,看看那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张面孔。 “萱姐姐?萱姐姐” “嗯?小草回神,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是该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吧,想什么呢,走神了,我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大概必须要去做。” “既然如此,那就去做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需要帮忙,说一声就是了。” 小草笑着点点头,“好。” 下人来禀报,夏姑娘来了。 “夏姑娘?夏碧荷啊?”甄牧遥侧头向小草问道。 “嗯,是她。” “她倒是直接缠上你了啊。” “别乱说,碧荷是个好姑娘。”小草轻轻的拍了一下甄牧遥的头。 甄牧遥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倒是没再说什么,她总不能霸道的不让萱姐姐跟其他人结交吧,那样不说别人,她自己都会觉得很讨厌。 只是等到夏碧荷进来的时候,甄牧遥吃惊得不行,看着小草,“这真的是那个肥胖得不像样的姑娘?” 夏碧荷没想到甄牧遥也在,先是有些生怯,不过,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还笑着先跟甄牧遥打了招呼,“这些都是萱姐姐的功劳。” 甄牧遥围着夏碧荷转了两圈,甚至忍不住去掐了掐夏碧荷的脸,回头看向小草,“萱姐姐,你也太厉害了,活生生的塑造出一个大美人啊。”虽然还没有完成,可是雏形已经出来了啊。 【147】千翁千媪宴 “碧荷是本身底子好,跟我没关系。” “那也是你拭去了宝珠上的暗尘,不是你,别人能知道她是个大美人。”甄牧遥回头又看着夏碧荷,啧啧称奇,“好好地美人被你继母糟蹋了那么多年,还真是暴殄天物。” “这倒是未必。”美好的东西也要在合适的地方才能绽放灼灼光华。 甄牧遥头一偏,赞同的点头,“那倒也是。”就那女人的狠毒心肠,如果发现夏碧荷的美貌,大概就会换一种方式作践了,而且是揭发了她的真面目,夏碧荷也没法翻身的那种。 夏碧荷被她们得不好意思,“我哪比得上萱姐姐跟甄姑娘。” “哎,这性子也有所改变啊,不错不错。也不枉萱姐姐辛苦一场啊。就是不知道这蜕变了之后,会便宜哪家混蛋啊。” 夏碧荷又变得有些沉默,小草拍拍甄牧遥的肩膀,微微的摇摇头。 甄牧遥微颔首,知道了,就算是没了继母,婚事也未必就能好。 “碧荷今日又带点心过来了?”小草看向后面丫鬟手中的食盒。 “是,我也没其他什么能拿出手的。”夏碧荷回身,将食盒拿了过来。 “牧遥也好好尝尝啊,是碧荷亲手做的,味道很是不错。”小草帮着将点心拿出来。 “那我得好好尝尝。”甄牧遥也不客气,过去就捻了一个拇指尖大,看上去光光滑滑的,碧绿碧绿的,就跟玉石一样,让人舍不得吃,又很有食欲。甄牧遥直接丢入口中,眼神不由得一亮,“这手艺,都能比得上珍膳坊的点心了。” 珍膳坊是皇城专做点心的一家铺子,有独家秘方,很多高门大户供养的厨子都比不上他们的手艺,因此,就算东西卖得贵,也照样多少人抢着买,偏生人家还傲娇得很,每天都限量“限购”,早到早得,加上有今上在,没哪家敢干出欺压之事,再说啦,能在天子脚下,一个匾额掉下来都能随便砸到贵人的地方,做出“限量限购”的事情,没电背景,谁也不信。 因此这生意那是越发的红火,而且还显得倍儿“高大上”。 这珍膳坊存在好些年了,倒跟寇侧妃没啥关系,所以说,还真是哪儿都不缺会做生意的人,如果存了心思做强做大,这么个小地方,也能搂很多钱,不过瞧着珍膳坊没那意思。 做得的东西,能得到这么高的赞扬,夏碧荷自然也高兴,笑得眉眼弯弯,“除了能识字,继母也就让我学了厨艺跟女红,萱姐姐助我良多,萱姐姐其他的也都不缺,也就只能做点拿手的聊表心意了。” 这姑娘家学点厨艺跟女红,这很正常,但是,夏碧荷将厨艺练到这个地步,可就不正常了,不知道得下多少狠功夫,所以她那继母不是在养女儿,而是在养厨子,养绣娘。 “这女子还是少下厨得好,又不是普通人家,还需要女主人伺候一家子老小吃喝。”厨艺女红什么的,唉,甄牧遥可是连边都没沾过,其他姑娘家,意思意思也要学一下,甄牧遥可是绝对没进过厨房,没碰过针线,她娘也压根没给她安排这样的课程。 夏碧荷明白甄牧遥的意思,笑了笑,“我知道的,现在我也就做给祖父跟萱姐姐吃。”其他人别说依旧不怎么搭理她,就算是想吃,也要看她动不动手。 甄牧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番心意,自然是给在意的人。“说到你祖父,已经重返朝堂了吧?”这一月之期,可是已经到了。 “没有呢,祖父向皇上再请一月,不过皇上没同意,就给延后十日,还有几日。” “你祖父在家,不会是真的在教孩子吧。” “是真的。”夏碧荷笑了笑,要知道,这段时间,全家上下,除了必须,也就她出门了,尤其是那些兄弟,没事情的可是不能跨出大门半步,虽然夏家的名声有损,但是到底有祖父坐镇,也出不了大岔子,真正躲着不敢出门的,也就继母所出的弟弟妹妹,其他人的影响有限,可是祖父亲自教导儿孙不算,其他女眷也需要日日反省自身,可是憋都不轻呢。 甄牧遥啧了一声,“你们夏家,本来就是以家风严格著称,你的事情那是属于后宅范围,在其他方面,还真没出过岔子,这一回又被你祖父狠狠教导一番,估计真的要成为各家学习的典范了。” “嗯,这背地里,大概又会有更多的人骂祖父了。”说道这个,夏碧荷没有忧愁,反而带着几分笑意。 因为最近时常给祖父送些东西,感情增进了不少,夏碧荷也没那么畏惧他了,偶尔还会多说些话,因为听家里人说了,外面有人骂祖父,她有些不忿就说了出来,结果按祖父的意思,他都御使,如果不被大多数人骂,而是称赞,那他就是素位尸餐,严重渎职了。 不仅是他,监察院的每一个人,不被骂的,都可以麻溜的滚人了。 说起来小草每日的事情,其实都差不多,在小草制药的时候,甄牧遥跟夏碧荷都自告奋勇的要帮忙,这些事情对于夏碧荷倒是没什么难度,基本上就是一学就会,甄牧遥就不行了,在小草眼里,简直就跟自家呆小四差不多,虽然不至于伤了自己,那也是越帮越忙,偏生她还没自觉,一副非要杠到底的架势。 临到最后,得了,依旧是丫鬟来收拾烂摊子。 不过,现在的简甄氏可不知道羞愧为何物,“萱姐姐,你有没有发现,我估计是连夏姑娘都不如呢,她至少是做东西好吃,绣的东西漂亮,还能给你打下手,我就不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帮倒忙。” 小草没反应,夏碧荷先手足无措了,“没有的事儿,甄姑娘最厉害了。”事实上,夏碧荷打心底羡慕甄牧遥,姑娘家能活得这么肆意洒脱,多好。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小草淡淡的瞧了甄牧遥一眼。 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甄牧遥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后来,两人都没有留下来用午膳,主要是甄牧遥现在嫁人了,真没那么自由,不然按照她的性子,非得待到傍晚才回去,夏碧荷倒是基本上都是午膳前就离开,现在也不需要小草给她针灸辅助瘦身了。 临告别的时候,小草给了他们二人每人一张帖子。 “十七是萱姐姐你生辰?那必须到场啊。”甄牧遥翻着帖子,还闻了闻,有一股药香,“这帖子是萱姐姐你自己制作的啊,真漂亮。” 小草略微的顿了一下,“以前读书的时候,琢磨着玩的。”其实是跟亭裕一起,闲暇的时候,总会总会琢磨些别的东西不是,毕竟,除了读书之外,她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研究医术,她不是一个人,总要给亲近的人留些时间,说实在的,她前世的时候被称为学神,但是,她的天赋可能都点在了医学上,能有一手不错的雕刻技艺,都是手术刀下的附带产物,亭裕就不一样了,他是各方面都很厉害,很多东西上手似乎都很容易。 想到亭裕,她就不其然的想到那位魏世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者似乎就不可分割了,想到一个,必然会联想到另一个。 “你们若是有其他事情,也不用过来,只是普通的生辰而已。” “其他事儿,就算有,那也比不得萱姐姐你重要。”甄牧遥说道。“这是萱姐姐你归家后的第一个生辰,你家人肯定很重视的,只怕是早就在准备了。” 甄牧遥还真说对了,韩氏早就在准备了,并且,帖子在三月底的时候就发出去了,她都不知道,也是前几日才提醒她,又想要邀请的人,记得送份帖子,小草这才知道。 夏碧荷也跟着点头,“我没事,有事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来,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回单独得到请帖呢。”有点小兴奋。 “那成,如果你们没事,可以上午就过来玩。” “对了萱姐姐,亲王成婚,三品以上官员都在邀请之列,官员除非是实在不能放手的事情,不然都是午后就可以下衙了,从成惯例了,萱姐姐要跟你父亲一起去诚亲王府吗?” “不去,就我娘给爹去,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去。” “不去也好,明芷心代替明泽悦出嫁,就明泽悦那性情,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前段时间闹腾得凶,最近是安静了,不过,等着瞧吧,十六那日,绝对会出事儿,如果有什么意外伤亡,就萱姐姐你的脾性,不太可能袖手旁观,直接不去,被卷进去为好。” 小草无奈,这是又一个戴着滤镜看她的人?“没那么严重,不过的确是没打算去。” 事实上,不只是他们家,应该是很多人家,估计都不会带上小辈,这亲王成婚,还是皇帝的儿子,即便是不受宠,那整个皇室也都会到场,不管这些人是吃闲饭的,还是实权在握的,都是轻易不能沾惹的,没有哪家人会就如同去其他亲近的人家一般,不当回事。 甄牧遥去找简书的时候,简书居然还意犹未尽,看样子,待在闻人小四这里,非但没有被血虐,似乎还挺享受,甄牧遥都为之惊奇了。 等上了马车,甄牧遥开口询问,这才知道,感情不是自家夫君去跟人闻人旸讨论学问,而是在听闻人旸看书的各种感想跟心得,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可不就合拍了吗? 所以,闻人旸以前跟其他人不合拍,是那些人水平要高不高要低不低,而且是自带几分傲气,不肯放下身段,简书不一样,是完全没那个自觉,就算闻人旸说的东西他都懂,他也不轻易插话,听得津津有味儿,所以才会如此“契合”。 “遥遥日后再来闻人家,也带上我一起啊。” 得了,原本就没想丢他一个人在家,本来想着,如果他在闻人家待着不舒服,她可以尽量的减少来闻人家,现在不是那么一回事,当然就不用“委屈自己”啦。 昨晚闻人泰伯没有回来,今儿倒是回来的早一些,不过看着人有些疲惫,显然这一两日是挺累的,洗了澡,换了身衣裳,整个人看上去才轻松一些。 吃了晚膳,韩氏才提起这事儿,“事情前头应该都安排布置得差不多了,基本上都是下面的事情,盯着一些就可以了,怎么这两日反而比之前还忙了呢?” “皇上下令,要给太后举办千翁千媪宴,六十岁以上的翁媪,要求身体康健,儿孙满堂,家中和睦,品德贵重,并且是从祈朝下属各府挑选。整个开平府,皇城还被排除在外。” 不说韩氏,其他人都挺吃惊的,这可不是件小事情,而且离太后生辰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这远的地方,紧赶慢赶,一个来回都不止两个月,就算皇令快马加鞭的到地方,这将人选出来了,这老人家,总不能依旧快马加鞭的送来皇城,万一有个什么事儿” “所以这一回,都要求半月路程的各府,按照皇上的意思,这也是对地方的一次考绩,这样的老人越多,自然就说明各地的治理教化做得不错。” “可是,这里面可能滋生的问题怕是不少。”什么都可以造假的。 “皇上是圣明之君,很多东西自然都会考虑到,说不得” “也对。”韩氏点点头,“这是皇上突然想到的,还是下面某个臣子的意思?” “是刑部尚书的建言。”虽然不是在朝堂上提出来的,但是,皇上也没隐瞒。 “刑部尚书?”韩氏吃惊,说实在的,提出这个意见的人,多少都有些奉承讨好太后的意思在里面,刑部尚书那个人,也是挺刚正的一个人,不是那种会阿谀奉承的。 “兴许是那位黎姑娘的提议也未可知,毕竟,第一才女呢,那么聪慧的姑娘。”小草笑道,眼神却透着一股凉意。 【148】交锋 便是闻人旸都能感觉出,小草说这话的时候,明着是赞扬,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对那位名满皇城的第一才女感官真的很差,按理说,两人应该都没有正面接触过,所以,这么差的感官又是从何而来,多少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拿到仅仅是因为华柏辰喜欢黎若水?应该不会。 “萱儿以前跟那位黎姑娘接触过?”韩氏忍不住有这样的猜测。 “没有啊,我知道娘在想什么,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都没接触过,何谈喜欢不喜欢,萱儿,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啊。” 小草勾起唇,“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或许总有那么一个,不需要接触,仅仅是看到一眼,就打心底里不喜欢,那位黎姑娘之于我,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 “行吧,不喜欢就不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所有人,也不是谁都能让所有人喜欢。”韩氏一句话定音,也不再追问,哪怕是心里觉得没那么简单。 小草之所以会认为这主意可能是黎若水的提出来的,也不过是因为她恰好知道“千叟宴”而已,因为千叟宴中,与女人无关,自然就不存在老妇人,而今既然是为太后,就演变成了“千翁千媪宴”,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当然,这也并非一定就是黎若水提出的,黎家的其他什么人,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也未尝不可,不过,黎若水能够偷别人的东西装才女,就不是个不为名的人,所以,如果真是她提出来的,总会让外人知道的。 且瞧着,总有一天会知道是不是她,甚至都不用刻意去打听。 要说就他们这一房人,喜欢黎若水诗词的人,就不止一个,不过喜欢诗词,并不代表就喜欢她那个人,当然更不会因为小草不喜欢对方就跟争论,要她必须喜欢对方,又不是脑残粉,所以这事儿说那么两句也就过了。 四月十五,明家往诚亲王府送嫁妆,知道新娘子换了人的并不多,大部分依旧只以为是明泽悦嫁给诚王,明泽悦跟甄牧遥在上层圈子的地位相仿,两人出嫁的日子就相隔几日,少不得就拿出来比较,比丈夫,简书肯定是比不得诚王的,这一点甄牧遥输了,然后自然就是嫁妆,明泽悦应该是比不过甄牧遥的,尽管明家的家底是超过甄家的,但是,那是明家公中的,明夫人可比不上甄夫人,补贴给明泽悦的可就没那么多了。 所以,明泽悦相比甄牧遥的嫁妆,应该会比较“寒碜”,这亮在明面上的,行吧,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只不过是这庄子铺子宅子,大概也就甄牧遥的一半,实际上,如果这是明家公中出的,其实已经很丰厚了,到底是嫁给亲王,自然不能普通论。 这家具倒依旧是两种木材,两套整,只是这木材,比起甄牧遥一套金丝楠木,一套紫檀木,现在么,就是一套黑酸枝一套红酸枝,这察觉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然后,皇子成婚,当老子的肯定有赏赐,然而,这赏赐,只会是给诚王以及过门之后的诚王妃的,而不是还没拜堂成亲前的明家姑娘的。所以这嫁妆里面,也就只有贤妃赏赐的依旧恒王着人送的,比起甄牧遥那边有皇上跟太后赏赐,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箱子不像甄牧遥的,盖子就是个摆设,而是盖得严严实实的,普通的围观百姓是倒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有些经验老道的人,估摸着,这箱子里的东西,怕是并不多,毕竟,这抬东西的人,看着很轻松的啊。 真正到了诚亲王府晒嫁妆的时候,才叫人吃惊,这抬数倒依旧是一百二十八抬,可是里面的东西,不是比起甄牧遥的寒碜,而是真的寒碜,瞧着很多东西瞧着就是东拼西凑的,有不少看着就是次货,相当的跌份儿,更加人不可思议的是,有那么些箱子,装了东西就跟没装东西一样,松松散散的,还真不如不装。 诚王才开府,这王府里可不会亲娘老子来主持,除了他,其他的虽然不全是下人,但不是下人的那些人,也不能算是主子,所以,给他操办婚事人,有礼部的人,又王府的长史等人,余下的就是皇室宗亲,看着这么磕碜的嫁妆,一个个都不敢去看诚王的脸色。 他们中其实些是见过甄牧遥的嫁妆的,本来在预想中,就算是比不得甄牧遥,那么,也该也不至于太差劲儿,然而现在却是,连明家普通姑娘的都比不上,虽然这嫁妆代表着出嫁女子的脸面,但其实所嫁人的身为地位也很关键,嫁给有些人,不得不增添,嫁给有些人,不得不减少,现在高这么一处,那也是一巴掌一巴掌的扇诚王的脸。 而诚王是因为投靠了恒王,才有这一门亲事,所以,这事儿恒王知不知道?是知道,甚至是他意思,为了提醒诚王自己的身份?恒王怎么可能这么傻缺,所以,多半是不知道的。如此一来,就更有意思的,明家这是连恒王跟贤妃娘娘的脸一起打。 明家会做出这种事情吗?肯定不会,所以,这里面,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诚王看着手中的嫁妆单子,再看看眼前这些东西,脸色黑沉得能滴出墨了,刷刷刷的几下就将嫁妆单子给撕了个粉碎,“明家,真是好样的,好样的。”然后转身,直接就拂袖而去。气成这样,就算是换了新娘子,或许也能做出不迎亲不拜堂的事情来。 而负责送嫁妆的人,这会儿也是急得不行,急忙的跟上去,“王爷,王爷,这中间出了些事情,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后面肯定会补送过来的,只会更多” “闭嘴,嫁妆是给本王的?本王稀罕这么点破东西?”不说还罢了,这一说,诚王是觉得明家不仅在打他的脸,是连他的尊严都人在地上使劲的踩。 出了问题,补送过来?这是补送过来,再加点东西,就能弥补的吗? 明家人当他是什么,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发的吗? “回去告诉兵部尚书大人,不想家孙女儿,就劳烦他将东西全部抬回去。” 负责送嫁妆的人眼前一黑,眼前发晕,看着走远的诚王,想了想,赶紧转身,匆匆的离开诚亲王府,火速的回明家去。 而兵部尚书明大人,这会儿倒是已经下衙了,在负责人进去的时候,刑部尚书面前是跪了一地的人,这其中,甚至包括明日将出嫁的明芷心,最中间的,是明泽悦。 兵部尚书脸色黑沉着脸,他今日一早就去了兵部衙门,北疆换了统帅,人已经去了,这后续却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处理,近段时间很忙,家中嫁孙女,就算是嫁给皇子,那也不需要他来操持过问,结果会到家还没歇口气,脚软告诉他,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所有的古董字画,被砸的砸,烧的烧,布料皮子被剪得稀烂,药材里面被扔了脏东西,珠宝首饰也全部都砸了。 而这些事情,他们告诉他,都是被关在小佛堂的明泽悦干的,他倒是不知道他这孙女发起狠来,居然连整个明家都能不顾了,更有,全家那么多人,居然就被她一个小姑娘做成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他回来,人居然还是从小佛堂里拉出来的,是想告诉他,这孙女本事通天,还是说他们明家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兵部尚书砰地一声砸了手中的茶杯,让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抖了三抖。 中间,身姿跪得笔直的明泽悦,咬死了跟自己没关系,凛然不惧,这会儿也忍不住身体有些发抖,眼神中透着恐惧,可依旧咬着牙齿,带着几分倔强。 “老爷”负责送嫁妆的人是很不想这会儿开口的,但是,诚王那边耽误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听着头皮开口。 兵部尚书一双虎目,带着沉怒的扫过去,让人腿肚子忍不住直哆嗦。“说。” 负责人快速的将诚王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事儿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不然后面可能会有大麻烦,如果只是诚王,自然是不足为惧,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但是,诚王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对于儿子的婚事不管,但不代表闹得折损了皇家颜面,他依旧会无动于衷,等他问罪的时候,有几个人承受得起。 兵部尚书迅速的起身,“备马车,去恒亲王府。”现在只是他去见诚王,还不行,需要恒王一起,这件事情,相比恒王也还不知道,如果让诚王跟他发难,到时候可能就 兵部尚书到恒亲王府的时候,恒王已经得了消息,正大发雷霆,因此,在见到兵部尚书这位嫡亲外祖父的时候,也没了往日的亲近与恭敬。 然而,现在到底不是发火的时候,仅仅是发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深吸了一口气,“外祖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兵部尚书将大致的事情说了。 恒王黑着脸讽笑一声,“明家那么多人都是死的吗?明泽悦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做了这样的事情?外祖父是想连我一起糊弄?” “王爷,臣回家之后,还没来得及查明真相,只是诚王那边,是不是应该先安抚了再计较其他?毕竟,如果惊动了皇上” 惊动了父皇,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来人,立即让寇侧妃准备一份厚礼。”看来这一次是非得大出血了。 要说恒王妃也是个大度的,自从寇侧妃进了门,展露出不一样的本事,整个恒亲王府的各种人情往来她都教给了寇侧妃,只需要提前将礼单给她过目就行了。 恒王府真正的好东西,其实都在寇侧妃的私库里,这是恒王同意的,也是恒王妃默认的,所以,要准备真正的“厚礼”,还就只有寇侧妃来。 要说很多宝贝,都是寇侧妃赚来的,一件一件的往外拿,她自然也是心疼的,但是,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名义是上她的,实际上,她也就跟一个打工的一样,顶头上司是甩手掌柜,她辛苦的一切,依旧是顶头上司的,而没有恒王,她很多事情也完全做不到,只怕是摊子没架起来,就被人给抢了或者拆了,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是自己的,心里就不至于那么难受了。 恒王跟兵部尚书去了诚亲王府,诚王倒是没有摆着架子不见。 不过这会儿对待恒王,也没啥恭敬可言就是了,见礼的时候都很敷衍。 而恒王思及往日这个九弟对自己的态度,心中也是暗恨,对明家,尤其是明泽悦,深深的恼恨上了,本来跟他没关系,却要他来收拾烂摊子,跟投靠自己的人低三下四陪笑脸,可是能怎么办,他既不能跟明家撕破脸,也不能让这个弟弟闹到父皇那里去。 具体的事情,也没跟诚王说,毕竟,自己都没搞清楚呢,拿这个当借口,显得很敷衍,只是赔了礼,承诺之后补过来嫁妆都归他所用,私底下还会另外给他一笔银子。 诚王没家底,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不是凭借这些东西就能平息他的怒火,然后,恒王不得不咬牙,再另外给他一个贤良淑德的侧妃,还许诺了几个官职,给诚王之后即将进门的侧妃侍妾娘家人的,而另一个侧妃的人选,不会让诚王失望。 不得不说,这确实让诚王心动,他不是没有野心,只是他的处境,迫使他不得不将野心收起来,而现在,恒王将一些东西送到他手上,虽然不算多,但是日后的事情也还长,鹿死谁手,未可知。 虽然接受了,就会让恒王明白他的心思,可是,又能如何呢,他现在还能跟自己撕破脸皮不成?日后?又父皇镇着,他们兄弟中,谁也不敢做出太过火的事情来,怕什么。 于是,恒王好说歹说,诚王拿足了架子,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了。 【149】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恒王跟兵部尚书离开了诚亲王府,只不过还没忍到回去,怒火中烧的恒王就发作了出来,照着马车狠狠的一脚,“混账东西!”不过他也就肉体凡胎,这一脚没将马车如何,先让他的脸因为疼痛扭曲了起来,不过生生的忍住了,其他人也不敢在这会儿说话。恒王扭头看着诚亲王府,“果然是狼子野心,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什么都敢肖想!” 恒王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车,撂下一句“外祖父就不必送了”。 要说恒王对这个外祖父向来恭敬有加,很多事情都愿意找地方商讨,兵部尚书偶尔甚至会训斥两句,也没见恒王的态度有所改变,这习惯了之后,这猛然间兜头兜脸的一脸灰,这心情也可想而知,不过,他到底也还记得对方不仅仅是他外孙,更是皇子,所以不但要将这口气给忍下去,还不能记在心里,毕竟整个明家的基业荣辱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不能往恒王身上发泄,但是能让他发泄的人不在少数。 兵部尚书也回头看了一眼诚亲王府,恒王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诚王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滋生了野望,要毁掉一个人,谁说就一定要人命的?多得是让人身不如死的法子。 然后也带着满腔怒火回了明家。 而原本那跪了一地的人,也依旧跪着,没有兵部尚书发话,他们根本就不敢起来。 这子子孙孙儿媳孙女的,最先将目光落到明芷心身上,“回去歇着,明儿出嫁,要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别堕了明家的颜面。” 明芷心低垂着头,缩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扣在手心里,明家现在还有颜面可言吗?风光漂亮的出嫁?那就更加的讽刺了,她不过就一代嫁的,明泽悦惹下的大麻烦,要她来收拾烂摊子,没人问过她是不是愿意,现在的嫁妆还出了这样的大问题,再漂亮又能如何,她就是一个大笑话,还风光呢? 她要下个月才年满十五岁呢,原本计划是在皇城举行及笄礼的,然后说一门好亲事,明年甚至后年才会出嫁,纵观高门贵女,若非特殊情况,有谁会没及笄就是出嫁的? 跟她所期盼的回到皇城的各种美好完全不搭边,那她为什么要回来?在地方的时候,多少人捧着她,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是最好的。 可她现在呢?她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凭什么? 可是这些,明芷心只能在心里无声的呐喊,明面上,她甚至一个字都不能说,在回来之前,不管是爹还是娘,都耳提面命的跟她说了很多,在这个家里,祖父是绝对不能忤逆的。 “唯。”明芷心轻轻的应了一声,站起身,大概是因为跪得有些久了,身体晃了一下,不过她竭力的维持住了,没有做出失态的事情。 见她始终一副恭顺的样子,兵部尚书大人难得的点了点头。 须知,之前在得知她在太后跟前失仪,倒是降低的太后的感官,将原本的计划打乱,他也很是不喜,平日瞧着都还可以,偏生到了太后跟前小家子气,上不的台面。所以在她女儿贤妃提出要她代替明泽悦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权当是废物利用了。 以前他挺喜欢的明泽悦的,在他看来,他们明家的姑娘嘛,骄傲骄纵些,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但是这这回明泽悦惹出了大麻烦,他的想法一下子就变了,对明泽悦简直就是深恶痛绝,没反思过自己以前对不对,而是将一切的过错都摁在明泽悦跟她娘头上,一个没学好,一个没教好,才敢如此胆大包天,做出险些坑害人命的事情来。 然而,明大人却忘记了,在平津侯府的时候,她面对明泽悦险些闹出人命来的事情,当时还不知道九皇子要退亲的事情,所以其实没太当一回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将夏都御使怎么给压回去,后来牵扯到九皇子退亲,就立马变了一副嘴脸。 明芷心走了,兵部尚书让她娘也跟着一起,虽然没明说,但是让当娘的安抚女儿的用意不要太明显,显然是不想在最后的时候,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明芷心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对于别人的目光也视若无睹,回到自己院子里,进了屋子,她娘将下人全部都遣了出去,关上门,“娘的乖心儿,想哭就哭吧。” 明芷心低着头,瞧着没什么反应,慢慢的,眼泪却啪啪往下掉,一边哭,一边低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娘,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娘心疼的抱着她,“心儿,咱们身在这样的人家,也是身不由己,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你就不会带我回来了吗?”明芷心猛然爆发出来,将她娘推开,眼中饱含恨意,她也问为什么要回来,可是,“爹会允许我不回来,允许我在地方上嫁人吗?你会允许吗?不是你成天在我耳边念叨皇城有多好多好吗?你现在告诉我,到底哪里好?” 当娘的被女儿的话,被女儿的眼神深深的刺痛,她也后悔啊,可是事到如今能怎么办?“心儿,你这么想,你嫁过去,好歹也是个亲王妃,整个皇城,都没几个人能越过你去。” “除了这个亲王妃的名头,还能有什么?诚王依附恒王,不管是谁嫁过去,就意味着被放弃,如果不是对方是皇子,明家随便拿一个庶女就能将人给打发了,真以为我蠢,什么都不知道呢?现在诚王更是被彻底的得罪了,我嫁过去能被他待见?他就穷光蛋一个,什么都没有,为了补偿他,后面补过去的嫁妆,还能有我的份儿?所以,你告诉我,除了这么个破名头,我还能有什么?有什么?亲王妃呢,听着多威风呢,可是能让我威风的人,平常能接触几个,多数打交道的还是那些妯娌,皇室宗亲,她们会将我当一回事吗?” 没错,除了一个名头,什么都得不到,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清楚,可是能怎么办,除了跟着掉眼泪,能怎么办,还能逃婚不成? 任何反抗都没有用,自然就只能人名。 “心儿” 一通发泄,明芷心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失魂落魄的坐回去,“是我自己的错,都是我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在太后面前娘,你说,怎么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出了差错了呢?我明明可以做得很好的,我明明可以得了太后的喜欢的,如果我能嫁去章家,能让明家跟章家搭上线,我就会是明家最分光的姑娘对不对?明泽悦一直就高我一头,我原本是有机会将她给压下去的,是我自己搞砸了。” “心儿,明泽悦如今更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听娘说,你别学她不管不顾的闹腾,你要懂得示弱,不仅是对你祖父,对诚王也是如此,诚王没有见过你,他如今也只是因为明家,所以才会迁怒,你还有机会,你嫁过去之后,就别再把自己当成是明家的人,你就只是诚王妃,你要处处站在诚王的立场,在他面前,甚至可以不惜贬损明家,明家不把你当回事,你也不必将他们当回事,毕竟,你若是向着明家,得不到明家的好处,在诚亲王府也会过得不好,你可以选一条对自己稍微好一些的路。” 明芷心看着她娘怔怔的出神,“娘,真的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不可以?心儿,皇上如今年富力强,皇位做得稳稳当当,下面的皇子不管怎么闹腾,都无济于事。诚王因为生母的关系,没有势力,但是,他现在已经封王了,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没有人脉没有势力,可以慢慢经营,还有的是时间,世事变幻无常,事情不到最后,都不能轻易的下定论,谁说诚王就不能争一争,谁说我女儿就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明芷心听着她娘的话,那颗冰冷绝望的心渐渐火热起来。 “你是陪伴诚王同甘共苦的发妻,谁都不能越过你去。所以,心儿,别这么悲观。” 明芷心抹干了眼泪,“娘,你说得对,事到如今,既然已经没有其他的路,那就自己披荆斩棘,闯出一条路来,我要风风光光的,让那些让我落到今日局面的人,让我颜面尽失,尊严扫尽的人,统统匍匐在我的脚下。” “心儿,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将明芷心搂入怀中,在明芷心看不到的地方,确实忧心忡忡,现在畅想得再好,事情又哪会那么简单,诚王如果能力非常的出众,或许还有比较大的赢面,但是据她这些日子的多方打探,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朝廷上下的人,又不是傻子,明明有其他更具有优势的皇子,为什么要选一个各方面都不拔尖的? 而且诚王的心是那么好笼络的吗?之前他要跟明泽悦退亲,可不仅仅只是明泽悦的问题,更因为诚王心里装着其他人,求而不得的那种。 可是没办法,现在就只能这么安抚女儿,绝对不能再闹出事情,不然,丈夫,儿子,他们这一房的其他所有人,都会被连累,她儿子 另一边,兵部尚书开始彻查嫁妆被损毁的事情,一点一点的盘查,没有线索,没有头绪的时候,就直接一顿杖打,伺候明泽悦的人。全家上下,主子下人齐聚,开头的时候,完全就没给人开口的机会,直接捂了嘴巴,打得人血肉模糊,筋骨尽碎,活活的被打死了。 看的所有人骨子都跟着冒寒气,明泽悦都险些站不住。 这一招杀鸡儆猴,在后面,兵部尚书依旧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直接将人打了个半死,再来问话,有一点犹豫或者吞吐,就再没有第二次机会。 因为都是明泽悦乃至她娘的人,明大人下手可是丁点不客气,按照他的话,主子不好,这当下人的也有责任,没有阻拦主子,甚至可能唆使带坏主子,死不足惜。 如此这般,明泽悦身边的人死了一大半,不用其他的,她自己都瘫软在地上。 最后的结果,还是落在明泽悦头上,就算她在小佛堂里一直没有出来。 明芷心回来,原本是跟母亲一起住的,没有她单独的院子,后来因为顶替明泽悦嫁给诚王,依旧跟母亲一起住,实在不像话,原本是要让明泽悦将自己的院子给让出来,明泽悦自然不肯,就折中了一个法子,明泽悦的院子,本就是两个较小的院子打通了重新布置的,现在不过是变回“原样”,只不过婚事太过紧迫,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也就是在院子里草草的起了一堵墙,原本给明泽悦的嫁妆,基本上都在她的院子里,她犯了大错,也基本上就废了,没将她当一回事,问都没问一声,就要将她的嫁妆给明芷心,这里面甚至包括明泽悦亲娘给补贴的那一部分,占了不少,因为地方小,还没有完全的搬到明芷心那一边去。 别说明泽悦心中怨恨,就是她娘也怨恨,她给女儿的,也被占了去,算怎么一回事? 说什么现在只是借用,日后再补贴给她,这话,鬼都不信。 明泽悦被罚,关在小佛堂,但是她捏着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就算她落魄了,也依旧有的是手段让人帮她做事,心中滔天的怨恨,让她毁了大半的嫁妆。 “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拿去。”明泽悦看向她祖父的眼神也半点不再掩饰,带着深深的怨恨。过去不好好的教我,现在什么都怨我,怎么不学学夏都御使呢?不是人家该回家教孩子,是你,是你! 兵部尚书黑沉着脸,当即就让人将明泽悦一顿好打,虽然不至于打死了,但也是伤筋动骨了。而明泽悦竟是硬气的,没喊一声,也没求饶,嘴巴都咬出血了。 【150】小草再出手 明泽悦是绝对娇养长大的,平时就算是磕碰了一下,都是闹出天大的动静,在这会儿,未曾想到,竟然如此的硬气,可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不是硬气,更像是死不悔改,可不就惹得她祖父更加的暴怒,“继续打!” “别打了,别打了,爹,悦儿娇生惯养,继续打下去,会要她命的,爹,求你别再打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她,你要打就打我吧,别再大悦儿了,求你,求你了” 明泽悦的母亲被连个仆妇死死的拉着,想要扑过去阻拦,完全就无济于事。 而明泽悦的父亲,也紧握了拳头,整个人都在颤抖,觑着阴着脸眼皮都没动一下的父亲,对于亲爹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他的心肠冷硬起来,那真的就跟冬日里冻在冰块里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你硬气,是对他的挑衅,你求饶,可能是火上浇油,怎么做兴许都是错。 最后突然走向妻子,抓住就是两巴掌,“还不闭嘴,可不就是你的错,慈母多败儿。”打完了将人推开,“爹,明泽悦犯下这样的大错,死不足惜,不过,明儿芷心要出嫁,这会儿人若死了,难免晦气,不如等明日过后,再行处置?” 要说死了人晦气,可已经死了不止一个了,下人就不是人了吗?下人就不晦气了吗? 兵部尚书自然知道这个嫡长子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迂回的想要救人。打死下人跟打死孙女,终究是两回事,前者都可能被冠上狠毒的名头,后者就更不用说了,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打死孙女算是怎么一回事?给了台阶,也就顺着下了。 至于儿媳求饶,到底是不是火上浇油,可能是,可能不是,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说什么手里捏着人,又能又多高的手段,还会让人不要命的为她办事?多半 跌倒在地上的明夫人不顾自身,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跑向女儿。 而明泽悦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明夫人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叫大夫,叫大夫啊” 兵部尚书大人倒是没有阻止,站起身,“今晚就将明泽悦给我送走。”然后拂袖而去。 这大家长走了,不相干的人也就散了,不管之前对明泽悦是个什么看法,现在也着实太惨烈了,多少也滋生了几分怜悯心,但同时,也对他们家这位大家长,有了另一种认知,这狠起来,真的可以半点不顾血脉亲情,同时也在心里告诫自己,日后言行,都要谨慎些,当然,他们到底还是做不出的明泽悦这样的事情来。 走到最后,也就剩下他们这一房人,有冷漠的,也有慌张无措的。 明泽悦被送回去,又疼得醒了过来,这会儿面对“自家人”,可就没那么硬起了,哭喊着痛,整个人显得乱糟糟的,好不狼狈凄惨。 “悦儿,悦儿”明夫人抓着她的手,“大夫,大夫呢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这么傻,都是娘的错,是娘的错”明夫人哭得难以自已。 兵部尚书的某些推测没有错,在毁坏嫁妆的事情,她不仅仅是默认那么简单 可是她女儿将一切都承担下来了,这傻孩子,傻孩子 “娘,娘,我刁蛮任性惯了,天大的事儿,那也就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同,你不同”明泽悦抓着她娘的手,眼神有些涣散,或许是痛得麻木了,有些无神的呢喃。 她一个人担着,他们这一房的影响就会小很多,可如果是她娘,那么整房人都会受到影响,她如果真的那么自私自利,完全只考虑自己,在平津侯府的时候,她就不会同意退婚,可是明明她都宁愿自己成笑柄了,甚至都想过日后青灯古佛一辈子了,为什么还要弄出代嫁的事情来?抢她的东西不算,还连她娘的都一起抢! “娘,你看,要不要先给泽悦处理一下伤口?那育儿手册上不是说了吗,虽然泽悦不小了,但是,情况相似,应该也是可以的,不然若是血将布料黏在伤口上”明泽悦的嫂子小心翼翼的开口。 “对,对,那书上是怎么说的,怎么说的?快点,快点”不过明夫人依旧是慌乱无措,站都站不起来,“育儿手册,育儿手册大夫,大夫,去闻人家,将闻人四姑娘请过来,快点,快去不要御医,去闻人家,去闻人家” 所以当明家的人匆匆找上门的时候,小草自己都有点懵,小草狠狠的拧眉,明泽悦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但其实也不算是个狠毒的,在夏碧荷的事情,除了因为她实在气狠了,夏碧荷自己也不想活了,多方的因素,才造成人险些溺亡 来请小草的,是明泽悦的兄嫂,两人多番哀求,诚意十足。 小草揉了揉眉心,明泽悦还不至于伤天害理,罪不至死,这一顿板子下去,万一伤了骨头小草终究还是拎着医药箱,跟着去了明家。 而韩氏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 进门的时候,太医院的御医依旧是在的,而且还是那位“熟人”董御医。 董御医见到小草的时候,眼神都不由得亮了一下,相当主动自觉的让开。 可惜明泽悦是姑娘家,而且伤的地方特殊,明家人自然不可能让他现观摩。 小草就没那么多顾虑,直接看了伤口,然后一根银针从脊柱扎进去,明泽悦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痛了,掉着眼泪,无力的趴着。 看到明泽悦的情况,不仅仅是明夫人觉得找对了人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虽然比较粗糙,但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小草重新给处理了一番,不得不说,兵部尚书下手真的狠,这还是昔日比较宠爱的孙女儿,说打就打,那心肠还真的就跟石头一样,或者说,有些人,在不触犯其利益的时候,什么的都好说,但一旦越了底线,就可能立即翻脸不认人。 相比较而言,小草真觉得夏都御使的强太多了。 明泽悦被打的,不仅仅是臀部,还有后腰,臀部上肉比较厚,倒还好,这后腰上,直接下去,就可能打到骨头。“你要将银针取了,给你看看骨头,忍着点。” 明泽悦思及之前的痛,直接将被单咬进嘴里。 小草取了银针,为了准确的知道情况,下手的时候自然不可能轻,那一瞬间,明泽悦整张脸都因为过度用力变了形,手上死死抓住被单,不知道是真的太痛了,还是想到了什么,眼角又有泪水滑下来,然后整个人的力道一松,晕了过去。 “悦儿,悦儿” “夫人别担心,她只是受不住晕过去,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情况没有更糟糕。不过,骨裂了,虽然不至于粉碎,但是,不太容易养好,日后有可能站不起来了。”毕竟坐骨神经也的被伤到了,跟定北王的情况有些许相仿,当然,明泽悦这个还是轻很多,而且小草对两者的感官不同,因此现在,其实没啥情绪波动。 明夫人眼前发黑,腿一软,险些倒下。 “夫人,夫人你别急,只是有这个可能,治愈的可能性还是更大的。”毕竟就看定北王现在伤势的愈合情况,药效是很不错的,给明泽悦的用药,只需要做一些细微的调整,当然,这人的体质也是很有讲究的,明泽悦一个娇娇小姐,如何能跟定北王相比。 至于现在用的药,就完全是皮外伤的,对筋骨作用不大。 明夫人硬撑着没让自己晕过去。“要如何用药,姑娘能不能,能不能将方子留给我们?姑娘放心,方子我们绝对不会外传,”毕竟有些人那就是独家秘方,看得很重要,“悦儿她祖父发话了,今晚就要将她送走,所以” “明姑娘现在的情况,挪动对她没有好处,本来可以痊愈的,被这一挪动,或许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明夫人咬咬牙,似做出了某个决定。“姑娘该怎么医治就怎么医治,拜托了。” 小草点了点头,“我将内服的药留下方子,外敷的药,等我回去配制,毕竟现在贵府不是很方便,就看夫人是派人去取,还是我让人送过来?” “我派人去取,怎么还能劳烦贵府的人来回奔波。”明夫人这会儿可是很上道。 “如此也好,”小草顿了顿,“夫人派信得过的人,东西不要经他人之后。” 明夫人忙不迭的点头,其实不用说,明夫人也会注意这一点的,毕竟现在,或许还有人巴不得让她女儿死。 小草留下方子,就跟着韩氏一起走了,明夫人依旧让儿子儿媳相送,在闻人家等着,将药一起带回来,趁着这段时间,她需要让公爹改变主意。 在离开的时候,小草侧头看了一眼那堵显得很是突兀碍眼的墙,偏上中间还开了一道小门,再门的那边,站着个姑娘,刚好只的露出一半的脸,还是个“熟人”,进宫面见太后的时候,那姑娘不就在场,不过,现在跟那时候给人的感觉,简直判若两人。 小草的目光就那么直直的跟她对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草总觉得她的目光有些渗人。 离了小院,“刚才那姑娘” 明泽悦兄长嘴动了动,“隔房的堂妹,会代替小妹嫁去诚亲王府,姑娘日后若是遇到了,还请当心一些,毕竟今儿姑娘来给小妹治伤,跟我们扯上关系” 小草从甄牧遥那里知道代嫁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就是她曾有一面之缘的人,“仅仅是给明姑娘治了伤,就能让她记恨上?”小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小妹这次将她害得挺惨的,她大概是恨不得小妹去死,姑娘救了小妹,会被她迁怒记恨,是很正常的事情,使我们连累了姑娘,很抱歉。” 旁边韩氏没有说话,脸色有些难看,任谁为了救人而招来祸事,心里都会不痛快,相比起之前得罪了敦王还在意些,毕竟情况不同,这女子虽然嫁给无权无势的诚王,还注定是个不受宠的王妃,但是,到底是王妃,女人针对女人,隐私手段多得是。 小草看上去倒是没太在意,甚至是笑了笑,“私以为,如果是聪明人的话,应该不会干蠢事,毕竟,她任何能保证,不会有需要我的一日。” 明氏夫妻二人深以为然,就算是太医院那些人,能够挟制他们,平时都还要客气些,毕竟,就算不下黑手,稍微的动点手脚,也足以叫人有苦难言。 隐隐的觉得,这位闻人姑娘的医术,只怕是超过那些人的,而且还是女子,其他女子遇到某些情况,或许还就她能救,如果将她给得罪狠了,那倒时候就可能只有等死了,毕竟她跟太医院的那些人不同,找上她,是求医,她要不要接受,那得看她的心情。 如此一想,愧疚感倒是减轻了一些。 家里的药材并不齐全,半路上绕道,先去了药铺买了一些。 因为家里的各种用具都是齐全的,制药倒要很快,没让他们等太久。 只是在大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乘着马车来闻人家的甄牧遥。 明家人还能不知道甄牧遥跟明泽悦的过节?而且,甄牧遥跟闻人四姑娘投契这件事,在上层圈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这正面撞上,多少就有点尴尬了。 小草有些诧异,“牧遥,你这会儿怎么来了?”小草抬头看看天色,马上就要黑透了。 “我闲着没事,找你玩啊,实在玩了,今晚就在你这里住下呗。”甄牧遥带着笑,侧头看了明氏夫妻一眼,“二位拿了药,还不赶紧回去吗?” 尴尬的氛围不减,点点头,迅速的离去。 等二人走了,甄牧遥拉了小草,“他们求医求到你头上了?” “消息这么灵通啊。是不是因为我医治明泽悦,牧遥你生气了?” 【151】诚王撂下新娘子会心上人 甄牧遥看着小草有点无语,“如果我说生气了,你会停止给她医治吗?” 小草相当实诚的摇摇头,“自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跟明泽悦虽然不对付,但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方,你来我往的掐掐架,互相揭揭短,踩踩痛脚也就完了,还不至于看着她不死就残。 行了,我不进去了,我的马上就要回去。 我过来是担心你牵扯到他们那一家子的破烂事儿里去,之前不是还跟你说,明泽悦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她居然闹得这么大,以前还真是小看她了。”甄牧遥感叹。 “所以,她到底做什么了?我只是隐约知道好像嫁妆出了点问题。” “明芷心顶替的明泽悦,连同嫁妆也一并拿了过去,只不过,送去诚亲王府的嫁妆,也就明面上的勉强够看,装在箱子里的,可以说就没剩下一件像样的东西了,好像说是原本的嫁妆被明泽悦动了手脚,全都毁了,对于这一点我很怀疑,明泽悦或许有那个心,但是,明家那么多人是死的吗?时间到底还短,具体的不清楚。” 未必是明泽悦做的,但是肯定还是有莫大关联,这下手,也的确是够狠的,甄牧遥的嫁妆,总价值少说也是几十万两白银,上百万都不无可能,而明泽悦要嫁给一位亲王,自然不能太寒碜,少说也会上六位数,就算以最低的十万两计算,被毁掉的,也是好几万两的东西,稍微折算一下,也就是上千万,这还是最低的,搞不好就上亿了。 这么一来,好像的确很欠收拾,不过,这兵部尚书大人,险些就要了她的命,可见也真的是个心狠的。“明泽悦伤得有些重,再多打一阵,很可能就救不会来了。” “我就随意这么一说,她还真的不死就残了?” 小草肯定的点点头,“骨头已经裂了,多来几下,碎了,就完了,目前的情况,能不能恢复,很难说。仔细将养着,恢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就怕别人不给她静养的机会,听明夫人说,兵部尚书是要今晚就将人送走。” 甄牧遥忍不住一哆嗦,“兵部尚书大人果然是个狠人,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将人送走,怕是也不太可能,明泽悦的外家好歹也是有些底蕴的。只是现在不仅仅是明泽悦跟明芷心结死仇了,他们这两房人搞不好都不死不休,明芷心跟她父母去地方好些年了,也就小的时候见过她,不过印象却很深刻,小小年纪,心眼就又多又小又毒,明泽悦跟她比起来,可以说是又傻又天真。我担心你被明芷心记恨上,以后找你麻烦。” “你也这么说啊。”甄牧遥要回去,小草自然也不强留,就在门口说话。 “嗯?还有谁?” “离开明家的时候,见到明芷心了,明泽悦兄长说的。”小草犹疑了一下,“上次入宫也碰见了,大概就是你说的,她在太后面前失仪的那次。” 甄牧遥:“” 小草被甄牧遥看得有点发毛,“怎么了?” “所以,萱姐姐你这运气可真好,足见没有明泽悦的事情,她大概也会记恨你。” “不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没有。” “萱姐姐,你要知道,你得了太后喜欢,她却失仪了,这种事,通常情况下,只会在自己身上找错处,但是有些人那想法不太一样,你做得比她好,你得到了她没得到的,那就是错。看来以后你在遇到她的时候,真得小心一些。” “你也说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又怎么知道她如今是什么性情。不过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说实话,通常情况,只是在私底下算计我,还是比较有难度的。” 首先,凡是药物,都不太可能瞒得过她,其次,落水什么的,她会水,就算在野外,她的求生技能也是杠杠的,这最后,几十个人围追堵截,她也可能逃生,那位未来的诚王妃,私底下还能玩出更大的花样? “反正她要真敢对你出手,我肯定帮你。”甄牧遥捋捋袖子,似乎现在就要去干架。 小草失笑,“行行,若有万一,我肯定找你帮忙找回场子。都这时候你还专程跑一趟没,要不然真住一晚?”得了点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要说不窝心,肯定是假的。 这人个人之间若是投契了,跟相识的时间长短,还真没啥关系。 甄牧遥摆摆手,“说好要回去的,我不回去,晚点简书怕是就该找过来了,我就是不知道你明日还会不会去明家,所以今早跟你说一声。” “明芷心明儿要出嫁,即便是我去了,也没功夫理会我不是。不过,明儿不用去,药是够了的,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只要注意了,按时用药,也没我什么事儿。” 其实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小草对人真的是不同的,这自家人,起初那段时间,那是日日不落,势必要亲自瞧一瞧才放心,对明泽悦就没那感觉,她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所以,前世导师说她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医者,还真没错。 “简书黏你黏得这么紧啊。”小草揶揄道。 “没办法啊,就是嫁了个黏人精,你要知道,我也很无奈啊。” 嘴上说着无奈,神情却很是得瑟,看着小草嘴角直抽,然后不客气地轰人,“赶快滚,赶快滚,滚回去跟你家简书腻歪去,别在这里显摆给我这个孤家寡人看。” “哟,萱姐姐这是想嫁人了?不然我给你做个媒,你嫁到简家去得了,跟我做妯娌。” “滚滚滚,现在看到你都嫌烦了,还做妯娌?不得天天被你烦死。”小草笑着推她。 甄牧遥却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萱姐姐你居然嫌我烦?我伤心难过了,我跟你说,你不使劲儿哄是哄不好的。” 小草挑眉,“你还来劲了是吧?”小草冲着她身上的穴位捏过去。 熟悉的令人无力的感觉袭来,甄牧遥急忙躲开,笑着翻上马车,“我先走了,后日我一早就过来。” 小草等到马车走远了才回身,看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的闻人滢,“七妹妹,时候时候来的?是有什么事儿么?” “四姐姐你忙着制药,晚膳都还没用,娘一直让厨房备着,忙完了就赶紧去吃,别饿着了。” “知道了。” 小草走过去,闻人滢自然的就挽着她的胳膊,姐妹二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去了主院。 闻人滢却分神想着前世,前世没有黎若水这个变数,诚王跟明泽悦之间虽然同样不怎么样,却是如期成了婚的。虽然在敦王在位期间,难过了几年,诚王被敦王弄死了,她也差点死了,不过后来恒王抢回了皇位,她也就跟着翻身了,变本加厉的嚣张跋扈,又嫁了两次,那日子过得,可以说是很精彩了。 而明芷心,也是很寻常的嫁了人,按理说,她的存在感并不强,闻人滢跟她也没打过交道,这样的人基本不太能记得,偏生闻人滢对明芷心记忆深刻,明芷心真的是很记仇也很歹毒的一个人,好像因为初嫁的时候,一个小姑子给了她难堪,她后来逮着机会就将人给做成了人彘,人在失踪之初,世人都说她那个小姑子跟人私奔了,让家里丢足了脸面,在半年之后无意中发现了真相。 所以,明芷心是一条真正的毒蛇,平时看上去还相当无害的那种。因此,闻人滢对自家四姐姐有些担心,当然也只是有一些,四姐姐可不是娇娇女,想要对她下手可不容易。 不过,现在跟前世相比,真的是已经彻底乱套了。不过总的来说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次日,明芷心出嫁,诚王倒是来迎接了,不过明家的大门都没进,准备拦门的,可就尴尬了,明家不少人都被狠狠气着了,可是能怎么办?不嫁?这两个字如果说出来,诚王只怕是立马掉头就走。 明家只能自己将人给送出来,只是,在这半道上那个,不知道哪来的一阵妖风,居然将盖头给掀了起来,“啊” 相比别人出嫁时的热闹,这会儿在明家的宾客久显得很安静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可是引起了不少的注意。 “不是明泽悦!” 就算明家昨日闹得那么凶,不知道替嫁的事情的人依旧是多数,这一刻被人叫嚷出来,一个个都跟着兴奋好奇起来,不由得都去盯着被背着的新娘子看,别说,这身量还真有些不对,明显比明泽悦显小,之前还奇怪,明泽悦出嫁,为什么不是她嫡亲兄长背出门,感情是新娘子都换了! 原本比较安静的氛围,瞬间就沸腾起来,相互交头议论着,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说替嫁的事情早晚都会被世人所知,但是偏偏在婚礼上闹出来,性质似乎就显得有些不同了,那些跟明家关系比较近的官员,甚至都没去成亲王府,而是选择了明家,这会儿目光都路由是无的往明家的众人身上瞟,尤其是兵部尚书。 在那种目光下就仿佛被人扒了几遍似的,兵部尚书大人面上都快绷不住,冷着一张脸,别说是喜庆了,分明是瞧着就叫人发寒。 其他人倒也识趣儿,并没有问出口,毕竟人跟兵部尚书怼的人,可都去了诚王福。 等到新娘子上了轿子,诚王打马就走,速度虽然不快,但也绝对不慢,后面的人基本上要用跑的才能跟得上,如此,急急慌慌的,别说是游城“讨要万人福”了,能不将整个人间队伍弄散了就不错了。 没有游街,没有卡时间,到诚亲王府的时候,离吉时尚早,所以现在要怎么办?那些娘子等着? 诚王却二话不说,直接让司仪主持拜天地,在诚亲王府的人的确是不在少数,虽然因为时间尚早,还有一部分官员没有到场,皇室宗亲比诚王辈分高的人却大把的在,不过他们有些人是有自知之明,就算是小辈,那也不是自己能够说教的,而能管的人又不想管。 自然就是诚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芷心几乎是被半强迫着拜了堂,就算之前有心理准备,也给自己寻好了一条路,这时候依旧是屈辱与怨恨交加,然后就独自被扔进了新房里,需要在新房里完成的后一半仪式,诚王显然是撂挑子不干了,这枕头人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哎呀,真是个可怜的。” 原本留下来的一些妇人,假模假样的叹息两声,然后捏着帕子走了,跟着就算是喜娘那些人也悄悄等我退了出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明芷心,就只有一个陪嫁的嬷嬷,两个丫鬟,这会儿都大气不敢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明芷心伸手扯了头上的盖头,面无表情,只是眼睛有些微红,泄露了些东西。 “我饿了,去让人给我弄点吃的。”明芷心淡淡的开口。 两个丫鬟的忙不迭的出去了,便是那嬷嬷都想走的,可惜,她不能走。 而此时的诚王,大概谁也没想到,居然换了身侍卫的衣服,从后门离开了亲王府。 在城中一番辗转,居然去了城隍庙,这会儿的城隍庙的人并不多,而诚王的目的似乎也很明确,到了一处殿宇,一进去,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跪在神像前。 “他今日成婚了,我应该祝福他的,祝他跟他妻子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一辈子和和美美的,可是,可是”本来似呢喃般的低语,后面却带上了微弱的泣音。 诚王只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抱住她,“若水,若水” 黎若水似狠狠的被惊了一下,急忙想要挣脱,“王爷,王爷你怎么,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不是应该” “我若不来,岂不是永远不知道若水你的心意,若水” “什,什么心意,王爷,你快放开我,放开” 【152】黎若水的本性 黎若水看上去又羞又恼,不断的挣扎着,可是那点力道,在此时的诚王手底下,几如同鹰爪子下的小鸡仔,简直不堪一击。非但没能挣脱,还让诚王抱得更紧。 “王爷,王爷,求求你放开我,若是叫人瞧见了,我就只能一头碰死了,求你快放开我。”黎若水带着弱弱的泣音。只不过总让人觉得,是不是没人瞧见,就可以随便抱? 诚王倒是没想太多,只觉得骨头都软了,起身拉着黎若水就出去了,七拐八拐的到了僻静的角落,死死的盯着黎若水,仿佛要将她生吞了一般。 黎若水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旁人不知道的是,她这会儿心里其实格外的兴奋,她设计这一切,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不,其实还不够,不够,诚王还不够疯狂。 “算算时辰,王爷这会儿应该快要拜堂成亲了,怎么会来这里?”黎若水低着头,小声的问道,却让人听出几分难掩的哀伤。 “若水既然不想让我成婚,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可以不成婚。” “王爷胡说什么,没有的事。”黎若水慌乱的后退。 诚王却步步紧逼,使得黎若水后背撞到了墙上,退无可退,看着诚王,无措极了。 诚王以往对待黎若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唐突了她,可是,今日知道了她的心意,加上王府那边让他各种不爽,这一刻实在情难自控,彰显出了作为男人的攻击性,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带着浓烈的,霸道的占有欲。 这样的改变,却正符合黎若水的心意,早知道会是这样,或许她早就动手了 而诚王,或许是长期的忍耐,一旦跨过了底线,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扣住黎若水的手腕,径直的就亲了下去 而旁边不远处,钟楼外的回廊转角处,靳杰小小的爆了一声粗口,“娘喂,今儿就单纯的陪魏世子爷出来散散心,上柱香而已,怎么就遇到这么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魏亭裕坐在木轮椅上,本来好好的,不知道靳杰发什么疯,停下来还偷偷摸摸的退了退,因为是坐着的,视线没那么高,不过,还是从柱栏的间歇中,将对面墙体下的画面看了个分明,因为野鸳鸯是侧对着他们,两个人是谁,自然也被认了出来。 也别问魏亭裕为什么会认得黎若水,毕竟,在探子查探祈朝官员相关讯息的时候,偏偏多了黎若水这个完全格格不入的人,还占据了大量的篇幅,魏亭裕手底下掌握了诸多的东西,要黎若水的画像而已,简直太简单了。 魏亭裕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呢?他想要亲亲抱抱他家萱儿,可是不行,所以,这样的画面,大概是最讨厌见到的,再加上因为小草对感情的忠贞专一,他早就被同化,这眼里心里,真的是除了他的小萱儿,再放不下任何人,眼前这两人呢 一个是大家闺秀,写出了很多优秀的诗词,受人推崇,世人对她的赞誉颇高,都道她是性情高洁的人,结果,她辜负了所有赞誉她的人。 一个是该在成婚的王爷,不管他对将成亲的妻子是什么看法,既然答应了这么婚事,那么对发妻最起码的敬重还是要有的,结果,撂下新娘子不管,让其备受屈辱,在这神殿庙宇,跟另外一个女人打得火热,也不怕玷污了这方土地。 魏亭裕微微的垂下眼脸,掩饰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走吧,倒回去。” “唉?世子爷的意思是,就这样放任不管?” 魏亭裕侧头,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管?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靳杰摸摸下巴,好像貌似的确是这样,一,跟他没关系,二,事情捅出来了,他也没啥好处,反而可能惹了一身腥,所以果然还是不管不问,当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唯一比较遗憾的大概就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叹息一声,推着魏亭裕折回。 “记着吧,说不得日后能派上用场。”魏亭裕淡声的开口。 靳杰脚下微微一顿,“所以我就说,还是我们魏世子爷的心肝最黑。” 魏亭裕眼皮都没眨一下,淡定如斯。 而下面的两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诚王自以为考虑得周全,安排了人把风,不会出问题,在他的认知里,钟楼除了准时去敲钟的人,其他时候,都没人会上去。 难舍难分,黎若水却呜呜的哭起来,软倒在诚王怀里,不能自已,只是,细看的话,眼神中分明是遗憾,气氛很好,可是时间地点不对,不能继续下去。 诚王擦拭这黎若水的眼泪,心疼得无以复加,“若水,我的好若水,你别哭,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早知道” 没有早知道。“王爷求你别说了。”黎若水坚定的推开他,擦掉眼泪,“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别让明家姑娘等久了。真要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你写诗的,更不应该因为,因为”抬头看看四下,最后目光停留在天空,似乎对一点一滴都充满了怀念,“我就不该来这里的。” “为什么不该来?这是我们初识的地方,若水,你可知道,第一眼看到你念诗的时候,我心跳得有多快,知道吗,在那一刻,我就认定了你。我不想跟明家的女人成婚,我不想跟其他任何女人成婚,你可知我心中有多心烦意乱,然后,我想都不想的就来了这里,然后你也在这里,足见,我们是心意相通的。” 黎若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才一半,就带上了哀伤,“王爷别说了,早些回去吧,我一个人犯傻犯错就好了,可不能让你也跟着犯错,王爷现在势单力薄,将明家得罪狠了,怕是要吃大亏的。而且,王爷也该为春嫔娘娘想一想。” 诚王见她隐忍着自己的感情,却还一心为他着想,感动非常,又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若水,我这就回去将明芷心处理了,我娶你过门好不好?” 当然不好。别说诚王不符合她的要求,就算符合,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掺和进去,那跟自己主动跳进污水沟里有什么区别。不过,诚王也算是她相中的男人,就算是非成亲不可,也必须为她守身如玉。 “明芷心?明芷心又是谁,不是明泽悦吗?”黎若水不解的问道。 诚王将明家换人的事情,嫁妆的事情,丝毫不隐瞒的,全部告诉黎若水。 黎若水离奇的愤怒了,“明家人怎么可以这样?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可是皇子,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除了皇上,谁敢站在你头上,明家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折辱你?” 诚王瞧着日常清傲的美人,为他抱不平,因为愤怒,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分外的好看,满足了他的自尊与虚荣,极大取悦了他,同时,也让他非常的认同黎若水的话,对明家的憎恨更深一层。 转瞬间,黎若水又收起了愤怒,细声细语的安抚诚王,“明家因为有恒王,才会如此的嚣张,王爷你现在的处境,那只是一时的,我相信王爷日后一定能,一定能所以王爷暂且忍一忍,别冲动做傻事。我只恨自己是弱女子,帮不了你。” 因为黎若水的话,诚王这心里,一会儿是冰,一会儿是火的,“我不需要若水做什么,只要做我的妻就好。” 黎若水使劲儿的摇头,“不能的,不能的,只怪我与王爷相识太晚,王爷那时已有婚约在身,如果,如果不,没有如果,没有如果,家里是不会让我嫁入皇家的,当日,我也在平津侯府发过誓,绝对不会嫁给王爷你的。王爷早些回去吧,回去吧,不论如何,既然娶过了门,至少也要善待她一两分,不仅,芷心姑娘她是无辜的,她才回皇城,本来带着美好的向往回来,结果却是这般结果,一定很伤心很难过。” “将我退给别的女人,若水就不伤心不难过吗?” 黎若水咬着唇,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来。 诚王的拇指划过她的眼角,“若水,怎么会有你这么傻,这么善良的姑娘,明明自己都快难过死了,还替别人着想。你何不替自己想想,替我想想。” 黎若水还是摇着头不说话。 “若水,你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 “不可以,不可以,王爷,你绝对不可以做傻事,若是,若是他日因为我连累到王爷,我怕死只能先赴黄泉等着王爷了。王爷,求求你,千万别冲动,你就算,就算是,算是为了我,我也想,我也想的可是天意弄人,只要,王爷心里有我,就足够了,真的,能得到你的心,我就很满足了,我不贪心的,不能贪心的” 泪珠子,似再也忍受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不停的坠落。 “傻瓜,傻瓜,若水你怎么能这么傻”诚王死死的抱着她。 然而,他大概永远不会想到,黎若水将脸埋在他身上的时候,其实是在翻白眼。 一通缠缠绵绵的互诉衷肠,天色着实不早了,不得不分开,只不过诚王开了戒,自然就不可能轻易的收回去,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别前,总要讨点利息。 更让他难耐的是黎若水的回应。 诚王黑趁着脸出来,却心情愉悦的回去,更在他身边的侍从却死死的低着头,别说是说什么做什么,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黎若水懒懒的靠在墙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帕子,抬头看着天空,穿越那么久了,就今日才终于喝到点肉汤,要斩尽男色,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不过,不要紧,她现在的年龄还小,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呢,再说啦,钓的几条鱼,也差不多都可以尝尝味儿了。 丫鬟等了不断的时间,才慢慢的靠近,“姑娘,该回去了。” 黎若水看着自己的丫鬟,突兀的勾唇笑起来,“你刚才都看见了?” “没有,姑娘,我什么都没看见。”丫鬟忙不迭的摇头。 “看见就看见了呗,这有什么,你日后还会看见更多,各种不同的男人。” 丫鬟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黎若水在外面不管怎么掩饰,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她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完全隐瞒过去的,毕竟,黎若水对外的形象,虽然也不全是伪装出来的,但是,她偶尔也需要释放天性,身边的人,既然瞒不过去,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收归在手心,毕竟,封建礼教对女子的束缚太过森严,她一个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事很难。 她手底下的人,都已经收得差不多了,这算是最后一个,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黎若水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的抬起来,“挺漂亮的一小美人,就守着后宅那点的地方,糟蹋了,姑娘我吃肉,自然也少不了你们汤喝。” 说完,松开手,然后婷婷袅袅的离开了。 丫鬟显然是被黎若水给吓到了,不过,仔细看的话,似乎又不完全是害怕,似乎隐约的有些期待跟兴奋,或许是在往常,里黎若水就没少若有似无的引导他们。 诚王回去的时候,这喜宴已经开了不短的时间,诚王换回新郎官的喜服,带着笑,诚恳的跟其他人赔罪敬酒,倒是有那么点成婚的样子了。 只不过有人眼尖的在他脖子上,靠近领口的地方,发现了红印子。 要说,在场没成婚的,就没几个,所以,自然是立马就明白了,所以说,这心情变好了,是出去饱餐了一顿?这是专门发泄呢,还是为了膈应明家? 不管是哪一点,反正在场的大多数人,心里其实是挺高兴的,毕竟跟明家亲近的就不在这里,他们要么跟明家无关,要么就是与明家敌对,明家不好了,他们自然就高兴了。 因此,带着暧昧的笑,与诚王推杯换盏,大有直接灌醉他的意思。 【153】渣男狠女 想当然的,诚王酩酊大醉。 从他出生就一直照顾他长大的奶娘,从宣仁帝的原本的王府到深宫,都始终尽心尽力,诚王对这个奶娘的感情颇深,开府的时候也将人给带了出来,暂时打理着诚亲王府内宅是事务,成了这后院的掌事嬷嬷,这位掌事嬷嬷是完全站在诚王这一边的人,如此,明家的人不被诚王待见,她自然也跟着敷衍,新房那边,从始至终都没去。 现在诚王醉得不省人事,换个时候,她定然会亲自照顾,那些别有用心的宫女都休想近身,只是今日,略作思考,她让人将诚王扶进了新房。 就算是她看到了诚王脖子上的印记,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既然已经正式的拜过堂,那就是夫妻,作为妻子,照顾丈夫,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明芷心本来已经做好了新婚夜独守空房的准备,反正脸已经丢尽了,还在乎被人多踩几脚吗?没想到诚王却被人送了进来,尽管对方一身酒气,难闻得很,让人恨不得远远的避开,但是,明芷心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忍耐着,殷勤小意的亲自动手,不过,她一个娇小姐,哪会伺候人,好在是有丫鬟帮忙,不至于手忙脚乱。 偏生后来诚王又吐了,弄得又脏又难闻,明芷心被那些秽物难闻味道冲得反胃,下意识就躲到一边干呕起来,只是余光中发现那位诚亲王府后院的掌事嬷嬷,冷冰冰的盯着她,明芷心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暗道要坏。 明芷心装作没发现一般,将不适感强行的忍了回去,又重新回到诚王身边,告诉自己,要忍住,忍住,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忍就能忍的,明芷心反反复复的反胃了好多次,眼中憋着眼泪不让自己落下来 她不由得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为何她的开局就如此的艰难,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一切,她有什么错?老天要这样对待她?多少次想要直接撂挑子不干,可是后果呢,绝对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等终于安顿好了诚王,明芷心已经出了一身大汗,看着短短时间内就已经睡死过去的诚王,这个她完全陌生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伸手掐死他。 “已经给夫人准备好了热水,夫人洗浴了就早些歇着。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诚王的奶娘现在诚亲王府的掌事嬷嬷,蹲了蹲身,径直的出去了。 因为还没有正式册封,对明芷心自然还不能称王妃。 明芷心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但是,在她劳心劳力的伺候完诚王之后,对她依旧没半点恭敬,感觉连诚王身边比较得用的丫鬟还不如,就仿佛对方才是这府里的主子一般,让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火烧一般,还有那冲天的恨意,让她产生了毁灭的欲望,不发泄出来,她自己怕是就要“毁了”。 “姑娘”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开口。 “叫夫人吧,已经没什么姑娘了。”明芷心起身,去了净房,不让人伺候,她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水里,憋着气,有那么短短的时间,要不就这么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她就再也不用承受这些屈辱了。 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明芷心从水里冒头,这样活活的淹死自己,实在是太难受了,而且又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去死,就算要死,也该让所有让她遭受今天这一切的人统统先下黄泉,最好是一点一点的将他们给凌迟了! 等到明芷心披着松松散散的衣裳从净房里出来,头发还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也湿了不少,面上却出奇的平静,丫鬟嬷嬷急忙上前,擦头发的擦头发,换衣服的换衣服,嬷嬷忍不住数落,风寒了怎么办? 临到最后,明芷心在诚王外侧安静的睡了下来,不过却久久的没有睡意,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突然一重,猝不及防的,明芷心险些窒息,下意识的就要推,诚王哪容得她拒绝,“若水”嘴里黏黏糊糊的喊着,下手相当的粗鲁 明芷心没有再反抗,红烛下,就算是隔着帷幔,也依旧能将他看得分明。 若水若水黎若水! 在知道要替嫁之前,明芷心自然对于明泽悦要嫁的人不感兴趣,即便对方是亲王也是一样,而在知道之后,她就有意无意的打探对方的事情,其他人都刻意的隐瞒一些事情,都以为她不知道,她不过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在她看来,男人嘛,就算是心里装作别人,其实也不算什么,尤其是这些天潢贵胄,情情爱爱对他们来说,大概就属于那种随时可以有,也随时可以丢,游戏一般,然而,此时此刻,诚王的眼神告诉她,并非如此! 在洞房花烛夜,她的丈夫,将她当成另外一个人,要强行的占有她,她不能推拒,不能反抗,更不可能求救,她就是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兴许是因为白日的刺激,这会儿又将明芷心当成了黎若水,诚王显得非常的亢奋,但似乎又跟做梦似的,显得有些不真实,下手就没轻没重,没有半点怜惜之意。 新婚夜,就算是生涩的,但是心里面至少应该是美好的,然而,明芷心全过程都是咬着被褥撑过来的,伤痕累累 一夜宿醉,诚王早上醒来的时候,还头疼得厉害,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现在的状况,一瞬间,脸色黑成锅底,拽着明芷心就往床下推 而明芷心好容易才休息一会,不过睡得并不深,身边的人有动静的时候,她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不过,还没有清醒,人就摔到了地上,头直接磕到了床边的脚榻上,瞬间睡意全无,头痛,身上痛,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在痛。 听到屋里的动静,守在外面的掌事嬷嬷立即就带着人进来,诚王草草的批了衣服下床,脸色那叫一个难堪。 看清屋里的情况,掌事嬷嬷也不由得眼神微暗,从昨晚听到的情况来看,就知道可能有点过头,尤其是对新婚女子而言,不过,这情况何止是过头,分明就是惨烈。 不过掌事嬷嬷对明芷心可没什么怜悯之心,先给诚王递了一碗醒酒汤,“王爷昨晚醉得不轻,赶紧喝了,也能舒服些。” 诚王喝了几口,就直接将碗扔回托盘上,垂眸看着明芷心,那一身的伤,非但没能引起他的怜惜,还分外的憎恶,那是玷污了他清白的罪证! 他跟若水分开的时候,若水哀求他,晚上不要跟明芷心同房,就成婚这一晚上而已,日后都可以,让她留一点点的念想,他当即就跟若水保证过,绝对不会碰明芷心,新婚夜不会,日后都不会,都不会再碰任何女人。 可是现在呢,他轻易的就背弃了对若水的诺言,就像是背叛了,若水,让他有深深的负罪感,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错,他醉得人事不省,还能主动做什么,所以,都是明芷心这个贱人!诚王直接掐着明芷心的脖子,将她拽起来,“你就这么贱吗?啊?” 明芷心掰着诚王的手,下意识的摇头。 “还敢不承认?”诚王一巴掌扇过去,“本王醉得人事不省,你还想方设法的将事情给办了,懂得还挺多的啊,这已经不是下贱不知廉耻,本王是不是还该找明家问问,他们是不是给了本王一个破烂货?”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的越来越重,真心是恨不得直接掐死她,似乎只要她死了,自己背叛若水的事情就能被抹除了。 明芷心的丫鬟还没经人事,就没有进来,所以,这会儿站在明芷心这边的,也就她的嬷嬷一个人,原本面对暴怒的诚王也不敢做什么,眼见着情况不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王爷,王爷你高抬贵手,我们姑娘” 诚王反手将人甩开,“姑娘?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还什么姑娘!贱人身边的贱婢,干跟本王动手了,将她给本王拖出去,杖毙!” 要说掌事嬷嬷跟另外两个通房丫鬟,原本是冷眼旁观,尤其是两个丫鬟,看见明芷心那模样,心里不屑得很,大家出身的贵女又能怎么样,连她们都不如。 可是这会儿,也被诚王的暴戾给吓到了,说起来,那也都是王爷占便宜的,何至于愤怒成这样?要说她们也认为是明芷心自己主动的,毕竟,依照王爷对她的厌恶,不抓住机会,日后还能不能同房都不知道,洞房花烛,除了特殊情况不能圆房,这新娘子保持着完璧之身,那更是笑话了,虽然各种嘲讽,但是可以理解。 掌事嬷嬷的眼皮却不由得跳了跳,上前,“王爷,一会儿还要进宫拜见皇上跟各位娘娘呢,而且,这才成婚,死了人不吉利,夫人兴许只是有些着急,不懂事,日后慢慢教就是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诚王,毕竟还隐瞒着父皇呢,明芷心若是这会儿死了,那之前的隐瞒还有什么意义?松开了手,还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将明芷心当成瘟疫似的。 “备水,本王要沐浴,脏死了。” 跌倒在地上的明芷心,捂着脖子,她这会儿才知道,没有最屈辱,只有更屈辱。 她眼中透着滔天的怨憎,原本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就算是行得通,对于这样的男人,她又为什么还要去小心讨好?等着,等着,你们都给她等着 诚王去沐浴的时候,掌事嬷嬷敲打了明芷心的嬷嬷几句,然后让她叫人进来,伺候夫人梳洗,别耽误了入宫的时间,然后自己去收拾床铺,对于满床的凌乱视若无睹,只是收了沾了少量血迹的元帕,其他的裹成一团,让丫鬟收走,彻底的给换了一遍。 明芷心像个没魂儿的木偶一样,由着丫鬟嬷嬷摆弄,几个人看到她这凄惨的模样,都忍不住掉眼泪,可是,现在不比在家里,本来就很艰难了,若是再惹了王爷厌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诚王在净房呆了很长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倒是穿得利索了,就是头发还有些微湿,没有梳,第一眼看到的是明芷心的侧脸,柔柔弱弱的,透着几分苍白,即使如此,也给人一瞬间的惊艳,要说诚王之前没见过明芷心,昨日连盖头都没掀,昨晚上更不用说,今早醒来的时候被怒火淹没,完全就没注意,这一会儿,那一瞬间 然而也就短短的一瞬间,惊艳就被厌恶所取代。 “自己滚到后罩房去住,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不然,有你好看的。”直接拂袖而去。 后面丫鬟拿着东西急匆匆的跟了出去,仔细看,两个丫鬟的眉眼处,分明有些不正常的红,刚才在净房里,真的仅仅是在伺候诚王沐浴吗? 说好的不碰其他女人呢?昨晚的事,能怪罪到明芷心头上,在净房里又算什么? 所以说,黎若水要诚王为她守身如玉,简直就是个大笑话,她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若是叫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明芷心没什么反应,在一番仔细的梳妆之后,该遮的遮了,该掩的掩了,到底是能够见人了。坐上马车的时候,诚王又是一阵晃神,随后又被更深的厌恶所取代,直骂贱人狐媚子,打扮得妖妖娆娆的,是要勾引谁? “王爷非要如此,我现在死了又何妨?” 诚王黑了脸,“你敢威胁本王?” “威胁?可不敢。说我下贱狐媚,王爷压着强迫我的时候,叫着黎若水的名字又算什么?王爷也这那么喜欢,改日我去黎家,将她给你抬回来啊。” “住嘴!”诚王抬手就要打过去。 明芷心这回可没乖乖的受着,一把挡开了,“你再敢打我,信不信待会儿见了父皇,我就让他给你赐婚,毕竟早就勾搭在一起,不清不白,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吗?” 【154】生辰主角 诚王气得咬牙切齿,当真是恨不得生吃了明芷心,可是,他当真不敢动手。 明芷心嘲讽的勾着嘴角,“今儿不妨将话全部说开了。这门婚事,就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王爷就知道在我面前逞威风,有种一开始就拒绝婚事啊?心心念念的人不敢求娶,现在拿我撒气,你就不是个男人。你们一个个的轻贱我,羞辱我,不把我当回事,既如此,我又何必再对你们抱有任何期待。今儿我就告诉你,日后大家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敢对我做什么,我早就跟我娘说好了,我多长时间没跟她联系,有个什么不好,她就直接进宫喊冤去,包括你那心上人的黎若水,好叫世人瞧瞧,所谓的第一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破烂货。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我倒要看看,你诚王能有多硬气。” 诚王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明芷心眼中的嘲弄不减,从后院的掌事嬷嬷劝说这男人的时候,她就算是明白了,这男人,忌惮的事情多着呢,说得更不好听一点,就是个懦弱无能之辈,骨头也是软的,他真要豁得出去,直接求到皇上跟前去,让皇上赐婚,皇上若是开口了,自然就能将黎若水风风光光的娶进门,可是他没种,他不敢,不敢得罪了势大的恒王跟明家,这回也是因此明泽悦,是明家理亏,不然,诚王敢拿乔作践她?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之前是她相差了,想左了,既然已经结了仇,就不该对这男人有任何想法,明家那边,更不该撇得干干净净的,相反,明家该好好利用起来才是,她是没用的弃子,但是,她是明家出身的女子,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折辱她,也是在打明家的脸。 这种事,就祖父那样的人,能后容忍?再进一步说,明家跟恒王牵扯紧密,是不是也可以让恒王觉得诚王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挑衅他?恒王又能容忍? 借力打力,才是上上策。 明家让她顶替明泽悦,是明家欠她,那么明家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如果不敢,还是那句话,大不了鱼死网破,她现在什么都没了,也就是贱命一条,谁怕谁。 是她太蠢,才让自己白白的糟了这么大的罪。 诚王胸膛剧烈的起伏,喘着粗气,看着明芷心,如果目光能成刀的话,真的是已经将明芷心凌迟了十遍八遍了。“好,好,明芷心,你真是好样的!” 那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话,明芷心露出一个笑,随后眼中染上了刻骨的恨,“那也都是被你们逼得!你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待我?我就活该被你们作践吗?我告诉你,没门儿,你们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或许是那恨意太过于明显,诚王的怒气莫名的消了些,怔了怔,死死的拧着眉。 明芷心的目光倒是维持太久,淡淡的收回,她现在不舒服,往后靠了靠,垂下眼睑,不再说话,而诚王也安静了下来,明芷心心里嘲讽,以前听人说,男人都是贱骨头,看来还真不错,你软弱哭泣求饶的时候没用,你跟他硬顶过去的时候,反而可能收敛些。 之后这新婚的夫妻二人,就陷入了彻底的沉默,向着皇宫进发。 另一边的闻人家,从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起来,说起往年的今日,自然也是要为他们四少爷操办的,不过,那份热闹中,多多少少夹杂着一丝丝的哀愁,而这主要源自于韩氏,尽管她从不在儿子面前摆脸色,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她其实都在思念流落在外的女儿,没错,之前十几年,韩氏从来就不肯承认女儿可能没了这个事实。 今年不一样,小草回来了,韩氏的心病全消,为儿女操办生辰宴,那叫一个精神抖擞,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脚下生风,安排事情的时候,都是带着笑,偶尔下人犯了错,也轻描淡写的训斥两句就完了,不过,如果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她也肯定不会轻饶。 毕竟亲近的几家,是上午就过来了,比如说韩氏的娘家以及出嫁的闻人潓。 要说现在就算是闻人潓见天的往闻人家跑,婆家的两老也不会有意见,今早可是在请安的时候就催促了,让她早些过来帮忙。 闻人潓虽然长得不像韩氏,但是,行事作风却颇有几分她娘的精髓。 往年见到韩氏,脸上代笑,去不明显,却没人说什么的,今年不同,便是闻人潓都忍不住调侃两句,韩氏是笑意盈盈的照单全收,她女儿回来了啊,她就是高兴啊,这是事实,没什么可否认的,再多说些都没关系,她爱听。 要说今儿的主角是小草跟闻人旸两个人,不过,闻人旸一向都“呆头呆脑”的,别说是同辈的公子少爷,即便是长辈,都轻易不敢往他面前凑,就怕被虐,即便是妇道人家,长辈逗弄一个“呆头鹅”觉得没意思,年轻的,自然又不好靠近他,所以,就算是过生辰,对于闻人旸而言,跟平常其实没太大的区别。 以至于今年有了小草,闻人旸就彻底的沦为陪衬,换个人会不高兴,对闻人旸而言,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觉得,四姐姐那么多年不在家,所有人都围着她转都是应该的。 上一回小草回来的时候,宴请各家,她虽然是主角,存在感却没那么强,这一回却不一样,她可以说是绝对的主角,别说是差不多的同龄人,年长的也往她面前去,亲亲热热的,尽管这份亲热其实是夹杂了些其他东西在里面要跟一个医术厉害的女子打好关系什么的,因为拿捏的恰好到好处,倒也不至于叫人反感。 甄牧遥跟夏碧荷都说要上午来的,兴许是在路上遇上了,竟是一起到的。 要说现在的夏碧荷,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引来不小的注意,不过,这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夏碧荷适应得也还算不错,虽然面对众人的目光,依旧有些腼腆,到不至于畏惧瑟缩,足见,在一边瘦身的同时,她也强迫自己在性情上做出改变,不是没有成效的。 而这人变漂亮了,变自信了,好处肯定也不只是受人追捧,比若说现在,她大伯母对她的婚事是真上心了,夏碧荷是夏家人,如果嫁得好,对众兄弟也是一打助益,谁都知道,夏都御使在现在的位置上,也坐不了几年了,甚至随时都可能因为一点意外事故,就立即致仕。夏家不得不为未来考虑考虑。 更何况,夏家今年外调的人有点多,这都是夏都御使的意思,所有,有些征兆,真的是很明显了。 夏碧荷现在有匹配更优秀男儿的资本,当吸引那些适婚儿郎不再仅仅是夏家的家世,而还有夏碧荷这个人的时候,能选择的门槛就更高的,毕竟那些高门子弟,并不需要夏家的权势,看上了夏碧荷这个人,加上夏都御使还在一日,夏家的门第就低不了,差不多也就能成了。虽然依旧是利益交换,但是,能嫁得好一些,换成谁都是乐意的。 前两日夏碧荷没来闻人家,说到小草救了她的仇人明泽悦的时候,愣了愣,好像还不知道这事儿,不过知道之后,却是柔柔的笑了笑,让小草不必太过顾忌,真要说起来,就算是明泽悦差点害死她,她心里其实也没有记恨明泽悦,不是她多大度,而是她知道自己的遭遇根源在哪里,根源没了,现在碰上了,明泽悦也不敢折辱欺负她,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甄牧遥悠悠的叹一句:“你还真是心宽。” 不过小草听了之后,却觉得,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夏碧荷的恨意那么深,情绪那么强烈的话,她大概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到了下午,陆陆续续登门的人就更多了,小草自然也就更忙碌了。 本来,已经适应了一个多月,这期间也陆陆续续的见了不少人,可是这会儿,小草晕头转向的感觉反而更强了,很有一种上一刻见了,下一刻再见的时候,就又给忘了的趋势在里面。而上一回,因为还不是很熟,小草始终坚持着,尽量不要失了仪态。 这一回不一样,在几个亲近熟识的人面前,小草也不要形象了,像被抽了全身的骨头似的,逮着谁就往谁的身上靠。 小草一向都挺有精神,就见不到她萎顿的时候,这会儿这样,可是非常难得,一个个都忍不住取笑她,当然,同时也挺心疼她,在她靠着的时候,还一直手搭在她后腰上,好似担心她一个不稳就会摔了似的。 后来韩氏跟闻人潓过来,看到这场景,都忍不住的笑起来,小草能又几个不错的手帕交,能过得开开心心的,他们自然都高兴。 韩氏拉着小草,“萱儿累了?累了就多躲躲懒,外面人多着呢,也不差你。” 要知道这一大家子,可是除了四房那位婶母,另外三个都帮着张罗,韩氏都轻松了不少,要知道以前,能帮的时候,自然也帮,但是心态不一样,做事积极性不一样,情况自然就不一样,尤其是二房的杜氏,以前身体不好,郁郁寡欢,家里面有什么事儿,基本上都不露面,而闻人家妯娌五个,杜氏的出身仅次于韩氏,在闺中的时候,也是被精心教养的,对于很多事情都不在话下,她现在出面帮忙,韩氏机会能轻省了三分之一。 现在,小草在杜氏眼里,那不是侄女,而是亲闺女,给亲闺女忙活,别提多乐呵了。 要说杜氏之前就已经开始在慢慢走动了,但是相对而言,次数还是比较少,见过她如此状态的人,总归只是少数,因此,现在见到,要说不吃惊,绝对是不可能的。 每每问题,杜氏那肯定都是笑着将小草夸上天。 叫小草当场撞见了一回,让她一度怀疑,这二婶的滤镜是不是跟她娘一样厚了。 小草对韩氏的话有几分无语,不过,她躲起懒来,也心安理得。 韩氏临走的时候,在小草耳边低语了一句,“平阳侯府魏世子着人送了礼来,看上去倒还算中规中矩,不过,也比寻常厚了好几分。” 因为上次无端出现天价礼物的事情,这一次韩氏特意留了心思,更多了几分谨慎,虽然闻人泰伯阴谋论了,后来一直都没动静,就知道应该是想多了,也就始终没跟小草提及,而其他宾客,都没什么问题,唯一的怀疑对象依旧只有平阳侯府魏世子。 因此这一回,韩氏就格外的主注意,因此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说起来,小草已经就镯子的事情跟魏世子求证过,还没有告诉韩氏,因为这里面牵扯到“外室子”的问题,尽管小草觉得这里面还有问题,没弄明白,说出来似乎不太好,毕竟,从第一面见到韩氏,小草就清楚,她娘其实对门第身份挺看重的,因为她是女儿,完全纳入自己人范围,才没有其他的想法,但如果女婿是“外室子”,她只怕会很不高兴。 思虑之下,小草还是瞒着,具体要不要说,等以后情况更明了再说。 只不过现在魏世子又送了礼物来,而且明目张胆的加厚,在小草这里,因为是她丈夫的好友,她丈夫没了,他多照顾她几分,似乎是理所当然,如果不闻不问,好像才会不正常,只不过,在韩氏这里就不太好的解释了。 不过韩氏看她沉默不言,担心她又想些乱七八糟的,坏了心情,体贴的拍拍她的手,“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他要送就让他送好了,不用太在意。” 能不解释,小草也松了口气,点点头。 待韩氏离开,小草想了想,在甄牧遥耳边耳语了两句 【155】醋坛子翻得更凶了 听到小草说她要出去一下,让甄牧遥给她掩护一下,甄牧遥有些诧异,这会儿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出去?虽然没有明着问出来,但是看着小草,眼神中透出来这个意思。 有些事情真不好解释啊,“牧遥,以后再跟你说好不好?” 甄牧遥想着,小草这么跟她说,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上回是跟那位平阳侯府的世子爷有关,难不成这回也是一样?萱姐姐对那位的关注是不是过头了?不过既然不想说,甄牧遥自然也不会追问到底,“成吧,你知道的,你肯定不能离开太久。” “你放心,就在闻人家附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甄牧遥点点头,“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多带点在身上,防身。” 小草有点无语,不过还是答应了,她不答应,担心甄牧遥不会放她离开。 说真的,在一片住的人,都是有身份的有地位的人,这里地方,除非是有什么事情,不然普通百姓都不会轻易涉足,安全性很好的,出门就遇到事儿,哪能呢。 小草让丫鬟给她拿了一套衣裳,“不要告诉我娘,我顶多一两刻钟就回来。” 丫鬟犹豫了一下,“姑娘,最多两刻钟。” 言下之意,是超了就会去找夫人,小草明白,爽快的点头,两刻钟,半个小时了,她是真就在闻人家附件,绰绰有余了。 小草换了丫鬟的衣裳,还稍微的改变了一下面貌,她虽然不抬回化妆,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手段,这自己这张脸,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都不无可能。 收拾利索了,小草光明正大的就从后门出去了,真的,半点没藏着掖着,就算是碰到人,也淡定得很,当然,距离上还是相隔得挺远的,隔得近了,估计还是会发现不对,毕竟都是同一个宅子下生活的,大家彼此都很熟悉,不管是从外面采买来的,还是从庄子上选出来的家生子,进了这宅子的第一件事是学规矩,学好之后,能够留下来,下面就是认人,大家都要相互熟悉了,不然,让不认识的人混进来,那还得了。 小草今日能这般,也是因为大家都很忙,脚步匆匆,偶尔瞥见一道人影,因此什么级别的下人,衣裳都是有定数的,看到衣裳基本上就大致有数,太忙了,多少时候都不会停下来仔细瞅瞅。另外除了她心理素质过硬,大概就是这到底是自己家,发现了也不会如何。 当然啦,还在里面的时候不如何,在出门的时候,就不太容易的,韩氏要求严苛,这看门的人也认真负责,知道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混出去,小草索性暴露了身份,笑看让那中年仆妇为自己保密,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并且告诉她,自己的院子里大概还要添人,如果家里有年龄合适的女儿或者侄女,可以竟然送进来瞧瞧。 对于像他她们这样只是看门的低等仆妇而言,如果家里有人能进了姑娘少爷屋里伺候,那真的是天大的好差事,仆妇的心脏都跟着砰砰跳,最后到底是压不住这份诱惑,但,到底还是有底线,“四姑娘,一刻钟,就一刻钟,如果没看到您回来” “一刻钟也成,谢谢你了。”小草随手给了她一小块碎银子,她现在也是被腐蚀了,做起打赏的事情挺顺手的,要知道在以前,想要见到银子都不容易,尤其是跟着养父的那八年,见到铜板的机会都很少。也索性经常给人免费诊治,一口吃的是不会少的。 小草出了后门,闻人家宅子的侧门也有好几个,不过今日也就开了东面的两个用来迎接女客,转身就向着西面走去,时不时的还能碰到人,有一些同样是府内的下人。这下人依旧是分等级的,这些的级别就比较低,都是干些粗使活儿,看到小草的那身穿着,都下意识的低头,不敢冒犯。这种事情,小草最初的时候,有些接受不能,现在也渐渐的看淡了。 说白了,小草就是出来找人的,就想看看,那位魏世子今日会不会出现在闻人家附近。 上次跟着韩家的人过来,到底是他故意为之还是巧合,暂时还不能断定,但是,同样的方式肯定不能有第二回,如果真的只是亭裕曾经的友人,送一份厚礼就足够了,如果不是 有些事情,只是想要进一步确认而已,然而,小草都没怎么费劲儿,就见到了人好吧,确切的说应该是马车,尽管只是一辆非常普通的马车,驾车的人隐隐绰绰的看不太真实,但是,依照小草对人体的了解,小草对他可半点不陌生,魏世子身边那个叫新的人,而小草每次见到魏世子的时候,这个人基本上都在他身边。 马车的窗帘子并没有关得很严实,撩起了小小的一条缝隙,从外面看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如果马车里的人坐在主位方向,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到闻人家的大门。 小草眼神明明灭灭,几乎没有多做停留,就转身折回,依旧是从后门进去的,那仆妇见她这么快就回来,自然是高兴,这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甄牧遥见到小草,也是惊讶,眨眨眼:这么快?她甚至都还没开始忽悠人呢。 小草笑了笑,点了点头。 甄牧遥倒是没有发现,她情绪其实有点不对,实际上在换衣服的时候,小草就差不多做好了心理建设,今儿生辰,当娘的费尽了心思,全家人都在忙碌,她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不对劲儿,如果让他们发觉不对,就不仅仅是担心那么简单了。 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操劳跟心意。 小草下定了决心,即便是魏世子对她避而不见,她想办法也要见到他,实在不行,大不了就直接找上门去,别的不说,打着给他治腿的名义,他能拒绝,平阳侯府的其他人能拒绝,平阳侯夫人还能拒绝吗?大不了请定北王帮帮忙,现身说法,就不相信会见不到他。 有了这样的决定,小草的心思也就放松了很多,不再多想。 魏亭裕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被小草逮了个正着。 因为小草生辰,他就忍不住过来看看,就跟之前两年的今日一样,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就没将生辰当回事,或许自己能都忘了,那时候她在还干什么干什么,知道她做事的规律,要见到到她其实挺容易,心疼她孤孤单单,没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反而是今日,她在高门大院里,很多人为她庆生,热热闹闹的,他偏生见不到她,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 哪能想到,小草彻彻底底的盯上他了,只要思虑到一点点的可能性,就会付诸行动,事实上,在小草看来,就算是见不到人也不打紧,左不过就是浪费了点时间,然而,突如其来的想法,收获还真心不小。 只能说,魏世子在小草的事情,就容易降智,在其他事情上,怕是一点点的意外可能,他都能完整的考虑进去。只是这么沉默的守着,看着,然后,看到了定北郡王府的仪仗。 前后两个车架,很好,都不用看就能知道,定北王肯定在前面的马车中。 定北王的伤势恢复得很不错,至少现在坐起来已经是没什么问题了,前几日已经进宫面见过宣仁帝了,宣仁帝是真的挺高兴,大手一挥,就给了大量的赏赐,不过,定北王到底是私自回来,尽管情有可原,但规矩就是规矩,意思意思的做了惩戒。 从定北王重伤回皇城,定北郡王府就一直闭门,这头一回出门,就前往闻人家,要说以前很多人都知道两家的关系好,但老太妃都基本没有踏足过闻人家,这一回,却是连定北王都亲自登门了,仅仅是闻人四姑娘的生辰。 要说往年,闻人旸生辰的时候,老太妃也就是着人送一份礼,偶尔一两次会让长宁郡主过来,这一回如此的郑重,这意义自然是非同一般。 魏亭裕的脸色黑沉得有些可怕,尤其是他已经得知定北王妃已经没了,定北王还年轻,他也需要继承人,所以,续娶是必须的,魏亭裕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老太妃九成的可能性会将主意打到他家萱儿头上,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也不仅仅是萱儿跟定北王有了“肌肤之亲”,老太妃是什么样的人,他虽然没正面接触了解过,但是看她坐镇定北郡王府的所作所为,就能对她的为人性情了解几分,萱儿这样的女子,很难不讨她喜欢,尤其是本来就从尸山血海走下来的,很多对女子的偏见,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可越是因为这样,魏亭裕的脸色就越黑,穆北他一个不干不净的鳏夫,也敢染指他的萱儿?要让别人知道魏亭裕对定北王的评价,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魏亭裕对小草的医术深信不疑,就穆北那情况,只要是救回来了,就一定能让他重新站起来,谁能保证没有回北疆的一天,如果娶了萱儿,日后萱儿岂不是还要跟着他一起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北疆的打战事虽然不常有,但是小战事频发,大战事也随时可能爆发,只要是打仗,就会存在伤亡,就萱儿那性子,面对那些伤兵,她能置之不理? 所以,如果萱儿真的嫁给她,日后不仅可能会面临危险,还要整日的为他手下的将士累死累活!每每想到这个可能,魏亭裕就想要给定北王织罗罪名,将定北郡王府给连根拔了,将定北王剁碎了喂狗才好。 还有,你妻子死了,尸骨未寒,不好好的待在家里给她守孝,如此张扬来闻人家,是几个意思?也不嫌自己晦气。总之,魏亭裕看定北王,那绝对是各种的不爽。 新听到自家主子的压抑的咳嗽声,在看看闻人府浩荡的仪仗,犹豫的一下,终究是坐着没动,世子爷这会儿铁定又发疯了。 到底以前是谁说,夫人将来嫁人了如何如何的,现在仅仅是有某种可能性,人家两家人都还半点音信都没有呢,世子爷就现在这里各种阴郁了。 新有时候想要挠头,在他看来,花语那样的女人让人难以捉摸就算了,怎么世子爷这样英明睿智的人,也能干出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女人心,海底针,这有些男人的心,也跟那海底针似的。 得知定北王跟老太妃以及长宁郡主驾临,整个闻人家的主子都惊动了,甚至包括闻人老夫人,老太妃跟长宁郡主自然是不可能从侧门进的,所以闻人家上下,都到正门迎接。 在祈朝,除非是皇帝亲临,其他时候,便是亲王,其他宾客都不需要齐聚迎接,但是挡不住众人好奇啊,上了一定年岁的倒还好,即便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依旧坐得住,年轻人就不同了,被自家长辈约束的没办法,而没被约束的,就找了个空挡溜出去了。 等到闻人家主子们出来的时候,定北王已经被侍从从马车里扶了下来,她的伤腿还不能着力,但是另外一条腿却并不妨碍,不过因为腰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倒是没有逞强,这会儿就跟魏世子一样,坐在木轮椅上。 后面老太妃跟长宁郡主从马车上下来。 闻人家的人纷纷见礼,老太妃忙亲自上前,搀扶住闻人老夫人,“诸位不必如此多礼,说起来,是我们突然登门,劳闻人家上下兴师动众,是我们的罪过才是。” “老太妃这是哪里的话,您跟定北王能驾临,闻人家蓬荜生辉。”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阵寒暄,闻人老夫人的目光落到定北王身上,她对定北王自然是不陌生的,以前穆北也是不时的来闻人家玩儿,说起来,他跟闻人旭的交情是很不错的。“王爷如今可大好了?”带着几分看自家小辈的关切。 【156】收礼收到手抽筋 穆北扬起一抹清浅的笑,眼神格外清正,这一身的伤,以及不明的未来,都并未给他带来负面影响,同样也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煞气,单单是看他现在,真的很难相信他是一方威名赫赫的统帅,要说他是位贵公子还差不多。 最初的消瘦,在这段时间也差不多养回来了,气色看上去还不错。 “劳老夫人挂怀,四姑娘医术高超,如今伤势恢复得很不错。”穆北的目光从小草的身上扫过,距离最初救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穆北的心态也调整了过来,见到小草的时候,不至于尴尬不自在,眉目间,不自觉的越发的温和了几分,“老夫人瞧着,竟是比数年前精神头更好些。” 然后还扫了一眼比较靠后的闻人旭一眼,不过闻人旭低着头,压根没看他。 闻人老夫人也难得的带上了一些笑意,“这也都是我们家四丫头的功劳。” “娘,都先进去吧。”韩氏在一旁笑道。 这才簇拥着进了闻人家的大门,穆北身边跟着两个侍从,倒是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仔细看的话,发现,这两侍从,竟是当日护送定北王回来的人,包括外面的护卫,除了穆北的那位副将,他们竟然全部都选择了留下来,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自断前程了。 不过瞧着他们是精神头十足,尤其是小草因为依旧没有离开的那两马车,留在了最后面,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他们竟是对她挤眉弄眼,小草不由得失笑。 要说小草每次去定北郡王府,基本上都能遇到他们中的某个或者某几个,别看他们都是糙老爷们,但是在小草面前总是忍不住的带着几分拘谨,说话都磕磕巴巴的,生怕说错了或者不小心说了粗话,要知道寻常在定北王面前都是插科打诨惯了的。 也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小草救了他们王爷,即便是拘谨也往她面前凑,左不过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就殷勤备至,有什么事儿,让小草只管吩咐。 实际上,是一群内心分外真挚的人,很可爱。 他们这些人,会有管家负责招待,不会跟其他那些宾客混在一起,也不会跟各家带来的下人混在一起,总之,绝对不会让他们不自在,也没给他们上茶水,而是直接准备了酒水,还上了一些诸如椒盐豆子之类的佐酒,这自然是让人很高兴的事情。 定北郡王府的几位主子都一起去了闻人老夫人那里,那里的老夫人夫人也不在少数,不过,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就算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也都不会表现在脸上。 定北王跟长宁郡主倒也没待太久,定北王被闻人旭“领走了”,不过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奇怪,不像是交情很好的样子,而且,定北王回来后,最初生死垂危的时候,闻人旭也未曾去过定北郡王府看望穆北。 闻人旭是比较随性洒脱的那种人,甚至有点口花花,爱撩拨人,也时常看见他的笑,不过这会儿却是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穆北有仇呢。 穆北叹息一声,带着点无奈的笑,“阿旭这是在生我气?” “我不该生气?”闻人旭开口,就是硬邦邦的。 “该生气,该生气,都是我的错,抱歉,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你,不去定北郡王府,是担心你太丑太难看,让我眼睛不舒服。” 穆北这会儿好脾气的笑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结果,闻人旭的脸色好像更糟糕了,穆北更是无奈了,阿旭都已经两个孩子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难哄啊。 本来小草是担心穆北会不会难受,就过来看看,结果呢,没想到撞到这样的场面,瞧着闻人旭,眼神中带着几分诡异,原来,她这位兄长身上,其实还带着傲娇属性的吗? 闻人旭发现小草的时候,想要挽回一下形象,已经来不及了,忍不住想要捂脸,不过,貌似会更尴尬,实在没勇气对上小草的视线,将头偏到一边,脸颊还有些泛红。 穆北将他这反应,回头,看到小草,心中了然,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又担心惹恼了闻人旭,握拳挡在嘴边,结果还是被闻人旭狠狠的瞪了一眼,装作镇定的看向小草,“四妹妹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小草到底还是给兄长面子的,没有多说什么,“有点担心王爷的伤势,所以来瞧瞧。” 穆北倒是没有拒绝,“有劳四姑娘了。”然后配合着小草检查伤势。 闻人旭的动作倒是比嘴巴诚实多了,穆北腰背的伤势,因为坐在木轮椅上没那么方便检查,闻人旭立即就搭手帮忙。小草瞧在眼里,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口嫌体正直?好像是的。 “没什么事儿,恢复得不错。”小草站起来,看向闻人旭,“今儿才知道,大哥跟王爷交情这么好,之前还真没看出来。” “谁跟他交情好?”闻人旭下意识就出口反驳,却瞧见小草揶揄的笑,表情顿时有点黑。 小草轻咳了一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劳烦四姑娘专程跑一趟了。”穆北开口道。 “王爷不必如此,只是本着对病人负责而已。”蹲了蹲身,转身离开。 “瞧你干的好事,让我在四妹妹面前丢人。还笑,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穆北,你别忘了,你现在坐在木轮椅上,我要揍你,就只有受着的份儿。以前总是被你压着打,今儿说什么都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小草耳力不错,隐约听到自家兄长的声音,这人啊,果然是有多面性的。 而长宁郡主被闻人滢拉去玩了。长宁郡主往常少有跟同龄人接触,今日到闻人家,老太妃倒是没有再拘着她,不仅仅是在闻人家,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更因为,如今困扰在长宁郡主身上的问题也消失了。 以前因为定北王镇守北疆,权柄赫赫,很多人都想要跟他扯上关系,可惜,他的王妃是老太妃择定的,跟皇城这边,完全扯不上关系,众人自然就盯着长宁郡主,想要将她娶回家,现在不一样了,穆北伤重,兵权全部的移交出去,就剩下一个异姓王的名头,现在定北郡王府,可谓是老弱病残,也没有其他的助力,相比起来,还不如一个有家族又背景的小官,说白了,就是完全没了价值,原本想方设法的想要娶长宁郡主的,气成的都打消了念头,另外又滋生了心思的,怕就是那些外边光鲜,内里早就空壳了的高门了,定北郡王府的权势没了,可是家底儿还在啊。 穆家以前可是北疆的大族,虽然几乎被灭门了,可是家底还在啊,而且,这几十年下来,皇室的赏赐也从未断绝,他们家人丁又少,没什么嫁娶,好东西自然是全部都攒着的。 就算是在先皇末几年,出了各种问题,北疆少军饷,都是定北郡王府偷偷的给填补上的,就是不想亏待了那些守卫祈朝的将士,今上登基后,各方面假意整顿,发现了其中问题,没饭没认为是定北郡王府收买人心,反而褒奖了一番,将定北郡王府拿出来的,又全部给填补回去。按照宣仁帝的意思,身为保卫家国将士,自然该由朝廷来养。 这话算起来,也是很有意思了,不过大概也因为这样,定北郡王府将东西都收下了。 所以别看定北郡王府低调不显,实际上,单论财富的话,在整个皇城,除了皇家,他们家论第二,怕是没谁敢称第一。 当然,知道这些情况的人还是比较少的,毕竟前前后后几十年时间的跨度。 少,不是没有,定北郡王府的权势沾不上边了,自然就打财的主意了,现在定北郡王府也就长宁郡主一个姑娘,下一个即便是有,那也的等上十几年呢,老太妃就一孙一孙女,将长宁郡主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出嫁的时候嫁妆能少得了?只怕是比甄牧遥还要丰厚。 再说,原本基本上是皇家预定的,他们不敢跟皇家抢人,现在不一样了啊。 不过即便是如此,长宁郡主身边的“危险”也会少许多,没了权势的定北王,也不是谁都敢招惹的。 所以,长宁郡主现在出门的机会会多些,也能活得更轻松自在些。 要找小草的人比较多,她是没办法去陪那些小姑娘的。 只不过现在么,小草被韩氏拉着,看定北郡王府的礼单,小心肝忍不住的跳了跳,未免太贵重!“娘,这能收?”虽然说总价值其实还比不上上回的两只镯子,但是上回知道的人少,加上跟亭裕有关系,小草在后面关系的也不是镯子本身的价值了。 现在不一样,这一件件的东西,数量依旧不算多,但是,单反有点见识的人,听那名字,就能知道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 也好在,祈朝送礼,不兴报唱,不然,怕是这礼单刚刚递到闻人家的时候,就得引起轰动了。 相比小草,韩氏倒是挺淡然,毕竟,她算是对定北郡王府的家底有所了解的人,她相信,她知道的,就算是再翻一翻,也未必是定北郡王府家底的真实数目。 “当然能收,而且必须收,还不存在回礼的。你先救了老太妃,后面定北王没有你,是必死无疑,你救的,可是整个定北郡王府,这么一算起来,这些东西其实都不算什么,老太妃跟定北王,必然也不是想用这些就了却这一段恩情,顶多只是聊表谢意而已。” 这些东西,总价值虽然比不上两只镯子,但是,折算一下,同样也能上亿了,这还只是聊表谢意?小草觉得,她对土豪的世界,真的可能完全不懂。 “这些东西,萱儿都收着吧。”韩氏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说道,同时在心里琢磨着,照这么下去,萱儿的家底,应该在不久的将来就能超过她了,自家闺女果然很厉害。 倒是小草,以前见到银子都比较难,现在,好东西成堆,其价值,更是差不多成了一个数字,这混的阶层不同,差距就这么大的吗? “娘,我还是觉得,不能收。” 韩氏笑看着她,“那不然萱儿自己去退给老太妃,不妨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小草看着韩氏的笑容,总觉得心头有些发毛,该不会退不回去不算,另外还能再得一波? 韩氏笑意盈盈的,“娘还有事,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啊。”韩氏施施然的走了,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回头,“萱儿,后面应该还有比较贵重的礼物,这些肯定都是要记在你名下的?” 小草一呆,“还有?” “对啊,还有。比如说,牧遥她娘,她外家王氏,甚至包括明家,相信我,都不会少的。” 小草回过神,懂了,全部都是谢礼,“甄夫人是不是就不必了?牧遥” 韩氏摆手,“牧遥那是因为跟你的关系要好,是你们自己之间的事情,送的东西,不讲究贵重,讲究的是情谊,两码事。” 所以,果然是混的阶层不同,以前穷得叮当响,现在收礼收到手抽筋。“真不能拒绝?” 韩氏笑而不语,仿佛在说“傻孩子”。 行吧,小草不纠结了,因为纠结了也没用,全部用来“压箱底”好了。 事实上,还真如同韩氏所料,不过,因为这计较都不在邀请的范围内,他们也都只是着人送了礼,主人家并未不请自来。 然而,这些礼物中,还是有小草喜欢的东西,大概都是“因医结缘”,所以,在礼物里面,每一家都没少了珍贵的药材,这些东西,再多再贵重,小草都不会推拒,毕竟这是真送到心坎上的东西,要让小草退回去,她也舍不得啊,所以,全部都厚着脸皮收下了。 这么认真算起来的话,她貌似比太医院的人“厉害多了”,他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泛酸,毕竟,他们尽心尽力似乎是应该,治好了能有点赏,治不好还会 【157】嘲讽全开的魏亭裕 所以,这万事万物,还真都不好说,明明做同样的事情,有人会被颐指气使、怒斥呵骂还反抗不得,有些人却会被恭恭敬敬的捧着,生怕你给他们甩脸色撂挑子不干。 小草感慨了一会儿,就将事情抛在脑后,没那么多时间思虑这么多。 没有邬雅如那一号人,不管是席宴还是席宴前的这段时间,都没出什么乱子,小草倒是见到了邬雅如她娘邬韩氏,她见到小草,也是拉着人一通好夸,然后哀叹,邬雅如虽然在家安胎,不过这胎相一直不太好,眼神中带着隐秘的希冀。 便是小草,这会儿也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小草没打算接茬。 邬韩氏安恼,咬咬牙正要明说的时候,韩氏走过来,“萱儿,在这儿作甚呢?行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跟年轻人玩去。”顺手理了理小草鬓边的头发。 小草从善如流的走了。 剩下韩氏看着冷着眼看着邬韩氏,邬韩氏被她看得手心冒汗。 “上回在闻人家,萱儿看出邬雅如状况不对,当时可就说了要给她瞧瞧,是她自己一副生怕被人害了的模样,妹妹现在又是想要做什么?想让我家萱儿上跟着让她折辱吗?” “姐姐,不是这样的” “不是就最好。”韩氏一句话,就全盘否认了,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邬韩氏内心凄苦,也暗骂自己女儿,那个蠢货,生生的将这份情分彻底的搅和没了,瞧瞧这一个多月,在明知道她怀有身孕的情况下,闻人家可有半点过问?以前,有点伤风感冒的,韩氏都会派人过去瞧,带上一堆的东西,现在是无视了个彻底,没有闻人家,这宋家人也不将她当一回事,因为怀孕,不能伺候丈夫,被婆母塞了两三个人在房里 这般情况,如何能安心养胎?孩子迟早折腾没了,而孩子一旦没了,结果只会越发的糟糕。如果还有闻人家撑腰,宋家人敢那样对她吗?只会将她当祖宗供着。 蠢货孽障,蠢货孽障 邬韩氏自然也暗恨韩氏冷心绝情,可是,能怎么办呢?如果她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只怕同样会被赶出去,她如今在邬家的话语权也越来越低,若是这会儿被赶出去,什么都不用说,她在邬家只怕是连最初的地位都不如。 另外那边,魏亭裕也没有待太久,因为他的状况实在是很糟糕,情绪波动起伏太过剧烈,大概已经不是再度缩短寿命,而是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了。 回到平阳侯府,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俏丽的姑娘,站在魏亭裕面前,又羞又怯的喊了声“亭裕哥哥”,两颊泛着红晕,扭扭捏捏的,眼神偷瞄魏亭裕。 魏亭裕面上平静,心里就跟翻滚的岩浆似的,现在任何一点点跟小草相关的事情都能刺激到他,至于现在跟小草有什么关系?魏亭裕以前可是没少哄着小草让她喊自己“哥哥”,可小草通常都是“亭裕”,生气的时候,通常都是连名带姓的“魏亭裕”,被魏亭裕哄得烦了,就故意嗲声嗲气的喊一声“亭裕哥哥”,喊完了,就自己一个激灵,直搓胳膊,然后给魏亭裕一个大白眼,“满意了吧你,肉麻死了。” 面前这个舅家的表妹,明面上跟他关系最好的姑娘,魏锦程口中那个勾勾手就能主动宽衣解带爬床的女人,同样也是在简家的时候,被魏亭裕另一个姨母家的表妹沈佳英怒骂贱人的女人,何初见。魏亭裕哪能还不知道府里的那个女人跟他那么所谓的爹在打什么主意,瞧着何初见现在的模样,这是两家人已经挑明了? “滚开。”他现在心情不好,谁挡路,就能碾死谁。 何初见面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魏亭裕,“亭裕哥哥,你”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新。” 新上前,扯住娇娇怯怯的姑娘的胳膊,毫不客气的一拉,人被拉着横向跨出几步,摔倒在地上,别说是被捏着的地方疼了,便是整条胳膊都快脱臼了。 新还真是半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何初见眼眶中裹着泪水,抱着疼痛不已的手臂,眼中还有无措跟茫然,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亭裕哥哥” 魏亭裕一个眼神都欠奉,新继续推着他前行。 一位管家匆匆的走来,“世子,你怎么能这么对表姑娘呢?她可是在这里专程等你,殷殷期盼,可都老半天了。”开口就是责备的人,赶紧让人将何初见扶起来。 “你在跟谁说话?”魏亭裕瞧着那管家,淡声开口。 魏亭裕这会儿的眼神,黑沉沉的,仿佛还带着一圈暗红,如同噬人的野兽,管家宛如被扼住了脖子,要说他以前也是这么说话的,却也“世子爷” “还知道我是谁啊?”魏亭裕微微低头,“瞧着魏锦程身边那几个人的教训还不够呢。” 似自言自语的呢喃,管家却忍不住一哆嗦,想到二少爷的那几个侍从,打断了手脚,就被丢在这前庭,三天时间不准任何人搭理,人现在已经怎么样了?似乎是 府里都在传着世子爷多心狠手辣,早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怎么就忘了呢?只想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手脚哆嗦着,“世,世子爷” “人善被人欺,诚不欺人。”魏亭裕抬起头,手撑在木轮椅的扶手上,懒懒地撑着下巴,给人的感觉与以往截然不同,看似无害,实际上只不过是收起了毒牙的毒蛇,一旦受到丁点的刺激,就会发出致命的攻击。 别说是管家,就算是何初见都觉得,今日的亭裕哥哥太奇怪了,也太可怕了,就跟彻底变了个人似的,现在非常怀疑,嫁给他,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侯爷跟夫人在主院等着世子爷,您舅舅跟舅母也在。”管家赶紧开口道。 所以果然不出所料,他娘会从佛堂里出来,大概也就只能是他的婚事了。 魏亭裕倒是没有回避的想法。 “你这孽子,跑哪儿去了?让这么多人等着你,像什么样子!腿脚不好还往外跑,腿废了手没废,就不能安静点做点自己能做的事情?”平阳侯见了人句就一阵怒斥,说真的,外人说话都不会这么狠毒。“见到人不知道见礼,规矩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平阳侯夫人微不可见的皱眉,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倒是那位周姨娘温声劝了几句。 因为被魏亭裕抓到把柄,上回将他狠狠的威胁了一回,平阳侯现在看这个儿子就各种不顺眼,总是逮着机会就要训斥。看似听了劝,对着魏亭裕依旧是怒目而视。 魏亭裕没当一回事,“娘,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魏亭裕一开口,平阳候夫人就知道,这儿子情绪不对,微微有些踟蹰,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不要开口。 “混账东西,没看见你舅舅舅母在,不知道喊人?” 魏亭裕无动于衷,“娘,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我们的意思是,让何家跟平阳侯府亲上加亲,让初见与你为妻。” 不过显然因为魏亭裕的态度,何家舅父舅母也很有意见,冷着个脸,“就他这态度?还想娶初见,门都没有。”架子端得十足。 “那不是正好,我对何初见也完全没兴趣。” “你” 旁边何初见也惨白了脸。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胡言?”平阳侯拍桌而起。 “既如此,你们决定了不就完了,跟我说什么?怎么,怕擅做主张惹我不高兴,做出些让大家都不高兴的事情来?”魏亭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色敲击着扶手,神情带着三分讥诮。 别说是平阳侯夫人觉得魏亭裕不对劲儿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得出来,不管对外,是怎么编排他的,但实际上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该知道,并非如此,他矜贵,淡然,疏离,像现在这样,说话不客气,将规矩礼节置之不理,情绪外露,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魏亭裕抬了抬手,新就跟着上前,就要推着他离开。 然而,这门婚事自然不能就这么黄了。 “亭裕哥哥” “魏亭裕”何家舅母,怒声而起,“你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废物,能将初见嫁给你,那是对你天大的恩德,你竟这般不识好歹?” 魏亭裕停了下来,控制着木轮椅转过身,慢声开口,“知道我是个命不久矣的废物,还将女儿嫁过来,舅舅舅母倒是很有意思啊。” 何家舅母一噎,“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一个命不久矣,被你看不起的废物,在你眼里,原本比女儿还重要?这可就更有意思了。莫不是何初见不仅不是你亲生的,还是你仇人所生的?” “亭裕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何初见捏着帕子,泫然欲泣的瞧着魏亭裕,看上去是伤心又委屈,“只不过是因为,是因为”那面上又止不住的爬上了红晕。 “何初见,你爬山魏锦程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表情?”魏亭裕一副挺有兴趣的模样,“这脸说红就红,说变就变,不去唱戏真的是可惜了。” 屋里瞬时间变得死静,随即,何初见的脸色变得煞白 而何家舅母在反应过来之后,怒不可遏,“混账东西,你敢胡说八道!”扑上去就要厮打魏亭裕,不过,有新在,又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其他人同样是气得不轻。 魏亭裕却还不由得笑出声来,“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可是魏锦程说的。”魏亭裕将目光落到平阳侯跟周姨娘身上,“上回魏锦程断手断脚回来,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他原本是想怎么对我的?借何初见把我骗出去,身上还揣着一把看着听锋利的刀子,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大堆。这是没通好气儿,就把何初见往我这儿塞呢?”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何初见突然尖声叫道。 “是不是胡说,找个嬷嬷验身不就完了。”魏亭裕的目光又落到跟雷劈了一般的舅舅舅母身上,“你们算计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平阳侯这个名头,如果只是这个,说真的,也就破落户能看上,如果平阳侯能跟平津侯一样,争着抢着,那还能说得过去。我有时候觉得挺奇怪的,舅舅舅母既然已经跟周姨娘达成了协议,怎么不直接将何初见送给魏锦程呢?还说是,既想要面子,有想要好处,让我做这个冤大头?怎么着,就以为我这么好欺负?” 所有人的脸色都青青白白的,甚是好看。 而一直沉默的平阳侯夫人,突然指向何初见,“带她去验身。” 她身边的妈妈立即应了一声,上前就去拉何初见。 何初见急忙往后缩,“我不去,我才不要去,姑母,姑母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辱我?” “反应这么大,果然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平阳侯夫人似乎并没有惊怒,哪怕何初见是她挺喜欢的一个小辈儿,之前也真心想让她嫁给自己儿子,然后回头看向平阳侯,“锦程既然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自然就该负责,毕竟,说不定这腹中已经有了魏家的骨血。” 平阳侯脸皮都跟着直颤,周姨娘那脸色不用说,更是精彩。 何初见死死的盯着平阳侯夫人,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与震惊,身体颤抖,娇弱不胜,“姑母,姑母,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 “那就是验身啊,只要你还是完璧自身,姑母给你赔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何初见颤抖着身体,快要崩溃,又看向魏亭裕,“亭裕哥哥,你真的相信别人的话,也不相信我吗?你不是最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158】火力全开 “对啊,可是你跟魏锦程搅和在一起,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你呢?”魏亭裕好整以暇,然而,那散漫姿态,看上去像戏耍世人恶魔。 何初见非常的怀疑,以前他对自己喜欢,是不是也都是假的?越想,越觉得是有可能的,毕竟,她认为他喜欢她,也仅仅是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这些人的都不能靠近他,唯有她可以,即便是如此,次数依旧是有限的,而且,每次都还不能碰触他身体,不,是身上任何一点衣料子都不行。 就因为那一点一点的不同,她就认为自己是特殊的? 而魏锦程会找上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跟魏亭裕“关系好”。这一瞬间,似乎拨开了云雾一般,“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魏亭裕带着三分笑意,眼神中明明白白的写着:哦,终于发现了啊。“什么故意不故意,表妹可以说得再明白点,我可以为你解惑。” 何初见以前一直认为,亭裕哥哥就算是有些冷漠疏离,内心其实是很温柔的一个人,然而,她现在才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这男人简直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恶鬼! “你让魏锦程误以为你对我,使得他找上我,是你,都是你”何初见歇斯底里的吼道,什么娇娇怯怯,现在看上去就像个疯婆子。 不过,这样一来,有些事情也就算是承认了。 不承认也不行,她不是完璧自身是事实,如果不承认,到后面,完全可以将她损了清白的事情栽在别人头上,她什么都捞不到,还会被泼一身污水,名声尽毁。 有些话,魏亭裕没有证据,自然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对于魏锦程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那些话,魏亭裕有时候甚至是觉得他太蠢了。 “你说这个啊?你有事没事往平阳侯府跑,不就是看上了这门第,你不也是知道魏锦程什么都喜欢跟我抢,才跑到我面前献殷勤的吗?其他人都疏远我,也就你傻兮兮的凑上来,自信是好事,自负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你那点算计,唉,说真的,就你这种自以为能将别人玩弄与鼓掌的天真小傻子,真不多见。”魏亭裕懒懒的往后靠了靠,看上去闲适又散漫,“你傻归傻,但到底是我表妹不是,当表兄的当然要成全你,这不,你想要的,如今不都达成了。放心,魏锦程不敢不纳你过门。不然你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让你直接成为他的正妻。” 发疯的何初见,听到最后的时候,却不由得怔了怔 原本满目狰狞的何家舅舅舅母,眼神也不由得变了变,就跟魏亭裕说的,他们图的可不就是侯门门第,别看现在世子的头衔在魏亭裕头上,但日后魏锦程才是板上钉钉的平阳侯,如果嫁给魏锦程,初见不就是侯夫人了? 周姨娘终于坐不住了,“世子莫要胡言。” 魏亭裕侧头看过去,“你在跟谁说话?一个姨娘,有你插话的份儿?” “混账!”平阳侯怒指魏亭裕,“小畜生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是小畜生,你不就是老畜生。姨娘就是姨娘,贱妾就是贱妾,有什么说不得的?别说是现在能说,在皇上面前也能说呢。”魏亭裕笑容不变,“我将死之人,我怕谁呢?” 平阳侯捂着胸口,一副气得快得心脏病的模样,“孽障,孽障” 周姨娘急忙给他拍胸口,“侯爷,侯爷,你消消气,消消气”转头看向魏亭裕,张了张嘴,结果到嘴边的话,有生生的咽回去,现在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是把柄,她是妾室,在嫡出子女面前都是要见礼的,以前那是魏亭裕不计较,她在平阳侯府威风惯了,现在却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事实告诉她,妾就是妾,在身份上,她永远都翻不了身,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气得要吐血。 “亭裕哥哥” “闭嘴,不准这么叫我,少恶心人。” 说翻脸就翻脸,翻脸后如此的无情,何初见胸口起伏,攥紧了拳头,“魏世子,你说的话是真的吗?真的可以让我嫁给魏锦程为妻?” “贱人,你想都别想!”魏锦程怒气冲冲的进来,上前照着何初见就是一巴掌。 何初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见了女儿被打,何家舅舅舅母如何不怒,冲上去就对着魏锦程一顿厮打,这边的人自然也不能看着魏锦程被打,于是也冲了上去,打成一团。 新很有眼色的将自家主子带到一边,绝对不会让他受到波及。 而平阳侯夫人始终安坐,看到这混乱的场面,她都还能捻动着佛珠念经,在某一刻的时候停下,看向自己儿子,“亭裕,你今儿是怎么了?”这完全就不是她儿子的行事作风。 魏亭裕看向她娘,“没有啊,我很好。” 然而这话就如同画蛇添足,让平阳侯夫人寻摸出了些别样的味道,她儿子现在不好,非常的不好,所以才会如此的反常,瞧了一眼新,希望他能给自己答案,可惜,这大块头榆木疙瘩,眼观鼻鼻观心,眼皮都不抬一下。 平阳侯夫人心中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那边倒是已经拉开了,不过说真的,堂堂侯府里,就像大街上的瘪三泼妇似的,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传出去了,还不知道被人笑话成什么样呢。 “孽障,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你还有脸笑得出来?”平阳侯怒不可遏,就像是忍无可忍,几步上前,伸手就要对魏亭裕打过去。 只不过,半空中就被温新狠狠的抓住,不复刚才的木讷,目露凶光的盯着平阳侯。 平阳侯被看得一哆嗦,而且胳膊都感觉快被捏碎了。 “新。” 魏亭裕淡声开口,新将他松开,退回原位,身上的凶戾之气瞬间消失我无踪,看上去又是老实木讷像,憨傻憨傻的。 “平阳侯,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忘了?”魏亭裕点了点自己的脸,“来,冲这儿打,你要是下手太轻了,我都不依呢。来,打啊,快点啊,怎么不动手?” 平阳侯睚眦欲裂,他倒是很想打下去,直接打死这个孽子才好,可是他不敢,魏亭裕上回跟他说了,他敢跟他动手,不出明日,就让平阳侯府夺爵的东西就会摆在皇上的案头,平阳侯真不敢去堵,现在这个儿子,真的是完完全全的不可捉摸,看上去挺正常,实际上,真的非常不正常。 “不敢打啊?那就退远点,我不喜欢不相干的人靠我那么近。” “混账东西,老子是不相干的人?”不敢抓正面的问题,就只能从这些边边角角下手。 魏亭裕淡淡的看他一眼,宛若在看一个智障,又将平阳侯给刺激得不轻。 魏亭裕这会儿精神真的很差,不太想花费精力应付他们,可是,问题不解决了,他大概也脱不了身,目光看向门外,“弟妹想说什么,不妨进来说。” 魏锦程的妻子,喻氏,先大理寺卿之女,自然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 父亲虽然只是三品官员,但说实话,他们家还真看不上魏锦程,可是,保媒的人是敦王妃,所以她嫁进平阳侯府,其实是半胁迫,在这平阳侯府,嫡不嫡,庶不庶,一个妾室当家,还让她立规矩,乱糟糟的一团,看着就让人作呕,所以在怀上孩子之后,魏锦程爱干嘛干嘛去,她是这个家里,另一个隐形人。 “大伯是想让我下堂吗?”喻氏很冷静的开口。 “如果你想和离的话,我能放你走。”魏亭裕自然知道这个弟妹在这个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放着看这一团糟心的玩意儿,还不如早些脱离出去。 喻氏闻言,轻轻的蹙眉,难得的犹豫了。 魏锦程见状,心中却不由得慌了,“喻氏,你敢!”分明是色厉内荏。 “如果你担心孩子,孩子我也可以让你带走。”魏亭裕再度开口道。 魏亭裕觉得,自己的日子不长了,现在开始清算平阳侯府也差不多了,拖久了,万一他突然有个不好,事情可能就办不完。 喻氏面上明显有几分动容,如果能带走儿子,她自然是巴不得离开这鬼地方,只是 “孽子,你给我闭嘴,你再敢说一句试试?平阳侯的爵位老子不要了,今儿也非要打死你这个孽子。”香火血脉,可以说是很多人的禁忌,平阳侯自然不能例外。 耐不住,魏亭裕眼皮都没动一下。 喻氏轻叹一口气,有些遗憾的开口,“多谢大伯了,不需要。” “其他人的想法弟妹你不需要在意,我说可以就可以。” 平阳侯忍无可忍的要对魏亭裕动手,结果被新如同小鸡仔似的抓住,别说打人了,那挣扎的模样,真的是相当的可笑。 喻氏眼中有异色闪过,虽然跟这个大伯几乎没接触过,但是,总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异样感,事实上果然如此,以前不显山不露水,没怎么觉得,今儿一出手,就将所有人捏得动弹不得,隐晦的从他腿上扫过,再想到他命不久矣,心中不无遗憾,平阳侯,大概不知道知道到底失去了什么,如果不是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这大伯的身体能好好的,平阳侯府,早晚能恢复最初的荣光,让它名副其实。 喻氏摇摇头,“真的不用了。就算是和离,对我娘家的声誉也是有影响的,不过,如果是平妻的话,倒不是不可以。” “平妻?”魏亭裕略作思索,“祈朝已经很多年没出现平妻了。” 因为对嫡庶尊卑的看重,平妻这个角色是从前朝遗留下来的,没有正式废除,但是渐渐的也跟废除了差不多,尤其是今上对嫡庶尤其看重,没人会弄个专门打脸正妻的平妻出来。 “或许只是大伯不知道,而且没有,并不代表不能有,如果谈妥当了,这事儿的可以由我亲自出面,将何姑娘聘回来,影响自然能降到最低。” 于是压根不在意魏锦程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再多个平妻又能如何呢?平妻平妻,名头听起来好听,但本质上依旧是个妾,比贵妾还高一个等级。 魏亭裕看向何初见,“那么,表妹的意思呢?平妻,同意吗?” “如果我不同意呢?”何初见握着拳头说道,话语中,却不是底气十足,而是带着小心翼翼跟是试探,眼瞧着魏亭裕又扬起了让人发寒的笑,“我同意,而且我保证,进门之后不会跟喻姐姐争什么。”眼不瞎都能看出,这位表兄是在给喻氏撑腰,她疯了才会跟没将魏锦程放在眼里的喻氏争,当然,这只是目前,等这位表兄死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就这样吧。”魏亭裕一锤定音。“平阳侯跟周姨娘,还有舅舅舅母,你们都准备起来吧,平妻到底还是不必正妻,没那么多讲究,婚事尽快办了。” “魏亭裕!谁让你做主的,我同意了吗?爹娘同意了吗?你以为你是谁?就何初见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人,连青楼的姑娘都不如,老子睡那些姑娘,至少还要花钱呢,这种破烂货也想进平阳侯府,还给我当平妻?多大脸!”魏锦程怒吼。 魏亭裕又突兀的笑起来,“你把她说得那么不堪,你姨娘却想要将她嫁给我做嫡妻,这意思是,我堂堂侯府嫡长子,还不如你这个庶出子吗?” 当然不如!魏锦程几乎冲口而出的话,又生生吞回去,有些话心里怎么想都可以,私底下怎么说也都没问题,但是,当面说出来,那就绝对绝对不行了。 魏亭裕收回目光,看向脸色成锅底的平阳侯,“爹同意吗?” 平阳侯面前还挡着一个新,脸色黑成锅底,“同意,当然同意,你可是我的好儿子,你决定的事情,我当爹的怎么会不同意,你放心,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159】柿子逮着软的捏 面对平阳侯的怒气,魏亭裕却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新,走。” 新麻溜的带着自家主子走了。 后面,平阳侯夫人也起身跟了出去,平阳侯看在眼里,很有几分扭曲,年轻时纠缠,后来,平阳侯夫人真的彻底放下了,不将他当一回事了,他心里又不平衡了,他倒是想纠缠回去,耐不住平阳侯夫人完全不搭理他,边上还有一个周姨娘歪缠,久而久之,夫妻之情,似乎就彻底的名存实亡了,然而,每次见到的时候,依旧会有某些情绪浮现。 周姨娘看在眼里,眼中闪过晦暗,男人都是贱骨头,永远想着得不到的那个,不过,谁让咱们平阳侯夫人硬气,愣是不回头呢,硬气好啊,不硬气,她在平阳侯府怎么能站得这么稳。周姨娘很清楚平阳侯夫人最后的留念就是儿子,儿子没了,她就会“消失”。 这原配夫人没了,她兴许就能扶正。尽管妾扶正这种事,在今上登基后就没有过非官宦人家私底下不为人知的是另外一回事先帝的时候却是有过的,她现在的情况跟那扶正的妾室类似,所以未尝不能筹划筹划。 魏锦程却没点眼色,“爹,就这么放他走了?要让我娶何初见,想都不要想,要娶你娶!” 周姨娘起先还想阻止这个看不清场合的混账东西,这后面的话,险些将她气个半死,结果是平阳侯反手一巴掌打过去,“老子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不?要不是你搞出这种事,还没提前说一声,老子会被那个孽子逼迫到这一步?” 平阳侯被魏亭裕气个半死,再被平阳侯夫人无形中火上浇油一把,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收拾不了魏亭裕,还能收拾不了这个混账东西?!所以,这个时候才不管是不是宠爱的儿子,只是抽起来相当的顺手。 魏锦程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爹,你打我?” 周姨娘跟着揪了一下,到底没出口,结果儿子居然说出这种话,蠢得无药可救! 果然,这话一出,惹得平阳侯暴怒,又是一巴掌抽过去,“老子还打不得你了?你还想学着那个孽子一样威胁忤逆老子不成,混账东西,混账东西,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然后劈头盖脸的照着魏锦程头上身上一顿扇。 魏锦程被打得抱头直窜,周姨娘赶紧在一边劝慰平阳侯,一边训斥儿子。 平阳侯一番发泄,心里终于舒服了些,一把拂开周姨娘,“瞧瞧你养了个什么东西,竟给老子丢人现眼!”整理了一下衣服,拂袖而去,对何家的几个人,那是一眼都欠奉,他要还理会这家人,才是真跌份儿。 周姨娘也被气得不轻,胸膛急速的起伏。可是能怎么办?她就是一个妾,就算宫中有个比较得宠的妹妹做靠山,也无济于事,别说入宫觐见了,她寻常就是连平阳侯府都轻易不能出去,真要受点委屈就不管不顾的大闹,闹得人尽皆知,闹到后宫都知道,吃排头的也只会是她,因为她就只是一个妾! 一个妾,天大的委屈,有人能帮你私底下撑腰,敲打敲打其他人,就不错了,但如果闹出来,你便是再有理,那也是无理了。 可现在这情况,让顺妃娘娘暗中敲打平阳侯吗?别说顺妃不会,就算是会,那她的盘算,那就永运是盘算了,她伺候了这个男人二十多年,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本事没多少,却是个死要面子的,喜欢被喜欢被人哄着捧着,跟他对着干,让他丢了脸,如果是他不能如何的人,大概也就是在私底下发作,可如果是他能够控制的人,那不好意思,恨之欲其死! 喻氏看了这么异常闹剧,也施施然的准备走人了。 “站住”周姨娘怒声道。 喻氏倒是站住了,然后看向周姨娘,“怎么,姨娘又想给我立规矩啊?你配么?” 最后轻飘飘的三个字,刺得周姨娘眼睛都红了,她以前拿捏喻氏,喻氏同样是不软不硬的,但是说话也好歹留了余地,哪像现在,那么尖锐刻薄。 这话不仅是刺激到了周姨娘,连同魏锦程也是如此,他是周姨娘所生,周姨娘在平阳侯府的地位,没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一个妾室跟妾生子的艰难,他跟周姨娘的关系一直都很亲近,自然不能容忍妻子对亲娘不敬。“喻氏,你竟敢这么跟我娘说话,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喻氏轻轻的笑了笑,“你娘?你娘刚才已经走了,别的不说,就凭你这句话,就能吃一顿家法。魏锦程,你也别跟我急眼,你跟在姨娘身边长大,没学好规矩,这也不怪你,不过你姨娘应该知道,不妨让她告诉你,训斥我,给我立规矩,她到底配还是不配?周姨娘怎么不说话,你这一直不好好教他,指不定哪天就惹出大祸了。” “你”魏锦程怒指着喻氏,“你敢这么跟自己丈夫说话?你的规矩又学到哪儿去了?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拿这个压我啊,我还没听说过,夫妻之间还不能置气吵架的。至于休了我,”喻氏就像是在看笑话,“之前你怎么不说这话呢,说了,我说不定就如你意了,我是巴不得离开平阳侯府的,不过为了娘家考虑,到底是不能拍拍手走了。魏锦程,清醒点,我们之间,就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好歹是平阳侯府的媳妇,我要是在外面说点什么,你说外人会不会信?就平阳侯府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许因为顺妃娘娘,皇上不追究,但你说,如果我全部抖露出去,皇上会不会追究。所以,最好对我客气点,该我做的事情,我会做,其他时候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了啊。”喻氏转身,不紧不慢的离开。 有些话没明说,这有些人还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娘,你看看喻氏那个贱人,她就是看不起我!”魏锦程面目狰狞,尤其是脸上还被平阳侯扇得有些肿,五指印明晰,更显得丑陋难看。 “你给我闭嘴,你媳妇儿都教你了,我是你姨娘,不是你娘!”周姨娘赤红了眼,“她看不起你,你今天才知道吗?” 魏锦程先是被亲爹打,现在又是亲娘训,合着就只有他,没有别人硬气跟底气,就跟出气筒似的,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是吧?“那姨娘也别开口闭口训斥我。”魏锦程梗着脖子顶回去,回头就要冲出去,看到何初见,就跟凶兽似的,眼中仿佛写着:既然想嫁进来,行,你给我等着。 魏锦程头也不回的走了,周姨娘一句气话,却被儿子直接拿她的话顶回来,险些起了个仰倒,她在他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结果就养出个白眼狼吗? 对于一般人家来说,侯门就是侯门,似乎,仅仅是这个名头就让人高不可攀,以前,魏亭裕的外祖父还在的时候,何家还没感觉,可是老人家走了,下面的儿孙立不起来,又迅速的分家,短短时间就散了败了,再看侯府,似乎就老稀罕了。 可是,今儿让他们切身体会了一把,以为的威风那是不存在的,真正能拿捏全局的人,是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早知如此,他们何必跟着这周姨娘算计外甥 柿子挑软的捏,周姨娘在魏亭裕跟平阳侯那里都不敢啃声,又被儿媳贬低,被儿子顶撞,以前高高在上,仿佛在短短时间里,她就跌入了尘埃里。不过这和家人还敢跟她顶吗? 周姨娘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落到何家的几个人身上,这个之前那个让人觉得贤良淑德的女子,可是半点不搭边,何家几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原本是合计着算计魏亭裕,结果中间有一环出了岔子,轻易就被魏亭裕打了个落花流水,他们之间的“合作”,也不是为着利益,各有各的目的,本来是两方对一方,结果他们这两方反倒是成了一个窝里的,不能从别出拿好处,而是要自己争斗,哪还有什么合作可言,立马就翻脸。 不管之前周姨娘给人的感觉是什么,但是,在这偌大的侯府里,能成为实际上主持中馈的女主人,这手段肯定就不会简单。 “周姨娘,事情可是我表哥定下的,侯爷同意的。”何初见先发制人,厉声道。 周姨娘冷笑一声,“现在找上去,看看他还会不会搭理你?” “表哥或许是厌恶我,不会搭理我,但是留着我能膈应你们,我相信,适当的时候,他肯定会帮我的。”何初见难得急智了一回。 如果早知道平阳侯府是这么个局面,肯定是不掺和进来的,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法退缩了,自然就只能给自己增加筹码。 周姨娘神情越发冰冷,这话倒也是没错,“那就等着看,他还能活多久吧。” 是啊,再厉害,这人没了,那也是白搭。 何初见抿着唇不说话,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毕竟,她很清楚,就算她伏低做小的太好周姨娘,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自取屈辱罢了。 “来人,送客!” 前面魏亭裕他们离了主院,平阳侯夫人走在木轮椅旁边,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需要分开而行,“亭裕” 新停下,将木轮椅转了转,魏亭裕抬起头,看向一身素服,头上看不见一个发饰亲娘,认真说起来,她的年龄比韩氏还小些,或许真的是因为常年吃斋念佛,给人的感觉甚至都没多少烟火气,她才是真淡漠清冷的一个人,毕竟,就算是得知儿子命不久矣,断了腿,也没见到情绪上有多大的波动。 周姨娘知道的事情,魏亭裕也能肯定,他死了,他娘真的会去出家,不过那时候平阳侯府都已经没了,出家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那时候,她的心或许就真的得到安宁了。 “娘想说什么?”魏亭裕淡声问道。 她本来想要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知道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何初见的事情,娘很抱歉,娘不知道。”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虽然是个将死的废人,但也不是谁都能算计我的。” “你何必说这些。”要说平阳侯夫人心里真的半点情绪都没有吗?怎么可能。 “实话实说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魏亭裕顿了顿,“我的事情,娘是知道的,婚事的事情,不管那边有没有后续,你别掺和进去。” “娘其实就想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你。”天底下当母亲的人,大多数想法其实都很简单。 “我身边的人伺候得很好,不需要。再说,就我这情况,会嫁进来的,有几个是心甘情愿,带着真心的?那不是贴心,是糟心。别人家的姑娘养大了也不容易,就别进入这地方被糟蹋了。也算是最后积点德,下辈子” 平阳侯夫人瞧着儿子低下头,眼中有一瞬间情绪剧烈波动。 喻氏在后面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说真的,能有大伯这样的儿子,典型的歹竹子出好笋,他公爹平阳侯真的是积了几辈子的德,可惜,居然完全不知道珍惜,让他沦落至此,所以,这平阳侯府,那是注定要败落的,毕竟,上天给了机会都完全抓不住,能怨谁呢? 其实喻氏也知道,平阳侯是看着敦王那边呢,其实真的是很可笑的事情,喻氏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她真没看出敦王有哪点值得押宝的地方。 后面魏锦程像头急眼的公牛,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不仅喻氏主意到了,前面的人也注意到了。 魏亭裕回头看了一眼,就让新推着他走了。而平阳侯夫人,看着儿子离去,站了一会儿是,就转向另外一条路,一般人少有走的路,通往僻静的小佛堂。 魏锦程看在眼里,也只是吭哧吭哧的在原地喘着气儿。 【160】定北王妃遗体回皇城 发生在平阳侯府的这一出好戏,外人是不太清楚,但是,在这同一屋檐下的,多少都能知道点消息,平阳侯自然不只是有魏亭裕跟魏锦程两个儿子,也不只有周姨娘一个妾室,不过,其他庶子女跟妾室,存在感都很低,有周姨娘压着,他们都冒不了头,倒是想要从魏亭裕那里找找存在感,然而,想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自从有人去魏亭裕那里,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出来,有些事情就再没有发生过了。 让他们深刻的认知到,就算废了,要死了,也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欺凌的。 所以,有什么好戏,自己听着,乐呵一下就完了。 能让始终压在他们头上的周姨娘吃瘪,真的是让人很高兴的一件事情。 而魏亭裕身边身边的人,比其他人就更加的神通广大一些,除了细节上的一些东西,其他的,他们基本上都知道,几乎都是一个反应:主子这是发疯了。 没错,他们主子发疯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不过这杀伤力跟破坏力,比一般人的疯癫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能让主子发疯的,永远都是跟夫人相关的,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 赏赐莫名其妙的发疯,新跟在他身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回他们其实也没太指望。 不过,有人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偏生就在主子发疯的时候凑上去,上次魏锦程的教训,怎么就有人没有记住呢?不过或许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主子的发疯的时候,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迎头撞上去。 魏亭裕照例进了书房,就算不抱希望,新还是被逮着“审问”。 很好,这一回,新还能有点作用,好歹是知道主子受了什么刺激。 听完后,一个个彼此看了看,然后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唉,他们只知道这女人吃醋,可能会闹得天翻地覆,只是这男人的醋坛子打翻了,造成的后果兴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再心胸宽广的人,在有些事有些人上,那心眼也就跟针尖似的。 以前听主子给夫人安排往后的日子,自以为他一片情深,对夫人多好多好,结果是完全没触摸到另一面黑暗的东西,不过,就现在,偏生还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做点什么,憋在心里折磨自己,只会更加的难受,就他们主子这样,不短命才怪呢,据算是正常人,若是这么压抑自己,也能郁结于心,英年早逝的。 话说他们有没有可能给定北王找点麻烦,也间接的让主子出出气? 事实上,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定北王也完全笑不出来了。 从闻人家回去之后,老太妃就告诉定北王,他妻子的事情了,因何而死,半点没隐瞒。 老太妃已经得到消息,她孙媳的遗体,再有两三日的时间,就能到达皇城了,其实可以再缓一两天,或者说更早一点,毕竟定北王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就算是遭受重大打击,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老太妃破偏生挑选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仅仅是巧合突然就想说了。 算算时间,定北王妃的七七其实都已经过来,在老太妃这边下令之后,之所以没有以最快的速度送来回来,是因为定北王妃娘家那边的人,想要亲自护送她,免得她一路上,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这才耽误了些时日。 该准备的东西,老太妃早就命人准备好了,随时都能使用。 定北王当晚枯坐了一整夜,就算是他现在身体不好,老太妃也没有劝阻。 在二十日这天一早,定北郡王府就挂起来白幡。 起初众人不知道的时候,还下了一跳,定北郡王府的几个主子,不是前两日还集体出过门吗?看上去都还挺好的,这怎么突然就死人了?众人想到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老太妃没了,毕竟,定北王生命垂危的时候都挺了过来,没道理突然就没了,长宁郡主也是,没病没灾的一小姑娘,那就只可能碾碎比较大的老太妃了。 别说,闻人家这边都下了个够呛,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急急忙忙的赶过去,看到郡王府的几个主子都好好的,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最后还是长宁郡主哭红了眼睛开口,“我嫂子没了,在大哥回来的路上就没了。” 闻人家的人不敢置信,可是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灵堂都已经搭起来了,就等着遗体了。 老太妃表面上看,也就是精气神差了些,表情倒是跟寻常没太大的区别。 倒是定北王,胡子拉碴,低着头,看上去非常的低迷憔悴。 “节哀”两个字甚至都不能说出口。 韩氏带着闻人家的人回去了,换衣服,等定北王妃“回来了”再过来。 而他们前脚走,后面定北王也出了门,他要去迎接他的妻。 一身孝服,没用马车,没用轿辇,木轮椅也不要别人推,自己控制着,一点一点的向城门方向而去。那场景,让人看得无端的想要落泪。 而这会儿,定北王亲手写的折子也已经到了宣仁帝的案头,让他不期然的想到了自己逝去发妻,都是情深意重的女子,心中怅然,大笔一挥,就写下了定北王妃按照亲王妃的规格下葬,着礼部协同办理,不得有误。 下了正式圣旨的,下面的人自然很快就知道了,随后的效率也相当的高,首先就是城门那边,正门打大开,派遣了上千的卫队列于两侧,进出皇城的人,统统只能走小门行走。 定北王控制着木轮椅,出了城门,远远的就能看到护送棺木的队伍了,他却也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前行,一直前行,看着那飘舞的冥纸,刺痛了他的眼睛,手下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而护送人人,几乎都是一身素白重孝,那些多是定北王手下的亲兵。 越来越近,看到定北王的时候,看到他们的王爷还活着,就算是坐在轮椅上,那也是值得高兴的,可是这沉重的棺木,他们又根本就笑不出来。 双方都停了下来,几条长木凳被置放于棺木下面,在途中,灌木自是不能落地。 定北王的双目中,充满了血丝,双手死死的扣在扶手上,眼眶中泪珠子在打转,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定北王突然支撑着身体要站起来。 跟随在他身后的人下了一跳,急忙扶住他,闻人姑娘可是一再的叮嘱过,这条伤腿,没养足了四十天,是不能用力的,若是造成二次损伤,后面恢复就会变得很难。 定北王倒是想要挣脱,“王爷,你本来能恢复的,若是现在不管不顾,王妃便是泉下有知,也会伤心自责的,还有老太妃跟郡主,王爷,你别拿自己腿开玩笑。” 定北王这会儿倒不是没有理智,“扶我过去。”这一开口,这声音竟是沙哑得不像话。 定北王被两个人架着,走到棺木前,扶在棺木上,因为天气渐热,担心尸身腐坏,在下面放了冰块,因此,棺木摸上去是冰凉的。 “广思,广思”定北王一遍一遍的呢喃着定北王妃的闺名,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定北王沿着棺木下滑,最后竟是跪在了地上。 侍从顾忌着他的腿上,艰难的架着他,可是这个时候,却没人能说出劝慰的话。 “广思,广思” 别说是他们这些人,便是那些路人,都忍不住为这一幕落泪,须知,这进进出出的,不仅仅的普通百姓,还有一些离开京城赴任的官员,还有一些或是回皇城,或是离开皇城的官员家眷,一个人到底是故作姿态博取美名,还是真情流露,其实是容易分辨的。 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一个姑娘轻轻的撩开马车帘子,向外面的走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问道,“他是谁?” “那是定北王,只是这死的人,莫不是定北王妃?” “定北王?我听人说起过他,威震北疆,守卫祈朝,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原来还是个痴情人吗?”说到最后,变成了轻声的呢喃。 定北王情绪激动,一时间难以自已。 最后还是一个随行的中年妇人走上前,轻声劝慰道:“王爷,节哀,你如此伤怀,广思在泉下也心难安的。” “岳母,广思没了,广思没了,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我当初答应过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好好保护她,可是我没做到,我没做到,我没做到” 中年妇人抬头,抑制着眼泪,这一路上哭得太多了,后来已经哭不出来了,可是这会儿,再度的难以自已,“王爷,不是你的错,真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你要保重自己才是。” 虽然这是她女婿,但是她也跟许许多多北疆的人一样,他充满了敬意,不管是作为统帅,还是作为丈夫,他都做得很好,无可指摘,他在北疆伤得那么重,后来事情没瞒住,可是,却没有引起动乱,每一个人都自发的做到最好,每一天每每一天都在为他祈福,希望他能活下来,他们所有人都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当他转危为安的消息传回北疆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 女儿隐瞒怀孕的事情,隐瞒小产的事情,那是她情缘,他们当亲人的或许责备女儿,可是也能理解她那份深情,那不仅仅是对丈夫的,也是对他们北疆统帅的敬仰,换成任何一个人其他人,或许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所以,怎么能怪王爷呢?不能的。 因为谅解,没有责骂,定北王心里却更加的难受,“广思” “王爷,王爷你别这样,你的腿会受不住的,你先起来好不好?”侍从着急万分。 定北王的情况,他们都看到眼里,妇人闻言也是一惊,回头,“广平广安,过来,将王爷扶起来!”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们是定北王妃的兄长,作为舅兄,可就没侍从那么“小心翼翼”,颇为强硬的将定北王扶起来,然后半架半抱的,没让他脚落地,木轮椅被推过来,不容分说的将他按回那长着轮子的椅子上,“王爷,节哀,你保重自己,才不辜负小妹的一番轻易。”较年长的那个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定北王的情绪没那么容易稳定住,但是也不能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作为舅兄,亲自推着的木轮椅,再度启程,沉重而悲伤,一步一步的步入城门。 而从城门到定北郡王府这一段路,已经清场,畅通无阻,围观的百姓,虽然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在这一刻,也依旧不由得肃穆起来。 定北郡王府,老太妃带着整个定北郡王府上下的所有人等着了。 看到越来越近的棺木,也不由得疾步的上前,手扶在棺木上,“好孙媳,回来了,回家了啊”虽然竭力的压制着,声音跟手都有些轻颤。回头,手一扬,高声道:“迎王妃回府” “迎王妃回府” “迎王妃回府” “迎王妃回府” 那是整个定北郡王府,对他们王妃的最高敬意。 一些提前赶来的人,都止不住的落下了眼泪,那其实并不厚重的棺木,就带着最沉重的心,一步一步的被抬入了定北郡王府的大门。 灵堂设在定北郡王府的正堂,那里,一般女子挺灵,是不会在那里的,可是老太妃给了她这个尊荣,定北王更不会有意见,相应的,整个王府的其他人,自然不会觉得不合适。 从定北王妃的棺木进入大门的那一刻,整个王府也都迅速的动起来,法事在第一时间就开始,这第一场,就为定北王妃引路。 老太妃将自己的老木拿了出来,要给孙媳使用,在定北王妃的母亲知道后,第一个反对,但可惜,反对无效,现在的老太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的都放到一边。 【161】相较小草的安危什么都不算 定北王妃的遗体,从原本普通的棺木中移出,一路上都用冰保护着,不过虽然暂时没有出现腐烂的迹象,却也散发着一股异味,遗容被仔细整理过,到底是那么长时间了,不可能好看就是了。定北王的情绪还是再度的失控,“广思,广思” 是老太妃命人将他死死的按照木轮椅上,失去了孙媳,老太妃心里绝对不会好受,但是,对孙儿的腿,她更是一百个郑重,绝对不能出现闪失,别的人说什么,定北王未必会听,一般人也管不住他,老太妃去不一样,作为唯一的嫡亲长辈,管束他是天经地义的。 定北王双手扣住木轮椅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跟跟凸起,因为太过大力,木轮椅的扶手似乎都有些变形。等到棺木重新盖上之后,定北王整个人像是被卸去了所有力气一样。 垂下头,整张脸都埋进胳膊中。 旁人瞧见他这般模样,也是于心不忍,有些跟着抹眼泪,便是老太妃都跟着闭了闭眼,将情绪强行的压了下去,她自然是清楚孙儿内心的痛苦的,她痛的次数还少吗? 然而,所有人的痛苦,都只能自己熬过去。 定北王妃娘家的那些人,因为这一路的护送,有些事情其实已经接受得差不多了,情绪上已经渐渐的稳定了下来,这一刻也同样被定北王的情绪所感染。 想开点,他们家的女儿,未尝不是幸运的,嫁给了自己的敬仰 定北王虽然成为统帅镇守北疆是后面几年的事情,但是实际上早就随父上过战场,少年成名,受众多女子仰慕,在定北王成婚之初,定北王妃没少受到其他女子的挑衅,当然所谓挑衅更多的只是有些不忿,再加上想要考验一下她是不是配得上她们仰慕的人,并不存在恶意,就凭护送定北王妃回皇城的人的言行,就能知道,她做得很好,被定北军,以及北疆的百姓们所认可,同样受到他们拥戴。 临终的时候,相信心中也并非是怨恨,更多的大概是遗憾跟不甘,遗憾的是孩子没了,不甘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敬仰能不能活下去。 知道他如今的状况,九泉之下大概也能瞑目了。 从这一刻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上门吊唁,整个皇城,三品以上官员,以及所有皇室宗亲,都不会缺席,甚至有些官员还延迟了赴任时间。 定北郡王府的主子就那么几个,长宁郡主年纪不大,还不足以理事,不会她心疼祖母上了年纪,也心疼悲痛不已的兄长,强迫着自己多学一些,多做一些,事实上,在知道兄长重伤之后,她就开始成长,现在更为明显而已。 不过有礼部协理,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登门的人络绎不绝,不过整体上却比较安静,除了够得上身份的与主人家说几句话,宽慰宽慰,余下的多不过就是上柱香,有什么想法也都放在了私底下。 定北王妃没了,自然就会有人考虑继妃的问题,说实话,就算是定北王如今的状况,不仅没了实权,还成了废人看他坐在木轮椅上,就没人会认为他还能站起来也依旧比长宁郡主吃香太多,尤其是定北王还没有继承人,嫁进去之后,将来生下儿子,前程就绝对不用愁,先不说郡王爵位,穆家为整个祈朝鞠躬尽瘁,就剩下这么伶仃的血脉,皇室哪怕只是彰显仁慈,彰显对功臣之后的优待,也绝对亏待不了,对于绝大多数的人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尤其是已逝的定北王妃出身不高。 更有定北王的母亲还是孤女。 足见定北郡王府对于王妃的家世并不看重,在众人看来,以前因为定北王镇守北疆,老太妃才会为他择定了北疆女子为妻,如今情况又不同,在皇城选择更好,不但定北郡王府不用有太多的顾忌,这嫁进去的女子也不用跟去苦寒之地,或者留在皇城担惊受怕,定北王还是个痴情人,怎么算,都是非常好的选择。 因此,很多人私底下已经暗搓搓的打起了算盘,现在不适合提起此事,但是等个两三个月,也就差不多了,定下来之后,在定北王一年孝期之后,就可以举办婚事了。 实际山,这些盘算,老太妃在得知孙媳没了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不过她也没想太多,尤其是现在穆北未必不会再去北疆,在孙媳的人选上,这一点也要考虑进去,好吧,老太妃除了小草,就没考虑过别人,哪怕小草跟闻人家未必会同意,她也依然没考虑过其他,或者说,至少要等到闻人家给出明确的答复再做后续打算。 当然,老太妃可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在这人选上,至少不能是孙儿所不喜的,显然也从来就不认为定北王会不喜欢小草。 小草知道有人关心自己的婚事,只是,她大概不知道关心的人会那么多而已,不过,再多,对于她来说,其实都一样,她做出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哦,不对,也有可能有意外。 闻人家虽然与定北郡王府亲近,在这种大事上到底还达不到插手帮忙的程度,因此也就是作为普通客人,而在这期间,小草见到了那位传言中,备受宣仁帝宠爱的端王,见到人的第一感觉,是宣仁帝对这个儿子的封号还真是没选错,君子端方,不若如此。 本身自然也是眉目俊朗,仪表堂堂。 当然,小草现在时刻谨记,没有确切的了解,不要轻易对一个人品行下定论。 端王是跟端王妃一起的,两人站在一起,看上去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端王妃亲自扶着端王,或许是几年下来形成的默契与习惯,端王行动间,看上去就跟正常人一般无二。 因为是正面碰上的,自然不好避开,而似乎也没有避开的理由。 是小草闻人滢以及尤氏几个跟着韩氏一起,见了礼。 不仅端王妃笑意盈盈,以甄牧遥为因,端王都和煦的说了两句话。 要说将他们之间的细节注意得最为仔细的,还属于闻人滢,就因为她本身就怀着某些想法,他们遇上的时候,端王妃对着四姐姐,眼神分明闪过几分希冀,后面说话的时候,似乎也有意的想要将问题往端王的眼睛上引,不过端王自然的捏了一下端王妃的手,致使端王妃又不好痕迹的转移了话头,并未提及。 不过,这也只是闻人滢的猜测,毕竟,真的是很不明显,她真不敢保证是不是预想中的那样。不管怎么说,端王妃某些想法肯定还是有的吧。 闻人滢就算对有些事情不是那么敏锐,也能知道,端王这眼睛,是不能轻易碰触的,且不论能不能治好,哪怕只是有那个意图,怕是都会触动很多人的心思,就担心还没如何呢,四姐姐就先遇到危险了,所以,在闻人滢看来,就算要给端王治眼睛,也绝对不能是现在,而是要等到明年,给皇上治病之后。 先搭上了皇上的线,由皇上开口给端王治疗,才是最为稳妥的。 不管是怎样的强敌,有了皇上做靠山,自然是不惧的,而且,得罪“神医”这种事,只要不是傻子,轻易都不会做的,生老病死,除了生死,中途都有太多的变数,结交了一个“神医”,就有可能是多一条命。 当然,四姐姐现在的名气还没那么高,所以,需得郑重。 就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或许也是真的没有发生过一行人继续去灵堂,一行人离开,端王跟端王妃遇到其他人的时候,差不多也是相同的情形,相熟的说两句,不熟的,在见礼之后就往旁边退开给端王夫妻二人让道。端是滴水不漏,并不能看出特殊之处。 便是上了马车,端王跟端王妃之间,也没有说外人不可听的话,一直到回了王府,将近身伺候的人都给打发了,只余下夫妻二人。 “王爷”端王妃坐在端王身边,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唤了一声,只是端王不知道的是,她看着他的眼睛,带着难言的忍痛。 端王妃对于后位什么的,其实看得还比较淡,这几年下来,也早就放下了,可是对于端王不同,因为早就知道自己会是他的妻,而端王本身,各方面也都是无可挑剔,所以,一颗心早就遗落在了他的身上,她努力的学习,让自己足够优秀,能配得上他。 哪怕是她娘早就跟她说过,他是太子,是要成为天下之主的人,三宫六院必不可少,做他的妻子,必须贤良大度,可以爱他,喜欢他,但是绝对不能将他当成一切,不然早晚会迷失了自己,然后铸下大错。 感情怎么可能由自己控制呢?事实上,在他失了皇位之后,她内心甚至有着一丝隐秘的高兴,如此一来,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 可是,看到这个本该意气风发的男人,活在黑暗中,才是真正的叫她痛不欲生。 虽然他们现在看着还不错,但是在最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心性再好的人,也很难接受自己骤然间从云端跌落,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倔强的不肯让人搀扶,黑暗中摸索着,跌跌撞撞,她了解他,所以只能无声的哭泣,不能坐上后位什么的,在那时候,根本不值一提。 几年了,自然是早就接受了现实,死心了,再说现在的日子其实真的不错,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安稳舒适,但是,当一个医术似乎很是了得的人出现时,终究是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扔下了石头,不仅仅是涟漪,还有明显的水花。 端王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抬手覆在自己眼睛上,掩盖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要说这几年,他真的是表里如一,半点不在意吗?不可能的,可是,他不想让关心疼爱自己的人担心,所以,将一切都掩藏了起来。 同样的,这眼睛不比其他,就没听说过眼睛瞎了还能好的,所有,有些事情便是听说了,内心的波动也不大,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确认一下,心里总是会牵挂着。 “彤娘,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再找机会吧,现在的局势,虽然有父皇镇压着,闹不出什么大乱子,但是,只要我有一丁点求医的征兆,闻人家怕是要遭殃了,从今往后,我们也不会再有安宁,本王的那些弟弟们,只会以为本王依旧不死心呢。” 端王妃一时间有些泄气,“妾身也知道,也没想要现在就做什么,只是想着” “想法归想法,但是,半点不能表露出来,以后,也不要跟闻人家的人接触,如果那闻人姑娘医术真的那么厉害,总有一天,她总会站到本王面前的。” 端王妃眼神微动,“妾身知道了。” 如果能好了,端王自然还是想要皇位的,毕竟,父皇登基之初,他就是太子,在所有人眼中,他就是未来皇帝,他所学的,也是帝王之道,只是有些人居然会如此胆大包天如果他再不能恢复也就罢了,为了给身边的人留条后路,他不会做什么,可若是有复明的一日,他的一定会一个一个的清算过去,包括那些被父皇隐瞒“包庇”下来的。 不过,就算是如此,小草依旧还是被人给盯着了,没办法,关于端王一点一点的动静,都可能让他们草木皆兵,只能说,端王留给他们这些弟弟的阴影实在是太重了些,即便是眼睛瞎了,在父皇那里,都依旧比他们受重用重视,如果可以,真的想要弄死他。 所以,端王的做法无疑是明智的,没有了后续,他们自然就不至于对小草做什么。 但就算是如此,得到消息的魏亭裕也跟着心神紧绷起来,紧密的注意着各方的情况,吃醋什么,都完全放到了一边,跟小草的安危比起来,其他的,他统统都可以放下。 ------题外话------ 作者君羞愧自闭中 【162】魏亭裕诈死的原因 加上在这种情况下,前往北疆将“探子”押送回来的人,也抵达了皇城,按理,不该这么晚的,只是路上出了些问题,开平卫甚至死了两个人。在北疆的时候都一切顺利,偏生在路上遇到围追堵截,这情况就有几分值得深思了。 开平卫办事,也不是大张旗鼓他们是被无意中发现了;或者隐藏在祈朝内的探子神通广大,开平卫隐秘行事都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知晓;另一种可能,在北疆的探子人数远超想象,被抓的人在被关押期间没法营救,外面的人却一直盯着牢中情况,这一被提出来,就叫他们知晓了;而这最后一个可能,是祈朝内本身就有问题。 被押解回来的人只有两个,伤势颇重,实际上被抓捕的一共是五个,另外三个也死在了路上,所以对方那些人其实不是想救人,而是想灭口。 再之前北疆抓人的时候,对方还死了三个,这探子实际人数到底有多少还真不好说,不过就算已知的这些数字,也是一个叫人火大的局势。 魏亭裕足足花费了三个昼夜来审讯,哪怕有些事情在第一天时,受伤颇重的人就吐露了出来,他也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继续审讯,反反复复的一点一点的挖掘,一点一点的确认,一直到再也挖不出东西,确定他们说的话也是实话当然,实话也未必是实情,作为探子,对于自己主子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再把一些东西混淆一二,被抓了,也不要紧,甚至还可能坑敌人一把,所以对于消息的正确性,还需要自己去判断。 魏亭裕将所有的讯息整理之后,呈递到宣仁帝面前。 宣仁帝这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根据魏亭裕的分析,这件事情,掺和进来的,就不是一个敌国,虽然这人是在北疆抓到的,但实际上,北疆那边其实应该是漏洞最少的,饶了这么一大个圈子,怕是别有企图。 魏亭裕倒是很想索性就将定北王给坑进去,不过到底还是没这么做,甚至可以说,在写折子的时候,丁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醋归醋,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不会以私废公,其他方面且不说,定北王于祈朝而言,其功绩,是不可磨灭的,足以载入史册,受后人敬仰。 魏亭裕自持自己不是个多高尚的人,国之大义还是有的。 “皇上换个思路想想,那么多人千方百计的想要从祈朝窃取讯息,也不证明祈朝的强盛,他们因为忌惮,才会用这等手段。” 宣仁帝蓦然失笑,“魏卿这说法倒是挺有几分自我开解的意思。” “事实如此罢了。那等手段,也终究只是雕虫小技,老虎就是老虎,难不成一些爱蹦跶的小东西,因为了解了老虎,就能奈何老虎吗?不过,祈朝的威严不可犯,既然敢将手伸那么长,自然就要有被剁掉的觉悟。” “话虽如此,但,凡事不可轻忽,若是在小事上出了差错,那就不美了。” “皇上说得是,臣当谨记。” 宣仁帝颔首,“此事定要追查到底,魏卿再辛苦一些。”呷了一口茶,压一压火气,放下茶盏,看向魏亭裕,清俊如月的好男儿,又是才情出众,能力无双,某些地方跟他长子甚似,奈何,皆是天妒英才,一方面是惜才,一方面有几分爱屋及乌,宣仁帝每次见到,难免都有几分心软,“魏卿的身体如何了?事情若不可为,也莫逞强。” “回皇上,臣身体尚可,并无大碍,多谢皇上关怀。” 类似的话,宣仁帝不是第一回问,魏亭裕也不是第一回答,每次都差不多。 宣仁帝也莫可奈何,不过要说他对魏亭裕求他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好奇,尽管吧,一个臣子,似乎是因为私事,有所求,才对他这个皇帝如此的尽忠,宣仁帝也没什么不满的,说真的,这满朝的武,又几个是真正的大公无私的?所以真没什么可在意的,相反,就因为有所求,这样的人用起来才让人放心。真正遇到那种,满口大仁大义,做事似乎也挑不出纰漏的,才是真该让人小心警惕些。 魏亭裕没提及过,宣仁帝以前也没有追问,这会儿,好奇心莫名的重了些。 这当皇帝的都问出口了,这臣子自然是不太好继续隐瞒,因此,魏亭裕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回皇上,臣家里的事情,皇上应该是知道一二,臣年幼时,多是居住在外,臣因为早产的原因,本身身体就不算好,成长过程中,七灾八难的,后来,为了让臣能安心静养,臣的母亲索性另在安排人顶替了身份,认真算起来,臣在外生活的事情,其实长达十年。 十一岁那年,因为一些原因,臣娶了一个小臣三岁的小妻子,那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数年的陪伴,一起长大,那是最无忧,最轻松的几年,如果不是她,臣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是满心仇恨,愤世嫉俗,亦或是阴郁卑怯? 只不过,她一直都不知道臣的身份,或许是有所猜测,却体贴的从来不问。她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心里装的事情并不多,因为不想让她被那些糟污事情所饶,臣也没有主动提及。 那样的日子让人贪念,如果能一辈子下去,未尝不可,只不过,外祖父离世,让母亲是在家里的处境变得越发艰难,而且,臣隐藏在外的事情,好似被人所觉,臣那时无权无势,无力保护她,臣本身回来后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就选择了诈死脱身这一下策,如果后续事情处理干净了,再去接她回来,赔礼道歉都好,如果我有个好歹,也就让她真以为我死了。 后面的事情倒是没预想中那么艰难,却也是天意弄人,没那么圆满就是了。 臣是将死之人,自然不能再去面对她。 只是,她大概是觉得臣死的蹊跷,仅仅是凭着那点猜测,执着的步入了皇城,孤身一人,辗转这几年,”魏亭裕垂下头,隐忍着某些激荡的情绪,“所以,臣所求的,是在臣死亡后,皇上能庇护她一二,不用太多,不让她被欺凌即可。” 宣仁帝沉默了片刻,心中所想,不为人所知,“之前还道魏卿是性情淡漠,不近女色,却原来,魏卿还是个痴情种。” “只是臣觉得,能遇到她,是臣之幸,也是太过刻骨,没办法接纳其他女子。” 说起来也只是钟情一女子而已,人家洁身自好,就算是儿女情长,也半点没耽误正事儿,你还能说什么呢?总好过那些后院乌七八糟,隔三差五的闹出事情来,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来得让人舒心。“魏卿所求,不过区区小事,朕允了。” 魏亭裕露出一点清浅的笑,“多谢皇上。”心里却想着,继续下去,她的萱儿大概也不需要皇上的庇护,愿意护着她,帮她解决麻烦的人,应该多得是。 他所做的,好像显得有些多余一般,不过,魏亭裕依旧会继续下去。 借着正事之名,魏亭裕徇徇私,盯着可能会对小草造成不利的各方人,自然也就没人会怀疑什么,所以,做得不可谓不“光明正大”。 事实上,这种盯梢,还真不是没用,至少,在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些事情,然后理所当然的呈递到宣仁帝手上,以至于宣仁帝甚至增加了大小小朝,一个一个的拎出来,该如何就如何,半点不手软的一溜的收拾过去。 前朝后宫都有些风声鹤唳,无不是战战兢兢,更气人的是,偏生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是谁给捅出来的?这有人的眼睛,下意识的就瞄向了监察院,尤其是夏都御使这个烦人的老头儿,毕竟,这些事情出来的时候,他也是据理主张严惩不贷的。 仔细想想,似乎不太可能,监察院监察百官不假,但是,能监察的也就是明面上的事情,这私底下事情,本来就是隐秘了又隐秘,谨慎了又谨慎,有些事情可是早就做了的,没道理这一下子全被监察院的人给发现了吧? 找不到由头,好似在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一个个都夹紧了尾巴,有些悄悄伸出的爪子,也都小心翼翼的缩了回去,整个皇城的风气似乎都为之一肃。 自然不会再有谁无聊聊的盯着小草了。 魏亭裕深藏功与名,至于那些被他坑害的人,哈,可以说是半点愧疚都没有。 当然,因为端王而盯上小草的人是没有了,不代表注意小草的人就完全没有了。 甄牧遥出嫁当日,小草让简书发下的誓言,也是广为流传,不少人会骂她不知所谓,三从四德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同样的,也会深得不少女子的心,对于未出嫁的,自然是忍不住的憧憬期盼,而出嫁的女子,偶尔也做做梦,排解排解自己,梦醒后会不会更加的难受那是另外一回事。 誓言毕竟太像婚词,黎若水跟寇侧妃想要不注意都难。 因此,在定北王妃停灵七日下葬的这一日,小草先后“碰到”了黎若水跟寇侧妃。 事实上,在当日说出那些话之后,小草就知道,这二人应该会找上门,倒不想,一个两个的都很是沉得住气,知道专程找她不太好,就寻了这个正大光明的机会。 “碰到”黎若水的时候,闻人滢在也小草身边,黎若水还是那隐隐有泪的含情目,弱柳扶风,体态不胜娇弱,很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不过,小草却被她恶心得够呛。 小草面上虽然没有明显的不喜,但是,那份冷淡却是明明白白的。 “姑娘是不喜欢我吗?我与姑娘似乎并无交集?”黎若水一边说着,一边有几分淡淡的哀愁,似乎在述说自己怎么就不招人喜欢了呢? 小草还未开口,闻人滢就先笑了起来,“黎姑娘大概也知道我四姐姐是学医的,别的不说,望闻问切,那是炉火纯青,对于一个人的身体状态,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四姐姐身为医者,那是希望每个人的身体都好好的,康康健健,如果有人糟蹋身体,她自然会不喜。” 言下之意就是,你身体明明好好的,还装什么装,早就被人看穿了。 黎若水身体不由得一僵,从没想到这一茬,心里暗骂,“中医”真的有那么神吗?三年多了,她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实际上,是不是有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暗中在看她笑话?想到这个可能,黎若水心里就有些不顺。 看着小草,眼神虽尽量的克制着,收敛着,还是泄露了一丝丝的情绪。 她第一次见到小草的时候,就分外的不喜,看来还真没讨厌错,简直就是专门跟她作对的,拆穿了她的伪装,让自己的完美形象受损,心里自然越发的不痛快。 不过,黎若水倒是没有忘了自己今日的目的,那誓言虽然像是婚词,但是,谁又能保证就没有那样想法的“古人”呢,所以,她需要确认。 小草是不介意被人黎若水跟寇侧妃知道,但是,能不暴露,自然是不暴露得好,谁知道这两人会是怎么想的,为了减少麻烦,在黎若水若有似无试探的时候,小草轻轻巧巧的就避开了,毕竟,比起黎若水跟寇侧妃这两个“半路出家”的,她绝对算是“土著”。 她也就是小时候存在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偏生养父是个从来就不注意这些的,她在亭裕面前,也时不时的有“惊人之语”,或许也是因为滤镜的原因,或是是认为她之前成长的原因,从来没怀疑过什么,每每都是笑着听她说话,然后告诉她,日后又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他,在外面就不可如此的无所顾忌,说完还喜欢摸摸她的头。 不知不觉又想偏了,以前,小草独自一人的时候,还真没这情况,都是些莫名很奇妙的人勾起她的回忆,尤其是魏世子那个人 所以,黎若水试探半天,徒劳无功。 【163】退亲 小草还没如何,闻人滢的目光先冷了,“黎姑娘若是没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以前,虽然黎若水是个异数,华柏辰也喜欢她,闻人滢也清楚她装模作样,娇柔造作,但是对她还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毕竟跟她闻人滢没关系,现在这是莫名其妙的找上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让人有些火大了。 黎若水看着闻人滢,突然勾唇笑起来,还别说,经常一脸带着轻愁的人,猛然间来一个明媚的笑容,杀伤力还真是不小,只不过面前的两人,对她皆是没有好感,自然就无动于衷。 “闻人七姑娘,你都不知道自己很可怜吗?”分明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闻人滢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就可怜了?她要是都可怜,天底下大半的人是不是都没有活路了?她现在相当的怀疑,黎若水是不是除了在诗词方面的造诣之外,其他的,简直就是脑子进了水,有毛病。 黎若水那眼神,带着越发明显的怜悯与嘲讽,在某一瞬间,又变成了她寻常的样子,或者说是更甚一分,毕竟那双含情目不再是带着隐隐的水雾,而是明显的眼泪凝聚,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看起来真的是隐忍委屈到了极致。 姐妹二人都不想继续跟她纠缠下去,准备走人的时候,黎若水突然带着泣音的开口,“闻人七姑娘,我跟华公子之间,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也就是因为诗词的关系,短暂的接触过几回而已,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产生误解,你带着姐姐这般的拦着我,实在是” 闻人滢的脸色瞬间黑成锅底,这信口雌黄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两般的厉害,“你跟华柏辰”有没有关系与我何干? 这后面的话因为小草突然拉住她,而咽了回去,小草因为以前常出没于山林,处处存在危机,所以自然是比大多数人更敏锐,刚才黎若水似乎是往自己后侧方瞧了一眼,而且现在有人快速的靠近她们。 黎若水做得这么明显,不怀好意那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华柏辰急匆匆的上来,拉了黎若水护在身后,“闻人滢,你在干什么?”因为愤怒,都不复往日的霁月风光的形象。 闻人滢这会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期然的让她想到了上辈子,她可是不止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当然,倒不是平津侯府那位世子夫人,闻人滢跟她之间的仇可谓是大了去了,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位手段高杆,可不会用这些下作恶心人的方式,跟黎若水如出一辙的是华柏辰的那些个小妾。 华柏辰也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指责她,护着那些贱人,在这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气得浑身发抖,漂亮的面孔都有些跟着扭曲了,恨不得直接扑上去直接抓花他的脸! 华柏辰似乎是被她的反应给吓着了,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跟黎若水撞在一起,黎若水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他一把,导致在别人眼中就跟黎若水抱着华柏辰一样。 小草抓着闻人滢,冷声开口,“所以华公子这是认定了是我们找黎姑娘麻烦是吧?” “难道不是?”华柏辰半点犹豫都没有,“四姑娘,你给我娘治病,我很感激你,我也一直以为你是个性情良善,德行高尚的人,但是,不曾想,你居然帮着自己妹妹,欺负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着实让人意想不到,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这一刻,闻人滢真的是觉得自己要气疯了,上辈子,因为平津侯府那位世子夫人的原因,她跟华柏辰关系不睦,失去了她的信任,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在他眼里,都是她的错,可在成婚之前,她跟华柏辰就没说过几句话,自然是完全谈不上了解,就因为黎若水一句话,他就认定了是自己不好,如果只是她自己就算了,居然还敢说四姐姐? 闻人滢周身都染上了戾气,挣开小草的手,上前一巴掌就扇过去,这种事,她上辈子就想做了,忍到现在,还说要不要考虑嫁给他?呸,这种秽物一样的东西,她就是嫁给普通人,就算是做个老姑娘,一辈子青灯古佛,也绝对不会嫁给他。 华柏辰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闻人滢,你,你竟敢打我?” “华柏辰,我告诉你,你要再敢胡说八道一句,就不是打你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闻人七姑娘,华公子可是你未婚夫,你怎么能对他动手?作为姑娘家” 闻人滢可是半点没错过华柏辰护着黎若水时,她得意跟她示威的表情,闻人滢冷飕飕的瞧过去,“呵”的冷笑一声,“未婚夫” “未婚夫?谁是她未婚夫?这样的善妒成性,恶意揣测,还动手打人的女子,我华柏辰可要不起。”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华柏辰这话,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脱口而出。 闻人滢还欲说什么,小草拉住她,“所以,继诚王之后,华公子是第二个因为黎若水要跟自己未婚妻退亲的人对吧?” “不是”华柏辰想都不想就要否认,不管这事儿跟黎姑娘有没有关系,但如果一个两个男人都因为她要退婚,背上这样的名声,那得召多少人憎恨。 “很好,”小草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成全你又何妨,顺便还预祝你,退亲之后,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七妹妹,我们走,找平津侯夫人去,今天这婚事,平津侯府不想退,我们闻人家也退定了。这种一门心思装着别的女人,随便听了两句故意说给他听的话,就认定了是事实,不问青红皂白,不分是非对错,对未婚妻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种男人要来干什么。”拿去喂狗,狗怕是都先腥臊。后面这句话,小草到底是没说出口。 华柏辰脸色青青白白,一时间也怀疑,难道真的是 黎若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在平津侯五十寿辰的时候,她就想要搅和了华柏辰跟闻人滢的婚事,权当给让她第一眼就讨厌的闻人萱一个教训,现在瞧着,她似乎是轻易就达成了目的,然而,她心里半点高兴不起来,与她预想中不一样,应该是她挑衅了闻人滢,让闻人滢各种闹,退了亲,也是闻人滢的问题。 结果呢,婚姻大事,闻人萱一个当姐姐的,居然说退就退,看看对华柏辰那嫌弃的模样,说不得早就想要退婚了,弄得不像是她搅局,反而更像是被利用了一把,还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更加黎若水无法忍受的是,华柏辰居然被两句话就挑得动摇了,没有百分百的信任自己,他的喜欢就这点程度?所以,闻人萱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这种男人要来有什么用! “华公子你不相信我?“黎若水泫然欲泣。 华柏辰立马就心疼了,有所动摇的心,又坚定不移的站在了黎若水这边,“黎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吗?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很多人都不喜欢我。”黎若水一副隐忍的姿态,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分明是他们心胸狭窄,嫉妒黎姑娘你的才情。”华柏辰赶紧说道。 黎若水牵强的笑了笑,“我如何其实都没关系,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倒是华公子,赶紧去看看的才是,闻人家的两位姑娘去找平津侯夫人,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华柏辰有些犹豫,“那黎姑娘你” “我没关系,真的。事实上,我只是跟闻人家两位姑娘说说话,华公子兴许是误会了。闻人七姑娘天真烂漫,只是毕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不知世事,难免会被人误导,众星捧月惯了,眼里不揉沙子,冲动之下做了错事,本质上其实还是好的,华公子不要跟她退婚了。” “黎姑娘,你不必为她说好话,什么天真烂漫,分明就是刁蛮任性,不讲道理,这种人,我实在消受不起,我现在就去找我娘,省得她们编排姑娘你。” 黎若水看着华柏辰急匆匆的离去,扯了帕子挡了半边脸,遮住了嘴边诡谲的弧度,不跟亲娘大闹一通,又怎么能彰显对她的爱呢?所以,闹吧闹吧,闹得越凶越好。 此时定北王妃的棺木已经离开了郡王府,定北王跟长宁郡主送葬,这府里就剩下老太妃待客,今日还有最后一席才会散客。 老太妃需要招待身份最为贵重的那一撮人,韩氏这会儿跟相熟的人在一起说话,其中就包括平津侯夫人,而那么巧的是,黎若水的娘黎夫人也在旁边,不过对于这位,小草并不认识。 小草心里从来没那么多弯弯绕,做事向来直白,所以,找到韩氏,“娘,我有话跟你说,也请平津侯夫人移步。” 韩氏的目光不由得落到情绪低落的闻人滢身上,而一旁的平津侯夫人心里莫名一咯噔。 韩氏侧头看了平津侯夫人一眼,“萱儿性子直,心里装不住事儿,夫人跟我一起去听听?” 不论如何,平津侯夫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让下人把守着。 小草也没开口就要退婚,而是从跟黎若水“碰上”开始说起,平铺直叙,没有添加自己的感情色彩,说到华柏辰出现的时候,这人也正好匆匆的赶了过来,小草没停,继续将后面的话说完,包括闻人滢那一巴掌,包括她自己对华柏辰的评价,都没有隐瞒。 华柏辰倒是想要插话,可是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故意渲染,说话的速度也挺快,强行打断,那不符合他的教养,只能将话给听完。 韩氏的脸色那叫一个黑,别说是自己的闺女打了人骂了人,她现在都想生撕了华柏辰。 平津侯夫人也气得想要捂胸口,她一直以读书为由,关着这个孽子,就是不想让他再跟黎若水扯上关系,结果呢,这一转眼的功夫,他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孽子别说是被打一巴掌了,被打死都是活该,瞧瞧都干的什么事儿哦,还有黎若水那个狐狸精,专门挑拨离间,坏人姻缘感情,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居然这么蠢,不相干的人,随便说一句就信了。 “你跟我保证过什么,啊,你跟我保证过什么,你个混账,混账东西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啊。”平津侯夫人逮着华柏辰一阵捶打。 “娘,娘,明明是她们的错,她们前面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听她们胡说八道”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黎若水那个狐媚子” “娘,黎姑娘是冰清玉洁的好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她被闻人家的人刁难,都不曾说过闻人家一句不是,”虽然是对平津侯夫人说的,但是却狠狠的瞪着小草跟闻人滢,“分明是闻人家的人搬弄是非,我才是你儿子,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平津侯夫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她是给你吃了什么了啊,你就这么鬼迷心窍,说我不相信你,她黎若水又有哪点值得你相信,你们熟吗?接触过多少?你对她了解多少?就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是你娘,在我面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的!” 华柏辰脸色有些难看,然而,“我跟黎姑娘是接触不多,但是,她才华横溢,温柔善良,是再体贴不过的一个姑娘,她是很简单的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去多少了解什么。” 见他死性不改,平津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孽障,孽障啊”转头看向闻人家冷着脸的母子三人,只觉得羞愧难当,“夫人,这门婚事还是退了吧,我们家出了这个么混账东西,是我没教好他,不能让他害了你们家七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们家对不起闻人家啊!” ------题外话------ 倒霉催的作者君,停电了大晚上才来就算了,晚上还伤到手了,手残党这下就更残了 【164】华柏辰被抽 要说,平津侯夫人那也是不想退亲,但听听甄牧遥嫁人时,闻人四姑娘让简书发的誓,就知道,她对待感情是个什么态度,那还只是对相交不久的友人,闻人滢可是她亲妹妹,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再看看韩氏跟闻人滢,没有明说,却也是默认了,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们平津侯府主动一些,或许还能保留一些两家的情面,如果因为自家的孽障,彻底惹恼了闻人家 闻人四姑娘可是对他们平津侯府有着天大的恩情;她对自己的治疗依旧在继续,有没有效,她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丈夫后续要恢复得更好,同样需要她。可以说,现在除了闻人四姑娘,她不信任其他任何大夫。 不管是情理还是私心,都不能让两家的关系恶化。 再说,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有一个千娇百宠养大的闺女,未婚夫是她儿子这样的人,她怕是都恨不得将人给生吃了,闻人滢气急了才打了一把掌,真的是很有教养,很懂得克制了。 本来都打算将闻人滢当亲闺女一样的对待了,只要等到婚期到了,将人给娶进门就好了,结果呢,啊,孽障啊孽障! 韩氏径直的站起身,“既然如此,回头找了媒人,将纳采礼跟聘书如数奉还,取回更贴。”又看向华柏辰,“我养的女儿我清楚,就算你华柏辰喜欢别人,她心中不忿,要撒气也是直接找你,不会找不相干的人。人既然长了脑子就要多想想多用用,免得随随便便就被人三言两语的哄得团团转。你爹五十寿辰,诚王跟明家闹成什么样子,你是看在眼里,黎若水是个什么态度,她跟你是少有的几次接触,跟诚王是不是也是少有的几次接触?” 韩氏讽笑一声,“她黎若水性情简单,一眼就能看穿,她品性好,高洁如兰;我女儿性情也简单,你华柏辰照样一眼能看穿,她就是善妒的,心怀恶意的,是这样对吧?这还没成婚呢,就想让她为你争风吃醋,说句不好听的,你华柏辰也配?!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华柏辰的脸色青青白白,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的贬损,可是他还不能说什么,因为对方是长辈,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他似乎的确是太武断了一点,可是黎姑娘会骗他吗?真要说起来,似乎也的确不算了解她,只是她那样的人也会有不好的一面吗?他是不愿意相信的,而且黎姑娘根本就没有陷害闻人滢的理由。 思及此,华柏辰的神情也坚定起来。 韩氏见他完全听不进去,也懒得再搭理,这种人,有一天撞得头破血流了,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了,或许才会有悔悟的一日,就怕等到那一日,他根本就承受不起。 韩氏带着两个女儿走人,后面平津侯夫人想要干什么,与她们半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通过这一回,算是对黎若水有一个更清晰的了解,所以他们家萱儿,第一眼就不喜欢黎若水,不是没有理由的,萱儿是真的纯善,而黎若水表面出众,内里一团肮脏,那就不是一路人,第一感觉就排斥,也没什么奇怪的。 于平津侯夫人而言,自己的儿子被说得那般的不堪,心里当然不会高兴,然而,韩氏心中有气,只是说几句难听的话而已,再说,肯将人骂一顿,其实还是好事情,就那么闷在心里一言不发,才真要考虑她是不是恼了他们家。 平津侯夫人原本恢复得不错,现在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好,之前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似乎都没有现在糟糕,甚至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娘,你怎么了,娘,娘,你别吓我啊,娘”华柏辰见亲娘捂着胸口,面色越发的差,整个人都坐不住了,顿时吓得有些六神无主。 平津侯夫人无力的想要将华柏辰拍开,嘴里还不时的嘛一声孽障,早晚也被他气死。 丫鬟们也吓得不轻,赶紧给她吃了两颗以防万一的药丸子,一边劝慰一边给她顺气,另外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去找他们世子夫人,华柏辰急得团团转,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小草去而复返,见到平津侯夫人人的情况,忙要上前,却被华柏辰直接挡住,“你还想干什么,你把我娘害成这样,还有脸回来?” 且不说平津侯夫人听到这话,脸色多难看,急匆匆赶来的平津侯世子夫人,闻言,直接掐死这小叔子的心都有了,急忙上前,一把将华柏辰推开,“四姑娘,他就是脑子不清醒,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去后,让他兄长好好教训他。” 华柏辰一脸不忿,还要再说什么,被长嫂狠狠的瞪了一眼。 小草冷着脸,给平津侯夫人把了脉,又给她扎了两针,自始至终都一语未发,即便平津侯夫人跟世子夫人说什么,她都不接茬,平津侯世子赶到,平津侯夫人的情况也稳住了,小草收了银针,蹲了蹲身,径直的走人。 显而易见的,她这次真的是生气了,也是本着医者本心,平津侯夫人的态度也还不错,小草才会折回来瞧瞧,如若不然,人就算是死了,又与她何干。 只是小草这态度,反而让华柏辰不痛快了,恨声道:“不过是长于市井的小小医女,也敢是这般作态?闻人家也不过” 平津侯夫人又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平津侯世子冷着脸,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你再敢胡言乱语一句试试,你看看我会不会直接打烂你的嘴。” 平津侯世子,外表看着挺儒雅,实际上也是自幼习武长大,那手劲儿,可不是闻人滢能比的,一巴掌下去,可没怎么留情,华柏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嘴角出了血,脸也迅速的红肿起来,华柏辰可以说是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与之前闻人滢那一巴掌意义可完全不同。 因为不需要他顶门立户,华柏辰自幼都过得随性,父母宠着,兄长让着,庶出的那些更是对他毕恭毕敬,最严重的也就是被训斥几句,即便如此,这个人也不包括兄长,甚至自己被父母训斥的时候,他都站在自己这边,因此,现在被兄长疾言厉色的打骂,不敢置信后,甚至有几分委屈。 “大哥,你居然打我?”竟是带着几分泣音,“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 “你还说?”平津侯世子举起手就要再打。 华柏辰被吓得缩了缩,随后又不服气的硬着脖子,“我有说错吗?本来就是医女,本来就是长于市井,他闻人家,也不过就是个三品官员,高攀我们侯府,还敢对我动手?”好似越说越觉得有理,“而且,她们做了恶心事儿,却闹到娘跟前来,不是她们,娘会这样?还假惺惺的回来” 平津侯世子脸色那叫一个黑,平津侯夫人更是气得直喘,以至于小草刚才的治疗都成了做白工,平津侯世子夫人急忙劝慰平津侯夫人,这个小叔子,偶尔也就觉得他天真些,也没什么其他毛病,今儿才真是见识到了,居然混账成这样! 平津侯世子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轻轻的低于一句,然后上前一把揪住华柏辰的后领,“娘,我先带他回去。” 知道长子要干什么,平津侯夫人却半点没有阻拦的意思,无力的挥挥手。 平津侯世子拽着华柏辰,连拖带拽的,冷着脸,根本不顾华柏辰的任何反抗,一路上即便是遇到其他人,也半点没有送开的意思,谁都能感觉到平津侯世子此时此刻的火气,没人会不识相的凑上去,皆是纷纷避开,小心的议论起。 华柏辰肿着一张脸,更是恨不得用袖子将自己整个人都遮起来。 只除了一个人,还敢正面撞上来,那就是专门找过来的黎若水。 黎若水只想知道结果,没想要自己再掺和一脚,所以只是装作无意间的,不知情的,露出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华世子,你们兄弟这是” 平津侯世子冷冰冰的瞧着黎若水,相较脑子不清醒的弟弟,他自然更信任自己的家人,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分析判断能力,说什么闻人家七姑娘带着姐姐找黎若水的麻烦?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好好的姑娘家,谁会做出这等难堪的事情出来?也就他弟弟这个猪脑子,被这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经过上回他们家诚王明泽悦还有这个女人的一档子事儿,再有今天,还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货色,他也就不用混了。 “滚!” 黎若水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摆出一副受到惊吓又委屈的模样,“华世子,你“眼瞧着就要哭出来。 只不过,这样子,非但没让华世子心软,有些看法反而更笃定了,出身黎家的大家闺秀,居然跟个后院小妾一样,如此低劣上不得台面,什么诗书才情,老天居然让这种人写出那等佳作,简直就是瞎了眼,是对天下所有有才情的人的玷污。 华世子拽着华柏辰从黎若水身边擦过去,他是个大男人,自是不能将她如何,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 黎若水不自觉的捏紧了帕子,她自认为给平津侯世子的印象应该是不错的,上巳节的时候,因为偶然发现了这个不错的男人,制造了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对方明明很有绅士风度,短暂的交谈,对她也是赞誉有加,现在怎么 所以,其实是除了华柏辰,平津侯府的其他人,都不信任她,而是相信闻人家那两姐妹?可是为什么?华柏辰不是很受宠的吗?作为家人,不相信他这个儿子弟弟,反而相信外人?有毛病吧?!黎若水以前挑衅挤兑人,向来都很隐晦,从来不会挑明,之所以有今日这一出,还是i因为在诚王那里太顺了,膨胀了了,又一直找不到机会跟华柏辰见面,今儿好容易有机会,就用了猛药,结果好像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华柏辰,果然是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家里人都搞不定。 显然,黎若水表面看起来,似乎比寇侧妃更加的融入这方世界,其实不然,在她的骨子里,依旧认为,这男人就该为了所爱无所畏惧,对于家里的宠儿,父母更应该有求必应,他们也能肆意妄为,拿父母当奴仆一样,所求无度。 华柏辰又羞又恼又怒,其他人也就算了,居然在黎姑娘面前,那么丢脸难堪,一瞬间连自己兄长都记恨上了,不仅挣扎反抗,还直接动手。 华世子松开华柏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印儿,很好,真是好得很,他弟弟居然学女人一样挠人不算,还有勇气跟他动手了,而且这原因,还是自己让他在黎若水面前丢脸了。 好,好得很! 说实话,自家一向乖巧听话懂事的弟弟,突然因为一个女人变得愚蠢至极,还敢跟自己对着干,是个人都得气疯了。之前对他还真是太仁慈了,一把掐住华柏辰的后颈,用力往前拖。 华柏辰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因为被掐着后颈才没有直接栽倒在地上。 华柏辰几乎是被华世子扔上马车的,直接带回平津侯府,依旧拖拽着往祠堂而去。 一路上,下人都惊着了,他们世子爷,脾气一向都挺好,哪怕是庶出的弟妹,都是不错的,更别说华柏辰这个嫡亲的弟弟,今儿却发这么大的火,柏辰少爷是干什么了? 华世子将华柏辰推进去祠堂,不顾华柏辰摔倒在地上,取了桌案上的家法两指宽的板子对着华柏辰就是一顿狠抽,“我以前没帮爹娘一起管教你,他们训斥你,我还向着你,认为你还小,我们家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开开心心的做些自己的事情就好,毕竟比起很多别家的纨绔子弟,你已经好太多了。今儿才知道,你如此天真,如此的愚蠢” 【165】华世子狠斥幼弟 “善恶不辨,是非不分。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去找黎若水麻烦?就因为你喜欢黎若水?跟诚王一样,因为一个女人,跟明家闹得不可开交,成为整个皇城的笑话,你也喜欢她黎若水,你是不是很觉得很荣光啊?你是不是也想再跟着闹一出? 你华柏辰值得人家姑娘那么闹腾吗? 你就没点脑子吗?被个甚至没怎么接触过的女人哄得五迷三道的,就因为写了些不错的诗词,她就是个好的就因为这个,你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华柏辰想要躲避,可是,他在他兄长手底下,就跟只没爪子的小猫崽,以前最多也就读书的时候被夫子抽过手板心,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嗷嗷直嚎,凄惨不已求饶,头散衣乱,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然而说道黎若水的时候,居然还下意识反驳,“大哥你以前不也很是称赞黎姑娘。” 华世子的脸色,再黑了一个度,下手更是半点不留情,“所以我现在也很后悔,识人不明,妄下断论。我却不至于跟你一样,犯蠢认不清现实。今儿就叫你好好长长记性。” 或许是华世子猛然间下手太狠,反而激起了华柏辰的逆反心思,“分明就是大哥你认理认亲,偏听偏信,黎姑娘又有什么理由陷害她闻人滢?说我善恶不分,是非不辨,分明是大哥啊”华世子突然十二分力道的打下去,华柏辰一声惨叫,隔得老远都能听到。 华世子这一刻,真的是打死这个弟弟的心都有了。不思悔改就算了,还说出这种话! “分明就是闻人家的两个嫉妒黎姑娘,一个长于市井粗鄙无知,一个骄纵任性天真无知,她们跟黎姑娘相比,那就是九天的皓月跟脚底的淤泥啊你再打我,打我,我也要说,是闻人家啊” 果然还是打得太轻了,接下来几下,华世子真的是将华柏辰往死里打。“你还敢说!” 华柏辰惨嚎声不断,连滚带爬的想要躲开,可是无济于事,“大哥,大哥,你别打了,别打我了”听上去真的是好不凄惨。 “不打你,你不知道厉害。把你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听到没有,给我收回去!”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本来就是!他闻人家教出这种女儿啊” “华柏辰!”华世子直接一板子打在华柏辰嘴上,“你再敢浑说一个字,我非打烂你的嘴,你真以为我开玩笑的是不是?” 因为疼痛,也因为华世子的暴怒跟戾气,华柏辰吓得不敢开口了。 “说出这种话,你将爹娘置于何地? 说人家闻人四姑娘是长于市井的医女,娘身体的隐患是人家发现的,爹身上的旧伤是人家医治的,你知不知道娘身上的隐患如果没发现会是什么结果?你知道不知道爹的旧伤继续下去会怎么样?你除了命好一点,投身在侯府,你还有什么?你竟然还看不起闻人四姑娘,看不起闻人家!” 华世子越说火气越大,“爹娘病痛在身的时候,你除了偶尔去问候一声,回头照样潇洒过自己的日子。是你看不起的医女,让他们身体好转,免受病痛折磨。 说人家粗鄙无知?人家能得众多贵人喜欢,能得太后赞誉?写出的书,让多少女子跟孩子受益,包括娘,包括你嫂子,你侄子,这但凡是有本事的,多少人不是敝帚自珍,人家姑娘深明大义,惠及千千万万的人,说出这种话,你亏不亏心? 你将娘气成那样,还怪人家将事情闹到娘跟前,怎么着,还要人家将你的错误兜着,自己受委屈?你以为你是谁?去而复返是人心好,那么生气还考虑着娘的身体,如果她不闻不问,置之不理,你能将人家怎么样? 闻人七姑娘又怎么骄纵任性了?明泽悦那样的,在你眼里,是不是就罪该万死? 就没一样本事能拿出手的你,还自视甚高,自以为是,当初是娘主动找上去要求娶人家姑娘,要不是你出身还可以,不至于让人家女儿受苦受罪,你以为人家会同意将女儿嫁给你?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多大脸! 再说闻人家,在一二十年前,同样风光,现在也没见半点没落,闻人旭虽然身在翰林院,为人处世却半点不差,人缘关系都极好,今年外放,都不用他父亲运作,就能到富泽之地; 闻人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能轻易的碾压三辈人,备受大儒大家各种赞誉,所有读书人的楷模,就算不入官场,做做学问,也能享誉一辈子。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闻人家如今势头正好,而你呢,我就问问你,除了侯府公子这点名头,你有哪一点能跟人家相提并论的?啊?还敢看不起闻人家! 闻人侍郎,如今正值壮年,前程大好,而且就算他突然倒下,闻人家也照样有顶门立户的,要不了就几年就能起来。可我们平津侯府呢?爹如果有个万一,你觉得我要花多少功夫跟时间才能保住平津侯府的地位跟荣耀?平津侯府,说到底还是以武起家,没有爹,上战场去拼杀的就是我,不然,我们平津侯府就会跟平阳侯府一个样。 我再问你,我若有个好歹,你能撑起平津侯府吗?啊?你能撑得起来吗?” 以前真的是太护着他,将他养得天真不知世事,这一回却是半点不客气,一层一层的,全部的撕捋开,让他看看,分光无限的平津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势。不指望他能帮忙,至少别拖后腿,以前都还好好的,就因为个黎若水 前面华柏辰还敢跟他大哥顶嘴,这后面,就没动静了,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他一直以为,自己就算不是多好,却也还是不错的,原来在兄长眼里,他其实是一无是处的吗? 他也从来没想过没有父兄会怎么样,若真如此他忍不住发抖,内心无比的恐慌。 平津侯府交给他,他是真的绝对撑不起来!似乎能够看到比平阳侯府还不如的局势。 华世子也打累了,伸手揪住华柏辰,让他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然后半蹲在坏白晨旁边,压低了声音,“今儿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情,爹的伤势,远比你所知道的严重,上马挥刀都做不到,为了平津侯府,才一直隐瞒着,这次被突然选中镇守北疆,爹要么主动请罪,即便如此,那也是欺君之罪,如果只是薅夺了爵位,那都是最幸运的;要么硬着头皮去北疆,那么爹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战场上,爹的身体状况必然会暴露,没出什么大问题还好,若是北疆出点什么问题,我们家就该满门抄斩了!” 华柏辰的眼瞳急剧收缩,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爹是祈朝的侯爷,是祈朝的都督,我们平津侯府数代下来,更做不出罔顾家国安危的事情,如果不是闻人四姑娘,爹已经跟皇上请罪了,平津侯府已经没了,情况好点,从侯府公子沦落为普通人,所有的富贵荣华都烟消云散,情况糟糕点,我们都被流放三千里。 华柏辰,就是你口中粗鄙无知的医女,救了我们整个平津侯府,我们平津侯府,欠她天大的恩情,爹亲口承诺,若是她遇到麻烦,只要不是犯上,整个平津侯府都会帮她。你给我记住了,她是你的大恩人,对大恩人口出恶言,这是你的教养,嗯?” 华世子顿了顿,继续开口,“我们是恨不得立即将闻人七姑娘娶过门,更好的稳固两家关系,将她当祖宗供着都可以。婚期在明年,时间还长,就怕中间出现变故,你心悦黎若水的事情,叫闻人夫人发现端倪,就很生气了,你也亲口保证过,娘是跟着陪小心说好话,才将闻人夫人稳住了,可是你多能耐啊娘关着你,就希望你跟黎若水不再有任何牵扯,定北郡王府的白事,登门做客而已,你就能闹到直接退婚的地步。 如果你还是不懂事,没点脑子,口无遮拦,将人彻底给得罪死了,爹娘还要继续用药呢,你自己好好给我寻思寻思。” 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她闻人萱做到了,如果她彻底恼了,将爹娘的药给断了这个后果,华柏辰根本不敢去想。 华世子尤嫌不够,“其实这么说起来,如果闻人七姑娘真的不忿你心悦黎若水,大可以直接让她四姐姐找上门,我们只会直接把你绑了,送给她们撒气。”华世子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再离开。然后给我去闻人家赔礼道歉,人家是打是骂,你都给我受着,婚约还能维持最好,维持不住了,你也把身段给我放下来,人家说什么是什么,你再敢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我直接打断你的腿,让你这一辈子连自己的屋子都出不了。” 华世子起身,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大步的离开。 华柏辰望着祖宗牌位怔怔出神,兄长后面的话给他的刺激太大,以至于身上的疼痛似乎都能完全的忽略了。之前他不知道,真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他是侯府嫡出公子,他们平津侯府跟其他空有名头的公府侯府伯府还不同,是名副其实的,有权有势,他要什么有什么,儿女情长那点东西,大概就是他最大的忧愁。 家里给了他最好的一切,他却什么都没为家里做不算,还给家里带来麻烦。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就算真的是闻人滢找黎姑娘麻烦,他也会忍着不插手,最多,最多就是找其他人来管。 只是,真的是黎姑娘骗他?可是为什么,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完全就想不通。 说到底,华柏辰还是比较传统的那一款男人,家族利益至上,个人的事情是可以放一边的,尤其是他在这个家里,千好万好,没道理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自私自利,不想付出。 不知道该说黎若水是低估他了,还是高估他了。 像他这样的男人,其实不在少数,只不过,这会儿倒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好像也知道错了,到底是没经历过事儿,有些事情说得再严重,没有切身体会,时间长了,也就不当回事了,唯独他自身的愁苦与委屈,时时刻刻能感受到,情绪也能无限的放大,那时候再遇到黎若水的时候,说不得又晕头转向啥都不知道了。 不管是低估还是高估,相信黎若水必然很有想要好好“教导”他的兴趣。 华柏辰突然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打完了,又咧着嘴,嘶嘶的痛。然后身上其他地方的痛,似乎也跟着蜂拥而至,身为受宠的嫡幼子,皮娇肉贵,从小到大,磕磕碰碰几乎都没有,更别说受伤流血了,这会儿倒是想要硬着的忍着,可是他根本就忍不住。 华世子就站在门外还没离开,就听着弟弟呜呜的哭得好不伤心,时不时的喊痛。 华世子又是心痛又是恼怒,毕竟是自幼宠到大的弟弟,可是,一个大男人,哭成那个鬼样子,也不嫌丢人。 华世子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老者,有着平津侯府大管家的头衔,实际上吧,是在平津侯府养老的,以前是华世子祖父身边的人,在平津侯面前,都很有几分脸面。 “大少爷,你看小少爷也知道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不然就让他先出来处理一下伤,再惩罚他不迟?你方才下手可是不轻,指不定已经很可能初血了,万一这衣服黏在身上,到时候处理起来该有多痛?” “以前就是太娇惯他了,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要让他好好的痛一痛,才好长记性,不然什么时候被那女人一哄一骗,又找不到东南西北了。黑伯,你别管他。”华世子说完,就直接甩袖子走人,也省得呆久了自己会心软。 【166】相约,赔罪 黑伯看着祠堂的大门方向,无奈的叹口气,小少爷也的确是该好好的教一教了。 华世子没再去定北郡王府,转身去了书房,父亲不在,很多事情就需要他来处理,要将各方面都处理妥当了,不让父亲有后顾之忧。 小草那边,又见到了寇侧妃,或许是因为黎若水的原因,小草对寇侧妃也有点冷。 这里是定北郡王府,不是平津侯府,因此,发生了些什么,就算不是很清楚,也能略知一二,寇侧妃比起黎若水,可就老练太多了,不会再出言试探,而是隐晦的提起了孩子的事情。在场的人可不少,她这般反倒显得大方磊落。 嫁了人又没孩子的女人,求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按照寇侧妃的意思,她是特地求了恒王,带她一起过来,就想见见闻人四姑娘,不知道闻人四姑娘有没有时间,帮她看一看。态度很诚恳,姿态也放得低,半点没有以势压人的意思。 “萱儿,等今儿回去,也要开始裁夏衣了,不如过两日去万宝楼瞧瞧首饰。”韩氏建议道。 虽然韩氏这意思是在万宝楼见面,实际上这买买买是不可少的,换衣裳就要添加首饰,没毛病。小草虽然还没经历过,但也知道是这么个模式了。 小草跟寇侧妃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而恒王跟闻人家,也没结下什么梁子,现在又是“过了明路”的,小草自然不会拒绝,跟寇侧妃约了时间。 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是在定北郡王府,白宴上。 小草后来又见到了平津侯夫人,瞧着精神不太好,小草不自觉的蹙了蹙眉,终究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职业病”,又去给她瞧了瞧,仔细的询问了情况,“哑巴”也装不下去了。 韩氏看到眼里,可是能怎么办呢?只能是将平津侯夫人给她那儿子分开看待了,仔细想想,如果是自己养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儿子,只怕也会气出病来。 平津侯夫人拉着小草的手,几度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让人听着就无端的心酸跟无奈,最后反倒是小草劝慰她,“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且宽宽心。你还有长子跟儿媳呢,交给他们处理就是了,别操那么多心。” 话是这样,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呢?“萱姐儿是个好孩子,你七妹妹也是好孩子,是我们家没福气。”一说道,平津侯夫人就越发的心堵,好姑娘不喜欢,非要去喜欢那么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狐媚子,将她好好的儿媳给弄没了,日后还不知道会娶个什么样的回来呢。 平津侯夫人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觉得,这门婚事,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后面平津侯夫人又跟黎若水的娘撞上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现在可谓是恨毒了黎若水,将黎若水叫养成那般模样黎夫人,自然是同等的待遇,不过她的教养,没让她当场就说出难听的话,但是,那态度就分外明显的告诉众人,黎家人,至少这母女二人,就是她的仇敌! 黎夫人对之前的事情,当然也了解一些,但是具体的,她倒是不知情,不是没问过黎若水,然而,黎若水含糊其辞,多问两句就开始哭,瞧着是多委屈多伤心,黎夫人一下子就心疼了,什么都不再问了,但她从不觉得是自己女儿的错,平津侯夫人对她横眉冷目,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上回在平津侯府,同样让她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对平津侯府的人也是很有意见,欺负了她女儿,还敢跟她甩脸子?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兴许当场就闹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两家人是结仇了,而且,在外人看来,这仇,结得是莫名其妙。 要说黎若水在华柏辰面前耍心眼,但是,却不敢在黎夫人面前说她被闻人家的姐妹欺负了,她娘的性情她是知道的,百分百会信自己的话,然后会直接跟闻人家闹起来,但是,她的说辞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也就无条件的相信她的人,才不会怀疑。 不确定华柏辰是不是会跟闻人滢退婚,如果退了,她也不确定会不会牵扯到她,因为华柏辰的无能,她倒是希望这么婚事能维持住,即便是要退婚,也不能是当下。 这却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只希望事情不要失控,一个两个的,都因为她要很原本的未婚妻退婚,她对此倒是很有成就感,但是别家的姑娘夫人,日后看她,岂不是就跟看贼一样,黎若水还做不到无视外界的流言蜚语而岿然不动。 不过退亲这种事,就算是男方的过错,名声上吃亏的往往也是女子,如果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就跟未婚夫退亲,说得不好就是一个“善妒”的大帽子,所以黎若水觉得,找其他理由退婚的可能性更大,绝对不会如诚王跟明家那样,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娶了,换了个人也得娶了,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因此,黎若水在冷静下来之后,也就不怎么慌张了。 就是华柏辰,那么没用,没跟家里反抗成功不算,还被管得死死的,想要见到他,怕是更难了,黎若水本来还想着尝一尝鲜肉呢,啧,不知道得等到时候,看来得另外挑选一个人的下手。黎若水的算盘在心里打得噼啪响,将整个皇城的青年才俊都反复的扒拉,就像这些人都是她的后宫一样,她想要谁就是谁,而被她挑中宠幸的人,还受宠若惊。 不得不说,黎若水的妄想症更厉害了。 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的小草她们,就大概知道她心里的第一人选了,不过,闻人旸太难搞,还是超级宅男属性,加上今日的事情,她就是再有妄想症,也不觉得闻人旸会站在她这边,真的有点后悔了,应该跟以前一样,做得隐晦些才是。 送葬的人没有那么快回来,定北郡王府就老太妃一个人,在散席之后,也就各自的主动告辞,没有到老太妃跟前去唧歪,这个时候说些不合时宜的话,那不是主动招厌恶吗? 小草临走跟随家人离开前,去瞧了老太妃,虽然精神不济,不过身体倒还好,没什么大碍,时间总能慢慢的消磨内心的伤痛,小草也就是温声的宽慰了几句,叮嘱伺候的人注意着些。 韩氏是个雷厉风行的,在晚上跟丈夫以及婆母说了跟平津侯府退亲的事情,知道原因之后,母子二人都没有反对,他们家千娇百宠的姑娘,自然是没必要去受那份气,原本要将闻人滢嫁去平津侯府,也不是为了助力什么的,既然华柏辰不是给良人,干干脆脆的退了也好。 因此,在第二日,韩氏就带着礼去了闻人滢跟华柏辰的媒人家中,诚恳的比表示了歉意,毕竟当初也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现在婚事告吹,让人跟着白忙活一场。 好在大家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就算退婚的理由韩氏说得含糊,对方也没说什么,找了对方的媒人,一起去了平津侯府。 平津侯夫人心中苦涩,果然是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可是现在气恼也没用,小儿子身娇肉贵的,昨儿才半下午呢,人就病倒了,高热,一直折腾到大半晚上才退下去,本来如果今早情况还没好转,就要厚着脸皮去请闻人四姑娘过来了。 打起了精神应对媒人,该如何就如何,甚至都没将华柏辰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的事情说出来,就担心闻人家会觉得他们是故意唱苦肉计,陷闻人家于不义。因此,事情倒也办得顺利,媒人见状,也只当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如此和和气气的,倒是少见,毕竟,两家因为各种原因退亲而成仇的,大有人在。 两人的婚约就这么取消了,当华柏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怔怔的有些不敢相信,取消了?就这么简单的就取消了?华柏辰翻身就想要起来,奈何浑身无力,险些就摔倒在床下。 平津侯夫人忙扶住他,在丫鬟的帮助下,让他重新躺回去。 “娘,婚约真的就这样取消了?”有些晃神,有些不敢置信。 平津侯夫人忍不住抹眼泪,“这不是正好让你称心了吗?你还想要怎样?” “我”华柏辰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说什么,如果是昨儿之前,他说不定会非常的高兴,就算他能娶黎姑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只要退婚了,就会有一丝丝的希望不是,但是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对平津侯府最后的一点价值都没了。 华柏辰显得很颓丧。 平津侯夫人只当他是后悔了,“早知如此,你之前有何必,何必” 华世子看着亲娘哭,心里难受,“娘,虽然我们跟闻人家做不成亲家,但是未必就不能打好关系不是,这感情都处出来的,闻人家颇为真诚的人,只要我们真心相待,结果总不会太差的。” 平津侯夫人擦擦眼泪,“我儿说得对。”随后又看向华柏辰,“就算是婚约退了,但是登门道歉也是必须的,听到没有。”心疼儿子归心疼,但是,不该心软的时候,也绝对不能心软,日后更是如此,一定要想办法将他“纠正”回来才是。 华柏辰蔫蔫的点点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人滢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有些走神,虽然从“一回来”就有退婚的打算,但是,真到这一刻的时候,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然后回神的时候,她跟华柏辰真的是没关系了。这一刻,对华柏辰的仇恨,似乎都跟着烟消云散了,她决定以后都不报复华柏辰了,他是好是歹,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过好了才是正经,说不定日后有一天,华柏辰会因为失去她而后悔。 再说,闻人滢总觉得,华柏辰沾上了黎若水,怕是没那么容易消停,那就是一滩浑水,自己何必掺和进去,平白脏了身,在一边乐颠颠的看戏,看着是华柏辰倒霉,有什么不好的。 如此,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笑靥如花。 小草见了她,都忍不住打趣,“就这么开心?” 闻人滢点点头,“是啊,可开心了。”然后乐颠颠的挽住小草的胳膊,一起去选料子,裁衣裳。 “早知道这样,就该早点将婚约给退了。” “现在也不晚啊。”闻人滢笑容不减,她四姐姐不知道,其实之前是想过不要退婚的,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叫四姐姐知道了,怕是都有些不高兴。索性,华柏辰自己跳出来让她跟她娘都再没有了犹豫,这么算起来,果然还是四姐姐的坚持是最正确的。 话说,程证回乡探亲,差不多也该返回皇城了吧? 既然华柏辰这边彻底弃了,就好好筹算筹算程证这边的事情了,那可是执念啊,怎么也要执到底才是。闻人滢盘算着,是直接说呢,还是想点其他办法? 华柏辰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跟着兄长嫂子去了闻人家,他整个人看上去竟是都瘦了一圈,精神也不怎么好,这还真不是装的,毕竟,高热胃口会变弱,他身上的伤也没好,出血的地方不少,尤其是背上,尽管已经结痂,但是行动间,难免会扯到伤口,因此动作显得有几分僵硬。 韩氏倒是没将人拒之门外,见到华柏辰如此,诧异归诧异,不过还真有些怀疑这是苦肉计,因此,神情淡淡的,没什么表示。 华世子夫妻二人看在眼里,心里也只能苦笑,但是,这事儿也不好解释,只怕让人越发觉得他们是故意的,只能当做不知道。姿态放低些,诚诚恳恳的赔礼道歉。 韩氏对华世子极其夫人的感官其实是很不错的,至少在她眼里,华世子是不错的女婿人选,因此,态度还算和蔼。 【167】做不成婆媳做母女 至于华柏辰,那就不好意思,韩氏一个眼神都欠奉。 韩氏现在其实很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怎么就给女儿选择了这么一个人呢?要知道,当初选择也是很多的,不乏比华柏辰优秀出色的。不过说到底,还是觉得女儿的性情,比较适合安稳环境,能够靠在大树底下是更好的,华柏辰也就在这一点上能够占据着比较大的优势。现在看来,当时看着还可以的选择,后面未必就会一成不变。 所以在之后,还是给女儿选择一个本身比较优秀靠谱持重的比较好,这样的人,或许女儿不好驾驭,比较一下华柏辰,看着似乎是比较好驾驭,这脑子进水犯抽的时候呢?更精明更靠谱更持重的人,至少遇到黎若水那种情况,不至于轻易的就晕了头。 女人虽然完全依靠丈夫不太好,很容易被前者鼻子走,一个不好就会完全陷入被动。 然而,天底下到底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总是左担心右担心,那么,最好就是一辈子甭嫁人了,可是啊,这一辈人一个人,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左右都是如此,干脆就选择一个本身不错的,他们闻人家现在也还撑着呢,总不至于叫女儿孤立无援就是了。 “如今我们两家的婚育已经取消了,认真论起来,其实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显然华世子他们,最不想听到的大概就是这话了,心里面有些着急,不过到底是没表露出来。华世子笑容和煦,“瞧夫人这话的,家父家母还需要四姑娘呢,真要认真说起来,可是我们家欠着四姑娘呢,您要这么说,四姑娘不是亏了。” “萱儿是医者仁心,又心软,见不到人受病痛折磨,要不是我们拦着啊,怕是天天往外跑,没个消停的时候。不过这人再好的脾气,到底也不是圣人不是。萱儿兴许是多年来一直在外,因此对家人格外的重视,她总是希望我们每个人都好好的,能幸福安康,有时候,为着我们啊,或许就能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其他的东西,对她来说,似乎还真不算什么。 你们有所不知,那孩子不管是跟随她养父走南闯北行医问诊,还是之前在皇城的几年,几乎就不是冲着钱财去的,求医上门的,有钱就给点钱,没钱的,还会免费赠药。她有一颗怜悯世人的心。不过也不是没有回报的,至少那些受过她恩惠的人,都愿意护着她,也才使得她独身一人的时候,能安稳度日。”韩氏轻缓的开口。 这话真诚不掺假,但是这里面却是别有深意了。 别的不说,就这前一半,便是华柏辰后背都有点冒冷汗。 如果他真做得过火了,那么闻人四姑娘是不是真的会为了妹妹,就对他爹娘的病撒手不管了? 不待他们开口,韩氏又笑起来,“平津侯府大多是都明理之人,我们家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萱儿这气性啊,来得快,去得也挺快,就算我们两家没关系了,她也不会因为那极个别自己愚蠢还偏生听不进人话的人计较迁怒的。” 那极个别自己愚蠢还偏生听不进人话的人的华柏辰:“”低着头,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不过,在来之前,被三令五申的叮嘱过,所以,就算是被指着鼻子骂,他也不能有什么表示,乖乖的受着。 华世子跟世子夫人还笑着符合几句,自家的蠢弟弟小叔子,其实还真没骂错。 韩氏也是心中不痛快,这会儿骂了也不会如何,也就不憋着自己,不过,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韩氏也不好说太过,稍微发泄一下也就完了。 “虽然很遗憾做不成亲家,不过,跟令堂相处,倒是颇觉投契,日后两家当亲友走从也未尝不可。”韩氏相信,这也是平津侯府的意思,差不多了,这梯子也就递上去了。 说真的,现在是平津侯府欠着她萱儿的,这么轻易的将关系给斩断了,的确是亏大了,为着一个华柏辰,犯不着。 华世子跟其夫人,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说起来,这种关系,到底还是没那么保险,这亲家啊等等,世子夫人突然灵光一闪,这“亲家”,未必就一定是姻亲,就她知道的,在某些地方,认义父义母义子义女,也是“亲家”的一种。 在祈朝,这义父义母啊,在某种程度上,就跟嫡亲的长辈是一样的,在有些时候,甚至能干涉义子义女的婚事,这婚嫁的时候,帮着置办聘礼嫁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闻人四姑娘,不,不需要闻人四姑娘,完全可以是闻人七姑娘,当不成婆媳,可以当“母女”,除了某些利害关系,相比较婆媳,这母女的关系可以更加的亲近,毕竟,当女儿的可以跟当母亲的撒娇,想要什么或者受了委屈都可以开口,但见过几个儿媳跟婆婆撒娇诉苦的? “夫人是有所不知,婆母是真喜欢你们家七姑娘,那是恨不得早早的就娶过门,当闺女一样的疼,只可惜啊,”世子夫人瞧了一眼小叔子,“有些混账东西,他有眼无珠,不知道珍惜,这两日,婆母每每说起,这五句话都有三句话哀叹,孽障弄丢了她宝贝闺女,婆母就得两个儿子,一直都想要个闺女而不得,我倒是想要做那贴心的小棉袄,耐不住我是个不合婆母眼缘的,好似注定就只能当婆媳。 我当时就跟婆母说啊,你跟闻人家七姑娘,兴许就没有婆媳缘分,既然恨不得将她当闺女,那就索性真给您当闺女好了,不若收七姑娘当义女,全了这份母女情。” 安静的听着平津侯世子夫人说话的韩氏,听到此处,着实一愣 华世子了解自己的妻子,亲口贬损小叔子了,只怕是后面有其他的话,自然也安静的等着,没想到居然等到这么一个大惊喜,是啊,如果让爹娘收了闻人七姑娘当义女,那么也就算是他们家的一份子,不仅是爹娘,就是他们做兄长嫂子的,给她撑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简直比当他们家媳妇更妙了。 若真成了,自家弟弟也成了兄长,当哥哥的让妹妹受委屈,那么要收拾这“哥哥”,简直就不需要理由,别的不说,就这个弟弟,华世子打了之后也心疼,但如果是因为更小的妹妹,他发觉,自己真的是半点都不会心疼。弟弟再娇贵,能跟妹妹比吗?绝对不能啊。 如此跟闻人家也理所当然的搭上了关系。 至于其中的一些问题有爹给闻人四姑娘的承诺在,其实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儿,加上这一层关系,甚至是直接将承诺明朗化,没什么不好。 华世子都恨不得给自己媳妇儿拍手叫好了。 韩氏也是慢了两拍才回神,看着平津侯世子夫人:不是,这方法都想出来了? 说真的,这义父义母义子义女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真的是比姻亲还亲近,这义父义母,会被算作正儿八经的长辈,不仅有教养责任,在有些时候,甚至可能被牵扯到九族之内,但是反过来,如果这义父义母出了事,一般就不会连累到义子义女了,所以在高门中,轻易不会有人收义子、女,纵观这个皇城,别说是上层圈子,就算是一般的小官员,怕是都找不出一例来。多数也就发生是在寻常的百姓身上。 平津侯世子夫人笑容不变,“听了我的主意啊,婆母是喜不自胜,本来今儿要一起过来的,不过,临到出门的时候,婆母竟然有些情怯,所以就让我先问问夫人,此事可有考虑的余地?七姑娘率真讨人喜欢,着实可人疼,夫人可愿意多些人名正言顺的疼她?” 闻人滢当人媳妇,或许是诸多毛病,当人闺女,那就真的是少有不受宠的,便是站在平津侯世子夫人的立场上,因为闻人滢的特殊,当妯娌时,不得不忍让,但心里肯定还是会有些不痛快,然而,如果是妹妹,说真的,她都真心愿意疼着宠着。 平津侯世子夫人这话说得,韩氏都快信以为真了。 仔细考虑,这件事,对于闻人家而言,是利大于弊的,他们家现在势头不错,但在诸多皇亲国戚,各种一二品大员,以及勋贵之家当中,真的是不显的,而如果让滢儿做了平津侯的义女,他们家不说门第会上升一个台阶,至少滢儿的身价是会是大增的。 看起来似乎是将萱儿都给绑在了平津侯府身上,其实不然,照萱儿的性情,该如何还是会如何,这件事本身跟她的关系其实并不大,相反,应该是平津侯府绑在了滢儿身上,双方的关系是不对等的。就像是,当父母的给孩子付出是应该,孩子却未必要对父母付出。 “如果是因为萱儿,其实没必要” “不是的夫人,这或许是其中一个因素,但请相信这绝对不是全部。” 韩氏笑了笑,这话她是不相信的。 华世子适时地开口,“夫人,家父承诺在先,但是吧,这空口无凭,如果加上一层关系,若真遇到什么事儿,平津侯府就是想要背信弃义也不成是不是?” 所以说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实话,日后如何,真的不好说,谁能保证没有个万一,比起空口白话,像“契约”一样的路到实处,才是最让人放心的,如果答应了,既能保证萱儿应得的,对滢儿也有莫大的好处,这么算来,似乎真的没有拒绝的理由? “此事我与家里人商议一下,你们也回去让令堂再郑重考虑考虑。” 这个考虑考虑,当然不只是平津侯夫人那里,还有平津侯那里。 但是,平津侯世子很清楚,其实根本就不用考虑,爹娘一定会同意的,看起来是他们家吃亏,其实是基于闻人家日后真的会出大事的前提下,他爹重诺,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出的话就绝对算数,所以,闻人家真出事,也不会袖手旁观,其实就没差。 但是闻人四姑娘之于他们家不一样,真的是救命一样的存在,就算是爹娘的身体好了,谁能保证日后就不会又其他棘手的病症,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她说撒手就能撒手,他们也无可奈何,也不是不相信对方的为人,只是,出了他弟弟这么一桩事情,谁能保证日后平津侯就不会出另外的惹怒闻人家的事情,就跟闻人家的“担忧”是一个道理。 所以,加上一层稳固的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跟一个医术高超的人有一个比较深层的关系,真不会亏。 不过,韩氏这么说,他们自然也应了。 到最后,或许双方心里都已经有数了,唯一懵到尾的,大概就只有华柏辰了。 前未婚妻可能会变成义妹?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发展? 然而,现在根本就没人管他是怎么想的,原本赔礼道歉他才是主角,现在彻底沦为了陪衬,当然,对他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毕竟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受辱准备不是,能避免,大概谁都没想要去承受一遭。 送走了华世子他们,闻人泰伯还没回来,韩氏想了想,就去了闻人老夫人那里。 听了韩氏的叙说,闻人老夫人沉默了片刻,“萱丫头脾气直,容易得罪人,让她多一重靠山也没什么不好。”这靠山足够多,足够大,那么就算是得罪人,别人也奈何她不得。 所以,闻人老夫人是一眼就看穿事情的本质,闻人滢只是一个由头,她的作用就是一根线,让她来做这根线,也更加的合理。 “你们看着处理就好了。” 是平津侯府自己提出来的,也不存在他们家千方百计攀关系的嫌疑在里面。 对于闻人泰伯的想法,韩氏基本上是有数的,所以,平津侯府那边没有变故,这事儿大概就定下了。 韩氏随后又去找了闻人滢,没错,就是很可能会变一个身份的闻人滢。 闻人滢初闻,吃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168】同意啊,嫉妒使人面目丑陋 “不是,娘,你确定没跟我开玩笑?”闻人滢自持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现在也 韩氏有些好笑,“这种事,我能跟你开玩笑?” 闻人滢的吃惊收起来,理智回归,稍微的想了想儿子的前婚约对象,婚约没了,都还要认回去当义女,不知道的还当平津侯夫人多喜欢她,其实呢,“他们是冲着四姐姐的对吧?为了跟四姐姐扯上关系,他们这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倒是也不至于如此。或许也是担心再出现类似华柏辰这样的事情吧。” 闻人滢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有几分嘲讽,“说起来也不过是我们家比平津侯府势弱。这事儿看上去是平津侯府比较吃亏,但实际上可并非如此,我们家能出什么牵连到他们家的事儿,他们可是直接就得利了。” 韩氏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说真的,这个小女儿,就跟华柏辰一样,娇养着长大,没让她接触过烦心事,大大小小都没有,最大的烦劳跟愁绪,大概也就是跟其他姐妹各种小矛盾,有时候气得哭鼻子跳脚,但在韩氏看来,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真不值当什么,所以现在闻人滢说出的这番话,叫韩氏多少有些意外。 意外归意外,也没多不可思议,她闺女嘛,怎么也得继承一些她的特质的不是。 韩氏在这方面,还真是迷之骄傲又自信。 闻人滢被亲娘看得有些发毛,“娘,做什么这么看我?” 韩氏摇头,“没什么。那你的意思是,不同意?”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他们现在就能得利,我也能现在就得利。再说让四姐姐多一重靠山,没什么不好。”多了对义父义母,也就多了给她撑腰的人,闻人滢还真不怎么在意这个,她也不认为自己会遇到什么天大的事儿,需要这样那样的靠山。 虽然这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这还有另外一点,她本来都不跟华柏辰计较了,但是现在,简直就是将机会送到她手里让她找回场子不是,她之前受了“委屈”,受了“欺负”,想要发泄发泄,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只要她把握住分寸,那么就算是将华柏辰欺负死,平津侯府的其他人,肯定都是站在自己这边,还不用让自己陷入华柏辰跟黎若水那烂事儿里面去,想想都觉得很爽。 这是老天都在帮她呢,可见,华柏辰是真的欠收拾。 韩氏摸摸闻人滢的头,“我们滢儿也长大了。” 闻人滢面上有点不自在,话说,她上辈子死的时候,其实比娘现在的年龄还大些 跟娘比起来,她真的是逊色太多太多了,羞愧得很啊! 果然如同韩氏所料,丈夫也是赞同的,家里其他人知道了,也都是一个想法。 而小草,居然是最后的知情者,她也是懵了好一会儿,很想问一句,这到底是神操作呢,还是骚操作啊?不过她手里有事儿,顾不得去想那么多,既然家里都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吧。专业事,当然是专业人处理。 闻人家的人对此都觉得理所当然,在他们眼中,小草在本质上,其实跟闻人旸差不多,尽管小草看上去可不呆,也没有闻人旸那样“走火入魔”,给他们这对双生姐弟定位却是一样的,凡事都不需要他们操心,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之后两天,平津侯府那边暂时没什么动静,不过对闻人家这边并无影响。 闻人旭需要立即赴任了,再耽误下去,只怕不能按时达到地方了,不过好在此去也不算远,拖家带口的,大概也就十来天的路程,因为尤氏早就在收拾准备,因此,决定了出发的日子,倒也不慌不忙。韩氏允许他们将孩子也一起带走,不过也说了,每年年后尤氏必须带着孩子回来一两个月时间。 路途不算远,尤氏自然是没有什么不答应的,毕竟,婆母要将她留下,她也无可奈何,婆母通情达理,这么点小要求,那肯定是要满足的。 两个小豆丁,小的睡着了,大的似乎是看到场面不对,不像是出门转一圈又回来,狠狠的哭了一场,惹得旁人都要掉眼泪,还是韩氏“不耐烦”的催促他们赶紧走。 人走了之后,韩氏消沉了小半日,不管是小草还是闻人滢,甚至是闻人旸,都想要做贴心的小棉袄,不过韩氏将人给轰走了,这都进入五月了,还棉袄,是想热死她吗? 在第二日见到韩氏的时候,她倒是已经恢复了,还是那干练利索的闻人家当家主母。 平津侯府的人在这个时候再次登门了,这一回包括平津侯夫人在内。 闻人滢跟华柏辰解除婚约的事情,外面还不知道,但是在闻人家,这事儿也没瞒着。 这人的想法自然是各不相同的 以前闻人溪还说过“大伯母要真对她好,就让她跟闻人滢的婚事换一换”的话,后来也听到一些华柏辰喜欢黎若水的言论,是真是假不知道,不过,她同样也借此嘲讽了闻人滢几句,闻人溪现在是娘好万事足,对大房早就没意见了,跟闻人滢不过是习惯性的掐,实际上不会再带上多少火气跟恶意。 在她再度“嘲讽上门”的时候,闻人滢倒是淡然的告诉了她原因,这一下,这位姑娘不嘲讽了,反而跟着炸了,大骂华柏辰不是个东西。 闻人滢也觉得好笑,她上辈子怎么就跟这个堂姐掐跟斗鸡眼似的呢?这堂姐分明也是个直性子,不过说到底也还是二叔造的孽,好好的一家人,被他搞成那惨烈的样子。不过现在不会了,看着活力十足跳脚骂人的堂姐,真好呢。 有闻人溪这样的,自然也有闻人湘那样高兴得抚掌大笑的。从上回天水湖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她一直被禁足,整日整日的抄书,抄得她各种暴躁,但是,偏生嫡母拿着鸡毛当令箭,隔三差五的就要检查抄书情况,如果不过关,还会有其他的惩罚,抄不好,晚上连觉都不能睡,她只能耐着性子,咬着牙的抄,在心里,那是将整个闻人家上下都咒了一个遍。 她跟闻人溪,闻人滢的出身时间相隔很近,但是却真正的应了一句同人不同命 闻人滢最小,只因为是长房嫡出的嫡出,就能嫁入侯府; 闻人溪同样是嫡出的嫡出,就算二伯没那么厉害,不过有大伯母帮忙,闻人溪的未婚也是三品官员家的滴长孙,这长辈虽然人在地方,大概也不太可能调回皇城,但男方本身很不错,未来可期; 唯独她,庶出的爹别说跟大伯比,连二伯都不如,还没什么拼劲儿闯劲儿,有机会到地方去提升履历的,结果,舍不得皇城的舒适安逸的生活,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混着,明摆着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她作为庶出的庶出,婚事是嫡母相看的,未婚夫虽然也是嫡出,但是,不过仅仅是六品官员家的儿子,见面的时候,都没有正面的看看她,说得好听是守礼,实际上呢,不过是看上了闻人家的门第,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人本身如何。 闻人湘骄傲自负,自认为不比闻人家的任何一个姑娘差,就因为出身不好,她就样样不如人,她怨天尤人,各种心不平,巴不得任何比她好的人都倒霉,其中自然就是以闻人滢为首,闻人滢退婚了,在她看来自然就是闻人滢被平津侯府嫌弃了,可不要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她就知道,闻人滢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还没高兴两天呢,随着今日平津侯夫人登门,她要收闻人滢为义女的事情就在整个闻人家传开了,这不就明摆着告诉众人,双方退婚,过错方是华柏辰,平津侯夫人非但不是嫌弃闻人滢,相反还喜欢得紧,做不成婆媳,也要以另外一种方式拉近关系。 闻人湘气得砸了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这两日抄的书也被毁了个干净,一通狠狠的发泄之后,稍微恢复了点理智再看眼前,险些崩溃,大伯母是绝对不会额外补给她的,每个月补一两件,补到出嫁的时候,这屋子里怕都是空的! 她根本就掏不出银子自己补,以前韩氏大方额外给了他们月例,其他兄弟姐妹都还能存不少的银子,唯独闻人湘,就跟“月光族”一样,其他的东西不提,这银子不出三天必然会花光,她姨娘将自己大大半的东西都补贴给她,依旧不够她花用。更遑论现在,韩氏的补贴没了,她还被扣了几个月的月钱,手里的紧巴得还不如一个最下等的小丫鬟,让她花钱补齐屋里的东西?要了她命,她也做不到。 这还不算完,后边嫡母张氏知道之后,带着她姨娘过来,当着她姨娘的面,将闻人湘狠狠的一顿训斥,姑娘家家的,脾气如此的暴躁,出嫁的时间也就还有半年多点的时间,嫁了人,若还是如此,亲家岂不是当他们闻人家没教养。 说来也是她当嫡母的没教好,从今儿开始,给她一个教养嬷嬷,好好的教教规矩,而今日之事,不能不罚,先罚跪一个时辰,好好的反思反思自己,然后,明日开始,除了每日必须抄写的内容,再加上经,收收她暴躁脾气,静心。 闻人湘握紧了拳头,眼中盛满了怨毒之色,若不是她姨娘眼疾手快拉住她,并且立马跪下请罪,而闻人湘只怕是直接跟嫡母顶上了。 张氏居高临下,“闻人湘,做事之前,先考虑考虑后果。这一地的狼藉,似乎都还没给你足够的教训,如果你真想青灯古佛一辈子,成全你又何妨。 上回的事情,我没跟你说什么,不过瞧着你好像并没有好好的反思,才让你现在依旧这般冲动无脑。好好看看你姨娘,还想到章承恩公府去做妾,我就问你,你凭什么立足?闻人家在承恩公府面前,自然不算什么,你是自觉魅力很大,能够拴住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 就算你将人拴住了,你以为你就能跟主母对着干了? 好好的正妻不做,尽想些歪门邪道。不过你非要荣华富贵,其他的一概不考虑的话,犯贱也就犯贱了,只可惜,咱们闻人家的姑娘,做妾可是不容易。 知道你嫉妒滢姐儿,恨不得以身相代,可惜,你没那个命,嫉妒的嘴脸,真难看。你跟她的出生时间也没差多久,如果你投身到你大伯母肚子里,现在同样即便是不能嫁去侯府,也能有一对侯府侯夫人的义父义母。” 张氏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越发怨恨与火气冲天的闻人湘,与一脸死灰的姨娘。 当然,此乃后话。 平津侯夫人正跟韩氏说话,很是热情,显然对于收闻人滢为义女这件事,是真的非常想要达成,虽然说有些时候,过犹不及,需要收着些,但是,在这件事上,其实没必要,因为闻人家就没一个是傻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还讲什么矜持,或许就让人觉得没诚意了。 韩氏倒是端着,不过倒也端得理所当然,只是在差不多的时候点头答应了。 平津侯夫人喜不自胜,虽然之前对这件事就有七八成的把握,但是总归还是有些忐忑,现在落到了实处,心里跟着轻松了,眉眼的笑意都越发的真诚自然。 然后就商量着下午就去请一个好日子,到时候一定要大宴宾客。 当然,在消息放出去之前,对于闻人滢跟华柏辰退亲的事情,也要先凤雏风声,最好是一前一后,不要隔太远,免得有人说些不好听的话。 后面平津侯夫人见了闻人滢,那也真跟亲娘似的,认真说起来,就算是排开小草的因素,平津侯夫人也是真心喜欢闻人滢的,她也的的确确是想要个娇娇俏俏的闺女。 闻人滢也知道平津侯夫人对她的好,不全是因为四姐姐,所以,也愿意亲近她。 【169】内宅争斗哪儿都不消停 平津侯府本来就不容小觑,加上平津侯又在一众人中,被宣仁帝钦点为新任的北疆统帅,这地位自然就在无形中又拔高一截,关注的人又多了不少,在这个时候,传出华柏辰退婚的消息,自然是有不少人吃惊,然而,对这事儿还没议论上半天呢,被退婚的前未婚妻,就成了义妹了?! 谁能告诉他们,这都是怎样的一个神发展? 不过也因为这一点,两人退婚的原因,反倒是让人给忽略了。 相应的,也有人不在乎华柏辰跟闻人滢退婚的事情,也不在乎平津侯夫人是不是收义女,而是华柏辰现在没有婚约在身了,平津侯府的价值又那么高,不抓紧时间扯上关系,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对于有心想要拉拢平津侯府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助他们。 当然,如果知道退婚的理由,说不得会对黎若水说一句:干得好!日后再有拆人姻缘的事情,就让她去好了,反正从诚王跟明泽悦那里开始,这事儿她似乎很专业。 不好好利用,简直就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 平津侯夫人请算的日子在五月初六,端午的后一日。 在这期间,小草赴约去了万宝楼,随行的,不仅有闻人滢,还有韩氏。 进入万宝楼之后,就发现,貌似比上回来的时候,多了不少人,多数还都不认识,但是,从着装就能知道,这些人出身都不会低。 小草没啥感觉,韩氏心里却有几分思量了,毕竟,整个皇城,能够随意挥霍钱财,各种珠宝首饰都能随便买买买的人,到底是不多了,不是有钱的人不多,而是有钱有地位,钱财又能随便用的不多。 大商有钱是必须的,只不过有些东西他们不能用,万宝楼为了格调,也不会将最好的东西卖给他们;权贵中有钱的不少,不过,他们的钱财可是另有用处的,难能给女人随便用。 于后者而言,珠宝首饰不能少,却也是有定数的,尤其是有些人,万宝楼最好的东西,会以“友情价”卖送给她们,还是优质服务,送货上门那种,自然也就没必要踏入这万宝楼。 再看这保持姑娘梳妆的,基本上都是丫鬟,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是较为年长的妇人,带着较为年轻的已婚女子,韩氏心里有数了。 这不,才进门,就有认识但其实不熟的人热络的上前来打招呼,不知情的,还以为两家人的关系有多好呢。然后嘛,这女人之间,孩子永远是主题嘛。对小草的夸赞,好话完全就不要钱,只不过这水准跟平津侯夫人比起来,就差了不是不止一个等级了,小草早就免疫了。 韩氏也不咸不淡的,应付这些人都挺得心应手。 只不过在说到闻人滢的时候,多少有点微妙了,刚刚退婚嘛,很正常的事情,在出门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可能,如果闻人滢是真的十五六岁,至少在最近是羞于出门的,可惜她不是,所以,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还真不大,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也不在意。 蹬蹬蹬的脚步声,半点不曾收敛。“萱姐姐” “牧遥”小草偏头看过去,甄牧遥在前,简书小尾巴在后,这放眼望过去,似乎也就他一个男儿啊。小草笑起来,“你也是出来看首饰的?还真是巧了。简公子。” 简书微微颔首,“夫人好,两位姑娘好。”面颊有些泛红,这是一面对别的女子就有些害羞。 甄牧遥也跟韩氏问了安,韩氏点了点头。甄牧遥伸手摸摸闻人滢的头,“小滢儿。” 闻人滢笑着叫了声“牧遥姐姐”。 甄牧遥转头又拉了小草,“看什么首饰,我是专程来凑热闹的。”甄牧遥可是半点不委婉客气。 “嗯?”小草疑惑,这里有什么热闹可凑的? 小草没注意到的是,旁人的人,不少脸上都染上了几分不自在。 甄牧遥都想说,萱姐姐聪明是绝对的,就是吧,好像对于很多事情也都很迟钝啊。不过她才不管呢,有些人想求医,就直接求医呗,跟寇侧妃一样,该有态度拿出来,这想着“搭顺风车”可就没意思了不是。 一个丫鬟从楼上下来,笑盈盈的站到小草她们跟前,见了礼,“闻人四姑娘,我们家侧妃娘娘已经在三楼恭候了。姑娘你看” “那就先上去瞧瞧吧。”病人跟首饰,通常情况下,小草肯定是无条件选择前者的。 “我也上去瞧瞧呗。”甄牧遥笑着开口。 小草疑惑的看了甄牧遥以及简书,你带着小尾巴呢,这是给女子看病,是不是不太合适? “遥遥,我去对面茶楼喝杯茶去。”简书非常上道的开口。 “好啊,晚点我们一起去丰泰酒楼用膳呗,那儿味道还不错的。”然后小眼神瞄向韩氏。 韩氏嘴边含笑,“去呗,丰泰酒楼的菜肴确实不错,就权当是换换口味了。” 事情就这么说好了,上楼之后,韩氏就留在了二楼,掌柜的专门招待着,要知道,韩氏绝对是大主顾,还没成婚的闻人滢就跟在她身边。不过看着甄牧遥跟小草相携去了三楼,若有所思,随后凑到韩氏身边,压低了声音,“娘,这三楼上除了寇侧妃是不是还有别人在?” “多半吧。”韩氏淡淡的应了一声,就算掌柜的在旁边,也没啥顾忌。 闻人滢心中有数了,能让牧遥姐姐主动提出作陪的,这多出来的人,只怕还不是女子,寇侧妃看病,能让男子留在场的,除了恒王,也不作他想了。 这个认知,让闻人滢心里有点不高兴了,想来她娘也是一样的。如果不是牧遥姐姐提前来了,那不是也不是事,牧遥姐姐不在,娘也会跟着上去的。 事实上,也的确不出闻人滢所料,不过,不仅恒王在,恒王妃也在。 小草倒是没什么反应,看病有家属陪同,多正常的事情,不过就是丈夫正妻陪“合法小三”而已,人家都能和谐,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规矩不错的见了礼。 也就恒王说了句“免礼”,然后甄牧遥就笑着开口了,“今儿也正好过来瞧瞧,就碰上了萱姐姐,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就厚着面皮上来喝杯茶,王爷应该不会介意吧?” “表妹这话说的,自家人,别说是一杯茶,这万宝楼,你瞧上了什么,都可以带走。”恒王笑容和煦,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上位者的气势显而不外放。 祈朝的审美,没超出小草的认知,所以,她眼中的美人跟众人是一致的,这皇室,甭管最初是什么样,这一代一代的,被各种美女的基因改良,至少,皇帝这一支,是很难找到歪瓜裂枣的,端王是个中翘楚,而恒王与他也不分伯仲。 啧,小草已经对各种“美色”免疫了。 不过恒王这话嘛 甄牧遥面上不变,心里却咒骂了恒王一句:谁他娘的是你表妹,要找表妹上明家去。 虽然说,一个爹所出的,这正妻娘家的才算是正经亲戚,这表兄弟姐妹的,没毛病,但是吧,这条唯独在皇帝身上不适用,他的子女,那就不是共同的外家了,而是各有各的外家,别说一家亲了,这些个“外家”,那基本上都是对头,恨不得将其他人全部踩下去,唯我独尊才好。 不过,甄家乃是皇后母家,从礼法上来讲,也的确算是其他皇子皇女的外家,有人不要脸皮的非要攀亲,你也无可奈何不是,尤其是恒王这种脸皮厚起来,还相当的自然随意。 到底是恒王势大,换个人,甄牧遥能直接怼回去,不过,其他人也不会这么不要脸。 甄牧遥不能怼人,不过也可以不搭理人,她骄傲随性惯了,即便是嫁了人,也同样不曾改变,现在能迫使她改变的,不会那么做,而看不惯她的人,又不能对她做什么。 “王爷说笑了。”甄牧遥目光移了移,“还是正事要紧,萱姐姐先给寇侧妃瞧瞧吧。要知道寇侧妃可是劳苦功高,若是没个孩子傍身,难免遗憾不是。” 恒王妃依旧带着淡笑,偶尔端起茶杯浅饮一口,贵气又端庄,只是眼底闪过意思微弱的情绪,就算她能以正妻的名义,明里暗里的挤兑寇侧妃,但也仅仅如此了,寇侧妃是恒王的钱袋子,而钱是个好东西,尤其是需要大笔钱的人,对于能给他光明正大的带来钱财的人,怎么都会和蔼好几分,加上寇侧妃颜色不错,性情也颇为不同,恒王是真有几分喜欢。 别家别说是侧妃,就算是正妃都不能随随便便的出门,寇侧妃可以。 别看恒王妃表面似乎没将寇侧妃当一回事,在妯娌面前,也是风轻云淡,说什么寇侧妃能帮他们家王爷,是好事,心里真要半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恒王妃也就是仗着出身,以及正妻的名头,能跟蔻丹萍分庭抗衡,也清楚她的地位轻易不可撼动,不过,寇丹萍依旧是她莫大的威胁,她唯一比寇丹萍强的地方,大概就是生育了了一儿一女。寇单凭出身不高,但是居然能被丈夫选为侧妃,在那一刻,恒王妃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会简单,因此,在寇丹萍入门之前,就做了些了解,但是那个时候,也没发现太紧要的东西,不过,不代表她不能做点什么,蔻丹萍有宫寒之症,她不介意让她更严重一点。 事实上,蔻丹萍后来所展现出的威胁力,使得恒王妃非常庆幸自己的做法,没有孩子,积累了再多财富又能如何呢?到最后,还不都是她儿女的。 恒王妃几乎笃定蔻丹萍是生不出的,但是,对能写出那本妇科手册的人的医术,她就不是那么有把握了,而且凭恒王的态度,显然也是希望蔻丹萍能有孩子的。 身为恒王妃,关注恒王的子嗣,也是理所当然的,恒王妃要一同前来,也无可厚非。 对于这一点,寇侧妃心里其实挺恼火,且不说这本来就是很隐私的事情,自然更不想让“敌人”知道自己的情况,更遑论,没孩子这件事儿,她不是没怀疑过恒王妃,不过怀疑归怀疑,她看的大夫也不少,结果都是宫寒之症,从她的记忆来看,应该是这身体原本留下的毛病。 在小草给寇侧妃诊脉之前,寇侧妃先笑着开口,“王爷,您看,是您移步呢,还是妾身带闻人闻人姑娘去里间?闻人姑娘到底还是姑娘家,这有些话,当着王爷的面,是不是也不好开口?” 恒王点点头,“是这个礼。行吧,本王去那边坐坐。”说着就径直起身离开。 寇侧妃瞧了恒王妃一眼:还不去伺候着。 恒王妃就跟没瞧见似的,笑着对小草开口,“寇妹妹为了王府,是操碎了心,我也是盼着她能早日为王爷诞下子嗣,此番就劳烦闻人姑娘了,若能让寇妹妹怀上,整个恒王府都会感激是姑娘的。” 小草就算神经粗,也不可能将恒王妃这话当真,一般的后宅,这主母跟小妾都是仇敌,更何况是皇子的后院,皇子争皇位,而皇子的女人自然也早早的筹划,她们的儿子将来也是可能要争皇位的,有野心的都想将其他人的孩子给弄死,就算没野心,为了安全,其他人都不要活才更好。寇侧妃真要怀上了,恒王妃大概不是感激她,而是要恨死她了。 不过这些不在小草的考虑范围内,她只要做好本职工作。 恒王妃摆明了是不会离开,小草就直接上手给寇侧妃把脉,还一边询问各种问题。对于隐私的问题,这女子一向脸皮薄,小草问得简单直白,甄牧遥这厚脸皮都有些不自在,恒王妃说起来也是二十出头,也好不到哪儿去。 相比较而言,寇侧妃倒是挺淡然,问什么答什么,没隐瞒。 思想开放不是没好处的,就现在,也省了小草的麻烦。麻烦是省了,小草心情却不是那么美妙,这被人下过药,能怀上才怪呢,不过,比起绿帽姐夫被绝嗣,这倒不是大问题。 【170】秀什么恩爱啊 “主要还是宫寒,其他有些小问题,不过没什么妨碍。我给侧妃开两张方子,第一张吃半个月,第二张再吃一个月,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以后需要自己注意着些。之后能不能怀上,就看侧妃跟孩子的缘分了。”小草脾气直归直,这别人家的内斗,自然也不想掺和进去,毕竟这双方跟她都没啥关系,更何况还可能引火烧身,还是那句话,做好自己的本职。 寇侧妃原本以为可能又会听到一些含含糊糊的说辞,结果呢,这闻人家的姑娘,给出的话相当的明确,原本表现很是镇定,现在都抑制不住的露出几分喜色。“闻人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瞧寇侧妃这话说的,萱姐姐既然这么说,当然就不会有假。”甄牧遥虽然自身没有接受不过小草的治疗,但是,她对小草的医术是相当信服的。 夏碧荷是她看着萱姐姐救的;外祖家的表嫂肚子里的情况,萱姐姐判断得很精准,虽然孩子是没了,但至少大人现在还好好的,便是那位风流成性,整天流连外面花丛的表兄,被狠狠的教训了,瞧着现在都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趋势;还有外祖母的情况,也好转了不少,甚至偶尔都能记得人了;还有简书的情况,以前可从来就没人怀疑过。 甄牧遥自己相信,也容不得别人怀疑。 其实小草本身对这种事完全没感觉,有些时候其他人也不是怀疑,或许只是下意识的想要确定而已。 寇侧妃倒是急忙表示了歉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太高兴了,闻人姑娘你别介意。” “没事。寇侧妃这里应该有笔墨的吧?” “有的有的,我这就叫人拿来。”侧头对丫鬟挥挥手。 旁边恒王妃虽然依旧笑着,面上的神情好像也没怎么变,端起来的杯子却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心里面却不那么平静,蔻丹萍看的大夫也不少,都说是宫寒,治疗之后却没什么效果,恒王妃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她不确定的是,这闻人家的四姑娘是跟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只诊断出了一个表面的结果,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毕竟,好端端的谁也不会一次性就开两张方子,即便是后面的用药有所调整,也应该是先吃着药看看情况,再进行调整,这一次两张方子,就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完全是不同的作用。 恒王妃琢磨着,是不是将方子弄来瞧瞧。 不过,她不着痕迹的瞧了蔻丹萍一眼,这女人也不是个蠢得,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她未必想不到,如果自己贸然行动,让她发现了端倪,只怕是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而且给蔻丹萍用药是在她进王府之前,自己是完全能撇干净的,这时候去沾染一身腥,似乎有些得不偿失,然而,想到她真的可能被治愈,心中又万分的不甘。 恒王妃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小草身上,心绪有那么一些复杂,如果她真的治好了蔻丹萍,应该恨她的,但是这份医术她也不能保证自己日后就用不到她。 恒王妃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先不说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这姑娘小小年纪,能比那些老大夫更厉害吗?就算真的被她瞧出来了,蔻丹萍就算是怀上了,也未必能生得下来,生下来也未必是男孩儿,是男孩也未必能长大,时间还长着呢。 蔻丹萍又是个整日往外跑的,有时候就算不使用直接手段,就让她的生意出点问题,让她疲于奔波,孩子上身也能轻易给弄没了。 思及此,恒王妃就淡定了,继续喝她的茶,小草开方子的时候,没挪动半分。 小草将方子写好,甄牧遥拉着小草就要走,辞礼之后又突然顿了顿,对寇侧妃开口道:“寇侧妃让人抓药的时候,可得谨慎着些,别弄错了,万一有点什么问题,反而怪罪到萱姐姐头上,我肯定是不依的。”不怪甄牧遥想得多,实在是这后院的糟污破烂事儿太多。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小草没写那种寻常人看不懂的方子,寇侧妃看不懂书,但不代表连写得清楚明白的药方都看不懂,就算是不知道那些药的具体效用,也能一眼就看出两张方子差别比较大,只是治疗宫寒,这一前一后的用药,能有这么大的差距?正如恒王妃所言,她也不是蠢的,她不懂医也知道,就算换药,也最多就是增加或减少,再不然就是用量上的一些微调。 所以,寇侧妃可以笃定,自己身上不会宫寒那么简单,所谓的“小问题”怕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这都还不能引起她的重视,她也就别混了,自己脖子洗洗干净,等着被人宰就是了。 她倒是有心想要跟小草问个明白,不过,思虑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既然没明说,那就是不想说,如果自己执意追根问底,搞不好就惹人厌烦了。 寇侧妃想要亲自送人下楼,小草推迟,甄牧遥笑着帮腔,“让寇侧妃亲自送,那不是折煞我们嘛,所以,寇侧妃还请留步。”尽管其实有点皮笑肉不笑。 不过,都知道甄牧遥是这样,寇侧妃自然也不会计较,对于她来说,就这点程度,还真不算什么。回头的时候,恒王已经从茶室出来。 “是什么个情况?”恒王问道。 “问题不大,按照闻人姑娘说的,一两个月应该就能差不多了。”寇侧妃笑道。 恒王握住寇侧妃的手,“以往也没少吃药,希望这次有用。” “闻人姑娘跟其他的大夫是不同的,到底是女子嘛,专习妇科的话,其他大夫比不上也是很正常的。这一回,妾身觉得希望倒是挺大的。”寇侧妃将这个男人当老板,当踏板,不过,该柔情的时候,她也绝对放得下身段,只能说,前世的时候,在那个圈子里见过的男人太多了,各种各种的,就这一点而言,其他人还真的没法比。 “如此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姑娘可只是专习妇科。”恒王带着几分笑意,不过那眼神,似乎还透着些别的东西。“以前可也没见表妹跟谁这般要好过,另一个被她护得这么紧的,似乎就只有简书了,甄家的其他人可都没这待遇。” 其实都不用想,寇侧妃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可惜啊,人家可不是太医院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如果用了些不合时宜的手段,指不定是将人往死里得罪。 不过,这男人可不是蠢的,所以寇侧妃也不担心什么。 还有,别表妹表妹的,人家指不定多嫌弃呢,人家多想的,还以为你嫌弃自己生母,恨没投身在皇后肚子里呢。在这一点上,寇侧妃还真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想的。 旁边,恒王妃看着两个人“卿卿我我”,面上还带笑,这心里嘛 恒王如今二十有四,她是他的发妻,成亲五六年的了,成亲之初,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她当时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开心,甚至希望这日子能一直维持下去,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想法真的是又蠢又傻,这男人,谁能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好处,他就宠爱谁。 虽然早就看透了,但每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也同样觉得扎心。 寇侧妃若有似无的扫过恒王妃,将心遗落在这种渣男身上,真的是挺蠢的,不过,寇侧妃也不会同情恒王妃就是了,更不会将恒王给推出去,相反,能膈应恒王妃的事情,她也相当乐意,谁让她们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们是死敌呢,她心慈手软了,恒王妃可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虽然没在上面耽误太长时间,韩氏依旧是挑选好了几套首饰,另外还有不少的散件,这加起来,差不多就是两万两银子出去了。 韩氏的态度却随意得很,对那些东西就没当一回事。 甄牧遥都吃惊不小,虽然她娘花钱也阔气,但是,像闻人夫人这样随随便便挥出上万两的,还是基本上没见过,啧,闻人夫人的身家果然是相当的丰厚。 他们要去转转,然后去丰泰酒楼吃饭,韩氏自然没跟着,直接塞了银票给闻人滢,看到什么想要的只管买,若是钱不够,就让人直接将东西送到闻人家去,跟她要钱。 为什么不给小草呢?她这闺女,是个“小家子”气的,给了她也别指望她会花多少。 小草笑笑,不以为意。 不过,对于韩氏的“豪气”,甄牧遥都有些羡慕嫉妒了,她娘以前对她可没这么大方,给钱随便花?想都不要想。虽然现在她也很有钱了,都是属于她的,几万两拿出来也是小意思,但是不好意思,那么大手大脚的花自己的钱,她心疼啊,尤其是现在她也开始打理自己的铺子庄子,对于挣钱,没预想中那么容易,更舍不得随便花啊。 茶楼里找到简书,他跟另外两个公子搭伙了,喝着差,还叫了唱曲儿的姑娘,看上去倒是挺悠哉。只不过隔得近了,气氛好像并不是那么融洽。 简书正被人挤兑呢,要说这些公子少爷挤兑简书,也无非就是他“吃软饭”,比个娘们都不如,老是躲在女人背后,可谓是丢尽了男人的脸面。 说起来,这些话,简书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不过,就算是最初,他也没觉得什么,毕竟,这是事实,他自己乐意啊,别人管得着吗? 简书还给两人斟了茶,笑道:“我知道两位的贤兄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你”两人拍桌子怒视简书,“少胡说八道,谁稀罕!” 简书笑容不变,“承认了也没什么,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说遥遥脾气差,母老虎,那也不过是遥遥早就跟我定亲,你们这些人完全没份儿,如果遥遥定亲不是那么早,甄家的门槛怕是都要被媒人踩破了,你们怕是只会说她性情率真直爽。我更知道你们私底下说我走狗屎运,才捡了大便宜,分明是羡慕嫉妒,又何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怪没意思的。” “简书” “沉住气,千万别随便动手啊,我最怕痛了,你们都知道的,遥遥可就在对面万宝楼,我现在要是破一点皮,她真能将你们打残了。”简书这话还真不是吹的,想想刚成婚的时候,遥遥就将他堂兄打了个半死,那还是婆家人呢,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拿自己媳妇儿威胁人,说实话,真的是特丢人的,不过,简书却做得相当理直气壮。 而这效果也是杠杠的。 现在的简书,跟那腼腆害羞的性子还真不怎么搭边,该说,兔子果然也是会咬人的,虽然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仗势威胁人。 甄牧遥掀了帘子,“夫君,这是在说什么呢?” 甄牧遥突兀的一开口,与简书同桌的两个人,居然吓的一哆嗦。 似乎更应证了甄牧遥“赫赫威名”。 甄牧遥走过去,笑看着简书,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看得简书都红了脸。“也没什么,就是两位贤兄说”余光瞧见二人拼命的对他使眼色,简书也是觉得好笑,“说今儿的茶不错。” 两人明显的松口气,再看简书,明显的带上了感激。 “原来是这样啊。”甄牧遥回头,“两位,能不能让个座儿?” 两人立马起身,“甄姑娘你坐,那个我们还有点事儿,就先告辞了。”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甄牧遥嗤笑一声,看着简书,“做的不错,遇到这种事儿,就直接报我的名字,有谁要真敢伤了你一星半点,何止打残了他们,连他们家我都给拆了。” “嗯,我知道,遥遥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儿的。”简书拉着甄牧遥的手,还晃了晃,跟撒娇似的。 眼瞧着两人似乎越发的黏黏糊糊,小草都表示有点受不了。“咳” 简书跟受惊一般,赶紧松手,反倒是甄牧遥脸不红气气不喘,镇定的很。 【171】好美食美酒 小草倒是没有出言调侃,放在前世,调侃一下容易害羞的男孩子,这没什么,现在男女有别,她跟是简书实际上又不是很熟,随便开口,就显得轻浮了,带着闻人滢就搁边上坐下,就跟没瞧见他们似的。 闻人滢忍不住捂嘴笑,要说以前,没接触过简书,她也很看不上这种男人,但是看到他跟甄牧遥之前甜甜蜜蜜的氛围,又突然觉得,没什么不好,简书这样的,对于女人来说,真的是好过太多男人了,当然,闻人滢私以为,换成是她的,大概还是做不到这牧遥那样,因为她也是需要被宠的的那个,而不是去宠人的那个。 闻人滢瞄了瞄自家四姐姐,或许四姐姐也可以养这么一个。 简书面上的热度,好一会儿才消褪下去。 甄牧遥给了赏钱,打发了唱曲儿的姑娘,重新叫了壶茶。 楼底下大堂正在说书,这一听,居然还挺熟悉,得了,不用说,又是出自黎若水的手笔,盗诗词,盗人设,现在是连四大名著都不放过了,不过,兴许都不只是四大名著。话说之前传言她只擅诗词,现在是准备丰富自己的才情? 听到不断的叫好声,那银钱噼里啪啦的砸,小草当真是忍不住嗤笑一声,“走吧,不想待在这儿了,烦人。”说完就径直的起身。 闻人滢跟甄牧遥面面相觑,这是怎么的?要说他们也是了解小草的,通常情况下都是心平气和,能让她动怒的时候并不多,现在貌似没什么刺激她生气的事情吧? 不过,他们还是跟了出去,这说书的,虽然有趣儿,但也就这样了。 只是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小草突闻说书先生高声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小草脚下顿住,回身,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黎若水是脑子进水了吗?个蠢货,是嫌弃自己活得太自在了吗?这话居然都敢照着搬出来,宣仁帝是个仁慈圣明之君,但并不代表,对于这样的言论都能容忍,小草突然间觉得,为着这种事生气,简直就是自找罪受。 因为听众的捧场,真说得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没发现所有听书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满脸错愕。跟在小草后面的几个人,也是不敢置信。 “这书谁写的,这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吗?”甄牧遥呢喃道。 说真的,她算是胆大包天的人了,但是,跟这位比起来,哎哟,真心不敢比不敢比。 酒楼的掌柜带着惊怒与恐惧跑上台,一把揪住说书先生,“给我闭嘴。” 而楼上楼下的客人,这会儿已经纷纷起身,准备第一时间离开这地方。 小草他们就在门口,是第一批离开的人,不过却没有走远,而是去了隔壁。 不出所料,仅仅一刻钟左右,一队开平卫就抵达茶楼,整个茶楼被包围起来,而后,茶楼的人全部被抓,茶楼直接被封。 “这茶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书也是一直都保留有的,按照道理,这拿出来说的话本子应该是会经过严格挑选把关的,该舍弃的要舍弃,该删改的要删改,没道理会出这样的纰漏才是啊,而且,既然能在这样的茶楼说书,那么也该知道禁忌跟忌讳才是。”甄牧遥对此有点想不通。 小草也不算很明白,黎若水应该也不至于这么蠢才是,封建王朝下,皇权至上,就算历史白痴,刚刚穿越的小萌新,也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才是。 “牧遥,知道这家茶楼属于谁的吗?”小草问道。 小草这么一问,甄牧遥的神情变得有点微妙,“章家的,更确切的说,是大理寺卿,就是上回在天水湖,那个章俊良的爹,萱姐姐还记得吧?这茶楼是章俊良他娘,大理寺卿的夫人名下的。” 小草扯了扯嘴角,这是还跟太后扯上关系了,发生这种事,就算跟章家没关系,章家少不得被问责,宣仁帝就算是再仁慈,也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可想而知太后知道后,会被气成什么样,毕竟说出这样,简直就是叫嚣着要是谋朝篡位,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要挑拨皇上跟太后的母子关系,如此居心叵测,被揪出来之后,说实话,被查抄满门都是轻的。 小草现在很想知道,黎若水到底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不过小草倒是觉得黎若水应该是没其他什么心思,毕竟她现在锦衣玉食,祖父父亲都是重臣,权柄在我,外家也是一等一的显赫,她脑子得进了多少水,才会专门干出这种事情来。真要是故意算计,她还没那个能耐。 想也知道这件事会引起怎样的轰动,相信黎若水很快就知道,至于这件事最后会不会查到她头上去,还要等后面才能知道。如果黎若水因为这件事死了,小草心里还真没半点波动,最多就是对那些被牵连到的无辜叹息一声,然后,也就没有然后。 “萱姐姐,这时辰差不多了,还要不要去丰泰酒楼吃饭?”甄牧遥问道。 “去啊,为什么不去,这事儿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小草淡声道。 闻人滢跟甄牧遥再次的看了看,四姐姐萱姐姐今儿真的有点不对劲儿,要说她们冷漠无动于衷,都还说得过去,四姐姐萱姐姐本质上就不是这样的啊。 不过,看样子也是问不出什么,也就保持了缄默。 丰泰酒楼就在这条街上,走过去就是了,倒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他们四个人开一桌,另外还给下人们开了一桌,让她们不用伺候了。 甄牧遥点了四个菜,闻人滢点了四个菜,大家的口味都照顾到了。 说起来小草是不挑食,美味珍馐吃过跟着养父那些年,也并不是只给穷人治病,遇到那富贵人家,一些好东西自然也不少,后来跟亭裕一起几年,吃食也很精细粗茶淡饭更不少,都能入口,而且小时候走的地方多,口味就比较杂,不管是清淡的,还是比较重口的,都没问题,跟亭裕一起的时候,同样是各种菜色,因此,口味并未被改变。回到闻人家之后,韩氏了解到这一点之后,也是变着花样的弄,甚至还特意在后厨添加了人,这一点,小草倒是不知道。 小草尝了第一口,眼睛不由得亮了亮,“嗯,确实不错,做得很正宗。” 甄牧遥看着她,“这不是皇城的菜色,萱姐姐这是在这道菜的源地吃过?” 小草点点头,“嗯,的确,那时候养父恰好给一个富商治病,你富商是个老饕,别的都不好,就好这口吃的,家里边养了几十个来自各地的厨子,那些天,是我跟养父头一回如此的大饱口福。”一边说着,眉眼都跟着染上了笑意。 “那富商还真是个会享受的。”甄牧遥感叹一声。 “可不是,好在我跟养父都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不然怕是养父都会答应那富商,直接成为他家的供奉大夫呢。”养父一辈子痴迷医术,就算是那几天吃得也很开心,不过那点东西,到底是留不住他,小草私以为,想要留下她养父,除非是满屋子满屋子的医书,还是具有真正价值的,足够他研究很长时间。 “那富商应该很胖吧?”闻人滢幽幽的开口道。 小草一愣,随即又笑起来,“可不是,很是富态,生病也就因为太胖了。不过这有些人呢,就是那么点嗜好,为此,就算是有损身体康健也在所不惜,对于这样的事情,我肯定是不赞同的,不过,倒也不好强求什么,那可是看得比命还重要呢,也只能无奈了。” “所以啦,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那个命享受口腹之欲的。”闻人滢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你要真想吃,我也能让你保持不胖的,嗯,可能就是辛苦点。”吃下去,不让脂肪堆积在身体里就是了,挺简单的对不对?反正小草是这么觉得的。 闻人滢想到夏碧荷瘦身,果断的点头,“不要,我胃口本来就不大,不用给撑大了。” “你如今吃得也比以前多了。”小草不客气的说道。 闻人滢低低的哀嚎一声,“怪谁怪谁,还不都是因为四姐姐你,你胃口好,不知不觉的就跟着多吃了,这日复一日的,可不就比以前吃的多了,裁夏衣的时候,我这腰身明显都大了不止一圈了,继续下去,我以后都不敢穿轻薄的衣裳了。” “让你跟我一起多动动,你不听,就你这样,还得长。”小草继续笑道。 “不吃了,”闻人滢气鼓鼓的阁下筷子,“四姐姐最讨厌了,就知道欺负我。” 小草忍俊不禁,甄牧遥哈哈的笑起来,便是旁边的简书都跟着轻笑出声。 这一下,闻人滢整个人都忍不住有点僵了,她刚刚是当着一个外男的面话说,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眼前呢,她怎么就能够将他给忽略了呢?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闻人滢低下头,简直丢脸死了。 她的心里想法,倒是没影响到小草跟甄牧遥,不过小草也当她真的有些羞恼了,摸摸头,安抚两句,表示没关系,回去给她配点药,虽然用药不太好,不过偶尔一回也没关系。 闻人滢自然是没生气,只是之后注意形象了。 甄牧遥跟小草胃口不相上下,简书这个男人也是比不上的,他还时不时的给甄牧遥布菜,显然是对甄牧遥的胃口跟口味都很了解,这是在无形中又撒了狗粮啊。 狗粮吃多了,小草化悲愤为食欲,比寻常还吃得更多些。 而甄牧遥也不知不觉跟着吃多了,八个菜啊,分量都还不算少,吃到最后,盘子居然都快干净了。轮到小草跟甄牧遥面面相觑了,有点小尴尬啊。 “这酒楼的主人又是谁啊,从哪儿找来的厨子,真厉害。”小草有点欲盖弥彰的说道。 甄牧遥扑哧笑了一声,一向沉稳自持的萱姐姐有这样一面,觉得有点可爱,她反倒是不觉得尴尬了。“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据说丰泰酒楼跟珍膳坊,还有四方酒肆,皇城中最出名的酒肆,主家都是同一个人。” “哦?这主人家莫不是个好美食美酒的?” “兴许是吧。” “如果真是这样,这位看来也是个好享受的,不然哪会花费那么大的功夫。不过,瞧着也是个乐于分享的,不然完全可以像那个富商一样自己私底下将人养着就是了。” 这个好啊,虽然不管是这丰泰酒楼,还是珍膳坊,想必那酒肆也是同样如此,价格比较贵,寻常人吃不起,能有一部分人吃得起也是不错的。 “不过能开得起这样地方的人,应该身份背景都不差吧,牧遥怎么不知道是谁。” 甄牧遥摊手,“我有问过我娘,不过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后面我也就没兴趣去追究了。”她娘当时的眼神可不太对。 “这个,其实我知道一点。应该是谢尚书家的,不过,具体是哪一位,就不是很清楚了,人好像不在皇城。”简书开口道。 六部中,吏部尚书姓谢,自然也是宣仁帝的肱骨之臣。 谢家也是个大家族,有好几支都比较繁荣昌盛。 “不过有人怀疑,应该是谢三爷的。” “谢三爷?”甄牧遥闻言都愣了愣,“这么说的话,还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谢三爷,那她娘的眼神不对,就是理所当然了,他们这一辈人对那位谢三爷没什么印象,因为人已经离了皇城十多年了,不是在地方为官,可是闲云野鹤,游历在外。 甄牧遥之所以知道他,因为,根据她偶尔得来的消息,再加上一些推测,那位谢三爷,很可能是她娘的真爱。 【172】白光月 闻人萱八岁前,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她养父很不负责任的给她取个名儿:小草。 她养父是个神医级别的老好人。 八年时间,带着她这个累赘走南闯北,行医问诊,救人无数。 养父是个生活残障,但其实对小草很好,尽管从三岁多开始,就是她照顾对方。 幼儿壳子,成年芯子,小草尚在襁褓,便在养父各种念叨中,“偷学”医术。 前世修习西医,跟现在是两个体系,重头来过,因为对这一行的热爱,兴致分外高昂。 八岁,因着不知名原因,养父将她嫁给了十一岁的病弱美少年薛亭裕,对方没有亲眷,却是仆妇环绕,有学问极好的老先生专门教导,有端庄稳重的妈妈打理一切,一切都彰显着他可能并非普通的小少年。 小草更不知道他为何小小年纪就娶妻,还是她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姑娘,关于对方的一切,她都不去追寻,那是自寻烦劳。 他给她取名“萱”,萱草,亦忘忧。 养父留下一部摞起来堪比六七块砖头的医书那是他三十年的心血结晶然后“丢下”她这个拖油瓶独自潇洒去了。 七年的相处,薛亭裕对她极好,除了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她还与他一起读书,没有女学,他从不干涉她对医术的研习,那怕她“中西结合”,跨入医学“禁区”。 十五岁,准备正式圆房,小草并不排斥,她跟薛亭裕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是,基于习惯,基于日夜相处形成的羁绊,她此生也不会有另一个丈夫。 薛亭裕之于她的重要性,完全不下于养父。 已然十八岁的他,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却也在向青年人转变,长得俊秀无双,而又温尔雅,体贴周到,在小草眼里,再没有比对方更完美的人。 然,圆房前夕,薛亭裕却骤然猝死,毫无征兆,小草仅仅确认了他的死亡,来不及查找原因,就被扫地出门,远远送走,待她辗转归来,已然人去楼空,她连他的坟茔所在都不知。 小草后悔,后悔对他的事情从不过问,以至于一无所知。 迫使自己冷静,小草想要弄清事情真相亭裕身体虽不好,但多年的精心调养,完全能活出正常的寿数,不是内因,没有外因,岂会猝死?凭借那点仅有的推测,她步入了富贵云集之地天子脚下,皇城开平。 哪怕猜测毫无根据,目的达成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这也是她仅有的执着。 该庆幸的是,她的户籍居然在皇城吗? 她的医术,是叩开高门的唯一途径,不过她没根没底,年纪也不占优势,所以,必须先将名声打开,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这一刻,她褪去了因为身体影响,加上薛亭裕的宠纵带来的稚气。 辗转又是将近三年,事情却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题外话------ 开新啦,欢迎亲们跳坑,点进来就顺手点一下收藏啊,么么哒 【173】我聘萱丫头给你做继妃可好 闻人萱八岁前,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她养父很不负责任的给她取个名儿:小草。 她养父是个神医级别的老好人。 八年时间,带着她这个累赘走南闯北,行医问诊,救人无数。 养父是个生活残障,但其实对小草很好,尽管从三岁多开始,就是她照顾对方。 幼儿壳子,成年芯子,小草尚在襁褓,便在养父各种念叨中,“偷学”医术。 前世修习西医,跟现在是两个体系,重头来过,因为对这一行的热爱,兴致分外高昂。 八岁,因着不知名原因,养父将她嫁给了十一岁的病弱美少年薛亭裕,对方没有亲眷,却是仆妇环绕,有学问极好的老先生专门教导,有端庄稳重的妈妈打理一切,一切都彰显着他可能并非普通的小少年。 小草更不知道他为何小小年纪就娶妻,还是她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姑娘,关于对方的一切,她都不去追寻,那是自寻烦劳。 他给她取名“萱”,萱草,亦忘忧。 养父留下一部摞起来堪比六七块砖头的医书那是他三十年的心血结晶然后“丢下”她这个拖油瓶独自潇洒去了。 七年的相处,薛亭裕对她极好,除了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她还与他一起读书,没有女学,他从不干涉她对医术的研习,那怕她“中西结合”,跨入医学“禁区”。 十五岁,准备正式圆房,小草并不排斥,她跟薛亭裕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是,基于习惯,基于日夜相处形成的羁绊,她此生也不会有另一个丈夫。 薛亭裕之于她的重要性,完全不下于养父。 已然十八岁的他,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却也在向青年人转变,长得俊秀无双,而又温尔雅,体贴周到,在小草眼里,再没有比对方更完美的人。 然,圆房前夕,薛亭裕却骤然猝死,毫无征兆,小草仅仅确认了他的死亡,来不及查找原因,就被扫地出门,远远送走,待她辗转归来,已然人去楼空,她连他的坟茔所在都不知。 小草后悔,后悔对他的事情从不过问,以至于一无所知。 迫使自己冷静,小草想要弄清事情真相亭裕身体虽不好,但多年的精心调养,完全能活出正常的寿数,不是内因,没有外因,岂会猝死?凭借那点仅有的推测,她步入了富贵云集之地天子脚下,皇城开平。 哪怕猜测毫无根据,目的达成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这也是她仅有的执着。 该庆幸的是,她的户籍居然在皇城吗? 她的医术,是叩开高门的唯一途径,不过她没根没底,年纪也不占优势,所以,必须先将名声打开,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这一刻,她褪去了因为身体影响,加上薛亭裕的宠纵带来的稚气。 辗转又是将近三年,事情却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题外话------ 开新啦,欢迎亲们跳坑,点进来就顺手点一下收藏啊,么么哒 【174】拒绝 闻人萱八岁前,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她养父很不负责任的给她取个名儿:小草。 她养父是个神医级别的老好人。 八年时间,带着她这个累赘走南闯北,行医问诊,救人无数。 养父是个生活残障,但其实对小草很好,尽管从三岁多开始,就是她照顾对方。 幼儿壳子,成年芯子,小草尚在襁褓,便在养父各种念叨中,“偷学”医术。 前世修习西医,跟现在是两个体系,重头来过,因为对这一行的热爱,兴致分外高昂。 八岁,因着不知名原因,养父将她嫁给了十一岁的病弱美少年薛亭裕,对方没有亲眷,却是仆妇环绕,有学问极好的老先生专门教导,有端庄稳重的妈妈打理一切,一切都彰显着他可能并非普通的小少年。 小草更不知道他为何小小年纪就娶妻,还是她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姑娘,关于对方的一切,她都不去追寻,那是自寻烦劳。 他给她取名“萱”,萱草,亦忘忧。 养父留下一部摞起来堪比六七块砖头的医书那是他三十年的心血结晶然后“丢下”她这个拖油瓶独自潇洒去了。 七年的相处,薛亭裕对她极好,除了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她还与他一起读书,没有女学,他从不干涉她对医术的研习,那怕她“中西结合”,跨入医学“禁区”。 十五岁,准备正式圆房,小草并不排斥,她跟薛亭裕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是,基于习惯,基于日夜相处形成的羁绊,她此生也不会有另一个丈夫。 薛亭裕之于她的重要性,完全不下于养父。 已然十八岁的他,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却也在向青年人转变,长得俊秀无双,而又温尔雅,体贴周到,在小草眼里,再没有比对方更完美的人。 然,圆房前夕,薛亭裕却骤然猝死,毫无征兆,小草仅仅确认了他的死亡,来不及查找原因,就被扫地出门,远远送走,待她辗转归来,已然人去楼空,她连他的坟茔所在都不知。 小草后悔,后悔对他的事情从不过问,以至于一无所知。 迫使自己冷静,小草想要弄清事情真相亭裕身体虽不好,但多年的精心调养,完全能活出正常的寿数,不是内因,没有外因,岂会猝死?凭借那点仅有的推测,她步入了富贵云集之地天子脚下,皇城开平。 哪怕猜测毫无根据,目的达成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这也是她仅有的执着。 该庆幸的是,她的户籍居然在皇城吗? 她的医术,是叩开高门的唯一途径,不过她没根没底,年纪也不占优势,所以,必须先将名声打开,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这一刻,她褪去了因为身体影响,加上薛亭裕的宠纵带来的稚气。 辗转又是将近三年,事情却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题外话------ 开新啦,欢迎亲们跳坑,点进来就顺手点一下收藏啊,么么哒 【175】做戏做全套 不过,魏亭裕的本意可不是给黎若水扫尾,将她,将她家完全给摘了出来,还让他来承担可能的风险,有这种好事?别做梦了。魏亭裕稍微的转嫁了一下,将本身就存在问题的黎若水的外家的襄国公府给拖下了水。 魏亭裕为宣仁帝做事,也就这一年的时间,所以,手中所能掌握的东西到底是有限的,比如说,时间上往前多追溯几年,就算一些事情发现了端倪,查起来也不容易。 黎若水的外祖父,现任的襄国公,三年前卸任中军左都督一职,但是,魏亭裕发现,在襄国公在最后一次镇守祈朝某边境的时候,可能出了很大的问题,那是临海之地,有海寇登岸,烧杀劫掠,这种事其实也算寻常,只不过那一次情况似乎格外严重,襄国公一把年纪,也是悍不畏死,几千人对数倍的敌人,愣是保住了那座临海城池,等来了援军,将大半的海寇斩杀。 也是在那一战中,跟随他一起赴任的两个儿子都立下汗满功劳,得到朝廷的褒奖,晋升飞速是,然而,从统计的一些数据中,魏亭裕却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情,自然不能贸贸然捅出来,不然,一个不好,他自己也会深陷其中,一旦暴露了,就很可能被反咬一口。 魏亭裕不方便离开皇城,也不能派人去查这件事,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被他发现了问题,肯定就不能置之不理,本来正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黎若水的话本子到了他手上。 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字见不得人,同时也还不确定话本子到底是会给她带来更好的名声,还是会让人觉得她好好的才华不用在正途,而是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所以这话本子是偷偷的递出来的,大概是想要试试水,见到好处肯定会站出来认领,如果没有好处,也就就此作罢。 耐不住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一群神鬼莫测的人盯着呢,不管是什么,那都无所遁形。 要将襄国公府拖下水,其实也是很简单的时候,魏亭裕将书给另外抄录了,送到黎若水的某个表兄弟手上就好了,反正他们一个个对黎若水是无脑信任无脑宠,想要利用,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想要帮黎若水最快的扬名,自然也要选好方法。 然后,黎若水那个对她最好最宠什么都无条件奉上的表兄,就选中了章家人名下的茶楼,还自行准备了说书先生,要说那说书先生,本身不是皇城的人,临近皇城的一个小城镇上混的,混不下去的了,来皇城看看,运气好,撞上了贵人。 拿到话本子之后,就被上面的故事深深的吸引,上面不对的地方,他也发现了,但是在跟襄国公府的那位少爷说起的时候,对方摆摆手,上面怎么写的,你就怎么说,不准擅自更改。 说书先生,其实也是没躲过多少书的,见识也少,就觉得,既然人家国公府的人都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大着胆子的上了。 而茶楼的掌柜,见是襄国公府的人带来的,也就是借用下地方,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 然后,理所当然的,就引出了后面的事端。 魏亭裕也就是将话本子递到襄国公府上的少爷手上而已,后面什么都没做,这效果确却是出乎预料的好。而这表面的事情很简单,一查就能查到襄国公府头上。 别人家都欢欢喜喜地筹备着过节,襄国公府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不但黎若水的那位表兄在第一时间被收监,包括襄国公以及他几个在皇城的儿子,全部都被押进大牢,襄国公府暂时被封锁,襄国公府其他人被监禁在襄国公府内,许进不许出,即便是下人日常采买,都要经过严格盘查,只不过才短短的两日,昔日风光无限的国公府,就有立即败落的趋势。 曾经多少人趋之若鹜,现在真的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别的不说,就单凭那一句话,就是谁沾上谁死的节奏。 即便是身为关系最好的姻亲,这时候也都夹起尾巴,事实上关系越是亲近,越是不能随便说什么,这事儿实在太大了,最后当真是一个“逆谋”的定论,牵扯进去,就是搭进全家,再大公无私的人,都要斟酌斟酌。 黎夫人是襄国公府出去的女儿,襄国公府就是她最大的底气跟倚仗,虽然说,依照丈夫跟公爹的为人,就算是襄国公府出了事儿,她在黎家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不是不会受影响,毕竟,她的短板是没有儿子,不过因为出身高,加上黎若水这个女儿这三年异军突起,她的弱势被消弱得几近于无,可是女儿始终会嫁出去,继承黎家的,最终只会是庶子,不管他多蠢笨,他也是黎家唯一的儿子,就算是庶出,只要继承了黎家,她这个嫡母也必须要让道,如果再没了娘家,那就不仅仅是让道那么简单了。 而且,没了襄国公府,她在外面受到的影响会更大。 黎夫人比起甄夫人以及韩氏,能力其实不怎么凸显,也就能勉强的把控内宅,出了黎家的大门,她的弱势就很明显了,因为黎家跟襄国公府的双重背景,她看上去才混得如鱼得水,两座靠山倾塌了一座,另一座受到影响,能给她的支持减弱,那么,其他的贵妇人们会怎么看待她? 她风光惯了,只要一想到日后可能的日子,就觉得天塌地陷一般。 她哭求丈夫跟公爹帮帮襄国公府,可是没有用,公爹为人不错,可是,他同样懂得趋利避害,丈夫就更不用说了,平日里,逮着襄国公府的时候,都照参不误,现在襄国公府出了可能是逆谋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插手掺和。 黎夫人只觉得往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用,多无力,除了不断的抹眼泪,就什么也做不了,而自己哭就算了,还抱着黎若水一起哭。 “若水,你想想办法,你帮你外祖父他们想想办法好不好,你那么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能帮娘的,肯定也能帮你外祖父他们的,若水,若水” 黎若水僵着脸,几乎破口大骂,帮你对付一下后宅的小妾,能跟逆谋大罪这样的事情相提并论吗?她要是真这么能耐,还能钓几个男人都小心翼翼束手束脚的吗? 在得知襄国公府是怎么摊上事情的,黎若水差点就吓死了,在得到消息的最初,她独自缩在房里,瑟瑟发抖,就怕开平卫突然冲进黎家,将她抓走了。 从前天出事,一直到昨晚,她才稍微的眯了一下眼,知道估摸着没查到她头上来,然后今日才鼓足勇气,了解一下具体的事情。 她能得到的消息,也就是茶楼里的那一段,知道牵扯上了她表兄,其他情况就一无所知了,黎若水差点崩溃,她写的东西,因为不确定会带来什么后果,她谁都没告诉,即便是送出去,也是差遣了身边不识字的人,不要引人注意,随便找个小茶楼,卖出去的就是了,反正也就前面的一部分,看看效果再做后续打算。 丫鬟回来了,明明处理得好好的,到底是那里出了纰漏?怎么就跟外祖家的表兄扯上关系了呢?黎若水的记性一向都不错,即便是厚厚的书,多看几遍,基本上都能记住七七八八,来到这方世界,前世的东西没有淡忘,反而越发的明晰,这摆明的就是她穿越的福利,如果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给她开的挂。 所以,很多东西,在写的时候,她都不是很注意,只有明确存在问题的时候,她才会适当的加以修改,“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听起来多带感,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皇权至上,她怎么就没稍微的想一想呢? 逆谋什么的,那绝对是没有的,表兄说不定都没仔细看看,往日多欣喜多自得他们对自己无条件的相信,这会儿就觉得他们有多愚蠢。 其实要救外祖父一家不是不可以,只要她站出来,将事情认下来,将表凶摘赶紧就可以了,可是,不可能的,就算世人都相信她不会存在谋逆的心思,但是,那样的话写出来了,就是天大的错误,即便是死罪可免,也是活罪难逃,她现在才十几岁,她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才女,现在的第一美人,大好的人生,她怎么能就这么毁了呢? 还有,还有,她承认了,会牵扯到黎家的,没错,会牵扯到黎家的,她不能为了救外祖一家,就害了自己一家对不对?她不能那么自私的,对,不能那么自私。 她都是为了黎家,没错,都是为了黎家,她没有错,不是她的错。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表兄知不知道是她写的,应该不知道吧,这身体的原主,字写得不怎么样,偏生又心气高、要强,写下的东西,多少都烧了,根据记忆来看,基本上没有遗落在外的,这反倒是方便了她,她留下一部分,供自己敛息,像了个七八分之后,一起的跟练习用的全烧了,也就不用担心会在这上面出问题了。 她的字拿不出手,所以,为防止她的才女名声有瑕疵,在外面作诗的时候,从来就不动笔写,就算是被人说起,也就是不敢献丑,只要不写出来,别人就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会以为她是谦虚。这身体的原主,跟外祖家的表兄弟可没什么交集,没看过其字迹的可能性很大,而自己也没暴露过,就算拿到了话本子,表兄应该也不会知道是自己写。 就算知道,就算知道,应该也不会将她供出来的吧? 如果是其他事情,那么黎若水会非常的自信,现在却不太好说了。 黎若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着是不是能去见见表兄,不论他知不知道,都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摘出来才好。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疏远襄国公府,如果她能表现出一份不一样,说不定还能刷一波好感,情深意重,这名声听着还不错。 而且,她就是一个小姑娘,及笄礼都还在筹备中,在这个月中旬,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黎若水打定了主意,只是具体的要怎么做,是直接找祖父说明,还是自己去? 黎若水还没有拿定主意,就被哭嚎的黎夫人抱着想让她拿主意。 黎若水眼中闪过一片阴郁,她这个便宜娘,虽然对她很好,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但也是自己给她挣足脸面,因为具有价值,所以,她才会对她好,如果没有价值呢?根据记忆中就能知道,原主的嫡姐跟嫡妹,都比原主出色优秀,原主那就跟个小透明的似的,所有,这个女人甭管对她有多好,黎若水表面做个温顺讨喜的女儿,心里却没将这便宜娘当一回事。 不过,别的不说,这个女人倒是很好利用就是了,需要什么,只需要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含含糊糊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她就能将你想要的给你弄来。 黎若水告诫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那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黎若水轻轻的靠在黎夫人身上,低声啜泣,“娘,不是我不想帮,可是这事儿不比其他,我就是想要帮,也无能为力啊。娘,你说,外祖父,几位舅舅,还有表哥,现在在天牢中,会不会被严刑逼供啊?外祖父的身子骨,如何受得住?娘” 听她这么一说,黎夫人也跟着害担忧害怕起来,“那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娘,娘,你别担心,”黎若水小小翼翼的给她擦眼泪,咬了咬唇,眼神中呈现出几分坚定,“娘,别的我帮不上忙,我可以去天牢里瞧瞧,我一个姑娘家,应该没问题的对吧?我去求祖父,让我去天牢看看。” 黎夫人双手捧着黎若水的脸,“果然还是我若水最贴心最董事,也不枉你外祖父他们疼你一场。不过天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阴暗又潮湿,里面血腥气很重,怨气横生,胆子小的,进去就能被吓哭,若水你” “娘,我不怕,我想要看看外祖父他们的情况,我也不想你担心。”黎若水很是坚定的说道,哪怕其实手在忍不住的颤抖。 “好孩子,好孩子”黎夫人又抱着她哭了一阵。 现在的衣服穿得薄了,黎夫人的眼泪直接将她的衣服都打湿了,黎若水心中忍不住嫌恶。小心的扶着她,“娘,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祖父。” “你祖父这会儿怕是还在衙门。” “没关系,我直接去衙门找他。”黎若水抹了抹眼泪,正色道,“娘,现在你准备些东西,送到天牢附近去,等我去找了祖父,然后直接去天牢那里。” “好。”黎夫人这会儿也不哭了,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六部衙门、监察院、五军都督府等地方,都在皇宫正门前的大街两边,方便大臣出入皇宫进衙门办差,同时也方便皇帝对这些地方的掌握。 当然,在这些衙门的后面,还驻扎有皇宫禁军,只是禁军一共四个驻扎点,整体来看的话,差不多就是在皇宫怼赢的四个角的位置。 这些地方,除非是非常特殊的情况,否则,普通百姓,那就是明令禁止踏入。 相应的,能看到来来去去是侍从是很寻常的事情,毕竟,官员们需要一些私人东西的时候,就需要他们跑腿。 身为女子,出现在这地方,可就非常的少见了。 马车停在刑部的大门外,进去是官员侍从都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到黎若水身上,黎若水眼神与神情都带着几分怯意,不自觉的低下头,不过,随后又抬起头 一番姿态,端是做得十分到位。 这地方,自然不是她能随便进入了,还需要通报。 说明了来意,看门的兵卫虽然带着几分探究,但到底还是与她进去通报了。 黎若水以为自己会进去的,没想到自己祖父居然亲自出来了。 “祖父”似乎因为接下来的事情,都不敢正眼看他。 兵部尚书打量着自己这个孙女,她的局促不安都落在他眼里,“这会儿来找老夫,是为何事?” “祖父,我想,我想去看看外祖父,可,可以吗?” 刑部尚书眼中闪过讶色,说实话,还真有些意外,“你有心了。”这重情谊也没什么不好,总好过白眼狼。 “那,那可以吗?”黎若水小心翼翼的觑着他。 “走吧,我与你去疏通疏通。”虽然不能做太多,但是什么都不做,似乎又显得太无情,现在这个孙女站出来,倒是刚刚好。 要论审时度势,这些人,那都是人精。 【176】襄国公府的下场 即是谋逆,自然就不能轻忽。原本,应该是由刑部查办,大理寺审查,监察院的督办,不过因为黎家与襄国公府是姻亲,刑部尚书为了避嫌,此次的事情就没参与进去,而是交由两位侍郎,同样的,茶楼是大理寺卿的夫人名下的,即便是问出来的事情暂时与章家无关,但是谁能保证,就真的与章家无关,所以,大理寺卿也被摒除在这种见事情之外,不论如果,一个失察之罪是跑不掉的,所以,直接被责令在家,具体要怎么惩处,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做计较。 宣仁帝这个人,对于下面的人,只要是他们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完成了,甚至都准许他们“摸鱼”,所以,遇到假日的时候,除了让各衙门细心安排人值守之外,其余的人都能放假,不过,遇到事情的时候,不好意思,自觉点,加班。 如果是好事的话,比如说为太后千秋操办,即便是加班肯定也是乐意的,像遇到这种事情,大概就不那么高兴了,能好好放松休息,陪伴家人的时间本身就不多,尤其是那些提前就做好准备计划的,计划被打破了,心里能痛快了才奇怪。 刑部尚书就算不负责这次的事情,不过谁让他是刑部的老老大,依旧需要待在衙门里,有些事情可能也会需要他帮着做出参考。 天牢的设在大理寺的监牢旁边,而大理寺也差不多在这一片,不过位置相对更远一些而已,过去也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如此这般,黎若水跟刑部尚书过去大理寺的时候,黎夫人还没到。 刑部尚书让黎若水在外面候着,自己进入了大理寺衙门。 按理来说,现在是不准许探监的,不过正所谓法不外乎人情,有些事情还是可以通融一下的,刑部尚书亲自出面了,而且又不是他要去见人。 待在大理寺里,最大牌面的就是夏都御使了,不过,他只负责督办,因此,大理寺跟刑部的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老神在在的没当回事。 按品级,刑部尚书跟都御使是平级,不过一个在事情内,一个在事情外,刑部尚书不能随便插手,现在就相当于有求于人,姿态得方低点。 要说夏都御使的脾气,他们也是知道了,他现在不给反应,还当真是有点为难人。最后,还是夏都御使看不过眼,淡声道:“在诸位眼里,好似觉得本官不讲道理?这规矩如何,便如何,你们若没做错什么,本官还能在皇上面前随便参奏?” 众人醒过神,果然还是因为日常的敬畏之心太重。 只是放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进去瞧瞧而已,皇上也没有下旨任何人不能探视,所以也就不算是怀了规矩,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刑部尚书进入时是什么表情,出来的时候依旧如此,他儿媳已经收了东西过来,看着那大包小包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动了动,随意的摆摆手,“除了点吃食,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带。还有,就你侄子关在天牢里,你父亲跟兄弟,在大理寺的监牢里。” 所以,这食盒里的东西也需要分开。 黎夫人闻言,有些尴尬。 刑部尚书不再看她,目光落在黎若水身上,“你去吧,看看就出来,不该说的,别多说,不该问的,别多问,记住了?” “祖父,我记住了。”黎若水乖顺的点头。 刑部尚书挥挥手,“老夫先回衙门了。” 于是,东西分好之后,黎若水就独自一人拎着食盒,走向天牢因为天牢相对更近,黎若水借口他的情况怕是更不好,想先去看看他,实际上嘛,一时没将自己摘出来,一时不得安心相比朱门红柱,在这里,门小很多,而且是单扇,墙洞时冷冰冰的青色石头,上面还有一排獠牙,那就不像是门,而像是某种凶兽的血盆大口。 仅仅是这个,就叫黎若水无端的一个寒颤,还没走进,似乎就感受到一股阴冷,也似乎嗅到了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有些作呕。 说实话,天牢什么的,黎若水也就是在上辈子的影视作品中看见过,那到底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她不敢肯定,现实情况,到底是比那更严重,还是别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这种地方总不会是好地方。 如果不是飞来不可,黎若水肯定不会来,哪怕这是一次刷名声的好机会。 监牢有女监,虽然下狱的人,可以说是什么都没了,但是,有些时候,在未有定论的时候,多少还是需要注意些,不能让一般的狱卒侵犯了那些贵妇贵女。 知道黎若水一个正儿八经的贵女,还不是下狱的那种,就叫来了一个女狱卒负责给黎若水搜身,检查得真的很仔细,就仿若是科考的学子进考场一样,里里外外都不放过,同时,她身上的簪子啊,包括碎了之后可能形成“利刃”的玉镯子之类的东西,全部都取下来,瞧着就是防止给里面的人提供自杀的机会。 被人粗手粗脚的翻弄,黎若水甚至觉得,这女人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特意在占她便宜,只觉得无比的屈辱,可是现在也只能忍耐。 好不容易查完了,等她拿过没盖严实的食盒,随手就打开看了看,那一瞬间,甚至想要将东西给直接扔了,因为不是饭点,因此,准备的就是些点心,现在全部被掰碎了,而且,看着分量还少了,弄成这样就算了,还偷吃,果然是些眼皮子浅的下贱人。 对于黎若水而言,现在就是典型的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里面比想象中更为阴暗,但是,味道倒不是很重,在火光照耀下,所见到的地方也比较的赶紧,暂时没有引起黎若水的生理反应,所以,刚才在外面,大概是因为本能恐惧,心理作用引起了生理反应。 不过到了囚室的时候,黎若水还是被那挂满了墙壁,还有靠近墙壁摆放的刑具给下得不轻,就算是不知道有些东西具体怎么使用,似乎也能感觉到浑身的疼痛。 这天牢里面并不大,囚室也就只有三间,倒是也不存在老鼠蟑螂这样的东西,只不过,依旧是防着恭桶,这进入了五月,那味道可想而知。 黎若水被熏得不想靠近,可是看到就穿着白色囚衣,身上沾满了血,躺在窄小的的,硬邦邦的小床上的人时,目光还是凝了凝。 这是被用了邢的,显而易见。 黎若水尽量忽略那令人作呕的味道,看似焦急慌张的奔上前,跟着铁条,“表哥,明表哥,我是若水啊,你怎么样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好似止不住的已经带上了泣音,“明表哥” 睡着的人动了动,吃力的回头,迷茫的眼神变得清晰起来,似乎终于看清了人,瞬间变得不敢置信,激动的起身,却一下子反倒在地上,明明痛得脸都变形了,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过来,握住了黎若水的手,紧紧的,“表妹,表妹你怎么来了?啊?你不该来的,赶快走,赶快走,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黎若水的目光从被握着的手轻轻的扫过,脏兮兮的,还沾了了血,不过,她倒是没有将手抽回来,“明表哥是不想见到我吗?” “想,当然想,”他担心事情会落到她头上,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如何受得住,现在见到她好好的,他多少也就放心了些,“只是你进来这里” “我求了祖父,让祖父疏通了关系进来的,你放心,没事的。” “若水” 襄国公姓梁,这位单名一个明字,他爹是襄国公的嫡幼子,是里黎若水的小舅舅,如今是地方的卫指挥使,梁明是这一房的嫡长子,如今也不过才十七岁,是襄国公府冲着护着黎若水,也是想要娶她的一小撮人之一。 继承了梁家人的特点,身材高大,又自幼习武,就算是十七岁,也已经透着几分英武,本来也是梁家重点培养的人之一。 人其实也挺聪明的,只是遇到黎若水的事情,也一样犯傻,智商下线。 这会儿是感动得无以复加,他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遍一遍的被刑讯,可是家里的人都没能来看他,让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只有若水想着他,念着他。可见,这位梁蠢蠢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不知道襄国公府因为他的带累,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表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黎若水眼中带着疑惑不解,还有担忧害怕。不该问的,别多问,她问了。 多余的,她也不用说不用问了,有这句话,就足够将自己撇干净了。 他不知道是话本子是出自她的手最好,就算是知道,毕竟是没亲自交给他,她一句话,就能让他想到别处去,对于这一点,她很笃定。 果然,梁明的眼瞳剧烈收缩,所以,那话本子根本就不是若水写的?!这分明就是有人借若水之手害自己,他疏忽大意才上了当,不对,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被针对的就不是自己,而是他们襄国公府! “若水,襄国公府怎么样了?祖父他们怎么样了?”梁明急切的问道。 黎若水抿了抿唇,眼神透着几分惶恐,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襄国公府暂时被查封了,外祖父跟舅舅们,在大理寺监牢里。” 不该说的别多说,她说了。 这对梁明而言,宛若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住了。 “明表哥,明表哥,你别担心,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事情到最后肯定会水落石出的,你相信我,相信我。你会没事的,外祖父跟舅舅们也不会有事的,襄国公府也不会有事的,你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我害怕。”黎若水眼泪汪汪的。 梁明回过神,伸手擦掉黎若水的眼泪,“若水,你别怕,你说得对,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所以,你也乖乖的,先离开这里。” “可是” “乖,听话,快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推她。 黎若水带着犹豫不舍的起身,“明表哥” “快走!”梁明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黎若水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离得远了,“明表哥,食盒里的点心,你吃点,吃点” 远远的,黎若水好似听到了梁明犹如困兽般的吼叫声,让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心里发紧,跟在狱卒后面,眼神明明灭灭,这不是她的错,她是无心之失,她想要好好的活着,她不能将黎家搭进去,所以,不是她的错! 做好了心理建设,黎若水放松了些,眼中又蒙上了水雾,眉宇间染上了愁绪与担忧,看上去就是她对外家的事情担心坏了。 黎夫人见到黎若水出来,仪容都有些乱,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急忙上前,“若水,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娘,我没事,是进去的时候,搜了身,配饰都被取下来了,我自己弄不太好,所以才会这样。”黎若水解释道。 黎夫人松了一口气,帮她整理仪容,“你表哥呢,如何?” “应该是用了刑,看起来不太好,具体如何我却不知道。” 下了天牢,会被用刑,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情。 黎夫人嘴唇动了动,“先别想这么多,你再去看看你外祖父跟舅舅们。”见食盒没带出来,“东西也别带了,想来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直接进去吧。” 黎若水点了点头,改了方向,前往大理寺的监牢。 这边倒是宽敞不少,没有那么逼仄阴森,外祖父跟舅舅们就是没什么精神,不过应该没有被用刑,黎若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见到黎若水,襄国公以及他的几个儿子,虽然很意外,但是也很高兴。 得知她是求了兵部尚书才得以进来,也很是感动,想也知道,现在所有人怕是都恨不得跟襄国公府撇得干干净净,这丫头还想着他们,一个女孩子跑到这样的地方来,不知道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外祖父,我先去看了明表哥的。” 囚室中几个人眼瞳一缩,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因为过度用力,腮帮都鼓了起来。“你明表哥现在如何?”襄国公问道。 “不太好。我问了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表哥没说,而且祖父也不让我多问。”黎若水似乎因为帮不上忙,有些歉疚。 “你祖父说得对,你一个小姑娘,有勇气来探监,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事情啊,你别管,还有你娘,告诉她,别瞎操心,好好待在黎家,也别想着为我们走动关系。”襄国公拉着黎若水的手,殷殷的叮嘱。 黎若水却感觉到,他祖父在她手上写字,下意识的想要去瞧,却被襄国公捏了一下,微不可查的抬头,黎若水到底不是蠢的,抿了抿唇,襄国公再写了一边,分明是“书房”两个字,顿时明白了,外祖父的书房里,可能有需要注意的东西。 “外祖父,我知道了,您放心。” 襄国公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不过也就是一点点而已,现在未必来得及,其实对于话本子里的一句话,襄国公还没怎么在意,子虚乌有的事情,总会水落石出,他反而是担心会牵扯出其他的东西,那才是要命的,因为事情太突然,没来得及处理,而几个知情的儿子也被抓,如果他们但凡能留一个人在外面,他都不会这么担心。 只希望 然而,襄国公不知道的是,也就在这会儿,开平卫指挥使,亲自带人去了襄国公府,而目标,也是书房,不仅仅是外书房,还有内书房,大大小小的书房都没放过。 本来,“三司会审”,也就没开平卫的什么事儿,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开平卫又成了某些事情的执行者。 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自然还不至于查抄襄国公府,但是要进去找东西,还是开平卫的人最为合适。牵扯到谋逆,会先“查抄”些东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魏亭裕都不用提醒,也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所以,襄国公的担心,还真没多余,可惜,已经晚了。 魏世子坐在自己书房里,就已经得到消息,他怀疑还真没错,不过,似乎只有残杀百姓,冒领军功,已经趁机劫掠,中饱私囊这两条,通敌的这一条倒是没得到证据,不过,就前面两条,也足够襄国公府玩完了。 虽然不至于整个襄国公府的人都获罪,但是,襄国公爵位,必然会一捋到底,而他们家所有官员,也都将革职,梁明的父亲,也是当年“立大功”的人之一,必然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着人前往地方,将他押解回来。 其他人暂时不论,襄国公跟他两个儿子,不会死,流放是必然的。 能捡一条命,是因为太后千秋。 【177】玩,闻人湘偷溜 说起来也算是襄国公府运气好,太后千秋,七十整寿,千翁千媪宴都出来了,大赦天下是一定的,当然,运气好的,也不仅仅是襄国公府。 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可半点不会觉得运气好,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是襄国公府的倾塌,昔日的荣光不复存在,他们高高在上,到跌入尘埃,他们众星捧月,到被人奚落嘲讽,他们锦衣玉食,到吃糠咽菜,落差太大,兴许有人根本就无法接受,直接疯了死了。 而那些虽然不会被襄国公府牵连到,但是需要襄国公府做依靠的,大概也是一样哭天抢地。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没用”了的襄国公及其子,是死了还是流放,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事情还没发生,不过魏亭裕也已经料定了结局。 事实上,也的确,那些证据被带回去之后,梁明已经被丢到一边了,就算是他在牢中高喊着自己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之前因为担心牵扯到黎若水,挨了严刑,可都不肯说出话本子的来历也没人搭理他,毕竟一句话的“谋逆”,跟证据确凿的残杀百姓冒领军功,以及趁机劫掠中饱私囊,性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的话,宣仁帝顶多就是生气皇权被挑衅,襄国公府是什么情况,他心中基本上还是有数的,说谋逆,有不轨之心,他都不信,不过该惩处的还是要惩处,如果轻拿轻放,其他人效仿为之,轻视了皇权,时不时都出来蹦跶一下,那么威严何在。 最后襄国公可能被降爵,而不是薅夺,梁明不会逃脱罪责,他的父亲也会受到牵连,其他的人,所受的影响不会太大。 而后者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宣仁帝看了之后,雷霆震怒,那脸色阴沉得,近前的人大气不敢喘,他一向仁爱百姓,民间出现了灾情,一向都是他最为重视的事情,在这般情况下,他的臣子,居然敢干出灭绝人性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甭管多大的功劳,甭管祖上如何,都决不轻饶! “审,立即审,严审!” 佳节的好心情,彻底没了,往年偶尔还会出宫与民同乐,或者设宴款待群臣,此番是什么都没了,索性,该赏的东西,在昨日就赏下去了,不然,没有赏赐就等同于“少了恩宠”,襄国公府该被很多人记恨了。 于是,这才开始了真正的三司会审,不论刑部尚书,还是大理寺卿,不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出现了,当襄国公被从牢房中押解出来,见到那场面,心里一咯噔,完了! 这时候,探监出来的黎若水,还是思考着怎么进入襄国公府,襄国公府被封锁,准进不准出,针对的是府里的人,进去也是不被允许的。 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就准备过去看看,能不能见机行事,然而,原本只是几个门被人把守的襄国公府,被彻底的围了起来,还能出门采买的下人,都被轰了回去,外面的人有一点点靠近的趋势,立即就会被盯上,黎若水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心脏却砰砰砰的狂跳,慌乱得不行,怎么回事,这不过短短时间,就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黎若水想到外祖父提到的书房,难不成是跟那个有关? 想到这个可能,催促着车夫快走,赶快离开,哪还想着帮忙,是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知道这件事的,还只是少数人,自然就不影响他们高高兴兴的过节。 整个闻人家,除了依旧被禁足的闻人湘,余下的全部出动,包括闻人老夫人,这真的是很难得了,对于大房的人来说,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少了闻人旭他们四个人。 不过这也没有太大的妨碍。 端午嘛,这赛龙舟肯定是最不可少的节目了。 偌大的天水湖,被分成了无数个区域,不仅仅是达官贵人们各家都拿出了龙舟,普通的官员,乃至是商户,普通百姓,都能各自的组织龙舟赛,这也是宣仁帝登基之后才有的,要知道,在以前,天水湖赛龙舟,完全就只是上层人士的节目,别说是商人跟百姓,便是普通官员都只能看一看,凑凑热闹。 因为宣仁帝贯彻“移民同乐”的宗旨,画出区域让百姓们也参与其中,没有钱做龙舟?没关系,他出钱,将整个皇城也划分区域,每个区域都有龙舟,当然也可以自己凑钱一起做,区域与区域之间进行比赛,赢了的还有朝廷给设置的彩头。 不仅如此,普通人阻止的赛事,上层人士也可以观看,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因为某家的公子看得进行,一下子给出了大笔的赏钱。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还有什么比这“刺激”更大的呢? 以至于使得民间的赛事越发的精彩,人人都卯足了劲儿,不仅仅是想要夺得第一,还玩出了各种花样,只为吸引更多的目光。若是被贵人看顺眼了,就算比赛最后一名,说不得最后的收入却是最丰厚的。 也好在,小区域之上,还划分出了大区域,而划分的大区域,基本上是按照“外四城”与“内四城”来的,每个大区域之间决胜出前三,这是固定的朝廷给的加上,而八个第一还将再次比赛,拿到前三的,奖赏更是直接翻了十倍。 小草早就知道皇城端午非常的热闹,前头两年倒是也想来看看,不过,实在是人山人海,瞧着就让人望而却步,她又是独自一人,因此最后选择了离开。 今年就不同了,即便是特权人士很多,但是,谁让地域够大,这个地方没有最佳位置,另外的地方总能有最佳视线区域。 而整个周群山,临近天水湖这一边,那也是各处的站满了人,所以说,诸多的人工雕琢过的痕迹,还有相对别处密集很多的各色亭子,真不是浪费钱财人力。 小草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份热闹氛围,虽然小范围里依旧是阶层分明,但是整个大环境,阶层似乎是被模糊了,走到哪儿是,似乎都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前世种花大国,人口不要太多,节假日的旅游区,那是人头攒动,擦肩接踵,现在肯定是没那么夸张,但却是真有那么些熟悉怀念的味道。 所以这一整日的,小草都玩得很尽兴,哪怕是龙舟赛事已经结束,也阻挡不了她观看甚至是参与其他活动的热情,然后,不仅是闻人滢,还有闻人家的其他兄弟姐妹,都见识了小草堪称恐怖的体力,其他人都累瘫了,她身边的人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她都还是神采奕奕的,即便几年热得相对晚一些,一个个身上也早就见汗,唯独小草依旧清清爽爽 她难得有这么大的玩性,自然也就由得她痛痛快快的玩儿,不过因为今天人多,如果身边没人担心会不安全,如果只是下人跟着,也不像话,才让其他兄弟姐妹陪同,他们倒是也没什么不乐意,就是真的好累啊! 大家都没说什么呢,葛氏看着儿子泛红的脸,就有意见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那么疯那么野,知不知道贞静二字怎么写?前在外面就算了,现在还是没点分寸” 兴许是因为上回的事情,尽管不算是完全的撕破脸皮,但是,葛氏也不像以前一样,多少都会收敛着些,大概在她看来,不管如何,该自己的,韩氏必须给她,而就算自己对她恭敬太好,她也不会多给自己好处,如此,又为什么非要低三下四。 “萱丫头如何,轮到你一个当婶娘的来管,不想呆着就回去,没人非要留你。”老夫人轻轻的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 如果是别人,葛氏或许还敢回嘴,但面对老夫人,她就只能乖乖的闭嘴。 其他因为葛氏的话而生恼的人,老夫人开口,就没再说什么,不过那看着葛氏的眼神,分明带着几分不善,尤其是韩氏,在这五月的天里,都带着几分凉意。 他们这会儿暂时在观音寺里落脚,这都大下午了还没回去的人,已经是少数,所以这里基本上没其他的人,以闻人泰伯为首的男子在另外一边,闻人泰伯正跟自己的五弟下棋打发时间,弟妹是女子,他一个当大伯的,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看了他四弟闻人季历一眼。 闻人季历也几乎是同时看向闻人泰伯,不过一眼,就快速的移开目光,心中暗恼,葛氏那个蠢货,自己犯蠢就算了,还带累他,不咸不淡的混着,依附兄长过日子,如果哪天恼了,直接将他们给分出去,他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别说什么父母在不分家,当初父亲过世,是母亲提出的分家,因为长兄没答应,所以才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只不过这事儿,就他们兄弟几个以及大嫂知道罢了。 相比较而言,闻人家的五爷,三十几岁的人了,看上去却有点吊儿郎当的没正行,手上捻着棋子,四下扫了一眼,然后笑了,就像是在看什么乐子似的,就像个游离在这大家庭之外的人 四房的孩子最多,葛氏却只得一个儿子,这位少爷行七,比起他爹的风流花心,她娘的刻薄短视,这孩子,其实挺单纯善良,虽然今天累,但是,他其实也玩得很痛快。毕竟,他娘就他一个孩子,对他管得很严,平日就算从书院里回来,也多数时间依旧被关在房里读书。 因此,听她娘的话,多少有点尴尬,可是这么多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家里面的人都很好的,四姐姐也很好的,为什么他娘就是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这段小插曲之后,小草倒是没多久就回来了,闻人滢作为关系最好的妹妹,这是第二次“舍身陪姐姐”了,不过基本上是挂在小草身上上来的。 小草捏捏她脸,“让你别跟着的,非不信。” 闻人滢摊在她身上不想说话,小草不知道众人都在等她,只是见大家都在,以为他们都是各自玩了,只是比她早一步汇集,依旧有点不好意思,“瞧着我们是最后回来的,久等了。” 葛氏张口就要说什么,韩氏很有先见之明的一个冷眼扫过去,已经明显的写着不善了,葛氏到底还是犯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韩氏看向自家闺女的时候,带上了慈爱笑,“也没多久,正好歇歇。萱儿你们也休息会儿,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去了。” 小草点点头,“好。” 小草去更了衣,她也不需要如何休息,所以,停留了大概也就小一刻钟就收整收整准备回家了。回去的路上,依旧说说笑笑,使得闻人滢有一种自家四姐姐果然更喜欢外面的无拘无束。 不过回到家之后,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因为下人禀报说,他们家的六姑娘闻人湘,在众人出门之后,也跟着出了门,因为让丫鬟帮忙,看门的婆子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拦,而且,她一个大家闺秀,身边就带了一个丫鬟。 另外一个帮她拦着门房婆子的丫鬟,跪在众人面前,身体忍不住发颤,“姑娘说,最多一个时辰她就会回来的,可是,可是现在” 一个时辰?如果真的是他们前脚走,她后脚就出门,这都快四个时辰了。 “她干什么去了?”身为嫡母,张氏黑着脸厉声问道。 “姑娘说,去找未来姑爷。” 带着个丫鬟偷偷摸摸的去找未婚夫?先不说这是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整个闻人家,谁不知道,她其实对她的未婚夫很不满,就算是有正大光明见面说话的机会,她都显得很敷衍,独自去找的未婚夫?骗鬼呢! “派人去找找,莫声张,”韩氏开口,略微顿了顿,“先去打听一下章承恩公府的动向。” 事实上,韩氏指的是章俊良这个人,说得委婉点而已,也没给闻人湘留脸面了。 闻人湘跟章俊良勾搭的事情,闻人家知道的人其实不多,只知道她是犯了错被禁足,现在,他们似乎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178】其实是女肖母? 张氏作为嫡母,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毕竟,他们这一房的孩子,她都有教养的职责,闻人湘现在做出这种事,如果真的只是出去一趟也就罢了,怕就怕 届时她这个嫡母也难逃其责。 因为小辈的人没让他们在场,只知道闻人湘跑出去了,其他的事情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就单单是这个行为的本身,就是不对的。认真算起来,在这个大家庭里,孙辈中,总的来算,嫡出庶出的人数恰好是对半开的,对于自己的出身,或许是有人不甘不忿,觉得老天不公,当然也有人看的比较淡,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并没怨天尤人。 然而,就算心中不甘的人,也就闻人湘这么一个极端,愤世嫉俗,想要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别人的东西都该是她的,也自认为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所以,什么都是她该得的。 就是因为这样,跟家里面的人关系不怎么好,却依然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要不就是其他人看不起她,要不就是别人嫉妒她,整天跟个斗鸡眼似的,怕是就没过过几天真正舒心痛快的日子。这本质上,其实跟四房的葛氏有点像。 要说这才该是母女一对,只可惜,这两人其实都没将对方看在眼里,大些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的嫌弃。 小草跟闻人滢是对闻人湘的事情比较清楚的,心里止不住有点担忧,只希望闻人湘不会真的那么蠢。小草侧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闻人滢一愣,没有立即回答,认真的想了想,“我不知道。”闻人滢的确不知道,因为她命好,从小什么都不缺,没有尝试过没有这些东西是什么感觉,自然也就无从知道它重要与否。 不过,闻人滢清楚,自家四姐姐是真不在意富贵与否,她独自在外的时候能过得好好的,回来之后,也没得表现出对富贵的热切,接受良好,实际上也是一种极致的淡然。 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的闻人小四,突然转过头看向小草,“这人的追求不同罢了,四姐姐何须思虑那么多。至于总是好高骛远,不听劝阻,总是想要得到不该属于自己的,自然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最终会如何,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四姐姐现在就很好,继续自己的日子即可,那些人,说到底,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小草有点惊讶,随即笑道:“小四说得对。” 闻人滢看着自家整日恨不得钻进书里当书虫的四哥,也有几分奇异。 不过,其实他们都知道,别看他们家这位“呆傻呆傻”的,心里其实门儿清,或许真的而是读书读得多,就算阅历浅薄了些,他其实很多东西都看的很透彻。 至于闻人湘会不会做什么蠢事坏了名声,连累到他们,至少这三个都不是将这个问题当回事的主儿。这么说起来,好像都是显得三个都有些异类似的。 在闻人家正准备出去找人的时候,闻人滢回来了,是被人送回来了的。 送她回来的,是一个中年妈妈,以及两个丫鬟,而闻人湘也换了一身衣裳。虽然不知道她出门穿的什么衣裳,但是,闻人湘只是被罚了月钱,其他的月例还是照样给她,夏衣也是裁了的,刚好昨儿全部送了来,依照闻人湘的德性,出门还能穿以前的衣裳?她身上的虽然也是新衣,用的料子却是闻人家去年裁剪夏衣的料子一样。 送闻人湘回来的人,果然是章承恩公府的人。 虽然依旧规规矩矩的,只不过那脸色却不怎么好。什么他们家姑娘落水了,跟承恩公府的少爷一起落了水,还救了他们家少爷,这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还是“救命恩人”,他们承恩公府的人自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不过,就算他们少爷现在还没成婚,也没道理娶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庶女不是。 “贵府姑娘身上似乎还有婚约,赶紧处理了,过两日章承恩公府过来抬人过门。” 那语气,何等的轻蔑,所谓的救命之恩,那就是耍尽了心机手段,而那眼神,似乎,连带整个闻人家,都是跟闻人湘一个样,为了攀龙附凤,不知廉耻,下贱卑劣。 是张氏跟韩氏一起见的这位妈妈,张氏气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直接上前将人的嘴给撕了,他们闻人家,书香门第,清贵之家,何曾被人如此的被人羞辱过。 面对张氏的眼神,那位妈妈却是轻蔑的笑,好似在说,现在装给谁看。 将张氏险些气出个好歹来,目光落到闻人湘身上,当真是恨不得将她给活寡了。 闻人湘低着头,今天的事情还真不是她有意算计的,她是不甘,有心想要做点什么,可是,人单力薄,时间也不宽裕,不过是出了意外,她顺水推舟罢了。 可就算如此,她现在也有些局促不安,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很快,就会从这个家里脱离出去了,她的好大伯母跟好嫡母还能将她如何? 韩氏倒是很沉得住气,看着章承恩公府的人,眼中毫无波澜,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如此一来,倒是那位妈妈,被看得越发的不自在,面上的倨傲一点一点的消减了下去,真要说起来,她其实是知道韩氏的,只不过是多年之前,出嫁之前,也是贵女中出类拔萃的,就算她现在在贵妇中不那么显眼,却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差不多了,韩氏才收回目光,不过却将目光落到闻人湘身上,“你可知错?” 闻人湘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也发作她?她顺势的就跪下来,“大伯母,侄女知错。”看上去柔弱无依,楚楚可怜。 那妈妈又露出嘲讽的笑这么点低劣的手段,做给谁看呢? 韩氏却不为所动,淡声继续问道:“错在哪儿?” “我” “我告诉你,你错在哪儿。人家一个大男人,需要你一个姑娘家去救?就算是死了都跟你没关系。不然你看看现在,你救了人,人家还将你当成脚底的泥,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想怎么轻贱就怎么轻贱,不娶你为妻,纳你为妾,还跟施恩似的,所以那种男人你为什么要去救?就该踹两脚,按进水里淹死算了。” 别说章承恩公府的几个人一脸震惊,就算是闻人湘张氏都吃惊得不行,不过,张氏却在心里暗道一句,大嫂果然是大嫂,人家不仅是命好,其他方面,别人也是比不上的,她这会儿突然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闻人湘抬头看着韩氏,完全没想到会试这么一个发展,大伯母,似乎是在帮她?不,不对,大伯母眼中的凉意实在是太明显了,闻人湘打了一个寒颤,突然间觉得,她在大伯母面前耍心机,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别说她现在还在闻人家,就算她去了章承恩公府,这大伯母要收拾她,也照样易如反掌。 闻人湘心里不由得慌张害怕起来,“大伯母” “自以为是,忘恩负义,仗势欺人,这种人,留着能有什么价值,死了不更好。你看,搭上自己去救这么个东西,你能有个什么好下场?你是不是愚蠢透顶。” “闻人夫人,请你慎言。”那位妈妈恼怒道。 “慎言?那么,我什么地方说错了?”韩氏依旧神情淡淡,完全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就想着,你们家少爷,是我们家姑娘推下水的?救人也是你们说的,瞧着你这意思,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我们家姑娘在里面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没有吗?”韩氏突然拍桌而起,“那你们章承恩公府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姑娘将自己搭进去了救人,在你们眼里,还就是个送上门的下贱货?真以为太后撑腰,就可以仗势欺人,为所欲为是吧?“ 韩氏这突然发难,将所有人都下了一跳,尤其是还直接将太后给扯进来。 章家的确是因为有太后的关系,总是比别人更有底气,小辈行事也的确很嚣张,相比起同样是承恩公府的甄家,真的要张扬高点很多。 甄家最张扬的就是甄牧遥了,但是,那就一姑娘家,就算张扬些,也真不算什么,没见皇上都颇为包容不是吗? 而现在,直接给章家扣上一个“仗着太后,为所欲为”的帽子,性质就完全不一样,别说是隐晦的用太后的名义压人了,甚至是提都不敢提一句。 不得不说,韩氏这一手先声夺人,的确是玩得很溜。 不过,她敢这么说,也是有她的底气在,章俊良的亲娘,年轻的时候,韩氏也跟她打过不少的交道,虽然不至于结仇,但是关系也不怎么样就死了。 那个女人的性子,韩氏自然是知道的,是个绝对不肯吃亏的主儿,今日的事情,就算韩氏不知道原委,但是,如果闻人湘真的做了什么明显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女人就不会要将闻人湘给纳回去了,只有闻人湘是真的救了人,看见的人还不少,章俊良不得不负责人,不然,被指责的就该是章俊良,那女人才会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只不过呢,就算是如此,依旧不肯吃亏,非得先踩闻人家一家。 算计的倒是不错,可惜,韩氏可不是个人人揉捏的面团子,就算有太后又如何? 同是承恩公府,章家与甄家相比,就真的显得很是不知进退,不懂分寸了,没见皇上始终都是偏向甄家吗?固然有先皇后跟端王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如果甄家不值得,宣仁帝也不会完全感情用事。 章家的情况,以后会不知道吗?明知道章家现在状况不是太好,她还无条件的偏袒着,那无疑,她跟皇上之间的母子关系都会出现裂痕。 太后是个聪明人,性情也坚韧,正如她偏爱沉稳大气优秀的姑娘,而对于章家的小辈,甭管男女,其实都没怎么入她的眼,也就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性情。 所以,有些话,韩氏说了就说了,还真没什么怕的。 这样一来,就是那为妈妈额头上隐隐见汗的了。“闻人夫人,您这话可就过了。太后娘娘时常教导,章承恩公府上下,严于律己,不敢逾越” 韩氏嗤笑一声,“那么请问,你们对待自家少爷的救命恩人,一副趾高气昂,是施恩的态度,又算什么?难道不是你们夫人少爷的意思?怎么,这在你们眼里,还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是,闻人夫人你误会了,并非夫人跟少爷的意思。” “那就是你的是问题了?你一个下人,谁给你的胆子?” 那妈妈额头上,出现细密的汗珠,却恍若未觉,态度比起刚才真的是完全变了一个样。“闻人夫人” 韩氏一摆手,“行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什么。”转头看向张氏,“弟妹,回去给闻人湘收拾东西,立即送她回祖地。我们家的姑娘,就算是毁了清白,也不是非嫁不可。送上门让人糟践不算,还要踩我们闻人家一脚,门都没有。” “我知道了,大嫂,我这就去。”张氏应了一声,还真就离开了。 那妈妈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做戏,但是,若真让闻人家将人给送走了,那么,他们章家,可就真的是仗势欺人了。本来,夫人也因为茶楼的事情,本太后宣进宫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了,再出了这件事,岂不是,岂不是 倒是后面的一个丫鬟机警,赶紧转身“溜了”。 现在,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几个下人能兜得住的。 韩氏露出讥诮的笑,也没当一回,“请回吧,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了。” 现在自然不能走人,她要前脚走,这后脚真将人给送走了,才是真的要闹笑话了,事情被班办好,她回去之后,肯定也是要吃排头的。想想那后果 【179】韩氏怼人 说实话,能让韩氏气场全开的跟人怼的机会,闻人家的人还真的是不怎么能见到,毕竟,嫁入闻人家的几个,原本出身就不如她,进门的时候,她已经是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稍微能跟她杠一杠的,就只有杜氏,不过杜氏很多事情看得分明,自然不会做什么,而就算是后面,有些争端,韩氏轻描淡写的就给化解了。 今儿可是难得,不过,可惜,得见着甚少。 章承恩公府的人,就那么被撂在那里,闻人家倒是没有做出赶人这等无礼的事情来,不过呢,她们也没有被当成客人对待就是了,韩氏不发话,下人也不会擅做主张。 而且,后宅的事情既然是已经交给了韩氏处理,那么,不过是闻人老夫人,还是闻人泰伯,都不会插手,他们也相信韩氏的决断。 当然,这被留下的人还有,还有一个闻人湘,在韩氏离开之初,她还在原地跪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起身,说实话,现在的发展,还真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确定大伯母是在以退为进呢,还是真的想要将她送回祖地去。 如果是前者,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将章家的人给压下去了,得利的是她,若果是后者,她自然是拼死都不会依从的,她做了那么多,如果还被送回祖地,岂不是才真正的成了笑话。 闻人湘思虑着日后还要在章家过日子,这个妈妈还是未来“婆母”身边的人,就这么晾着,总归是不太好,不过,就算她想说什么,人家也根本就不搭理她,想让人至少给上一杯茶水,却也要看她能不能使唤得动外面的人,别说是让自己丫鬟去,就算是自己去,韩氏的人也照样不理会她,以至于就算是心生恨意,也无可奈何。 等待的过程总是磨人的,不管是章家的下人,还是闻人湘。 然而,倒也没让人等太久,来了两个粗使仆妇,站在闻人湘面前,蹲了蹲身,“六姑娘,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大夫人让我们送你离开。” 闻人湘眼瞳一缩,这是真的要送她走?“我不” 其中一个仆妇却突然拿了帕子就捂了她的嘴,两人合力,架着闻人湘就往外面而去,还说什么拼死也不依,也不看看,她会不会有拼死的机会,被人架着,那就跟被拎了翅膀的小鸡仔一样,这两人那是得了韩氏的授意,可不会因为你是娇滴滴小姑娘就手下留情。 闻人湘的丫鬟想要阻拦,被仆妇个瞪了一眼,“还想插手主子的事情不成?还是思虑思虑自己的去处吧。” 一个跟着的姑娘犯错的丫鬟,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那丫鬟止不住身体颤抖,险些瘫软在地。 而章家的下人,这两个仆妇也不悚,“这位姐姐,你是以什么身份掺和闻人家的家事儿的?” 此话一出,那妈妈就变得尴尬了,可不是,别说她一个下人,就算是他们夫人来了,闻人家执意要将人给送走了,也同样是无可奈何。 闻人湘倒是拼命在挣扎,可惜,她子感觉到了绝望跟无力。 侧门那里,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韩氏甚至亲自等着了,旁边还跟这张氏已经闻人湘那位姨娘,韩氏示意仆妇放开她,“给你嫡母磕个头,跟你姨娘告个别,然后走吧。” 瞧着韩氏半点不像开玩笑,闻人湘是真的着急了,“大伯母,我不走,我不走,凭什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韩氏一扬下巴,她身边的丫鬟上前,自己捂了闻人湘的嘴巴,闻人湘直觉不妙,想要躲,却被身边的两个人按住头,拧住胳膊,那帕子盖在脸上,闻人湘挣扎两下就失去了意识。 后面章家的下人跟了来,看在这么一出,那叫一个心境,这位曾经的韩姑娘,如今的闻人大夫人,还真的是说一不二,下手也干脆果断得很,半点不含糊,瞧着也根本就不给人的机会。 闻人湘被架上了马车,韩氏将一个小瓶儿交个仆妇,“她路上若是闹腾,就给她用点药,每次指甲盖的一点就成,别饿死了,其他时候,是睡还是晕,都无所谓,到了绥源之后,告诉祖宅的人,把人看好了,若是叫人跑了,每年的东西就减半。” “唯。”仆妇应承一声,小心的将药瓶收好。 车夫扬起鞭子,韩氏也跟着转身进去,对于闻人湘的姨娘是看到章家的下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这天也不早了,闻人家就不招待了,不送。”说完就直接就拂袖走人。 如此这般,还能拦着她不成? 只不过,韩氏也没能走多远,后面丫鬟就匆匆忙忙的追了上来,“夫人,章夫人到了,送六姑娘的马车被堵在巷子里了。” 韩氏凉凉的勾起嘴角,然后散漫的弹了弹指甲,“这速度也不算慢了。” 丫鬟低眉敛目,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没一会儿,一位看上去跟韩氏差不多的贵妇就快步的进来了,远远的看着韩氏,眼中的恼恨几乎抑制不住,却还是扯出一个笑,“闻人夫人,久违了。” 韩氏也笑了,不仅是嘴角带笑,眼中都是笑意,“章夫人,久违了。” 认真说起来,他们二人的丈夫,都正三品的品级,年龄也差不多,不过除开家族背景这一点,闻人泰伯还是要更甚一筹的,毕竟他是实打实靠自己的本事爬山来的,而章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宣仁帝有几分施恩的成分在里面。 “说起来,也不是第一天与闻人夫人打交道了,你想如何,直说吧,不用跟我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章夫人微扬着下巴,姿态端得高高的。 韩氏笑容不变,“章夫人既然这么没有诚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来人,送客。” 手段不入流?呵,不入流又能怎么样,管用就成了。 章夫人瞬间黑了脸,现在主动权完全不在自己手上,她也很清楚,现在将人给送走,只是做戏给她看,但是,如果自己不能顺着她的意思,假戏必然真做,他们章家到时候可就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了,更要命的是太后那里,茶楼的事情,被太后叫进宫,真的,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叫她忍不住腿肚子打哆嗦。 对章家,太后会在一定程度上徇私,但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老人家,其实是公正严明的一个人,这一回,就算韩氏威胁她,她都不敢拿到太后面前去,依照太后现在对她的不待见,就算是隐晦的上眼药都没有机会。 章夫人深吸一口气,“方才是我态度不好,还请闻人夫人见谅。你们家姑娘救了我儿子,我该好好感谢她才是,闻人夫人是怎么个想法,直说无妨,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想法?自然是三书六礼,章程都摆在那儿呢,没什么好商量的。” “不可能!”章夫人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别说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儿的庶女,就算是闻人泰伯的嫡女,她都要考虑考虑。 “那么请问章夫人,你那儿子,有哪点能让我们闻人家姑娘委身做妾的地方?要学识没学识,要能力没能力,这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勉强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出身承恩公府这一点了,如果是嫡长子的话,日后倒是还能啃老本,可惜不是啊,如此,让我们闻人家的姑娘给他做妾,他配吗?”韩氏委实不客气的说道。 章夫人那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喘,尤其是之前的那位妈妈,心中暗自反省自己,这里厉害的闻人夫人,自家夫人都能被她气成这样,自己哪来的勇气敢在她面前摆出趾高气昂的姿态来? “章夫人也别生气,这儿子不学无术,也不能全怪你这个当娘的不是,这多少能耐人,都生出了不肖子孙,你嘛,”韩氏的笑容中,带上了几分别样的味道,“也不用太在意。” 这言下之意,差不多就是,能耐人都教不好,你又没啥能耐,教不好很正常。 “韩如娇”章夫人那眼神,仿若要生吃了韩氏。 然而,更多的话,她根本就无力反驳,毕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为章承恩公府的原因,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出来罢了,现在韩氏占理,就敢理直气壮的怼她。 要说韩氏最得意的,除了丈夫,就是儿女了,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不管站在谁面前,她都能高昂着头,谁也拼不过她。别说章夫人心中不平衡,多少人心中都平衡,韩氏怎么就生出那么个妖孽儿子呢?其他的几个,就算是不如闻人旸,但也是拿得出手的。 “哟,多少年没听人连名带姓的叫我了,难为你还记得。不过,章夫人也不用如此大声,我耳朵好着呢。今儿的确是不早了,章夫人今早做出决断才是,我得趁着城门上关闭之前将人给送出城才是,早一点,他们也好找个落脚的地儿。” “好,好得很,闻人夫人,你当真是好得很。” “彼此彼此。”面对章夫人的威胁,韩氏半点不悚。 “明儿我就叫媒人登门,就是不知道闻人夫人能不能将闻人湘身上婚约给解决了。”章夫人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韩氏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以她对章夫人的了解来看,既然说出了现在的话,那么,就算现在去闻人湘的未婚夫家中,怕是也要闹幺蛾子。 不过,事情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韩氏也不会因为麻烦就不去面对。 韩氏回头,看向张氏,“弟妹去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闻人湘那未婚夫叫什么来着?” “姓张,弓长张,往前五百年,与我兴许是本家。”张氏说道。 韩氏点点头,“行吧,你去准备吧,快刀斩乱麻,能将事情解决了最好。” 张氏也不含糊,说到底,认真算起来,这其实是他们三房的事情,闻人湘的婚事也是她一手操办的,如果大嫂不管,她其实也无可奈何,可是对上那位章夫人,不,就算是对上那位妈妈,她也毫无胜算,最后,别说是占上风了,反而还会败坏闻人家的名声。 韩氏雷厉风行,很快就去了张家,一个小官儿家宅,当然也就大不到哪里去,实际上也就一个小二进,人口倒是简单,相比普通百姓,倒是还不错,但是跟闻人家比起来,就不要太寒酸了,韩氏大概也明白闻人湘的为什么非要坏掉这门亲事了,就闻人湘那性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环境。不过,韩氏也见过闻人湘的那个未婚夫,性情跟才学什么的,没有深入了解过,不知道,人长得到还是精精神神的。 韩氏估摸着,其他方面应该也不会太差才是,三弟妹就算不想给闻人湘多好的婚事,但是也不能丢了闻人家的脸面才是。 这张家的人都在,瞧着好似已经在等着了,所以,章夫人那边,果然是派了人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闻人湘退亲的原因不说,她另攀高至蹬了未婚夫是事实,只要是男人,对于这种事,心里都痛快不了。 不过,真实的情况,跟韩氏预料的,有所出入,这张家父母倒是一脸怒容,面对的就算是闻人家的两位夫人,也没个好脸,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闻人湘的那位未婚夫,面上很平静,甚至还恭恭敬敬的跟韩氏与张氏见了礼,上了茶。 韩氏微微的眯了眼,这样的人,简单不了。 到底是闻人家理亏,韩氏当然不会高高在上,拿出对待章夫人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客客气气的,该赔不是的赔不是,半点不含糊,以至于张家父母的脸色,很快就没法继续绷下去,倒是那后生,依旧如故。 韩氏心思一转,“后生你什么要求,可以说说看。” “夫人幼女退婚,另外还有个待字闺中的次女。” 【180】韩氏的手段 韩氏眼神一厉,定定的看着这位张公子,非常的仔细,好像刚才没看清,又好像在看什么稀奇,不过相当的摄人就是了。 旁边张氏,那脸色也不是一般的难看,她还真没想到,自己原本选的这个“女婿”,这野心居然这么大,她们闻人家大房的姑娘都敢肖想,如果真的娶了闻人家姑娘,他是不是要扒着岳家吸血? 旁边,张家父母也是自家儿子吓了一跳,之前,跟章家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这儿子向来有主张,别看当爹的是做官的,其实没啥能耐,快四十才考中举人,在皇城也就那么混着,晋升无望,这个家能在当老子不事生产的时候,都是靠他这个儿子撑起来的。 所以,这儿子说什么,他们都保持沉默。不过他们看着韩氏的表情,心里有些发悚,三品诰命,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也是天生富贵,天生就觉得矮一头,自忏形秽。 这位张公子在韩氏的目光下却面不改色,保持着淡笑,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至少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韩氏突兀的笑了,“后生,说点实际的,想好了再说。” 张公子微微的垂下头,过了片刻才抬起头看着韩氏,“天水湖出现蛇群那回,夫人相比不会不清楚,知道吗,当时我也在场呢,对于你们家六姑娘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 事实上,当时就猜测过这种万一,没想到还真发生了,只是,既然亲眼看见了,却没有提出退婚,亲眼见到未婚妻跟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那等耻辱,跟如今这般退婚,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居然都隐忍的下来,不是孬种就是所图甚大。 眼前这个人,是孬种吗?显然不是。 不过,韩氏差不多也能感觉得出来,他提到自己的两个女儿,或许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在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如果自己控制不住,发了火,只怕是反而落了下乘。 “相比起那位六姑娘,说实在的,您的女儿,临危不乱,英勇无畏,那一日,若非是她,还不知道出多大的乱子呢,那样的姑娘,才着实让人心动呢。” 韩氏微微蹙眉,这听上去似乎还贼心不死,只不过 张公子见状,笑着轻叹一声,“所谓有其女,其母当不会差,夫人这分心性也着实叫人佩服。” 韩氏眉宇舒展,笑了笑,“你这小后生也不差,行了,你也不必与我说这些,直接说你的目的吧。天水湖的事情,你当真瞧见了,我相信,就算没出今日这一档子事儿,你也不会跟闻人湘成婚,而如果你当做不知道,索性成了婚,最后的目的怕是也是一样的。” 张公子点点头,“夫人既然这么说,那我也直说好了。其一,知道闻人四姑娘医术了得,所以,想要请四姑娘出手帮我医治一个人。” “这是小事,在今日之前,凭借你跟闻人家的关系,找上门,我儿必然会相助。” “诚知四姑娘医者仁心,”张公子顿了顿,“认真说起来,我在两年前,其实就见过四姑娘,只不过那时候跟现在有些差距,没那么人惹人注目,她的名声并不小。” 韩氏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见萱儿给认出来,那么,眼前这人是不是也知道 萱儿的过去,是他们家想要抹掉的,不是觉得她见不得人,玷污的了门楣,是不想有人拿这件事攻讦她,就算知道她从医,长于外面,但是,跟着养父行医,跟独自行医,依旧是两回事。 现在将手中的筹码都摆出来,这其二甚至是其三,怕是没那么容易办到。 “既如此,你以前怎么不直接带着人去找我儿呢?”韩氏比较好奇这一点。 “因为,要将另外一件事情解决了,才能医治。” “所以这另外一件事情才是重点吧,但说无妨,如果我们家能办到,绝不会推迟。” 张公子却迟迟不言,面上那种轻松写意,好似掌控全局的感觉也渐渐消失,面上渐渐的呈现出一股子阴狠与力气,眼中似酝酿着滔天的恨意,看得叫人心惊。 所以这另外一件事,果然不会简单,韩氏到底是没催促,也没有让他“闭嘴”。 “我要一个人的命。”张公子颇为阴沉的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低哑。 饶是与心里准备,他这话出口,韩氏的眉心也跟着直跳,“后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草菅人命这种事,闻人家是不可能做的。” 张公子低下头,“如果夫人答应了,那么退婚的事情现在就可以。” 韩氏勾起嘴唇,带着几分嘲讽,“章承恩公府的能耐可比我们闻人家厉害多了,怎么就没在之前在对方找来的时候,以此为条件,跟闻人家作对呢?对方更容易达成你的要求,同时,得罪了我们闻人家,共好过了得罪章家不是。哦,不对,瞧我都糊涂了,你还想跟我儿求医呢,自然不会选择得罪我们闻人家,不过,这么说来,生病的人对你很重要,因为两件事有关,莫非这病人的病情,就是你想杀的人导致的?” 韩氏这么一说,张公子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所以,还猜对了。 旁边张家父母,那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带着心疼,几度欲言又止。 张公子过了好一会儿,收起了自己外露的情绪,侧头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我么家隔壁住着一对孤儿寡母,那姑娘双十年华,却疯疯傻傻,那是一起长大的姑娘,她出生的时候,我们两家就定了亲的,不过几年前,她叫人给糟蹋了,她险些悬梁自尽,她父亲,因为这件事,叫那畜生生生给打死了,她就疯了,以至于任何男子进入她的视线,就能引起她惊恐的尖叫,这些年,她娘带着她,诸多辛苦。 我们势单力薄,比不得那些人。我痛恨自己无能,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报仇雪恨,可是,事情并非那么容易,我就算是想要走仕途,读书的天赋也有限,如今才堪堪考了一个进士,还是同进士,扔进工部一个犄角旮旯,想要掌握足够与对方对抗的权势,那是比登天还难。 若是能报仇,便是一辈子也等得,然而,遥遥无期,看不到前路。” 韩氏面上也带上了几分沉凝,天子脚下,欺压百姓这种事,宣仁帝是不允许出现的,但是,这皇城里,表面上看,就算是纨绔,也不至于横行霸道,然而,仗势欺人这种事,明面上没有,那地理也绝对不会少,有些人杀害无辜,也能找出理所当然的接口。 “我很想帮你,但是很抱歉,无能为力。”想也知道,对方不会是善茬,权势也绝对低不了,不过,韩氏都不想问对方是什么人。 张公子的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是我为难夫人了。”起身,离开,很快又回来,“这是你们府上六姑娘的庚帖,夫人带回去吧。” 韩氏心中有几分诧异,倒也没说什么,接了庚帖,心下却觉得闻人湘做那么多事情就婚事给搅和了,是一大损失,此子只要有机会,前途怕是不愁的。 “如果你想从工部出来,去其他的地方,或许能帮你一二。” 张公子看着韩氏,笑了笑,“夫人也是心善之人,不过不用了,或者说现在没必要。” 只不过现在不想要,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要了,毕竟断了关系,时间长了,他自己怕是也不好意思找到闻人家头上来。 “那姑娘,你可以带她去闻人家。” 张公子摇摇头,“那畜生不死,与其让她好起来,还不如就这样。” 韩氏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天儿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多谢张公子深明大义,若是有其他需要,凡我闻人家力所能及的,定不会推迟。” 张公子对着韩氏一揖,表示了感谢。 韩氏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虽然说,这婚事退得很容易,但是,这心情却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一肚子的郁气。 作为罪魁祸首,闻人湘在醒了之后,就被直接关了“小黑屋”,至少这一晚,都不会又吃喝,还因为之前的药,浑身酸软无力,在“小黑屋”里躺上一夜,绝对不会好受。 不过,韩氏还是非常好心的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她不用去给人做妾,而是会成为章俊良的发妻,是不是很开心,很高兴,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儿的庶女,竟然能嫁给承恩公府的嫡子为妻,这泼天的富贵啊,多少人怕是几辈子都修不来呢。 能成为发妻,自然是好事情,然而,闻人湘可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是一阵阵的发寒,她再怎么心高气傲,对于自己的出身,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承恩公府的嫡子,想要成为其发妻,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大伯母“携恩以报”,将章夫人给压下去,使得章俊良不得不娶她,不管是章夫人,还是章俊良,怕是都能恨死闻人家,恨死她了,不仅如此,章俊良原本是有未婚妻的,就算他那未婚妻的未必看得上她,但是,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退婚,名声受损,还被一个小小的庶女截胡压了一头,怕是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不管对闻人家多恨,大概也只能从其他地方找补,她不一样,她嫁去了章承恩公府,那就要直面章俊良跟章夫人的怒火,说真的,如果只是磋磨她,或许还只是轻的,想要她的命,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闻人家,是绝对不会给她撑腰的。 她死了,不就能将位置给腾出来了,怕是连章家的祠堂祖坟都进不去,这续弦可不就跟元配没什么区别。所以,闻人湘非常的清楚,自己的情况,在章承恩公府还做妻还真不若做妾。 她就知道大伯母不会让她好过的,好狠毒的心思! 这会儿闻人湘是真的后悔了,明知道大伯母是个厉害的,她为什么要犯蠢,落到她手里,如果按照原本的婚约,张家家世不显,自己嫁过去,就算是清贫些,他们全家人也只有捧着她的份儿。 好恨,好后悔,可是现在浑身无力的待在这有阴暗又潮湿的地方,想要大声喊都做不到,真的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而次日初六,平津侯夫人正式收闻人滢为义女,大宴宾客,依照平津侯府现在的权势地位,章夫人自然不会闹到平津侯府去,不过,韩氏还是留在了家里,准备对付对方,只不过,这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人,韩氏还能不知道被摆了一道吗? 本来跟她不相干,却弄得她心情各种阴郁,那么闻人湘就越发的遭了秧。 韩氏一句话吩咐下去 被关在“小黑屋”的时间延长了,而且这吃食,那就是一碗清汤寡水的白粥,而且里面好加了料,会保证闻人湘一直昏昏沉沉的,半点没有闹腾的可能,相应的,自身的事情还不能自理,好好地的人,这大小便却弄在身上,每天让原本伺候她的人,轮流都给换洗。 所谓换“洗”,换肯定是要换干净的,至于这“洗”嘛,呵 每换洗一次,就是将她彻头彻尾的凌辱一次,对于闻人湘这种自尊心极重的人,那简直就是比杀了她还难受,还要承受自己身上的味道的“洗礼”。 没几日,闻人湘就险些崩溃,从滔天的恨意,到哀声求饶,她知道错了,真错了,希望丫鬟能将话带着韩氏,可惜她们根本就不敢。 要说因为她,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被带累,心里真是恨死她了,还指望她们带话? 此乃后话。 韩氏果断的起身前往平津侯府,甭管那位章夫人想要干什么,她只给对方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如果还没动作,那不好意思,这事儿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既然能做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 【181】“大善人”魏世子 有了决断之后,韩氏就不管了,不管那位章夫人闹什么幺蛾子,也影响不到她。 索性今日的主角是平津侯夫人跟闻人滢,韩氏过去晚了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认亲的过程倒也简单,简单也隆重,不仅需要祭天还需要祭祖,虽然说这收的义子义女不会被记入族谱,但告慰先祖还是需要的,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讲,足以证明干亲的亲密性。 别的小草没怎么在意,就是自家七妹妹笑意盈盈的叫华柏辰“哥哥”的时候,华柏辰僵着身体,却总觉得这小丫头有点不怀好意。确认过了,小丫头就是个记仇的。 当然,小草也没觉得有什么,记仇不是应该的吗?毕竟,她都想将华柏辰狠抽一顿不是。 平津侯夫人带着闻人滢见人,主要是平津侯府的亲朋,态度很亲昵,完全就像当初小草回家,韩氏带着她见自己的亲朋一样,完全就是将闻人滢当成了了平津侯的一份子。 众人将平津侯夫人的态度看在眼里,心里边对闻人滢,难免就更看重了三分。 不过,本来应该是儿媳的,结果转头却成了干女儿,这里面多少都会让人好奇,关系不怎么亲近的不好出口询问,这亲近的就没那么多顾忌,实情如何,平津侯府的人肯定不会说,问到了,也基本上都是含糊的带过去,反正重点就是平津侯夫人喜欢闻人家的这孩子。 大听不出具体的情况,自然也就只能作罢。 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有情人终成兄妹”这种事,还是要调侃两句。 想当然的,自然就有人提到了华柏辰的婚事,闻人家或许是将华柏辰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也不能否认华柏辰如今是香饽饽的事实,不过,这话当着闻人滢这个前未婚妻的面就问出来了,自然就让平津侯夫人不高兴了,平津侯夫人一句“不急”就给打发了。 对于平津侯府的情况,平津侯夫人自然是比别人更清楚,所以,她暂时不准备给儿子相看亲事了,反正这男儿,二十以后再成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不是着急香火。 或许是知道打华柏辰的主意不成,有人就瞄准了闻人滢,不能直接拉关系,就拐个弯儿呗。 当然,这一点倒不是说得那么明白,一般的姑娘家甚至都听不懂,闻人滢是老黄瓜刷绿漆,不会不懂,平津侯夫人更不会不懂,那脸色险些就绷不住。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差不多都要指着某些人的鼻子直骂不要脸了,功利心再重,也麻烦稍微的收敛收敛,就算再亲近,这也到底只是义女,人家长辈都还在呢,哪轮到她当义母的来管婚事,如果人父母挑选的人不好,她或许还会插言一二,可是就凭闻人家对女儿的重视程度,需要她操心?她要真插手,人家父母怕是都要恼了,当真以为她要抢人家女儿。 闻人滢只管面上保持着微笑,装什么都不知道。稍微走了一下神,不知道程证回来了没有,昨儿端午,今儿认亲,就算是这两日到的,也暂时不会往闻人家送消息。 或许是为了防止类似上回的事情,不管是平津侯夫人还是平津侯世子夫人,在各处都安排了人手,做得很是严密,如此这般,临到结束的时候,也没出什么岔子。 要说平津侯夫人不仅是给闻人滢准备了大堆的东西,甚至是在平津侯府里给她收拾了一个小院儿,就在主院边上,按照她的意思,最早的时候就是预留给女儿的。 须知平津侯的父亲死得比较早,他承爵的时间也早,自然也就早早的入住主院。 只是很可惜,平津侯夫人没能生下个女儿,至于庶女,呵呵,自然是没资格住临近主院的院子的,对于平津侯夫人而言,或许真的是圆满了。 闻人滢虽然心中诧异,不过倒也欣然接受,她对平津侯府很熟,说真的,在这宅子里,她还真没多少不自在的,所以,平津侯想要她住几日,在征得韩氏的同意之一,也安然的住下了,不过,要时刻主意不要对这宅子表现出熟稔。 闻人滢不姓华,却得了华家庶出的姑娘们求而不得的东西,尤其是不仅得了平津侯夫人的喜欢,华世子极其夫人,那也是将她当亲妹妹亲小姑一般,所以,她们心中是何等的羡慕嫉妒恨,就可想而知了,就算不敢乱砸东西,这帕子也扯坏了好几条。 在闻人滢被她们刻意堵住的时候当然,不仅是平津侯的庶女,还有华家其他房的姑娘瞧着她们那嫉妒得漂亮脸蛋都扭曲了,闻人滢言笑晏晏,说什么攀龙附凤不要脸,她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继续说,多说点,等我记下来,回头告诉义母去。”动不动就告状什么的,闻人滢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几个姑娘脸色那叫一个黑,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闻人滢怕是早就被凌迟了,可惜啊,那眼神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闻人滢压根就不当一回事。 就算恨不得吃了闻人滢,也不敢再说什么,她不姓华,如果将事情闹到平津侯夫人面前去,那后果,比她姓华还要严重。 闻人滢笑笑,扬长而去,就这点手段,在她这里都不够看。 此乃后话。 虽然不知道章夫人在搞什么鬼,也不怎么在意,不过,有些事情了解清楚了,才免得被坑,所以在之前就派人去注意一下那边的情况,在韩氏他们回到闻人家的时候,差不多也得了消息,闻人湘这边退婚,本以为会遇到难题,没想到解决得挺容易;章俊良头上也有婚约,自然也要解决了,或许在章夫人认知中,要解决很容易,没想到反而出了问题。 人家女方根本就不肯退婚,这姑娘家甚至因为受辱,闹得要死要活的。想来也是,好好的被退婚,简直就是祸从天上来,就算是承恩公府,也没这么欺负人的。 就是有人觉得闻人家趁此机会攀高枝,携恩以报,狮子大开口,不自量力,但是,人真论起来也是合乎情理,章俊良未婚妻那里,也确实是章家的不对,没什么好说的。 章夫人这两头受气,两边被要挟,那个脸色就可想而知了。 韩氏虽然没得到具体的消息,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不由得勾唇而笑,她相信,只要她不松口,那边退婚是必然的,至于女方家里,说白了,不过是想趁机多捞点好处,本来跟章家结亲,那就是冲着承恩公府去的,姻亲的话,就等于放长线慢慢的捞,婚事不能成了,长期买卖变成了一锤子买卖,想当然,能捞多少就捞多少。 听听也就完了,韩氏放着不管了,反正,她只会给那位章夫人三天时间。 当晚,闻人湘的那位前未婚夫张公子,却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这夜深人静的,在几乎所有人都睡下之后,张公子被敲响的,不是自家的院门,而是窗户,匆匆忙忙的出来,庭院中数人,就打着两盏不算明亮的灯笼,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安然的坐在木轮椅上,看上去矜贵不凡,又有几分超尘脱俗。 不知道他们在大晚上的,找到自己头上是为了什么,只是情绪在这几年里,早就学会了完全的掩藏起来,“不知阁下是何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要说这不良于行的,偏生还神出鬼没的,魏世子或许当属第一了。 魏亭裕睁开眼睛看向对方,“你跟闻人家退亲,要求是什么?”开门见山。 魏亭裕神通广大,但是,这细节上的东西,依旧是不知道的,不过,只要仔细的查查这位张公子,有些事情其实也不难猜。 张公子身体徒然紧绷起来,“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 魏亭裕侧头,看向院墙的方向,那边相邻的院子,小宅院,就是张公子小青梅的家,那边的院子,其实相比较张家的院子,还要小很多。 “你只有一次机会,想报仇就直接说出来,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店了。” 一句话,张公子就明白,对方什么都知道,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这种对对方完全未知,对方对自己却知之甚详,会让人止不住的恐慌,面对韩氏,张公子能面不改色,现在,不管如何想要镇定,都有一种无力感,就如同他想要报仇,却什么也不能做。 “阁下为什么要帮我?或者阁下其实是为了闻人家?” “为了闻人家”,这可以是好的一面,也可能是不好的一面。 “为了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然后对今晚的事情守口如瓶的即可,而你跟闻人家,就两清了,你要不要求医,那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果然是因为闻人家啊! “有机会,我当然想要报仇,不过,阁下如此神通广大,具体的,怕是也不用我说吧。” “时间有点久了,也就查到一个大概,如果你想要报仇,我需要知道更详细的东西,另外,你要报仇,想要你仇人得到何种程度的报应,这也取决于你。” 就算这是一个饵,里面或许还包含着剧毒,可是表面上,也香甜得让人无法拒绝。 张公子内心无比的挣扎,从那件事情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夜以继日的,仿佛被千千万万的虫蚁啃咬,让他不得安静,所以,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考虑了,只是闻人家那边尽管闻人湘的所作所为,也让他倍感耻辱,可是他却不能否认,自己能在今年考中进士,其实跟闻人旸有很大的关系,闻人侍郎也点拨过他,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就算到爹的岁数,也未必能考中。 就算闻人夫人没有答应自己的条件,他手中的筹码不算少,他最后还是答应退婚,差不多也是因为这一点。 场面陷入了沉默。 “我就是要他全家去死,也可以吗?” 魏亭裕看着他不说话,他做事也是有底线的,让一个罪有应得的人去死,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但是,他却不会连坐,只能说,还是受到小草的影响。不过,就算不连坐,有些事情一旦翻出来,其家人照样也会受到牵连,将这些人也全部摁死,就没有必要了。 “不可以吗?”张公子追问道。 “是不想。” 所以,不是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做而已。 张公子突然笑了笑,“好吧,说笑了,能让罪魁祸首得到惩罚,也就足够了。” 随后,张公子也侧头,看着隔壁,缓慢而沉痛的开口。 魏亭裕安静的听着,到最后,跟她所了解的大致结果没多少区别,对方其实也不是多有权势的人,只不过嘛,同样也跟襄国公府有关系。这么说起来,也是挺巧合的。 如今襄国公府差不多倒了,料理起来,也就简单不少了,或者说,因为襄国公府犯的事情不小,跟襄国公府亲近的人家犯了事儿,收拾起来更容易,无外就是“迁怒”两个字。 收齐了证据,不用直接捅到皇上面前就可以了,引导一下“三司”的人就可以,有夏都御使坐镇督办,让他知道了,就算跟襄国公府没有直接关系,也绝对不会姑息。 事实上,现在不仅仅襄国公等人被严审严查,如果有一丝丝与其他人相关的,都会在审查范围内,所以要稍加利用,真的不是很难。 “等消息吧。” 魏亭裕抬了一下手,身后的人就推着他离开。 而这些人,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仔细想想,似乎都没能看清他们的面貌。 人走了好一会,张公子才去将门给关上,站在原处,怔怔的出神,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居然有人找上门帮他解决? 一阵夜风,发现背后凉飕飕的,这才惊觉,不知不觉的,竟是出了一身冷汗,这也使得张公子确信,不是梦! 不过,这到底哪来的“大善人”? 【182】败落不过旦夕之间 “大善人”做事,向来干脆利索,他让张公子等消息,这也不过短短两日时间,张公子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的人,就被收押入大牢。 在得到消息之初,张公子长时间的失神,原本,他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达到目的,就那么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达成,传到他耳中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句话而已。 在以前,张公子就知道权势是个好东西,然而,感受却从未有这一刻这么真切,曾经渴望权势,内心深处却带着一股子无力感,现在,这种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他只知道他想要,那无力感都不知不觉中淡化。 现在好歹也有一官半职在身,张公子要打听一些简单的事情还是做得到的,木轮椅这一特征实在是太过于明显,所以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大概也就两个人 其一是定北王,定北郡王府跟闻人家的关系本来就不错,不过,定北王的势力在北疆,老太妃深居简出,基本上不与人往来,定北王重伤归来,也还没与皇城的人“联络感情”,所以,会插手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地。 这的另外一个,平阳侯府魏世子。只不过此人存在感也很弱,他所见到的,与传言中的人大相径庭,当然,张公子不是将传言完全当真的人,有些人,看似不显,本事其实大得很,那位魏世子未尝不会是这种人。只是如果是他,那么,目的又是什么? 想不通,张公子也不再去想,他现在有明确的目标,有事情要做,目标并非是妄想就能达成的,一步步的走下去,日后总有见到人的时候,届时自可分晓。 襄国公府的事情,证据确凿,往前好些年,宣仁帝都懒得派人去当地调查,再说,那些证据可都是从襄国公自己的书房里得来的,还能有假不成?就算是有假,那也是他自己造的假,宣仁帝相信,真实的情况,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这件事情落下帷幕也相当快。 当初跟襄国公镇守地方的人,不止是他的两个儿子,还有另外几个别家的小辈儿,而这些人,自然也全部都在肃清范围内,一个都别想逃。 因为太后千秋,所以,以襄国公为首的一众人,全部被流放到南域,不是边境,而是矿场,除非再次遇到大赦天下,否则,他们怕是只能在矿场上待到死。 下一次大赦天下,应该会在宣仁帝五十大寿之际,宣仁帝而今四十有八,算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两年的时间,熬一熬,似乎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然而,矿场不比别的地方,环境恶劣,每日的劳作量都非常的大,如果还有人刻意做点什么,别说是两年,兴许几个月都熬不住,这还是对于壮劳力而言,襄国公可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其他人或许还有可能被人运作,摆脱前往矿场的命运,作为第一主事人的襄国公,是万没有可能的。不过,考虑这么多,受过刑的襄国公,能不能抵达矿场都是一个未知数,半路上就死了,后面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被流放的还有梁明,就算所谓的“逆谋”,查不出什么东西,梁明也始终逃不出最严重的惩处。 梁明的老子,宣仁帝派人去地方,也懒得再将人押回来,直接遣送到矿场。 襄国公府被查抄,收回开国时赐下的丹书铁券,所有财务充国库,襄国公府的其他主子,统统贬为庶民,梁家五十年内禁止科考,也禁止武考。 相比其他,这最后一条,或许才是最不能忍受的。说白了,梁家就算彻底废了,毕竟,五十年,就算梁家现在最小的孩子,五十年后,那也是五十出头的人,还能有多大的作为?就算是要培养,也基本上都是两代人之后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梁家的底蕴没了,这个大家族或许也早就散了,能培养出什么样的人才? 就算是有人心存执念,想要梁家起复,也要看被压了重担的后辈,有没有那能力跟魄力,不要是还没成长起来,就已经被彻底压垮了才是。 襄国公府的下人自然也属于私产的一部分,也全部“充公”,所以,在襄国公府离开的时候,就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衣裳,再没有其他,他们身后,襄国公府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贴上封条,这座奢华的宅子,从今往后,就再不属于他们。 有那么些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是止不住的哭嚎起来,就是双眼木呆呆的像丢了魂一样。怎么会这样呢?啊,不过才短短数日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襄国公府附近,自然全部都是达官贵人,然而,这会儿看热闹的人却并不多,即便是有的,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鱼小虾,真正的掌权阶层,不会在这个时候现身。 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觉得兔死狐悲;或许是不屑一顾,毕竟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不是襄国公犯事在前,岂会是这样的结局;也有那什么想法都没有的,不管之前与襄国公府是怎样的立场,现在襄国公府彻底的败落,也就半点价值都没有了,自然就半点不值得注意了;当然,也有那与襄国公府的某些人有深仇大恨的,就不会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襄国公乃是开国公,这么多代下来,早就枝繁叶茂,别的不说,单是姻亲就有无数,在之前,这些姻亲担心被牵连,不敢做什么,这已经出了结果,自然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别的不说,将梁家的人做一番安置还是不成问题的。 嫁入梁家的人,父母心疼的,就将闺女已经外孙外孙女给接回去,至于那已经是兄嫂当家的,基本上能意思意思就不错了,其他的就不要指望了;而从梁家嫁出去的女儿,到底还是单纯联姻的居多,因为曾经有襄国公府存在,她们在婆家腰杆挺直,或许还有仗着娘家厉害在婆家作威作福的,这种时候那就只有被人反踩的份儿,别说是帮助娘家了,没被休了就不错了,这时候能帮助梁家的就比较少了。 总的算下来,依旧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以前在襄国公府没啥地位没啥话语权的,这时候能被娘家人接走,难得的扬眉吐气了一回,甚至能怼一怼丈夫婆母,将人气得不轻,生气了,扣不住媳妇,还能扣不住儿孙吗?要走自己走,孩子留下,既然是梁家的人,那么不管生死,那都将拴在梁家,要是够狠心,就自己享福去,不然,就只能接济儿女,如此,也就跟接济梁家人差不多。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还真没什么血缘亲情可讲,为了自己能好一点,不会去管儿子女儿孙子孙女跟着自己会不会不好。 同富贵容易,共患难就难了,越是这种时候,越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 才刚刚败落,甚至都还没有离开这个大门口呢,一家人就吵得不可开交,各种哭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发泄着心中的怨恨。 最为凄惨的,大概就要属于跟梁明关系最近的人,比如她亲娘,谁让梁明是罪魁祸首,因为他,才牵扯出了后面的事情,瘟神丧门星,梁明还在牢中,不能发泄在他身上,自然就是他亲娘等人来承受。 原本的襄国公老夫人,小儿子这一房是最为疼爱的,现在也恨不得拉了他们去填命,将以前的富贵日子换回来,因此,这一房的人被欺负地老惨,她也一声不吭。 这可没完,嫡长房也逃脱不了,甚至身为大家长的前襄国公都没能幸免,做出那般丧尽天良的事情,国公的富贵还不够吗?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是半点好处都没沾到一样。 闹成这样,原本就算想出手的人,也望而却步,担心自己被缠上,引来无尽麻烦。 老太太再想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被牙尖嘴利的人一通怼,本来因为襄国公府的败落,就病殃殃的,情况很不好,现在这么一出,直接捂着胸口,眼前发黑,哆嗦着手,“你,你们”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黎夫人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亲娘晕倒的一幕,其他人乱哄哄的,相互推诿,就没想着先找大夫,险些气了个仰倒。 “你们在干什么?” 黎夫人一声怒吼,倒是让长眠暂时的控制住了。 认真算起来,从梁家嫁出去的女儿,这位黎夫人所处的地位并不是最高的另有一梁家女嫁皇八子为妻,贵为王妃,不过却是半点不敢沾染梁家的事情,过得比任何一个梁家出嫁女都战战兢兢却是话语权最高的,她的话自然能起到非同一般的作用。 黎夫人气冲冲的过来,扶住亲娘,“你们,一个个的,好样的,全部都是好样的,我给你们安排奔走忙前忙后,你们就是这么对我娘的?啊?好,好得很!” 眼睛赤红,恨不得吃人。 眼前的,就没有黎夫人的嫡亲兄弟,不是庶出的,就是隔了房的堂兄弟,说起来,她跟他们的关系还真不怎么样,黎夫人其实有心不管他们,现在好了,都不用她自己找借口了。 黎夫人回头,又将嫡亲的嫂子侄子等人训斥一顿,连婆母祖母都护不住,就是一群废物。 一个个的脸色青青白白,便是梁老太太也有些看不下去,不过到底是没有说话,毕竟现在,他们都要仰仗她,要说在以前,黎夫人能在襄国公府这般耀武扬威?梁老太太可没多喜欢这个女儿。 现在,什么都得听黎夫人的,想要有个安身地儿,都得奉承讨好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娘都得听她的,这么无端的,就彻底抖擞起来了。 甚至让黎夫人滋生了一种,娘家败落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想法,当然,不管这想法在它脑海中停留了多久,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现在的情况,越发的滋长了她的掌控欲,以至于想要将一些人剔除在外的想法也打消了,脱离了还怎么掌控,怎么彰显她的优越感。 黎夫人准备了一座三进的宅子,下人也买了一些,但是,相比较襄国公府剩下的这些人,这宅子完全就住不下。 就有人提出,当初黎梁氏嫁入黎家,宅子可不止这一处,这也不是最大最好的,就算不将最好的拿出来,也该另外再拿出来一处才是。 黎夫人冷笑一声,微扬着下巴,趾高气昂,“有得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不想在这儿呆着,就滚出去。” 他们算是真切的见识到了,这位往日还算不错的黎梁氏,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尤其是在老太太想要说她两句的时候,她是一脸不耐烦,摆摆手,“娘,你们就暂时在这儿住着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太太又险些气出个好歹,还当这个女儿是个好的,结果呢,以前的恭谦孝顺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娘家败落,她运气好,嫁的人家品性好,她在夫家没受太大影响,娘家要依靠她,这本性就彻底的暴露了。 然而,能怎么样呢,不接受,他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隔了两日,梁家被发配的那些人,戴着枷锁,就要离开皇城,临别的时候,允许他们跟家人见上一面,就算是不愿,该送行的还是要送行,这个不愿的人,除了梁家的某些人,还有黎若水。 她之所以不愿,大概是还有点良心,因为良心不安,她心中有些愧疚,所以不敢面对外祖家的人。 不是她写了那东西,表哥就不会别牵连,外祖父他们也不会跟着入狱,更不会有搜查襄国公福的事情,那么那么后面这些都不会有。 不过,转念一想,本来就是外祖父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做了就算了,自己还留着证据,那不是找死么?随意能怪她妈?当然不能! 【183】挖坑,坐立不安 梁明最是沉默,他自觉是自己太蠢,随随便便的被人利用,害了家里,甚至现在都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他不确定是三司的人根本没有去认真查,还是背后的人神通广大,能够蒙蔽一切所以不管家里人是打是骂,他都默默的忍受着。 所以他就没想过,牵扯其实没那么宽,从来就没怀疑过黎若水。 等到其他人将梁明“弃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倒在地上,而因为枷锁的原因,在地上也是半倒着,看着就叫人难受,梁明却一动不动,眼中呈现出一片死灰。 “明表哥,”黎若水小心翼翼的上千,将他给扶起来,“明表哥,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本来就是一双时时带着水汽氤氲的含情目,这会儿更加明显的泪意,谁都能看出来她眼中盛满了心疼。“真的,你别自责” 她给自己划拉好的“后宫”人选可是大把的,这些个对她很好的表兄弟自然也不例外,而梁明显然是首当其冲,或者说,在所有人中,她对梁明是最满意的,谁让梁明对她是绝对的百依百顺唯命是从,也绝对的信任,只不过除了这一点,其他方面,黎若水就不是那么满意了,不过凡是没有十全十美,有这么个无条件宠她的,聊胜于无了。 只可惜,废了,别说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算回来了,没有襄国公府的权势跟底蕴,拿什么来宠她?嘴巴上几句话吗?呵呵,那叫奉承,她黎若水从来就不缺。 梁明对她而言,已经完全没了价值,不过,人设不能蹦不是,就算是装样子,也要装到最后一刻不是,反正大概也就是最后一回了,对她来说,信手拈来的事情,无所谓啦。 当然,也或许只是黎若水撩惯了,就算是将死之人,在人家临终前,也要让自己在对方心里留下最深刻的印象,霸占最特殊的位置。她可以随时抛弃,别人却必须记她一辈子。 梁明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怎么可能不是他的错,就是他,就是因为他,才会害了全家,内心的愧疚与自责,仿若要将他淹没了一般,那种煎熬,让他时时刻刻好似都要窒息一般。 然而,面对心爱的姑娘的劝解,愧疚自责没有减弱,却也感动异常,就好像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却还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身边,他多想要留住她,永远,可惜,不能了,娘跟他说过,会将若水聘回来与他为妻的,就等她及笄了,就开始商谈婚事的,可是现在连她的及笄礼都不能参加了,明明就只差一两天的时间了。 他自知此去,再无回来之日,其他的,是他该受的,将命填进去都无所谓,唯独对她,他心爱的姑娘,猛地抓住就在手边的柔荑,眼中泛起了几分疯狂与期待,“表妹,如果我们家没出事,在你及笄后,我们就会定下婚事,明年你就会正式嫁给我的对不对?” 黎若水眼中有几分错愕,很想说,简直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美不死你。是,没错,梁明是她的备选之一,她娘也跟她提过,但是,梁明做她丈夫却是远远不够格的。 她的丈夫,至少要是长相出众,武双全,爱她如命,在各方面都要力压群雄,不说是万万里挑一,至少也要是万里挑一大概就因为知道找不出这么一个十全十美的,所以才想要集众人之所长梁明长相在黎若水眼里,只能算是勉强合格,才情不用说了,简直就是负数,在她眼里,他不过就是一莽夫,这样的人,娶她?也配! 当然,这话黎若水肯定不会说出来,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梁明,然后含羞带怯的“嗯”了一声。 不过是骗骗傻子而已,反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看他这么可怜,又是最后一面,就当做做慈善了。 然而,梁明笑了,就像个得到得到最想要的糖果的孩子,心愿满足之后,十分的纯然与开心。“够了,这就够了。”就算不能得偿所愿,但是,他们至少是心意相通的不是吗? 黎若水不会知道,在这一刻,她给自己挖了多大的坑,足以她后悔终生,如果可以重来,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改变,唯独在这应对梁明的时候 其他人还是各种泪眼相看无语凝噎,只不过负责押送的官差就有些不耐烦了,“上路了,上路了”不过看在还有不能招惹的人相送,倒是没最初过分的事情,只是不耐烦很明显的摆在脸上。 只不过其他人也识相,毕竟这押送的人,在一路上,掌握着这些犯人的生死都不为过,为着家里人着想,即便这些官差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也不敢得罪了,相反,说话好声好气的,该给的银子给足了,在路上的时候,照顾着些。 就算有些事情是襄国公做下的,他似乎是带累全家的罪人,不过,不管之前闹腾得多凶的人,这会儿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只能说往日积威甚深,不敢忤逆。 这位前襄国公,就算曾经是武将,年轻的时候,身体也没留下什么暗伤,相较同龄人,他显得健朗年轻许多,但是,到底是年龄摆在这里,加上这些年养尊处优,这一用刑,哪里顶得住,因此,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佝偻着身躯,眼神都显得浑浊了,加上用刑之后的伤势没能处理,引发了其他病症,面上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面对家里人,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 要说这风光体面一辈子,却落得晚节不保。 不管怎么墨迹,该分别还是要分别。 看着越走越远的人,两老太太终究是受不住,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自然的,又引起了一片的混乱,然而,前面的戴着枷锁的人,也就只有一人慌慌张张的回头,那是老太太的长子,出事之前,乃是从一品的中军都督同知,也是数年前残杀百姓冒领军功的最大受益人之一,如果不出事的话,正一品的都督,早晚会有他的一份。只不过他这回头,没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引来官差的无情推搡。 其他人都是一脸麻木,拖着脚步往前,走向未知的前路。 十里长亭相别,终是曲终人散,再无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亭子另一面的林子深处,传来嘚嘚嘚的马蹄声,一下一下的,很轻缓,好似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同事还伴随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渐渐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渐渐的清晰,听在了亭子旁边。 旁边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这个位置,俨然是将之前的”送别“看了个全场的。不是那位御前侍卫靳杰还是谁。 话说靳大少爷也是名门出身,如今是御前带刀侍卫,大多数的时间是在皇宫里,这轮到休沐的时候吧,就喜欢往魏亭裕面前凑,没办法,谁让他发现了魏亭裕这么个有趣儿的人呢,跟着他混,看着他暗搓搓的在背后阴人,简直就想搬把椅子,拿碟瓜子,毕竟这上演的一出出,比戏园子里还精彩无数。 靳杰刷的一下撩开马车帘子,颓丧着一张脸,趴在窗沿上,跟条死鱼似的瞧着马车里身姿怡然,看上去矜贵非凡的魏世子爷,“你是不是故意的?” 魏亭裕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哎哟喂,小爷眼睛都要瞎了啊。咱祈朝的第一美人,千古第一才女啊,不是我说啊,那是比楼里的姐儿还厉害啊,上回跟诚王在城隍庙,那叫一个火热,现在跟自家表兄卿卿我我还许了终身,好像跟你那小姨子的前未婚夫也关系匪浅,话说,她到底钓了多少个?确定这是大家闺秀,不是从楼里出去的?”靳杰语气有点蔫蔫的,“再这么下去,我都无法正式那些个才子才女了。” 魏亭裕这才给了靳杰一个正眼,眼神中却含着几分警告,“随便哪个行当里出两个败类都很正常。” 靳杰慢了半拍的点点头,“对对对,谁说不是呢。”话说,要论才,魏世子爷的小舅子,而今才是皇城的第一人呢,说起来也是因为那是个书呆,不张扬,不然的话,岂会只是皇城有名,整日的都快钻进书里了,自然肯定是没有不好的。 话说,在魏世子爷面前,诋毁谁,也不能诋毁他岳家人啊。 靳杰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个心肝肺都黑透了的家伙,唯一柔软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他妻子了,可惜了,短命鬼,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呢,都不敢认。 “这辈子完了,早点去投胎,选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家,选定好小媳妇儿,从小就养在身边。你这辈子,虽然没少干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事情,不过到底是那些人自己不干净,不算是伤天害理,所以你下辈子应该不至于依旧是个短命鬼,好好珍惜才是啊。” 靳杰被魏亭裕凉飕飕的看了一眼,不由得缩缩脖子。 “咳咳,开玩笑开玩笑,像你这样痴心人,那必须是下辈子得偿所愿,跟如今的嫂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赶紧的,圆过去,就他这心狠手黑的,靳杰担心回头会被坑。 魏亭裕收回视线,黎若水跟梁明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没兴趣知道,襄国公府的覆灭,黎若水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导火索不是,所以,怎么能让“无辜的人”自背黑锅而不自知呢?“新,传话下去,那话本子出自黎若水之手的事情,想办法告诉梁明。” “唯。”前面毫不起眼的驾车人应了一声。 靳杰咂咂嘴,“所以说,说你黑心,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你,人家好歹是一对有情人,你这么插刀,良心都不会痛的吗?不过瞧着那生死相依的场面,什么都知道了,说不定人那心啊,贴得更近了呢。不过,这人都发配去矿场了,你这么做,似乎没有多大意义。” “这人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的时候,或许就连生死命理都能打破了。” 靳杰明白了,这是要刺激梁明活着,那黎若水干了什么,能让这黑心肠的家伙要动手收拾她?你要说不严重吧,拐这么大一个弯儿,就算不是处心积虑,也算是用了几分心思的,但若是严重吧,这黑心肠的也没直接将黎若水给弄死。 认真算起来,要弄“死”黎若水,很简单,就凭她勾三搭四这一点,只要抖露出来,她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其他人不说,她爹跟她祖父,就绝对没有让她活着的可能。 靳杰倒是想要八卦到底,不过看魏世子爷脸色不太好,咂摸一下,得,他也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他却打不破生死命理,自然就阴郁了,那么对于可能打破命理的梁明 说实话啊,梁明活了下来,就能活得好吗?等他知道了一切,或许还不如死了干脆呢。 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害了自己全家,那种感觉 不过,靳杰隐约觉得,今儿从见到这位魏世子爷开始,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不过,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心情不好。 魏世子的心情,其实不能是不好,只是整个人心里难以平静,坐立不安而已。 还有两日,就是萱儿约他见面的日子,其实他也是在事后才反应过来,五月十五,是“薛亭裕”祭日,三周年的祭日,而三年前的五月十八,本来是他跟萱儿圆房的日子。 更让魏亭裕不安的是,萱儿选择见面的地方,是他们曾经生活了七载的地方。 所以说,越想越觉得,萱儿或许不仅仅是怀疑了。 魏亭裕在面对其他事情的时候,山崩地裂也不色改,如今,时间越近,内心就越焦躁。 不做点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怕是连表面都维持不住。 【184】穆北摊牌 即便如此,其实也没啥作用,时间越是临近,那种焦躁不安就越发的浓重。 哪怕他自己的意思,依旧是坚决不见的,但是,内心深处的想法,真的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他又何必是现在的状态,别的不说,仅仅是想到小草无望的等待,就能让他窒息。 而且,他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为了梁家人,他们如何,跟他没关系,他在这里,其实是为了“赴约”原本避开黄皇城居住的地方,离皇城足有百多里地,约见的时间是后日下午,没有具体的时间,明日再出发也来得及,不过他内心焦躁又急迫,难以安定,索性提前出发了会不会见小草是一回事,去往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却是必须的。 那里,承载着他二十一年时间里,最美好的记忆。 即便萱儿前往,闻人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独行,他也依旧不放心。这种担心,在小草以前独身一人的时候还没这么强烈,似乎,阶层高了,危险系数也变大了。 靳杰发现魏世子爷又走神了,能让他这个样子的,也就一个人了,啧! 魏亭裕回头看向靳杰,“你回去吧。” 靳杰一挑眉,“这意思是,你不回去?” “有点私事要处理,最近三日都不在。” 当然,既然是准备出门,事情肯定是要安排妥当的,再则,最近也没什么事情。 靳杰倒是好奇心强烈的想要八卦一下,奈何,魏亭裕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靳杰倒是想要死皮赖脸的继续跟着魏世子爷,奈何,他明儿需要继续给皇帝看门去,没办法,只能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的可怜兮兮的回皇城,真的活像一只被主人给抛弃的大型犬。 魏亭裕不为所动,甚至对没多看一眼,新驾着马车,向着他们预定的目标前行。 因为有足够的时间,速度不快不慢,魏亭裕安静的坐在马车中,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 这一路随行的,当然不会只是新一个人,毕竟此次出门至少两三日的时间,当真只让新一个人跟着,其他人也不会同意,只不过未免引人注意,都是分开了走的,除了少数的两三人跟在附近,其他的都先行一步。 在小草的计划里,是明日才出行的,稍微的紧迫一些,不过在时间上也是绰绰有余的,她的出行计划,也是在三天左右,所以,在今日,需要将她的病人们都轮番的看一遍。 说起来都是常规的东西,没什么意外。 然而,这个念头却没维持多久,在定北郡王府的时候,先遇上了长宁郡主,该因为长宁郡主主动出门迎接,而且,看着小草的眼神,带着几分异样,眼神闪亮闪亮的。 “郡主这是怎么了?”小草稍显疑惑的问道。 只是这一问出口,后面,就好像有点失控,说什么没有意外,感觉就是自打脸。 “萱姐姐,你是不是要嫁进定北郡王府做我嫂子?”长宁郡主面上的神情有些小兴奋,“我知道现在有不少人想要做我嫂子,但是那些人我都不喜欢,如果是萱姐姐你的话,我肯定赞同。” 长宁郡主因为小草给定北王治疗的时候,下手可狠,让她觉得小草有些铁石心肠,不过,后来老太妃跟她细细分说了,她对小草的感官也就回转了,现在知道祖母想要聘娶小草给兄长做继妃,她的想法没那么多,但是,在她看来,都没有谁能比小草更适合做她嫂子了,自然开心。 小草在长宁郡主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有些愣了,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是,郡主,这事儿我不知道,你都听谁说的啊?” “啊?”长宁郡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貌似可能“闯祸了”,听着这意思,祖父跟兄长似乎还没跟闻人家通气儿,一时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认真说起来,长宁郡主不过才十四岁,在这定北郡王府里,绝对的安逸,不存在别的高门大宅的弯弯绕,加上又因为与外面接触得少,所以,她在本质上,比同龄的姑娘单纯不少,更接近小草前世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小草自然也没为难她,两句话就话题拐了弯儿。 不过,长宁郡主的话,小草多少还是听进了心里的,别的不说,至少老太妃应该是有这个意思的。是什么促使老太妃有这样的想法的?小草心有疑惑。 不过,即便是如此,在见到定北王的时候,小草的心绪依旧没有多少起伏。 相较而言,穆北就没那么淡定了,面对敌人千军万马,他能面不改色,但是在面对儿女私情的时候,真的相个情窦初开的小子,情绪难自控,各种无措。 上回祖母提起要聘娶小草的时候,他之后面对小草都相当不自在,索性小草就算是注意到了,也没往某些事情上想,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今日不同,居然被小妹挑破了。 小草在给穆北检查伤势的伤势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还不明所以的以为他依旧不太喜欢异性的直接接触,轻言细语的让他放松些,现在嘛,大概是找到症结所在了,所以,这回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专心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明明没花费多少时间,穆北却出了一身的汗。 穆北小心的觑着小草的神情,与往日似乎没什么不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挫败跟失望,没反应,是不是也表示,对他这个人也 “四姑娘”穆北犹疑的开口。 “嗯?”小草抬头看他。 穆北几度张了张嘴,可是到嘴边的话,又很难出口,只是面对小草的安静的眼神,蓦然间觉得,如果今日不开口,兴许日后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之前长宁说的” “那个啊,王爷不必在意,我没当回事。”小草倒是不意外她跟长宁郡主说的话,定北王这么快就知道了,毕竟,她每次来定北郡王府,都有他身边的“侍从”迎接,次次不落。 “不是,”怎么是不当一回事,穆北自然是想让她当一回事,“长宁说的,有没有可能,我是说”穆北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小草的眼神,却是肉眼可见的冷淡了下来,“我原以为,这兴许只是老太妃的意思,便是与王爷提了,王爷应该也不会同意的。王爷对王妃的深情,是众所周知的,只不过,王爷的深情,原来是这么短暂的吗?”知道以他的身为地位,以定北郡王府的情况,他续娶是必须的,但是定北王的“薄情”,还是降低了小草对他原本很不错的感官。 穆北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顿时就着急了,“四姑娘,不是这样的”穆北握紧了木轮椅的扶手,因为紧张过度用力,手背的青筋都凸显出来,对于军事意外的东西,他并不算能言善辩的人,只不过,现在却必须说清楚,或许也该庆幸闻人四姑娘与常人不同,还能冷静理智的等他说话。“四姑娘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令人欣赏,值得称赞,我的情况姑娘也应该明白,待明年出了孝期,婚事必然会提上日程,相比较而言,我也与姑娘最为熟悉” 说道这里,穆北的话戛然而止,甚至想要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瞧瞧他说的这叫什么话? 然而,小草的表情却缓和了不少,甚至有几分好笑,“王爷这意思是,反正必须娶,干脆娶个熟悉的,相对了解的?” 不是!穆北很想反驳,但是,看着小草表情,他根本就反驳不了,很明显,这个说辞,比起他那么快就背弃了对广思的感情,闻人四姑娘却接受良好。 穆北如鲠在喉,心中异常的难受,却还扯出一个牵强的笑,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么说很唐突,希望姑娘不要怪罪。祖母原本是想要在当下就与闻人家提一提,担心会有别家聘娶姑娘,我觉得不太妥当,想要等到明年,”穆北竭力的想要给自己挽回一点好感度,“不想今日被长宁说漏了嘴。所以,就索性问一问姑娘,穆北可有这个荣幸。” 不怪穆北会直接向小草问出口,在他看来,小草就跟别的姑娘不同,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在她这里,她不点头,怕是很难成,而若是她点头了,闻人家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 “王爷错爱了,我并不打算嫁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小草是当断则断。 “为什么?”穆北颇有些激动,“如果四姑娘嫁入定北郡王府,你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你喜欢医术,要救人治病,都绝对不会阻拦。我也可以向姑娘保证,身边绝对不会有其他人。”就她对广思的事情就能看出,是个重情的,但凡花心滥情的男人,就绝对入不了她的眼,穆北自持,在这一点上,他完全可以做到洁身自好。 穆北都这么说了,单纯站在小草的立场上,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不过,“其实不瞒王爷,我嫁过人。” 穆北怔了怔,这个答案还真是有些出乎预料,不过转念一想,十八岁的女子,没嫁人的情况本来就不多,而且,穆北也捕捉到了小草话中的关键字“过”,那就代表着曾经,要么就是和离了,要么就是她丈夫已经没了,可能性还很大,四姑娘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没出意外,就算是回了闻人家,也不会舍弃她的夫君。 穆北迅速的调整了心态,“那也是以前,他现在不在,不是吗?”这话说的也很有技巧。 小草有几分哑然,她以为,她这话说出口,定北王就该打消念头了,毕竟他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非她一个“寡妇”不可。 小草的表情,穆北瞧得明白,轻轻的笑了笑,“我现在也只是鳏夫一个,四姑娘莫不是嫌弃我?”言下之意,都一样,谁还嫌弃谁。 小草失笑,封建王朝下,如果是普通人,因为娶不到媳妇儿,不挑不捡,那还正常,对于打怪贵人而言,那是多少人排着队的等他们挑,定北王还能保持这份心态,给女子以足够的尊重,也是难得了,从这一点来说,定北王的确是不错的丈夫人选。“王爷说笑了。” “那么,四姑娘考虑一下如何?姑娘的顾虑我不在意,而且,相比闻人夫人对姑娘的终身大事也颇为上心在意,兴许嘴上说任凭姑娘自己抉择,心里面怕是还是希望姑娘能有个归宿;我也不太耐烦应付其他人,可这王府里,又必须有个女主人,姑娘也权当是成全我。而且你可以放心,祖母必然也不会介意的,你知道的,她很喜欢你的。” 心下分明是喜欢的,然而,却不得不说出这样类似“交易”,相互解决麻烦的话,可是,穆北很清楚,这应该是他唯一能“打动”小草的地方。 片刻的沉默,小草依旧是摇头,“抱歉,王爷。” 小草以前打定了主意不再嫁,但是,如果父母意愿强烈,又有不错的人选,小草兴许还是会嫁的,只不过,在她看来,定北王是好人选,定北郡王府却未必,很关键的一点就在老太妃身上,老太妃喜欢她,她知道,但是,这份喜欢,起初是基于她救了她,救了定北王,间接的救了定北郡王府,除开这些,老太妃就算喜欢她,也是有限的。 而且,老太妃并不是一个适合做“老婆婆”的人,她将穆家看得太重,不出事的时候,或许是千好万好,但如果出出事,而作为媳妇,如果与穆家的立场不和,毫无疑问的会被老太妃舍弃,虽然说,现在想这些,简直就是自寻烦劳,但是,是事关一辈子,多考虑下些,并无不妥。 再说,这还不是小草真正拒绝原因,过两天还要去见一个人呢。他到底 ------题外话------ 掉马什么的,就在之后一两天了! 【185】支招,驿站相遇而不见 穆北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问出“为什么”,即便他对小草跟对别的女子不一样,有着极大的好感,甚至是喜欢的,但他也有自己的自尊跟骄傲,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至少,现在还做不出来。“抱歉,是穆北唐突了姑娘。” “王爷严重了。王爷的伤势恢复得还不错,再等半个月,差不多就能试着站起来了。” 难得不错的消息,再则,穆北本来就擅于将负面情绪隐藏起来,露出颇为轻松的笑,“这都是四姑娘的功劳,若非是姑娘,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这么长时间,也辛苦姑娘了。” “辛苦谈不上,医者本分而已。我后面几天有些事情,不确定会耽误多久,给王爷多留三日的药,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王爷可别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穆北有点无奈,这是一次“犯错”,就永远不再被信任吗?不过穆北没有辩解,顺着小草的话应了,相当的配合。 小草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可能有点“婆妈”,但是职业病带来的,不自觉的就冒出来了。 穆北让人送小草离开,安静的坐在原处,看不出情绪,他的一众“侍从”,因为长宁郡主的关系,一个人知道了,其他人也全部都知道了,让闻人四姑娘做他们继王妃?那必须是十二分的赞同啊。估摸着自家王爷跟闻人四姑娘要说“私房话”,一个个的都远远的“躲开”了,缩头缩脑的,竖起耳朵想要偷听,又怕人家姑娘脸皮薄,不敢靠得近了,只是看他们王爷的表情,貌似不是很顺?一个个抓耳挠腮的,小草一走,就全部都迫不及待的蹦出来。 这么没规矩,穆北也不会责怪半句,即便是留在了王府,穆北也没想让他们学规矩,看他们是比自己还着急,不由得失笑,“你们都很喜欢闻人四姑娘?” “那是啊。”“那么好的姑娘,谁不喜欢啊。”“王爷,你什么时候娶闻人四姑娘过门啊?” 七嘴八舌的,比起穆北这个正主儿还要着急。 穆北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都有些暗淡,”侍从“们也渐渐的闭了嘴,面面相觑,这是怎么的,难不成不仅仅不顺这么简单?“王爷” “没有的事儿,你们别乱说,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没有的事儿?郡主不都说” “好了,别说了,长宁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事情到此为止,日后别说了。” 众“侍从”虽然平日似乎没个正行,不过,他们家王爷都这么说了,他们的执行力绝对是最强的,都不再提及,只不过心中万分遗憾,闻人四姑娘那样的姑娘,错过了一个,可能就没第二个了,不过这种事,他们也没办法掺言就是了。 这会儿老太妃找了过来,穆北就让他们散了。 “祖母。”穆北抬头唤了一声。 老太妃轻轻点头,“你跟萱丫头说了?”穆北能看出小草的婚事是自己做主,老太妃自然也能,在老太妃看来,这事儿他们家只要提了,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的,倒不是有多自负,而是她孙儿足够优秀,萱丫头想要的,她孙儿都能给她。 “祖母,你是故意让长宁知道,让她在四姑娘面前挑破的?”穆北答非所问。 “萱丫头能对自己的婚事做主,她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姑娘,直接跟她说没什么不好。她点头了,闻人家那边自然不会另外再给安排婚事,那么,等到你出了孝期,再提婚事,也稳妥。”说白了,这么个姑娘,她喜欢,她孙儿也中意,错过了,或许真就没有下一个了。 对于此,穆北没说什么,这是他祖母,她强势,很多事情也习惯了做主,当然,这一般是在内宅的事情,在大事上,她一般会给自己意见,让自己做决定,而在父亲离世,在他承爵之后,给出建议的时候都少有了,内宅的事情,他也从不觉得祖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是这一回,穆北却觉得她不应该,不过,做都已经做了,多说无益。 “四姑娘拒绝了。”穆北微微低头,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老太妃有一瞬间的诧异,“为什么?”是真有些不解,“是你嘴巴太拙,不讨女孩子喜欢?” 饶是久经沙场不动如山的定北王,这会儿脸上都有些绷不住,“祖母” 老太妃似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萱丫头医者仁心,让她放弃一身本事居于内宅,是不可能的,我们家也不会拘着她。这女人不想让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未必就是善妒,不纳二色这一点,我相信你也做得到,就算我们穆家子嗣单薄,我也没往你身边塞人,逼着你生一堆庶子庶女出来,之前你身边就广思一个人,我也从来没说过什么。这些你都没有说吗?” “祖母,这些我都说了,问题不在这里。” 老太妃这一下真的有些不太明白了,“那么是什么原因。” “四姑娘说,她之前嫁过人。”穆北略微犹疑之后说道。 “嫁过?”老太妃的眉宇蹙了一下又舒展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介意?” 穆北苦笑了一下,“祖母,怎么可能,是她不想再嫁。” “那么她之前的丈夫呢,是什么情况,你问过吗?” “这种事,如何好出口。不过无外乎就是那些情况吧。” 老太妃点点头,“如果是死了,那只能是萱丫头用情至深,如果是其他情况,那只能是对方做了有负于她的事情,不管是哪一点,她不想再嫁都挺正常。”老太妃目光落到情绪不高的穆北身上,“行了,你也是不必垂头丧气,如果真上心了,现在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好,不用担心萱丫头在你出孝之前另许他人,你也可以将伤养好了,挺直了腰板站在她面前,到时候再去想办法打动她,不是没有可能。” 穆北看着老太妃,眼中的不可思议根本就掩不住,“祖母” “我们北疆二郎女郎,看上了就大胆的去追求,你又不是没遇到过,多大点儿事儿,值得你这么吃惊?虽然身上皇城,但也不代表就完全被皇城的风俗习惯给同化了。” 穆北闻言,眉宇舒展开,露出几分真切的笑,“祖母说得对。不过,四姑娘现在明确拒绝了,祖母是不是将王府里肃清一下,别多嘴多舌,坏了四姑娘清誉。” “这些事情还用你说,你自己好生养着吧,身体养不好,你也有脸去追求人家。” 穆北虽然被自家祖母带着嫌弃的训斥,心情却不错。 老太妃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一声,她希望孙儿肩上不仅仅是背负着重任,希望他能品尝人该有的各种感情,但是,又不希望他陷得太深,甚至于迷失了自己,当然啦,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他现在也仅仅是对一个姑娘上了心,萱丫头品行好,有责任心,瞧着也不是完全会沉溺情情爱爱的人,如果他们真走到一起,应该也不用担心。 那边,小草大概也没想到,老太妃会是如此的“开明”,还给自己孙子支招,以至于多了一个追求者。这会儿正在收拾东西,除了那个不确定会不会赴约的人,她的本意还打算“回去”住两日,前几日就跟家里通过气了,韩氏瞧着是不太愿意,最终还是同意了。 依照韩氏的意思,是要亲自跟着的,不过这一大家子,都需要她,而且,章家那边,章俊良的亲事已经退了,就该“商量”与闻人湘的婚事了,没她在,三弟妹根本就压不住场。闻人滢娇气,闻人旸“不顶用”,韩氏倒是有心让其他堂兄弟陪小草走一趟,不过小草拒绝了。 照小草的意思,就她自己,顶多带两个丫鬟就足够了。 不过小草最后出行,到底不是一个人,因为给甄牧遥知道了,这位简少夫人歪缠着非要跟着一起,小草磨不过她,又思虑了一下,如果她约见的人不来见她,那就当是出门游玩一趟,如果见了她,那么有些事情,就是显而易见的,倒也没必要对甄牧遥隐瞒,如此,带着她,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点头答应了。 次日,甄牧遥一早就带着简书过来了,他们倒也没准备太多东西,两辆马车,除了车夫之外,两个侍从两个丫鬟,还有几个充当护卫的家丁。 听甄牧遥的意思,这是最低配置,小草相比较一下自己准备带的,似乎的确是有点磕碜,然后,韩氏就理直气壮的给增加了人手,小草的不接受就不准出门。 所以最后出发的时候,这人手远超预计。 要说甄牧遥跟简书也不是没出过皇城,比如说到庄子上啊,到城外的佛寺上香啊。说实话,她年少的时候,那是三天两头的往庄子上跑,她不信神佛,但是有机会出去,她也从来就不肯错过,不过,那时候出行,身边的人绝对不少,路线也是固定的,最远也不过就是几十里,像现在这样,少少的几个人,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态,还真的是头一回体验。 甄牧遥将简书扔在马车上,自己跑到小草的马车上去,马车帘子撩起来,趴在窗沿上,跟小草笑嘻嘻的说话,就算是日头渐高,越发的热了,高涨的情绪也丝毫不减。 虽然没有快马加鞭,但是目的明确,速度也不慢。 因为时间计算得差不多,小草他们晚上的时候,是在官道上的一处驿站落脚的。 在驿站的人,自然并不只有他们,看上去人似乎还挺多的。 小草大概也不会想到,在这驿站里,就有她要见的人。 魏亭裕的速度虽然压得比较慢,不过他心情不好,路途上就没有停过,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依旧如此,他身边的人到底是怕他熬不住,颇为的强硬的在驿站落脚。 这一停下,也就没再继续上路,盖因为魏亭裕发现这驿站里有些不对劲儿,他的身体,也因为这段时间焦虑太重,本就休息不好,更加雪上加霜,一时间,竟有些撑不住的感觉。 不过他的情况,倒是给他们在驿站落脚停留找了不错了借口,不会引起怀疑。 魏亭裕不再继续上路,除了身体有些不允许,也是担心小草,毕竟,在接手督司,日复一日的接触了大量的阴暗处的东西,就显得越发的敏锐。 这一次,可以说,还真实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时间,如果可以,在小草他们挞进来之前,魏亭裕就想要将他们撵走,不过,到底是不能做么做的,已经不仅仅是会不会在小草面前暴露自身的问题了,而是他一动,只怕会引起这驿站里潜藏的人的警觉。 虽然对方还没怀疑他,但是,但凡是进入这驿站的人,全部都被他们监视了,一旦有异动,就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何种反应。 魏亭裕他们独自要了一个小院儿,在得知小草他们抵达的时候,而且还有甄牧遥跟简书同行,有些昏暗的屋子里,眼神明明灭灭,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多了,应该就更安全,然而,在魏亭裕看来,并非如此,在他眼前,其他人就是他的萱儿的拖累,魏亭裕跟她生活那么些年,虽然她身上的有些东西,他未曾见过,不是因为萱儿刻意隐瞒,而是没事适当的机会见到,他知道的那些,也足以证明,他的萱儿该机警的时候,绝对不会在状况外,她时常出入山林,原本就危险重重,因为,在某些环境,是超乎常人的敏锐。 所以,魏亭裕相信,她即便在进入驿站的时候不会察觉什么,但是一有异常,就会很快发现,她若是自己脱身,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带着一群人的话 魏亭裕身边的这些人,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因此,自然也察觉到了,面上不显,神经却一直紧绷,这会儿就更紧张了。 【186】“化骨粉” “主子,夫人那边要不要派人过去?” 他们这些人都很清楚,他们主子就算是自己不要命,也是定要护夫人周全的。 “暂时不要妄动,隔壁还是空的,算是这驿站最要的地方了,有甄牧遥在,不太可能会选择其他地方,等他们先安顿下来再说。” 魏亭裕心里很清楚,不管在这驿站中的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如果仅仅是想要隐蔽一时倒还好说,就怕他们需要人质或者要用别人掩护做点什么,那么,萱儿他们一行人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看起来就是比较有身份的人,还没什么威胁性,好控制。 如果没有小草他们,魏亭裕想办法拖一拖,要将这群人连锅端了,不是什么问题,而现在的优先选择是“敌不动我不动”,安然的混过去到最好,不然 事实上,小草他们选择落脚的地方,果然是没出乎魏亭裕的预料,驿站的人在前面引路,甄牧遥挽着小草的胳膊,有说有笑的,是半点没察觉到危险。 这会儿的天色还没有完全的黑透,不用掌灯也没关系,只不过或许是考虑到他们是娇弱女子,不够亮堂走路可能都会崴了脚,所以这灯笼还不止一盏,小草无语了片刻,不过人家都这么“贴心”了,你还推辞什么的,就矫情了不是。 虽说是所谓最好的小院,面积也相当有限,更别说什么布局了,小草是觉得无所谓,甄牧遥就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别的不说,这床上的东西,那是彻头彻尾的换了一遍,当然,对于这一点,小草是欣然接受的。 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过,这已经是十四了,所以,这月色很是不错,月辉洒在庭院里,目之所及的东西,基本上都能看得清。 算起来时间也不算晚,也难得有一起赏月的时候,甄牧遥拉着小草,加上一个简书,在院子里摆了桌椅,弄了点小酒,还整了点下酒菜,花前月下了一把。 小草倒是从来不饮酒,时常那银针手术刀之类的东西,虽然偶尔饮酒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过在这方面小草对自己一向要求严苛,绝对不会破例,毕竟,破例这种事情,有一就可能有二有三,一件事情上破例,在其他事情也很可能轻易破了底线。 甄牧遥虽然从小到大都活得比旁人肆意潇洒,但是,身边的条条框框依旧是不少的,能没有半点拘束的时候,到底只是少数,这会儿就比较的放纵了,没人会约束她不是。 这边欢声笑语,而一墙之隔的另一边,魏亭裕就坐在靠近墙体的位置,他旁边也支了一张桌子,情形跟隔壁有几分相似,不过相比起来,只是他形单影只,孤身对月。 其他人都在他身后,或是暴露在月色下,或是隐藏在阴影中,他们不是不能陪主子消磨时间,但是,他们非常清楚,他们再多的人,主子心里边也是空寂的,他们再多的人,或许也比不上隔壁偶尔传来的夫人的声音。 这种情况早就不是第一次经历,但是,每次看到,内心都忍不住泛起几分酸楚。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隔壁已经没了声响,魏亭裕也好似终于回过神,不确定今晚是不是太平,魏亭裕让人注意着些隔壁,即便是了暴露了,也不能让小草陷入危险之中。 之前倒还好,只是准备回屋的时候,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即便是拼命的克制着,也依旧宣泄出来了几声,而魏亭裕不知道的是,这会儿,小草在另一边靠近院墙的位置,倒不是她发现了什么故意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而是这小院的大门就是靠近两个小院的院墙的位置开的,要出去,那条小道就是沿着院墙建造的。 出门在外,这驿站的人又不在少数,如果只是小草自己,倒是没那么多防备,可是有甄牧遥跟简书在,他们是跟她出来的,小草自认为,需要对他们的安全负责。加上这样的天儿,蚊虫也多,就算他们身上带了香包,蚊虫不至于近身,但是,蚊虫多了,嗡嗡嗡的也是恼人,防人,也是驱虫,小草随身的药物绝对少不了。 只不过,没想到有这样的“惊喜”,这人说话的声音大有不同,咳嗽甚的差别却不是那么大,总归不会千篇一律,更何况,对于特别注意的人,总会格外的敏锐不是。 小草抬头望着院墙,眼神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原本的猜测,似乎是越发的接近事实。 小草收回目光,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继续沿着弯腰洒下某种药粉。 她在之前就吩咐过一起的人,晚上起夜不要离开小院,不要靠近墙边,不过,就算自己人中招了也没关系,这东西,不会要人命,而且,小草也提前给他们吃了些东西。 不过,小草同样不知道的是,她发现了魏亭裕的存在,那边也不是一无所知,因为栽种的数目,月色下投下的阴影,墙头上有一段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要主意这边的动静,那里是最佳的位置,那么巧的,在小草望向前头的时候,刚好有人翻了上来,看到他们家悄无声息站着的夫人,险些下出心脏病,不过好在是干大事的人,心里素质过硬,没弄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异动。 等到小草回了屋子,这才从墙头上下去,去见了魏亭裕,将事情禀报了。 在面对小草的事情上,魏亭裕真的是比缩头乌龟还缩头乌龟,当然啦,在面上依旧不显,淡然而从容,似乎只是欣慰自家夫人危机意识强盛,知道做好安全防护。 身边的人跟随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想要实实在在的摸透他的心思还是很有难度的,所以,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魏亭裕心里自然不可能如同面上一般的平静,不过,这里情况不明,他完全可以借口有其他事情,在这里只是巧合。所以说,魏世子爷其实已经在考虑可能与小草正面撞上的可能了,不是想着坦白从宽,而依旧是想要“花言巧语”的蒙骗过去,所以就算是被小草收拾,也的的确确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夜深人静,外面一身短促的声音,睡梦中的小草立即睁开了眼睛。 只能说,因为曾经常年出没山林,在山中过夜的时间都不是少数,所以,在小草自认为不安全的环境里,总是非常的警觉,一点点的异动,都能很快的清醒过来。 即便是再没有听到别的声音,小草也没有继续睡,起身,摸索着快速穿好衣裳出门在外,虽然不是以前的那些粗布麻衣,也相当的利落简单头发也直接包起来固定好,触手可及的位置就拿了些东西揣在身上,静悄悄的,只有开门的时候,传来轻微的嘎吱声。 墙头上的人,从开始的一个增加到两个,第一时间发现了小草,心里边对自家夫人暗赞一声,这份警觉心,比起他们也是半点不差的,所以,私以为,主子会被夫人逮着把柄,然后将主子一点一点的给揪出来,还真不是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没错,这次跟着出来,知道主子目的的人,都已经做好了主子可能翻船的准备,说实话,暗搓搓的有几分看戏的心思。 换成是他们,站在夫人的角度上,遇到主子这样的,都忍不住手痒。 不过,夫人手上的药,真的是够厉害的,明明看上去没什么,但是,翻墙而入的人,手脚麻利了灵活,在他们心神紧绷,想着要不要立即去将人给解决了的时候,只问一声惨叫,那人就狼狈的翻墙逃窜出去,就像是遭遇了非常恐怖可怕的东西。 以至于让险些跳下墙头的他们,心有余悸,瞧了瞧被夫人洒了东西的地方,起初的时候还能看见点药粉,这会儿是什么都没了,无形的东西才最是恐怖,脚下都忍不住的往后退了退。 小草就着月色检查了一圈,虽然没发现什么人,但是,不代表她就没发现异常,有个地方,明显是有人进来过,小草隐隐的闻到一股臭味,那是皮肉被腐化的味道。 所以,小草百分百的断定,不仅有人进来了,而且,身上还有伤,带伤进来,不管是什么来路,小草只能说一声,挺倒霉的。 小草所用的药,算得上是她手中最阴毒的药了,倒出来最初是粉末,但是在空气中会慢慢的挥发,形成一圈看不见的气体,这东西最初的作用有些类似“化骨粉”,效果还相当的霸道,如果没有受伤的话,一旦沾到皮肤上,立即就会有一种灼烧感,使得皮肤变红,开裂,渗血,如果有明显的伤势的话,那不好意思,沾上了就能立即将人血肉给腐化了,动作不够快,多沾上一点,接下来化的就是骨头了。 如果是在无风的情况下,效果能维持四五个时辰,风比较明显的话,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 经常出入山林,对天气的预测,时间长了,也算是基本功了。 而小草今晚用的,里面还加了麻药的。 甄牧遥对小草的药心存好奇,大部分的小草都给她看过,唯独这药,可以说从弄出来之后,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平常轻易的也不会使用,然而,在临睡前,她鬼使神差的就选择了这药,并非是她察觉到了什么,更像是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今晚天气适合用,也就用了。 小草沉默的站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墙头,能够半夜做出翻人墙头的事情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别说是将人给伤了,就算是死了,小草也不会心存愧疚,在这院子里,有她在意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她才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既然是心怀歹意,那么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草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又重新加上了一点,将稀薄了一些的“缺口”加个补丁。 因为有麻药的关系,虽然分量很轻,但因为有伤的原因,很容易深入体内,所以,人可能已经中招,倒在外面的某个地方,不过,小草没有想要去查看的想法,谁能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身上就算有防身的东西,那也是有限的。 回头看了一眼隔壁,小草眼中染上了一抹担忧,如果是存在因为见到她们是女子,带的人也不算多,就起了歹心,在小草看来倒也还好,但如果目标是他,那么这驿站的危险就不是一星半点了,能隐藏在开平卫后面的人,做的那就是危险的事情,如果是被人知道了 这一会儿,小草的某些想法倒是跟魏亭裕“找的借口”同步了,或许只是巧合,有些差不多已经趋于确定的想法,在这会儿,把握性又不是那么大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小草并不想看到魏世子出事,甚至产生了一种,他不管是不是,都想要全力救他的冲动。小草敛下目光,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次他如果没有赴约,她就直接找上平阳侯府去了。 所以说,魏世子自认为的,要么是他自投罗网,要么就是小草等不到他心死,在小草这里,压根就没这么一回事,小草是铁了心不到最后心不死的。 小草重新回了屋子,至少他们这个院子里的人,谁都没有惊动。 墙头上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从另一边翻下去,见他们主子去了。 最近魏亭裕睡得都不好,这两晚上尤其如此,也就是在白日的时候眯上一眯,晚上睡不好,对他来说早就习惯了,虽然越熬,耗的心神越多,可是睡不着,没办法,早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屋子里虽然没有亮灯,魏亭裕依旧没在床上,只是靠坐着假寐,房门被敲响的第一时间,他就开了抠,“进来。” 魏亭裕听了下属的禀报,说实话,只余下欣慰。 【187】诡谲的男人 小草漠然,魏亭裕欣慰,还有个苦逼的倒霉蛋。 本来也是身手了得的人物,对于几个带着些家仆的高门,贵女贵公子,即便是正面对上,也能轻轻松松的摆平了,更何况还只是夜半偷袭,准备用药。 结果呢,才翻进院墙就栽了大跟头,如果不是反应够快迅速撤离,怕是直接交代在那里了,即便如此,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伤势不止一处,骨头都在腐化的疼痛,这也就算了,身体还处于麻痹状态,不至于完全影响了行动,却也带着僵硬感觉,不甚灵活,不听使唤。 该庆幸,行动的人不是一个,因为这一变故,守在外面的两人,迅速的将人给抬走,没有引起更多的动静,此时此刻,在这驿站的另一个院子里,只燃了小小的一张灯,整个屋子甚至都照不亮,屋子里的氛围,有一种让人近乎窒息的压抑沉凝。 蓄须中年男人,正在给倒霉蛋检查伤势,腐化倒是已经停止了,毕竟就闯进那么短暂的时间,沾上的药量有限,就算是如此,已经呈现黑色的血肉,跟一小块明显可见的黑色骨头,就跟碳一样,然后还丝丝的渗着血,身体的麻痹倒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会儿的疼痛弱了很多。 中年人检查的结果也差不多是“化骨水”之类的东西,能力范围内简单的处理了伤口。 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散发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强大气息,哪怕是不怎么看得清楚,也没人敢直视他,低垂着头,恨不得连自己的呼吸都消失。 那男人突兀的笑了一声,“很有意思,不是吗?” 本来嘛,在他们看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技术含量,结果呢,出师不利,直接被崩了牙,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的确是很痛。 不过没人接男人的话,或许是不需要,或许是不敢。 “高门中出了这样的用药高手,就算不能为我们所用,也该弄清楚是什么人不是,更重要的,会不会对我们要做的事情产生影响。”听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皇城就先不去了。” 对于头领放下任务不管,任性的想要去弄清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其他人也都保持了沉默。 于是,在这一晚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驿站都安安稳稳的,没有再出任何事情,甚至让人以为,之前事情,真的只是临时起了歹意的小毛贼闯了进来。 魏亭裕安静的坐了一夜,因为没再威胁到小草,哪怕未知的危险依旧存在,也没能让他的内心再起波澜,不得不说,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年时间,但是魏亭裕绝对成长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只要不涉及到小草,他内心的强大,即便是上万万的人,兴许也没几个能与他相提并论。 正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生死都看淡的人,加上一颗绝对聪明的头脑,哪怕身体极其的孱弱,他的强大也超乎别人的想象。 小草呢,是那种从来只专注该专注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有一种顺其自然的感觉,遇上了不退缩,避开了不追究,所以,在事发之后,没想要去追究,虽说危险有必要扼杀,以免处于被动,小草却也又自知之明,不去碰触费心费力还可能得不到结果的事情。 早上的时候,安然的用早膳,甄牧遥依旧拉着她说话,喜笑颜开,无忧无虑,对于昨晚的事情,无知无觉,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是如此,小草并没有让他们知道的打算。 收整收整,继续启程,今日的路程,比昨日短了很多,估摸着在午后就能抵达目的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在启程之后没多久,小草就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们,事实上,这一路上,也并非只有他们,毕竟还在官道上,昨晚留在驿站的人,都有可能在今早离开,所以前后都有人,偶尔还能遇到前往皇城的人。 所以,小草并不能确定,到底是错觉,还是真的有人在盯着他们,如果是前者,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如果是后者,那么必然跟昨晚上闯进他们院子的人有关,指不定还是因为在她手里吃了亏,才产生了进一步想要做些什么的念头。 虽然说,这个时候返回皇城或许是比较稳妥的做法,但是,距离皇城一天的路程,尽管加快速度并不需要那么久,也不可能是长翅膀飞回去,如果要出事,这一段路程,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了,没必要,因此,小草选择了继续前行。 相较而言,魏亭裕他们差不多留到了“最后”,“那些人”是跟着小草后面走的,这一点可以确认,魏亭裕让人将整个驿站搜查了一边,果然是找到了一些尸体,不出意外,这些人应该是原本驿站的人,除了这样的事情,魏亭裕不可能袖手旁观,有其实这群人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跟之前查探祈朝官员的那批人有没有联系,如果有联系最好,一些断掉的线索能继续续接起来,如果不是才比较的麻烦,一波都还没搞定,又来一波,可不让人头疼。 魏亭裕也并未因此耽误太长的时间,留下了两个人,另外通知开平卫,跟在后面启程。 他的速度不算快,所以,差不多始终跟小草的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在得知在驿站的那些人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盯上了萱儿,魏亭裕忍不住蹙了蹙眉。 这批人跟之前皇城的那些人,行事作风显然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这些人的胆子显然大得多,当然,也可能是认为还没进入皇城,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离了官道之后,距离目的地也就不远了,不过,这会儿小草也确定,他们的的确确是被人给盯上了,不仅如此,在一段距离之后,还将他们直接给拦了下来。 这会儿,甄牧遥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发觉了不对劲,家丁将他们的马车护卫在中间,明明一个个的都在害怕,但是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甄牧遥面色沉凝,又有些疑惑的看向小草,倒不是想要小草给她答案什么的,然而,偏生小草还就给答案了,听了小草简单的叙述,甄牧遥低声咒骂了一声,看着小草又带着几分责备,“这种事,萱姐姐怎么能独自面对呢?若有个万一” 甄牧遥从小到大,调皮捣蛋更甚男孩儿,胆子也贼大,但是,甄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的世界里,就不存在真正的黑暗跟危险,这会儿,内心多少都有些害怕,不过,她的爱人跟好友都在这里,就不可能做出退缩的事情,起身就要准备下去。 小草一把按住她,“他们今日都该跟着我们,应该是我用了药的关系,冲着我来的,好生呆着,最好不要起冲突,有简书在呢,护好他,别受伤了。我下去瞧瞧。” “可是” “牧遥,没什么可是的,他们多少对我身上的药有几分忌惮的,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明确,我未尝不会有脱身的机会。听我的。”小草不容拒绝的说道。 甄牧遥嘴唇微动,眼中透着几分隐忍不甘。 旁边简书也抿着唇,他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这会儿成了累赘,在以往,要遥遥保护他没觉的怎么样,现在,却因为自己无能而懊恼。是小草察觉到不对,这才找了借口,让简书跟着一起通车而行。 “不知昨夜在驿站用药的是哪位高人,我家主人对各种药物的研究深感兴趣,还请相见。” 小草瞧了一眼马车帘子,又看向甄牧遥,眼中就差直接写着“你看,果然如此”,“待会儿如果能走脱的话,你们直接返回皇城。” 甄牧遥不是脑子不清醒的那种人,知道现在不是“各种不允”的时候,“萱姐姐小心。” 小草点点头,掀了马车帘子下去,直接看向跟在他们最后面的马车,外面倒是不如何,就是比较大,而且,马车周围的护卫,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之前小草有注意到这马车,但是这些骑马的护卫并不存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马车的布帘被挂了起来,还悬着一层珠链,小草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里面斜靠着的男人的大致轮廓,别的不说,是存在感很强的一个人。 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小草也没想要先声夺人。 相较小草看不清马车里的人,马车里的人却将小草瞧得的一清二楚,无声的“对视”,因为昨晚就知道小草他们一行人不存在上了年纪的人,所以,在看到“用药厉害”的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不,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这跟他认知中的贵女很不相同,那些女人,娇贵,高傲,平时高高扬着下巴,鼻孔看人,可是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情,立即就涵养全无,只会瑟瑟发抖,惊恐尖叫,捏死她们都觉得无趣,眼前这个就不太一样了,这才是真正骄傲的姑娘,宠辱不惊。 突兀的笑了一声,带着几分低沉,恨死好听,不过可惜,小草不是声控,认真说起来,因为是玩刀玩针的,小草可能会有点儿手控。 “一个个干什么吃的,还不将贵客请上来。” 远在立在小草他们马车外面的人,立即对小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草几乎没犹豫的就走了过去,经过后面丫鬟乘坐的马车时,“姑娘”丫鬟掀开窗帘子的一角,带着惊恐,小草一个冷淡的目光扫过去,丫鬟好像读懂了她的意思,乖觉的闭上嘴,放下了窗帘子。 走进了,小草才发现,对方的马车,比通常的马车高出了至少十几厘米,扫了一眼拉车的马,她虽然对马不了解,这马外在看起来似乎也并不起眼,但是,看那体型,大概能知道,应该是良驹,说不定品级还很高。 没有垫脚的凳子,就这么爬上去,难免会有些不雅,尤其是跟在身边的人,根本就没打算搭把手,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而是因为畏惧,畏惧她身上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药。 在小草看来,真心是想太多,小草她是行医的,不是玩毒的,就算有些“歪门邪道”的药物,也不会弄到自己身上,索性这点高度对她也没什么难度,就在她准备上去的时候,里面的男人咳了一声,小草身侧的人不由得颤了一下,立马趴跪下来,给小草当肉凳。 有些规则,小草不去挑战,对于身边那么多伺候,她还算接受了良好,但是,对身边的人,她从来不会打骂恶言相向,人肉凳子,对她的挑战多少都有些大。 马车里的男人,却起身到了门边,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的伸向小草,带着笑,眼神也像是看着老熟人一般自然随意。 小草刚想从旁边绕开,男人就笑着开口,“姑娘是觉得他连给你垫脚都不配吗?那这种人自然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他话音刚落,离得最近的一个人骑在马上的人,直接就扔出了一把匕首,从趴跪在地上的人的后颈刺入,将整个脖颈洞穿,那人捂住脖子,没出声,就完全的趴在了地上,血从他的脖颈下洇开。 如此猝不及防,就是一条人命死在自己面前,遇到这种完全不讲理,不将人命当回事的人,小草自然不会将这人的死归结到自己头上,即便是如此,还是忍不住的闭了闭眼,面上的情绪也没怎么控制好,却不是恐惧,而是厌恶,对于这种不将人命当回事的厌恶。 马车上的男人,却似乎觉得很是有趣儿。 小草再真看眼的时候,方才动手杀人的人,已然翻身下来,将地上的人踢开,取代了人肉凳子的位置,不过他倒是没有趴跪下来,是单膝跪地,身体尽量的压低。 马车上的人动作不变,依旧笑意盈盈。 【188】默契 小草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踩着“人肉凳子”,握住对方的手,借力上了马车。 或许是小草的选择愉悦到了对方,看上去当真心情甚好的模样,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示意小草在旁边坐下,只是那眼神始终没有从小草身上移开。 通常被人如此的注视,都会不自在,小草显然也不会例外,只不过,偏生此时此刻,小草没什么感觉,事实上,对于她而言,目的性不那么强的,比如说,回家之初,那些亲朋的目光,她反而容易不自在,如同现在这般,她却镇定从容得很。 在对方看她的时候,她也将对方打量了一个彻底,面无表情,心里边却有了计较,她学医,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学到了极致,对人的每一块骨头都了若指掌,她能根据一个人的骨骼,能判断出一个人胖了瘦了是什么状况,虽然因为人体质的不同,长期使用的地方不同,长肉的地方以及肌理会不同,但无外乎就是那几种,然而,眼前人的长相,根本颧骨,眉骨,鼻梁骨,下巴骨等地方来看,这个人本来面目不该是这样。 说起来,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小草有几分好奇,以前也听养父提及过,不过那时候养父也就说了那么一句,没再提及,也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用了这种神奇的东西。 小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他眼前人的鬓边等地方划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貌似有一种人皮面具,是将整个头部都包裹了进去的,就更加不容易看出破绽了。 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小草也就收回了目光,也不询问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而男人倒是对小草更感兴趣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深闺的姑娘,只不过这出行,虽然还算比较低调,但只要有点眼光的人,就能知道,一应物品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这出身肯定是差不了。 甄牧遥他们的确是没有被为难,这些人甚至将路让开始,果然是要他们原路返回。 有小草之前的交代,甄牧遥也足够的理智,没做多余的事情,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离开,再想想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寻得救兵。 “鄙姓白,上清下川,敢问姑娘芳名。” “林萱。”小草在回闻人家之前,就叫林萱,没毛病。不过,有些东西,真心想要去查询,也并非是多难的事情,知道这一点,小草也没太在意。 她没去计较对方的姓名真假,而白清川似乎也没有要深究小草的名字。 只不过吧,这人动不动就杀人,必然不不会是个好性情的人,这种人,配上清川这样一个名字,还真是不怎么搭,感觉就是白瞎了。 “鄙人对各种药物都很有兴趣,不得不说,昨晚之事,深感姑娘用药出神入化,有心想要讨教一二。”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小草腰间的香包上。 “你这样的人,都是脸皮厚比城墙的吗?昨晚你的人带着不轨的目的,潜入我们居住的小院,若非事先有所防备,还不知道会如何呢,今日,你拦下我们的马车,要跟我讨教?面团呢,让你在手心随意的搓圆捏扁?”小草不怎么客气的说道。 说真的,她现在的心情当真是不怎么样,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人,破坏了她的计划,更不能确定这人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不管是真讨教还是假讨教,小草显然都没心情“指教”。 白清川微微的挑眉,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这事儿的确是白某的错,在这里跟姑娘赔罪了。”态度上去是十分的真诚。 只不过,这要是信了他,才是真的有鬼了,小草眼皮都没抬一下。 兴许是瞧着小草没有说话的兴致,白清川也没再开口,只是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小草。 小草无意间抬头,瞧了一眼外面,微不可查的蹙眉,这条路,居然是与她的目的地完全的重合的,不知道是纯属巧合呢,还是另有原因在里面。 小草这会儿有些担心那位魏世子,不仅仅是因为他可能是某个人,也担心这些人的本来目标就是他,小草相信,对方肯定也会发现不妥之处,所以,甄牧遥他们折返,只要不是这些人转眼就出尔反尔,做出下三滥的事情,那么,甄牧遥他们安危就没问题。小草更担心的是,因为她的原因,反而会让魏世子处于被动。 小草身上有药不假,暂时自保应该也没问题,不过,想要脱身怕死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警觉性很强,反应也很快,明知道她身上有药的情况下,防备心也会更重,所以,只怕是在她还没来得及用药的时候,就对制住了。 这一刻,小擦反倒是希望魏世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可是,他既然在驿站,不管是为了赴约,还是因为她面前的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越到后面,小草的心里就越发的微妙,这根本就是前往她跟亭裕曾经的家的方向,因为居住的地方实际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环境很好,就是没有其他人烟,离他们最近的村子,都需要围着山头绕一大个弯儿,那些年因为她的缘故,倒是偶有人上门求医,不过因为她有例行出诊的习惯,一般都是她去其他地方,在后面的两三年里,小草不是没回来过,虽然次数有限,但是,看环境就知道,没人再来过,倒是发现一些动物活动的痕迹,真的算是彻底的荒废了。 远远的,小草看到了曾经的家,原本该是早草丛生的,现在居然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明显就是有人居住,看那地上的泥土,明显就不是一日两日了。 小草内心的火气,这会儿几乎都掩不住了,她在这里住了七年,跟亭裕一起,就算是人去楼空,这也是她以前的家,前面八年跟养父走南闯北,居无定所,真正安定的时间也就是那七年,这里,对小草来说,意义非凡,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占据了,如何能不生气。 白清川明显的看出小草的异样,要说之前都冷静得很,这是什么地方惹到她了?隔着帘子看过去,目光所及的,也不过就是那座对于乡野而言还算不错的宅子。 白清川略微的思索片刻,摸着下巴笑道:“这宅子莫非跟姑娘有什么渊源?姑娘从皇城而来,百多里里程,下了官道,往这荒郊而来,总不能是来游玩的吧?” 小草毫不掩饰的冷眼扫过去。 白清川面上的笑容却是半点不减,“半月前,初到此处,一眼就相中了这宅子,瞧着位置不错,又无人居住,就借用了,现在看来,跟姑娘还真是缘分不浅呢。” 厚颜无耻,也能被他说得如此的清新脱俗,无人居住就据为己有了?小草冷笑一声,不对,猛然间想到,在她回到闻人家的最初,他爹就派人前来此处,等她养父回来,因为只是两个人,而且一个月就会换人,所以,也没让他们种地什么的,吃穿都是现成的,大扫出两间屋子居住,其他的地方就是偶尔打扫打扫,维护维护,周围的环境都没让他们动。 “居住在这里人呢?” “所以那两人,其实是姑娘家里的下人?那真是不好意思。” 所以,同样是死了?!说真的,对于这个答案,小草还真不意外,白清川对手底下的人都能说杀就杀,更何况是不相干的人。本个月前,都还不到换人的时候,也就不怪他们没得到消息。 瞧着白清川他们昨晚出现在驿站,兴许,这个“暂借”的地方,如果不是出了她这个意外的话,已经是用过就丢了,等到另外两个下人过来的时候,还能上哪儿去找凶手。 白清川看着小草眼中沉凝的怒火,却也隐忍的没有发作出来,嘴边的笑容越发的肆意,“是不知道与姑娘会有今日的缘分,若是早知道,肯定将人好好的留着,说不定还能为你我牵上一根线呢,不过,鄙人觉得现在也不晚,姑娘你说是不是?” 说得这么暧昧,但是,小草也不会认为这个线会是“红线”,恐怕是一根“勾连外贼”,甚至是“通敌卖国”,足以让闻人家彻底覆灭的线。 早说过,小草聪慧,尤其是对于在意的事情,只要她认真去想,有些关键并不难想通,就比如昨晚,白清川之所以会对他们动手,怕是也是看中了他们的身份,想要利用来做点什么,不过因为她横插一手,让白清川改变的主意。 小草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对于这种人,你不管什么态度,都不会影响到他,你的盛怒,说不定在他眼里,反而成为乐子,与其发脾气,还不如省省力气,思考思考对策。 临得近了,整座宅子就看得越发的清楚了,这被破坏的地方,也一目了然。 小草气得有些肝疼,忍不住的再次看向白清川,这一回,那眼神,真的像是冰渣子一般,不过,也就是这一眼,小草发现,白清川的神情有些不对,之前一直都是带着笑,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对她,也带着几分逗趣的意思在里面,现在,依旧带着笑,眼神却不对。 小草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根本就没有多想,身体就先一步的做出了反应,气冲冲的起身,掀了帘子跳下马车,推开用木栅栏做的大门,直奔进门不远处的药圃,她是学医用药的,会重视药材,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白清川只是觉得有些不对,不过看到小草的动作倒是没有阻止,施施然的跟着下了马车,一众护卫护在身边,看似闲庭信步,其实带着几分谨慎的跟了进去。 小草很是心疼的查看着药圃,这宅子里,基本上没有单纯观赏性的花木,都是可以入药的,或是其中部分,或是全株,前前后后都是如此,小草将其弄出来,耗费了不少心血的,以至于后来就算是没人打理了,长势也是不错的。 亭裕猝死,她被“扫地出门”,辗转归来,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剩下,唯独这些药圃依旧,小草回来的次数有限,但是每回都能售货一批质量不错的草药。 然而,此时此刻,小草其实也没多少心神在这上面,在药圃旁边,她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一下别人轻易察觉不到的端倪,小草的心脏在这一刻跳得飞快,不过知道现在不能轻易的被白清川发现,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演戏,就不着痕迹的背对白清川等人,看似着急的一点一点的远离他们,而杂草丛生,都快将小草的身形给掩盖了。 白清川蹙了蹙眉,就向着小草所在的方向走过去,眼见着小草突然间往草丛中一扎,白清川眼神一厉,不过一个区区用药不错的小姑娘,还想逃出他的手掌心?而且这手段,未免太过拙劣了。大步的上前,似乎甚至都不怕小草会用这点时间对他下药。 只是跨出几步,白清川察觉到踩到了什么东西,在低头的瞬间,前面猛然飞溅起泥土,还有大片的阴影落下,心道不好,急忙后退,然而,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一张巨网罩下来,尽管在第一时间就抽出身上寒光闪闪的软剑,刷的一下劈开了巨网,然而,后面跟随而来的,还有寒光湛湛的箭矢,虽然不算密集,但是,那杀伤力可是半点不弱,还相当的刁钻。 就算是避开了大部分,白清川还是很不幸的重了一箭。 【189】薛亭裕…… 白清川身边的人并不多,当然,这并非是他带来的全部人手,他就算是嚣张,不在自己地界上,该低调的时候还是要低调一点,人手自然也就分散了,此刻跟在他身边的,除了极个别伺候他的人,无疑都是个精英,即便如此,受伤的人也不止白清川一个人。 白清川捂着肩膀,迅速下令后撤,这地方,他们居住了半个月,前日才离开,却突然冒出这么多机关出来,必然还有其他人存在,不过,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布下这些,还让对此处比较熟悉的他,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出端倪方才隐约觉得不对,也没有自负,事情不会超出他的掌控,才一时间大意了。 这无疑让白清川心中多有恼怒,在电光火石之间,白清川也阴谋论了,认定了自己的行踪兴许是早就暴露了,什么精通用药的高门姑娘,都是给他设下的陷阱诱饵,毕竟按照原来的计划,是不会再回这里,改变计划也就因为昨晚的一出。 伤口的疼痛有些不正常,白清川将手拿下来一看,黑色的,箭头上无疑是淬了毒的,隐约觉得头也有些昏,这毒性怕是还不弱。 好,好得很,他居然还有在女人身上栽跟头的时候,还是那么浅显的坑! 小草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怕是都要给自己喊一声冤。 认真说起来,其实只能算是白清川倒霉,什么地方不好选,选在了在这里落脚,这里是小草的家,更是魏亭裕的地盘,在这里的某些东西,是小草都不知道的。 小草时常的出门,不是采药就是出诊,也就便利了魏亭裕对这里的改造。 魏亭裕带的人手,同样也不止是驿站的那些,这边早就有人先行一步,所以,这里的情况,也更早一步的反馈到他手上,在得知小草被“挟持”着往这个方向而来的时候,魏亭裕就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对周遭的环境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抄小道先行一步,赶在小草他们前面,自然不是难事,后面的布局更没有白清川想的那么复杂。 阴谋没有,巧合占了多半。若是换个地方,要将小草安然无恙地救下来,魏亭裕还要发愁。 前院与中庭的隔廊,响起了嘎吱嘎吱声,并不明显,只是在这让人警惕而显得格外静谧的环境中,甚至是让人觉得有些刺耳。 坐在木轮椅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下巴跟嘴唇的矜贵男人,被孔武有力的侍从推着,从中间的三步楼梯下来,与已经退至栅栏之外的白清川正式照面。 魏世子的腿上,依旧搭着一条薄毯,双手自然的放在腿上,身姿挺直,即便是看不见面上的表情,也能感觉出他的轻松怡然,好似乾坤在握,完全没把眼前的敌人放在眼里,说白了,哪怕不良于行,气势也半分不坠。 白清川高傲自负,不过,他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种人,面对魏亭裕,他就只有一个感觉:劲敌!之前被算计的恼怒都无端的减弱了几分。 只能说,没被他放在同一高度的人,他总是带着几分高高在上,态度上也多有轻慢,而被他重视的人,态度久截然不同了,往往都会带着十二分的郑重与认真。 白清川脸上没了那份带着兴味的笑,微眯着眼睛,隐含着几分锐利,面无表情的拔掉肩上的箭,哪怕那箭其实伤到了骨头,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魏亭裕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好像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毕竟他对白清川的来历暂时不知,一旦开口,哪怕是只错了一个字,都可能落了下乘。 魏世子知道深谙营造高深莫测的形象。 而白清川,因为之前的种种猜测,反倒是觉得眼前的人那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对方的底细一无所知,就无端端的输了一局,让他越发觉得晕眩的伤势,所以,还是惨败呢。 白清川舔了一下嘴角,整个人无端的兴奋起来,眼睛好似都有些隐隐的赤红,在“宵小”手上吃了亏,白清川恼怒,但是在劲敌面前惨败,反倒是引起了他强烈的战意。 “让我猜猜,莫非是开平卫背后的那位?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不过还真是幸会了。今日之事,还真是让白某铭感五内,他日,定当厚报!走。” 白清川很清楚,依照他现在的状态,继续下去,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哪怕是他察觉出对方的人手可能也不是非常多,也没抱着拼一把的打算。 警惕的退走,而能离开三个方向,其一是来路,其二是宅院右侧的山林,其三是宅院左边的溪流,山虽不高,但是背后连着更多更高的深山,来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数人候着了,所以说,就算是人不多,也不代表就会轻易的放他们离开。 车马就不用想了,无用武之地。 白清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涉水而行,溪水并不深,而且水很清澈,清晰见底,只不过,在白清川等人刚刚踏入水面,就像之前在院子里踩到了机关一样,只是这次涉水而出的,不是大网,而是人,手持利刃,能将活人送下黄泉的人。 没被箭矢伤到的人,还有一战之力,被伤到的就没那么好运的,白清川第一时间被下属保护起来,没有被伤到,挡在他前面的人,却在短短时间里殒命。 被毒箭伤了,都没怎么当一回事的白清川,此时此刻,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如果真的在这里栽了,小沟沟里翻了船,真死了怕是都不能瞑目。 且战且退,在折损了几个被人之后,白清川等人进入了山林之中,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陷阱,就等着他们入山林一样,不过没办法,前路不通,就只能后退。 在他们进入山林之后,魏亭裕手底下的人却没有再追击。 说到底,还是人手欠缺,真要拼死将他们拿下,魏亭裕手底下折损肯定也少不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魏亭裕不会做,更何况,这次可能是条大鱼,之前断掉的线索,很可能与之续接上,大好的机会,肯定不能就这么随便斩断了。 魏亭裕手底下的人,也不是没有损伤,比较幸运的是,没有直接殒命。 魏亭裕始终安静的坐在原处,透过栅栏,安静的看着双方交战,似乎不管是人命还是重伤,都不能让他眼底掀起丝毫波澜,实际上呢?只有站在木轮椅后的新最清楚,自家世子爷整个人越来越僵,不是怡然,而是根本就“不敢动”,没错,就是不敢动。 新余光瞧着依旧蹲跪在杂草、药草丛中的夫人,那眼神直勾勾的瞧着世子爷,冷着一张脸,俨然就是风雨欲来的前奏,而且,估摸着还不是小风小雨,分明是狂风暴雨。 新瞧瞧的收回目光,低头瞧了世子爷一眼,世子爷在其他任何人面前,包括宣仁帝,似乎都没有气弱的时候,现在仅仅是被夫人盯着,就这样了,感觉不过是最后的窗户纸还没有捅破,才勉勉强强的强撑着,唉 得了,瞒了那么久,还是没瞒住,而且,为了隐瞒夫人,想想世子爷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新在心里为世子爷默哀一把,夫人发起火来,好像相当的恐怖,所以,世子爷,不好意思了啊,您自个儿都扛不住,那更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夫人的怒火,您得独自承受了。 然后新眼观鼻鼻观心,充当他的木桩。 花语在小草身后,也能直观的感受到他们夫人身上的怒气,当然也不仅仅是怒气 外面的动静消失,小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后向魏世子走过去,新明显感觉到自家世子爷身体下意识的侧动了一下,感觉像是要逃跑一样。 新从来就不知道,一向英明睿智,处变不惊的世子爷,居然有这么怂的时候,简直就是天下奇观啊,虽然说因为“做错了事”,会气若心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世子爷可不仅仅如此啊,很好,惧内,没得拍跑了。 小草一步一步的靠近,魏亭裕没有回头,不过余光里能看到她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就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五月的天体温都偏低的他,额头上居然有些隐隐渗汗,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没什么肉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很是明晰。 新受不了这氛围的往后退了两步。 外面的人却相互的搀扶着进来,推动栅栏门,有一人显然伤得很重,一路进来,地面都留下一条血线,小草立马将魏亭裕抛到一边,“快,将人送进屋里。” 他们这些人,上回在周群山的时候,就全部见过小草,更知道她医术了得,那一箭射中了心脏,都能被她给救回来,不过现在却不敢轻举妄动,而是看向他们主子。 魏亭裕这会儿却觉得他这些下属简直就是没眼色,瞧他作什么,你们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动不动?魏亭裕总觉得小草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身上,身体不由得又僵了几分,“照做。”这一开口,分明没有刻意,嗓音也哑得不行。 虽然快到嗓子眼的心脏一直没能落下,不过,作为“死刑犯”,大概是能拖一刻是一刻,哪怕已经笃定了架在脖子上的刀,肯定会落下来。 小草没管他,现在救人更为重要,只不过医药箱在马车上,被甄牧遥他们带走了,身上就只有银针手镯,所以,只能先给他们用银针止血,不过她记得,这宅子的药圃里,有一些药可以使用,虽然不怎么齐全,将就着也行。 只是她这一回头,她的医用箱就被花语递到了她面前,还是尚好的金疮药。 花语这会儿也有那么一些畏缩,正要解释,因为遇到了甄牧遥他们,想着或许会用到,以防万一,就带过来了,不过小草什么都没说,拿了东西,“来帮忙。” 花语连忙应了一声,因为不是第一回,给小草打下手还是挺得心应手的。 好在即便是肚子上挨了一刀的人,也只是恰好将表面的肉皮给割开了,没有伤到肚腑里面,哪怕是场子都露出来了些,小草面不改色的将肠子归位,伤口消毒,然后快速缝合。 其他人的伤势,都是皮外伤,又深又长的伤口,都不致命,也没伤到大动脉,所以,受伤的人有些东西,小草一个一个的来,也没出什么问题。 只是外伤缝合手术,因此,也没花费太长的时间。 就在小草准备打水洗手,目光也再度落到了门外坐着,充当明媚而忧伤的美男子仰望天空的魏世子身上,花语好似无意的一步移到小草跟前,恰好就挡住了小草的视线。 花语这会儿也依旧带着面具,没办法,主子脸上的没摘,他们也不敢取下来。 小草幽幽的与她对视,花语只觉得头皮发麻,跟越来越气弱,忍不住的咽咽口水,然后小碎步的挪开了一点主子,对不起,夫人那气势,奴婢也怕,帮不了你,您自求多福吧。“姑娘,那些贼子里面还有一个还活着,是不是可以请姑娘出手相救?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尚不知,留个活口,看看能不能审讯一二。”花语低头开口。 “人呢?” 另有两人忙从外面将人给抬进来。 所以,伤得最终的应该是这个,小草还很熟,毕竟,见过他杀人,也踩过他肩膀,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对于伤重的撂到一边不管,而是先救自己人,小草也没觉得他们做得不对,说真的,这时候,大概真的只有大公无私的圣人,才会先救敌人吧。 此人的伤势有点麻烦,小草在起身上花费的时间,是其他人的总和还多,不过好在是将人的命给保住了,没有白费功夫。 小草洗了手,魏亭裕被新推着 “薛亭裕” 【190】你若有事,我恨你一辈子! 三个字,新这一回是明显的感觉到自家世子爷身体一僵,那杀伤力,当真不是一般的大。对于他的过去,他们这些人不是很清楚,大概就知道他们有一位世子夫人,世子爷对夫人感情极深,余下的,都不那么清楚,不过“薛亭裕”这个名字,倒也并不奇怪。 小草大步的上前,站在魏世子跟前,面上冷冰冰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魏世子这会儿真的是快要僵硬成石头了,“姑,姑娘” 小草微微的眯起眼眸,嘴角勾起一点浅浅的弧度,眼神却冷得跟冰渣子一样。“亭裕哥哥叫我什么?我没听清,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别说是魏世子,便是新都忍不住的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而身体也诚实的忠于思想,一步一步的后退,夫人现在明显的怒火中烧,避免被殃及池鱼,躲远一点才是上策,不要说他们不讲“义气”啊,现在根本就没有“义气”可讲啊,再说他们只是主仆啊,夫人那也是他们主子,主子之间的战火,是他们能掺和的吗?那必须是不能啊! 魏世子嘴唇嗫嚅,他以前哄着萱儿叫他“亭裕哥哥”,老费劲儿,她就算敷衍的叫了,还要被她附送一个白眼儿,现在么,魏世子简直就觉得头皮发麻,后背都开始渗汗。 按照魏世子的想法,是真的很想否认,可是这个时候他都还要否认的话,真不知道萱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平时魏世子的气场如果是两米八,这会儿大概就只有零点八,弱小,无助,可怜,在小草大魔王跟前,开口都不敢。 魏世子双手撑在扶手上,真有几分夺路而逃的心思,可惜,同样的不敢。 小草伸手要去摘他面具,魏世子下意识的往后仰。 小草的手停在半空中,嘴边的假笑都没了,“薛亭裕,你再躲一下试试?” 阴森森,凉飕飕,冷冰冰,以至于那些虽然不敢掺和但是都远远的竖着耳朵偷听,想要看平日里英明睿智的主子吃瘪的下属们,都忍不住一个激灵。 小草伸手覆在魏世子脸上,这一下,魏世子别说躲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容颜映照在小草眼中,虽然心中的怒火压不下去,但是,这一刻,小草更想哭,泪水抑制不住的在眼中聚集,就算被他骗得那么惨,让她这三年来,简直就如同笑话一样,可是,他还活着这一点,她心底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摘下这张面具,也就好似最后的遮掩的是彻底的掀开了,即便是魏世子知道将要面临什么,也变得坦然起来,不再僵硬想要退缩。看到小草红了眼眶,就抑制不住的心疼,他知道她会生气,会发火,他也知道她会心软,会高兴。 “萱儿”魏世子下意识的就想要起身,想要拭去她的眼泪。 “你给我坐好!”小草厉声吼道,扬了扬头,生生的将眼泪给憋回去,再看魏世子的时候,几乎暴走的情绪又压回去,掂了掂手中的面具,“你跟我说,戴着面具,是怕被打,那魏世子爷有没有想过,这面具要是被我摘下了来了,说不定直接被打死。” 魏世子知道,自家萱儿,在面对有些事情的时候,脾气很大,但是平时的时候,其实是很温柔很体贴的人,但是凶成现在这样,还真是头一遭,魏世子止不住的,又有些畏惧。 “你为了骗我,为了避开我,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想必心里也是有一本帐的,啊?” 不说还好,这一说,魏世子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他是抱着绝对不让萱儿知道的心态,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而这些,到如今被揭穿了身份,简直就成了“十大罪状”,一条一条的,都足以判他“死刑”,“萱儿”魏世子那叫一个气弱,“我错了。” 都这时候了,什么都别说,麻溜的道歉,争取一丢丢的宽大处理。 小草冷笑一声,“你魏世子爷怎么会错呢,要是真知道错了,还会等到今天!” 所以知错归知错,就是死不悔改,如果这次不是迫不得已暴露了,只怕是明知道她怀疑了,还是会继续躲,继续藏,然后,哪一日,自己得到他的死讯,说不定他那时候都能安排得好好的,让自己的怀疑都跟着打消了,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而小草越是怒火中烧。 小草咬牙切齿,手上的面具都快被她捏变形了。 魏亭裕必须承认,他的确是知错不改,这没什么好争辩的。 看他一副默认的姿态,小草气不打一处来,“事到如今,你依旧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魏亭裕看着她,眼神温柔缱绻,带着无限思念,“有些事情说来话长。” 小草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一软,却依旧强硬着心肠,“我有的是时间,你说几天几夜,我也听得。”如今,她势必跟他死磕到底。 魏世子却顿时哑然,真说起身,其实也不是那么复杂。 “说啊,我听着呢。告诉你,你若不让我满意了,你就自己乖乖的洗干净躺好了,我剥下你完整的皮,让你骨头是骨头肉是肉,五脏六腑一样一样的摆出来,到最后,还能让你心脏在跳呢。” 如此血腥恐怖的描述,魏世子却半分没觉得害怕,甚至还止不住扯出一抹浅笑。 本就是俊秀无双的人,这一笑,仿佛天地都能为他倾倒。 魏世子压抑的,痛苦的,所有根源都在小草身上,现在一切都捅破了,哪怕知道等到死的时候,她会再度的伤心难过,至少现在,他心里是真的轻松的,知道萱儿会雷霆震怒,也依旧是愉悦的。以前想得太多,顾虑太多,现在什么都不想了。 认真说起来,的确不算多复杂的事情,魏世子爷不疾不徐的开口,很多东西,都只是一笔带过,完全没有跟小草用苦肉计的意思,显得很是风轻云淡,不值一提。 事实上,有些东西,小草大致还是能猜到一些的,也知道事情不会是他说的那么轻松,他腿坏了,身体更是不知道还能活几日,“第一次”见他,他更是被他庶弟弄得那般的狼狈不堪,明明在她眼里,他才智无双,光风霁月,再完美不过的一个人,她自己都愿意小心将他捧在手里的,视如珍宝,可是却变成了这样,变成了这样 她愤怒,她高兴,更有心痛啊! “你不想让我牵扯进去?害怕会护不住我,会让我受到伤害?我是瓷娃娃吗,半点事情都承受补得?你保护我,谁要你保护,你个病秧子一直都是我养着的,谁要你保护? 一句为了我,你就擅做主张,不跟我说一声,不跟我商量,我八岁就跟你拜堂成亲了,我是你妻子,夫妻一体,你懂不懂,懂不懂? 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吗? 还是你以为我跟其他那些依附丈夫而活女子是一样?我早告诉过你,我不是,你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好好的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想法? 如果有我在你身边,你会搞成这个样子吗? 骗我一回就算了,事情明明稳妥了,你还是不肯来见我,遇到了,你也继续骗我,躲着我,你想要自己一个人慢慢等死,不让我知道,薛亭裕,你多伟大啊,多伟大啊你! 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若是被我知道了,我只会更伤心更难过吗?明明就在我眼皮子低下,如果错过了,什么都不做就让你死了,你是想让我后悔抱憾终身? 薛亭裕,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小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厉声职责,眼泪也跟断了线的珠子,再无法抑制。 魏亭裕也忍不住红了眼,心疼得无以复加,控制这木轮椅上前,一把拉住小草的手,将她带入怀中,“萱儿,萱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紧紧的抱着,眼泪也跟着滚下来,落在了小草的颈间。 小草想要挣扎,可是下意识顾忌着他的身体,抬起的拳头,都死死的抑制着没有落下,最后只能是死死的攥紧他的衣服,趴在他怀里,情难自控。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多想将她抱在怀里,甚至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可是他只能克制着,忍耐着,也就上回在周群山,偷偷的抱过一回,都必须控制这自己不能让她发现,不能又太长时间,放开她,那就跟割肉削骨一般。 现在,现在,再不放开了,再不放开了,就算真的死了,也宁愿死在她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萱儿,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只是太爱你,不能看到你哪怕可能受到一点点的伤害,让你伤心了一回,如何能忍受让你伤心第二回,我也曾自私自利,无论什么都想要拉着你一起,就算不让你跟我一起死,也要让你记我一辈子,可是我终究做不到,做不到,尤其是在你回了闻人家之后,你有家人照顾,有势可依,就更加不能让你为我一个死人守一辈子。对不起,对不起,萱儿,对不起” 小草相对之前,情绪平复了不少,可是这混蛋,怎么可能就这么原谅他?她绝对不会不会原谅他,她要记一辈子! 魏亭裕轻咳一声,随后就被他死死的压制住了,更是捂住嘴,将到喉咙的腥甜给咽了回去。 然而,小草身为医者,何其的敏锐,她又是给魏亭裕把过脉的,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所以,一点点的动静,都能牵动她敏锐的神经,急忙抬起头,而她真要做什么的时候,依照魏亭裕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拦住得。 魏亭裕嘴边的丝丝血迹,根本就来不及擦去。 不仅如此,脸上的血色都再次的下去不止一个度。 之前不知道的时候,小草还能彰显一个医者的“冷血与无情”,可是现在不一样,他之于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他以前所做的所有事情,就算是不能轻易原谅他,但是绝对不能轻易失去她,因此脸色瞬间大变,“亭裕,亭裕”手镯上的银针,接连不断的抽下来,此时此刻,当真是展现了她绝无仅有的针灸之术。 就算被他压下去一口血,另一口血却顺着小草下针,再度的吐了出来,怕是是及时的转了一个方向,也有不少溅到小草的身上,染成猩红的一片。 对待不相干的病人,不管情况多严重,小草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医治,该如何就如果,忙而不乱,可是这一刻她做不到,心脏跳得飞快,止不住的颤抖,她在害怕,当然,即便是如此,依旧不影响她下针,因为她非常的清楚,这会儿,如果错了一点,乱了一点,都可能给他带来不好的后果,而亭裕现在,她绝对不能允许他的情况再加重一点点。 “亭裕,你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所以,一定要撑住,知道吗?一定要撑住,你把我骗得那么惨,都还没找你算账呢,所以,你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有事,知道吗?知道吗?薛亭裕我告诉你,你若有事,我恨你一辈子,恨你一辈子!” 魏世子虚弱的扯扯嘴角,伸手落到小草脸上,“萱儿别怕,我没事,真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 “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送你们主子回屋里去!” 这心绪也是因为他们而一波三折的下属们,这才急忙奔过来,最快的速度将魏亭裕送回屋里去。 这几日消耗太过,又因为刚才情绪起伏过大,魏亭裕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只是因为小草在跟前,依旧不想他担心,所以强撑着,整个人却是虚弱无比。 小草这一回直接掀了他的衣服,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身体,小草的手,都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191】一直陪着你 也就那么轻轻一下,小草的手又再度的稳住了。 作为医者的心理素质,小草绝对是强悍的,其他时候不用刻意控制,她也能心如止水,现在却不行,必须一心二用,不过,手上的水平更是过硬,自然不会出差错。 魏亭裕有心想要遮掩的,只是这会儿如何拗得过小草,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如今,也不去想他死后如何了,安静的看着小草,她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不论身体如何被病痛折磨,至少,在这一刻,他的心安宁了,对于病痛的忍耐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心安了,对于他而言,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很多,不过,到底只是心理原因,他的身体败坏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他心情好了就改变多少,现在的身体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之前瞒着小草,不肯跟她相认的时候,魏亭裕对自己的身体真的是无所谓,大有一种死了就死了的态度在里面,现在不同了,他不想死,他想活着,不仅仅是能活一天算一天,而是贪心的想要跟他的萱儿携手走下去,只是,他知道,这个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 魏世子心里多少是有些后悔的,他之前如果不是放任自己的身体败坏,有时候还做些事情加剧了败坏的速度,或许现在的情况不会这么糟糕。 魏世子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看着小草的脸色,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可能是错,求生欲很强的保持了沉默。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跟上次让萱儿把脉的时候,必然是又恶化了几分,萱儿想必对他的身体更了解,所以说,到底是身体难以自控的恶化,还是他自己不顾惜导致恶化的,应该是骗不了她的,前者不用说了,后者,绝对会让萱儿非常生气。 其性质的严重性,大概还超过了他骗她,瞒着她,躲着她。 小草蓦然的抬头看他,魏世子下意识的将后背挺直了几分,“萱儿,我错了!”认错速度那叫一个快,小心翼翼的,那叫一个怂。 以至于知道他现在情况很糟糕,让人担心不已,一干下属也想要捂脸,主子现在都样子,真的,没眼看。 小草隐忍着怒气,告诉自己,他是病人,病得很严重,不要跟他发脾气!收回目光,然后决定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一向睡眠不怎么样的魏世子,在小草的手底下很快就意识模糊,魏世子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甚至有些慌乱的抓住小草,“萱儿,不要”之前是千方百计的要躲着,哪怕备受思念的煎熬,现在是一时半刻的都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看一眼就少一眼。 小草腾升的怒气,在这一瞬间突兀的消失了,其实小草一直都知道,亭裕对她的依恋跟在意,是超过她对他的,认真说起来,并不难理解,他十一岁的时候,是真十一岁,而她八岁的时候,不是真的八岁,那时候,他在她眼里,就真的只是一个漂亮的,懂事的,出色的小少年。 临到圆房之际,小草依旧不确定对他是不是有男女之情,也是基于这一点,她又不是变态,会喜欢上一个小孩子,就算真的有些男女之间的喜欢,大概也是后面一年产生的,毕竟,生活环境简单,她光长个儿不长心智,甚至怀疑心智还有些倒退,相比起来,亭裕却是处处迁就体贴她,无微不至,会产生一些朦胧的情愫,到也不算奇怪。 她却知道,亭裕是真喜欢她的,从他后面的所作所为叫人知道,大概不仅仅是喜欢,更是深爱着,之前是不敢抓到手心里,现在,碰触到了,就不想再放手,哪怕一时半刻。 不管多生气,面对他无意识的示弱,小草总是没办法硬起心肠。再说,这人生病了,身心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脆弱,没人可以依赖的时候,自然就只有自己撑着,一旦有了依赖的对象,紧绷的神经,大概就会瞬间崩塌,变得更加的脆弱没有安全感。 小草握住他的手,“亭裕,你现在需要休息,你也想要更多的时间陪着我对不对?所以,你必须听我的,你放心,我哪儿都不去,会一直陪着你,你放心的睡,等你醒了,我保证,第一眼就能看见我。” 魏世子这才松动了几分,不再与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做抗争,“萱儿,忘忧”彻底失去意识前的呢喃,即便如此,也依旧抓着小草不放。 三年了,他的改变其实很大,如果他依旧是三年与她分离之前的样子,小草没道理在之前一次次的被他隐瞒了过去,只是想想他的处境,想想他所遭受的一切,不改变才真叫奇怪了,再多的怒火,果然还是抵不过对他的心疼。 小草抱了他一会儿,将泪意又给忍了回去,这才小心的将他放下。 小草握着他的手,静静的看着他,“亭裕,我会陪着你的,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尽我所能医治你,哪怕我现在对你的病情没有半分把握,有一日,我陪你一日,有一月我陪你一月,不管多久”将他的手放在唇边,感受着他手上带来的凉意,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痛处,又怎比得上最后一段时间都不能相伴遗憾。 不,不会的,现在并非全无机会,只要想办法延长了他的寿数,或许总能找到其他方法让他的好起来,不说恢复到三年前的状态,哪怕能多活十年二十年的。 小草闭了闭眼,收起来所有的情绪,轻轻的捏了捏他的穴位,迫使他将她放开,仅仅这样的动静,他的眉头都蹙起来,不过,就算在睡梦中,他也不能挣扎醒过来。 小草起身,面对魏亭裕的下属时,又格外的沉着冷静,看不出半点异样,“你们主子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的意思是让他在这里休养几天,待情况好转一些再回去。” “夫人,您决定即可。”其他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夫人”这个称呼,让小草神情微顿,不过到底是没有反驳,“这里什么都没有,需要准备一些,你们主子现在又急需用药,快马加鞭回皇城抓药也依旧是太慢了,我写个方子,你们谁跑一趟,前头急需的,我现在就进山去采。” “可是夫人,之前那些人来历不明,也进了山,万一遇到” “这里的山,我熟得很,即便是遇到了又能怎么样?脱身很容易。”小草这不是大话,比起之前被白清川“扣在”马车上,在山林里,她还真是半点不惧。 “那不然我们遣派两个人跟夫人一起?”夫人现在可是不能有半点闪失。 “随便你们。不过,你们有人受伤了,之前那些贼子,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也未可知,你们主子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在小草眼中,魏亭裕才是那个真正需要照顾,需要呵护,需要保护的人,真的是比瓷器还要脆弱。 “夫人放心,我们会确保主子的安危万无一失。” 小草点点头,转头就写下药方以防万一,她的医用箱里,笔墨纸砚等东西,也是准备了少许“那就这样吧,不管是准备东西,还是回去抓药,都尽快。” 小草回头看了看魏亭裕,想了想,将身上的一个锦袋解下来放到他手里,然后大步的出门。 这地方在三年前虽然被“搜刮”得很赶紧,不过,小草后面不是偶尔会回来吗,所以,采药用的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身上的衣裙,动作迅速的改造了一番,头发包起来固定好,便是脚上偏亮的绣鞋,也进行了一番加工,等她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只是看整体的造型的话,还真就跟那想也村姑差不离。 “走吧。”也不管跟她进山的是谁。只是才走出几步,小草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我爹之前派了人在这里,可能已经遭遇不测,麻烦你们帮忙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遗体。” “夫人且放心,只要还在,我们一定找出来。” 小草颔首,再不耽搁,几乎是小跑的进山。 后面,花语跟另外一个护卫跟随,本来是想要帮小草拿东西的,毕竟各种采药工具,背篓,绳索全部加起来,分量也不轻的,不过小草拒绝了,这点东西,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山林中,除了真正太深太远的地方没去过,其他地方,小草都非常的熟悉,什么药分布在什么地方,这个季节,又是那些药适合采摘,她心里都门儿清,再加上需要哪些药,心里也有数,是急需,所以,也不会分心去采其他的药,因此,进山之初,小草心中就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图,绝不多走任何一段路。 后面,花语他们跟着也就跟着,什么忙都帮不上,最后还就只能抢着帮小草拿点东西,或者是在小草采药的时候,提前请示了接下来需要走的路,山林中,少有人来,这大夏日的,各种草木又长得非常的茂盛,清路是必须的,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废物。 小草不多言,多少还是给他们点表现的机会。 然而,就算是如此,能“帮忙”的,也就是前面的路程,随着时间的推移,走的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他们别说是帮忙了,反而是有点拖后腿了。 包括花语在内,都是练家子,不管是能力还是身体素质都是很不错的,甚至还接过任务,手上沾过血的,但是吧,不代表穿梭山林这种事,他们就擅长,体力不错,那也是相对而言。 而且,小草身上的驱蚊虫的香包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一心只想着早点将药给采齐全了,早点回去,没顾忌到他们,这平日里也算是“十项全能”了,却也败给了蚊虫,小草无意间看到那满脸的包,看着是好好的姑娘家都要毁容了似的,小草又片刻的沉默。 到底是没办法置之不理,小草花了点时间,去给他们采了点药,拿回来,“是我没考虑周到,这药你们拿去,弄碎了将药汁涂在外面的皮肤上,能止痒,也能驱虫。” 相比起来,这二人其实更无地自容,急忙“谢了夫人”。 小草见他们脸上手上还有些草叶枝条留下的划痕,甚至连衣服都有破损,想了想,“不然你们先回去吧,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就在之前我们遇到的那块大石头那里等我也行。我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应该就能折回。” 他们二人这会儿没那么强的底气说“不行”,明显显的拖后腿了啊,耽误下去,也只会耽误主子的病情,犹豫之下,“那夫人且注意安全。” “知道了。草药不够,你们就自己去采,附近就有。”小草说完,背着东西,转身就走,草木本身就密集,很快就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余下的二人彼此看了看,眼神中都写着挫败,所以其实也不怪他们夫人有底气说,就算在山中遇到了之前的那些人,也能脱身,那些人跟他们,本质上其实差不多,在夫人手底下,都是“手下败将”,唉 小草心中有数,从进山开始,速度基本上就没慢过,不管是爬树,还是悬崖,亦或者是有野兽出没之地,都不能让她慢下脚步,她说一个时辰,差不多也就是一个时辰。 等到她折回,看着等着她的二人,眼皮都没抬一下,“走吧,回去。” 二人不敢怠慢,这有句话叫做上山容易下山难,在小草这里,这句话还是不太使用,借用手上的工具,时不时的这里勾一下,那里借一下力,能踩的地方踩着走,不能踩的地方,就滑着走,速度是比上山还快很多。 后面的二人组就有些凄惨了,跌跌撞撞的,被小草甩了老远,一着急,又摔跟头了。 里回去的路,也不算远了,所以小草也没理会他们,径直的走 【192】 等小草回到宅院,其他人没有看到跟随她的两个人,不由得有些吃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可是看夫人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啊!一个个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等二人组回来,那又丧又狼狈的模样,见者无不是吓了一跳,谁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莫不是真的遇到之前的那活贼子了? 询问之下,两人都一言难尽,贼子什么的,完全没有,说实话,在这一刻,他们甚至是希望遇上那些人的,即便是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也好过现在这“只会退后退”的废物形象。 太丢脸了,所以,只是否认了遇到贼子什么的,其他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小草没管他们,将自己洗了洗之后,先去看了看“沉睡”的魏亭裕,就在忙着煎药了。 虽然全部都是生药,没有进行过炮制,不过这对小草也来说也没关系,用药的分量身份的,她也能准确的拿捏,药熬好之后,花语跟那名护卫也收拾利索,看起来倒是没之前那么凄惨了,但是吧,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有些红点,严重些的地方,还有些疙瘩,没办法,山上的蚊虫毒性本来就比较的强,小草又没有给他们特地调制药膏,所以,小草不出手的话,他们这情况怕是在短时间里是好不了的。 花语虽然是丫鬟,性子还有些特殊,但也是女孩子好不好,也喜欢自己美美哒,虽然没有镜子,但是,洗脸的时候,在水里模模糊糊的照了一下,看到自己的情况,差点就控制不住的尖叫,现在整个人都还有点生无可恋。 不过,生无可恋归生无可恋,花语还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她可是魏世子爷的丫鬟。 所以,依旧是在收拾后第一时间就到魏世子身边伺候,怕是人“睡着”,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在小草端着药进来之后,她急忙上前接了。 小草并没有让魏亭裕醒过来的意思,所以,这喂药,就是真的“喂药”。 温度差不多了,小草一口口的喝入口中,再一口口的给他喂下去。 期初的时候,花语有一点点的吃惊,不过随后就淡然了,他们是夫妻嘛,只不过是嘴对嘴的喂药,多稀奇的事情,心里却感叹一声,果然该早些告诉夫人,有夫人在,别的不说,主子至少在吃药的时候,会相当的配合不是。 喂药的过程其实很顺利,或许是在睡梦中都感觉到小草的存在,魏亭裕的眉宇都舒展开了,看上去真的很乖,喂了药,小草又利索的给魏亭裕擦了脸,然后让人在屋里弄了火盆,没错,在这五月的天弄火盆,不过其他人也不奇怪,毕竟,主子体寒,去年夏日,最炎热的时候,他身上的衣裳也没低于三层。 不过这火盆升起来,相对屋里的其他人,就有些遭罪了。 小草没管那么多,直接将魏亭裕的上衣给脱了,赤着上身,如此一来,那枯瘦的身体,就越发的刺目,小草第一次的时候,情绪会有些失控,现在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却不会失态,她始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对他更好。 一根根的一阵落在魏亭裕身上,他现在的身体,要吸收药都比较的缓慢跟困难,所以小草用因着辅助他吸收,只有药尽快的起效,才能缓解他的病痛。 而小草身体一向康健,气血充足,因此,因为高温,也因为精力集中,这汗水一颗一颗的往外冒,为了不受影响,开始之前,她就吩咐了花语给她擦汗。 对于魏亭裕现在的状况,就算是药起效了,作用也不会很明显,但是小草一番辛劳,也不会半点作用都没有,至少将他目前的情况,暂时控制住了。 完了之后,重新给他穿好衣服,这才撤了火盆。 一身的汗,浑身都湿透了,小草去洗了个澡,而这会儿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在花语他们准备晚饭的时候,小草又去给魏亭裕检查了一下腿,这情况自然是不容乐观,毕竟伤的时间有点长了,如果一开始就能及时治疗,他现在哪会是坐在轮椅上,毕竟,他的腿伤其实比穆北的轻很多,如今,不是不能治疗,只不过,想要恢复的话,需要将“长好”的地方打断,重新接,然而,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允许。 小草眼眸半垂着,将薄毯重新盖在魏亭裕身上,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穷乡僻野”,没有提前准备东西,能吃的东西当然都很简单,不过,魏亭裕全身的器官都在衰败,自然是包括肠胃,不管是能吃的东西,还是吃下去的分量,都实在是有限得很,给他准备的就是蔬菜粥,加了一点点的荤腥在里面。 吃东西的时候,小草倒是将魏亭裕给叫醒了。 魏亭裕睁开眼睛的时候,倒是没有太激烈的情绪,但是吧,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小草,“我睡着了,萱儿离开了。”带着几分委屈的控诉。 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可以依赖了还是故意的,现在看上去真的脆弱得让人心疼,小草甚至不由得想到了跟他一起住在这宅院里的第一年时间,十一岁的精致美少年,或许是以前吃药吃多了,有些排斥,这也这么的看着小草,虽然现在其实是让他吃饭而已。 尽是如此,被他看着的人,好似也有几分罪恶感。 小草能怎么办呢,别说她对待病人,本身就耐心得很,能将他们当成小孩子哄,更何况还是面对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之前的种种都先放在一边,等他的身体状况稳定住了再跟他慢慢算账不迟,如果能将他治好了,日后有大把的时间算账,她说过要记一辈子的。 这会儿虽然不至于明显的将他当孩子哄,小草还是如他所愿,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 或者,在这一刻,小草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魏亭裕面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不过还是一口一口的将粥给喝下去,看上去真的是特乖。 花语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先是有点呆滞,渐渐的麻木,然后揉揉脸,默默的退出去,什么老成持重,什么睿智无双,这会都彻底的碎成渣渣了,主子爷居然装柔弱,装可怜,装委屈,就为了跟夫人撒娇,让夫人喂饭吃。 要知道在之前,别说是让人喂饭,他自己的事情,多数都是自理,结果在夫人面前,好好的手,都跟着废了,对其他人心黑就算了,对夫人也这么“心黑”。 魏亭裕比之前稍微多吃了一些,他倒是想要再多吃些,想要用这种方式告诉萱儿,他的身体没糟糕到那般程度,不过,他也知道,再多吃,肠胃怕是要不舒服了,萱儿近在跟前,自己的状况肯定是瞒不住她的,再“胡来”,她肯定又要发火,他现在可是“戴罪之身”。 也是因为他现在身体实在不好,萱儿才忍着火气,如若不然,哪能是现在这般。什么都不用说,他现在只能完全配合她养身体,不想再做半点惹她生气的事情。 他不吃了,小草也不劝,哪怕一小碗粥都没吃完。 吃完了,让他漱口擦嘴,动作娴熟自然。 虽然是被迫入睡的,不过他现在的精神确实好了些,加上吃了药,或许还有心理因素,魏亭裕感觉自己现在状况还好。不能见她的时候,始终狠狠的压抑着心中的思念,现在什么都捅破了,就始终片刻不歇的看着她,别说是挪开了,就算眨一下眼睛似乎都不舍得。 小草淡定的将东西收拾了,让花语进来拿出去。 完了,小草才坐下来,相比一开始各种情绪翻涌,难以自控,现在倒是平和了很多。 可是她这样,让魏亭裕倒是有几分不安了,“萱儿”伸手握住她的手。 小草倒是没有将他甩开,他的手冰冰凉凉的,要说在夏日,其实还挺舒服的,不过这种舒服如果是以健康为代价的话,怕是谁都不会想要的。 小草依旧沉默,过了片刻,“亭裕,好好活着,哪怕只是一日,好吗?” “好。”就算之前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内心深处,他其实是不想死的,不为自己,只为眼前的女子,现在要努力的活着,多一时半刻都好。 “开平卫的事情” “回去后我就跟皇上说,少接手一些事情,在自己精力范围内。” 小草点点头,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其实要她说,如果能完全撂开手是最好的,不过显然是不太可能,虽然有些很多事情小草不了解,但是,仔细想想也能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如何就能如何。“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猝死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这一点,小小心里是比较耿耿于怀的,三年前,她是亲自确认过他的死亡的,她当时居然没发现,就那么轻易的被骗了过去,她可是学医的,前世就不说了,便是今生,在教给他的时候,养父可就是宣布她已经出师了的,结果呢,连他假死都没能发觉。 不得不说,这相当令人恼怒的一件事情,不过,真正的恼怒也没有维持多长时间,现在面对这个问题,小草相当的冷静,没察觉到,只能说明是她学艺不精,仍然欠火候,这不要紧,她还有不短的人生,她可以继续学,努力钻研,总有一日,不管什么把戏,在她眼里都将无所遁形。 要魏亭裕说,其实并不太想要面对这个问题,不过,现在,他可没有说“不”的权利,“是一颗药,能让人陷入假死状态,不过假死的状态并不长,也就两个时辰的样子,在之后,十几个时辰里,会陷入昏睡状态。” 小草明白了,怪不得原本将她跟亭裕一样看待的那些人,居然会说翻脸就翻脸,将她扫地出门,实际上,不将她尽快的“送走”,就要露马脚了。 不过,世上居然还有“假死药”这么厉害的药存在吗? “那药还有吗?”小草很有兴趣研究一下,认真说起来,两个时辰,其实很有些鸡肋,把控不好,完全就起不到作用,如果能将时间延长,哪怕只是三日,在有些时候,都能成为“神器”,当然,如果时间更长就更好,毕竟陷入假死的时候,体内的新陈代谢应该是停止了,只要时间不是特别长,对身体应该是没有影响的。 “没了,就一颗。” 小草有点小遗憾,不过,既然知道了这种东西,她往这方面研究研究,未必就不能成功。 “那药你是从哪儿来的?”虽然说,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做点什么,不过,身为医者,有莫名其妙的药出现在眼皮子底下,还是让人有点不爽呢。 “母亲给我的,至于她是怎么得到的,就不得而知了。” “哦,那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这个问题,魏世子爷又有点僵,一个不好,貌似又要给自己再加一条罪状。 小草却像没发觉似的,“照你说的,外祖父去世突然,你诈死脱身也应该是仓促之间的决定,如果真的提前就有这样的安排,我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你那时候,应该还不能完全的掩饰情绪,我记得,我也没有废寝忘食的进行医术研究,不至于忽略了,那么,那药是临死到手的,还是早早的就在你手里了?亭裕,别再骗我,懂吗?” 魏亭裕相当的无奈,“提前就有的,在这边的情况,我娘其实并不太清楚。” “所以,你在得了那样神奇的药之后,不是想着给我瞧瞧,而是一开始就打着要诈死脱身的主意的?”小草轻轻的笑了起来,“我原来一直以为,你应该永远都不会骗我的,看来,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对吧?亭裕。” 魏亭裕的冷汗都下来了,很想说,不是这样的 【193】 “你把我骗得那么惨,而且是早有计划跟打算,魏世子还真是不错呢。”小草嘴角依旧弯弯,只是眼神凉凉。“现在,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狡辩?否认?虽然说,欺骗她并非他的本意,但是,那些事情的的确确是做了的,“萱儿,我真错了,我保证再没有下次,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说什么是什么?”小草咂摸了一下这句话,“亭裕,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魏亭裕觉得这里面有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小草没再说什么,这事儿好像就这么翻篇了,只不过魏世子总觉得没这么轻松。 外面还差些时间才会黑透,小草将木轮椅推过来,只是这一上手,才发现,这重量貌似有点不太对,看起来似乎也只是比较寻常的木头,怎么会这么重?不由得打量起来。 “萱儿小心些,这轮椅是特意打造的,里面装了很多暗器。”魏亭裕半点没隐瞒。 小草了然,如此也就难怪了,如此心里也就没那么多好奇了,在她看来,亭裕做的是“高危工作”,又行动不便,有这么一张轮椅辅助,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小草准备带着魏亭裕出去溜一圈,将轮椅放好了,二话不说将魏亭裕给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魏亭裕被惊得不轻,“萱儿” 小草安静看他,“怎么?”公主抱,虽然看上去可能不太协调,却也绝对稳稳的。他一个估计能有一米八的大男人,体重却不超过一百斤,小草面上不显,心里边却 他一个大男人,被妻子这么抱着,再持重,面色也涨红了几分,更何况,在说话的时候,小草还没将他放下,看着小草淡然的神情,魏世子也反应过来,这是萱儿对他的“报复”,这种方式,非但不过激,甚至可以说非常的“温柔体贴”,只是对于大男人来说,就相当的“伤自尊”了,为了让自己媳妇儿消气,魏世子倒是不介意适当的“不要脸”一点,示弱什么的,更是无所谓,但是被动的如此这般,实在是太破廉耻了。 “萱儿,其实,我只是行动不便,伤了一条腿而已,这种事,完全可以自己来。”魏亭裕带着几分小心的跟小草商量道。 “手好好的,不好没力气吃饭,所以就不要逞强了啊,乖。” 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魏世子明白,萱儿这是铁了心了,不配合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行,是他做错事在先,还让萱儿给逮着了,所以,现在不管是什么,认命吧。 小草眼中闪过不明显的笑意,她是真的很记仇的,这才刚开始,才哪儿跟哪儿呢。 小草将他放在轮椅上,腿上盖上薄毯,然后推着出去,门外随时有人,将轮椅抬出去倒也方便,当然,也因为这样,小草觉得,这轮椅很有再改造的必要。 天空还有些微亮,尤其是偏西的位置,而今日是十五,月亮已经跟着出来了。因为这地方靠山靠水,因此,暑气散得比较快,再说本来离最热的时候也还尚早,还带着一点凉风,因此,这会儿感觉还挺惬意的,不仅仅是魏亭裕的心感觉到了宁静,小草亦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三年前魏亭裕诈死脱身,小草以为他是被迫害,因为,心里有一个结,原本,想要查清楚真相,事实上,内心深处或许还想着要给他报仇,而如今,知道这一切都是误会,其他情绪且不论,至少,心里的结是打开了的。 曾经生活了七年的地方,稍稍适应一下,陌生感就退去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过去,那时候是真的安宁无忧。 小草让人搬来一条小凳,坐在魏亭裕身边,趴在轮椅的扶手上,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魏亭裕瘦得厉害,偏生脸上还好,这手相对身上也还好,所以,不看身上,真的很难想象这具身躯多瘦弱,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不健康的苍白,而且,这手的一根手指还有些变形。 “这手指,也是腿伤到那回一起伤的?” “嗯。”魏亭裕轻轻的应了一声,手指倒是不疼,变形也并不严重。 小草面上不显,然而,她终究只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造成他今日局面的罪魁祸首,小草是实打实的恨上了,曾经若有似无的有想要报仇的想法,现在,这想打没有打消,反而彻底的明晰了,如果她能保住亭裕的命也就罢了,毕竟,就算是延长了寿数,也需要长期的照顾,她没那么多时间花费在其他人身上,即便如此,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而如果亭裕真有个万一,她势必要让罪魁祸首给他陪葬! 小草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阴狠。 魏亭裕握着小草的手,这其实是三年前常做的,只是现在的感觉不太一样,是因为萱儿在这三年里,彻底长大了,手都长了一些,也因为,他的手,显得很无力,就仿若他想要活下去,想要跟命运抗争一样的无力。 “在皇城的三年时间里,你是不是有在我周围出现过?是不是也帮我在暗中处理了一些麻烦?也阻拦了我踏入高门的路?” 有时候其实只是一种感觉,来得有点莫名其妙,那时候或许没去深想过,现在大概是明白那时候的感觉由来;而且,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顺风顺水,最初在皇城站稳脚跟也显得很容易,现在想来,对于一个孤身女子来说,的确是“太好运”;后来,她的名气明明是很不错的,可是,低品级的官员家的门槛都少有踏入,原本,小草也只是以为,是当下的背景,世人对医女下意识的轻视,而愿意让她看病的百姓,只是因为无奈之举,那些官员家中,即便是品级不高,也有找寻大夫的门路,现在看来,有那样的因素,却并非全部。 魏亭裕同样轻轻的应了一声。 小草轻笑一声,带着点无奈,“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一面保护她,一面又阻拦她,前者不必说,这后者嘛,想当然的,她一旦叩开了高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接触到他,可不就要防范于未然嘛。 魏亭裕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不言。 “如果我没回到闻人家,你原本有什么打算?”对于这一点,小草还真蛮好奇的。 “平阳侯府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收网了。只想将家产留给你,其余的都给我陪葬好了。”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小草抬头看他,“你真这么做,我不就知道了?” 魏亭裕低头看她,“所以说,我其实很自私,便是死了,也想让你记我一辈子。不过你突然回了闻人家,有了家人,有了庇护,终究不忍心你再伤怀一次,不忍你让一个死人困一辈子,所以就改了主意,原本准备给你的东西,可以迂回一点,毕竟你娘很有钱,经她手,你也不会怀疑。”说道最后,竟是带上了三分笑意。 “计划得这么好,你还跑到闻人家去干什么?去了就算了,还偏生留下那样天价的镯子。” “情难自禁。”至于镯子,魏亭裕心里,未尝没有抱着些让她发现的“阴暗心思”。这人他就是这么矛盾。 “魏世子啊,你要知道,因为你在我家的无礼行为,我娘嘴上说不跟小辈儿计较,你不到她面前,她是真不会计较,可若是到了她面前,还是她女婿的身份,你说她会怎么样?” 魏亭裕一僵,仅仅只是想一想,大概就能知道,自己大概会死得很惨,仅仅是“失礼”就算了,欺骗她女儿,让她女儿伤心难过,这才是头等大罪。 不仅仅是那位岳母,还是闻人家的其他人,或许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不会对他动手,但是其他方面嘛,那就要呵呵了,怎么看都是“前路灰暗”啊。 “萱儿是要将我带回去见他们?”魏亭裕略有些迟疑的说道。 “所以,魏世子这意思是,不想光明正大的上门提亲,让我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她但凡开口叫他“魏世子”,魏亭裕就知道她有情绪了,“提亲?” “所以,你还真没这个想法?”小草这下是真的冷了三个度。 “不是,”魏亭裕急忙否认,“萱儿,如果可以,我当然想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可是,我的身体状况到时候平阳侯府那不是个好地方,我更不想你孤寂一生。” “你魏世子如果不是薛亭裕,你认为我会再嫁吗?你就算真死了,你早早的不就算计好了吗,还担心你死了我会吃亏?不过这么说起来,按你原本的计划,我一个孤女能守得住那泼天的财富?”有能力守护的财富,才能享受,没能力那就只是催命符。 “我跟皇上提过请求。” 小草面色一变,“所以,你隐在开平卫后面,为皇上办差,究其原因,其实是因为我?” 魏亭裕沉默不语,也就等同默认的了。 小草嘴唇动了动,没开口,然后又慢慢的将头靠在扶手上的胳膊上。过了片刻小草才轻声开口,“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日日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治疗,没名没分的,天天往你跟前跑,终归是不行的,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回去后,你就找媒人上闻人家提亲,这事儿没得商量,我说了算。反正我没打算再嫁,你真死了,我回闻人家就是了,家里人不会嫌弃我的。” 魏亭裕久久不言,显然内心也在挣扎,可是,萱儿要真犟起来,就不会听劝,如果他不作为,她指不定就光明正大的往他跟前来,到时候,好好的三品大员的嫡女,倒贴他一个短命鬼废物,名声还要不要了?魏亭裕轻轻的顺了顺小草的又发,“好。” 别无选择,更没法忽略心中去雀跃。 小草再抬头的时候,面上轻松起来,“别得了便宜好卖乖。来之前去定北郡王府,定北王亲口跟我求亲了,我明告诉他,我嫁过人,他也不嫌弃,所以呢,我就算是长于市井,是个医女,嫁过人,还是老姑娘,也不愁嫁。” 魏亭裕瞬间翻了醋坛子,脸色阴郁,“你救了他整个定北郡王府,他自己也不过是个鳏夫,如今也不过是空有爵位,无权无势的,他敢嫌弃你?”魏亭裕越发觉得,果真该给他捏造点罪名,直接弄死他才是,“也不看看自己的情况,还敢当面的求亲?!” 这样的魏亭裕,小草是从未见过的,却无声的勾起嘴角,心里明明介意得要死,还装大度,让她日后另嫁。“我觉得其实还好啊,定北王虽然是鳏夫,但是妻子好啊,洁身自好,身边没乱七八糟的人,干干净净,无权无势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原本定北郡王府就烈火烹油,如今不是更安全,家里人口更是简单,不管是老太妃还是长宁郡主,都是好相处的人,怎么看,都是很好的婆家选择,本来吧,如果确定魏世子不是你,我就还想着答应下来呢。” 魏亭裕原本就不是什么内心健康向上的美少年,虽然那几年因为小草的原因,过得很不错,没有半点阴郁,但是,并不代表他心中的阴暗就消失了,后面这三年,那些负面的东西可是就彻底的激发出来了,从他做的事情,就能窥探一二,这会儿,情绪控制不住,整个人都阴郁又带着浓浓的煞气,甚是骇人。“不准,你是我的,不论生死都是我的!” 小草不由得怔愣,所以,这应该才是亭裕内心最真实的样子?! 因为小草的眼神,魏亭裕才惊觉自己失态,急忙将情绪收敛起来,单手掩面,将脸侧开,因为急于掩饰,看上去又几分狼狈,心中又染上了恐惧。 小草回过神,伸手拉住他的手,“所以,亭裕不要说什么傻话。” 【194】特殊的止吐方法 魏亭裕知道自己跟三年前相比,变了很多,他很担心萱儿只喜欢以前那个相对简单的他,对现在的他会排斥,甚至是厌恶,所以,在情绪难以自控的瞬间,无比的惶恐。 发现并没有如同预料中那般,整个人才像又活了过来,仿佛在短时间里经历了一次生死,又显得有些精力不济,顺势的半拥住小草,下巴轻轻的挨着她的头顶。“萱儿” 轻轻的一声,端是柔情蜜意,无限的眷念。 “萱儿,别讨厌我好不好?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改,什么都可以。”在他心里,她真的比他的命还重要,只是强行的改变一些东西而已,没什么做不到的。 小草“眼窝”深着呢,轻易不会掉眼泪,在这方世界,所有的眼泪,似乎都用在了这个男人身上,这时候莫名的又有些忍不住。 她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传闻,之前,听了也就听了,不去想又几分真几分假,但现在知道是他,再想想回闻人家之后,与他少有的几次接触,以及刚才,不需要再更深沉的了解,小草基本就能断定,那些传闻夸张了,却也并非完全不存在。 试问,好好的一个人,短短时间里,弄得不良于行,寿数将尽,如果还依旧“单纯”的话,只怕是早就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犹记得“第一次”见他,他当时有多狼狈,那时候,仅凭自己都没发现的直觉就对他的庶弟下了狠手,如果当时就知道的话,小草兴许当场就将人弄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会觉得现在的他让人讨厌呢?心疼都来不及。 既是在意的人,自然就包容接纳他的全部,即便是他骗她,她生气恼恨,那也是她的事情,外人却绝对不可以伤害他分毫。 “没有不喜欢,这样就很好,什么样都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注意别让自己劳神,不必顾忌我,无关紧要的人,怎能与你相提并论。”人非草木,亦非圣贤,自然是有仇报仇。 魏亭裕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萱儿肯定没那么容易就既往不咎,因为他现在身体实在不好,才没有跟他算账的打算,但肯定是记在心里的,魏亭裕倒是希望她能有跟他算总账的一日,她生气归生气,心里依旧向着他,魏亭裕心里快软成一滩水。 认真说起来,欢一个人经历了魏亭裕这些,大概不是彻底的颓了,就是彻底的疯魔了,魏亭裕却始终存有理智,没干过非常疯狂的事情,有些时候下狠手,那也是那些人应得的,始终保留着底线不曾逾越,其实这也是小草的功劳,就算小草不曾在他身边,也时时刻刻的在影响着他,她仿佛就站在那条底线上。 有些话不用说,但是其实心照不宣,小草相信他不会过火,而魏亭裕也知道,他如果真的是非不分了,萱儿或许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会难过。 快马加鞭的前往皇城抓药,置办些东西的人,在这会儿返回,那大包小包的。 因为是统一抓的药,这一剂的分量自然用不了那么多,本来,负责抓药的人还贴心带回来一个小秤,结果,根本没用上,小草仅仅是那么顺手一抓,每次下手,少一点或者再抓点的次数都才有一两次。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过谁都没有质疑。 交给他们去熬制,小草照顾魏亭裕沐浴,热水早早的准备好了,小草没再洗一遍。 七年的夫妻,就算没有正式圆房,却也不是没有坦诚相见的时候,尽管遮羞布还是有一块的,不过,这瘦骨嶙峋的身体,要袒露在小草面前,魏亭裕还是有些不自在,越是在意放在心尖的人,就越是想要在对方眼里展现最美好的一面,不过看到小草神色坦然,没有半分异状,魏亭裕不自觉的放松了身体,真正最亲密的人,自然也能将最狼狈的一面展露在对方面前。 小草在转到魏亭裕身后的时候,眼中的心疼就再抑制不住,当一个人不得不隐忍的时候,似乎这“演技”都能瞬间咻咻咻的上涨。 “亭裕腿伤了,也一直没让人近身伺候吗?”刚才看花语的反应就能知道,至少在沐浴这事上,花语是半点没插手的。 “最初那一个月有让侍从帮忙。”小的时候不算,有些事情能自理了之后,基本上都是自己动手,毕竟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到庄子上居住,身边带的人不多,而他娘告诫过他,即便是身边的人,除非是绝对的信任,都不要让他们轻易近身,有些东西就渐渐的养成了习惯,更别说后来养了替身,金蝉脱壳,知道他身份的就只有周妈妈跟车老先生,其他奴仆不算少,只是形成的习惯并不那么容易打破,再然后就是跟萱儿成亲了。 小草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也没觉得他受委屈什么的,身残志坚的人多的是,他只是伤了一条腿,自己的事情大部分都能完成,身份再尊贵的人也未必就要成为生活残障。 给他脱了衣服,抱进浴桶里,洗好了之后再抱出来,将身上的水擦干,披上衣服,然后抱出净室,安置在床上,一条龙服务,自然而熟稔。 魏世子爷依旧相当不自在,不过确不想再跟小草争辩什么,知道这是她的“报复”,她不会听自己的,就索性装死,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大概多了几回他也能淡定了。 小草去洗漱了一番,收整好了,也跟着上了床,很是理所当然,魏亭裕眼神微动,“萱儿要跟我一起睡吗?”他晚上睡不好,而萱儿一向睡眠很好,跟自己睡肯定会影响她休息。 他这话让小草有些好笑,“我八岁的时候就跟你同床共枕,总共七年时间,怎么着,分开三年,你就嫌我了?” “怎么可能,只是,以前是理所当然,现在情况不太一样,我身边的这些人虽然知道你的村存在,具体的却不了解,我只是担心对你名声不好。”真实的原因不能说啊。 “他们能跟着你到这里来,必然是值得你信任的人,即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相信也不会说出来,那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就你这身体,晚上必然睡不好,我又怎么能放任不管,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睡一起。”魏亭裕回避的,小草直接给他捅破了。 如此,魏亭裕也就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按他心里的想法,分别了三年,自然时时刻刻都想要在一起,只是不想她太辛苦太劳累,可是,现在他是“戴罪之身”,萱儿说什么是什么,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小草让他躺好,给他做按摩,全身性的,这时间肯定就短不了。 一边按,两人一边说话,说的只是这三年里的一些琐碎事儿,那些不堪的,痛苦的,都没有去提及,起初的时候,魏亭裕还没什么感觉,到了后面,明显的感觉到身上暖和了些,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这大概是后面这一年来,最为轻松的时候,除了心,还包括身。 小草之前吩咐了花语准时送药来,所以在魏亭裕快要睡着的时候,花语正好过来,看到主子眼神都有些朦胧的样子,身上也没有银针,心下吃惊不已,夫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估摸着是医身又医心。 谁都知道,这人生病,只要能吃得下东西,睡好了,那么状况自然就能好很多。 偏生主子吃不好睡不好,熬着心血,加速身体的败坏,更加吃不好睡不好,恶性循环。 花语心下后悔,果然应该早早的找夫人才是,一开始就找夫人,说不定还有救,拖到如今有夫人在,主子应该能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过得开心不少,兴许这寿数也能延长些。 同样是为了能多活些日子,魏世子爷现在喝药很配合,药到面前了,自己端着就喝下去,因为喝得太多了,对这味道越发的排斥,强忍着大口大口咽下去,只是才到胃中,就一股翻涌,眼瞧着就要吐出来,小草突然凑上去,以吻封缄,魏世子爷整个人都愣住了,啥生理反应好像都没了。 花语在一边夸张的捂眼睛,偷偷的笑,然后就悄无声息退出去。 小草眼瞧着就要退开,只是这送上门的福利,魏亭裕怎么可能轻易罢手,直接一把扣住小草的后颈,转被动为主动,小草微微顿了一下,并未拒绝。 在魏亭裕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小草推开他,手指顶着他额头,“想什么呢你,你现在的身体可你能动欲。”他现在的状况,欲念很淡,基本上不会又,强行撩起了,很伤身。 魏亭裕眼中明显写着不甘与懊恼,有些气闷的保住小草,三年前如果不出事,或者哪怕只是晚几天,他也将他的小娇妻给吃干抹净了,现在身体完全不允许,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等到他死了,都不能跟萱儿圆房。 小草有些好笑,像安抚小孩儿似的摸摸他的头,“躺下,我给你针灸。”脾胃太弱,很有必要每次都用针灸辅助吸收药力,所以,在小草的计划里,第一步就是增强他的脾胃功能,能多吃些,吃下去的药能更好的发挥药效,才能谈其他。 魏世子郁闷了片刻才躺下,只是这一躺下,就渐渐的睡着了。 在取了银针之后,小草又给他做了半个时辰的按摩,好在是幅度不算大,才没有出汗,不想惊动他,就轻声的让花语进来灭了灯,然后在魏亭裕身边躺下,别说,魏亭裕现在的状况,让靠在他身边睡的人挺舒服。 而因为小草这个热原,魏亭裕在睡梦中不自觉的靠得更近,又因为是他安心眷念的味道,不知不觉的,直接将小草抱在了怀中。 被现在的魏世子抱着,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小草却没有挣开,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不会将他的手臂压麻了,自己也不至于太难受。 一整晚,又好几个时间段,魏亭裕都咳嗽得很凶,加上睡着的人,谈不上自我克制,每当这个时候,小草就及时的出手,一边确保他继续睡,一边揉按穴位,缓解他的咳嗽,即便是停止了,也的继续揉按一段时间才继续睡,反复的几次,小草没有不耐烦,越显耐心。 说实话,就跟那带着夜闹的小婴孩的母亲,也没差了。 这一晚,魏亭裕是睡得真不错,感觉一觉醒来,外面的天色都亮了。 魏亭裕虽然没有醒过来,不过,是有一些朦胧的意识的,所以,他知道小草做了什么,因为她在耳边低语,因为她的气息,都让他安心,朦朦胧胧的没有自制力,就又那么睡过去,现在看着的小草熟睡,格外的心疼,依照她正常的作息,这会儿早就起身了。 魏亭裕的唇,轻轻的落在小草的额头,不想让她这么辛苦,可是更不能轻言放弃。 虽说因为晚上没睡好,小草后面也没睡太久,大概也就比往常晚了半个多时辰。 “尚早,萱儿再多睡会儿吧。” “不了,午休的时候多睡一会儿就是了。”小草利索的起身穿好衣裳,头发也简单的打理。 魏亭裕半坐起来,安静的看着她,要说,以前萱儿最不耐烦的就是打理那一头长发,索性有周妈妈在,倒是不用她操心,只是这三年时间,她自己弄,也有模有样了,虽然简单,这些,那都是被逼出来的的。 弄好之后,小草让花语打了水进来,魏亭裕没再让小草伺候,这一次小草倒也没有坚持。 在早膳之前,魏亭裕又先喝了药,而这一回,花语直接拿了蜜饯来。 魏亭裕扫了花语一眼,花语眼观鼻鼻观心,当没看见。 魏亭裕觉得,自己也不是每次都非要萱儿用特殊的方式给他止吐,但是花语擅做主张,还是让他不爽,不过,到底是没说什么。 在早膳之后,甄牧遥他们居然来了。 【195】只定亲,婚期无限后延 小草多少有些惊讶,昨日回皇城的人,应该有告诉他们她已安然无恙,不过细想一下,依照甄牧遥的性子,她就这样“不闻不问”了,才比较的奇怪。 甄牧遥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小草而来,拉着小草反反复复的确认,毫发无损,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萱姐姐,昨儿真是吓死我了。” 小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安心,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甄牧遥的目光落到旁魏亭裕身上,完全不熟,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不得而知,不过就算不是昨天就知道是他,他身份也很好辨认,倒是这长相这气度,着实有些出乎预料,不由得就在心里滋生了惋惜之情,如果不是有平阳侯那样的父亲,皇城中的青年才俊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而且这席位还绝对小不了。 甄牧遥感叹到一半,惊觉不对,昨日那情况明显不对,是他一个“废人”能够轻易化解的吗?所以也仅仅是身体废而已?!甄牧遥思绪在短时间里转了好几个圈儿,面上却不显,“多谢魏世子救了萱姐姐。他日魏世子若有需要,能力范围内,甄家跟简家当鼎力相助。” 魏亭裕沉默,甚是无语。他救他妻子,天经地义的事情,还要别人来感谢? 小草能感觉到魏亭裕的心情,不由得抿唇笑起来。 魏亭裕的目光默默的落到她身上,还真是一样的有点小坏呢,不由得失笑,“简少夫人严重了,那本是魏某该做的,毕竟,她安好,魏某才能安好。” 甄牧遥有点懵,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慢了半拍的,才想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萱姐姐这是在给魏世子治病?还有病愈的可能?” 所以说这想象力果然还是不够丰富,不过要这么解释魏世子那句话,的确爷说得通,只是稍显暧昧了些。 “不过魏世子治病就治病吧,有些话还是不要含糊不清比较好,不知道的人难免误会,坏了萱姐姐的清誉就不好了。” 魏世子想要表达的意思本来就是“歪”的,甄牧遥的本意也是为了萱儿,魏亭裕自然不会跟她生气,其实要说起来,已经决定再次成亲了,让他们知道也无所谓,不过,就平阳侯府现在的情况,其实不太好讲事情捅破了,就怕他们再出幺蛾子。 只是因为这婚事,魏亭裕暂时不能动平阳侯府了,虽然说,魏亭裕没将那个爵位,没将那些人看在眼里,但是,世人在意这东西,他需要现在的身份,需要平阳侯府,他本来就是短命的废人,如果连这点地位都丢了,那么,还不知道世人会如何编排他的萱儿,可以的话,他想给她最好的,不让她受丁点委屈,但,显然,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很难,除非他能站起来,除非他能好好的活着,除非他能由暗转明,成为皇上信重的臣子。 这些都不行! 魏亭裕按下了心中的隐痛,面上丝毫不显,心里却在思虑着,要入如何尽可能的让这门婚事变得更风光,或许他可以去向皇上求取一份赐婚圣旨。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如果皇上赐婚,那么他死后,萱儿就不能再嫁了。不管心里多不甘不愿,依旧是希望她能有人陪伴。 简书慢了不止一步,下车的过程都是秀秀气气的,该有的礼节规矩,都做到尽善尽美,不慌不忙的,甚至是有几分温吞。 魏亭裕回了礼,别的男人或许对简书总有几分轻视与不屑,魏亭裕倒不会如此,正所谓人生百态,世间的人千千万,各有各的性情,不管是男儿身女儿心还是女儿身男儿心,说起来也跟他无关不是。 “萱姑娘且与简少夫人他们说说话吧,昨日的事情,还需过问一二。”他现在精神状态好了些,做些事情倒也无碍,拖得久了,有些线索或许就断了。 小草颔首,并未阻止。 说起来在之前花费了些时间,给昨日的伤员都检查了一下,情况都在可控范围内,包括白清川手底下的那名活口,身为俘虏,待遇自然好不了,小草也没多过问。 “魏世子若有需要,我或许可以相助一二。”别的不说,“逼供”这种事,她自认为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虽然说,从来就没专职的做过,但到底是知道人体的弱点不是。 魏亭裕自然也明白,不会拒绝,毕竟,一般的刑讯或许会很血腥,他并不希望小草沾染,他家萱儿动手的话,甚至都不会弄出血,加诸在身上的疼痛,却会让人生不如死,魏锦程可就是最好的例子。 待魏亭裕离开,小草的丫鬟才上前来给小草请安。基于尊卑规矩,她们不会有过激的行为,也是眼见的轻松了,虽然突发事情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四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必然也难逃其咎。 不仅仅是她们,闻人家的其他下人亦是如此。 小草拉了甄牧遥,“你们昨晚是在之前的驿站落的脚?” “嗯。昨日我们折返后没多久,就遇到魏世子他们,因为担心回皇城会来不及,就请他们帮忙,魏世子身边的人挺多,而且看着都不是泛泛之辈,魏世子让我们离开,事情他会处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又担心留下来会拖后腿,就回到之前的驿站,魏世子的人是从皇城折返的时候,才将事情告诉我们,那会儿团的已经不早了,依照我们的脚程,赶过来怕是会很晚了,就今儿一大早出发。” 小草点点头,没说什么他们应该回皇城之类的话。 “萱姐姐,这位魏世子,我怎么觉得”甄牧遥思忖着怎么看口比较合适。 其实小草已经明白甄牧遥的意思,犹疑了片刻,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开口,“他在督司,你知道的吧?督司应该是隐藏在开平卫后面的,不过,我估摸着,也只是一部分人。” 督司被称为废物纨绔集中司,大部分还真就是实实在在的废物纨绔,因为家里的原因,在那里挂了个名儿,拿着俸禄,十天半月的都未必会点卯一次。 不过因为还设置在皇宫里,还被称之为天子近臣,也是慢讽刺的。 所以,在小草看来,跟亭裕一样性质的人应该很少,需要用个废物名头来隐藏自己的人,到底是不多,按照那些高门的情况,自家儿孙哪怕只有三分能力,怎么都要包装个七八分出来,毕竟哪怕只是一些比较小的实权,也好过在督司挂一个相对比较高的职位,实则真废物的名头来得好,所以说进入督司的人九成九是家里被逼无奈,虽然名声不好听,总好过完完全全的白身不是。 其实对于大多数有些能力却不太显得庶子来说,督司其实还是他们非常向往的地方,毕竟如果叫他们自己来奋斗,一辈子怕是也爬不到那么高的位置,要知道在督司里面,职位低最低的都是从五品。只可惜,督司也不是谁都能进的,这首要条件就是“嫡子”,仅仅是这一条就卡死了那些庶子的所有希望。 甄牧遥闻言,却是露出几分明悟的表情,“关于督司,我听我娘隐晦的提过,里面的人,能不沾惹就尽量不要沾惹,谁知道是狮虎还是鼠辈,只是当初完全没明白,你这么一说,可不就什么都想通了。”所以,昨日魏世子的作为,也就半点不奇怪了。 “之前,我跟你打听魏世子时候,不是说,有些事情日后再告诉你吗,现在就可以跟你说了。”在小草看来,与魏亭裕在为开平卫做事相比,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都不算什么,前者都说了,后者更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不能算是什么秘辛,站在魏亭裕的角度,最多就是平阳侯府的家务事,站在小草的角度,更是没有不可告人的,以前尽量隐瞒,也只是担心她要查的事情会打草惊蛇,其实根本就是乌龙,她不会再嫁给其他人,也就没必要再扮姑娘。 现在依旧需要隐瞒的,也就是平阳侯府的那些人而已,小草相信,就算跟甄牧遥说了,她告诉了她娘,告诉了简书,也断不会传到平阳侯府那些人的耳朵里。 甄牧遥一副洗耳恭听状,她是真的挺好奇。 “他其实是我丈夫,我八岁的时候就跟他成亲了。” 甄牧遥瞪大了眼睛,吃惊得不行,“怎,怎么可能?” 小草面上带笑,“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小的时候跟在养父身边,后来被人收养,其实是跟亭裕成亲了,就是如今的这座宅子。我们在这里住了七年,后来”小草不疾不徐的一一道来,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甄牧遥消化了好一会儿,“这简直就比话本子还精彩纷呈。” 竟是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小草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所以,刚才魏世子的话,就该“曲解”才是正确的解读方式。“他虽然骗了你,但是,从出发点来看,倒是也无可指摘,比起那些贪花好色,风流成性,不把女人当回事的人好太多了,不过,欺骗就是欺骗,他的欺骗,让你难过了三年,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小草失笑,“他如今的状况,又能将他如何?”她倒是想要在他药里面多加点黄连,可是,就他吃了药就可能吐出来的状况,小草是恨不得像对待祖母那样给他弄点水果味的药丸子,哪能还给多加黄连。没办法,这病人啊,就是有特权。 “那么现在呢,你们” “亭裕现在的身体很糟糕,必须日日治疗,所以回去之后,大概就是商议婚事了。” “不行!”甄牧遥立马拔高了无数个度的立即反对,“他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的人,你怎么能嫁过去?你不都没跟他圆房嘛,而且就你们的情况,他以前的身份就算是存在的,那也不是现在的平阳侯世子,跟他成亲的也是林萱,不是闻人萱,叫我说,就该砍开了看,以前的都不作数,明知道活不了多久,凭什么还要你给他守寡?” 小草有点无奈的笑道:“亭裕每日治疗的时间都不会短,将名分定下了,是最好的,而且,除了他,我也不会另嫁他人,所以,不管如何,其实都没差。牧遥你其实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想,万一我能将他治好了呢?自然就不存在守寡了不是。” “你也说的是万一,之前我可从来就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词儿,所以说,你自己也是半点把握都没有的。所以,我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的,相信你娘,你家里的其他人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要是真议亲了,看我不搅黄了。”甄牧遥相当任性的说道。 “我不可能放着亭裕不管的,没有名分,照牧遥你这么说,就任由其他人编排我走哪儿都是流言蜚语?” 甄牧遥一时语塞,要她站在萱姐姐的角度上,肯定也不会不管,所以说,成亲果然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看,又觉得萱姐姐太亏了,不值得。突然间灵光一闪,“那就只定亲,婚期无限后延,有未婚夫妻的名头,你又是给他治病,那么,相处的时间长一些也没什么,萱姐姐要真给他治好了,再成亲就是了,而万一他没那么命,死了,婚事自然也就作罢了。”甄牧遥一拍手,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绝妙,“没错,就是这样,你们家的人,肯定也会是这个想法。” 小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仔细想想,她家里面,还真可能跟牧遥一样的想法。 所以,真的只定亲?在小草看来,其实倒是无所谓,不管是只定亲,还是成亲,目的都是更好的医治亭裕。“会在这里再留一两日,回去再说吧。” 魏世子这会儿止不住的打喷嚏,总觉得背后有点凉凉,感觉不太好啊。 【196】一定要好好的 魏亭裕没有第一时间就提审那唯一的活口,而是先看了昨日“收缴”的战利品,不管是那些马,还是那外表不显,内里却透着低调奢华的马车,从这些就能看出一些问题比如说马的饲养地,马车上各种东西的出产地,当然,前提是没有特意的进行更换。 不过,很遗憾,这些马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难得的良种宝马,却并非来自同一个地方,但事实上,认真算起来,这些马种祈朝都有,有祈朝原生种,也有从其他地方引进的。 再将马车拆卸成一块一块的,得到的结果差不多,看上去协调统一,它们照样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在这一点上,同样没什么价值。 当然,也不是全无收获,马车的暗格里,还放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有些用处,但作用也比较有限,足见,白清川那个人,虽然自负甚至有些狂妄,但是该有的谨慎也一点不缺。 魏亭裕面上无悲无喜,只是让人将东西收好,然后又去查看了另外的那些尸体,在这些人身上,都发现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在肩膀上,都有一块疤,形状很相似,应该是被利器直接削掉一块皮肉而后留下的,看伤愈的情况,应该在三个月之内。 据魏亭裕所知,刺青这种东西,在祈朝都不算奇怪,虽然非常少见,但是,多人将同样的刺青文在同一个地方的,在祈朝应该是找不出这种情况的。 在祈朝之外,有这种情况的,魏亭裕知道的,就有三个国家,一个国家是家族中的男嗣,会在相同的地方刺上家族的标志;这第二个国家,会给奴隶盖上烙印,而这个通常都会在明显的地方,比如脸上,脖子上,手上;而这第三个国家,会在一些比较特殊的人身上留下刺青,比如说死士,而有的姬妾也会有有,而他们本身喜欢形形色色的刺青。 如果这些人肩上的伤,的确是为了除掉刺青,那么,最符合情况的当属第三者。 这个国家位于祈朝西北角上,与祈朝接壤的土地也就几十里,那里的边关防线,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不过即便是如此,那里的防线却不容小觑,因为有天然的屏障,只是一堵墙,一个关口,就成了易守难攻之地,而这相邻的国家名为临濮。 所以,这些人回跟临濮有关吗?当然,所有的大前提都是他们身上疤痕的位置,原本的确是刺青,事实上,那可能是有人故意制造出的障眼法。不管如何,至少临濮被纳入了查探方向之一,相应的,另外两个回家也不会放松紧惕,尤其是这其中一个国家还是北疆以外,祈朝劲敌。 基本有数之后,魏亭裕开始提神俘虏,此人伤势比较严重,尤其一开始中箭中毒,毒虽然解了,人也救回来了,可是,没有得到好的照料,整个人都很虚弱。 要知道,虽然在给下场当“人肉凳子”的时候,很干脆利索,不过那骨子里的傲气也是掩不住的,现在么,那股傲气可就无影无踪了。 魏亭裕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些问题,如同所料的,并没有得到答案,于是也不再浪费时间,准备走人,只不过在临走的时候,倒是问了不相干的问题,“之前住在这里的两个下仆呢?这个问题说了,你今日可以少糟点罪。” 本来准备不开口的人,在犹豫之后,还是说了,“扔进了山林里。” 如此基本上就是尸骨无存了。 昨日小草让魏亭裕手底下的人帮忙找一找,只是很遗憾,并没有找到,小草忙着魏亭裕的事情,今早才想起过问。说起来,也真的是无妄之灾。 不过,小草同时心里也有点庆幸,养父并没有在这节骨眼上回来,如果真的是那么巧合的碰上了,小草怕是才要崩溃。 魏亭裕点头,“你有一日的时间考虑,如果明日,你依旧什么都不说,那后果,兴许是你不能承受的。”说完了,也就让人推着离开了。 看上去,实在是非常好说话。 不过,不管魏亭裕说什么,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都很难撼动,要真是一句话就能改变这样一个人的意志,大概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魏亭裕再见到小草的时候,甄牧遥看着他的眼神明显的带着几分不善,魏亭裕是什么人,不过转念间,基本上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即便如此,也并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当然,他也是不知道甄牧遥“婚期无限延后”的说法,如果知道,大概不会这么淡定,尽管,这事情要跟他说的话,他基本上不用考虑都会答应,说白了,依旧是为着小草着想,尽管小草自己都说了,让他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打着为了她好的名义,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不想就能控制祝的。 任何时候,都总是忍不住为她考虑三分。 简书作为不知"qg ren"士,跟魏亭裕相处比较融洽,虽然说,这位平阳侯府魏世子,他在之前也不认识,更没有交集,但是,说到底,整个上层圈子就那么大,有些事情想要不知道都很难,更何况,还有平阳侯府的那位周姨娘,不留余地的在外抹黑魏亭裕。 这一接触下来,发现魏亭裕跟传闻中没有半点相似,他学识渊博,言之有物,而且有些话,对于简书来说,简直就如同时来自长者的善言,事实上,当真有长辈说教,大概没有几个小辈儿会喜欢,然而,魏世子虽然比他大一些,但是,并不会给他带来压迫感,如同细雨春风,让他受益良多。 跟闻人旸相处,简书也能觉得愉快,也能受益,但是,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他现在收获的,是书本上不能给予的。 叫简书说,相比较而言,闻人旸那位大才子,其实还非常的稚嫩,毕竟他的一切,还不能脱离书本,尽管学富五车,依旧少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有成长。 瞧着简书兴致勃勃,甄牧遥甚有几分气不打一处来,“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好几次想要将简书给拎过来教训一顿,就你傻乎乎的,不知道着这人的狼子野心。 隐藏在开平卫后面做事的人,会是纯良的?谁要是跟她这么说,她非得嘲讽对方一脸。现在的模样分明就是装出来的,披着羊皮的恶狼,真要是信了他,指不定那天被卖了还帮着它数钱呢。 甄牧遥时不忍心简书这个真小白兔接触这些肮脏黑暗的东西,而且,简书别看是兔子性子,其实,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甄牧遥想要扭转都很难,尤其是,不会有残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魏世子跟他又没仇,之所以一副好心态的跟简书说话,甚至指点指点点简书,纯粹是因为她是小草好友的丈夫,现在闲着也闲着,如此而已。 认真说起来,甄牧遥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是只看着没有真发作,毕竟,难得有人“教导”简书,关键是,还能说到点子上,简书能听得进去。 尽管如此,甄牧遥还是暗暗的向小草翻了好几个白眼,就差把“瞧瞧你选的大尾巴狼”直接写到脸上,突然间又为小草操心起来,这么个厉害角色,单纯如萱姐姐,真的能驾驭得了?之前可都被骗得那么惨。 小草大概能知道她的意思,不过她跟甄牧遥的感觉就截然不同,她很清楚,现在的亭裕,可不是装出来的,这原就是他的魅力所在,虽然说因为这三年的经历使得他的性情变得不少,但是并不代表他原本的闪光点就泯灭了。 小草跟他在一起七年,知道他是多优秀的一个人,像车老先生那样的人,虽然不是成名的大儒,只因为他淡泊名利,名声不显而已,但实际上,他绝对是大佬圈的一员,而他愿意在这个地方花上数年的时间教导亭裕,哪怕可能是受人之托,如果亭裕本身不是足够的优秀,相信车老先生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有些话说得不好听一点,顺风顺水细心呵护长大的花朵,看起来虽然漂亮,但是真正可靠的,引人注目的,也就是那经历过风雨成长起来的参天大树。 不过成长的代价太大,如果不是不可抗力,相信不会有几个人会人为的制造这种成长环境,看着着实太叫人心疼了。 除了甄牧遥气闷之外,其他几个人都还感觉不错。 以至于临到中午的时候,甄牧遥气哼哼的跟简书堵气,简书还一脸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看着妻子,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一度怀疑是不是跟魏世子聊得太开心,忽略了她,所以生气了。 总之,一旦跟甄牧遥之间有什么事情,简书绝对是一个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然后认错,哄着甄牧遥。他们这一段关系,虽然甄牧遥强势,但是,简书在对她的依赖之外,还有绝对的包容,不然依照甄牧遥强势的性格,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出问题,自然就更谈不上夫妻之间鹣鲽情深,琴瑟和鸣了。 没见简书说出是不是自己没陪她之后,甄牧遥翻个白眼,彻底气不起来了,“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行了,你别想那么多,跟你没关系,我只是对某些人看不顺眼而已。”还意有所指的往后面看了一眼。 只不过简书完全没有领会到,察觉到甄牧遥其实也不是真生气,不由得就露出了笑容。 他这一笑,甄牧遥就彻底没脾气。能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她就是对简书毫无抵抗力。 所以说,他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真是半点不假。 后面小草推着魏亭裕,不由得感叹,“他们俩感情可真好。” “我们感情就差了吗?”魏亭裕自认为,他跟自家萱儿的感情也好得很,就算以前偶尔吵吵嘴,就算这一次萱儿跟他发了大火,他们的感情好也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虽然跟甄牧遥与简书的相处模式不太一样,他也不认为他跟萱儿就比他们差,相反,比起夫妻双方有一方占据着强势,他还是更喜欢跟萱儿之间这种平等的相处。 “魏世子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小草故意带了几分嘲讽的说道。 魏亭裕笑而不语。 或许是因为昨晚睡得比较好,小草又在他身上耗费了不小的精力,或许是心情实在好,对身体的影响比较大,基本整个上午,魏亭裕都没有咳嗽几回,精气神都还不错,甚至给人一种好了不少的错觉。 不过在午饭之后,这种状态就有被打回原形的趋势,本来小草还想趁着午休的时候对睡一会儿,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魏亭裕身上。 甄牧遥看在眼里,心底对小草的担忧更真实了几分,但就是看得更加的明白,反而什么都没有说了,毕竟这个过程,也将小草最真实的情绪反应了出来,萱姐姐对魏世子的在意,远超预料,他是她绝对不能割舍的人。 那种牵绊,似乎是比自己跟简书还要深。 在魏亭裕的病情再度稳住之后,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小草在他旁边睡了半个时辰。 屋里安静的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简书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遥遥,四姑娘跟魏世子” 甄牧遥情绪不高的看了他一眼,将之前小草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简书听了。 简书也是吃惊不已,不过他跟甄牧遥的反应不太一样,“这样子一来,魏世子如果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四姑娘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甄牧遥没有想过,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想。 有些无力的摆摆手,“事到如今,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老天保佑魏世子能多活些日子吧。” 简书也沉默下来,然后突然伸手拉着甄牧遥,“遥遥,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甄牧遥一愣,随即重重的点头。 在这里又呆了两日,在十八这一日启程回皇城,不算快,十九的时候才回到皇城,比预计的时间稍微晚了些。 各回各家,准备后续事宜。 小草却被告知,在这几天里,有两家人上门说亲。对象是她。 【197】坑,巨坑!无耻 面对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的亲娘,小草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自己这几日莫不是犯桃花,在离开之前,被定北王“告白”,出门之后,正桃花回来了,而这今天的功夫,居然有两家人上门说亲,可不就是犯桃花嘛,不过,别说小草是准备再嫁给“前夫”,就算没有这一遭,她也不会接受。“是哪两家啊,眼光这么好。”小草玩笑说道,小小的自恋一把。 说起来,小草之所以会接话头,也是为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至于太突兀,毕竟,都是婚事。不过,小草虽然意志很坚定,跟亭裕的婚事势必要达成了,她也知道,她坚持,家里也不会反对,但是,面对韩氏,难免还是有与人私订终身的心虚感。 韩氏也忍不住失笑,“瞧上我们家四姑娘,自然都是他们眼光好。”不过这份笑意并未维持多久,很快就淡了下来,“这一个呢,是今科探花郎程文证,你回家之初,也是见过他的。” 这个人,小草还有真有些意外。 “程文证此番衣锦还乡后返回皇城,接了他母亲一起,他直系血亲也就这么一个了,旁的叔伯,基本上都是出了三服了,将寡母接到身边荣养也是应该的,另外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婚事不能再拖了。我原以为,以他的条件,在回乡之前,应该会有不少人家相中他,就算女方的出身差些,应该也有比较合适他的,不过,他直接都拒接了。 在返回皇城的时候,就给我们家送了些家乡的土仪,说起来,他家离闻人家祖地也近,我们每年与祖地的每年都有年节礼往来,倒是不缺这点东西,不过重在这份心意。 这些日子,安顿好了家里,让他娘略适应了些,前两日拜访,他娘私底下与我提了欲聘你为儿媳的想法,那是很精神爽利的一个人,想要聘娶你的心意也是十足的。 后面我又询问了程文证的意思,想要娶你,的确是他的意思,说起来倒不是想要攀附我们家,而是他也清楚你的处境。萱儿在我们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在外面长大,以及现在这个年龄都没嫁人,以及习医等等,都让高门的人诟病,所以想要在高门,甚至次一些的门第给你找一门亲事,很难,即便是因为其他原因嫁过去,也容易被拿捏轻贱,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承诺,如果能娶你为妻,不管日后能不能让你妻凭夫贵,都会如同你曾让简书发下的誓言那般,敬重你,爱护你,信任你,永无二色,另外,也不会阻止你行医,凡事以你为先。 不仅是他明确的这般表示,她娘话里话外,也是一样的意思。哪怕是我明确的告诉他们,你其实嫁过人,他们的态度也丝毫没变。”韩氏这么说着,心绪有那么点复杂,不管日后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但是,在这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本质上还真是为了她女儿,单纯的站在女人本身的角度上,还的确是挺让人羡慕的,她当娘的都不例外,不过,在韩氏眼里,她女儿就值得这些。 “娘原本是不是也挺中意这位程探花的?” 韩氏也没否认,“娘最开始也是想让他做你夫婿的。只是你没嫁人的想法,就没与你提,倒不想是如今这般的发展。叫我说,他们哪是要娶你回去当媳妇,分明是想娶个祖宗回去供着。”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小时候救了他母亲。” 韩氏点头,“是这样没错。说起来,他们母子二人,都是重情重义的。所以,萱儿要不要考虑一下?他们母子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选,自然也不会强求,深表祝福。你作出决定,我们也好尽快回复他们,如果你愿意,自然是皆大欢喜,而如果你不愿意,他们也好寻找下家。” 小草摇了摇头,“真没有必要的,当初也就是适逢其会,我原本都不记得了,他们更没必要记一辈子。” “他总归是要娶妻的,是不是又特殊原因而娶,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对你而言,性质就不太一样。”所以,韩氏的本意,是真挺看好这门亲事的。 “靠恩情来维系感情,不出什么问题倒还好,可是一旦出了问题,就好比程公子日后遇到真心喜欢的姑娘,那么这份恩情,那么就跟捆住他的绳索一般,彻底变了性质,导致的结果只会更加的糟糕。所以娘还是早些回绝了吧,莫耽误了程公子,之前看好他的人,他应该也不会傻傻的拒绝死,让他选个称心如意的才好。再说” 韩氏叹息一声,有些事情也的确是那个道理,只是吧“称心如意?世上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瞧着小草,带着疼惜,说到底还是萱儿心有牵绊,对那短命的女婿有几分埋怨,死都死了三年了,还拖着她女儿。 所以说,魏世子这是无辜躺枪,可以想见,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在岳母面前会遭受怎样的待遇。 小草知道她娘的意思,可是没办法。“那另外一个呢,又是哪家?”小草临到头了,这开口终究是没那么果断,不过,问这个,的确是有些好奇心在里面。 小草这话问出口,韩氏的脸色我也有点阴沉,瞧着不仅仅是不满那么简单了。“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东西,萱儿不必理会。” 不过,她这么一说,小草反而是好奇了,“到底是哪家,娘说说倒也无妨,也要让我心里有个底儿不是,不然日后遇到,万一人家委婉提及,不阴不阳的嘲讽,我岂不是连对方的意思都不知道。” “平阳侯府” 小草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冻住了一般,这叫什么,“心有灵犀”呢,还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时侯府就了不起?靠着小妇的关系手里握着点实权,这尾巴就要翘上天了。说什么他们侯府的世子,不就是一个没几天好活的废物,还性子阴沉怪异,聘娶我儿还跟天大的恩赐似的,我儿长在外面,医女出身又怎么了,不知道比他们那一窝子强了多少。 就他们那点龌龊心思,当谁不知道呢,找个出身有瑕的女子,方便他们拿捏把控,讥嘲打压那短命废物世子,这原是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可是想拿我儿做筏子,门都没有。 主意打道到我们闻人家就算了,不私底下先说一声,竟然直接找媒人登门,还闹得大张旗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家的婚事都已经谈妥当了。真以为我们闻人家是好欺负的?”这一说开了,韩氏就火冒三丈,面色沉怒,时恨不得要将平阳侯给拆了,将某些人给生撕了人。 小草面上的表情却有些绷不住,不是“心有灵犀”,也不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而是坑,巨坑! “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最后又是各什么结果?”小草不自觉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道。 “昨儿。我让人将他们扫地出门了,平阳侯府的人,日后倒是莫让我再见到。”韩氏沉怒,眼中是真的快喷出火了。 小草不由得闭了闭眼,早知如此,就该早一日回来的。 如果没这一出,她跟亭裕的婚事,就算有些波折,问题也不大,但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平阳侯府的人彻底的惹怒了她的家人,而且,已经闹成了这样,如果最后婚事成了,简直就是打脸闻人家,到时候外界还不知道会传出多难听的话。 本来,她跟亭裕以前的事情,没想要说开来,就是担心平阳侯府闹幺蛾子,结果呢,就算不知道,也依旧弄出了这样的事情。 小草对平阳侯府的人,除了魏亭裕跟那位未曾见过的婆母,本就全无好感,现在计划被打乱,横生波折,这感官彻底暴跌成大负数。别说是韩氏想要生撕了他们,就算是小草都想要解剖了他们。 “娘”小草的声音中甚至夹杂着几分哀戚。 韩氏见状,立马回神,也顾不得生气了,“萱儿怎么了?” “魏世子,是亭裕” 韩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好似也有半分意识,所以,带着几分似没听明白的犹疑,“什,什么?萱儿什么意思。” “平阳候府世子,魏亭裕,就是你女婿薛亭裕。”下次更清晰的解释道。 韩氏好像半天都没能消化这句话,面上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狠狠的闭了闭眼,“萱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草微微低着头,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我这几日回去,原本就是约见他,想要进一步的确认,按照他原本的意思,应该是想要继续隐瞒的,不过出了一些事情,没见到他的脸,我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说到最后,小草倒是慢慢的平静下来,事已至此,不管是生气还是什么都是没用的,问题总要想办法解决的。 “这叫什么事儿?这叫什么事儿!”韩氏甚至都坐不住了,起身来回的踱步,“萱儿,我也就以为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出门那一回救了他而已,其他时候居然还接触过,为什么没早告诉我?” “娘,对不起,因为当时是晚上,又耽误了些时间,加上亭裕他又是隐在开平卫后面做事的,我怕你会担心,所以” 韩氏自然是不忍心苛责女儿,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魏亭裕是她女婿,啊,是她女婿! 除了他当初选择不将她女儿拉入平阳侯府那烂泥坑这一点之外,就没有任何让她满意的地方,韩氏这一刻,真的是觉得,他怎么不死了干脆! 可是,这话到底是没办法再在女儿面前说出口,女儿心里有多在意他,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认真算起来,他们这些亲人,在萱儿心里都未必又他重要。 这一点认知,让韩氏心里更加的不痛快。本来嘛,原本以为是个死人,自然是什么都不去计较,课可现在人还活着,而且瞧着自家女儿的意思,那是“你是不是还想以现在的身份跟他成婚?” “娘,亭裕的身体不好,非常糟糕,需要每日都花费不短的时间治疗,或许才能勉强稳住他的病情不至于恶化。娘,我没办法丢下他不管的。” 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韩氏眼前一阵阵发黑,捂住额头,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些情绪。 小草愧疚的看着韩氏,“娘,对不起。” 韩氏上前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我儿没有错,不用跟娘道歉。”到底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当初将闺女弄丢了,何至于让她遭受这些。 韩氏现在,心里积郁着一大团的火气无处发泄,又恨当初算计她的人,可是,早就将拿女人給弄死了,骨头都变成土了,算来算去,这仇恨对象,就剩下平阳侯府了! 韩氏过了会儿才放开小草,“萱儿,现在跟平阳侯府闹成这样,你又打算怎么办?”显然,这个做母亲的就算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肯,还是没有想要强行拆散女儿“女婿”的意思。“如果早知道,我该控制一下情绪的,不然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看到亲娘似有愧疚,不管是将平阳侯府的人扫地出门,还是现在觉得不该那么做,都是因为她,小草也心疼不已,“娘,不怪你,不怪你,实在不行,就将我跟亭裕原本是夫妻的事情说出来。” “不行,他在平阳侯府的处境,你是知道的,别说时那小妇跟他庶出弟,他亲爹都不留余力的打压他。按照你说的,他现在在平阳候府,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其他人吃瘪,正愁无从下手,抓着这事儿不放,他之前的身份有问题,如果平阳侯府咬死了不承认你们的婚事,而你又跟他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说不定就无耻的将你的身份压成妾室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允许它发生!” 【198】早就疯魔了 韩氏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不管魏亭裕跟平阳侯的关系如何,平阳侯这个当爹的,都能主宰他的婚事,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当然,事情倒也没有韩氏以为的那么严重,毕竟魏亭裕手上还抓着平阳侯的把柄,如果平阳侯以小草反要挟,也最多就是让魏亭裕手上的把柄作用削减,然后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而已。 不过,平阳侯为了始终拿住魏亭裕,始终就不会同意他跟小草的婚事,没有婚约为媒介,小草的名声势必受损,这显然是众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小草没韩氏想的那么深,但听韩氏这么一说,也深觉不妥,祈朝的妾室身份低下,如果她沦为妾室,她或许就会被困死内宅,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再死上一回,看看能不能穿回去。 “娘,那要怎么办?”“专业事”果然还是需要“专业人”来解决。 “萱儿别担心,肯定不会走到这一步的,我不会允许,我们全家不会允许,他魏亭裕业不会允许的。这样,晚上你爹回来了,我跟他商量商量,另外,找个时间,跟我那好女婿见上一面,有些事情合计合计。”说到最后可是带着严重的不满了。 对于这个,小草也只能缄默不语,帮他说话,娘肯定只会更加的不满,更何况,小草还不想帮他,不能直接收拾他,自然也要从别的地方让他“吃吃苦头”。 只是在小草看不到的地方,韩氏眼中透着狠厉,平阳侯府辱他们家在先,而这门婚事又必须成的话,她要平阳侯府的某些人,跪着求到他们闻人家头上来。 魏亭裕在回到平阳侯府之后,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原本比较轻松愉悦的表情,眼见的低沉下来,尽管没有明显的情绪外露,但是,他身边的人,无不是清晰的感觉到那无形的压力,顿时大气不敢喘,甚至恨不得就这么消失了才好。 在心里咒骂平阳侯他们,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死呢?难不成上次何家的事情还没给他们足够的教训?非要再主子的婚事上一再的蹦跶,这一次选择的人,如果处理好了,歪打正着,主子说不定还能减轻几条他们的罪状,让他们的日子稍微松快松快,可事实呢,真的,不想说了! 在旁人战战兢兢的时候,魏亭裕到底是没有直接发火,闭了闭眼睛,情绪好像就平复了下来,倒不是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在了心底,而是真有这么强的调节能力,这种本事,不是练就出来的,而仅仅是一条“尽可能的活着,能多陪萱儿一日是一日”,所以,影响他身体的,不仅仅是过度的操劳,也有起伏过大的情绪。 当然,如果镇这么容易就做到的话,那估计也就不是普通人了。魏世子除了心里调节,自然还有另外的途径,积郁在心里的东西,发泄出来不就好了吗?这么快的平复,只能是他大概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理某些人了。 不过,他安稳的暂时没有动作,偏生有人非要撞上来。 在这个家里,非要有点什么事情,九亲自到魏亭裕跟前“扬武扬威”的,除了魏锦程也没别人了。 想要将魏锦程拦在外面,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魏亭裕一向都不做这种事情,他要来,就让他来,只要他这个当兄长的在,当然,他不在,魏锦程也不会找上门来,毕竟这个破院子,除了它主子,就没有魏锦程能“看上眼”的东西。魏锦程此时更是送上门的找收拾,哪有拒绝的道理,到底是兄弟不是。 魏锦程人模狗样的跟魏亭裕见了礼,笑得一派和煦,“大哥这病情是又恶化了?只是这到庄子上居住,怎么就不多住一段时间呢,往些年可基本上都是一年半载的。” 魏亭裕看着他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看上去真的相当的无害,不过,魏锦程渐渐的确笑不出来了,面上一点一点的僵硬,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上回被他收拾,让他太过记忆深刻,即便是这样的目光也让他觉得友几分瘆人。 看似随意的退回了两步,拉开了与魏亭裕的距离,魏锦程心里拿毛毛的感觉菜好了些,继续笑道:“估摸着大哥也是听了父亲母亲给你准备亲事的事情吧?说起来上次的事情也是弟弟的错,大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不为了弥补上回的过错,这一次的人选可是父亲母亲精挑细选的,礼部闻人侍郎家的嫡女,对方的门第虽然低了些,不过闻人侍郎如今势头正好,又是百年书香世家,配我们家也勉强够格了。 至于这姑娘自幼流落在外,可能有些粗蛮,少了些教养,不过呢,听说一身医术还不错,大哥你的情况,有个医女在身边,正合适不是,父亲母亲,我们大家也都放心些不是。 大哥到底是我们侯府的世子,可能是委屈乐你一些,只是你现在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想要找个样样出条的,显得不太现实。 我们侯府是诚意十足的,只是可惜啊,闻人家的人嫌弃你,说你什么短命鬼废物,臭水沟里的老鼠,也敢肖想他们家姑娘,嘴上说说也就罢了,居然还直接拿棍子赶人,如此无礼之举,也不怕辱没了书香门第四个字。” 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似还带着几分愤怒,“大哥你也莫伤心,外面的人短视,不知道你的好,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闻人家不愿意,那是他们的损失,这好姑娘多的得是,咱们慢慢挑,慢慢选,总能找到合适的。” 看上去真的是诚意十足,方方面面都在为自己兄长考虑。如果不是他所说的母亲其实是周姨娘,如果不是左一个门第低,右一个医女,拼命地诋毁别人家,如果不是他这样的“短命废物”就该配“粗蛮无理”,如果不是眼中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不知情的人,说不定就信了。 “所以,你说完了吗?”魏亭裕轻轻的开口。 “啊,说完了,大哥有什么想说的?”一副好整以暇看好戏的状态,期待着这位好兄长作出反应,不管是暴跳如雷呢,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现在都非常有兴趣。 魏亭裕点点头,“说得倒是不错,这样也好,省得我另外找借口动手了。” 魏锦程闻言,立即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这是在家里,如果你真敢对我动手,父亲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这转瞬间就变得色厉内荏,别看平时对着自己兄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待各种冷嘲热讽,没发现自己骨子里其实对这个兄长带着一股畏惧。 魏亭裕突然操控着木轮椅上前,速度极快,在魏锦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撞了上去,力道并不重,只是让魏锦程退后了两步而已,即便仅仅是这样,也让皮娇肉贵的公子gē tong得脸上有些变形。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而已,下一刻,轮椅也就出现在魏锦程的侧面,然后是后面,如此这般前前后后的,将魏锦程当成了藤球似的撞来撞去,将它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或许是上回吃了大亏,魏锦程这一次过来身边带的人可是不少,这人高马大的侍从足足有八个之多,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们也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主子,在魏世子出手的时候,魏锦程这八个侍从,就在第一时间被撂倒在地,这还不算呢,不知道魏世子的人用了什么邪门的手段,他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筋骨似的。 因为轮椅高度的问题,魏锦程的双腿,自然是受到冲击最严重的位置,不过因为疼痛而弯腰,上半身也遭受了几次撞击,一次比一次严重,似乎感觉骨头都木了,或者是断裂脱臼了。 魏锦程口中时不时地发出声音,但是显然他的好兄长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每每不过一两个字就被打断,完全就化成了痛苦的低吟声。 在某一次撞击中终于承受不住,被撞翻在地,魏亭裕操控着轮椅上前,微微低头的看着他,“我一个废人都能把你弄成这样,那你岂不是废人中的废人?好歹是平阳侯精心养大的儿子,继承人呢,就这个样子啊,到底是你先天的根子太废,还是你那个爹根子不好,又太无能,才会生出教出你这样的废物?” “魏亭裕”魏锦程咬牙忍着疼痛,挣扎着想要起来,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你敢对父亲如此的大不敬,我要禀告父亲” 不过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半,又直接被撞翻了,“去说啊,他又能将我如何?” 似乎每到这个时候,魏锦程才会想起,父亲有致命的把柄在这个好兄长手里,只要一日被他捏着,父亲始终投鼠忌器。 魏锦程胸膛快速的起伏,而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能牵扯到身上的伤痛,“你骂父亲根子不好,骂他无能,你可别忘了,你也是他的种。” “我娘根子好,谁让我随了我娘呢。你们这些年一直压制我,现在不也被我反制于手。魏锦程,有时候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哪来底气跟勇气在这般情况下还敢挑衅到我头上来?说真的,见过蠢的,却没见过蠢成你这样的。其实我觉得你姨娘应该还挺聪明的,你怎么就没继承一两分呢?” 魏锦程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眼瞧着魏亭裕又控制着轮椅上前,魏锦程下意识的往后缩,显然这邪门的轮椅,给他心头带来了巨大的阴影,想也知道,普通的轮椅,在病患自己的操控下,怎么可能又这么快的速度,还这么灵活。 只不过,轮椅这会儿的速度挺慢,一点一点的上前,地上的人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身体后退,这缓慢的动作就像悬浮在头顶上的利刃,造成无形的压迫,心中的恐惧,这一点一点的积累,“魏亭裕,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告诉你,休要胡来!我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魏亭裕扯了扯嘴角,冰冷的弧度。“怎么,你想说敦王跟顺妃?那又怎么样呢?”这一刻,魏亭裕的狂傲与冷厉,彰显得淋漓尽致。 说实在的,魏亭裕能政治敦王一次,就能整治他第二次第三次,甚至能直接废了他,还未必会搭上自己。上一回江北的盐政问题,不过是太过明显,不好做手脚而已,毕竟,依照宣仁帝的精明,想要骗他并不容易,而且,魏亭裕始终坚守底线,就算是在背后算计人,那也的的确确是他们自己有问题,他做的不过是将问题给揭露出来而已,可如果有些人非要一再逼迫,不让他好过,那么,破一回底线又能如何? 魏锦程惊得心脏狂跳,虽然从上两回的交锋中就能知道,他这个大哥跟他认知中的那个人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从来没像此时此刻这般感觉他是如此的强大,不可撼动! 不,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就凭他魏亭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吗?如果有,是不是还可能是非常要命的东西?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魏锦程什么都不说也不想了,脑中就只剩下“离开”两个字。 手软脚软,跌跌撞撞地想要爬起来,那感觉就像那初生的幼兽,一次又一次的想要站起来,没有旁的阻拦,最后倒是成功了。 魏亭裕嘴角带着讥诮的笑,仿佛在看一只被水滴打湿的翅膀,包裹在其中挣扎不出的虫子。 魏锦程好不容易走出了几丈远,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刚才的狼狈只是装出来,为了降低魏亭裕的警惕心,然后趁机从这个可怕的地方逃出去。 他发誓,日后再也不单独面对魏亭裕了,这个人,这个人,早就疯魔了!对,疯魔了! 再有两步就能脱离他他的视线 咻咻咻咻,四支几乎不可见的钢针从木轮椅中飞出16 【199】快整疯了 “噗噗噗噗”轻微的四声,就那么精准的射入了魏锦程的肘关节跟膝关节,只听见魏锦程一声惨叫,人就往前扑去,狠狠的摔倒在地。 在场的人,除了魏亭裕之外,其他人不是下意识的伸手遮眼,就是侧了侧,实在是不忍心看啊,就那么摔下去,看着就痛啊。他们“处理”的人不在少数,死的活的都有,他们主子爷见的也不少,不过,让主子爷亲自动手的,为魏锦程还真的是头一个。 在他们看来,魏锦程是真的蠢,但同时,未尝不是他始终没将世子爷看在眼里,因为这样,所以哪怕是明知道世子爷手上有着要命的把柄,同样还不止一次的吃了亏,他依旧是没有真正正视过,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 不过,不得不说,不管是他还是平阳侯府的其他人,都相当的会挑选时间,不是专门踩在世子爷暴怒的时间点,就是某些特殊时候做些惹怒主子的事情,这本是,说真的,他们有时候都相当的“佩服”,都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运气好到极致,还是坏到极致? 前者是专挑魏亭裕心情不好挑起他更大的火气,或者是他心情好的时候让他心情又很快阴云密布;后者嘛,做了这种事情,自然就要付出代价。 正所谓再一再而不可再三,这一回,魏锦程大概是真的觉悟了,不过,可能稍微觉悟得有点晚,魏亭裕让人打造这把轮椅,本质上是为了防身,毕竟,他做的事情,不暴露还好,这一旦暴露了,就很可能会出事情,他又行动不便,所有用些辅助手段是必须的。 不到万不得已,魏亭裕不会用到这些杀伤力强大的东西,毕竟,这些东西上面,可是从一开始就萃了毒的,魏亭裕主要还是运用它的灵巧跟速度。 魏锦程能让魏亭裕这“首次”用在他身上,或许该觉得莫大的荣幸,毕竟,像白清川那样的人,都没让他动手不是,能让魏世子爷破例,他自然应该感到“荣幸”。 轮椅里的暗器自然是不止一种,只不过呢,上面的毒药性却不太一样,这次赏给魏锦程的,其实就只有一个作用,让人加倍疼痛而已,除此之外,还真没其他可怕的作用。 然而,对于魏锦程就不太一样,对于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说,一般的疼痛就很难忍受,如果增加几倍十倍的,怕是都跟要他们命似的,偏生,魏亭裕还是对魏锦程的四肢下手,那可是被小草“特意”照顾过的地方,是能够引起应激反应的,上回收拾魏锦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乐这一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不妨碍他轻松运用。 随后,魏亭裕不紧不慢控制着轮椅,靠近魏锦程,魏锦程整个人痛得在远处缩成一团,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不仅仅是肘关节膝关节的疼痛,是四肢的个关节都在痛,然后又觉得每一寸的骨头都在痛,那种疼痛,让他忍不住的一下一下的往地上砸,当真有些求死的意味在里面。 某一次魏锦程的手砸在地上,然后,轮子就碾压而上,虽然说,速度不是很快,重量也不是很重,还不至于造成骨头粉碎,但是,造成骨裂的可能想还是很大的,尤其是魏亭裕操控着轮椅前前后后的反复的碾压了好几次。 魏锦程倒是没有出现更为激烈的反应,大概是因为毒针带来的后果,已经让他四肢的疼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此,即便是再施加一些,也不会有更大的改变。 魏锦程浑身都在颤抖,眼中只剩下对魏亭裕的恐惧,这时候居高临下,又面无表情的魏亭裕,在他眼里实在太可怕,“饶了我,大哥,求你,饶了我,这一回,下次,我再不敢了,大哥,大哥”其实早该反应过来的,在他第一次出现反常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她早就疯魔了,他看似冷静,做的事情按照他的本性来说,那就是疯子! 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情,是正常人能知道的吗?疯子在想些什么,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吗?他们六亲不认,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谓,为什么要跟疯子计较呢?疯子不是早晚有一天自己就会彻底的没了神智,疯疯癫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了的吗?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他?让他自生自灭不好吗? 即便是痛到这般地步,魏锦程的理智依然格外的清晰,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大哥,大哥,你饶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我再不敢了,真的,再不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甚至还有口水,看上去恶心又狼狈,偏生对于这一点,他好像没意识到一样,就像是肉与灵已经分开,早就不受控制。 魏亭裕低眸,毫无感情的看着他,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看得魏锦程越发的缩紧了身体,牙齿都在打颤,却不敢在说一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院子里,就仅仅能听到一些极其微弱的声音。 魏锦程心头越发的慌张,他甚至觉得,魏亭裕真的可能会要他的命,就在当下,就在这里。 “来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魏亭裕开口,远在站得比较远的人迅速的靠近,安静的,呼吸都放到了最轻缓,等候魏亭裕的差遣,只是,又是长久的沉默,就像悬在头顶的刀迟迟没能落下,那种感觉,真的是比干脆利索的给人一刀,来得恐惧太多。 “将他扔出去,日后,再敢跨进这个院子一步,直接剁了喂狗。” 说扔出去,那就绝对是扔出去,没有半点含糊,而且还扔得挺明显的,至少,瞧见的人就不止一个。当然啦,他那八个重新选出来的侍从,肯定也是一样的待遇。 认真说起来,相比起魏锦程觉悟低,这平阳侯府的下人,觉悟倒是很高,感受过一次,就再不敢对世子爷有半点不敬,别说是正面遇上了不敢,据算是私底下,都轻易的不敢再议论。 在看到魏锦程的惨状之后,更是噤若寒蝉,又惊又惧又庆幸,好在是没有跟二公子一样,不然,二公子都能被收拾成这样,他们又算得了什么,那真的是就跟一个蚂蚁一般,轻轻松松就被被捏死,捏死了,说不定还嫌脏手。 上回,魏亭裕可没对魏锦程动手,最多是动作加某言语刺激,引起的应激反应,身上可是半点伤都没有,现在可不一样了,惨兮兮,身体愁楚着,嘴边口水嘀嗒,就跟严重中风痴傻似的,见到这场面的周姨娘,当场就近乎崩溃! 跟她一起的,还不只是丫鬟,还有心纳入门的何初见何姨娘呢,额,不对,到底是平妻呢,似乎称之为姨娘也不太合适,要称之为二少夫人,更加不合适,所以,至今其实都还没个比较正式的称呼,别看“身份高贵”,处境其实比姨娘还不如呢。 周姨娘是妾室,没法在儿媳那里摆婆婆款,喻氏也不吃她那一套,而她儿子的其他妾室,她看不上眼,自然就只有逮着何初见往死里立规矩了。 在周姨娘眼里,这好歹是魏亭裕的表妹,不管将她收拾得多惨,对魏亭裕也没有影响,然而,周姨娘却乐此不疲,既臆想自己成了正经婆婆,又臆想收拾了何初见,就是将魏亭裕的脸面往死里踩,只是这偶尔清醒的时候又忍不住火冒三丈,恼恨自己这么失败无能,只能靠臆想来满足自己,然后,何初见就更加的倒霉。 要知道当初跟魏锦程定下开,还没十日功夫,就被一顶粉色的轿子抬进了平阳侯府,认真算起来,酒席是摆了的,嫁妆也是有的,更不存在偷偷摸摸,只不过,不管是何家还平阳侯府,都相当的冷清就是了,除非是脑子有问题,否则谁会参加这样的“婚宴”。 喻氏这个正妻,可是说是面面俱到呢,准备的几桌席面,赏给了下人,也算是为何初见热闹了一下,然后,自己就带着儿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婆母平阳侯夫人居于佛堂,不见人,公爹是男子,不需要她这个儿子去晨昏定省,自然是什么事都找不到她头上。 何初见做了喻氏该做的事情,却没有喻氏该有的半点尊荣。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就算有魏亭裕“撑腰”,大概也就是保住她的命而已。 周姨娘哭天抢地,但是面对这样的儿子,她是下意识的嫌弃,别说是上去抱着哭了,站的位置都至少超过三步,眼神都瞥向一边,不去正视,甚至还干呕了两下。 魏锦程弄得好像身体都失去了控制,但又不是真傻,看到他娘那个反应因为对魏亭裕的恐惧,连恨意都不敢再滋生,这会儿却将这份恨意转移都亲娘身上,都是她,都是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就是个贱妾,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这么能耐,跟姨母一样,进宫为妃啊?!这么能耐,就抓着个能力平庸的平阳侯,却连正室的位置都做不上去! 周姨娘没正眼看儿子,自然就没注意到魏锦程的眼神,回头一巴掌扇在何初见脸上,“还不去将你丈夫扶回房去,要你有什么用?” 何初见何等委屈,可是她现在只能受着,因为她爹娘已经被钱打发了,就跟卖了她一般,再不会管她了,同在一个宅院里的表哥,除非是她快要死了,不然对方怕是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她好后悔,真的还后悔,为什么当初就跟魏锦程勾搭上了呢?为什么就被这破落的平阳侯府给迷了眼呢?如果不是心太大,她原本也是能过得不错的。 有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勇气。 周姨娘嫌弃,她就不嫌弃了吗?可是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魏锦程看她一脸快要吐出来的表情靠近,眼中同样透着怨毒恨意与疯狂,所以当韩初见磨磨蹭蹭的靠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的扣住,愣是用修剪得平滑的指甲,生生的将她掐破了皮,出了血,甚至是恨不得将她的手腕都给捏断了。 何初见被他这样子吓得不轻,喊叫着死命的想要甩开,奈何,都是无用功,反而又惹来周姨娘的巴掌,“你喊什么,喊什么?让你做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的废物。” 周姨娘另外叫了人,这才七手八脚的将人给弄走。 至于那八个横七竖八的侍从,至少在这会儿,根本就没人搭理他们。 随后又哭嚎起来,“快去叫侯爷回来啊,看看世子啊,好狠毒的心肠啊,将亲弟弟弄成这般模样啊。都说兄友弟恭,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啊?我儿,我儿要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啊。” 好歹还是夫妻,喻氏过来瞅一眼,好吧,其实本质上是为了看魏锦程的笑话,结果呢,这周姨娘就跟唱大戏似的,嘴角抽了抽,索性转身回去了,看笑话啥的也没兴致了。 平阳侯本来也就没啥职权,很多时候也就那么混着,所以,回来得倒是挺快的,来通知他的下人也说得不清不楚,情况似乎很严重,像是就剩一口气一般。 看起来似乎的确是非常的严重,但大夫真的检查之后,其实也还好,也就是一些表面撞上,肘关节跟膝关节,虽然有毒针的存在,甚至是穿透了骨头,但其实并不算严重,论伤势,真正最严重的其实还是手,大夫处理了,然后就告辞了。 然而,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知道,魏锦程真正糟糕的地上,或许根本就不在身体上,依旧身体抽搐,缩成一团,口水不断,不是傻子,也快成傻子了。 周姨娘哭声不断,平阳侯脸色黑成锅底,其他人大气不敢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就怕被迁怒,心中其实恼恨魏锦程,干嘛去招惹世子爷? 【200】直面岳母了 看着魏锦程这模样,平阳侯也生出几分厌烦来,早就跟他说过的事情,让他不要去招惹他大哥,竟然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也是活该。 想归想,这到底是自己自幼宠到大的儿子,看到他这么遭罪,多少还是有几分心疼,更多的还是恼怒,有对魏亭裕的,更有对闻人家的。 在他看来,这两者都是不识好歹。 就儿子那个样子,哪家好姑娘会嫁给他,之前何家的就算了,他不是不知情嘛,现在选的这个,出身差些,到底能照顾他不是,明明是为了他,居然能将自己弟弟弄成这样,果然是个心思歹毒的,当儿子的还敢威胁老子,出生的时候就该直接掐死他。 还有闻人家,最大的官儿,也不过区区三品,自己再不济,那也是超品侯爵,再说,也不看看他们家那女儿是个什么情况,能嫁入他们侯府,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结果拒绝了不算,还敢狠狠的下他面子,简直不可饶恕! 这会儿不能对闻人家做什么,但不代表他连自己儿子都不能教训。 看着平阳侯怒火中烧的离开,哭嚎的周姨娘眼中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绪,只不过,魏锦程可就没那么乐观了,他自认为现在是完全看透了那个好兄长,你普通人的寻常手段,对已经疯魔的的人有作用吗?不过,魏锦程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平阳侯离开,不管是谁吃亏,那都是魏锦程愿意看到的。 没错,魏锦程现在连平阳侯也恨上了,说什么最疼爱他,结果连他最想要的都不给他就算了,两帮他扫清路障都拖拖拉拉,如果他早点动手,魏亭裕何至于现在都还能妨碍他们。所谓的疼爱,也不过是因为敦王跟顺妃娘娘。 所以,掐吧掐吧,掐得你死我活才好。魏锦程宛若木偶似的僵硬的转动着脖子,身上依旧在痛,非常的痛,可是,时间长了,魏锦程都麻木了,就想感觉不到了一样。 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却在闭上眼睛的瞬间,眼前就浮现出魏亭裕那宛若看死人的眼神,在他眼里,就宛若世间最凶残的恶鬼,狠狠的一哆嗦,又猛地睁开眼睛。 魏锦程转动着眼珠,一个两个的,都站得远远的,就差将“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了,往日里,自己但凡是咳嗽一声,都争先恐后的嘘寒问暖,殷勤小意的 魏锦程眼中瞬间被戾气侵染,正要开口说什么,外面又传来一阵哭嚎声,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随之涌进来,哭得感觉是他魏锦程已经死了一般,只不过,在看清魏锦程的状态后,那份错愕跟嫌弃根本就掩不住,尽管收敛得很快,但还是被魏锦程瞧了个一清二楚。 其中一个动作迅速,三步做两步的上前,“二爷”小心翼翼的,带着疼惜,给他擦了擦口水,“您哪儿不舒服,可以告诉妾,如果可以,妾恨不得以身相代。” 魏锦程突兀的露出诡谲儿疯狂的笑,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然后一口咬下去,女子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挥出一巴掌,打在魏锦程的脸上,啪的一声响,屋内瞬时安静。 只不过魏锦程非但没有放开,还咬得更狠,眼见着鲜血渗了出来,女子痛得浑身轻颤,却不敢再动手推据,只是哭泣着求饶,“二爷,二爷您放开妾好不好?妾好痛啊,二爷” 然后,魏锦程就像那饿狼一样,生生的从女子手臂上撕下来一块肉,那画面配上女子的惨叫声,叫人不寒而栗。 这还没完,魏锦程偏头一口呸掉口中的肉块,又狠狠的咬下第二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体业不抽搐了,唯有眼中,疯狂又兴奋。 这那还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女子这下可顾不得,使劲的拍打,“松开,松开,二爷你快松开妾” 第二块肉被要了下来,“你不是要以身相代吗?爷现在身上可比这痛多了,”似乎要证明自己所言,魏锦程咬了自己一口,同样是一块肉,却没觉得痛似的,甚至痴痴的诡笑,“不能相代九陪爷一起呗。”说完,又狠狠的咬下去。 “啊救命,救命,爷他疯了,他疯了” 后悔了,真后悔了,就不该为了争先讨好,甚至都不该出现。 其他人都齐齐后退,眼神中透着恐惧,若不是还有几分顾忌,说不得直接拔腿就跑了。 周姨娘好似这才回过神,也不再哭了,“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将人拉开。”她看自己的儿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真的像个疯子一般,还是吃人的疯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快,快点儿,把人拉开!” 几个丫鬟不得不从,小心翼翼的上去,声音打颤着劝着魏锦程,一边又想要将他的手给掰开。 费了老半天的劲儿,女子终于被救了下来,只是那原本光滑细腻的胳膊,多出了几个血乎乎的坑,有些地方还明显的残留了几颗牙印。 只不过另外一个被魏锦程逮住的丫鬟又遭了殃,而魏锦程原本抖缩着坐都坐不住,这会儿竟是坐了起来,再下手下嘴也就更方便了,一个逃脱了就换另一个,从床上扑腾着下了地,总之,就真的跟疯狗一样,除了周姨娘,谁都不放过。 屋子里惊乱成一团,靠近门口的人不管不顾的夺门而出。 其他人也疯狂的往门口挤,很快的,屋里就只剩下魏锦程跟周姨娘这母子二人,魏锦程看向周姨娘,那眼神,还有那血乎乎的嘴,真的像除了没有人性的野兽,周姨娘心下恐惧,不住地后退,“锦程,我是娘啊,你可别乱来” 魏锦程就那么盯着她,盯着她,然后突兀的疯狂大笑起来,“我不怕你,我不怕你,魏亭裕,爷根本就不怕你!哈哈哈哈哈哈” 周姨娘狠狠的捏紧了帕子,她儿子,她儿子是不是真的被魏亭裕给弄疯了?他到底干了什么,到底干了什么?周姨娘心中惊恐交加,恨意滔天。 如果她儿子真有个好歹 魏亭裕,魏亭裕绝对不能放过他,绝对不能放过他! 那边,平阳侯气冲冲的到了魏亭裕的院子里,然而,这一回却连人斗没见带,平阳侯正要大发雷霆,花语却不疾不徐的开口道:“侯爷,世子进宫见皇上去了。” 平阳侯宛若被捏住了咽喉,瞬间没了声音,“进,进宫” “对。”花语颔首,面上平静,眼中却带着几分讥诮。 “他进宫,他为什么进宫?好端端的他进宫去干什么?”这会儿,平阳侯唯一想到的就是,这次的事情彻底将那孽障给惹火了,什么都不说,直接将证据呈递到皇上面前,他的爵位随时都可能被薅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平阳侯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那个孽障,那个孽障,他怎么敢,怎么敢,魏家的爵位从开国而来,要是被那孽障自己给弄没了,他也不怕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平阳侯是被魏亭裕给唬住了,可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他不会那么做的,那把病捏在手里,也只是为了威胁他这个当老子的,可是当真到了现在这会儿平阳侯又不那么确定了,他对自己弟弟下手都那么狠,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 “他进宫,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平阳侯急切的问道。 “应该是有带什么的吧,奴婢也不确定世子盖在腿上的毯子下面有没有放什么,只是看着的确不太平整的样子。”花语不确定的说道。 平阳侯转身,急匆匆的离开,跟来时,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状态。 花语嘲讽的勾起嘴角,藏在其他地方的人,眼神爷透着几分凉意。 话说,世子要正式娶夫人过门呢,自然不会在这会儿毁了侯府,别的不说,这侯府的名头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平阳侯他不知道啊,这会儿整个人变得焦躁不安,岔路口的时候,是离开侯府,然后进攻呢,还是去后院?来来回回的徘徊了好几次,都无法拿定主意。 万一那孽障不是要去接发他,他这么一进宫,岂不是不打自招?!而那孽障如果真的要大义灭亲,他现在进宫也无济于事,什么都挽回不了。 平阳侯脚下一转,直接去了小佛堂。 正在敲木鱼念经的平阳候夫人,听到大力推门以及吵闹声,也没受到影响,直到平阳侯伸手抢了东西就要砸。 平阳侯夫人一把按住,“侯爷,神佛有灵,还请三思而后行。” 平阳侯面上涨成猪肝色,到底是没真的将东西给砸了。 “何氏,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祖宗基业他都敢毁了,你以为你整天吃斋念佛就能抵消自己的罪孽?你不是该呆在佛堂,该是在祠堂向列祖列宗请罪!” 平阳侯夫人面色淡淡,“从来只有养不教父之过,我朝治家无方,也向来是斥官员回家教孩子,就没有直接申斥后宅的。再说啦,亭裕前些年多住在庄子上,我又居于佛堂,可没管过他,倒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对嫡子不管不问,倒是将庶子宠上了天,嫡子什么都没有,庶子什么都给最好的,现在亭裕要做什么,侯爷确斥责我没养好,是哪里来的道理?” 平阳侯眼睛赤红,胸膛起伏不定,“我是他老子!” “是啊,从来没人说你不是,只不过呢,你没好好的教过他,要顺从父亲,任何时候不得忤逆,你没教过,他现在可不就不听话了,又能怪谁呢?”平阳和夫人不咸不淡地回怼。 平阳侯气得直喘,“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的都好得很!”平阳侯直接拂袖而去。 平阳候夫人又重新坐下来,一边很有节奏的敲木鱼,一边闭着眼睛念经,淡然得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对于平阳侯说的,儿子要毁了祖宗基业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兴趣知道。 平阳侯走到门口,听到木鱼声,险些气了个仰倒,出了外面的院子,面上透着狠意,“把这院子给我封了,如果就把它一把火给我烧了!”那个孽障如果真敢那么做了 随行的人忙不迭的应了,然后就让人去拿了一把大锁,哐当一声,不开门,里面的人若是想出来,就只能翻墙了。 而门锁后没多久,花语就从外面“路过”,抬头看了一眼院子,然后收回目光,径直的走了。 魏锦程挺春的,果然是继承于他老子,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发狠还能有什么用?越是如此,只怕是加几个最后一点点的情分都给消磨干净了,到那时候就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了。 侯夫人吃斋念佛这么多年,以前且不说,至少现在,她若是想要离开侯府,随时都有可能,之所以没有,是为什么呢?不仅仅是为了她儿子,多多少少还是有平阳侯的因素在里面,平阳候夫人的存在,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平阳侯夫人很清楚,自己那儿子,对他父亲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父为子纲,在他那里,就不存在,平阳侯夫人担心儿子会做出弑父的事情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做出了这等事情,那真的是不管生前生后都要背负滔天的罪孽,这不是平阳侯夫人愿意看到的事情 平阳侯对她起了杀心,可不就是自毁保护伞吗?不过,真要走到那一步,平阳侯夫人只会自己动手,不会让自己儿子背负罪孽。 显然,是他们想太多,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一步,魏亭裕进宫了不假,只不过,他只是去跟宣仁帝“请假”而已,对于小草的事情,他并未向宣仁帝隐瞒。 宣仁帝向来通情达理,手底下能用的人也不只有魏亭裕一个,自然是同意给他减少些事情,再说,在他看来,魏亭裕能力出众,与其用些琐碎事进行最后的压榨,不如让他好好养着,多活些时日,用在关键的时候。 魏亭裕谢了宣仁帝,出宫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闻人家,没见到小草,在第一时间,直面岳母了。16 【201】婚事同意,有条件的 再隐瞒不住的那一刻,魏亭裕就隐约知道,面对闻人家的人应该是必须的,以前是因为不能见,所以故意避开,现在是必须见,他也就没有想着要退缩,尽管非常清楚,他不会受闻人家的人待见,其中大概以闻人大夫人为最。毕竟他给她留下的坏印象应该挺多。 其他人暂时不好说,但是就闻人韩氏,魏亭裕相信,该知道的事情,她必然已经知道,毕竟,他对小草的行事作风很了解,决定了的事情,就会立即执行,不会拖拖拉拉。 回想昔日种种,后悔吗?要说半点不后悔肯定是假的,但是,就算是重来一回,他大概还是会做相同的事情。 韩氏倒是没让他等在客室,晾一晾他,事实上她已经先一步等着了,连茶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说完全就是将他当成贵客看待。 在门外的时候,魏亭裕就将客室里的情况收入眼底,知道这一关不好过,这现实情况似乎比预想还要严重些,如果这位还没承认他的岳母直接对他撂脸子发新将轮椅抬过了门槛,就迅速的退了回去,还稍微的走远了,确保自己不会听到屋里的任何一句谈话,这种事情吧,那必须是世子爷自己面对啊,谁都帮不上忙。 魏亭裕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控制着轮椅进去,在恰当的位置停下来,“魏亭裕见过夫人。” 韩氏打量着这个女婿,眼中的审视跟挑剔,可是半点都没掩饰,她在之前,从来就没见过他,对他的认知,都是一些“传言”,以及从自家女儿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前者嘛,还真没一个好词儿,这后者嘛,主要都是小草在回家之初,说的也都是三年之前。 两者的差别其实很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人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在看到本人之后,就发觉,到底还是女儿说的更准确一些,尽管眼前的人,可没女儿说的那般“纯良”,当然,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如果还一成不变的话,韩氏才要怀疑他心思深沉,这种时候都还不能拿出点真诚来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韩氏就算是做恶人,也定然会棒打鸳鸯。 排开私人情绪来讲,至少魏亭裕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很不错的,同时不免对这样一个人感到惋惜,不过,韩氏现在可没办法排开私人情绪,这是个要叼走她家闺女的狼崽子,本身犯下的过错就很难饶恕,更何况他还有那么一群让人厌恶的家人。 短命,不良于行,家里混乱,昔日诸多不良行为,这么一算起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那眼神是可见的冷淡了下来,“魏世子客气了,还请入座。” 原本芳茶的小方桌旁边,没有放置椅子,魏亭裕只要控制着轮椅退过去就好。 “不知道魏世子今日登门,是所为何事?”一副完全不知情,公事公办的态度,女婿?呵呵,抱歉,完全不认识。 魏亭裕从始至终都微微的敛着眼眸,这会儿已经放平了心态,不管如何,认真对待就是了。“关于昨日之事,虽说之前并不知情,但是,到底与我有关,不论如何,也该向夫人以及四姑娘,乃至整个闻人家致歉才是。” 韩氏冷笑一声,“致歉?堂堂侯府世子,跟我们不过区区三品官员的人家致歉,我们可是承受不起。” 魏亭裕也知道会被迁怒,而且,不同于其他,面对这位岳母,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都需要放低的姿态,也不能拿对待其他人的态度来对待她,甚至说话都要注意几分,大概就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争取在夹缝中为自己辩护辩护。 “说什么侯府世子,平阳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世人其实很清楚,我心里也很明白,而我这个世子,那就更是一个笑话了,只不过有些人装睡,不愿意清醒,但实在是没办法。说起来,如果那一日,平阳侯的爵位被薅夺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魏亭裕带着两分笑意说道。 韩氏不由得心里一跳,总觉得这不是什么玩笑话,“就算是成了空壳子,担着这个名头,有些事情也是好做一些。” 这话是实实在在的,别的不说,凡是有爵位的人家,比起其他人家天然的就有更大的优势,比如说,督司里面的人,九成以上都是出自勋贵之家,除此之外,勋贵之家的儿郎,如果从武,可以说是没有门槛的,当然,能不能晋升,就要看个人能力了;除此之外,即便是当文官,也未必就需要通过科考,就如魏亭裕现在,如果身体好好的,宣仁帝又知道他的能力,想要重要,也完全没有问题,有时候真的可能一步登天。 而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一回事了,甭管父辈的职位有多高,都必须走正规途径,或是科考,或是武考,少之又少的文臣,得了圣宠,如果舍了老脸,为家中不成器的儿孙求得一官半职,大概也能进入督司,只不过,这样的人,那就是真“废物”但凡有些能耐,长辈也不会求个只是混吃等死的位置来给他们,毕竟去求了,也就意味着承认了家中儿孙无能,那也是很丢脸的事情千个万个人中,未必会有几个能出头的,基本上就是,家里能持续荣耀,大概就能在督司待下去,不能的话,就滚蛋了。 所以说,再怎么破落,这爵位都还是有好处的,只要拥有,大概就不会有人傻傻的自己给弄掉,正所谓现在不行,不代表后辈就不行,万一突然出了个有出息的后辈,那么站的也比别人高不是。未来如何不好说,魏亭裕能活多久也不好说,万一自家闺女依旧能妙手回春呢?女儿既然一定要跟魏亭裕绑在一起,韩氏总得多考虑考虑。 魏亭裕笑了笑,“夫人说得是。” 韩氏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魏亭裕“下了套”,本来平阳侯府的爵位有没有,跟她没关系,她既然关心了,那就是“认可”了小草跟魏亭裕的关系。 想到这一层,韩氏的脸都跟着黑了几分,甭管魏亭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也都认定他是故意的,心眼这么多,自家闺女心思简单,跟他在一起,还不得被吃得死死的? 魏亭裕瞧见韩氏的脸色,心里也很无奈,至于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魏世子既然不知情,那这事儿也就罢了,反正我们两家,本身就没关系,日后,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闻人家也不欢迎平阳侯府的人。如果没别的事儿,魏世子就早些回去吧,日后也都别来了。”一边说着,一边直接端茶送客。 这会儿,魏亭裕也不知道韩氏到底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真心的反对他跟萱儿的婚事,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走了,有些话,是岳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有些话,也绝对不能顺着她,这脸皮该厚的时候也得厚,该有策略的时候也得用。 “夫人,昨日之事深表歉意,但是,求娶贵府四姑娘之事,亭裕却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 韩氏手中的杯子,直接就砸了出去,“你凭什么?”这一次,那是动了真怒。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魏亭裕凭什么呢?算来算去,似乎什么都给不了萱儿,健康的身体都没有,正常的陪伴都不能许诺,由萱儿提出来的亲事,甚至也都是为了方便给他治病,她若真嫁给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真成寡妇了,萱儿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赔进去一大截。 魏亭裕牵强的笑了笑,沉默不语,神情眼见的有些不对。 韩氏见状,也稍微有点后悔,毕竟她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这话说得,还真是有点诛心了,不过,让她自己搭梯子下来,她又做不到,毕竟,对这事儿,她本来就相当的恼火。对为魏亭裕更有几分意见,你那么能,现在哑巴了?就算是有自知之明,这种时候难道也不知道吹嘘一下吗?该说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你倒是说得欢。 因为又一次引动了心绪,魏亭裕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忙端了杯子,喝了一口,企图将之压下去,不过这想法显然不怎么成功。 小小的一口水,才咽下去一半,就忙拿出了帕子捂住嘴。 虽然他尽可能的掩饰,韩氏还是瞧见了一丝血色,惊得慌忙站了起来,奔向门口,“来人,速速去将四姑娘叫过来。”折回,看着魏亭裕似乎要将五脏六腑的都咳出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眉头拧得死紧,病得这么严重心里多少有些自责,不该那么“刺激”他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就更加不愿意自家闺女嫁给她,可是,萱儿又是铁了心要嫁,她拦不住也不能拦,以至于心中当真是矛盾得很,对魏亭裕这女婿是诸多的恨意,然而,又止不住的带上了几分心疼,老天对他实在太不公了。 魏亭裕好容易止住的咳嗽,捏着帕子不着痕迹的将血给擦干净,然后就帕子收起来,连手都掩盖在毯子下面不再拿出来。 魏亭裕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夫人,抱歉,失礼了。” 身边的人跟萱儿就不说了,其他人面前,魏亭裕终究还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 韩氏沉默,眉宇始终没能松开,过了片刻才开口,“你这样,让我如何能答应将萱儿嫁给你?” “不答应才是正常的。”但凡是疼爱自家孩子的父母,大概就没有会愿意的,“如今是我在拖累萱儿,就我这情况,兴许死了才是最好的,这并非是什么气话。只是,之前总是心有不甘,有着贪念,能苟活一日是一日,而如今,身份揭穿了,更答应了萱儿尽可能的活下去,如果就这么自我了结了,兴许才会真的困萱儿一辈子。” 韩氏嘴唇动了动,闭了闭眼睛,“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但是,你们家折辱我们闻人家在先,所以,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达成。”16 【202】想怎么做都可以 最后到底还是韩氏自己给自己搭了梯子,不然能怎么办呢? 魏亭裕面上却未见喜色,“其实,我希望夫人能斩钉截铁的拒绝的。” 韩氏冷笑一声,“让我在萱儿面前做恶人,你想得倒是挺美。” 魏亭裕苦笑,说起来,他们其实都是为了同一个人,不管是他还是韩氏,对于小草能够有主见有见识,都是欢喜的,但是,有时候,却又宁愿她跟普通的姑娘一样,只要听从长辈的安排就好,当然,这个想法也就一闪而过。 “夫人想让我做什么,只管提就是了。”就算之前韩氏为难他,魏亭裕也知道,亲事是势在必行的,现在他无意中“苦肉计”让“岳母”心软了,松了口,至于后面还有什么为难事儿,魏亭裕都没在意,总之,不管是什么,全力以赴就是了。 “有些事情还需要与家里人商议商议。” 这事儿认真说起来,也是让人措手不及,韩氏之前虽然也考虑过自家次女的婚事,但是,也就是偶尔想想吧,在她看来,自家闺女即便是嫁人,怕是都还有得等,哪想到会这么突然,这才知道了“女婿”还活着,没多久就正式照面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魏亭裕颔首,“这是应该的。”要娶小草是一回事,但是,就因为太在意,所以,才半点不能轻忽,他什么都不能给她,甚至这门亲事传出去之后,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话,他依旧想要尽善尽美,尽可能的给她做脸,就算萱儿不会在以这些,他也不能不做。 韩氏似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可以先定亲,至于婚期,日后再说。” 果然,还真入甄牧遥所想,韩氏跟她想一块儿去了,她这么说,闻人家的其他人,肯定也会赞同的。 魏亭裕微怔,随即明白韩氏的意思,毫不犹豫的点头,“这样最好。”定亲跟成婚,到底是两码事,牵扯的关系深浅真的可以说是天渊之别,而且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日后就算死了,萱儿也不会背上“克夫”的名头。 韩氏对魏亭裕虽然各种不满,但是也知道他是真心为了自己女儿,而且,女儿能很好的适应现在的生活,没有因为前后的阶层太大,移了性情,这个女婿都是功不可没了,他也足够的知情识趣,如此,对他的不满倒是减轻了一些。 那边小草得了情况,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连韩氏斗顾不得,先忙着查看魏亭裕的情况。 小草这几日,也不算白忙活,魏亭裕的情况没能好转,但是还是多少稳定了一些,犯病的时候,小草的治疗手段也是有效的。 魏亭裕带着三分笑,轻言细语的安抚她,眼神温柔而眷念。 旁边,韩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本来对于小草就顾着“外人”去了,整一“有了丈夫忘了娘”的架势,让她有些醋,不过,看到他们的相处,韩氏内心确沉默了下来。 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个女儿用情至深,因为“前夫”,不愿再嫁,只是现在嘛,她的感情是不能否认的,只不过,只不过怕并不是她以为的全是男女之情 相反,这个女婿,怕是才真的爱惨了她女儿,如此大概也九明白了他从三年前开始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因为太爱太在意,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所有的东西都隐瞒着,所有的痛苦都自己背负。 韩氏这个年龄,自持阅历跟识人的本事都是很有几分,因此,魏亭裕的反应是真还是假,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魏亭裕在见到她女儿前后,给人的感觉真的时大不相同,只是现在的他,几乎是于女儿最初的描述重合的,一个人心无杂念,最放松最愉悦的时候,无意就是在在让他们最放心,最舒心的地方,面对最喜爱的人,至于地方,最关键的依旧还是人。 韩氏目光落到小草身上,越发的疼惜,她觉得老天怼女儿实在不公,前面十八年让她没有亲人,而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失而复得的丈夫,却又随时可能离她而去。 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韩氏自觉,九只能是她这个当娘的对女儿更好些才是。 之前几日,药不太齐全,而且没有趁手的工具,小草没有制作要丸子,回来之后,就抓紧时间在弄了,倒是不想亭裕会这么快登门,不过,稍微想想,却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历来行事如此。 因为场合不对,小草也只能用银针帮他稳定情况,可是止不住的担忧。“娘,婚事” 韩氏也知道自家闺女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可是女儿“恨嫁”的样子,倒是还是让她有些心气儿不顺,目光落到魏亭裕身上,“魏世子倒霉是倒霉了点,但是遇到我们家萱儿这样的姑娘,也是尼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娘” 韩氏眼神都不给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她现在心情不好! 这当儿子的,如果向着媳妇儿,当娘的心里会不痛快,这女儿向着女婿,这当娘的心里大概也是一样的,不过,因为女子在婆家,这婆母是权威,什么东西都能摆在明面上,这当岳母的却是不能随意的训斥女婿,不仅如此,有时候还要多向着,甚至是讨好奉承着,因为担心回头女婿会对女儿不好。 现在的情况稍微不一样,韩氏有在着女婿面前抖威风的资本,自然也就不憋着自己。 被岳母发难,魏亭裕却并不生气,还真切的笑了笑,“不管多倒霉,老天对我多不公,能遇到萱儿,那些东西都能抹平了,剩下的,我依旧觉得老天待我很不错。” 这简直就是当着家长的面表白了,小草也止不住的有些脸红。 韩氏却冷哼一声,“花言巧语。”简直就是在诱拐她女儿对他情根深种。 女婿对岳母,自然都是岳母有理,魏亭裕不会傻傻的辩解什么。 韩氏依旧是心气不顺,“行了,婚事的事情,还需要跟你爹,你祖母商量商量,之前的事情,不管是平阳侯的意思,还是那小妇在从中作梗,这事儿都不会这么算了。” “夫人想怎么做,都可以,无需顾忌什么。”不管是敦王还是顺妃娘娘,都有他在前面挡着。 事实上,从他对魏锦程出手,他就知道,周氏会做什么,如果她认为敦王之前的血亏还不够,魏亭裕并不介意再多做点什么,别的不说,他相信,其他几位已经封王的皇子,有机会的话,应该是很乐意狠狠的踩敦王一脚的,哪怕是敦王的势力,在他们几个人中,是比较靠后的,但是,顺妃得宠,算得上是宫中的独一份儿,也依旧让他们非常的忌惮,这女人的枕头风的威力,他们是很清楚的。尽管顺妃娘娘不会吹枕头风,可他们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信。 如果能将敦王一举踩下去,甚至是借机废了顺妃,那就是再美妙不过了。 不过,这一点却是比较难,圣上英明睿智,并不好欺骗,而且一旦被他知道了,后果也会相当的严重,所以,基本上就只能从已有的事情着手,而且最好是自己不要掺和进去,针对敦王一次就罢了,如果盯着敦王不放,就形成了自己因为私怨,将皇子牵扯进去,圣上就该不高兴了。 虽然说,为宣仁帝办事,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魏亭裕对宣仁帝的了解还是有几分的,他宽厚仁慈,精于敛权,也懂得放权,但他依旧是帝王,九五至尊,天威不可扫,底线不可碰。 隐晦的做一些,只是让敦王陷入麻烦,不用太大,甚至斗不需要捅到皇上面前去,让他焦头烂额就足够了,这却不算太难的事情。 韩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颇有深意的打量着他,这女婿,这能耐,怕是比预想中的还大,想想世人对他的评价,呵,被骗的人可着实不少啊! 韩氏心里也跟喻氏一样的感叹,平阳侯是为了芝麻,丢了西瓜,他明明可以有机会将平阳侯府恢复昔日的荣光。 既然已经说好了,韩氏就准备下逐客令了,不过,却正好听下人来禀,大爷回来了。 既然如此,韩氏索性拍板,让他见见闻人泰伯乃至闻人老夫人,一次性说清楚了,关于小草的婚事,自然是他们三个大家长决定即可。同时,韩氏其实也想要了解小草更多的过去,小草虽然说过不少,但也不是很详细,还怕她报喜不报忧,再说,自己的经历,在别人眼中,总归也是不同的。 “萱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韩氏挥挥手,打发她走人。 小草却不太放心的看着魏亭裕,她自己记仇小心眼是一回事,还是不太愿意家里人太刁难他。 韩氏越发的气结,“行了行了,我们还会吃了他不成?” 魏亭裕不想让岳母更生气,微带着一点笑,对小草微不可查的颔首,他能应对。 再说了,婚事都答应了,他身体又不好,再刁难,对他本身也不会如何的,只要不被打出去,其他的好说。 小草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也就放心地甩手走了。 韩氏让人通知闻人泰伯去老夫人的院子,这厢,也带着魏亭裕过去,且不论另外两位大家长在见到魏亭裕时的疑惑,已经知道所有事情后的反应,小草回到自己小院,准备继续制药的时候,闻人滢找上了门。 要说,小草在今日刚回来的时候,该见的人也都见了,自然也包括闻人滢,之前小草就发现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现在的话,欲言又止,不要太明显。 “七妹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闻人滢抿了抿唇,“有人上门求亲的事情,娘应该跟四姐姐说了吧?” 程文证那边,只是私底下询问,所以,整个闻人家知道的人,都是屈指可数,而这里面就包括闻人滢,没办法,程文证是她的目标自然会多有关注,韩氏或许会对其他人隐瞒,但对闻人滢却没多少防备,问起来左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说了。怎么了?七妹妹这是以为我要嫁人了,所以舍不得了?”小草玩笑道。 “当然会舍不得,所以四姐姐会嫁人吗?”闻人滢尽量平静的问道。 “会。”小草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闻人滢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很快又缓缓地松开,随后轻轻地笑起来,“对于程文证,爹娘都是褒奖的,品行是过关的,加上四姐姐对他母亲有恩,等四姐姐嫁过去,他肯定会对四姐姐很好的。” “七妹妹想多了,不是程探花,跟他没关系。” “啊?”闻人滢吃惊得不行,“那是谁,爹娘还跟你相看了其他人家吗?” 本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闻人滢已经做好了如果四姐姐嫁给程文证,她就放弃的打算。 在四姐姐归家之初,她是想过如果四姐姐拦了自己的路,她就会不择手段的将她清除,可是这三个多月下来,她又如何可能对四姐姐做出那等事情呢?因为四姐姐,她的想法也改变了不少,程文证虽然是她的执念,但是也并非一定非他不可。 结果本以为尘埃落定了,结果又峰回路?! 小草好笑,“怎么就是别人家?怎么就不可能是平阳侯府?” “不可能,爹娘是绝对不会答应的,除开那魏世子本身不说,平阳侯府的做派,我们全家都恨不得打上他们家门去,怎么可能会”说着说着,闻人滢却变得疑惑起来,“真的是平阳侯府?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明明之前,四姐姐都说不嫁人的,现在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人? “我之前嫁过人,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平阳侯府魏世子,就是你四姐夫。” “啊?不是,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闻人滢吃惊又越发的疑惑。 小草没隐瞒,简单的为她解释了。 闻人滢听完,久久回不过神,等她将事情完全消化了,一脸义愤填膺,“平阳侯府那些人,当真是罪大恶极!”16 【203】脑仁疼 闻人滢的反应稍微有些的不太一样,对平阳侯府的痛恨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对魏亭裕似乎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小草笑了笑,可爱的小姑娘啊。 “七妹妹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什么事儿?”如果仅仅是问她是否会嫁人,不需要吞吞吐吐。 闻人滢大可以将这事儿给岔过去,不过,想到自家四姐姐什么都告诉了她,自己那点小心思,似乎也不用隐瞒着,说了也不用说得很清楚,再说,本来就在考虑跟程证的事情,之前是自己误会,既然四姐姐跟程证没关系,她也就不用顾忌太多,嫁人是必须的,她的亲事,必然会很快再度提上日程,所以选择“知根知底”且是执念的人,应该正好。 而且,或许不用想得太复杂,毕竟,程证因为四姐姐的原因,之前没跟任何一家扯上关系,自己身上的婚约也已经解除了,完全可以正常的走婚嫁流程。 所以说,自己之前或许是想得太复杂,临到头,根本就没那么多事儿。 闻人滢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其实一直在犯傻!对于这个认知,闻人滢直想捂脸,还好自己没干什么蠢事儿,心思也没叫旁人知道,不然事情反而可能被她弄砸了。 “那个,四姐姐” “嗯?怎么,七妹妹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让程证做你妹夫,你觉得怎么样?”尽管鼓足了勇气,闻人滢还是声若蚊蝇,小脸止不住有些泛红,低着头,不敢看小草,不自觉的搅弄着帕子,更显紧张。 闻人滢的声音太小,小草没有听得很清楚,因为稍微的花了一点点的时间作出反应,面上有片刻的怔愣,然后翘着闻人滢,幽幽的开口道:“所以,其实是咱家的七姑娘瞧上了程探花,刚才误以为我要嫁的人是他,所以,其实做了一番心里挣扎,然后决定忍痛割爱?” 闻人滢闻言,有些气恼的瞪着小草,“四姐姐说什么呢,什么忍痛割爱,远没到那份上。你就说吧,让他做你妹夫,四姐姐觉得怎么样?”说破了,闻人滢的脸皮也变厚了,正所谓开头才是最难的,后面的倒是无所谓了。 亲妹妹的婚姻大事,小草自然也不能轻易开口,斟酌了一下,决定先问问清楚,“七妹妹看中程探花什么地方了?” “娘之前有意将四姐姐许给程探花,娘看中了什么地方,我自然也看中了什么地方啊。才情出众,人长得不错,人品也很好,更关键的是家里简单啊。” 小草轻叹一口气,“七妹妹,适合我的,未必就适合你。娘之前想将我许给他,那是站在握的角度上进行选择的,可是七妹妹,你跟我不一样。” “有什么我不一样啊,可不是都是一个我爹娘生的。” 小草觉得,果然是小女孩想法,“因为我救过程探花的母亲,知道他们居住的地方,那是实实在在的寒门出身,对于这一点,我肯定是没什么意见,但是,跟我们家的门第到底比较悬殊,不管是阅历还是见识,以及成长环境,都存在很大的差异,说得直白点,可能就是性情不合,价值观念差别太大,七妹妹你是娇养长大的,而且娘又有钱,吃穿用度什么都是最好的,程探花家里则不一样,可能你一样首饰,他们原本的生活或许能嚼用几年甚至更久,你觉得平常的事情,再对方眼里,或许就是铺张浪费,奢靡五度,而对方的很多习性,你怕是也看不惯。 还有一点,程探花是寡母一人辛辛苦苦的拉扯长大,对于农家出身的妇道人家来说,要养出程探花这样一个儿子,耗费的心血,绝对是你难以想象的,事实上,依照程探花的出身,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相信非常多的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程探花本来就是个孝顺的人,又知道寡母为他的付出,那么,如果将来媳妇与寡母产生龃龉,他站在寡母那边的可能性太高。 七妹妹,我也并非是要打击你,这夫妻之间,虽然说可以磨合,但是,这最后的未必就是如意,差别太大,彼此的包容心甚至是忍耐力,都需要比别人好,不说别的,在这一点上,七妹妹自认为,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闻人滢张张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事实上,这些问题,她还真的完全就没有考虑过,上辈子不管是在闺中,还是嫁入平津侯府之后,重来就没有吃穿用度上犯过愁,成亲前是怎样的,成亲后还是怎样的。 所以,刚才还认为在之前一直想太多,而事实上,她其实是想太多又想太少,多出来的地方是完全错了方向,而少的地方,就压根没想过。 闻人滢也不是个傻的,之前完全没意识到的地方,现在知道了,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四姐姐,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事实上,小草在这方面的认知也是有限的,只是前世的时候,恰好认识那么一对而已,那是真正的“豪门贵公子跟寒门灰姑娘”,大学的时候多恩爱啊,毕业之后,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的走到了一起,可是婚后的问题非常大,最终依旧是惨烈收场。虽然说,这只是个例,远不能代表全部,门第差距大走到一起的,最后也有和和美美的,但是,应该总归是少数。 很多人婚嫁讲究门当户对,其实不是没有理由的,至少差不多的阶层,三观应该更为接近,磨合起来,也更容易。 在当下的大环境,问题或许还没她前世那么严重,毕竟,夫为妻纲,这婆婆对儿媳又天然的压制,似乎在无形中就遏制了很多矛盾,也不存在动不动就“离婚”的问题,虽然说,多数受委屈的也就是这儿媳就是了。 女子本身的性情也非常重要,闻人滢是实实在在的娇养长大,性情比较天真,甚至可能还会有点自我,半点不像是能忍能受委屈的人,如果程证的母亲,是个软绵的人,或许还没关系,可是,一个寡妇,能养出一个探花儿子,可能会是个软绵的吗?更何况,小草还曾经接触过,那是个爽利甚至泼辣的妇人。 只要一想到自家七妹妹跟那样的妇人成了婆媳,小草似乎就能想到那日日鸡飞狗跳的场景,仅仅如此就觉得脑仁疼。 如果是换成长姐闻人潓,小草觉得问题都还没那么大。 “七妹妹,实际情况或许只会更严重。” “可是,可是”闻人滢有些气闷,后面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小草却也不忍将她打击得太狠,伸手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七妹妹兴许是想找个家世简单的,人品也不错的,但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不过呢,没经历过的事情,谁也不能妄下定论,或许,我们家滢儿能人所不能呢?所以,我建议七妹妹你再郑重的考虑考虑,将我说的那些问题,将你自己认为的那些,都好好的想一想,另外,这夫妻之间的事情,我知道的其实也有限,毕竟我跟亭裕的情况与旁人不太一样,你可以将事情告诉娘,让她给你参考参考。” “这种事情,哪能随便说啊,跟娘说,会不会挨骂啊?” 小草好笑,“怎么会,娘一向最疼我们了,总是为我们考虑,你又不是跟程探花有了什么牵扯,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个良人而已,娘不会生气的。” “那行吧,回头我跟娘说说。”要说,换成是“刚回来”那会儿,闻人滢就认定了程证,这些话怕是根本就听不进去,但是,经历了不止一次的动摇,执念这东西到底也是没那么深了,而且,她知道,四姐姐是真的为了她,才会与她说这些。 小草笑着摸摸她的头 闻人滢捂头躲开,不满的开口,“四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四姐姐对待几岁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啊,她实际上是老芯子啊老芯子,很丢脸。 小草却将她抓过来,再故意的揉了揉,直接将头发都弄乱了,“小丫头去玩吧,姐姐这里还有事情呢,就不给你排忧解难了啊。”直接将她推出去。 闻人滢不满的抗议,只是抗议无效。 小草回头忙着制药丸子,闻人滢“各种愁苦”,而闻人老夫人那里,屋里就只闻人家的三个大家长以及魏亭裕,这会儿,这前情什么的,都已经解释清楚了。 闻人老夫人跟闻人泰伯,与韩氏一样,都有一段心理变化,不过,老夫人寻常就是比较刻板的人,别说是情绪激动了,说话的时候都少,自然是不显,而闻人泰伯官场混迹多年,是理智自持的人,情绪也收敛得很好。 对于小辈儿的婚事,老夫人向来不过问,决定了,最后支会她一声就行,不过,对于老夫人而言,小草到底是有几分不同,作儿子儿媳的,也一向敬重她,所以,对于这件事,自然也看重她的意见。 事实上,闻人老夫人跟闻人泰伯想法果然跟韩氏是一致的,不得不说,闻人家一般也就是私底下有些小问题,大明面上,一直都是很不错的,少有家风良好的人家,这大概也要归功于他们这三个人在很多事情上的默契。 所以,说到最后,这问题就是,要怎么隐瞒下“两个孩子”以前的事情,还要维护好闻人家的名声跟颜面,至于平阳侯府的名声跟颜面,呵呵,那是什么,平阳侯府有这些东西吗?没见这位世子爷,在之间是想搞垮平阳侯府,现在是闻人家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全力配合吗? 照韩氏想的,要平阳侯下跪磕头求到他们平阳侯府来,不过,这个其实挺有难度,毕竟平阳侯可不怎么在乎这个长子,怎么可能为他做到这般地步。 那就只能想想法逼迫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还需要仔细的斟酌斟酌,关于这个,倒也急不来,韩氏这会儿更想知道小草以前的事情,对此,老夫人跟闻人泰伯也不例外。 要让魏亭裕说这个,那可就有得说了,毕竟,那些年,估计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虽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魏亭裕却说得很认真,眼神柔软,充满了怀恋。 另外三人也听得认真,对小草的认知,也更进一步。 只不过吧,韩氏他们看待小草,那是都戴上了滤镜,而魏世子这滤镜啊,那就更厚了,在他眼里,说真的,小草大概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所以,在小草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这些亲人们,又将更多美好的词汇打在她身上,让她完美得已经不是凡人了。小草若是知道,大概就是“”还无限加长的那种。 直到小草找过来,魏亭裕该吃药了。 闻人家的几个大家长也不再留他,让他吃了药,早些回去歇着,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整天在外面瞎晃悠做什么。 要说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 送走了魏亭裕没多久,也就晚膳时间了。 太后千秋没多少日子了,闻人泰伯还有些事情,用了晚膳就去了书房。 闻人滢磨磨蹭蹭的留到了最后,然后犹犹豫豫的跟韩氏说了程证的事情。 韩氏头疼,怎么也没想到,小女儿会瞧上程证,相比较小草,她就更干脆利索的给了一句话:你们不合适。 闻人滢嘟着嘴,“四姐姐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哦,你四姐姐说什么了?”韩氏倒是有点好奇。 闻人滢将自家四姐姐的话,大致的重复了。 “你四姐姐思虑周到,你这性子,还是别去祸害证了。” “娘”闻人滢不满,“怎么就是我祸害人了?其实听了四姐姐的话,我已经仔细的想过了,有些事情,我未必不能做到。嫁到其他人家,也照样要面对婆媳问题,另外还有乱七八糟的其他问题,不见得就好了。” 韩氏看着她,终于有几分正色,皱着眉,“滢儿,你是认真的?” 【204】不日上门提亲 “娘”闻人滢有些不满,更多的还是无奈,是她装得太好吗?以至于家里人一个个的都将她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待,婚姻大事啊,相当于女人第二次投胎,她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韩氏顿时也明白了,就因为这样,忍不住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是因为他们对程证比较看好,到头又没跟她四姐姐扯上关系,所以自己滋生了一些想法吗? “娘,四姐姐说的那些,我真的都有认真的想过了,”开始被自家四姐姐说起的时候,因为从来没想过,所以一时间有点懵,后面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这价值观念可能的确是比较相近,这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其他方面呢,问题就小吗? 程证本身,你跟爹都比较看好的,如果我嫁给了他,但日后的仕途少不了需要我们家提携,而且,四姐姐对他们家有恩,就算我跟他娘又诸多不合的地方,他们对我应该都会多几分包容跟忍耐,当然,我也不是要他们处处都迁就我,以势力相压,或者是携恩图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日后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糟,他们包容迁就我,我知道自己身上的问题,利用这个时间,我也可以慢慢改” “你能改?”韩氏对此表示很怀疑。不管是她还是小草,其实都觉得她不会改,或者其实不希望她嫁了人,就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另一个人,如果是慢慢成长,几十年的积淀,那还好,改变得太快,那就只能说明生活真的不如意。 闻人滢险些直接对韩氏翻白眼,“娘,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难道是那种任性妄为,胡搅蛮缠,完全不会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即便是认识到了也死不悔改的人吗?我知道嫁人前跟嫁人后是截然不同的情况,需要重新去适应,面临更多不同的东西,难不成我嫁个门当户对的,就能跟闺中一样,完全不用改变么?” 韩氏心里有那么一点讪讪,嫁人之后,多少都会改变,这是肯定的,只是多少的问题,韩氏只是想让她无忧一些,少面对一些。 只不过嘛,她这女儿啊“我们滢儿果然是长大了。”事实上,闻人滢说出这些话,韩氏就在考虑这门婚事的可能性了,能说出这番话,说明她对自己的未来就不是无知无觉,那么原本存在的问题就会小了很多。 闻人滢突然一头扎进韩氏怀里,郁闷得不行,所以果然都是将她当成小孩子看待才会有觉得问题很严重,怕她吃苦,怕她受委屈,想让她一辈子活成小姑娘?那是不现实的。 她实际上已经是嫁过一次人的好不好,虽然平津侯府很现在的程家差距非常大,她将面临的完全不同,可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就不不惧日后可能遇到的问题。 “娘,我是我们这一房最小的,而整个闻人家呢,在外需要仰仗爹,在内是你主持中匮,你们都疼着我,宠着我,而各房那些即便是比我小的堂弟堂妹也会下意识的避让我,就算有些什么小问题也不当一回事,这样的环境太舒服,太安稳,有些问题其实我知道,只是你们没给我改过机会,我自己也贪恋这些东西,就想着能享受一日是一日,出了这个家门就会不一样的,这些我都知道,真的全部都知道。”闻人滢闷声开口。 “好,娘知道了,晚些时候我跟你爹商议商议。不过,程证原本是要求娶你四姐姐,虽然这原因有些特殊,现在如果换成你的话,我们也得问问程证跟他娘的意思。” 闻人滢抬头看着韩氏,“应该不会拒绝吧?”怎么想都没有理由啊,除非他是心有所爱,这个可能性还真是几乎为零。 韩氏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的开口,“还没跟你爹说呢,我们会不会同意都未可知,你想太多了。都说女生外向,你们这一个个啊。” 闻人滢捂着脸,“娘,你可别冤枉我,我哪里外向了。”闻人滢面上的表情一转,神秘兮兮凑近韩氏,“娘,我四姐姐跟那平阳侯世子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啊,四姐姐也没跟我说得多清楚。” 因为跟自家四姐姐扯上关系,闻人滢自然就忍不住回想一下上辈子有关这个平阳侯世子的事情,可惜啊,终究是啥印象都没有,闻人滢怀疑过上辈子的时候,自家四姐姐还没出名,就出了什么事情,她跟那魏世子既然早早的就成了亲,或许个他有关,可惜啊,别说是魏世子,就算是平阳侯府,也没啥特殊的记忆。 别看敦王当了皇帝,但是,登基之后,就没太平过,而且,按理说,依照平阳侯府跟敦王的关系,在恒王将兄弟拉下马之后,肯定要对平阳侯府动手的,不过,在闻人滢记忆里,直到她死,平阳侯府都还存在,当然也仅仅是存在,上层圈子里,却基本上没有他们的影子。 “你喜欢打听一下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了,也全当你是无聊,打发时间,你姐姐的事情也要探听清楚,闻人滢,我告诉你,你倒是别逼我动手收拾你。” 闻人滢对韩氏吐吐舌头,“不打听就不打听。” “刚才还说你长大了,三岁小儿都没你这样的。”韩氏忍不住在她身上拍了两下。 闻人滢哼哼唧唧的喊痛,又是一阵撒娇,然后才笑嘻嘻的离开。 韩氏又揉揉太阳穴,轻叹一声,“一个个都是冤孽啊。” 不过再怎么冤孽,该处理的事情,还是要一件件的处理妥当,为儿女操心,也是甘之如饴。 所以,等闻人泰伯处理完公事回来,又听了关于闻人滢的事情,不得不说,多少都有些意外,“我原以为,滢儿怕是会瞧不上寒门出身的人。” 韩氏嗔怪的斜了闻人泰伯一眼,“夫君说的这叫什么话。” 事实上,闻人泰伯说得还真不算错,毕竟,如果闻人滢不是老芯子,里里外外斗十足的鲜嫩的话,怕是绝对不会再寒门中挑选丈夫的。 闻人泰伯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这桩婚事倒是未尝不可,不过,就滢儿那脾气啊,怕是需要证多担待些。” 韩氏就不满了,“滢儿的脾气怎么了?她也就是娇气些,天真烂漫些,也不是那种刁蛮任性无礼的姑娘,以前或许是有些小坏脾气,这一年多来,可是好多了。” “是是是,娇娘你说的对,滢儿没什么不好。如果娇娘你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寻个时间问问证,不过,如果这门婚事成了,怕是不证的能等到明年秋日再成婚,证的年龄毕竟不算小了。” “提前些也无妨,毕竟她的嫁妆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原本嫁到侯府,也没什么违制的东西,只是如果嫁给证,压箱底的银子再给她添一些,程家的家底到底是太薄了,证在官场上的各种人情往来,少不得要滢儿帮忙打点,滢儿在经营上比较欠缺,就只能多给他些现银傍身。” “这些事情,娇娘你做主就行。”毕竟,闻人泰伯在这上面,向来不插手,妻子总会弄得妥妥当当,当然,公中能给出嫁的姑娘的嫁妆不会太丰厚,主要都还是韩氏的私产,所以,闻人泰伯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韩氏继续盘算,“旸儿的婚期在八月,溪姐儿的婚期在九月,闻人湘原本在明年三月,自己作死,章俊良原本的婚期在下个月初,章家不愿意更换婚期,我也懒得跟他们掰扯,虽然说这妹妹在姐姐前面出嫁不太好,这也是情况特殊,无所谓了。如此的话,如果商量妥当了,可以将滢儿的婚期挪到明年三月,不能再提前了。” 对于闻人湘的事情,闻人泰伯皱了皱眉,到底是没说什么,侄女自己不自爱,帮她争取为妻不为妾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仓促也就仓促点了,只不过,“萱儿呢” 韩氏面上的神情淡了下来,“先定亲,婚期日后再说。” 闻人泰伯明白了,一个字:拖 。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拖到魏亭裕死,让这门婚事自己黄了。 “那万一能治好了呢?” “如果有好转,萱儿心里肯定有数,到时候再择定婚期就是了,就魏世子那情况,就算是等上几年,他还能嫌弃萱儿年龄大了?” 认真说起来,闻人泰伯对魏亭裕倒是美什么怨气,相反,觉得他很有担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大丈夫,不过吧,有些话,就不要说出来了,闻人侍郎的求生欲也是很强的。“如此也好,不过,就算只是定亲,也着实有些麻烦。” “办法总是想出来的。” 接下来几日,平阳侯府那边暂时没了动静,小草也不好直接在这个时候登门,只是将他的药给备齐整了,必须按时吃,每日的休息时间也要充足,睡不着,假寐也要把眼睛闭上,每隔一日出府来治疗一次,这是小草的底线。 在这个问题上,魏亭裕身边的人肯定都是站在小草这边的,尤其是现在事情都捅破了,魏世子往日的微信可是“大打折扣”。 小草心里着急,不过到底没有开口催促。 倒是程证那边,先是求娶小草的事情被拒绝了,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对小草始终抱着祝福的心态,希望小草能好好的,一生顺遂,平安康泰,日后若有需要,他虽然人轻言微,但有所需要,也愿尽绵薄之力。 不得不说,这态度,让韩氏很满意,原本对程证的家世有些微词,如果不是自家萱儿情况特殊,断然不会考虑到他头上,不过有萱儿打头,这次女嫁得,幼女自然也能嫁得,现在的话,这些许微词也彻底打消了。 所以,韩氏也干脆,直接说了想将闻人滢许给他。 不得不说,这让程证意外又吃惊,求娶小草,他是多番思考,鼓足了勇气,闻人四姑娘那样的人,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别人眼里的瑕疵甚至是污点,在他眼里,她其实是最美好的姑娘,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他配不上,是他高攀,只是世人不是这么想的,尤其是那些高门中人,所以想要尽全力的给她一个安宁等我环境,基于此,他才尝试着求娶。 对于闻人家的其他姑娘,可是半点未曾肖想,他有自知之明,即便是闻人家其他房的庶女,依旧是他高攀。闻人侍郎的嫡幼女,即便是退了婚,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是非常的容易,可是怎么就选择了他呢? 程证未见欣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夫人,证能问一下为什么吗?证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怎么说呢,大概就是穷困潦倒的人,突然遇到了黄金雨,有些不知所措。” 遇到这种,除了哪种费尽心思想要攀龙附凤的,但凡有些理智的,怕是都会思考,是不是着姑娘有什么不妥之处。 韩氏倒是并未生气,笑了笑,“证,你何须妄自菲薄呢,为什么就不能是看中你这个人呢?之前有意愿将我次女嫁你,因为她自己的原因才没成,自然爷能将幼女嫁给你,毕竟这两孩子,都是我这当娘的心头肉。” 程证这一下是真的有些受宠若惊,“承蒙闻人大人跟夫人厚爱。” “那么你意下如何呢?可愿娶那幼女?我那幼女,性子兴许娇了些,但是绝对没什么坏心眼,证你稳重,将她嫁给你,我也放心,不过呢,如果你同意了,着成婚之初,你怕是要多担待些。当然啦,如果你有自己的考量,拒绝也没关系。”话虽如此,真拒绝了,韩氏肯定会不高兴。 然而,不管从哪方面考虑,程证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夫人厚爱,证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婚姻大事,证还需回去禀了母亲。” “这是应该的,入伙决定好了,就直接请媒人来提亲吧。” 所以,这事儿基本敲定。 为表诚意,隔日,程证就送来了消息,不日上们提亲。 【205】魏亭裕出手 若无意外,闻人滢跟程文证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了,只要走流程就可以,至于闻人滢与侯府公子退婚后,选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寒门出身的人,必然会被无数人说道,甚至包括闻人家的一些人怕是都难以理解,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轻易的就走到这一步,闻人滢很有几分不可思议,私底下还止不住的掐了掐自己,嗯,很痛,不是在做梦,好吧,做了这么一回傻事,闻人滢也淡定的接受了。 小草在得知这个结果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想必都是郑重考虑之后的结果,因此,对于自己妹妹,自然就只剩下祝福,希望她此生都能顺遂康泰。 程家那边要正式提亲,自然还需要些时日准备,不过,程文证的娘,倒是在知道小草的最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昔日的救命恩人,借着“商议”两家孩子的婚事,终于有机会见到了小草,到底已经是十来年的时间,小草对当初的时候,也就记得大概,人长什么样,倒是全不记得了,不过,仿佛这位“婶婶”还是那性情。 程夫人是个极为爽性的人,在闻人家也不怯场,只是拉着小草千恩万谢,若不是小草及时救了她,她就算是不死,身体也必然会落下病根,哪里还有今日,更不知道她儿子会是怎样一个境况。 当初的事情,小草记忆模糊了,她却是记得十分清楚,微微拉开些小草的袖子,看着隐约还有些痕迹的胳膊,这位一向大小事都能抗,里里外外一把抓的妇人,止不住眼眶有些微红,“索性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若不然,若不然”要说,当初小草自己还没注意,但是那柴刀落下来的时候,程夫人可是瞧得一清二楚,那一瞬间,当真是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只是说到这个,韩氏也忍不住询问当初的具体情况,程夫人也没有隐瞒,说得十分详细。 韩氏闻言,也住不住心脏狂跳,如果那柴刀落实在了,她萱儿岂不是都可能 情况真有那么危险吗?小草还真是没感觉啊,不过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提及,还让人受一受惊吓,着实没有必要,小草就笑着将之岔了过去。 因为有意提及了还略微有些印象的人,程夫人果然就说了,这一说,自然也让韩氏感兴趣,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想知道小草年幼时候的事情,毕竟魏亭裕与他们说的那些是她八岁之后的事情,毕缺失了小草将近十八年的人生,时光不能倒退,韩氏这个当娘的没法参与,依然想要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些。 程夫人也是各很上道的,可以说是巨细无比,而韩氏也听得津津有味儿哪怕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小事情,当然,在程夫人眼里,小草自然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即便是不识多少字,也凭借她独有的语言方式,夸得天花乱坠。 韩氏骄傲又心疼,小草却是找借口溜了,毕竟听那些话,完全没有代入感好吗,恍恍惚惚的,那说的真的是她吗?继续听下去,她怕是自己的尴尬正症都要犯了。 这种事吧,你还不能插嘴,所以,走为上策,出去了,止不住呼出一口气,以前,养父也没少对外“炫女”,回到闻人家之后,也没少听人夸赞,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这回才知道,她还是天真了。 闻人滢后面也跟着出来了,说起来吧,闻人滢才是程夫人未来儿媳,这么逮着小草夸赞,小草还真怕这位七妹妹心里会不舒服,结果呢,她还没开口呢,就先被闻人滢给揶揄了一番。 小草举手投降,求放过。 闻人滢瞧着自家四姐姐难得如此模样,笑得好不欢畅。 小草斜了她一眼,“你未来婆婆夸别人呢,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闻人滢笑容不减,“如果是外人,我心里肯定会有些不高兴,但四姐姐你不一样啊,虽然可能夸张了一些,我相信九成是真的,再说了,在姐姐来之前,程夫人也没少夸我啊,这可都是因为四姐姐,程夫人爱屋及乌呢,我可是因为四姐姐得了好处,自然要开心啊。” “你呀,就贫吧,我那还有事,我不陪你了。” 虽然该制的药都已经弄好了,小草现在多半时间都在研究魏亭裕的病情,只是按照常规的方式治疗,只能稳住情况,明面上是没有再恶化,但实际上,只是恶化变得缓慢,短时间看不出来而已,长此以往,他依旧挺不了多久,所以,小草现在在找寻有效的治疗方法,只不过,管不管用,到底还是药试了才知道,然而条件不允许,所以,已经在摸索第二套方案的小草,对于婚事没有进展,心里也是有几分焦躁。 只不过,昨日出门去给他治疗的时候,也传到了一些父母的意思,不过,魏亭裕却告诉她,他们这边不用做什么,只管等着就是了,后面的事情他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虽然魏亭裕一度将小草骗得很惨,但是,这种事情,小草对他还是信任的,随意,即便是心中焦躁,也没有表露出来,按捺住心绪等待。 隔日,平阳侯就找上门了,亲自,带了大堆的礼物,当然不是求亲礼,而是赔罪礼,为了上次的事情,那态度,真的是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要说太后千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闻人泰伯也得空休息一日,夫妻二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那女婿是做了什么,让平阳侯的改变这么大?上回没私底下说一声,就直接遣了媒人大张旗鼓的上门,那态度之傲慢,若非如此,也不会使得韩氏大发雷霆,直接将他们扫地出门,今日不但亲自来了,这态度诚恳的隐约还带着几分平阳侯自己都不知道的诚惶诚恐。 从上回就能看出平阳侯这个人其实自视甚高,因为超品侯爵的缘故,没将家中只是三品官员支撑门楣的闻人家看在眼里,现在两家的门店仿佛掉了个个。 此时的平阳侯不像侯爷,倒更像是得罪了上峰的下属官员。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明面上半点不显,莫说是韩氏,闻人泰伯的气也没那么容易消,婚事是在必行,可也是存了心要折腾报复平阳侯,自然就没有一个好脸色。 这头一日,平阳侯只为道歉而来,到最后,依旧是被“扫地出门”,虽然,不至于是连人带东西的被打出来,而是“客客气气”的被送出来的,实际上也是很丢人的。 因为闻人家的不识好歹,平阳侯那个脸色啊,阴沉得快要滴出墨汁来,怒气冲冲的回平阳侯府,冲着魏亭裕就是一通大新他们以下犯上,也不能让他们皱一下眉头,如果平阳侯敢让人动手,文新他们只会先动手,魏锦程折在他们手里的两批侍从,前车之鉴,还没多久呢。 当然,他们不会对平阳侯动手,然而平阳侯就算不顾脸面,亲自下场厮打,就他那体格,没伤到人,怕是自己就得夏趴下。 临到了最后,魏亭裕抬起头,就像是“醒过来”一般,有些懒懒的对平阳侯开口,“侯爷看起来倒是精力充沛,既如此,那么明日就继续。” “孽障,你居然让自己的父亲送上门去被人一再的羞辱?我在外面丢进了脸面里就能有脸了?还想让我去想都不要想。” 魏亭裕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份东西丢到他面前,“不去,这相同的东西,明日就会出现在皇上的御案上。侯爷,这是最后的机会。反正都已经做过一次了,多几次又何妨。” 平阳侯死死的盯着脚边的东西那是魏氏族人的罪证。 魏氏从开国之初,就颇具规模,因为有不算显眼的一支跟开国皇帝打天下,最后封侯,因为”有情有义“,不忘族人,或许也是被奉承得晕了头,这魏家的第一代侯爷,可慷慨大方了,而这一支慢慢的下来,自然也变得枝繁叶茂,整个魏氏自然也越发的庞大,只不过,现任平阳侯往前两代,侯府的嫡系不是那么子嗣丰沛,魏亭裕的曾祖还是实权在握的能臣,他祖父就不太行了,所以才有了魏亭裕她娘看上了平阳侯,趁着平阳侯府式微,相要挟的说法,也索性嫡系不丰,旁系也没有能干的人,这侯爷的位置,魏亭裕他爹才坐得稳。 即便如此,平阳侯府的维系,也离不开那些族人,且不说平阳侯府大部分的产业,是交给他们在打理,他们中也有一些人在官场混迹,虽然最高的职位也就从四品,但论实权,其实比之平阳侯都还强些,如果这些人全部都被弄下去,平阳侯府怕是就真的要变空壳子了。 眼前的这些,还只是一部分,魏亭裕说过,不按照他说的做,他会一点一点的捅出去,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会让平阳侯痛得死去活来,而到最后,平阳侯还是一族之长,清算下来,或许都不用动用他的把柄,这爵位也可能被撸掉了。 说起来,也是因为这一代的平阳侯跟上一代的平阳侯,都是能力平庸无能,压制不住族人,使得他们打着平阳侯的旗号,犯下很多的罪行,虽然说在这天子脚下并不显,毕竟,有以夏都御使为首的监察院时时刻刻的盯着,想要犯什么事情,自然就等掂量掂量,但魏氏祖籍那边呢? 别看平阳侯府厚街还住着不少魏氏族人,但是,很多人宁愿回到祖地作威作福。 这跟直接将他的把柄捅出去的威胁不同,因为在前两日,魏氏已经有人被弹劾,实实在在的出了事,魏亭裕是实实在在的下了刀子,明明白白的告诉平阳侯,那绝对不是空口白话。 平阳侯眼中充血,看上去极为骇人,然后阴沉沉的盯着魏亭裕,眼中没有丁点的情分,仿佛在看生死仇人。 魏亭裕的面上,依旧是那么淡淡的,“先求得闻人家原谅,再商议婚事,什么时候闻人家点头了,这事儿什么时候就完了,哪一日我没有看到侯爷为之努力,哪一日我就呈递一份上去,说到做到。另外,此事并非是没有时间限制,所以,侯爷最好是诚意再足一些,太后千秋之前若是还没有结果,那么不好意思,在太后千秋之后,所有东西都会被一同送到皇上面前。” 平阳侯看着魏亭裕,“好,好,好得很,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继续待下去,平阳侯只怕会被活活的气死,所以,径直的拂袖而去。 回到主院,见到迎上来的周姨娘,二话不说,直接就一巴掌的打过去,“贱人,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平阳侯被儿子逼到这一步,不能将儿子如何,自然就将气撒在能动的人头上。 周姨娘捂着脸,心里面恨死了,可是满上却一片凄然,“侯爷,妾身” 平阳侯根本就不搭理他,冷哼一声,走人。 要说这事儿,是魏亭裕从闻人家回来后的隔日,就直接找到平阳侯,告诉他,后面为他寻的人,他很满意,毕竟,人姑娘的医术是真的厉害,定北王的腿伤比他严重,都日渐痊愈,相比他也是有机会的,况且他的身体,有人照料更好,就劳烦平阳侯帮忙娶回来了。16 【206】 一个个那不是都打着“为他好”的目的么,现在,他是真中意了,还非要不可,他们这“好人”自然就要做到底,手段已经亮出来了,不摆平了不行。 作为他妻子的第二人选,周姨娘依旧是废了不少的心思,毕竟身为妾室,她一般不能出门,对于各家的姑娘自然就不能亲自去“甄选相看”,就只能派下面的人去,可不就耗费心思。 平阳侯的巴掌也就甩在她脸上。 事实上,不仅仅如此,最初到闻人家“提亲”的媒人,也是周姨娘安排的,要说这结亲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可不是为了结仇,按照平阳侯这边的安排,虽然是直接让媒人登门提亲,但是,周姨娘找的人那么坑,架子端得可高,彻底惹怒闻人家,只是这回来之后,却编排闻人家,平阳侯还不知道闻人家那么生气的原因,还只当是他们直接提亲的缘故,这都上门赔罪了,闻人家还丝毫不松口,那恼怒可想而知。 偏偏,平阳侯现在被儿子死死的捏在手里,不得不送上门给人踩脸。 闹到这一步,周姨娘后悔吗?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魏亭裕就是个活不了多久的废物,他们却被他拿在手心里,心中不忿,在他活着的这最后时日里,也不想让他痛快,才想出“妙招”。 何初见那里,没算计到他就罢了,还反被坑了一把。 闻人家的这个女儿,长在外面,医女出身,粗俗无知下贱人,能嫁什么好人家,不过,这样的人倒也跟他们世子“相配”不是,本来嘛,在周姨娘看来,许诺些好处,这门婚事基本上是十拿九稳的,结果呢,上闻人家,简直就跟踢到铁板似的。 既然不识好歹,回头寻了机会收拾就是了,倒是没怎么在意,结果呢,魏亭裕自己居然上心了,周姨娘这才察觉到不对,再派人仔细的查一查,这一查,简直要怄死了,医术那么好,要是真将人求娶回来,虽然说就魏亭裕那样,大罗金仙估计也无力回天,但万一能让他延长寿数呢?不用太长,就一年半载的,他们都有得受的。 回头就狠狠的收拾了之前去寻摸人选的人。 然而,后悔也来不及了,人是他们选的,引起了魏亭裕的注意,她能查到的东西,魏亭裕肯定也能,要能活着,谁也不想死,魏亭裕自然就逮着机会不松手,不能让他如意,就将整个魏氏给搭进去,周姨娘还想让自己儿子坐上平阳侯的位置,不管事前事后,都需要族人的相助,毕竟独木难支,所以,如何也不允许魏氏出事。 最让人不解的是,魏亭裕不仅拿到了亲爹的把柄,还能拿到远在祖地的族人的把柄,明明就是个深居简出的废物,要什么没什么,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还有他身边的那些人,以前没注意,也是近几个月才发现,就没一个善茬。可见魏亭裕隐藏得有多深,将他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两害相较取其轻,自然就只能帮他将人娶回来,毕竟,能延长他寿数这种事,也只是可能,而如果选择拒绝,他是真的心狠手黑的对族人下手。 然而,之前将闻人家给得罪了,结亲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平阳侯没得选择,只能日日的登门闻人家,即便是闻人家不然他进门,也是日日不坠,要说这个人,真的是在没有退路的时候,也真能“放得下”身段。 不知情的人,或许是看到他的诚意,只是闻人家的人,只觉得他简直厚颜至极。 韩氏是被气得不轻,当真是很想让人将他们打走,可是,婚事才是最终目的,自然就不能做得太绝,倒是很想让女儿别管那魏亭裕是死是活,可是,看到小草沉默,隐含着焦躁,到底是开不了口,心中莫可奈何,对那女婿一边带着怜悯,有平阳侯那样的爹,一边又更加恼怒。 而对于平阳侯的无耻,魏亭裕也无话可说,他有时候其实挺怀疑,他会不会不是平阳侯的儿子,说真的,又这样一个爹,他对他娘跟别人生了他,接受度都还很高。 平阳侯每日登门,就差敲锣打鼓的“通告全城”了,普通百姓都有不少人知道了,更遑论是上层圈子里,多少人闲着看笑话呢,然而,受了小草恩惠的那几家,自然就容不得平阳侯如此胡来,纷纷向平阳侯施压,无形中联手,平阳侯一下子就顶不住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心里始终没将闻人家看在眼里的平阳侯,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回可能是真的踢到了铁板,而魏亭裕那边更狠,魏氏族人接连被弹劾,已经有好几个职位不算高,但却是肥差的人被撸,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平阳侯,真的是将他惹火了。 平阳侯汗如雨下,对他那心狠手黑的而儿子,是再不敢抱有半点的侥幸。 闻人家咬死了不松口,莫可奈何之下,平阳侯只好求到了敦王头上,希望敦王能从中说和。 要说,在几位王爷中,敦王也是最先知道此事的,不过,在他看来,原本与他不相干,再说,在原奇羽的事情上,闻人家不给他面子,偏生到最后他什么都做不了,很是恼怒,却也只能作罢,不过因为注意到了,也就发现了闻人家的能耐。 敦王就算不是多聪明的人,身边也还有些“幕僚”,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因此,在平阳侯找上他的时候,看在两家是“亲戚”的份上,同意了帮忙。 本来嘛,敦王也完全可以私底下找闻人泰伯的,可是他篇不,他也就那么声势浩大的登门闻人家,想要光明正大的“拉近”关系。 闻人家心中恨极,面上却沉静得可怕,敦王都出面了,到底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平阳侯的赔罪礼收了,不等闻人家说出“再无瓜葛”的话,敦王就提出了婚事的事情,他愿意做个媒。 那一瞬间,闻人家但凡是在场的人,眼神都冷得跟冰渣子似的。 而敦王却好整以暇,仿若没没看见一般,然后开始摆条件,讲道理。 平阳侯也在一边“老泪纵横”,述说他一个老父亲的心酸跟无奈,跟闻人家保证,他们家姑娘嫁入平阳侯府,定然当亲闺女一般的对待,如果他儿子福薄,日后定然会放闻人姑娘归家,并且给予补偿,如果日后再嫁的话,还给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如果原本还有演戏成分在里面,这会儿,韩氏是真怒了,当场就发飙“滚!” 虽然是指着平阳侯的鼻子说的,但是,敦王那脸色也相当不好看。 韩氏离去,敦王看向闻人泰伯,眼神凉凉,“闻人侍郎的这位夫人,当真是好威风呢。” 韩氏被气着了,感情用事,闻人泰伯还清醒得很,面上也是强硬,只是眼神中却有几分惧意,并不接口,不过,他的反应,却让敦王满意。 索性小草是不在现场,不然,肯定给他爹弄一个小金人。 不过呢,她这会儿,人其实都不在家里,而是悄无声息的去了庄子上,平阳侯夫人的庄子,当然还有魏亭裕在。事情久久没有定论,小草实在忧心,就选择了这“见不得光”的法子。 “闻人侍郎不妨好好的思虑思虑,毕竟令嫒的情况到底是摆在这里的,怕是再找不到比平阳侯府更好的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敦王登门闻人家的时候,受恩于小草的几家人,都很快得了消息,敦王虽然是王爷,还有个得宠的母妃,但说实在的,这几家都还不惧他,不过,闻人家这里先出面安抚了他们。 没办法,继续下去,婚事真的要黄了。 只是吧,其他人都还好说,定北王那里就不太好“摆平”了,毕竟,定北王是想要在出孝之后“追求”小草的,就算最后不成,他也希望小草能有个不错的归宿,显然,这个不错的归宿绝对不是平阳侯世子,哪怕从与魏亭裕的“交锋”中知道,那位魏世子并非废物,但他不是良配却是事实,如果只是不良于行还好,可是明知道活不了多久,怎能将四姑娘推入火坑? 在闻人家委婉的表示“不需要帮忙”的时候,定北王很生气,觉得闻人家是要“卖女求荣”,最后甚至说出了,与其将她嫁给魏亭裕,不如嫁给他的话来。 这一下就有点尴尬了,韩氏不知道定北王什么时候对她女儿有“非分之想”的,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坐在上首的老太妃不紧不慢的开口,“老身对萱丫头也很是喜欢,其实原就有想要聘她为小北继妃的打算,只是小北有孝在身,就想着等除服之后再与你们家提,如娇你不妨考虑一下。若是萱丫头嫁到我们定北郡王府,她以前如何,日后照样如何,我们不会拘着她,小北身边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 认真说起来,韩氏也算是看着定北王长大的,对他的品行各方面都算比较了解的,如今是越发的沉稳可靠,原本的定北郡王府算是烈火烹油,这王府不是“好地方”,如今没了北疆的兵权,在某忠程度上来讲,反倒是更好一些,相比起来,的确是不错的女婿人选,只是 “我也不瞒老太妃跟王爷,我们家萱儿,回家之前其实嫁过人” 老太妃一摆手,“这个我们知道,如娇你不必担心,我们并不介意。” “你们知道?!”韩氏不可谓不吃惊,难不成因为有聘娶她萱儿的意思,刻意查过她过去的情况?想到这个可能,韩氏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高兴。 “之前其实跟四姑娘提过此事,当时四姑娘拒绝了,此事她也说了。”穆北低声解释。 原来如此,韩氏心里这才好了些,不过,对自家女儿也有些无奈,这种事,怎么能瞒着一字不露呢,若是早知道,至少心里也有准备,哪至于这么尴尬。 韩氏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想了想,不把话说清楚怕是不行的,“老太妃跟王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萱儿嫁过人,而她丈夫就是平阳侯府世子,”她见二人吃惊,继续解释下去,“这事儿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因为一些原因,平阳侯世子住在外面,与萱儿成婚,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些事情,他们分开了,萱儿以为他死了,然后这前段时间平阳侯世子身体不好,萱儿根本就放不下,所谓婚事,其实是为了方便照顾对方,只不过,在我们都不知道之前,平阳侯府昏招频出,然后才有了后面这些事情。对此,对老太妃跟王爷只能表示歉意。” 屋子里久久的静默,穆北微微的垂下目光,遮掩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只是不知不觉,拳头紧握,手指间的血色都跟着消褪。 老太妃看了孙儿一眼,轻轻的叹口气,“如此,那就没办法了,是我们家小北没福气。不过,居然还有这等事情发生,萱丫头前些年在外面,怕是也不轻松。” “谁说不是呢,可是,萱儿什么都不肯说,始终都说很好,那么些事情,想也知道,能好到哪里去。”每每说到这个,韩氏都忍不住心疼。 穆北突然提出了现行告退,没法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的情绪失控。 老太妃没说什么,挥手让他去了。 韩氏张张嘴,最后到底是没说什么,虽然有点意外,但是吧,自觉自家闺女那般优秀,会被人喜欢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定北王跟前面的王妃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转头就瞧上她女儿了?心里多少有些疑虑。 与小草的迟钝不同,韩氏看到出,穆北对自己闺女,至少是喜欢的。 不过,这事儿也就此揭过,都没有再提及,毕竟,的确是挺尴尬的。 韩氏回去之后,决定叫小草回来,好好的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她下次不可再犯。16 【207】不服的,憋着! 平阳侯夫人早年出嫁的时候,因为娘家显赫,嫁妆亦是不俗,不过后来好似不善经营,那些比较有出息店铺都多有亏损,或关掉或卖掉不少,后来居于佛堂,仅剩的那些,大多数都被周姨娘夺了去,就剩下的寥寥的一些,实际上呢,自然并非如此。 在魏亭裕尚且年幼的时候,平阳侯夫人就能行那李代桃僵之计,将魏亭裕安然的养在外面,且请了堪比大儒的老先生教导,还能拿出“假死药”那等东西,岂非是泛泛之辈,所以,明面上的损失,不过是故意为之,早就已经改头换面,另投他处。 而这些东西,在魏亭裕回来之后,就全部交到了他手中,这也是在这三年里,魏亭裕暗中能那么快发展人手资本所在。 不过,到底是周姨娘心太狠,在魏亭裕归来之后,他外祖停灵期间就趁机下毒手,坏了他的身体,如果能多给些时日,魏亭裕岂会中招,至于一年多前,又中招断腿,其实是有魏亭裕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因为那次受伤,得了不少好处不是,还名正言顺的走到宣仁帝跟前。 魏亭裕幼时对外宣称不时的居住在庄子上,那庄子,在后来,算是平阳夫人明面上最有价值的一样嫁妆了,那是替身在外居住的地方,魏亭裕如今所在,自然不是那里。 庄子就在城郊,位置很好,一个来回,也无需太长的时间,小草接到亲娘的传唤,下午就回来了,这一问,小草也沉默了一下,“在我去见亭裕确认他身份之前,定北王的确是与我提过,不过当时就拒绝了,因为说过不再嫁人,我也只当定北王已经打消了念头。” “不是打消了念头,是他有孝在身,你既然说了不嫁,他自然也就能安然守孝,待出孝再说,现在明面上,你可能迫嫁,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娘将亭裕的身份与他说了?” 韩氏颔首。 “那应该就彻底打消念头了吧。他之所以提出想娶我为妻,大概也就是定北郡王府必须有个女主人,相较其他人,我可能更合适一些,如今不成了,自然就不会再提了。” 韩氏心道:这可未必。韩氏听自己闺女之言,定北王似乎只是“觉得合适”,但在韩氏看定北王却并非如此,如果真的只是觉得合适,那么会打消念头,但如果自己动了心思,在之前就不介意萱儿嫁过,在之后,未必等不得魏亭裕离世。 当然,这个前提是魏亭裕活不了多久,定北王或许可以等一年半载的,但不会一直等下去,不管他对萱儿的心思是深是浅,他还背负着穆家的责任,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韩氏这么想着,却没有告诉小草的意思,着实没有必要,不过还是告诉她,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与她说一声,免得猝不及防惹来尴尬。 小草失笑,“我又不是什么天仙,这种事怎么可能还有下回,娘你想太多了。” 话虽如此,不过世事无常,谁能保证就没有下回了。“你记着我的话就行了。” 莫可奈何,小草只能应应承下来。 “魏亭裕身体如何了?”如果可以,韩氏还是希望魏亭裕能好起来的。 “还在寻找治疗方法。”小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韩氏心下了然,要知道,在之前,但凡是萱儿遇到的病人,基本伤都是成竹在胸,便是定北王那样断了气的,都能叫她救回来,现在,瞧着对魏亭裕的病情却似没有半分把握,那只能说明,当真是属于那种不可医的范畴。 想想也是,不管是太医院还是其他大夫,都早早的判定了他的死刑,就萱儿不肯放弃,不过,只要人还活着,就有一线希望不是,万一就被萱儿找到方法了呢? 韩氏也不忍看到女儿伤患,宽慰了几句。 她跟魏亭裕的婚事,韩氏也让她不用操心,虽然现在似乎依旧没有定论,不过敦王插一手,有些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而魏亭裕那边,人虽然不在皇城,但是,这边的情况自然是一直关注着,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魏亭裕手中。 认真说起来,闹的动静可不小,而且敦王下水掺一脚,是个什么心思,其他人也都心知肚明,又怎么会让他得逞,少不得让宣仁帝得到一些消息。 然而,有些事情,魏亭裕早就在宣仁帝跟前报备过了,所以,宣仁帝很清楚,那不过是设计的一出戏,吃亏的是平阳侯,平阳侯在他心里可没什么地位,虽然说儿子算计老子,多有不孝,不过,魏亭裕的所作所为,在宣仁帝眼中到底不算什么,毕竟,他坏了身体伤了腿,没将罪魁祸首如何,明明是有能力报仇的,却没有,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宣仁帝还觉得他有些心慈手软,所以,怎么闹腾,宣仁帝都有没当一回事。原本就是平阳得罪人在先,想要娶人家姑娘,吃吃苦头,也是理所当然的。 魏亭裕如果报了仇,宣仁帝或许又会觉得他心狠手辣,血缘亲情都半分不顾恋,难免坏了印象,所以说,平阳侯府的人,魏亭裕不会轻易要他们命的,尤其是平阳侯。 这些且不说,宣仁帝对于敦王掺和近这件事中,却有几分不喜。 敦王看到的,或许是闻人家的那姑娘影响挺大,嫁入了平阳侯府,不过一个废物世子,成了世子夫人,依照他与平阳侯府的关系,最终还不是为他所用,以为就能多少跟其他几家拉近关系,当真是愚蠢至极。 不管是甄承恩公府,平津侯府,还是定北郡王府,这一个个的,地位跟影响力都非同凡响,最有权势的恒王都没能染指,他又算得什么。几家因为受恩于闻人四姑娘,适当的时候愿意站出来相助于他,那也是因为平阳侯府没什么能耐,就算是对上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想要依凭那关系,将几家拉入皇权之争,多天真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对于这个儿子的愚蠢以及彰显出来的野心,都让宣仁帝不高兴,不过,倒也没有就此发作敦王,儿子们想要拉拢势力,想要争夺皇位,这些宣仁帝都知道,你要跟他说没那心思,他大概还不会相信,只要不超过底线,宣仁帝也向来不太过问,而对于儿子跟臣子的掌控,宣仁帝挺自信。 没有发作,这自己送上去别人给利用一把,宣仁帝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所以这件事情,就算是传到耳中,他也半点反应都没有,这态度,却又让其他人忍不住有些多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宣仁帝全无动静,顺妃娘娘却止不住的有些不安,别看她能将宣仁帝对后宫嫔妃的态度把握几分,但是在其他事情上她就摸不准了,她又不是个聪明的,所以,她从来就不过问那些事情,甚至都不会去当那解语花。 儿子的野心跟实力不行匹配,只是一些不现实的想法而已,皇上或许因此不与发作,但是,如果表现得太过呢? 从来没在儿子“争夺皇位”的事情上掺言的顺妃娘娘,这一回却忍不住将儿子叫进宫中,隐晦的提醒了几句。 然而,敦王听得半懂不懂,让人脑仁疼,然后顺妃娘娘有些烦躁的将他給撵了出去。 要说敦王心里对顺妃娘娘,其实是又几分怨气的,在他看来,母妃明明是受宠的,甚至可以说是独一份的,却从来就不给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争取什么,不能给他强有力的外家就算了,有能力也不帮他,如何能不怨。 然而,有怨气也没法子,他母妃始终无动于衷,而如果他跟他母妃闹翻了,说不得还会被父皇训斥,其他兄弟怕是都会跟着看笑话。 这后宫的妃嫔有没有宠,对儿子的影响还是巨大的,就好比现在对我诚王,认真论起来,敦王其实比他强不了太多,但是,母妃在宫中的地位不同,他们的处境也就千差万别。 敦王莫名其妙的入宫,又不明不白的带着一肚子气离开皇宫。 所以说,在不能全面了解事情的情况,还真是很伤脑筋,很多东西都止不住的复杂化,不会想到事实或许很简单。 这人简单,也并非是没有好处的。 敦王登门威胁闻人家,哪怕是无形中助了一臂之力,魏亭裕也不会高兴,不过因为大概能知道宣仁帝的想法,魏亭裕暂时不会做什么,反正,魏锦程在他手上吃了亏,周姨娘想要报复,只能通过敦王,如果敦王出手,他自然就能予以还击,只要把握好了那个度,皇上都不会说什么。 事实上,有时候魏亭裕都会觉得皇上与常人有些不同,对于有人能适当的给他儿子们一定教训,他新路其实还蛮高兴的。 不过,仅仅是一点点的教训,对于魏亭裕来说又怎么能够呢?让别人出手,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并非做不到,只不过须得更加的小心谨慎才是。 当然,如果敦王不掺和进平阳侯的事情才是最好的,然,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了点。 小草在家中仅住了一晚,第二日又离开了皇城,去了魏亭裕那里,婚事的事情,韩氏让她不要管,当真就半点不过问了。 女生外向,韩氏这个当娘的,也是恼怒又无奈。 后面几日,敦王倒是没再出面,不过,于敦王比较亲近的几家,“在外”,闻人泰伯受到不少的“热情”,在“内”,韩氏也受到不少的“劝慰”。 闻人家“迫于压力”闹这么一出,他们家女儿是没法嫁到好人家了终于同意了这门婚事,不过,敦王许诺的好处,闻人家硬气的始终没接,便是有人想要对闻人家的其他几房的人“下手”,闻人泰伯也明确的警告过他们,谁要敢接了,就立马从家里分出去,日后,休想从他这里得到任何帮助。 只要是不蠢得彻底,就该知道,敦王给出的好处,只是一时的,如果没有他们长兄大伯相助,或许也就到头了,所以说,就算是心动,也只能忍痛不受诱惑。 说白了,闻人家就是不想跟敦王扯上关系而已,而且,收了好处,这门婚事大概就会彻底演变成“卖女求荣”,那可就完全的违背了事情的初衷。 对此,敦王有些恼羞成怒,他势力本来就不强,要知道有些“好处”他要拿出来也是不容易,可是闻人家居然完全不领情,也就导致了他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落得一个强势欺人的名声,他要能心平气和的接受才叫奇怪呢! 敦王没少被其他兄弟明里暗里嘲讽,区区三品官员就能跟他硬杠,他堂堂亲王,后宫“第一宠妃”的儿子,也太窝囊了一点。 敦王被气得险些吐血,闻人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拂他面子了,这一回可以说是彻底的给记恨上了。 不管敦王是什么心情,平阳侯府迫不及待的请了媒人,当然啦,这回请的人比上回的靠谱多了,不会再闹出幺蛾子敦王所言的“做个媒”媒人会将这话当回事儿闻人家这边,虽然拉着个脸,该走的流程还是比较的顺利。 然而在这婚期上,闻人家却咬死了不松口,他们女儿才归家没多久呢,家里人都想要再多留她两年,让想要尽快将人给娶回去的平阳侯算盘落空。 对于这件事,对外压根就没有隐瞒,所以说但凡是知晓的人,瞬间就明白了一件事情闻人家这是摆明了要拖死平阳侯世子。 不少人沉默了,所以说,闻人家可没妥协呢,这是要硬气到底呢,啧,还真是没看出来呢。 在这事上,原本就跟魏亭裕有默契在先,不过,按照原本的计划,关于这一点,足够也就两家人自己知道,事情发展到今日的局面,闻人家或者说韩氏,可就做得理直气壮。 不服的,憋着! 平阳侯就头秃了,这算是完成了那孽障的要求还是不算? 【208】 平阳侯倒是想要派人将孽障给叫回来,可惜,根本就找不到人,原本的庄子上,不好意思,没人哦,换成以前,魏亭裕或许还遮掩一二,现在没那个耐心了。 平阳侯就越发的阴郁了,在他想来,他是被他那个从来就没放在眼里的长子给骗了,以前说什么是在庄子上休养,实际上呢,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因为他的轻忽,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一肚子的郁气无处撒,于是,倒霉的又成了周姨娘。 周姨娘期期艾艾的表示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让侯爷如此的雷霆震怒。 “你干了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一直派人看着那个孽障吗?你就是这么看的,他在做些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还敢问自己做错了什么?啊?!” 周姨娘无话可说,可是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阵寒凉,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小心翼翼,左不过就是想将人给养费了,始终是不敢下死手,毕竟在她看来,魏亭裕到底是这个男人的嫡长子,即便是不怎么喜欢,相比也不会允许别人弄死了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何家,何家那位还在呢,女儿外孙被薄待,还能容忍,可是如果死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结果呢,这个男人其实一直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不管她对他儿子做什么,他都选择无视。 这样一个冷心冷肺还没什么能力的男人,有一天对他们母子没感情了,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态度?哦,这个倒是不会,毕竟,还有敦王跟顺妃娘娘呢,他们母子还有价值。 这么想来,或许是早就没有感情了。 周姨娘在心里冷嘲一声,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眼瞎,非要把这样一个男人弄到手,明明看上去,真的是一无是处。后悔吗?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男人靠不住,当然就只有将靠得住的东西捏在手心里才是,侯府现在虽然式微,但是,只要爵位还在,只要儿子足够争气,就能站起来,恢复最鼎盛时的荣耀也未尝不可。 认真说起来,还真有点后悔,不过后悔的是,没能早点知道这个男人的态度,没能早点弄死魏亭裕,毕竟,有这个男人挡着,何家也找不到她头上来,如果魏亭裕早早的死了,何至于临到头了反而将他们弄得这么狼狈。 她是有派人监视魏亭裕,在魏亭裕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每次去庄子上,可以说都在她的监控之下,他的成长状况是什么样的,可以说周姨娘是一清二楚的,认为他始终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也是周姨娘没有下杀手的原因之一,索性在何家那老东西停灵期间,她把握住了机会。 不过,魏亭裕这三年多里面,跟之前相比,给人感觉确实不太一样,就是不知道他以前装得太好呢,还是自己的人里面出了叛徒,隐瞒了真实情况?这个怀疑,并非是今日才有,然而,周姨娘即便是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心里想什么,面上肯定是不能表露出来的,只是眼中含泪的看着平阳侯,不说话。 周姨娘这样的人,擅长哭,也知道怎么哭才会好看,才会叫人心软,然而,她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她在自从成为平阳侯府的“当家主母”之后,就很少哭了,而这个时间可不短了,曾经年轻美貌,现在就算是保养得益,就算是风韵犹存,也逃不过人到中年的事实,那娇柔的神态,只会让人觉得作呕。 果然,平阳侯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一巴掌扇过去,“你还以为自己是二八年华呢?一把年纪还这般作态,你是要恶心谁?十几二十年了,动作还这么熟练,你这贱人是不是经常背着我勾搭人?啊,是不是,说啊?” 接连的巴掌落下来,还有那一声声深怀愤怒的质问声,让周姨娘整个人都懵了。 周姨娘一开始还否认,但是,这么多年,因为顺妃跟敦王这两大靠山,底气足,心气高,哪能始终被动承受,忍无可忍,就毫不客气的打回去。 于是,场面似乎就有些失控,原本下人都被遣了出去,听得动静,有那比较得脸的下人忙进来看,这一看可是不得了,连忙回身将外面的人叫进来,想要将这两位主子给拉开。 “敢跟本侯动手,反了天了你们?”平阳侯眼神冷厉,到底是着侯府的最高权威,威慑力十足。回头一把将撒泼的周姨娘甩开,“将周氏给我关起来,没有本侯的允许,谁敢将她放出来,统统杖毙!” 哪怕这大多数人平日里是伺候周姨娘的,这个时候,也不敢忤逆平阳侯,说到底,他们原本就是平阳侯府的人,即使从周姨娘进门的时候就开始伺候,本质上也依旧是平阳侯府的“财产”,除了是像魏亭裕院子里那些,魏亭裕护得住,其他的下人,平阳侯是要打杀还是发卖,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周姨娘喘着粗气,这会儿也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了蠢事,连忙跪下来,各种软语求饶。 伏低做小,好话说尽,当真是能屈能伸得很。 平阳侯爷也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却了些,周氏就算是妾室,也不是他能随便发作的,周姨娘这一求情,他也就顺着梯子下来了,不过,也仅仅是不再将他关起来,这火气可是半点没有退下来。 不管平阳侯多恨,事情闹到这一步,还是要尽可能善后,而且,不能让周氏插手,平阳侯府的主母还在呢,平阳侯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这儿女婚嫁之事,本来就应该由当家主母来办,更何况这嫡长子的婚事。 跟闻人家算是结仇了,如果这后面再出点差错,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平阳侯拍拍额头,觉得自己也是蠢了,原本完全不需要自己费心的事情,劳心劳力还半点不讨好。 因此,之前被平阳侯亲自下令封掉的院子,又重新打开,平阳侯“请”了平阳侯夫人出来。 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虽然这个“终身”其实很短,平阳候夫人也不会不重视,因此,平阳侯只是说明了来意,平阳侯夫人就立即离开了佛堂,对于平阳侯将事情闹得这么严重才来找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平阳侯一眼。 只是这一眼,就叫平阳侯火烧火燎的,仿佛就再说:这么没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平阳侯还待发作,平阳候夫人径直的离开了。没回主院,而是去了魏亭裕的院子,没多久就回来了,带了一溜的丫鬟,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如果小草在场的话,定然能认出,这个人就是曾经在“薛亭裕”身边的周妈妈。 平阳侯夫人回了主院,也根本就不管原本的人是听从谁的吩咐,二话不说,就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而众人彼此等我看了看,也不敢忤逆,乖觉的听从吩咐。 即便是十多年没处理过这些事情,现在也依旧有条不紊。 平阳侯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忙而不乱的场面,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都多有复杂,平时偶尔也看周氏处理家事,但是,这么一对比,才发现,周氏跟发妻比起来,悬殊明显,周氏或许干练,那也是小门小户的干练,永远缺少了发妻这样高门大户的女子的大气。 平阳侯知道,有些人在私底下说他上不得台面,这会儿,他自己仿佛也有这样的认知。 平阳候夫人当着平阳侯的面,让人去周姨娘那里将账册库房钥匙对牌等东西取过来。 丫鬟闻言,还小心的瞧了瞧平阳侯的表情,发现他没反应,心里琢磨着,这侯府里怕是要变天了,脚下等我步子都迈得大了一些。 周姨娘是没想到,这才不过小半个时辰呢,她的管家权利就被夺了,原以为会老死在佛堂的女人出来了?!这刺激简直就比之前平阳侯一系列的行为还大。 可是,周姨娘没有扣下的理由,因为平阳侯夫人是主母,她只是妾!对方又好好的,要管家权,平阳侯斗不能不给,她更没有拒绝的余地。 也就是这种时候,才会让人真切的感觉到,正室与妾室之间的巨大差距,除非妾室比正室强太多,不然,正室对妾室,真的是天然的压制。 周姨娘带着不甘,亲自将东西送了过来,平阳侯的存在都完全让她忽视,目光直直的落在平阳侯夫人身上,她神情冷淡,安然端坐,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就彰显着她的身份根地位。 周姨娘愤恨得简直想要撕了她,在最初进入平阳侯府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这种无形的气势,当时就发誓,要将她拉下来,撕干净了踩泥里。周姨娘后来成功了,不仅让这个女人一再的对她妥协,最后还不得不彻底退避,可是现在才发现,她所谓的成功,其实是一种虚幻的假象,这女人只要一回来,她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 周姨娘还想说点什么,平阳侯一个眼刀甩过来,“夫人难得从佛堂里出来,重新接管家里的事情,让府里的小辈跟姨娘都来请安。” 周姨娘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十几年的努力,似乎轻轻松松的就化为了泡影。 平阳候夫人却跟没听见似的,神情淡然,手上依旧捻着佛珠,跟在佛堂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区别。 平阳侯府的其他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时间什么想法的都有,不过,都不敢怠慢,收拾了一番,就赶了过来。 这动作最快的当属魏锦程的妻子喻氏,带着孩子,嘴边含着三分笑,恭恭敬敬的跟平阳侯夫人见礼,叫了一声“母亲”,让孩子叫了“祖母”。 平阳候夫人和颜悦色乐几分,还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夸了声“好孩子”。 周姨娘面上更扭曲了,在这个“儿媳”面前,她何曾有过这种待遇,就算有大靠山,喻氏照样没将她放在眼里,她从来没叫她一声娘,孩子从来没叫过她一声祖母,她敢有意见,着“儿媳”也会立马怼回来。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瞧瞧的打量着,这气氛明显不对,一个个的都装鹌鹑,只是乖乖的见礼,再不做其他任何会引起注意的事情。 认真说起来,他们这些人中,知道早年夫人跟周姨娘相斗的事情的,还是少数的一些人,后面周姨娘势大,压得其他人抬不起头来,这心里面的怨气必然是不小的,如今的局面,明显是夫人有起势的趋势,自然觉得快意。 平阳侯受不了这怪异的氛围,直接留下一句“凡事夫人处理”,就直接离开了,显然是要彻底当甩手掌柜。 平阳侯夫人不耐烦搭理他们,随口将他们打发了,该干嘛干嘛去,倒是将喻氏留了下来,让她给自己搭把手。 而以前对这个家里凡事不管不问的喻氏,这会儿倒是欣然应允。 周氏离开后,眼神阴狠,她在这个家里经营十几年,前院后院基本上都是她的人,就算将管家权拿过去了又能怎么样,使唤不动下面的人,还怎么管家?等到这府里一团糟乱的时候,这管家权早晚还是要回到自己手里。且等着吧! 平阳候夫人没急着去闻人家拜访,而是先将魏亭裕找了回来,平阳侯找不到他,平阳侯夫人要找他,却挺轻松,只要告知他院里的人就可以。 隔日,魏亭裕就回来了。 母子二人并不亲近,平时说话都比较少,这一回难得的单独的聊了小半个时辰。 平阳候夫人将事情完全了解清楚了,这儿媳,还就是原来的儿媳,婚期的事情,也是跟儿子达成了默契的,平阳侯夫人其实也能理解,所以,也就不准备在这一点上做出努力,不过,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多等了两日,平阳候夫人让人给赶制了两身衣服,主要是之前住在佛堂,穿的那些衣服都不合适出门。 【209】小舅子为难姐夫 准备好之后,平阳侯夫人很正式的向闻人家递了拜帖,得了回应,才从容的携着魏亭裕登门。已经下定,交换了庚帖,过了婚书虽然婚书上并没有成亲的日期两家差不多就能如同正常亲戚般的走动,年节的时候有年节礼,寻常有大小事都不缺席。 相比平阳侯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人的恶心嘴脸,平阳侯夫人礼数周到,虽然常年吃斋念佛很有几分清心寡欲,少了几分烟火气,但也平易近人,使得原本对平阳侯府也相当的不满的下人,在见到平阳侯夫人的时候,也很难生出恶感。 韩氏接待了平阳侯夫人跟魏亭裕。 认真说起来,韩氏对魏亭裕有意见是因为小草,除开这个的话,她对魏亭裕的感官是不错的,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嘴上不承认,也是将他当女婿看待,心中少不得有几分怜惜,不至于对他横眉冷目,开口的时候,甚至还对他的身体关心了一二。 而对平阳侯夫人,韩氏也不陌生,毕竟年龄相差无几,都是一代人,年轻的时候交集其实还蛮多的,只是后来,平阳侯夫人深居简出,甚至渐渐的不再出现在人前,这都十多年了,再见的时候,多少还是能想起年轻时候的模样。 嫁给平阳侯那样的人,当真是可惜了。 尤其是一番交谈,找回了曾经的一些熟悉感,韩氏这种感觉就更深刻了,当然,对于平阳侯的所作所为,韩氏也不会迁怒到她身上,事实上,如果不是平阳侯昏招在前,在知道两个孩子的关系后,就由平阳侯夫人出面协商婚事的事情,铁定不会弄出这么多的糟心事。 中途的时候,韩氏让人去叫了小草过来,日后嫁不嫁是一回事,这到底是挂着“未来婆婆”的名头,人还是要见一见的。 平阳侯夫人是早就知道这个儿媳的存在,这么多年了才头回得见,跟她娘长得很像,不过性情差别挺大,平阳侯对这个儿媳,不仅是喜欢,还有感激,儿子在外的那些年,多亏了有她的相伴,拉着小草,难得的露出几分笑意,撸下手上的镯子就套到她手上。 对于长辈的动不动就送礼,小草现在也能面不改色的应下,所谓长者赐不敢辞,再说啦,现在这个更是来自婆母的见面礼,小草带着浅笑,道了声谢,不过,到底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不同,多少有点脸热。 回头,对上魏亭裕含笑的目光,那一瞬间,小草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细碎的星光。 呃,好吧,稍微艺了点,夸张了点。 从揭破了他的身份到现在,已经二十来天的时间,按照正常的婚嫁流程,其实挺短的,通常情况下是不会这么快的,但,如果太折腾,这时间,反倒让人觉得过得挺慢的。 小草已经跟魏亭裕在庄子上呆了十多日的时间,尽管还是没有找到治疗方法,不过,小草用药得当,对他的身体多少起到了调理作用,比以前能多吃一些东西,加上针灸辅助治疗,刺激他身体的机能,更关键的是,小草晚上能让他睡个好觉,因此,身上虽然没长肉,但是精气神看起来是真的提升了不少,给人一种他的身体在好转的错觉。 当然,这也只是错觉,不过,能有这样的效果,也是不错的,状态好转,总能多活些时日,更多一些时间,说不定就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了呢。 小草自然的走到魏亭裕身边,伸手给他把了脉,“这两三日有按时吃药吗?”就像在问不听话的会在后背偷偷的将要倒了的小孩子。 魏亭裕有点无奈,“萱儿,我现在在你心里的信誉就这么低吗?” 小草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有些药还是直接煎熬后服用效果更好,所以,他哪怕是不太能吃得下去,小草还是希望他喝下去,只不过呢,从花语他们口中知道他病情严重也不肯吃药的“丰功伟绩”,难免担心不看着他就不吃。 魏亭裕忍不住扶额,“我答应过你尽可能活下去,说话算话,保证不会再欺瞒你,所以不管你在不在身边,你说的话我肯定都会照做的。”又忍不住扬起三分笑容,“你要这么不放心,就天天守着我啊。” “咳”韩氏在一边轻咳了一声。 魏亭裕这才回过神,貌似一不小心就轻狂过头了。 小草也有点尴尬,不过这有时候,脸皮该厚还是要厚,佯装镇定,“娘,你跟平阳侯夫人说说话,我带亭裕去治疗。” 多余胳膊肘外拐的女儿,韩氏也是莫可奈何,有些无力的挥挥手,“去吧去吧。”能怎么办呢?自家闺女,自然只能顺着她了。 新进来帮忙将人带轮椅的抬出去,推着离开。韩氏却瞧见平阳侯夫人盯着门外怔怔的有些出神,心头不免有两分异样。 过了片刻,平阳候夫人才收回目光,轻轻的开口,“亭裕在外面的那些年,我一直都没让他回来,三年前回来的时候,已经长大了,而那些年,大多数都是萱儿陪在他身边,如果不是萱儿,我不敢想行他会长成什么样子。这三年时间里,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每个月总还是有几回,可是,我从来就没见他笑过,除了方才,他的笑容,似乎还只是在十几年前,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 平阳侯夫人并没有情绪起伏,只是轻轻的,平缓的述说一个事实,但是,无端的却叫人心酸又心疼。 “我欠他的,欠他太多太多,只是,便是想要补偿他也无从下手,其他人给予的一切他都不需要。” 韩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却没有接茬,平阳侯夫人也没再说什么,二人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小草将魏亭裕带到自己的小院,这人虽然是第一次涉足这里,但是,为他治疗需要的东西却是一应具有。 之前跟着小草出去的两个丫鬟,多少都知道一些情况,不过其他人就完全不明了,所以,看到自家姑娘恨跟这位“姑爷”熟稔亲昵,多少都有些疑惑,就算是有婚约在身,到底是还没有成亲,而且应该是没见过几回才是,怎么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感情非常好的夫妻一样? 不过,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们能插嘴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该做的不做,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更是要烂在肚子里。 魏亭裕已经习惯了小草的治疗流程,所以该宽衣的时候,没第三人在场,也自然从容,只不过呢,还没开始下针,闻人滢就闯了进来,外面的丫鬟都没来得及阻拦。 小草眼疾手快的扯了毯子盖魏亭裕身上,闻人滢隐约瞧见一点点,就赶紧捂住眼转身,“四姐姐,我什么都没看见。”脚下抹油就要开溜。 “站住。”小草无奈叫住她,“七妹妹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闻人滢转过来,歉意的笑笑,“那个,姐夫啊,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下次我一定记得问问,让丫鬟提前通传一声。” 不过,显然“姐夫”这个称呼,取悦了魏亭裕,不自觉的带上些许笑容,“不打紧,是你四姐姐准备给我针灸。” “哦,原来事这样啊。”神情动作都有点夸张,一副原来我误会了的样子。 “促狭鬼啊。”小草虚空点点她,“有什么事?没事就赶紧自己玩去。”小草佯装不耐的挥挥手。 “有句老话是女生外向,四姐姐是有了姐夫就不疼我了,不搭理我了,好伤心。”还在磨脚样的揉揉眼睛。 小草忍不住上前,直接推着她往外,“赶紧滚滚滚滚滚” “被我说中了,所以四姐姐你恼羞成怒了?”闻人滢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继续撩拨。 最后直接被小草关到了门外。 闻人滢“伤心”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溜溜达达的走人了,她能说,她其实就想要仔细瞧一下四姐夫的吗?话说长得还真不赖,尤其是那一笑,有一种日月生辉的感觉,这样一个男人如果能好好的,跟四姐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该有多好。可惜了 可惜了,真的,多少人在见到魏亭裕之后,都会有这样的感慨。 不过,小草从来就不去想这些,她只专注于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拼尽全力,即便是最后的结果不那么尽人意,至少也不会留下遗憾,当然这是在别人身上,至于在魏亭裕身上会如何,没有走到那一步,小草不会去做无谓的设想。 治疗的过程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不过到底是没人再来打扰他们,不管在这闻人府里的其他人,是不是有了其他的什么猜测。 等到小草跟魏亭裕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膳时间,韩氏已经让人备好了席面,分开坐的,魏亭裕那边,韩氏让闻人旸出来作陪的。 闻人旸是十足的书呆,平日里,吃饭都很安静,他能一边吃饭一边在脑子里温书,可是真正的万事不受影响,八风不动。 不过今日这情况稍微有点儿不一样,闻人旸很有几分要为难魏亭裕的意思,几乎没动筷子。 魏亭裕是什么人,从萱儿的这些亲人对自己的态度,大概就能知道他们对事情真相是否了解,很显然,之前的小姨子属于知道的那一波,而眼前的小舅子属于不知道的那一波。 这当兄弟的,帮自家姐妹考察考察她们未来的夫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再说,就魏亭裕所知,萱儿跟她这个双生弟弟的感情很好,最初的时候,萱儿的四个兄弟姐妹,只怕就这个是真心的,纯粹的,在第一时间就接纳了萱儿,就冲这一点,他对闻人旸就十足的耐心,他也吃得不多,也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闻人旸性子温吞,那是除了与人探讨学问的时候,而一旦进入他的主场模式,这局势似乎就完全由他掌控,到底是温和探讨,还是针锋相对,那都是他说了算,这开局的时候显得并不是那么温和。 魏亭裕倒也是耐心十足,闻人旸是有些火气的,不过,魏亭裕也都基本上接的住,而且是温和的,充满了包容,就算有接不住的时候,比如说遇到比较偏门的东西,他也能轻易地圆过去,显得游刃有余。 在之前,他也只听说过这位小舅子的大名,是真是假,没去计较过,这正式接触下来,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学富五车,不过,在魏亭裕看来,有些地方终归还是比较稚嫩,阅历少了,局限在了书上,对于他现在来说没什么问题,不过想要有自己的成就,显然这些是远远不够的,魏亭裕耐心的,不着痕迹的进行引导,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块璞玉上留下一些痕迹。 随着探讨的进行,闻人旸似乎渐渐的忘了最初的目的,从最初的咄咄逼人,甚至带着几分攻击性,到后面那声音中明显能感觉出几分雀跃与欢喜,直到说出“四姐夫你真厉害”,话语不由得戛然而止。 魏亭裕带着几分浅笑,没说什么,像是每日注意到似的,吃了点东西。 闻人旸花费了点时间,缓和了一下自己的窘迫,后面都是没有再多言,不过,至少闻人旸对魏亭裕的“敌意”少了不少,一直到搁下筷子,漱了口,擦了嘴,问人眼才慢吞吞的开口,“虽然魏世子很厉害,但是,我还是不太赞成你跟四姐姐的婚事。” “嗯,换我,我也不赞成。”魏亭裕轻声道。 “不过,娘说,四姐姐自己同意的,我问四姐姐她也是这么说的,我就想着这里面应该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爹娘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事关我们兄弟姐妹的终身大事,他们不会因为强权就轻易妥协的。” 魏亭裕点点头,这一点,他能体会到,这样的父母难得,多少人都会羡慕,自然包括他。 “不过只要是是姐姐想做的,我都会支持。” 【210】大刀阔斧,千秋在即 魏亭裕轻笑一声,闻人旸这个年纪的人,还像他一样简单的,还真没见过第二个,有些人或许跟他一样阅历少,复杂不到那里去,可是心思纯然到他这个地步,跟稚子一样,绝对是独一份儿,虽然说稍微被为难了一下,但完全生不出恶感啊。 闻人旸被魏亭裕小得有点莫名,看着他,有点呆,有点可爱,如果不是他年龄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以及与人辩论的时候各种犀利,真的会怀疑他的心智是不是只有几岁。 魏亭裕随意的一句话,就将闻人旸的注意力带到了别处,可见,这“孩子”一不注意,怕是就要被人给拐了,当然,一般人要做到这一点,应该还是挺有难度的,毕竟,你首先要引起他的注意,就这一点难度就不小。 后来,两人聊了一些别的东西,总的算起来,是相谈甚欢。 平阳候夫人跟魏亭裕半下午的时候才离开闻人家,韩氏带着小草亲自送的,跟之前平阳侯登门恨不得将他给打出去的氛围显然是大不相同,下人心里也有数了,看来果然就是平阳侯那个人太惹人厌。 通常情况下,主子是什么态度,家里的下人也会是什么态度,等到下次魏亭裕再登门的时候,相信闻人家的下人至少不会再明着摆脸色。 平阳侯夫人将闻人家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该处理侯府里的事情了,这两日,下面的人因为周姨娘的关系,阳奉阴违,做事还故意拖拖拉拉,处处都是纰漏,平阳侯夫人就很没看见似的,多少人都当她十几年都不当家,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很有几分不屑。 正如魏亭裕所想,他没了,平阳侯夫人大概也没在这个家待下去的必要了,只不过,已经从佛堂里出来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属于平阳侯夫人的权利她不会不要,再说,总怀着的侥幸,万一儿媳能将儿子医好了呢?别的不说,哪怕只是延长几年的寿命,那么,儿媳肯定还是要嫁进来的,她醉心医术,自然不能让她被俗事所扰,这侯府里收拾干净了才好。 魏亭裕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想法,自然是支持亲娘掌权的,下人不听话,这个也简单,换了就是了,多简单的事情。 所以,在下面的人可劲儿的蹦跶,越发不把平阳侯夫人当回事,而周姨娘暗中冷笑着等平阳侯夫人求到她头上的时候,平阳侯夫人凭借从儿子那里拿来的人手,不着痕迹的已经摸清了下人的底细,哪些可以留下,哪些必须打发了,哪些可以暂时留用日后再做处理,都已经心中有数,该找的证据也准备齐全。 两日后,差不多就在平阳侯府彻底乱套的时候,平阳候夫人召集了所有大小管事,坐在上首,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的贵妇人,还是少了烟章,知道这个男人好面子,就在这方面使劲儿的煽风点火。 果不其然,平阳侯还没听完就怒气冲冲的找平阳侯夫人算账去了。 大概知道他会找过来,平阳侯夫人半点不意外,只是将事情简单地说了,告诉他,他是如何被自己的管事各种糊弄的,而他以为的心腹,不过族中的叔伯堂兄弟弄进来的,“亭裕那里还有更多其他消息,侯爷要是感兴趣,可以去拿来看看。” 提到魏亭裕,平阳侯等我脸色更黑,想想那些族人的罪证,他压根儿不想见到那个孽障。 气匆匆的来,带着更多的郁气离开,平阳侯夫人眼皮都没抬一下,过了片刻,才轻声呢喃,“十几年了,手段还是这么老套。”这说的是周姨娘,曾经因为在意,所以每每的吃亏,现在么,还能有什么作用。 平阳侯去了书房,然后发现多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一个温柔小意,一个风情万种,而这两个人都颇具才情,没多大会儿功夫,平阳侯什么火气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红袖添香,好不快活。 平阳侯夫人得了消息,只是嗯了一声,而周姨娘得了消息,气得眼前发黑,大骂堂堂侯夫人,手段这么下作!然而根本就没人搭理她,有顺妃娘娘跟敦王做靠山又能怎么样?这两人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平阳侯府后院来。 以前是平阳侯夫人跟魏亭裕势单力薄,不能掌握主权,现可不一样了。 不管是周姨娘还是魏锦程,显然都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但是,也不会将是有的精力都用在他们身上,不值得。 平阳候夫人在准备给太后的寿礼,之前的是周姨娘准备的,显然不能让她满意,另行准备。 这些日子,皇城也是很热闹,地方的老人陆续的抵达皇城,而地方官员给太后的生辰礼也抵达,天天都有,可谓是热闹非凡,部分寿礼泄露了出来,引得人津津乐道。 ------题外话------ 亲们,新年快乐!div 【211】甄牧遥有孕 宣仁帝在位十几年,中间也就太后六十寿辰跟他四十寿辰大办过,寻常的生辰,也就皇城中的官员送上简单的贺礼,然后举办一个“家宴”,只有皇室宗族以及皇亲国戚参与,太后就更简单了,那是地地道道的家宴,有这两位以身作则,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大肆操办。 而今年的情况格外不一样,自然就引来诸多的瞩目。 难得的一回,如今的祈朝又是国富民强,到没人说奢靡的话,当然,这寿礼中的某些东西,会不会让宣仁帝记一笔,就很难说了。 这样的热闹倒是降低了之前平阳侯惹出来的事情的影响力,没遇到当事人,也就在谈论一下之后就淡忘了,而遇到当事人,会不会旧话重提就不好说了,真要受人编排的话,小草受到的影响应该会是最深的,不过她如今一门心思的扑在魏亭裕的病情上,这段时间各家的宴饮,都不曾参加,在这个当口,韩氏也不会让她参加。 在太后七十大寿的头两日,源自于皇城外的热闹才基本上平息下来。 而皇城中的大部分臣子都已经将寿礼送入宫中,会在当寿辰当日献上寿礼的,自然也就是皇家人了,特意留出来的时间,可不就是为了给他们讨好卖乖的机会,得了太后一句好,或许会比直接讨好宣仁帝本身得到的好处更多。 七十大寿非同一般,能参加宫宴的人,范围扩大了不少,五品及其以上的官员极其家眷都可以入宫,而事实上,最终入宫的人数还会增加,毕竟,能进宫给太后拜寿,本身就是莫大的荣耀,没有资格的,自然就让有资格的带进去,这人不多才奇怪了。 当然,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也有那么一些人不是很在意,进不进宫都无所谓,那座华丽的宫墙,并不是人人都会向往。 就好比整个闻人家前面三房的人以及老夫人都能入宫,老夫人身子骨就算好了许多,也不怎么想动弹,丈夫死了,她身上依旧有诰命,不过是因为儿子而来的,并不在必须进宫的那波人中,自然也就不去凑热闹了。 有这想法的还有闻人旸,他一向跟热闹格格不入,在皇宫中还不能随便找个地儿窝着看书。 二房杜氏虽然也不时的在外走动了,不过,这些年的深居简出,不太想应承昔日的那些“故人”,就让闻人溪跟着大方的进宫,让小女儿与自己一道留在家中。 人三房的人也比较的多,自然不能全部都有入宫,需要甄选,被留下的人或许心有不甘,不过他们也早知道,心里有数,也有那本身就比较佛系,从小就看得很淡的人,并没有当一回事。 然而也并非人人都会如此想,懂得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比如说,闻人湘想入宫都快想疯了,却没有机会,看着家里人在准备入宫的衣服首饰,就恨不得将东西给抢过来,以身相代。 本来,章俊良原本的婚期在太后千秋之前的,不过,或许就不想让她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进宫给太后拜寿,竟是生生的讲婚期給推迟了,要知道,起初的时候,章夫人可是死活不肯更改婚期的。 章俊良是太后侄孙,章家人必然是要全员入宫的,如果章俊良跟闻人湘成婚了,却不带她入宫,那未免做得太过刻意了,要知道,闻人湘可是章俊良的“救命恩人”,章家人还要脸,可是闻人湘只会丢脸,索性推迟婚期。 之前在忙小草的事情,韩氏在得了章家的这个要求之后,也没当回事儿,反正婚事已经落实了,晚就晚点,有什么大不了,毕竟,闻人家原本就没为闻人湘的婚事刻意准备什么,就算是嫁入了高门,嫁妆也依旧是那些,不要指望韩氏另外给添加,包括婚宴的帖子都没准备,所以推迟点儿时间根本就无所谓。当然,如果章夫人想要一直拖下去,甚至是将婚事给拖黄了,那就没可能了。 闻人湘不知道扯烂来多少条帕子了,不过,她也就只能用这些不提容易损坏的东西撒撒气,她屋子里可没多少其他东西供她发泄。 不过,闻人湘现在连她身边的人都不待见她,这家里的其他人根本就没将她当一回事,看到她也还算乖巧的份上,才没有将她关在院子里,但凡她再做出丁点过火的事情,大概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也好在闻人湘还没蠢到家。 说起来,小草其实也不太想入宫的,不过,韩氏摇头,表示不行,她可是在太后面前挂过号的,万一太后问起来人却不在,就不太美好了。 莫可奈何,小草又被韩氏从头到脚的整饬了一身,当然,闻人滢也是一样的待遇,小草就真心觉得好浪费啊,又不是没有衣裳穿,这专门准备的,基本上也就是穿这么一回,没下次了。 事实上,不仅她们如此,整个皇城能入宫的人差不多都是如此,尤其是那些姑娘们,所以呢,这段时间,皇城的各种金银珠宝楼,各种绸缎庄,各种胭脂水粉店,那生意都是爆好。 而大忙人中,寇侧妃或许还首当其冲,不仅仅点里的生意忙得脚不沾地,多少姑娘少妇也想要个美美美的妆,再弄个漂漂亮亮的指甲,虽然说别人不是不能做,但到底还是更信任寇侧妃不是。 所以,都想要她设计好了,弄上一遍,再让丫鬟一遍遍的熟练,力求进宫当然能达到完美。 以往的时候还不显,真到找上门的时候,寇侧妃才发现,他不能拒绝的人真心不在少数。 比如果出身皇室的公主郡主县主等人,再比如那些王妃带着自家娘家的姐妹等人,这些显然都是不能推迟的,以至于简直忙得昏天暗地,到了晚上的时候,只想赶紧上床睡觉,自然在无形中连恒王也给“冷落”了。 也索性她差不多吃完药,少伺候那男人你晚上也不打紧,不过,显然这么忙碌,对她调养身体不是很利,还在心里琢磨着,这回是不是趁着太后千秋,寻个机会让闻人四姑娘给自己把把脉,尽管在吃药期间,不是没找过太医,不过,太医太医以前的“无能”,让她不那么信任。 太后寿辰当日,小草就跟闻人滢一样,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姐妹俩的风格相差很大,姐姐娴静中不失大气,妹妹娇俏中更含明艳,当娘等我很好的将她们的特质突出了。 再加上二房三房的,一水儿娇嫩嫩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一起说说笑笑的,手挽手出了门,登上马车。 闻人湘在她们后面不远处瞧着,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不过,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 这六月的天儿,手中自然是少不了扇子,便是马车上也放了冰盆,不过在入夏之后,小草就有意地开了一些方子,至少往年苦夏的人好过了不少。 宫门外,排着长队,这皇宫到底是不比其他地方,各方面都更为严谨,容不得半点差错。 习惯了这样场景的,自然也能找到打发时间的事情,小草都给自己准备了一本书。 在甄牧遥找上门的时候,小草多少有些惊讶,依照简家的地位,应该是比较靠前的,“牧遥你这是没进去呢,还是没轮到简家呢?” “没轮到呢,也快了。不过我跟家里边儿说了,我来跟你一道入宫,各位姐姐妹妹们不会嫌弃我吧?”甄牧遥笑着也跟其他人挥挥手。 甄牧遥事什么身份地位,闻人家的任怎么可说说出嫌弃的话,急忙挪了位置,让她上马车。 甄牧遥也委实不客气,颇为豪爽的翻身上去,径直的坐到小草旁边,瞅见小草手上的书,直接扯过来,瞄了一眼书面,“我说萱姐姐你要不要这么刻苦?” 小草笑了笑,没说什么。 然后,这马车上基本上就成了甄牧遥的主场,当然,她也不是棒槌,自然不至于让闻人家的另外几个姑娘尴尬,说一些妙趣横生的话,气氛也比较的融洽。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的时间流逝,已经轮到了闻人家的入宫,小草跟甄牧遥比较靠近里边,另外几个姑娘先下去,人家还要借助脚凳,甄牧遥直接跳下去,真的是没点淑女样,还有模有样的抬起手,笑看着小草,一副“愿意为她效劳”的姿态。 这嫁了人依旧不改的性子啊,能怎么办呢?小草作为友人,当然更不会强迫她改了,挑了一下眉,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相当的配合,只不过,等小草下来,正要松开的时候,却突然抓紧了些,手指直接按在了她的脉搏上。 甄牧遥眨眨眼,瞧着小草脸色有些不对,“怎么啦,莫不是我身体出问题了?” 小草拍了她一下,“好好的,混说什么呢。” 甄牧遥有点无辜有点委屈,“这还不是萱姐姐你变脸在先嘛,你可是神医啊,这一变脸,可不就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不好了。” 听得她这话,闻人家的其他人也瞧过来,甄牧遥的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小草不明显的白了她一眼,“非要往坏处想,就不能是好事?” “好事?”甄牧遥疑惑,一时没反应过来,能有什么好事。 然而,韩氏等人却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到了甄牧遥的肚子上,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容,新生命的意义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甄牧遥被她们看着,然后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将手落在小腹上,“萱姐姐,你是说我,我有了?” 小草有些好笑,“怎么着,还信不过我?”甄牧遥肚子里有了宝宝这一点,小草百分百的确定。 “不是,自然不会信不过萱姐姐,只是,我小日子才走了。”所以,不怪甄牧遥有些不信。 “这不算奇怪,少数的人头一个月有这样的情况,有些人甚至整个孕期都会出现类似的问题,所以呢,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要当娘了。” 甄牧遥露出惊喜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摸摸肚子,低头瞧了瞧,依旧有些不敢窒息,不过随后又有点忐忑,“我之前这么翻上跳下的,会不会” 小草好笑,“现在倒是知道紧张了?放心,你身体不错,不用太紧张,不过,日后确实需要注意一些。” 说实话,甄牧遥嫁人了也才两个多月,宁不急着求子,孩子什么的,甚至都没往这方面想过,这都上身了,对于她而言,甚至是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都说了,是好事,大好事,于是拉着小草开始询问孕期的事情。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小草扬了一下下巴,让她瞧瞧周围。 闻人家现在已经挡路了,虽然没人催促,不过,后面的人都不由得看了过来。 甄牧遥这才有点不好意思,跟着一起先入宫,一路上依旧不跟小草咬耳朵,没办法,她现在又兴奋又紧张啊。 小草压低了声音,“你娘是不是在你箱底压了妇科手册,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过?” 甄牧遥有点尴尬,她能说,她真的有些不耐烦看书么?那妇科手册她就翻了几页,说起来,她家简书倒是看完了,她没觉得如何,倒是让丫鬟嬷嬷们一言难尽。 “对于整个孕期,书上基本上都写了,回去后你自己瞧瞧,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回头我再仔细跟你说说。” 甄牧遥点头,随后挽着小草,还偏头在她侧脸蹭蹭,老稀罕了,“哎呀,认识萱姐姐,还真是好命呢。”这最为重要的事情,都能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她们之间的亲近,看得不少旁人侧目,说真的,甄牧遥出身好,性子傲,而且还偏向男二心,有一天对着同是姑娘的人,类似撒娇的举动,实在是太惊奇了。 直接前往太后宫中,在外面就遇到了甄夫人,自然就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诉了她。 这位严谨寡言冷淡的夫人,都少见的露出一丝笑容。 【212】“冤家聚头” 心情不错的甄夫人,却拉着小草,面上可见的带着几分柔和,轻言细语都对小草一番感谢,将亲闺女撂在一边,那感觉,就像是甄牧遥能怀上,都是小草等我功劳一般。 呃,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甄牧遥木着一张脸,所以说,果然萱姐姐才是她娘的亲闺女,行吧,人家是亲闺女,她肯定是没法争宠的,看,她是如此善解人意,完全不嫉不妒不羡慕。 虽然是给太后拜寿,但是也不是谁都能见的,一行人去了偏殿,等待太后的宣召。 偏殿的人不在少数,认识的不认识的,不过,今日宫中,绝对汇集整个皇城所有达官贵人,有心得话,绝对能一次性看个够本。 偏殿中自然也有简家的一行人,到底是婆母,甄牧遥在简夫人面前收敛一些,瞧声的将怀孕的事情告诉她。得知这个好消息,简夫人面上的喜色可比真夫人明显太多,甚至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简夫人却没管那么多,拉着甄牧遥喜不自胜,甄牧遥嫁进简家也就两个月多点,根本就没想过会那么快就怀上,惊喜来得太快。 不过吧,想到甄牧遥往日的性情,难免会让人有点担忧,只是现在人多,甄夫人也在,不好说什么,只是有意无意的将甄牧遥拘在身边,以至于缜密哟有点后悔了,或许就不该立马告诉她,想也知道,在孩子生下来出月子之前,她出门的机会必然是大大的降低了,以至于那份喜悦都冷却了一些,想想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暗无天日”,突然间有点生无可恋怎么办? 小草大概能猜到甄牧遥在想什么,不过,她对此表示爱莫能助。 甄夫人对女儿,那就更绝情了,这会儿在很韩氏说话,好像快要当外祖母的喜悦,就只维持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转瞬间就无动于衷了。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对自己女儿有意见。 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相互寒暄,虽然说没人高声喧哗,依旧比较吵闹,小草认识的人说起来也不算少了,不顾熟悉的且关系不错的就比较少了,这会儿自是跟自家姐妹待在一处。 小草能感觉到一些若有似无的打量,不过没太当一回事。 某个时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消失了,旁边明显的骚动,听到“这哪家的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之类的话,小草也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抬头看过去,随后不由得笑了。 “四姐姐,这是碧荷姐姐?我的天,都不敢人了。”别说,闻人滢都吃惊得不行,虽然在夏碧荷瘦下来一些之后,就知道她是个美人胚子,但是如今完全瘦下来,恢复到一个女儿家该有的体态,再这么认认真真的一打扮,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夏碧荷到闻人家的次数不算多,却也不少,闻人溪等人自然也是见过的,当然,只是偶尔一两次碰见,没太注意,虽然也都知道她的改变,不过,如果不是闻人滢叫破,她们完全不知道这人是谁,这吃惊程度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知道,夏碧荷在贵女圈里绝对是大名鼎鼎,有那样一个“肥猪”存在,但凡是听说的人,都会想要见一见,毕竟她身份尊贵,能在她身上找到不少的优越感。 “你们说她是谁?夏碧荷?!”旁边有人徒然的拔高了声音问道,以至于议论纷纷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一静,看着门口有些无措的人,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小草侧头看了了出声的人,明泽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们旁边,这个姑娘的伤势好像养得不错,伤筋动骨一百天,小草的药足够好,倒真不需要那么久。 她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说明后面也没有被强行的送离明家。 “明姑娘伤势如何?”出于医者本心,小草见到人,轻声问道。 明泽悦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因为发生那些事情,她现在的性格越发的有些古怪,如果是别人这么问的话,少不得会以为是借故讽刺她,然而,她在不识好歹也知道,小草是纯粹的关心她,哪怕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伤”,“还不错多谢了。” 后面三个字虽然很轻,不过闻人家的几个姐妹还是听见了,骄傲如明泽悦,居然也有道谢的时候,少不得叫人面面相觑。 明泽悦不喜欢这怪异的氛围,“你们说她是以前的那个肥猪夏碧荷?”声音还算正常,不过听到的人不少,包括门口踌躇不前的夏碧荷。 甄牧遥好似借机从简夫人身边脱身,走过来,嗤笑一声,“人家现在可是大美人。叫我说啊,就这模样,不说是皇城的第一美人吧,怎么也能排进前三吧,毕竟这人对美的喜好到底是有所不同的。”将夏碧荷下上打量一番,然后对夏碧荷招招手,“夏姑娘站在门口作甚?” 夏碧荷忙走了进来,近前了,却是径直的站到小草身边远离明泽悦的那边,方才下意识的觑了明泽悦一眼,眼神中还透着几分畏惧,曾经险些要了她的命的人,会在心底留下阴影也不足为奇。 夏碧荷逐一的打了招呼,虽然看上去还有些勉强,不过到底是没有怯场。最后轻轻的叫了一声“萱姐姐”,带着非同寻常的依恋。 小草笑了笑,“碧荷今天很漂亮。”不吝赞美。 认真说起来,小草差不多有近月的时间没见到她了,毕竟之前闻人家挺乱的,夏碧荷也不好登门,能瘦到如今的状态,足见她是严格按照小草的话去执行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但是,因为是出自小草的口,而且夏碧荷能感觉得出,是真心的,不带其他心思的赞美,不自觉的露出有些羞涩的笑,这一笑,更叫人看直了眼。 甄牧遥拍拍手,嘴里像个浪荡子一般的啧了好几声,甚至还伸手去捏了捏夏碧荷的脸,“居然连粉都没上啊,你这样,让那些画出来的美人怎么活啊。” 要知道,今日在场的美人确实是不少,甚至可以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那妆容不管浓淡,都相当的精致,不过,这工艺到底是不如后世,寇侧妃的手艺再神奇,也还是能看出痕迹,更何况真到了今日,也不是寇侧妃亲自动手。 画出来的美人跟纯天然的美人,带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至少那些画出来的,都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原本是很满意的,但是,现在看到夏碧荷的模样,心里依旧相当的嫉妒。 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是以前对我那个死肥猪,胖成那样,脸都成圆盘了,瘦下来怎么就这么漂亮了呢?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所以说,甄牧遥一句话,可是帮夏碧荷拉了不少的仇恨值。 “碧荷原本的皮肤底子就好,稍加调养,让她的身体状况恢复正常,自然就更好了。” 甄牧遥叹息一声,“所以说,果然还是萱姐姐你眼光好啊,是不是见到夏姑娘第一回,就知道她本来该是什么样?” 小草笑了笑,“美人在骨不在皮。”也变相的承认了甄牧遥的话。 “话虽如此,可那也是你化腐朽为神奇,将一块璞玉去掉了多余的部分,呈现出最完美的姿态,不然旁人又怎么能知道呢?毕竟这世人基本上还都是看皮不懂看骨头的。”甄牧遥欣赏着美人各种感慨。 闻人滢在一边附和的点头,所以,其实还是她四姐姐最厉害,而且,讨论美貌,她四姐姐也不差啊,虽然没有夏碧荷那么惊艳。 “你以前肥得像猪也没什么不好。”明泽悦突兀的开口。 甄牧遥晲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儿了,那讨人厌的烂德性,不收敛收敛,倒还变本加厉了。” 要知道这里可不仅仅是小辈儿,还有长辈,甚至明泽悦的亲娘都在,甄牧遥也半点没客气,多少人面面相觑,就她现在这样,貌似比明泽悦也强不了多少吧? 明泽悦看了甄牧遥一眼,没有跟以前一样,立即就张牙舞爪的跟甄牧遥掐起来,带着点冷冷的嘲讽,“我说错了吗?如果她以前就现在这样,就她继母那样,她能活到现在?坟头上的树都能乘凉了吧,哦,不对,她能不能有坟墓都是未知数。” 甄牧遥难得的哑口无言,事实上的确如此。 明泽悦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回到她娘身边,安安静静的当个背景板儿。 这发展,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甄牧遥将目光从明泽悦身上挪开,如果以前还能看成是劲敌的话,现在么,就算明泽悦的脾气变得更糟糕了,甄牧遥也没将她当一回事了,好吧,心里其实还滋生了一些怜悯,到底曾经也是跟她一样,活得肆意张扬骄傲无比的人,在被家族抛弃之后,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曾经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现在么,甚至都只能窝在亲娘身边。 要知道明家是贤妃娘娘的母家,以往有宫宴的时候,明家人进宫之后基本上是第一时间就去了贤妃宫中,现在呢,明家其他的女眷没看到唯独她跟她娘待在这里,有些事情,不用想也能猜到一个大概,不过,明泽悦到底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没有被亲娘抛弃。 这样一个插曲,也就随之而过,甄牧遥拉着小草,笑道:“萱姐姐,你看我呢,算不算拥有美人骨,能不能将我也雕琢雕琢?” “我也就是让碧荷瘦身,可没做别的。你呀,就省省吧,够漂亮了。”小草似不耐烦的挥挥手。 不过,刚才甄牧遥的话,还是有人听进去了的,尤其是那些多自己体型不是那么满意等我,或是有些微胖,或是身体某个部分不够完美的,这会儿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自觉的靠拢过来,然后试着插话。 甄牧遥对她们这些人向来无感,不过也知道小草不是她,如果做得太过了,会给小草拉仇恨,所以到底是没做出赶人的事情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怀孕的事情,引起的心理作用,觉得好像有点乏力犯困,索性就跟小草说了我一声,回到长辈身边去了。 甄牧遥的脾气,简家人也是知道的,不过在长辈面前到底是有所收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犯浑”到还是头次见到,简夫人难免想要说两句,不过最后目光从她的肚子上扫过,到底没说出口。 甄牧遥却像是知道一般,笑了笑,“娘,我简书成婚的次日,可就动手揍了人的。”所以呢,这点算什么。 自家人跟外人能一样吗? 然而,叫甄牧遥说,外人就更该不留情,她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护短的,虽然她护得最紧的当属简书。 简夫人也是无奈,“你呀,现在不同以前,悠着点。” “娘,放心啦,我有分寸的。” 简夫人心说,但愿如此,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依旧在跟闻人家的夫人说话的亲家母,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跟亲家母聊聊,让她跟牧遥瑶瑶说道说道,毕竟,她这儿媳,天不怕地不怕,也就亲娘能治住。简夫人是真担心她哪天一个不注意就伤到孩子了。 所谓闲着也是闲着,有人问,小草也不吝给他们说一些调养身体的小妙招,这些姑娘的作息不用担心,主要就是饮食,然后适当的运动,这两点最好了,再差也有七成。 如果对身体的哪些位置不太满意,也能针对性的调整,当然,能达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她们自己,局部塑形也是需要毅力跟耐心的,夏碧荷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本来在安静听小草说话的夏碧荷,突然被点名,然后被其他姑娘询问,开始有点无措,定了定神,才开口,表示过程确实挺辛苦,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瘦身过程,基本上就让一半的人有退却的心思。 “闻人家四姑娘何在?太后宣召。” 【213】宫中 门口略高的声音,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目光又不约而同的落到小草身上,所以说,小草现在的知名度,大概比她预想中要高出很多。 尽管在家的时候,亲娘就跟她说过,太后可能会召见,所以不能躲懒不进宫,真临到这会儿,小草多少还是有点诧异,她就进宫一次,太后还真就记住她了?七十岁的人了,眼神挺好,记性也还挺好,嗯,这些都挺好。 小草应了一声,走向门口,然后随宫人去见太后。 太后这边的人,倒是比预计中多得多,皇室的诸位王妃郡王妃,还有几个公主有宣仁帝的姐妹,有跟太后同辈,以及宣仁帝的女儿,共同点是已婚几个重臣家的老夫人,包括定北郡王府的老太妃,当然还有章家的人,后妃这会儿倒是一个都不在。 小草所不知的是,这样的情况,后妃一般是在其他人进宫之前,就先来给太后请安了,然后回到各自的宫中接待自家娘家人以及关系比较好的命妇,这也算是恩典了,毕竟,后妃中,能够召见娘家人的,也就只有妃位上的几个,而且,每年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而妃位以下的,想要见见娘家人,就只能等这样比较大的宫宴了。 当然,即便是如此,也不是所有后妃都能见到家人,如果自身的分位低,不受宠,而娘家的地位甚至够不上进宫的资格,如果娘家人始终不给力,自己也始终不得宠,那真的就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不过这种情况终归算是少数。 小草瞧了一下,似乎还少了一个人,那就是福康长公主,那可是太后的亲闺女,宣仁帝的亲妹妹,盛宠在身,她怎么都在不该缺席才是。 不过,在家的时候,听亲娘隐晦的提过,福康长公主跟太后似乎不是很亲近,但是,就算不亲近,应该也不至于连母亲的寿辰都不进宫,所以,要么是暂时不在这里,要么就是有其他特殊的原因没进宫。 相比上回进宫,礼节上还有些生涩,小草特意压慢动作不同,现在动作流畅,依旧不疾不徐,总之就是稳得住,规矩有度,并没有因为在场这么多人就失态。 她这样的“进步”,眼神不错的太后是看在眼里的。 太后叫了免礼,然后招招手,让她近前来,那份和颜悦色,是在场的人都看得见的。 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性,她的态度,很容易就能决定很多人的“喜恶”,在场的人,见过小草的,是少数,然而,对她还真不陌生,毕竟他们这些人,因为关系近,所以,受太后的“影响”也比较深,太后的动向,说过的话,她们如果不能知道,那就是“落后”了,也是“失宠≈ap;039;了,小草是得太后赞誉过了,自然会去了解几分。 不过她们这些人,身份到底摆在那里,了解一下也就完了,如果急吼吼的做点什么,那就落了下乘了,认真算起来,被太后赞誉的姑娘,也不算少数,很多也就是一句话,在那之后,太后多数时候也没别的什么表示了。只是现在看来,这闻人家的姑娘,是被太后记在心头了的。 事实上,太后对小草印象深刻,不仅仅是那两,也有小草留下的缓解疲劳的“眼贴”,太后不常用,宣仁帝常用啊,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让她们儿子好更让她们熨帖的事情了。直接让宫人搬了杌子放在下手的位置给小草坐,这已经是不掩饰的喜爱了。 下面的不少人都泛起了不同的心思,只不过,人人面上都是带着完美的笑。 太后也没与小草说特别的,就寻常的说些话,然后说起自己身上的一些小毛病,问题不大,她又不爱吃药,就问问小草有没有别的办法。 倒也的确只是些寻常的问题,不爱吃药,小草就建议从饮食上下手,说白了,太后有点偏食的毛病,而御膳房对于她喜欢吃的经常做,不太喜欢的少有出现在她面前,体内的一些东西有点失衡了,不是大问题。 有些东西,太后也并不是不吃,喜欢吃的也并非是非吃不可,自然也听从小草的意思,就让身边的姑姑记下去,回头吩咐御膳房。 “倒也无需如此麻烦,一会儿臣女给列一张膳食均衡的方子,将一些禁忌都注明了,太后瞧着合适,再给御膳房就是了。”小草轻声道。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也省得奴婢记错记混了,出了差错可就不美了。” 太后也点头称好。 随后又闲说了一些话,太后也再召见其他人,瞧着业差不多了,也就没再多留在座的人,包括偏殿的人,让她们都散了,不必再待在她宫中。 小草倒是留在了最后,准备趁着这会儿,直接将饮食单子给写好了,后面未必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 小草无意间回头,那么巧的,就对上了一双神情淡漠的眼睛,或许是瞧见小草看到了她,突兀的勾唇笑起来,明明是明媚的笑,却让人无端的觉得有几分瘆人。 虽然是没见过几次的人,但是小草对她绝对的印象深刻,现在的诚王妃明芷心,没注意的时候也就罢了,注意到了,明芷心身上的一些问题,自然就瞒不过小草,可以断定,她受伤了,看走路的姿势,应该还是的位置,足见,在诚王府过得并不好。 小草蹙了蹙眉,诚王到底是迁怒明芷心故意的伤了她,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当然,这些事情,小草也管不了,不过,也许牧遥说得对,她是被这位诚王妃给记恨上了,说不得还真将自己替嫁的事情算到她头上,还真是 小草到底是没放在心上,没发生的事情疑神疑鬼的,纯粹是自寻烦劳。 随了姑姑去写膳食单子,写得很详细也很全面,足有几大页,太后自己拿来看了,也感叹,真是细心又周到的姑娘。 小草还在细声细语的跟太后说话,“这列在一起的东西,如果有哪些太后实在不想吃的,也别勉强,免得反而败了胃口,其他的轮换着吃,这相同的东西,不同的做法,也有不同的风味,想必也难不倒御膳房的大厨们,有些看上去或许不是那么精致,不过,味道说不定不错,太后偶尔就当尝尝鲜。” “你这丫头有心了,行,哀家都听你的。”太后和蔼的笑道,“你也去玩吧,上回进宫,也没在宫里转转,对宫里不熟的人,这宫里的精致还是不错的。” “天下人都向往的天家花园,自当是好好瞧瞧的。”小草笑道。 太后虚虚的点点她,“去吧。” “唯。”小草蹲了蹲身,退了出去。 太后看着放在旁边的几页纸张,对身边的人感叹一声,同时带着几分明显的笑意,“这丫头,是将哀家当小孩儿一样哄着呢。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小,这丫头还真是做得挺彻底。” 旁边的姑姑业跟着笑,“若非如此,这闻人四姑娘有些话怕也不会说,瞧着是真心为着太后着想的。” “是为着老人家着想。” 姑姑笑而不语。 太后摆摆手,“抄录一份,拿去给太医院瞧瞧,然后送去御膳房,也让他们多研究研究,多弄些菜式出来,做得好哀家有赏。” 给太医院看,倒不是不信任小草,恰好相反,这其实是对小草的一种保护,毕竟深宫这地方,从来不要小瞧了人心的肮脏,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如果被有些人钻了空子就不好了,所以有些时候宁愿稍微麻烦一些,以防万一。 “唯。” 小草出了安慈宫的宫门,就瞧见亲娘跟老太妃在一处说话,忙走了过去。“老太妃,娘。” 老太妃伸手拉了小草,拍拍她的手,“你这丫头寻常就没多少得闲的时间,趁着今儿也就松快松快,这宫中,除了御花园,还有几个特意建造的景园,这景致都各具特色,除此之外,还有几座没有宫妃的宫殿也可以去赏景,不愁没去处,好生玩一玩吧。” 小草点点头,“多谢老太妃。” “我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跟你们一道了,去找几位老夫人喝喝茶。” 韩氏跟小草送了老太妃离开。 小草在里面耽误的时间不算短,“娘,老太妃一直陪你在这儿呢?” 韩氏点点头,“见你没出来,我有些担心,老太妃便说了你可能在帮太后列膳食单子,兴许是瞧出了我有意等你,她便没有离去。” “那得多谢老太妃了。” “是这个理儿,不过有些话也不必说得太明白。”韩氏轻叹一声,“如果不是亭裕,你若嫁去” “娘,没有如果,就算有如果,那也不是我的归宿之地,你就别多想了啊。”顿了顿,“定北郡王府,那也不是好归宿。”似呢喃般的开口。 韩氏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要说定北郡王府人口简单,老太妃对闺女极好的,定北王似乎也有意,自家闺女怎么还否定了呢? 小草轻笑,“老太妃将穆家看得太重了,比什么都重。” 韩氏表情微凝,懂了小草的意思,缓缓的颔首,“你说得对。” 现在千好万好,可但凡是与穆家的利益相悖,大概什么都不能好了,最明显的一点,说什么不让定北王纳二色,可若是这王妃不能生下男孩儿呢?是继续生下去,哪怕不要命的也要生呢,成为纯粹的生育工具?还是以此为借口,一房一房的妾室进门? 定北王能拗过老太妃,还是他能放弃对穆家的责任?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娘,我与亭裕已经定亲了,就算不会成婚,也不会再嫁,真的,这是最后的决定,不会再动摇,你当我任性一回。” 如果在与亭裕相认之前,还犹豫过,如果爹娘让她嫁,又有还不错的人选,就嫁了吧,凑合着过,可是在那之后,就再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韩氏轻叹一声,能怎么办呢?“都依你。” “谢谢娘。”小草挽着韩氏的胳膊撒撒娇,“其实我们也不用太悲观,亭裕的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合适的方法合适的药了。” “你说得对。”韩氏不愿泼女儿冷水。 “七妹妹她们呢?”小草转移了话题。 “先去了御花园,进宫的机会到底是少,汇集了天下奇花异草的地方,来了总要见识见识。” “汇集天下奇花异草”这话,小草却是不能苟同,整个天下,就单单是祈朝,就地大物博,南北气候,东西地形,相差都很大,没有那些控土控温控环境等等的技术,这小小的皇宫中,怎么可能汇集天下那么多的奇花异草。 韩氏见小草笑而不语,“怎么,你对娘的话,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小草歪了歪头,“只是觉得,这皇宫里的花花草草,应该找不出我没见过的。” 韩氏微怔,随即明白过来,“你说得对,天南海北的都走过了,这见识的东西自然就多,这皇宫中到底是不能汇集天下。” 不过在步入御花园的范围之后,头回进入这里的人,也的确是很少能不被它吸引的,要知道,同样的花木,不同的管理,不同的栽培,这地理位置的不同,还有不同的布局,最后形成的精致都会不一样。 闻人滢见到亲娘姐姐,笑靥如花,“娘,以前进宫,除了御花园其他地方都不能去,今天就先去其他景园看看吧。” “你们姐妹去吧。”16 【214】范无过,唇腭裂 正如闻人滢所言,以往因为年节宫中设宴的时候,除了被各宫后妃召见时能进去她们的殿宇,其他时候,朝臣家眷能在御花园走走就不错了,但实际上,看多了,御花园也就那样,这回难得的开了其他景园,甚至没有宫妃的殿宇,少有人会不想见识见识。 虽然景园没进去过,对于里面的主要景致还是听说过,因此,自身偏好还是不一样的。 得了韩氏允许,闻人滢拉了小草,兴冲冲的就往皇宫的东北角而去,那里不仅开了两个景园,还有一个御兽园,有不少的珍兽,什么老虎狮子豹子黑熊孔雀等等,对于这些东西,对小草而言没什么吸引力,不说是前世,便是今生见过的都不在少数,但对其他人而言不同,于太多人而言,那都是大稀奇,所以御兽园这座景园,对众人而言,吸引力应该是最大的。 御花园在皇宫的中轴线上靠近正北门的位置,前往东北角,还是需要些脚程的,一路上还有其他人,兴许是因为小草在太后宫中耽误了原因,这一路上人倒是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 闻人滢说得兴奋,因为小草随口说起以前见过不少,自然就缠着小草多说一些。 小草倒也不吝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些即便是今生没见过的,但前世里差不多地域里存在这方世界里也有的物种,都跟她说了一些,小草不算是能言善道的人,但是因为新奇,闻人家的姐妹都听得津津有味儿,感叹外面多姿多彩,多少都滋生了一些向往。 进入御兽园,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人,听见一声老虎的咆哮,隔了不算近的距离,被隔绝在巨大的深坑中的老虎,站在中间的“岛上”,视线倒是比她们更高处一截,似乎是才吃过东西,那森森的尖牙上,还挂着血色的肉丝,那巨大的眼睛,似乎也透着森然,这些娇养的姑娘,可是被吓得不轻,名摘掉不会受到威胁,也止不住的哆嗦腿软,向往什么的,瞬间就化为了泡影。 “四姐姐,这应该是老虎吧,你以前遇到的,也是这,这样的?”闻人溪有些哆嗦的问道。 小草安静的看着那巨虎,倒是没有害怕,相比起前世动物园的那些,这老虎显然还带着很强的野性,“比这头还大一些。” “你真被追了?”想想这样的凶兽,这么远都觉得还害怕,四姐姐居然还被追?!而现在四姐姐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自然就是没事,顿时就滋生了无限敬仰。 小草点点头,“因为采药,进入了它的地盘,还被撞了个正着,那一回,还真挺惊险的,好在是拖了些时间,然后将它药翻了,才得以脱身,跟养父在当地停留的时间也不长,后面没再去过,倒是不知道它被药翻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等等,四姐姐,你说跟你养父?你那会儿多大?”如果没记错的话,四姐姐八岁就跟姐夫成亲了,就没再跟她养父四处奔走,那岂不是 小草想了一下,“七岁左右不吧,具体的不太记得了。” “七岁?!”可是将几个人惊得不轻,如果她们七岁,吓都吓死了,即便是身上有厉害的药,肯定也会忘了用,最后必然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入了虎口,四姐姐居然能逃生,未免太厉害了! 小草被她们不约而同拔高的声音惊了一下,随即明白她们为何反应这么大,“那不是,还在襁褓的时候就被养父带着深入山林,各种野兽都遇到不少,倒也还好。” 这话还真的半点不假,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是成人芯子,但是前世也没遇到什么野兽,更没玩过极限运动啊,可是跟着养父,丁点大,就被挂在他身上,直接上了悬崖绝壁,那时候小心肝也是扑通扑通乱跳,再有时不时的各种野兽,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五六岁,养父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放心她独自采药了。 即便是这样,这敬仰之情,还是滔滔不绝啊,以至于看着被隔绝起来的老虎,没那么怕了。 几个人走进了些,站在护栏边上,小草给他们讲一些老虎的习性,在祈朝的地域分布,当然,身为医者,肯定也不会忘记科普一下它的药用价值,知道它一身是宝,但是,在这方世界,小草也不担心它们会被杀灭绝了,没有热武器,没有多少人会甘愿冒那份风险。 这御兽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比起前世的动物园来说,肯定是远远不及的,不过在这里,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大概也就属于帝王的待遇。 不过宣仁帝也不是那种好奢靡的人,这里面大多数的动物,都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会到这里的,绝对禁止有人刻意捕捉进献,一旦叫他知道,自然会严惩不贷,大概也是纨绔中没有私设“兽馆”的原因所在。 又陆陆续续的看了其他的动物,对于每一种,小草基本上都能说上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吸引的不仅仅是闻人家姐妹的注意力,旁人偶闻,也不自觉的出言赞叹,自己四姐姐这么厉害,让闻人家的姐妹几个与有荣焉。 只是她们不会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可是盯了她们不短的时间了,在小草她们离开御兽园的时候,侧头对身边的人低语了两句。 一行人转向旁边的景园,准备歇歇脚。 途经一座园子,门口有太监守着,就跟御兽园一样,见了她们,还见了礼,显然,这座园子也是能进去的,几乎没想的,就夸了进去。 只不过在进去之后,发觉有点不对,“这里好像不是景园啊,虽然没成殿宇,但也更像是给人居住的地方。” 话虽如此,倒也没太在意,毕竟几座没有后妃居住的殿宇在今日也是能够进去的,兴许这里也是一眼的情况。 只不过,小草还是觉得不太对,毕竟在御兽园的时候,随处都可见太监宫女的,这里未免太安静了些。 “这里景致也并不特殊,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吧。”感觉不太妙,那就离开为妙。 其他人也没有不同意的。 瞧着一小片斑竹林中间有一条小道,就准备从中间穿过去,瞧着方向,倒是比原路返回能更快的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刚刚出了斑竹林,迎面就撞上一群人,而那为首的男子,或者说是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的青年,让人忍不住的惊呼一声。 嘴唇上放一条豁口,连同小半的鼻翼都有些裂开,豁口下的骨头都有些异常,她们中,除了小草,还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吃惊,其实也有点被吓到。 对方却不由得笑了起来,只不过,带着几分邪气与狠厉,“闯进这里来,你们胆子倒是不小。” 听着话就该能知道,这里并非是可以随意进来的,可是她们进来的时候,门口的人却没有阻拦,那么,要么是门口的人有问题,要么就是眼前这位霸道惹不得。 小草蹲了蹲身,“我们无意闯进来,并无冒犯公子之意,还请公子见谅。” 对方的笑容却不减分毫,只是因为那大大的豁口,笑起来确实有点吓人,“可是小爷已经被你们冒犯了啊,怎么办?” 瞧着就是不能善了,他身后的人,还分散开,将她们围了起来。 养在深闺的姑娘见到这等阵仗,岂有不怕的道理,便是闻人滢这个老芯子也不能例外,都不自觉的往小草身边缩,小草挡住她们,微微的蹙眉,思考着是不是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脱身。 对方倒是一脸兴味的瞧着小草,毕竟吧,见到他真容而能面不改色,什么异样情绪都没有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明明都是一样的姑娘家,却能从容镇定地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足见这胆子也是不小的。 不过,渐渐的,青年的眼神却是变得阴鸷起来,盖因为小草的目光直直的落到他嘴唇上,因为先天的缺陷,他没少被当成怪物看待,多少人避如蛇蝎,即便如此,敢这么直视他的,也是头一份儿了,便是他娘都不曾。 “再不将你那眼神收起来,信不信小爷挖了你眼睛?”阴森森的甚至带着几分血腥气。 “公子见谅,只是难得见到公子这般的美男子,有些失态。” 闻言,别说是青年,旁边的所有人,看着小草,都透着不可思议,你到底时眼瞎呢,还是在拍马屁呢?就青年那情况,就算是拍马屁,也必然拍到马腿上,摆明了就是找踹呢。 果不其然,青年没了笑容,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疾步上前,一把掐住小草的脖子!“敢讽刺小爷?!” “四姐姐”闻人滢想都不想的就要上前。 小草一手拉住闻人滢,一手扣住青年的手,“公子何必动怒,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青年的力道可不小,而且是习武之人,可是却发现被扣住的手,居然使不上力,那眼中的杀意更明显了几分。 “美人在骨不在皮,公子骨形完美,世间罕见,自然是难得的美男子” 闻人家的姑娘几乎想要捂住她们四姐姐的嘴巴,没见对方的表情多恐怖吗,皮不好看,骨头再美有什么用,一般人谁会去欣赏一个人的骨头。 小草却跟没感觉似的,继续开口,“至于嘴唇上的瑕疵,不过是小问题,一个小手术就能修复。” 提到嘴唇的时候,对方已经直逼小草而来,然后在小草面前生生的挺住,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你说,什么?” “我说公子嘴唇上的豁口是小问题,能修复,只需一个多月,就能让公子看上去跟常人一样。” 青年怔怔的抬手落到自己的嘴唇上,“能修复?跟常人一样?” “对。”小草很肯定的点头,这唇腭裂并不严重,瞧着骨头都未曾裂开,所以手术真的挺简单的,他这种程度,如果小时候就进行手术,现在真的啥问题都没有,妥妥的皇城第一美男子,不容反驳。 闻人滢急忙上前将对方等我手掰开,拉着小草,“定北王没气了我四姐姐都能将他救回来,你这情况,四姐姐既然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四姐姐救人无数,从来就不说大话。” 青年也终于回神几分,看着小草,“穆北就是你救的?那医术的确还成。”只不过他这情况,就从来没人说要医治的话,“小爷范无过,知道欺骗小爷会是什么下场吗?” “小公爷?!”闻人滢微惊道。 福康长公主的独子,皇上的外甥,太后的外孙,公爵,皇城第一霸王,虽然身有缺陷,不被父亲所喜,背后的靠山却硬得很,宣仁帝难得包容的人之一。 皇城的人,就算是没见过他,对他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知道就好。”范无过伸手拉住小草的手,拽着就走。 “小公爷”闻人滢山前欲拦。 小草将她挡了下来,随着范无过走了几步,然后在范无过的手上捏了一下,范无过立马停下,将手缩了回去,另一只手握住又麻又痛的手臂,看着小草,眼神中带着几分奇异的色彩。 闻人滢叫破了对方的身份,小草自然也就想起闻人滢以前给她科普过的事情,这位可以说是纨绔头子了,还是只要不随便杀人放火,就绝对能被原谅的主儿。 不过,现在小草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病人,自然就多了几分耐心,“小公爷是想要立即就手术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我到底男女有别,拉拉扯扯有失体统,还请小公爷能稍加尊重。” 范无过露出几分兴味的表情,“不得不说你倒是挺有意思的,毕竟能以这种态度对小爷的,你虽然不是第一个,在女子中倒也是头一份了。” “我的荣幸。” 范无过点点头,“行。请”范小公爷摆出颇为恭敬的姿势。16 【215】就这么简单 皇城中的头号小霸王会对人恭敬?显然是想太多,不过,小草没受影响,对于能接手的病人,向来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其他多余的事情,犯不着。 “小公爷先请。”现在是他的主场,他说了算,她请?请她去哪儿? 小霸王也没有客气,走在了前面,别的不说,单看背影,还是相当精神的一个人,小草毕竟是碰到过他的手臂,那些传闻如何且不管,他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就是了。 闻人家另外几个姐妹彼此看了看,跟在后面,然后他们发现,大门被关了起来,范无过的人随手打开,外面守在门口的太监也不见了,这时候如果还没发现可能是被针对了,那就真蠢了。 范无过随手从侍从手上接过面具,拿在手上把玩着,转身,“皇宫这地方,大概也没谁会蠢到随便进入关着门的殿宇园子的。” “我们过来的时候,门口有人守着,跟御兽园别无二致,进门之际,也并未阻拦。” 范无过嗤笑一声,“你们这是得罪谁了?不过,想借小爷这把刀,倒也不怕将自己割得浑身是伤啊。去查查,一般人不能随便弄死,个把宫人自然就算不得什么了。” 那不以为意的态度,人命在他眼里,真的算不得什么。 小草蹙了蹙眉,不过,到底是没有开口,有些人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毕竟,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而如果这位范小公爷真的如同传言中一般,那么撞到他手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想来那算计她们的人,也就是这个目的,那么,付出代价不是应该的么?小草微微敛目,眼神暗了暗,至于这代价可能太大 小公爷将面具扣在脸上,别人会不会看到他的脸,他不在意,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别人“对他有意见”,因此,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发疯,他要发起疯来,一般人也招架不住,不过,世上到底还是有他在意的人,面具其实是因为他们存在的,现在在皇宫,今日又是他外祖母的七十大寿,如果因为他闹出些事情来,总归是不太美,然后就委屈一下自己戴上面具了。当然,戴面具跟不带面具他都一样不在意。 整个皇宫,对于范无过来说,就跟自家的后花园没啥差别,除了一些作为外男以及权力中心外的人不能去的地方,其他地儿,基本上都是畅通无阻,当然,他就算是个混球霸王,不该去的地方,他也绝对不会涉足,单纯为找麻烦而找麻烦这种事,也不会傻傻的去做。 范无过要带小草出宫,闻人滢紧紧的跟在小草身边,让其他人去找长辈们。 小公爷对此也没什么表示,很是无所谓。 小草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家妹妹的紧张,本想劝她不用跟着,闻人滢坚定的摇头。 如此,小草倒也没有坚持,毕竟在她看来,轻度的唇裂,只是去做一个的小手术而已,不是多大的事儿,让闻人滢跟着也没问题。 避开了大部分的人,范无过走在前面,看上去倒是很闲适。 皇宫除了东南西北四个正门,其他的门也还有不少,小草他们从东侧的某个门出来的,并未花费多少时间,门外除了守门的禁军,基本上没没有其他人,而小霸王的豪华马车就在外面,大概之前也是从这里进的皇宫。 与外男共乘,总归是不太好,不过,你也就不要指望小霸王还为你考虑。 看着自己四姐姐心宽,闻人滢也无奈,跟了上去。 上了马车之后,小霸王倒是又将面具摘了下来,随手的扔在一边,吊儿郎当的靠坐在主位上,托着腮看着小草,小草的目光倒是倒是坦荡得很,跟见到正常人没什么不同,相比较而言,闻人滢没做得多明显,却也低眉敛目的避开了,范无过都看在眼里,哂笑一声,不以为意。 “给穆北治伤的,好像是闻人侍郎家的姑娘?” 小草颔首,“姐妹中行四。自幼习医,随养父行走在外,对于小公爷的情况,虽然不多见,也见过好几回,小公爷的情况属于轻度,只是唇裂。最严重的情况,可能上颚全部裂开,”小草在自己面上比划一下,“鼻子这一块斗不存在。”当然,在这方世界,小草没见过这种情况,这样的孩子,必然是生下来就被弄死了,太正常了。“小公爷这样,一次治疗就足够了,如果是在出生后三到六个月就进行治疗,后面的成长,跟正常孩子是一样的。” 范无过单手掩住嘴唇,眼神带着几分晦暗,他小时候被当成怪物对待,他很在意,各种委屈,各种暴躁,有亲娘舅舅护着,倒也没人真敢将他如何,渐渐的长大,脾气自然也就好不了,后来他也就看淡了,反而有时候故意去吓人,看到其他人各种变脸,他还以此为乐,逮着机会就收拾他们,然而,现在有人告诉他,如何早早治疗的话,他跟其他人是一样的?! 哈,真是太讽刺了! 所以,曾经的那些委屈其实白受了?对于他现在而言,倒是无所谓,可是他娘 金枝玉叶,却因为生下残缺的孩子,被视为作孽太深,是老天的的惩罚,因为这样,别人就能轻贱他,若不是皇帝舅舅护着,他们母子怕是早就被磋磨死了。 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天罚 “有原因吗?”范无过点着嘴唇问道。 “原因自然是有的,一方面是外在因素,比如说,在胎中的时候,母体紧张、压力过大、情绪起伏大,或者严重偏食,或者是出现风疹之类的病症,再或者就是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当然,这些仅仅是可能,并非说遇到这些情况就一定会出问题,总体来说,几率还是偏小的;另外一个主要因素就是血脉遗传,可发生在直系亲属或旁系亲属之间。” 前面范无过还认真的听着,最后却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微微眯眼,“血脉遗传?” 小草很清楚,一说这个,就可能牵扯出一些问题,尤其是这位小公爷的身份还如此的特殊,不过,她遵从医德,身为病人,有知情权,而且,对于这种情况,她更清楚,福康长公主承受的压力跟委屈是最大的,如果遗传来自范家,所有的一切,却让她一人来承受,何其不公平,尤其是那位范驸马,还借由此事,各种渣,更加让人不能忍。 “一种源自血脉的病症,直系或旁系血亲都可能出现。” 范无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估计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要怎么治疗,需要些什么?” “的确需要回闻人家取些东西,其他的倒是不需要特意准备什么。” 于是稍微的改变了方向,去了闻人家,虽然惊异他们四姑娘不是入宫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还是这么特殊的马车,不过在看到小草进去没多久,就提着那熟悉的医用箱出来,心里大概也有数了,又是遇到求医的人了,对于这种事,闻人家上下倒是习以为常了。 范无过带着小草根跟闻人滢直接回了他的公府,旁边就是福康长公主等我府邸,中间甚至就一堵墙,开了门,巷道都没有。 不过,小草发现范无过似乎没有要去隔壁找福康长公主的意思,是不在吗?在太后宫中的时候,并未见到人,小草以为她兴许在家中,其实是在宫中吗? 即便手术不大,小草也依旧希望有家属在场,尽管环境特殊,也不存在签责任书什么的。至于范驸马,想想都算了,提起来都是惹人烦。 小草将自己的要求说了。 范无过皱眉,“一定要我娘在?” “倒也不是要一定,不过最好在。”前世,没有家属的时候,病人自己签字搞定一系列事情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那就这样吧,我娘身体不太好。而且,”范无过摸摸自己的嘴唇,“兴许我能给她一个惊喜。” 他娘对他自然是没得说的,不过,范无过心里也清楚,自己身上的缺陷,他娘心里其实很自责,她也将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 事实上,在听到小草说唇裂的原因之后,他就基本上排除了外在因素,她娘是公主,得宠的那种,锦衣玉食,身边的人也都很衷心,也不是严重偏食挑食的人,吃食上不可能出问题,身体也不错,一年到头小毛病都少有,至于他爹那里,说实话,至少在怀他期间,他爹不可能给他娘造成什么压力,就他所知,他娘跟他爹在生他之前,“感情很好”,还真找不出什么外外因,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 不过范无过是第一时间吩咐人去查范家了,就算是藏得再深,只要存在,他就一定能将事情给扒出来。 如果实在没查到就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他不会从亲娘身上找原因,更不会是皇家查找,也会让小草将因由保密,但如果是范家的原因,那就不好意思了,那就别怪他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范无过坚持,小草也不再劝说,准备一个临时的手术室业很简单,其他的东西斗不需要特别准备,整个手术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说不定全部搞定了还能进宫去尝尝御宴。 所有前期准备工作搞定,小草也换好了衣服,戴上特制的手套,先仔细的给范无过进行了检查,确定她的眼睛判断比未出错,豁口下面的上颚骨确实有些轻微的变形,但是几乎可能忽略不计,依照小公爷的年龄,就算是还能再长长个儿之类等我,这地方也不可能出现严重的变化,等外面修复之后,看不出影响,如此不用修正骨头,手术的确是很小了,风险也基本不存在落到,说实话,按照他的这个豁口,变形居然这么轻微,也是让人意外了。 在小草检查的过程中,范无过的感觉却有些奇怪,具体的又说不出来,虽然说不怎么在意,但是,这地方也的的确确是他的禁忌,他娘想碰触都会避开,这会儿,却让人仔细查看摆弄 范无过瞧着上方的小草,十足的专注,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他见过的姑娘不在少数,形形色色的,但她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跟最初的推测一直,可以直接手术,小公爷的意思呢?” “难不成让你来,就只是让你查看一下的?”这说话,好似天然的就带着点嘲讽。 小草不以为意,笑了笑,“那成吧,就准备开始了。”小草直接选择乐局部针麻,甚至只是面部,熟练得很。 小草动刀子的时候,其他人吓得不轻,甚至想要阻止,但范无过本人倒是淡定得很,眼中还透着几分别样的兴趣。 小草的动作很快,不过,第二次的修复都不想要,也足够的仔细,在她看来,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如果存在瑕疵就不美了,所以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整形专业水准,当然,就算不是美丽的脸,她也会如此,要保证协议一致,到最后甚至不留丝毫痕迹。 完全搞定,清洗伤口,小草审视了片刻,确定完美,依照她的眼力都看不出原本的变形,再擦了药液,等到伤口逐渐愈合之后,再加上祛疤的药,到最后,一定会是预料中那班的美男子。 “包扎之前,小公爷要看看么?”小草笑问道。 范无过起身,因为银针已经取了,能明显的感觉到疼痛,但是,这点疼痛,还真无所谓。 范无过侧头,从其他人变化的眼神,大概就能知道,他可能已经“变了样”,范无过有几分好奇,期待,难得的还有几分紧张,“镜子拿来。” 不用他说,其实已经准备好了,第一时间就递到他手上 范无过看着镜中的自己,怔怔的出神,虽然说,伤口上还缝着线,带着微黄的药液,但是比起之前的样子,差别真的是太大了,他真的正常了。 “就这么简单吗?”语气中透着几分迟疑与不敢置信。16 【216】可算让他抓到魏亭裕的软肋了 “自然就这么简单,能有多复杂。”小草笑道。“半个月拆线,然后用祛疤药,一个月之后,什么痕迹都没了。”对于这一点,小草绝对的自信。 范无过也笑了,然后唇齿轻启,“太医院那帮废物。” 小草略微静默,“他们也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治疗方法。”稍稍的为他们开解一句,虽然说,那医术比她预计中低不少,但是,也不是废物啦,照样救病治人无数。 “你何须为那帮废物辩解,但凡稍微的钻研一下,哪能不知道,迂腐顽固不化,不思进取,拿着俸禄,占着好药,就跟他娘的酒囊饭袋一样。”不怪范无过火气这么大,他还以为多复杂的事情,结果这么简单,如果他尚在襁褓中就能好了,何至于有后面那么多事儿,尤其是他娘 将镜子丢开,眼神黑沉沉的,那份阴戾几乎要化为实质。 “小公爷还是少说些话比较好。”小草只能如此的转移一下他的怒气,生怕这霸王脾气上来,直接去砸了太医院。而太医院如果真被他砸了,似乎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范无过抬眸看了小草一眼,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看在他们与你同为医者的份上,小爷这次可以饶他们狗命,不过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给他们一点惩治,他们就不会知道自己多无能。”范无过这回是铁了心要给太医院一个深刻的教训。 “那就多谢小公爷大人大量了。”小草说着,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坐好,给他包扎。 小公爷不置可否,倒是乖乖的坐着。 小草一边动手,一边跟他说一些禁忌,尤其是饮食方面,辛辣酒水这些,那是绝对不能沾。 “我说,你这女人,一直都是这样吗?”叨叨叨的,仔细周到得跟老妈子似的,别的大夫,你问到头上,怕是还嫌烦,还未必会说,说了也可能是敷衍。 “嗯?” 范无过摆摆手,“没什么。” 范无过其实还想说,你对待所有外男也都是这样熟稔么?不过想来也不至于,就凭她这叨叨叨的劲儿,大概就是病患的特殊待遇,虽然没什么不好,他自己也算受用,若非医者仁心岂会做到这个地步,不过,这世上总是少不了长舌妇,为着自己名声,该注意的时候还是要注意。 今儿倒是不好提醒,日后再说吧。 小草刚刚处理完,净了手,就有下人进来禀报说,魏世子登门了。 范无过疑惑,“魏亭裕那个短命鬼,死瘸腿,这会儿来小爷这儿这儿干嘛?他现在不是因为在宫中吗?”不管是说的话,还是神态,都充分的展示着这位小霸王的嚣张不可一世。 只是目光无意间扫到小草,正目光幽幽似乎还带着点杀气的看着他。 这突然的转变,让小霸王吓了一跳,不是,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的啦?虽然说,他嘴巴上的豁口治疗看起来很简单,但至于他的意义完全是不一样的,这可是实打实的恩人啊,范无过混归混,却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对小草,起码的几分敬重还是有的,看到小草这样,不自觉的就气弱了几分。“怎,怎么的,这么看着小爷?” 闻人滢因为关于小公爷那些传闻,对他多有畏惧,但是手自家姐姐态度的影响,还有小霸王这会儿似乎有点怂,畏惧心理消减了很多,忍不住闷笑,四姐夫在四姐姐心里的地位,她是知道的,小霸王敢当着四姐姐的面骂四姐夫,说真的,四姐姐没直接给他用点什么药,或者直接扎他两针,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你个小丫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再笑,信不信小爷让你笑得停不下来?” 被抓了个现行,闻人滢被惊了一下,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心里也忍不住腹诽,小丫头?貌似范小公爷也就比她大一两岁,叫她小丫头!“魏世子与四姐姐前些日子订了亲。” 范无过闻言,猛地咳嗽一声,也终于知道怎么惹到“恩人”了,有点尴尬,不过片刻,看向小草的眼神,也变得有几分微妙,“前几日也知道魏亭裕定亲了,还当是哪家小门小户出来攀龙附凤的,也没多问,现在以闻人家的门第,不至于看上平阳侯府那破落户吧?再说,魏亭裕短命腿瘸也是事实啊,你就算是外面长大的,也不是嫁不出去,怎么就那么眼”瞎呢。 范无过猛地后退,险之又险的避开,只听见砰地一声,他身后的“手术台”,一支无羽短铁箭没入了大半,这还不算完,很快,整个“手术台”就散架了,虽然说临时搭建起来的,不是那么牢固,但也不该这么脆皮才是。 回头看过去,安坐在木轮椅上的魏世子,那“张了大嘴”的木轮椅扶手缓缓的合上,还能瞧见里面幽黑铮亮寒光闪烁的箭头。 那张俊秀无双的脸,此时冷眉冷眼,就算是坐着,也依旧是气势慑人。 范无过仓促的一退,险些没站稳,脸色那叫一个黑,“魏亭裕” 只是随着木轮椅变回原样,魏亭裕身上的其实也收敛殆尽,眉目柔和的看向小草,眼底深处还有些忐忑,毕竟,刚才有些不太受控制的模样,依旧不太想让她看见。“萱儿” 那气势的转变,简直就跟大型凶兽妙变小绵羊一般,原本暴跳如雷的小霸王,都看得有点懵,他跟魏亭裕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魏亭裕这个人冷心冷肺,睿智敏锐,行事果决,手段凌厉甚至狠辣,总之就是一个在皇城横着走的他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主儿,就算是病怏怏的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他们这些人也从来都不敢小觑,说实话,知道魏锦程那些人不停的在他面前的作死,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该佩服他们的胆气,还是鄙视他们的傻气。 而就是这么一个堪称凶残的家伙,居然变得这么无害,柔弱,软绵 小霸王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说实话,小草虽然知道魏亭裕的木轮椅非同一般,只是猛不丁的看到他动手,而且这威力着实有些惊人,心里多少都惊了一下,不过,随即也没当回事了,他能自保是好事,她也相信,他不会随意伤人,刚才看似凶险,他必然是有分寸把握的。 小草走过去,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你怎么来了?” 魏亭裕看着小草,眼神温柔,“在皇宫的时候得知你出宫了,就出来瞧瞧。”抬眸看了范无过一眼,“手术已经做完了吗?对于这种眼高于顶无礼之辈,管他作甚?不就是嘴巴上有个缺口,嘴巴那么欠,该的。” “魏亭裕,你他娘的再说一句试试,真以为小爷不敢动你是不是?” 魏亭裕嘴角微扬,闲适的往后靠了靠,“皇城第一小霸王,也就蹦跶得高。” 不仅是话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再配上那怡然的姿态,越发显得欠抽,小草嘴角动了动,她倒是没想到,三年不见,亭裕这性情变得还真不是一点半点,明明是很谦逊温和的一个人,现在也是嘴毒,拉仇恨妥妥的。 范无过果然越发火冒三丈,大有扑上来砍了魏亭裕的架势。 小草站起身,恰好阻挡了几分,范无过到底是顾忌几分。 小草握着魏亭裕的手,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注意力拉走,别再火上浇油,小霸王想必也不是徒有虚名,真要刺激狠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亭裕跟小公爷很熟吗?” “同是督司的人,自然熟。” 话虽如此,不过想到三月前在周群山,明面上貌似是小公爷打着开平卫的名头行事,晚上却是亭裕接手的,那么,小公爷估摸着也是属于隐藏开平卫后面的一员。 “同僚啊,那该好好相处才是。”反正,感觉这两个都不是善茬,尤其是对上的时候,凭感觉而言,小草都希望他们能和平相处。 “萱儿怎么跟他遇上的?他有没有对你动手?”魏世子表示很愿意听媳妇儿的话,但有些“原则”是不能破的。 他对范无过的脾气太清楚了,或许不会将人弄死,但是伤了的可能性就太大了。在进来之前,他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个万一。 小草还没如何,范无过却忍不住心里发寒,这闻人家的姑娘眼睛不瞎,闻人家跟平阳侯府结亲,那是倒贴嫁女儿,赔大了,所以,婚事能成,肯定有其他原因,看他们之间熟稔又超乎寻常的亲昵,能让魏亭裕瞬间化为绕指柔,也足见他这未婚妻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要让他知道自己出初见面就掐了闻人姑娘的脖子,哪怕并没有伤到分毫,魏亭裕就算是不弄死他,也肯定不会让他好过,这病秧子发起狠来,他也招架不住啊! 就刚刚,不过一句话不对,就直接对他动了轮椅里的东西,那玩意儿的杀伤力 “不知道是谁要算计她,或者是算计闻人家吧,毕竟闻人家几个姑娘都在。小爷倒是想动手啊,谁让闻人姑娘机智呢,我那不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嘛,现在帮了小爷的大忙,就是小爷的恩人,别说对她动手了,外人想动她一根头发,小爷那肯定也护着。” 魏亭裕冷笑一声,“范无过,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欲盖弥彰?”这小霸王的烂德行,如果他占了理,还不知道多嚣张,更何况他刚才动手了,范无过可不是吃亏能忍的主儿,现在主动开口解释还示好,摆明就是心虚了。 小霸王低咒一声,娘的,魏亭裕这混蛋,轻易色糊弄不过去,“那什么,那不是一根头发都没伤到么,你刚才那一箭差点就让小爷血溅三尺了,小爷都没跟你计较了,你要揪着不放可就没意思了啊。” 虽然还是那嚣张的姿态,示弱求和的意思也很明显。 魏亭裕却没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还是小草在一边握住他的手,“亭裕,其实真没事儿,小公爷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范无过闻言,抬头挺胸,下巴一扬,嘚瑟了。 小草好笑,所以这小霸王,那就是个熊孩子,有时候虽然确实挺招恨的,本质上其实不坏,偶尔看起来还挺可爱,到底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大概还处在叛逆中二期。 小草这么说了,魏亭裕肯定不会依旧不依不饶,免得坏了自己形象,不过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心中有了计较,魏亭裕一分注意力都不再投注在范无过身上,“萱儿还要入宫么?放心,不管之前是有人针对你,还是针对闻人家,我都一定会将其揪出来。” “这会儿再进宫,宫宴已经开始乐吧。”倒是有心想要尝一尝宫宴,中途进去貌似不太好。 “并没有,这样的大型宫宴不太一样,基本上要未正初刻才会开宴。尤其今日,开宴之前,皇上携文武百官”后面的流程,魏亭裕都与她一一说明。 总之,从两点才会开始上菜,席间还有诸多精彩,这宫宴一直要持续到晚上,然后还有别的节目,总之,会相当的热闹。 算算时间,虽然有些紧张,但现在入宫也还来得及。 认真算起来,范无过最好是不要缺席的,虽然并非一定要到,但是福康长公主都不在,他还不到的话,不管是太后还是宣仁帝,怕是都会有些不高兴。 “只是小公爷现在”戴面具都不方便,不过,在那样的场合戴面具似乎也不太好。 “无所谓,就这样吧。”范无过很有几分混不吝的说道。 鼻子嘴巴这一圈缠了纱布,看上去可不怎么美观。 “直接蒙面好了,就留眼睛,也还勉强可以看。”魏亭裕淡声道。 范无过又黑脸,不过又立即笑出来,“闻人姑娘可都说了,美人在骨不在皮,小爷这脸上的缺陷治好了,那可是天下罕见的美男子。” 然后看到魏亭裕面色果然阴郁了几分,范无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算让他抓到魏亭裕的软肋了。 【217】小霸王作死 看着范无过那嚣张嘚瑟样儿,魏亭裕微微的眯了眯眼眸,并未再露出多余的情绪,叫了小草,当然也没落下小姨子,直接走了。范无过爱蹦跶,但是,没有给捧场,能蹦跶多欢? 范无过站在原地没动,就那么看着他们离开,然后又突兀的笑起来,如果是以前,魏亭裕这样,他还真无可奈何,只可惜啊,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软肋之所以被称为软肋,自然是没那么容易拔出的,现在能强行的收敛情绪,不代表回回都能,一瞧就是个当着未婚妻的面装纯良的,背着呢?小公爷表示,现在心情甚好。 “走啦,进宫,给太后她老人家拜寿去。” 小公爷现在走路,都能跟那鸭子似的,一摇三摆,加上那鼻子嘴巴那一块缠了一圈白,看上去真有那么几分滑稽,可是范小公爷他半点不在意的。 范小公爷蹭到小草身边,开始无视他人的跟小草拉关系,因为察觉到小草对“病患”的在意,他现在顶着病人的名头,能得到的包容不是一般两般的,魏亭裕都没办法,装淡定装不在意,那就继续装呗,反正现在也不会轻易发作不是。 范小公爷霸王的时候是真霸王,也是真气人,让人恨不得将他给剁了,但是,他能得了皇上太后等人的喜欢,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毕竟身为一个出生就有缺陷的人,要招人喜欢就更难了,偏生范无过做到了,所以,他收起了身上的乖张的时候,同样少有人能讨厌他,只不过,能让他收敛的人实在太少,所以,讨厌痛恨他,见到就恨不得绕道的人是九成九九,在这些人眼里,范无过就没有任何的优点可言。 显然,小草现在也成了那么他愿意收敛的人,不过是因为小草“救了他”,还是为了跟小草打好关系然后专门气魏亭裕,总之,这会儿,他更像一个嘴甜讨人喜欢的少年郎。 这不这没几句话,开口就称呼小草“姐姐”了,说真的,不管是皇室公主,还是范家的堂姐们,都没能让他叫一声“姐姐”,现在叫小草却是相当的自然顺溜,好像这就跟他自幼叫到大的亲姐似的,不知道的怕是还真以为两人是姐弟。 闻人滢完美的扮演着她的背景板儿,然而,心里实际上有些恍惚有些飘,前面疑惑四姐夫跟小霸王这么熟吗?这会儿看着自家四姐姐对待小霸王就像是对待四哥似的,虽然说四哥跟小公爷的性情差别太大,但是,四姐姐的态度差别真不大,话说,这多少人忌惮的小霸王,居然会这么乖的吗?这一时半会儿的,真有几分自己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又稍微的回想了一下前世,算了,现在跟记忆中的前世,那是完全挨不上边,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闻人滢已经很少去想前世了,不得不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了,说不定什么之后,那个前世就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了。 因为刻意“霸占”小草,魏亭裕都被小草忽略了,然而魏世子面上,可是半分都看不出异样情绪,安静的当他的美男子。 小霸王偶尔瞄魏亭裕一眼,对小草的态度到底不全是因为魏亭裕,因此,他没反应,范小公爷也没有失望什么的,跟小草说话,越发的兴致勃勃。 只是在某个时候,魏亭裕咳嗽起来,小草的注意力立马就被拉了过去,倾注了所有的注意力跟关切,“弟弟”什么的完全被抛到一边。 小公爷在心里对魏亭裕那是十二分的鄙视,虽然不确定他到底是真咳还是加咳,但是吧,装柔弱什么的,他魏亭裕居然会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呵呵 这会儿正临到上马车,范无过双手环胸,带着嘲讽的居高临下的看着魏亭裕,眼神要多鄙夷有多鄙夷。 魏亭裕抬头与他的目光对上,依旧没泄露什么情绪,很快收回,很自然随意的一眼,“我没事,萱儿不用担心,其实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温和而柔软的笑。 范无过嗤笑一声,当然,倒也没做得做明显,“姐姐放心,都说祸害遗千年呢,魏亭裕这种人,就算短命,也没那么容易有事,这不是咳着咳着就习惯了嘛。” “论祸害,谁又能与小公爷争锋?”魏亭裕淡声怼回去。 时间虽短,但是,小草也知道他们两人不对盘,当然更多的还是熊孩子没事儿故意找茬,不过,亭裕对他的态度,也确实气人就是了,这还镇不算是单方面的问题。 小草正欲开口说什么,小霸王啧了一声,抢先一步开口,“时间着实不早了,再不快点,怕是真要赶不上了,姐姐跟你妹妹坐魏亭裕的马车,他跟我一块儿吧,啊,就这么决定了。” 小霸王一挥手,他的马车分分钟却拆卸,魏亭裕连人带轮椅被抬了上去,然后又三下五除二的复原,不管是小霸王身边的人,还是魏亭裕的人,那动作都不要太利索。 小草眼神有点微妙,怎么瞧着小公爷的马车,亭裕经常在用的样子,所以说,他们之间或许不是不对盘,而是类似“欢喜冤家”之类的?好吧,他们高兴就好。 等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范无过跟魏亭裕都变了脸,前者嬉皮笑脸,满满的嘲讽,后者面无表情眼神冰凉。 “我说你这短命鬼,运气倒是挺好的。唉,你跟姐姐是不是早就认识了?还真是便宜你了。”范小公爷身脚在他轮椅上踢了踢,扬了扬下巴,“那你这病秧子有治好的机会吗?不过你这腿应该能治好吧,虽然没有仔细了解太多,你这伤势应该比穆北轻多了吧。” “小公爷攀亲攀得倒是挺利索的。”至于后面的问题,魏亭裕避而不答。 不过,既然避开了,其实也是变相的回答了,说明状况并不是那么理想,范无过虽然讨厌魏亭裕的,不过,想比起其他纯粹让他厌恶的人而言,他对魏亭裕的感官还是好太过了,心底有些止不住的惋惜,想到这么一个人,他生活的乐趣都要少不少。 不过这嘴上依旧是半点不肯吃亏,“我那是看姐姐顺眼,顺便她帮了我大忙的份上,虽然有些事情小爷早就不在意了,不过有些委屈能够讨回来,能够让某些整天唧唧歪歪的人闭嘴,想想还是挺开心的。 姐姐现在不是跟你有婚约嘛,跟我扯上关系,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要这么想嘛,反正你也活不长,多一个人护着她,你死的时候也能瞑目点儿不是。” 魏亭裕敛了敛目光,算是默认了范无过的话。范无过的身份够高,深得皇恩,却没有什么利益牵扯,相比起定北郡王府看似简单的局面,他这里才是真的简单。 魏亭裕了解范无过的性情,相应的,他也了解魏亭裕的性情,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所以,他跟闻人家姐姐的关系,应该比预料中更深,这让小霸王很有几分好奇,小霸王可不是什么知情识趣的人,这好奇心没有彻底被勾起就算了,既然被勾起来了,那么势必就要追根问底。 半蹲在魏亭裕跟前,“所以你们果然是早就认识。是怎么认识的?跟小爷说说呗。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性子,你知晓,但凡是我想知道的,那肯定是千方百计都要弄个明白。所以呢,为了避免小爷查出一些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或者在这个过程中引起一些动静跟麻烦,魏世子爷还是适当的跟我说说比较好,英明睿智的督司总使,你觉得呢?” 不得不说,范小公爷的确是抓住了魏亭裕的软肋,别的事情他可以不理他,敷衍他,压制他,但他跟萱儿以前的事情还真不好闹出来,淡淡的瞧了范无过一眼,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面对魏亭裕,范小公爷那是头一回旗开得胜,虽然被“假死药”这样的东西勾起了更大的好奇心,不过心情大好的他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免得得寸进尺真的将魏亭裕彻底给惹毛了,他回头要收拾自己,那也是麻烦啊。 范小公爷坐了回去,伸手就打开暗格,从里面拎了一壶酒来。 “你这伤口还在痛吧?就喝酒。萱儿对听话的病人,脾气会很好,但是对不听话的病人,呵,如果小公爷想要领教一下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模样,倒是尽管将这壶酒喝下去,萱儿心态好,轻易不会发脾气,不过在偶尔都是很想见识一下她将人训得头都抬不起来的模样。” 小公爷也想起了小草的叮嘱,不过听魏亭裕这么一说,他心里反而有点蠢蠢欲动,简直就跟脑后生反骨一般,不搞点事情,心里就不得劲儿一般。 闻人家姐姐,的确是很温柔,脾气很好的一个人,在宫中的时候,自己那般态度,提出给他治疗或许是迫不得已,不过,这后面,那真的是不带半点负面情绪,这样一个人发火 魏亭裕往后靠了靠,找了个更舒适点的姿势,萱儿的火气,只要不是对着自己,偶尔看着还觉得挺爽的。 范无过拎着酒壶,看了就看,跟其他时候说干就干不同,现在稍微有点纠结,毕竟这对象不一样啊。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在自己身上撒了点酒水,喝肯定是不能喝,到底是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魏亭裕无声的笑了一下,范无过果然还是范无过,不让干的事儿偏要干,对于撩火的事情乐此不疲,将其他人撩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他的心情还越发愉悦,这一回嘛,希望他还能保持良好的心态。 要说魏亭裕是故意的?那肯定是故意的,范无过故意找茬在先,自然需要给他点教训。 事情完全不出魏亭裕的预料,待下了马车之后,他就瞧见萱儿鼻翼微动,然后侧过头来,目光精准的落在范无过身上。 小草看着范无过胸前湿润的地方,嘴角的笑容消失,面上的表情逐渐的冷淡到冰冷,眼神更是带着冷飕飕的锐意,缓步的走过来。 范无过也是被她那模样吓到了,我自觉地退了两步。 “你喝酒了?” “没”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就算没干过的事情,也能浑不在意地往自己身上揽,便是在皇上面前都是如此,这会儿却下意识的开口否认。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既然不遵医嘱,你还治疗什么?小公爷身份贵重又深的皇上宠爱,要什么有什么,风光无限,一张皮囊而已,破了就破了点儿,没什么可在意的,对于那些嚼舌头的人,左不过就是收拾一顿,多大点事儿。 小公爷游戏人间,凡事不当一回事,别人却时间宝贵,这世间不是什么都能任由你随便作贱的。”小草说完,直接拂袖转身,那火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小公爷直接被训懵了,回过神儿之后急忙上前,“好姐姐,好姐姐,你听我说,我真没喝酒,只是习惯了,拿出来后,洒了点在身上,我保证,我真没喝。” 小草眼神还是带着怀疑,看向魏亭裕。 “他故意洒的”div 【218】寿宴寿礼 魏亭裕毫不客气的拆台,“他拿酒喝的时候我提醒他,你会生气,他不听劝,非要试试你是什么反应,喝倒是没喝。”拆台归拆台,在媳妇儿面前那也是不能说谎的。 范无过如果还不知道自己被魏亭裕故意坑了,他就真蠢了,所以就说,魏亭裕这混蛋的心肝是黑透了,可越是这样,小霸王就越忍不住要去撩拨撩拨。 娘的,既然被坑了,自然是坑回去。 “姐姐,不是这样的,是魏亭裕他故意激我,你知道的,我年纪小,脾气暴,经不得激的。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乖乖的,你说不允许的,我绝对不会做的,保证再没有下回了。”娘的,装乖,谁不会,就把闻人家的姐姐当成外祖母、舅舅、娘他们一样,还不手到擒来。 魏亭裕不着痕迹的掩唇,知道范无过是个没脸没皮的,这无耻程度倒是更上一个台阶了。不过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就是死不悔改罢了。 相较而言,其他人就是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尤其是范小公爷的侍从,很想说,主子你这么没下限的卖乖真的好么?对方还是一姑娘,虽然说现在这姑娘的身份“非同一般”,但你这样 闻人滢也是一言难尽,皇城第一小霸王啊,皇子都敢拎着拳头就揍,现在分明是个企图推脱过错的小孩子,这嘴上认错倒是溜得很,一回头又指不定多嚣张,其实这也挺正常的,只不过嘛,这对象似乎不该是她四姐姐啊,就算四姐姐给他治好了缺陷,这态度也不该是这样的吧? 只要确定没喝酒,小草倒是没那么生气了,不过不代表气就这么消了,瞧了瞧范无过,又瞧了瞧魏亭裕,说实话,这两人说的或许都是实话,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性质,就不好说了,小霸王以前没接触过,但她的想法也跟闻人滢一样,他的态度不该是这样,所以把不准,而亭裕,性情也是变了很多,照样有些把不准,但有一点是事实,小霸王“戏弄”她,魏亭裕知道她的脾气,却没在第一时间解释,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边儿去,别挡道。”小草冷冰冰的说道。 小霸王乖觉的让开,看上去真的是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 等小草进了皇宫,小霸王回头看了魏亭裕一眼,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 被迁怒了的魏世子,自然不会生自己媳妇儿的气,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媳妇儿生气是应该的,不过范无过在他跟前得意?呵呵 虽然依旧只是一个侧大门,但是,禁卫对小公爷至少是很熟的,基于职业操守,当柱子似的站着,只是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心里也不是那么平静。 范无过前头追上小草,后面新推着魏亭裕,倒也没有忙着追上去。 然后这最后面的闻人滢,这六月的天,她也觉得有点凉,当然是心凉凉,担心四姐姐,所以一路跟着什么的,俨然是个错误的决定,瞧瞧现在,她这背景板当得多成功。 算了 准备大度的不计较的闻人滢,在进宫门后就看见自家四姐姐在不远处等着,另外两个人倒是已经没了踪影,心凉凉一下子变成了心暖暖,扬起笑,小跑着到小草跟前。 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经列好队,显然是已经到了准备正式拜寿的时候。 小草她们在范无过安排的太监的带领下,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闻人家的人,虽然面上不显,不过,小草还是感觉到韩氏放松了些,这会儿人多,又靠得近,自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在听闻整件事情的最初,要说韩氏心里不担心是假的,毕竟,范无过的“威名”可是响彻整个皇城的,就算是去给他“治病”的,也很难不担心,毕竟,天底下不知道感恩的人太过了,谁知道那个横行无忌的小霸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宫宴设在泰承殿前面的广场,地势开阔广大,周围禁军整齐,旌旗,中间喜宴桌椅三级分明。入宴的人,所处的位置,自然也就代表着截然不同的身份。 最高一台临近大殿,中间巨大的桌案,明黄的桌布,桌上中间摆放着精美的装饰品,仅在主位侧位摆放了两把椅子,这是属于谁位置,不言而喻。 再两侧至少两丈开外另设置有不少桌椅。 中间一台桌椅的数量增加了不少。 最下面的广场,桌椅摆放又成若干方正,整齐排列。 粗粗一看,至少也是几百桌,不可谓不大手笔。 某个时候,从不同的方向,宫人引路,无数的人从不同的方向鱼贯而入,相互之间或是说笑,或是肃穆,不过神情中,都带着几分愉悦,毕竟太后千秋,七十大寿,大喜事,甚是难有。只是这一转,广场北面而入的人,显得就紧张拘谨许多,这些人无不是上了年纪,左右两侧,分翁媪,显然,这些人当是从地方而来的“千翁千媪”。 小草随着众人入席的时候,因为是在下面第三台的位置,视线不是很高,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当然,对她来说,这点人数到底还是不算什么,不过还是听到“好多人”之类的轻声感叹,轻轻的笑了笑。 虽然在最下面,但离墙裙的位置还是比较的远,因此毕竟影响看向上面的视线。 在朝臣极其家眷们,以及“千翁千媪”入席之后,最上面的两侧,后妃跟着入席,相比起下面的人,她们今儿,应该才是最为精心打扮的人,不管是上了一定年纪的,还是年轻的,看上去都赏心悦目,小草在心中感叹一句,别的不说,就凭这后宫佳丽,也不怪那么多人想要坐上那九五至尊位,毕竟坐上那位置,就代表着,天下美人皆可纳入怀。 临到了最后,“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所有人起身,面向高台,随着华盖,宣仁帝亲自搀了太后行来,不紧不慢,无不透着属于皇家的无上威严。 便是帝王之尊,在今日,最高处的主位也让给了太后。 “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免礼” 太后日常不喜欢这些排场,较为节俭,但是到了这会儿,站在最高的位置,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心虚难耐,不自觉的扬起了几分笑容,侧头看向宣仁帝,“皇上有心了。”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宣仁帝也知道,自己的母后为了他,牺牲了很多,放弃了很多,让她成为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自然也要让她享受这份无上的尊荣,她该得的。 随着司仪的主持,宣仁帝起身,行于桌案前方,面向太后,一掀袍子,径直的跪下,“儿子恭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我儿开起来。”太后前半生也算是苦过来的,在后宫中吃人的地方,各种争斗算计,才成了最后的赢家,能有今日,真的,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在之后,便是皇帝的直系后人,当然也是太后的直系后辈。 后妃,宗室,朝臣,命妇及朝臣家眷,再后面的千翁千媪,分批次的,便是平日里说话细声细语的姑娘夫人们,在这时候,都不自觉的将嗓音拔高了几分,虽然还不至于山呼海啸,但也着实很有几分气势恢弘。 小草在无意间回头,看到周围不少的夫人乃至姑娘们,望着太后的位置,眼中都有着欣羡,也是,这女人能走到那个位置,至少在这方世界而言,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了。 菜肴开始上桌,说得不好听一点,那传菜的宫女太监,真的就跟一列列的搬食的蚂蚁似的,来来往往,动作迅速,冷盘热菜,嗯,在大夏天,至少不同担心吃冷油,不过么,大夏天食物也容易变质不是,虽然说短时间里不至于,不过也不会多新鲜就是了。 不过今日也算是天公作美了,非是艳阳高照,阴天却又是无雨状态,如此是再好不过了,毕竟,这差不多下午两点的时候,暴晒在太阳底下,搞不好就一片一片的中暑了,那么,本是寿宴喜事,就变得晦气了,太后的寿宴晦气了,结果么 桌上除了酒水,还是解暑的饮品,小草尝了尝,显然应该是太医院特意的开了方子熬制的,倒是思虑周全,这方子开得也不错。 宣仁帝起身举杯,邀众人共饮。 然后重头戏开始了,献寿礼,这前半段,基本上就是属于皇子们的“战场”了。 端王作为嫡长孙,就算眼睛已盲,有些事情,他也是第一位,不可撼动。 端王在近侍的搀扶下,倒是泰然自若,站稳了,一揖到底,一番吉祥话自是不提,然后献上了寿礼,那是一副足有三丈长的经书,不是写出来的,而是绣出来的,而且在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太后信佛,这样的东西,自然是深得她的喜欢。 太后的喜好并不多,送礼想要送到她心坎上并不容易,所以,这越靠前的,自然就越战优势,让个“死瞎子”拔了头筹,这后面的兄弟自然高兴不起来,虽然端王准备的寿礼并没瞒着,那也杜绝了他们准备类似的寿礼讨太后欢心。 瞎都瞎了,那个位置也没你的份儿,这一回没出风头也损失不了什么,送点中规中矩的东西不好吗?多少人在心里将端王骂了个半死。 端王大概也能知道,不过,那又如何呢,他仅仅是为了向皇祖母尽尽孝心罢了,难不成还要他考虑其他兄弟心情不成?又不是不受宠的小可怜,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太后当场就给了赏赐,心里对这个孙儿也是分外喜欢的,可惜啊 敦王紧随其后,不过,他家底不是不丰厚上次盐政的时候,险些让他变卖东西,是真穷了,有些比较珍贵的东西,也不敢拿出来也没有给出好点子,因此,才是真的中规中矩。 因此只得了太后一个淡淡的“好”,敦王险些绷不住,当场就拉下脸来,好在还知道场合,老子还是上满坐着呢,只不过下去之后,面对其他兄弟似笑非笑的嘲讽脸,那脸色,黑沉黑沉的。 敦王后面的老三人已经没了,老四也只是个边缘人物,出身跟诚王差不多,而且没有母妃,也是真无心权势,自己作了一幅画献给太后,是太后的肖像,倒是也入了太后的眼。 然后轮到万众瞩目的恒王了,恒王起身的时候,眉眼都透着得意之色,他准备了两件寿礼。 【219】惨烈的对比 献礼的位置在第二台中间,正面浮雕神龙吞云吐雾,两侧是台阶,恒王等人在右侧,虽然眼含得意,但是步履却从容,贵气中带着几分谦谦君子的气度,看上去,似乎的确是众皇子最为出色的那个,被人拥戴,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小草却觉得这位恒王,好像有点违和之处,上回给寇侧妃诊治的时候,也算是与这位恒王近距离的“打过交道”,当时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天人下千千万万,偶有长得像也不奇怪,现在莫名的又有点奇怪的感觉。 无意间,小草的目光落到端王身上,猛地将目光转向恒王,恍然大悟,她就说怎么有些不对,这位恒王原来是在模仿端王的言行举止,所谓的“似曾相识”不过是在见到恒王之间见过端王,加上本来就是亲兄弟,五官上也有相似之处,再加上这举止,有些异样的感觉也很正常。 只不过,看其他人似乎没什么异常,不将恒王跟端王比较,的确也挺正常的,大概只能是恒王模仿端王的时间可不短了,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习惯,周遭的人也都接受良好。 形成收回目光,仔细想一下,端王眼盲之前乃是太子,皇上最喜欢的儿子,手把手教养长大的,会被其他皇子效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在他眼盲之后,虽然没了储君的位置,圣宠始终不变,只不过到底在宣仁帝面前的机会少了,因此,模仿他的言行,让宣仁帝有一种“类长子”的感觉,或许就会多偏宠两分。 不知道恒王受宠有没有这样的因素在里面,若有,那真的算是踩着端王上位了。 只是君心难测,这圣宠也未必就是真的,有些时候,这画虎不成也可能反类犬。 一番吉祥话,恒王准备的第一件礼物被呈了上来。 比人还高的木箱,将四周的木箱拆卸掉,里面的东西还盖着红绸,不过,看得出乃是一尊人物像,行吧,不用猜,十有八九是佛像之类的,以至于让人滋生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恒王却面不改色,小心的让人将红绸取下,然后多少人忍不住吸一口气凉气,哪怕是已经猜中了是什么,在看到之后,也止不住被震撼到。 那是一尊玉观音,是鱼篮观音形象,翻腾的浪花,栩栩如生的鳌鱼,提着鱼篮的观音站在上面,雕刻的技艺就不说了,绝对是大师级别的,更将整块玉的各种颜色都运用到了极致,泛滥的浪花,浪尖的莹白,青黑的鳌鱼,还有提篮中的红鲤鱼,使得整体看上去都匀称自然,栩栩如生。整体人高,须知,这么大块的玉,原本就非常的难得,更何况整体的水头九成以上都很好,就算是有瑕疵的地方,也经过大师的手加以掩盖,瑕疵也变得完美。 小草手里那两小镯子,就是几十万两,上亿的价值,这尊玉观音,虽然并没有帝王绿在里面,但九成以上都是上等玉,如果切割开弄成小件,几十亿必然不在话下,而整体的一块,罕见度已经超过了帝王绿,再加上艺术价值,就算小草是个不懂欣赏的俗人,估摸着怎么也得上百亿,这打头的数字还不能确定。 小草面上有点木,不想去算了。 这是观音像,她怎么能那么俗气的用金钱是衡量呢,那是对神佛的玷污,而且,这也是送给太后的寿礼,那是恒王的一片孝心,孝心那是无价的。 这么一想,这心里,似乎就平衡多了。 别说是太后,就算是宣仁帝,在起初的时候,神情都有些异样。 恒王看在眼里,心中得意非常,他这份寿礼,绝对是世间独一份,不说前无古人,很可能还是后无来者,说他傻,用这样的宝贝,仅仅是献给太后做寿礼,太亏了?呵呵,他可不差钱,有些东西,它就比钱更重要,再说,钱太多的时候,它就是个数字了。 “恒王有心了,哀家很喜欢。赏” “皇祖母,孙儿也就是尽尽孝心,可当不得您老人家赏赐。” 这话可就将端王给踩了一脚了,毕竟方才,太后的赏赐,端王大大方方的接了。 这会儿,不少人都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到端王身上,虽然说他看不见,但是耳朵又没聋,听着旁人议论,自然也就知道恒王送的是什么,可以说是将他的风头完完全全的压了下去,不过,恒王怡然的端起手边的酒杯,浅饮了一口,神情半点不变。 他的这位好弟弟啊,仗着母妃位高得宠,外家得势,众臣拥戴,手里还有大把的钱财,可谓是志得意满,风光无限,只是呢,有一句话叫做过犹不及。 在无数人感叹他大手笔,在其他皇子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的时候,有那么些臣子,面上明显就不对了,更别说那些面上不显的。 恒王小心翼翼的觑了自家父皇一眼,没看出什么,而且在之前也未曾开口,他一时间也有些把不准,犹豫着这第二件寿礼还要不要呈上来,不过,之前就有很多人知道他准备了两件,这临时的撤掉一件,显然是不行,不过,这第二件倒也并不出格,应该也无所谓。 这第二件寿礼,置放在长长的锦盒中。 打开来,是一幅画,不过有玉观音做铺垫,倒是没人轻易下定论。 恒王着人将画打开,此画足有丈余宽,近两丈长。 “皇祖母,此画名为锦绣山”河。一边说话一边转身的恒王,直接将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中,脸上的血色都退去不少,脑中空白了片刻,才急急忙忙的转身,“皇祖母,父皇” 太后勾起笑,“锦绣山河吗?这名字倒是名副其实了,不过呢,哀家要这东西来做甚,皇上收着吧。”看上去似乎没太在意的样子。 宣仁帝也笑着点点头,“既如此,朕就不客气了。”挥挥手,然伺候在侧的去收起来。 恒王嘴唇嗫嚅,不太清楚自家父皇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画怎么会被换了呢?现在这一副,与其说是话,不如说是祈朝的舆图,寇氏让画匠用别样的方法作出,参照了很多的舆图,甚至是利用万宝阁的人脉,暗中遣人的去了不少地上,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得出了最后的成品,可以说是相当的震撼人心,原本,恒王是计划在宣仁帝后年五十大寿拿出来的,准备给太后的寿礼的确也是“锦绣山河”,只不过那是一副日出山景色,也是大气磅礴的一幅画作,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对他们这些孙辈来说,讨好太后的本质目的也就是讨好他们父皇,可这“舆图”一出,隐晦的东西,却被摆在了明面上,别说是泰安后太后了,很大可能还会恼了。 不仅如此,如果能讨好了父皇,就算是太后恼了,那也无所谓,但是,这舆图太震撼人心,难免不会让人多想,如果父皇怀疑他觊觎皇位虽然,他们兄弟,大概就没有不想要皇位的,但是,私下下是一回事,做得太明显就是另外一回事。按照他的计划,在献上这“舆图”之前,还需要做一些铺垫,让这舆图的出现更为合理化,不会引起父皇的猜忌,现在简直是 恒王心中越想越慌,本来就热,这一下,汗水更是止不住。 “恒王着实有心了,该赏,重重的赏,皇上你说呢?” 宣仁帝颔首,“确实该重赏,这锦绣山河既然归了朕,这赏赐,朕也添一份。” 这会儿,恒王可不敢再谦虚拉踩谁,急忙的接了,谢了赏赐,退下了。 原本还嫉妒的兄弟们,说着“皇兄皇弟好大的手笔,兄弟们自愧不如”,神情中却带着幸灾乐祸,先是出尽风头,随后就自捅娄子,这种乐子,上哪儿去找啊,哈哈 因为位置的关系,最下面的人自然是看不见,然而,中间这一台的重臣们,可是都看在眼中,那些支持恒王的,一个个脸色发黑,脑中晕眩。 先前的玉观音已经有些过了,恒王也不是个蠢的,而且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原本准备的必然不是这画,所以说,他其实是被人给算计了? 然而现在这场合,可不是恒王能做什么的时候,在他看来,也是自己被算计了,而最可能的就是这群兄弟,眼神如刀将他们扫过,不过,年长的这些个,就没几个畏惧他,那嘲讽的深色反而越盛,恒王愤恨的坐下,尽可能的控制情绪。 这样一个插曲,并未嫌弃多大影响,至少这会儿如此,后面的寿礼继续献上。 他们的寿礼相比恒王,就逊色太多了,不过,这会儿却没人在意了,更何况,恒王后面的每一个人,没一件寿礼,那都得了一个“好”字,都得了赏赐,哪怕是后面未曾封王开府的皇子,都没有一个例外。 尚未出阁的公主,倒是没在这场合献寿礼,倒是那些出嫁的公主,或是由自己丈夫,或是儿子给献上寿礼,到是都中规中矩。 要说奇特又寒酸的,必然是小公爷范无过无疑了。 范小公爷就拎着一个篮子,上面随意的盖着一块布,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拎上去了。 或许是看上去实在是太磕碜,都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范无过也没瞒着,直接给掀开了,那就一盘子的白面寿桃,尖儿上染了点红,看上去还不怎么美观漂亮。也没经过皇上太后的允许,就自己拎着篮子三步做两步的上去,搁在太后面前,狎相比其他人,他真的是非常的大胆,非常的不讲究。 “你这寿桃,有什么讲究?”宣仁帝率先开口问道,这第一反应不是嫌弃,而是好奇。 就凭这,就能知道范无过在宣仁帝心里是个什么地位,这才真的是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可是没办法,这小霸王对上的时候惯会装乖卖惨,对他们,却是半点不客气,要说这诸多的皇子中,跟他关系最亲近的大概也就眼盲的端王了。 太后眼中也透着好奇。 “要说这讲究吧,大概就是臣亲自做的。” “你做的?亲手?”这还真就意外了。 “可不,”范小公爷嘚瑟挺了挺胸,“臣可是学了好久的,从揉面到制作到最后上屉,下人也就帮忙少了火,臣一大早起来,做了老大一锅,挑挑拣拣的,选了这几个还算能见人的。太后我跟你说,可辛苦了,您瞧瞧,我手都烫伤了。”委屈兮兮的伸出手。 “给哀家瞧瞧?”太后拉过他的手,“哎哟,果真伤着了,以后可别做了,我们无过有这份小孝心就足够了。”太后瞧着那是真心疼了。 “你外祖母说得不错。”宣仁帝拿起筷子,“不过既然做了,叫朕也尝尝。” 都不用太监动手,范无过都帮忙给夹过去了,然后还夹了一个给太后。 这两位祈朝最尊贵的人都尝了,还很给面子的整个都吃了下去。 范小公爷眼巴巴的看着,小眼神带着几分希冀,等这两位都说“不错”,予以了肯定,立马就得意的笑起来,“那是,必须不错,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如果有尾巴的话,怕是都要翘上天了。 宣仁帝跟太后都笑起来,太后虚虚的点点他,“皮猴儿。” 宣仁帝瞧着他脸上的面纱,“今儿这又是怎么的,弄成这样?” 其实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范无过以往也是戴面具的,不过,那面积是半截的,只遮了鼻子跟嘴唇的一半,面具的颜色也比较贴近肤色,远远地的看上去,基本上都看不出异样。 范无过的伸手摸摸了,“今儿不太方便戴面具,等一个多月,再给太后跟皇上一个大惊喜。” “哦,那拭目以待了。” 范无过嘿嘿笑两声,“太后,臣是不是也该有赏啊?” “你就几个面团子,还要赏啊?” 【220】大事不妙 “这是面团子不假,但这是一般的面团子吗?”范无过理直气壮的说道。 “是是是,无过亲手做的,肯定不一般,赏,重重的赏。”太后笑道。 “嗯,是不一般,朕也加一份。” 范无过这才满意了,颠颠的离开了。 只不过,恒王似乎就更成笑话了,准备了那么厚的寿礼,虽然看起来是得了赏赐吧,但是,却未见得是讨了上面两位的欢心,那赏赐,不过是因为寿礼实在好,不赏似乎不太好,那不是后面的人都有份吗,现在再有一个范无过,他也不再是那个唯一得两份赏赐的人。 最有意思的是,他用价值千万两的东西换来的赏赐,范无过就几个面团子就得到了,前者礼物应该是讨了人欢心,人却没有啊;后者这东西不用说了,还能比上御膳房的大厨?显然是人实实在在的讨了两位欢心,上面两位那眉开眼笑的,他们这些亲儿子亲孙子可都没这待遇。 不过笑话恒王归笑话,对范无过才是更嫉妒,可是再怎么嫉妒,也没用,他们根本就不敢对他如何,不过想想,他们父皇宠一个“外人”,也好过宠他们兄弟中的某一个,范无过再怎么受宠,也不会跟他们争皇位不是,考虑到这一点,也不是不能忍。 后面陆陆续续话有些人献寿礼,不过,相比之前像大戏一样精彩,后面也就实在寡淡,没什么看头了,不过,献寿礼嘛,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大戏,因此,对于大多数人,也还是希望能平平淡淡的过去,不要闹幺蛾子才会,这种时候,出彩固然好,过头了,那还不如中规中矩。 要说完了也就完了,除开恒王应该也都不需要担心太多,不过,到底还是有人意难平,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这个人就是敦王,毕竟,因为恒王闹的一出,在他之后人人有赏,唯独在他前面的敦王什么都没得到他是将自己的四弟给忽视了,完全没能力竞争皇位的人,在他眼里就是个隐形人可不就气疯了嘛,不管别人是因为什么原因得了赏,只要是赏赐,那就是恩宠,就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最可怜的那个可怜虫! 不时的望向恒王的眼神,那都是带着刀子,恨不得将恒王给凌迟了才好。 恒王心情本来也不好,敦王这反应,反倒是让他心里平衡了一些,果然,不管什么事情,还是对比得来的,对着敦王凉凉的一笑。 敦王从来就不是多能忍的人,险些被恒王这一笑,刺激得跳起来。 若不是旁边的人即使的按住,说不定就闹将起来。 宣仁帝似乎都往他们这边瞧了一眼,因为这个,一个个噤若寒蝉,都乖觉起来,不敢再做什么。 整个宴席毕竟要持续那么长的时间,所以这节目表演肯定也是少不了的,这基本上是每次宫宴都少不了的环节,闻人滢也在小草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不少。 歌舞艺表演什么的,小草自然不会陌生,不过这纯古风的表演,今日倒也不是第一回,不过以前比较的散,倒是对于民间的杂技看得比较多,不说走南闯北的时候,经常看到卖艺的人,也有那特殊的节日里,集中在一起的大型集会。 皇城里肯定也有一些类似的集会,小草也凑过两回热闹。 这开场的节目,倒是有些出乎预料,各种乐器被搬上来,这超过一半的,小草甚至都没见过,这说不出的自然就更多了。 从这一点来讲,她的确土包子无疑了。因着这个,这大型演奏开始,小草就算不怎么懂,那也听得津津有味儿,跟前世的演奏肯定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倒也无从评论哪个更好,哪个技艺更高,唉,土包子也就无需去玩那么高大上的东西了,听听,觉得好听就完了。 偶尔听听旁人的点评也就完了。 因为是太后千秋,自然不会有比较撩人的舞蹈,那些舞娘,在这大热天里也遮得严实,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没啥意思了。 只是中间有一舞,从二台,一直沿着台阶往下延伸,延伸至众多翁媪席位的最末端,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大气磅礴的味道。 在这支舞之后,宣仁帝跟太后离开席位,后面跟着一溜伺候的人,行至翁媪席位,瞧着是要亲自向这些老人们敬酒。 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个份上,小草这个粗神经的,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宣仁帝“收买人心”的功力着实不浅,当然,他做的那些惠民的实事,绝对当得起一句“明君”。 就算隔得比较远,似乎也能感觉得那些老人们的激动,一次“翁媪宴”大概能让他们炫耀余生了。 而太后跟宣仁帝的这一行为,似乎就开启了敬酒的序章。 首先这皇子们,先是效仿自家父皇,给老人们敬酒,有那么些做得比较“到位”的,还近距离的跟某些老人说说话,表达表达关怀之情,又给老人们的“炫耀谈资”添加了一笔。 不过,小草却止不住的轻轻皱眉,除了才几岁的小皇子,即便是那些个有七八岁的,都学着兄长们去敬酒,瞧着后面只怕是还有朝臣,这人数一多,哪怕只是每人一小杯,对于那些能喝酒的老人来说,或许还没什么事情,但是,对于大多数老人来说,这酒喝下去可不是好事,指不定还要出事。 如果在太后千秋宴上有老人出了事儿 小草坐不住了,起身,走了两步,到自己亲娘耳边低语了两句。 韩氏也跟着心一跳,不确定又没有人提前想到这一点,“萱儿,你去找老太妃。” 老太妃她们的席位在二台上,小草听了亲娘的话,倒也没犹豫,直接离席,脚下的速度并不慢。 老太妃的席位她自然不好直接的闯进去,自能让宫人帮忙想请。 得知是小草找她,老太妃片刻不曾耽误,见了小草,“萱丫头有什么事儿?” 小草将自己的担忧说了。 老太妃跟韩氏的反应差不多,要说她们这些老夫人自然被仔细的照顾着,再说通常也不会有人敬酒敬到她们头上,一般也就意思意思的沾沾嘴,但是那些老人家不一样,他们绝大多数人是头一回踏入皇城,见到天子,见到那么多贵人,这些人向他们敬酒,他们岂可能敷衍了事?必然是一杯一杯的,实实在在的喝了下去,如果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没有给他们准备低度的酒水,这后果 “跟我走!”老太妃拉了小草就走,从侧面上了最高的位置。 老太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叫了近处的宫人,将宣仁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叫了来,这个人自然就是洪易洪公公。 洪易见到老太妃,自然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小草也颇有几分和颜悦色。 老太妃没有开口,而是让小草说。 洪公公听完,急忙叫人去问,给老人们准备的到底是什么酒水,他是宣仁帝身边的总管,要问这种事情,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了,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而消息,简直让人眼前一黑,心脏砰砰砰的狂跳,“这些蠢才!”忍不住开口骂道。 小草呼吸有些急促,揉了揉眉心,回头瞧见又有臣子走下了二台,“快点去阻止他们,别再去敬酒了。公公去叫个人来,我说个解救汤的方子,赶紧让御膳房准备。” 洪易忙不迭的应了,近处就揪了一个人过来,然后自己急急忙忙的去了宣仁帝那里。 洪易在宣仁帝耳边快速的低语几句,宣仁帝也顿时的变了脸色,直接让下了二台的臣子给挡了回来,自己径直的起身。 那边小草最快的得了纸笔,刷刷刷的写方子,因为人多,这每一种药需要的量都很大,甚至是十几斤几十斤的。为了以防万一,用大锅熬,每一锅的份量还是注明了。 “冷水下锅,完全煮沸就能用了,另外,立即叫太医院的所有人进宫,动作快点。” 说完,这一抬头,就瞧见了宣仁帝,急忙见礼,“见过皇上。” “免礼。”宣仁帝摆摆手,“闻人侍郎家的姑娘?” “是。” “的确是个好姑娘,也万幸是你考虑到了这一点,不然这后果或许就不堪设想。事后朕重重有赏。” “都是臣女应该做的。”小草面上有些焦躁,“皇上,还请允许臣女去瞧瞧。” “你有心了,且去吧。洪易,带些人随闻人姑娘一起去。” 小草跟洪易纷纷应诺,小草甚至顾不得礼仪,转身就走了,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小跑起来。后面洪易也半点不敢怠慢,火速的叫了人。 然后就剩下宣仁帝跟老太妃。 “这姑娘是个好的。”因为魏亭裕跟他“报备”过,所以,宣仁帝知道“不少事”,想到魏亭裕,看起来的确坎坷,却未尝没有幸运之处。 “是啊,这丫头可谓是将医者仁心这几个字给刻进了骨子里。” 这些事情所有人都没有考虑到,她想到了,但原本可以当做不知道不掺合进来的,毕竟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有什么万一,于她而言,是弊大于利的,且不说如果有老人家出了事,宣仁帝会不会迁怒到她头上,只要掺和进来了,时候必然就是众矢之的,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盯上。 “皇上” “老太妃倒是无需多言,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说到底朕也有过错,对于有功之人,朕自然不能让人寒了心。” “多谢皇上。” “老太妃这是哪里的话。” 宣仁帝是其他人时时注意的目标,他方才变脸离席,部分人注意到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动乱,宣仁帝回到席上。 方才洪易说话的时候,太后也是听在耳中,心中也不免担忧,不过她不是那种稳不住的人,宣仁帝离席,她却不能。 等宣仁帝回来,“皇上,事情如何?” “母后无需担忧。”宣仁帝将事情简单的说了。 太后深吸一口气,“这件事下面就没一个人想到吗?” 宣仁帝沉默,或许是有人想到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禀报上来,也或许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太后原本挺开心,这会儿一肚子郁气。 “母后莫担心,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出事了,她这个太后就该被千夫所指了。 这种时候,想也知道,这些老人们,就算是有所不适,肯定也只会隐忍着,不过小草显然也不想引起骚乱,因为眼睛好,只在每个方阵的四个方向上整体的扫了一遍,一旦发现情况严重的,立即叫人将他们给扶下来。 人有点多,所有的看一遍,需要不短的时间,等到小草匆匆的回到暂时安置那些出问题的老人所至之处,已经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被扶下来的老人,足有几十个,在桌上一直隐忍着,这被扶下来,一走动,再忍不住,大部分直接吐了出来,如此反倒是好的。 然而,小草却发现其中两个人情况特别的严重。 显然,洪易也察觉到了,这人都休克了。“姑娘,姑娘,”跟在宣仁帝身边,那也是办大事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哆嗦。 小草没搭理他,急忙给人实施抢救,然而她就一个人,分身乏术,只得将两个人放在一处,自己抢救一个,让洪易按照自己说的抢救另一个,这实在是无奈之举。 心肺复苏,银针跟上,一个稍微稳住一些,赶紧去看另一个的情况,那下手的动嘴,几乎是出现了残影,即便如此,看上去却异常的精准。 大热的天儿,小草头发衣裳都汗湿了,抬头,“你们愣着做什么,笔墨准备好了吗?” 这人病了,自然既要开药方子,这还需要人提醒吗?每当这个时候,小草就特别的暴躁。 索性这回还有机灵的,已经准备好了,小草动嘴,他们动手,快速的写下药方。 这两个的情况最严重,不代表其他人就没事,“太医院的人呢,还没到吗?” 【221】你死了,姐姐由我接手呗 皇宫坐北朝南,太医院就在正南门外不远,泰承殿是第三主殿,因此,离南边的门墙并不远,既然是宫中的事情,小草相信,他们也不敢怠慢,那就只能是效率问题。 不怪老太妃小公爷等人对太医院有意见,小草现在都有意见了,所谓救人如救火,一旦错过了时间,损失的就可能是人命,再不然就可能让情况加重。 洪易对时间差不多能估摸一二,或许能理解,不过这会儿情况严重,他心里也有意见,“姑娘,我这就派人却看看。”转身,面对下面的人时,他这个总管自然也没什么好态度。 小草揉揉太阳穴,“将人一个个的扶过来,我先帮他们催吐。” 洪易急忙叫了太监帮忙。 小草抽出间隙的时间,空出一只手,也没办法用温和的手段,银针,让人几乎以为她是甩出去的。就算有所准备,那哇哇的声音,也让人反胃,更别说臭气熏天,险些将老人们给摔了。 “给我憋回去,将人扶好了。”小草甚至带着几分锐利的说道。 愣是将人给吓了一跳,要说宫里的这些人是最懂得看人眼色的,这时候就算是小草态度不好,他们心里有意见,也就是一时半会儿,最是懂得利害关系的,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相反怕是只会捧着小草,就像范无过,在这宫中,就没有任何宫人敢对他不敬。 又脏又恶心的东西,自然是没几个人受得了,见到小草仅能面不改色,也是让人佩服。 小草挨个的催吐了一遍,让人将他们扶到一边去,照顾好,一些基本的手法,只要小草描述,他们也能照着做。这些人虽然不至于当助手,但是胜在听话。 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快速的收拾的一番,倒是没那么难闻了,若是可以,小草自然也不想被荼毒,只是身为医者,接触脏乱的东西是在所难免的。 席宴那边,酒水已经被更换,不过,依旧让人盯着,若是瞧着不对,赶紧将人给扶下来,毕竟,有些人的体质不同,当时喝下去可能没事儿,缓缓之后,就开始“发作”了。 太医院的人终于“姗姗来迟”,表示解酒汤的药材已经送到御膳房去了,很快就能弄好。 小草也没跟他们废话,将其他人教给他们他们去瞧着,到底是每个人都经过她的手,大致情况她是知道的,交给这些太医也没什么问题。 旁边有洪易盯着,他可是宣仁帝身边的得用之人,太医院的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因此,心里也甚有几分诚惶诚恐,到底是因为身份的不同,看多了各种权利倾轧,他们可没有小草的底气,同样的,也因为上了年纪,做事都比较的保守。 有一群人帮忙,小草自然就轻松了不少,只不过在某个御医口述方子,让人记录的时候,小草忍不住蹙眉,也好在手上的病人并非不是全完不能放手。 抬眸扫过去,“方子拿过来,我瞧瞧。” 那太监倒是二话没说,就递给了小草,小草虽然年轻,但是,她救人治病的时候,就会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让人发自内心的信服,就好比现在,这些宫人想都不想的就偏向小草。 小草注意到的时候,这方子已经接近完成,前面的并未听到,扫了一眼,无意中瞧见了旁边一个年轻的大夫,小草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怕品级,他瞧着应该是在一边帮忙的,面上明显有些不赞同,小草伸手点了他,“重新给诊脉,告诉我情况。” 那御医的面色涨成猪肝色,而那年轻人,因为突兀的被点到头上,有几分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看向那名御医,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姑娘说什么没听见吗,赶紧照做。”洪易开口说道,或许是从上回在定北郡王府开始,比起太医院的人,他就更加的信服小草。 那年轻人闻言,心里有几分紧张,又有几分兴奋,或许他出头的时候到了,太医院人多,入了品级的却就那些个,想他们这样的人,每个御医手底下都有不少,或是弟子,或是学徒,然而,真有师徒名分的并不多,上面的人很多事情都避着他们,不让他们沾手,多数时候就捡捡药就完了,就跟个药童差不多,想要在太医院混出头,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就算是如此,依旧有很多习医的人,千方百计的想要考进太医院。 没错,祈朝的太医院除了那些有关系的人能进入,同样是每三年都会从外面招人手。 年轻人这会儿得了机会,也不再去看自己跟随的那位御医,哪怕是对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来,应诺了一声,走上前去诊脉。 那御医甚是不甘心,不过,因为有洪公公镇场子,代表的是皇上,他可不敢在小草面前倚老卖老,不过心里却着着实实的给小草记了一笔。 年轻大夫仔细给老人诊查了一番,是个什么情况,也一五一十的跟小草说了。 小草几步上前,快速的复查了一遍,倒是没有错处,随手将方子递过去,“改方子抓药。”然后折回两个情况严重的老人边上。 已经将“顶头上司”给得罪了,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年轻人也不再顾忌,斟酌着将药方给改了,然后跟小草复述了一边,有几分诚惶诚恐的等着小草的答复。 小草将其中一味药加了点,另外一味药减了点。 年轻人先是皱着眉沉思,随即恍悟,看向小草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仰。 小草没注意,“方子交给宫人去抓药,你帮忙瞧瞧其他人。” 年轻人变得干劲儿十足,应诺的时候,声音都不由得大了几分。 太医院的人,从院使到御医,大部分人脸色都不是那么好了,不过同样的没法说什么,而其年轻人,看到那得了机会年轻人,无不艳羡。 小草得罪了人尤不自知?事实上,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不过,在这方面,她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没碰上也就罢了,碰上了,她就绝对不会退让。 两个老人的药终于拿来,确定无误,小草让人帮忙,将药给喂下去,再度的施针,之后过了大概一刻钟多点,两位老人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那是肉眼可见的。 旁边洪易跟着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心里不由得对小草更加的信服。 这边情况稳定之后,小草也没闲着,去看其他人的情况,而那年轻人有意无意的往小草跟前凑,或许是有些小心思,但是对于一向有心求学的人,小草也不吝啬,就跟她养父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尽可能的教给当地人一些常识常用药。 年轻人发觉了小草有意提点他,心里对刚才的小心思感到羞愧,同时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不时的还大着胆子开口询问,而小草也都一一的为他解答了,每每开口,几乎是不经思索的,足见,这些问题,她是再熟悉不过的,见状,年轻人甚至问了一些“超纲”的内容,一些往日里的困惑,小草依旧是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解答,同时还能一心二用,手上半点不耽搁。 正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小草医术,理论过硬,经验跟过硬。 听得多了,自然就知道她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要说,一众御医中,觉得被小草踩了脸的,也并非全部,就说那位精通外伤科的董御医,至少他早就对小草心悦诚服的,很多时候都想要上门求教,到底是没好意思,而现在有机会,心里难免蠢蠢欲动,虽然说是精通外伤科现在询问这方面的肯定不合适不代表他其他方面就很弱,只是旁听,都觉得有所收获,一番挣扎之后,终于忍不住上前开了口。 小草瞧了他一眼,对对方倒还有点印象,董御医被看得有些脸皮发烫,小草收回目光,予以解答,而有了这个开口,董御医的脸皮也就厚了。 见小草来者不拒,其他年轻人也坐不住了,纷纷开口相问。 于是,情况难免就有些吵闹,小草神情冷淡的一扫,众人立马就闭嘴。 “一个一个的来,你们太吵了也会影响到病人。” 人多,谁都想争先,不过,机会难得,在极短的时间里达成了默契,之后便再没有几个人同时开口的情况,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而不管是什么,小草都能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这异常诊治,就演变成了大型的问题解答现场。 旁边洪易将情况看在眼里,医术什么的,他肯定是不懂,但是,看着太医院的人,神情激动,眼神中越发的崇敬,便是院使院判御医,黑脸不忿的有,更多的还是竖起耳朵听。 于是洪公公有了一个更真切的了解,闻人家的这位姑娘,医术那是真的相当了得。 有另外的人过来,比如说不放心的韩氏,比如说得了消息是魏亭裕跟范无过,只是,不管是什么原因,过来的时候,都安静的远看着,并不上前打扰。 专注于自己领域得小草,总有一种异样的魅力,她眉目清冷,给人感觉却能定乾坤,无所不能。 范无过双手环胸,谢谢的靠在柱子上,姿态吊儿郎当,眼神却很专注。小草给人治病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他已经见识过了,不过,因为是自己,而且在脸上,视角的问题,感觉还不是那么明显,现在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感觉很不一样,他必须承认,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 魏亭裕从很早的时候,就喜欢看这种状态的小草,哪怕看上一两个时辰,都不会觉得腻。无意中侧头,看到范无过的神情,眼神微眯,透出几分危险。 范无过也在这个时候回神,一侧头恰好跟魏亭裕的目光对上,立马就勾起了挑衅的笑,就算是鼻子以下都被遮住了,那眼神透出来的也带着“恶意”,“魏亭裕,你说说就你这样,那配得上姐姐,我要是你啊,就早点死了算了,免得牵累姐姐。” 这话对魏亭裕有没有触动?自然是有的,毕竟不仅仅是别人这么想,他自己也会这么想,不过也就是想想,心绪倒是不会有多大的起伏,这会儿面上更是半点异常也无。 “你不是我。” 范无过嗤笑一声,“我当然不是你,你魏亭裕多能耐啊。” 魏亭裕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你要是我,只会抓得更紧,半点不会松手。” 范小公爷有一瞬间的语塞,貌似好像还真被魏亭裕给说中了,让他去死什么的,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是要死,也要拖着其他人一起死,这么说起来的话,还真是啧,没立场指责魏亭裕啊,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不是他,他身体倍儿棒,才不是魏亭裕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鬼样子,不过,魏亭裕哪来这么好运气,他怎么就没有呢?当他的未婚妻,那肯定是能风风光光的过门的,也完全不用担心他会早死守活寡。 范无过在心里哀叹自己“命不好”,视线又回到小草那边,要是姐姐噫,等等,眼神瞬间变得贼亮,霍地看向魏亭裕,是真正的带上了不怀好意,“魏亭裕,你死了,姐姐由我接手呗。” 魏亭裕看着范无过,眼神变得格外的危险,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似乎随时都可能启动机关,将范无过射成筛子。 范无过面上嬉皮笑脸,身体却有些紧绷,这家伙可是个黑心肝的,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小心为妙。 魏亭裕却突然收回了目光,“有本事,你大可以试试。” 范无过挑挑眉,这不像是威胁,倒像是字面上的意思,心里啧了一声,不是很明显魏亭裕的心思,明明那么在意,却能让给别人,他范无过是绝对做不到的。 范无过脚欠的踢了踢他的轮椅,“你带这么危险的东西入宫,皇上知道吗?” “自然知道。”一早的时候就报备过,没得同意,他肯定是不会将这轮椅带入宫中,毕竟这武将入宫都要解兵,私自携带兵器,被发现,后果可是相当严重,他能这个都考虑不到吗? 【222】疑心病特重 “皇上还真够信任你的。”范无过受宠不假,但这跟信任却是两码事,或许皇上会纵着他做些事情,也让他跟魏亭裕一样隐在开平卫后面,但真有大事儿,通常都不会让他参与,参与了,也通常都是跑腿小弟而不是做主的那个,这就是差距啊。 他也是不能随便带兵刃入宫的,哪怕只是小小的匕首。 魏亭裕不置可否,他得到的信任,那都是靠自身赢取来的。 他有能里给宣仁帝办事,而他的弱点跟底线也非常明显,宣仁帝能轻易的拿捏他,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没必要不甘,因为对方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这么做很正常,如果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给予无条件的信任,魏亭裕自己才要怀疑宣仁帝值不值得他为他做事。 瞧着局面完全在小草的掌握之中,魏亭裕没打扰,径直的离开。 范无过就那么看着他,总觉得魏亭裕身上有些异样情绪,具体的,范小公爷表示,完全不明白,回头看了一眼小草那边,然后溜溜达达的跟在魏亭裕后面,时不时嘴贱的撩拨两句。 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洪易也离开,向宣仁帝复命去了,之前倒是已经让人去回禀过几回了,但是,事情交给他的,事情他从头跟到尾,最清楚情况。 他们这边的动静尽可能的放轻,不过,也没有刻意的隐瞒,因此,虽然表面上看整个席宴并未被影响到,丝竹管乐,觥筹交错,该敬酒的依旧在敬酒,该拉关系的依旧在拉关系,不过,以往一般多少都会给宣仁帝敬敬酒的,今儿却没有,其他人喝酒都明显的有所控制。 而且,原本是给老人们准备的解酒汤,在他们桌上也有。 也算是宣仁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这些臣子,身居高位的基本上也都上了年纪的,他们日常也喝酒,但那是经常喝,不喝的时候也能拒绝,那些老人们却不一样,不过也思虑到万一情况,于是给他们也上了解酒汤。 看起来没太大影响,不管是太后还是宣仁帝,兴致都没有起初那么高。 直到洪易回来,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讲述了一遍,末了,“若非闻人家的姑娘及时,今儿只怕真的是两位老人家现在都还没醒呢,不过情况确实已经稳定下来了,这一点,奴婢回来之前,再三向闻人姑娘确认过的。”现在想起来,都还叫人心有余悸。 太后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皇上,今儿是多亏那丫头了,回头一定要重赏。”因为千秋宴,死了两个人,这种事就算彻底压下来,太后心里也不会舒坦。 宣仁帝颔首,“这是自然。”该赏的要赏,这该罚的也要罚。 洪易能成为宣仁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而且是从宣仁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这么多年来,能够地位稳固,站到如今,除了忠心不二,能力也不错,另外就是还有点好运,或者说,偶尔会有一些不太一样的感觉,比如现在,就觉得闻人家那姑娘,日后怕是会不一般,于是,就在自己能说的范围内,给小草说好说,也不必编造,将她做过的事情,照实让这两位知道就好了。 多少人上赶着想让洪公公帮忙在宣仁帝面前说好话呢,可惜,洪公公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笑眯眯的听着,就是不应,谁也拿他没办法。 虽然是帮着小草说好说,但太后跟宣仁帝的心情都有所回暖,不过,这会儿,离席宴结束也快了,整个下午,采用的都是“流水席”,桌上的菜肴已经轮换了好几回了,前后加起来,这菜肴的总数可是不小,但是吧,说真的,见了底菜盘子基本上没有,而基本上没动的,数量却绝对不少,当从这一点来说,绝对算得上豪奢了。 不过,相比较而言,众人也比其他时候吃得多,虽然可能偶尔伸伸筷子,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吃的自然也就多了。 没有散席,不过太后跟宣仁帝已经离席了,这也意味着,宫中其他的一些节目也上演了。 除了那些老人在宫人的提醒下,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席,其他的就属于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了,倒是不拘哪个年龄层,剩下的,那都关心特定事件或者关心朝廷内外的人。 上面两位坐着,不好讨论什么,现在就没什么顾忌了。 有些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人却已经知道了,皇上都没下令隐瞒,很快,众人也都知道了,这会儿一个个的都怪沉默的,认真说起来,他们也都有错,没有思虑周全,那就是错,身为臣子,可不就是要学会反省自己。 得了,什么都别说,明儿上折子请罪吧。 不过万幸的是没有闹出人命,如果出了人命,大概就不是请罪那么简单了。 闻人泰伯身在其中,有些与有荣焉,又有些担心,不过,不管是什么,他这会儿没那么多的功夫去想那么多,围着他的人可是不少,中心大意就是“养了个好女儿”,甭管这话有几分真意,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闻人泰伯在官场上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对这种情况倒也自如,总之,规避陷阱,不搭茬就是了。 有人倒是想趁着这会儿去对那些老人关怀一番,好给自己增加点关爱老人,爱护百姓的美名,尤其是现在可能有点不太妙的恒王,只是,想想是美好的,现在是骨感的,被用来暂时安置那些老人的地方,已经有禁军把守着,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皇宫这地方,在外面再横的地方,也都只能收敛着,哪怕面对着,在皇宫以外,他们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人,一不小心惊动了皇上,就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恒王听窝火,阴着脸离开了,然后去找寇侧妃去了。 他准备的寿礼,或者说寇侧妃准备的寿礼,经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出了岔子,也就可能是那么几个人问题,不过,在恒王看来,这些人都应该没那个胆子才是,唯一有点可疑的大概就是寇氏了,毕竟从一开始,寇氏就是想将“山河社稷”给献上去。 寇侧妃从“锦绣山河”出了问题的时候,就有些坐立不安,但是讲良心,虽然她想献上的是“山河社稷”,也不敢忤逆恒王的意思,想用恒王做踏板走上高位,前提是恒王不会将她给弄死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员工,可以提意见,但是不能越俎代庖。 对于恒王的脾气,她也是知道,不算差,但也没外界传言的那般好。 那么,这两幅画,到底是谁换的?寇侧妃有些神经质的咬着指甲,那美美的指甲,都已经咬出缺口了,她自己似乎还没意识到。 “寇氏” 寇侧妃惊了一下,回神,连忙站起身,“王爷。” 她知道恒王大概会在第一时间找她,虽然心里有几分畏惧,但是,在离席之后还是独自呆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畏惧,也要想办法将事情揭过去,躲了,反而是心虚的表现。 这里是恒王离宫前住的地方,恒王府的家眷,在宫中时,有需要就会在这里歇脚。 恒王多少还是有几分君子风度的了,不会轻易对女人动手。 撩着袍子坐下,“你没什么话要跟本王说吗?” “王爷,妾身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您知道的,妾身将东西交给您之后,东西妾身就没沾过手,当时您也是瞧了的,在离开王府进宫,妾身更是都不在您身边,所以妾身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女强人,该示弱的时候,也要懂得示弱,更何况,寇侧妃这会儿都不用装。 恒王沉吟,寇氏说得没错,所以,这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边?可是也不对,“山河社稷”原本应该是在恒王府的,又怎么会被人拿出来,还将原本的寿礼给调换了? 恒王眼神透出几分危险,看来必须得好好的查一查。 回头看向寇氏,“之前你执意要送山河社稷,是为什么?”哪怕自己说了不合适。 寇侧妃哑然,她要怎么解释,说宣仁帝根本就活不到五十,在明年就要驾崩了,不趁着这次送,可能就送不出去了,想送山河社稷,只是想增加恒王府的砝码。 “妾身就是觉得更合适。”寇侧妃低声道。 “更合适?愚蠢至极!”恒王毫不客气的斥道。 寇侧妃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火烧火燎的,在她发觉寿礼出了问题,隐约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她也确信的确是不合适,但是,她对这些门门道道的本来就不清楚,又大男子主义的不肯跟她解释清楚,现在骂她愚蠢了,大把大把得银子的时候,就抱着她心肝宝贝的,夸她聪慧的,又算什么?男人果然就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张嘴,简直能哄鬼! 恒王骂完,好似也察觉到不太妥当,尽管是他的女人,轻易的能掌控她们,但是,如果她寇氏心怀不快,说不得就不会那么尽心尽力的帮他赚钱了,恒王现在能肆意的挥金如土,不用担心有麻烦,可都是寇氏的功劳,在他坐上皇位之前,绝对不能少了这个女人,至于日后,自然是日后再说。 恒王这方面,也是老手了,将寇氏拉过来,放缓了语气,“本王是一时气急了,一直都知道萍儿是为了本王,萍儿莫与本王生气好不好?” 寇侧妃挣扎了两下,瞧着是拗不过他,才放软了身体,不过还是委委屈屈的带着点泣音,心里却相当的不以为意,她没那么容易哄,她见的男人也多了,随随便便一句话就顺从了,那就假了,该有小脾气的时候还是需要点小脾气,不然依照这个男人,指不定心里还有芥蒂。 恒王好一番闻言软语,终于将人给哄笑了。 两人腻腻歪歪一会儿,若非是时间不对,怕是都滚到一处了,到底还是正事要紧。 恒王就算是亲王之尊,能带入宫中的人手也是有限的,要查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要说寿礼在带入宫中之后,也是送到了这个地方。 审问之下,要说可能出问题的,也就只有在寿礼放在屋内的那段时间,可是即便如此,门也是上了锁,且时时都有人在门口守着,毕竟,东西太重要,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结果偏偏就出了问题! 守门的人不肯承认自己离开过,更不承认是“监守自盗”,而门窗乃至房顶也都是好好的,并无异常,恒王几乎笃定了是守门的人有问题,如此,就算是他的心腹,也被扣下来,严刑拷打。 这么一查,顺着他们接触得人,还真查出了一点问题。 任何东西,一旦有了怀疑,那么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儿,都将被无限的放大。 不过现在还在宫中,这有牵扯的人却在王府里,恒王派了另一个心腹出宫回府,将人给控制起来,不得有误。 那心腹恭敬的应了,并未发现恒王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审视,倒是寇侧妃坐在一边,瞧了个清楚明白,这种事情她是不会插手,沾上了不是表忠心,而是麻烦。 不过还只是个王爷,疑心病就那么重,当真登上了皇位,怕是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寇侧妃算是历史盲了,因为对祈朝各种翻拍,才差不多知道一点,对于天顺帝,差不多也有一个勤政爱民的评价,最后仿佛是累死在案牍上的,寇侧妃这会儿瞧着,怕不是那么一回事,指不定是不相信人,什么事情都要一把抓,又想要个好现象,累死也是正常。 怎么就不跟当老子的学学呢?如今的宣仁帝,没将自己累得要死要活的,日常还过得挺惬意,如此,在民间的名声却半点不差,稍微想想,就能看出这中间的差距。 处理完了,恒王正要带着寇侧妃去看戏,下面的人匆匆来报,“王爷,诚王那边出事了” 【223】范小公爷报仇 “怎么了?”恒王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那位九弟,因为与明家的婚事,借机狠敲了他一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表面上还没撕破脸皮,实质上也差不多了,不过到底是兄弟,上面父皇镇着,要收拾也要慢慢来。 “诚王妃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小公爷” 皇宫这地方,范小公爷的熟悉程度,跟那些皇子差并不多,至于那些王妃了,可就差远了,在这地方要算计到他头上,岂是那么容易的,有些事情,你即便是七弯八拐的饶了大圈子,但你不是皇宫中的人,人手有限,想要做到完美的遮掩,几乎是不可能的。 范无过,皇城的头号小霸王,他不找麻烦就不错了,主动招惹到他头上,更何况是还想利用他,那不死那也得脱层皮。撞上小草她们的事情,他出宫的时候就吩咐了人去查,在他进宫之前就已经有了结果,只不过已经到了入席的时间,因此暂时放着没有如何,这席宴完了,自然就是算账的时间了。 戏台子搭在西侧的一个景园里,虽然说,在席宴结束之后,就可以离宫了,但是,带着目的性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离去,须知,“整个宫宴”会持续到物业子时。 诚王跟诚王妃在好好的看戏呢安排的席位分男宾席,女宾席,还有以家庭为主的第三个席位,并不多,可以说是专门为开府的皇子以及后妃置办的,算是皇家的亲情最大体现了有宫人直接找上门,就当着众人的面,“小公爷有请。” 诚王一脸莫名,心里还有点忐忑,作为无宠无势力的皇子,他跟范无过完全没得比,那差不多就是草跟宝的区别,对小霸王,自然是避得远远的,这交集,自然就屈指可数。 “本王能问一下,表弟他是有什么事吗?”止不住的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旁边明芷心不自觉的捏紧了帕子,心脏砰砰砰的乱跳,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强自镇定,瞧着诚王的样子,暗骂废物,堂堂皇子,亲王之尊,居然对臣子怕成这样,就这孬种样儿,居然还想肖想大位?早点找条绳子吊死算了。 那太监倒是毕恭毕敬,“王爷这可就为难奴婢了,小公爷的事情,哪是奴婢能够过问的?奴婢就是个负责传话的。”这话可就有那么点不太将诚王当一回事了。 诚王脸色不太好,虽然说,这第三席位每个席位的空间都比较的大,周围还有一些摆件作为“隔断”,不过太监的话可没压低声音,边上基本上都听得见。 诚王能拒绝吗?显然是不能的,依照那小霸王的脾气,他现在要拒绝了,或许看在太后千秋的份上,不会再做什么,但是等到明日,他的王府怕是都要被那小霸王给掀翻了。 小霸王找上门,从来就不会有人觉得会是好事,有那想要看热闹的,自然就跟了上去。 因为有动作的人有点多,自然就被更多的人发觉,更何况还有那些慢慢的溜达过来的人。 范小公爷也就在旁边不远处,临水的回廊上,还心情甚好的拿着鱼饵喂食呢。 诚王携了明芷心“缓缓”而来,不过终究还是走到了范小公爷面前。“表弟倒是好兴致。” 范无过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往水里撒着鱼饵,诚王眼神晦暗,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好歹也是皇子,被自己的兄弟欺凌打压也就罢了,一个外臣 明芷心小心的觑着范无过,虽然遮了大半张脸,但是那眉眼生得着实好看,认真算起来,她应该是第一次跟范无过照面,她待在地方的时间比较长,回来后,对他的霸王之名可是如雷贯耳,甚至特地的了解过,要利用,这样一个人岂不是做好的选择。只不过 明芷心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 小霸王没了兴致继续一点一点的撒鱼饵,索性抄起宫女端着的托盘,一股脑的全部丢进水里,瞧着那睡眠翻滚,不停的溅起水花,那么多的饵料,等到水面平静了,只怕要死一片。 范无过侧过来看向明芷心,“表嫂帮个忙,帮我把多余的饵料捞上来怎么样?” 旁人还能不知道是明芷心惹到这霸王了,诚王侧头看向明芷心,脸色那叫一个黑,明家的人,本身就叫他恨之入骨,这女人还敢给他找麻烦,其他人就算了,偏生还是这霸王! 明芷心就算知道这小霸王素来肆无忌惮,但是没想到居然这般胆大妄为,忍受着恼怒与屈辱,带着几分倔强不屈的看着范无过,“小公爷既然叫我一声表嫂,也当与我两分尊重。” “哈?”范无过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然后拍着那护栏,笑得前俯后仰,超级夸张。 周围那么多人,就看着他一个人那么表演,然而,尴尬的却不是范无过,而是明芷心,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她身上,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明芷心是个心狠手黑的,也是个能忍的,但是,在地方的时候,到底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说白了,见识得到底是少了。 范无过突然止住笑,阴森森的看向明芷心,明芷心下意识的后腿,范无过上前,一般掀开诚王,抓着明芷心的胳膊,将她上半身摁出了护栏外,然后抬脚将她的双腿一勾,她整个人就惊叫着倒栽入水中。 这猝不及防就动手,还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大多数人可是没见过这等阵仗,部分人被惊着了,看向范无过的眼神,变了几变,虽然关于他的传闻听了不少,但是到底没有亲眼见过,心里多少有几分不以为意,眼前这一幕的上演,自然带给他们巨大的冲击力。 明芷心好歹是一位亲王妃,范无过当真横行无忌至此?!以前也没听说过他对女子动手,只当他多少有几分怜香惜玉,现在么什么都别想,日后远远遇到,赶紧绕道而行。 明芷心在水里扑腾,水中的鱼儿被惊走,也有少数的几条被她的衣裙兜住,这大夏天的,本来就穿得薄,于是嘛,倒是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尤其是,明显看到她身上的一些伤痕。 诚王的脸色那叫一个黑,他对明家人不满,对恒王不满,全部都发泄到明芷心身上,但这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并不代表他想要叫外人瞧见,尤其是那伤痕中透着别样的暧昧。而且,明芷心到底与他夫妻一体,她受辱,还叫那么多人“看光了”,他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范无过” “表兄有何指教?” 诚王嘴唇嗫嚅,气得浑身发抖,像一头发怒的野兽盯着小霸王,可是因为忌惮,他也只敢在原地划拉蹄子。猛地收回目光,“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快将王妃救上来!” 然而这话没什么用,旁边的宫人,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都装聋作哑,当木头桩子。 范无过慢悠悠的开口,“着什么急啊,这水又不深,又是大夏天的,淹不死人,也没那么容易伤寒。不过诚王要真心疼,自己下去救呗,小爷肯定不拦着。” 他要是真下去了,可就是这脸被扔在地上踩了又踩。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压制着怒火,“表弟,不知道你九表嫂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你如此的雷霆大怒,可否让她先上来给你赔礼道歉?” “做错了什么?”范无过咂摸一句,然后突然转身,揪着诚王就是一顿爆揍,完了扭扭脖子,活动活动手腕儿,“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王妃都管不好,现在还有脸来问小爷她做错了什么。” 诚王倒在地上一时半会的爬不起来,现在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懵,还有更多人眼中透着不敢自信,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个小霸王逮着皇子也说揍就揍,终究也只是听闻,诚王没招惹他吧,却遭来这么一顿无望之灾,给人的刺激,那真是比明芷心被扔下水还大。 水中的明芷心都呆呆的不扑腾了。 “范无过,本王要去面见父皇” “好啊,小爷也正好有这个意思,今儿的事情不掰扯清楚了,一个个的还当小爷是软柿子,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周围的人眼中都透出一股子木然,说真的,小霸王你讲点道理,你他娘的要是软柿子,他们这些人说的是什么? 不过就算知道他这话也很有几分夸张的成分,众人再看向明芷心,也透着几分探究,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能把小霸王惹到这个程度?这次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也或者是无知者无畏? 不过要说太后到底是七十岁的人了,这席宴持续的时间长,离席之后多少有些累了,宣仁帝在她宫中陪着她说了些母子间的体己话,因为想要歇会儿,宣仁帝才离开。 宣仁帝原本是准备去看看那些老人的情况的,不过,洪公公委婉的表示,那些老人家暂时的安静休息比较好,宣仁帝也不是个不听劝的,脚下一转就来了“戏园子”这边。 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人到了,这一瞧见那么多人围在一处,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情绪。 “皇上驾到”洪公公扯开了尖细的嗓子。 众人一惊,纷纷转身,没看见人呢,就寻着声音的方向拜了下去,“参见皇上。” 宣仁帝大步的走过来,其他人急忙的让开,这目光一扫,就知道看清了是个什么状况,“将人拉起来,这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宣仁帝一发话,宫人倒是手脚麻利。 宣仁帝将目光落到外甥跟儿子身上,“怎么回事?” “父皇” 范无过更光棍儿,袍子一撩,直接跪了下去,“皇上,你要给臣做主啊,诚王一个大男人,管不住自己王妃,说他一句他还跟臣动手呢。他王妃就更过分了,那心肠是又狠又毒。”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了! “范无过,你血口喷人!”诚王气得险些暴跳起来。 明芷心还没缓过神,听范无过的话,一个哆嗦,二话不说先跪了下来,“父皇” “皇上,人家好好的姑娘都没正面跟这个女人打过照面,就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今儿上午,臣好好的在御兽园旁边的园子休息呢,她就将人家姑娘引到臣这边来,你知道臣是个什么脾气,更何况臣当时还没戴面具呢,索性是那姑娘自己机警,才使得臣没犯下过错,不然今儿的席宴,怕是都要出大问题了。” 宣仁帝思绪一转,就知道,自己这外甥说的是闻人家的姑娘,虽然他也知道外甥挺混账,说的话往往都夸大其词,听个三分五分就差不多了,不过现在这话倒是不假。 闻人家的姑娘真要伤着或者怎么样了,没她在,这席宴出大事儿是十成十的。 如果只是明芷心用范无过做刀对付小草,在宣仁帝眼中,那就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儿,他根本就不会过问,可是牵扯到后面,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宣仁帝目光颇为锐利的落在明芷心身上,明芷心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父,父皇” “明氏,无过说的可是真的?” 明芷心在宫中能拐弯抹角的收买几个宫人帮她将小草引到范无过跟前就不错了,她不受称王待见,遇到什么事儿,明家那边也不会专门跟她说什么,自然就还不知道席宴上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小草现在在太后跟皇上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就算范无过提到了席宴,她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父皇,没有,儿媳没做过,真的” 范无过冷嗤一声。 宣仁帝不动如山,“若是你做的,老老实实的承认了,朕还能放你一马,如若不然,待朕将事实查明,皇家妇也不是没有被送入宗人府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事情,事情如此严重的吗?宣仁帝对外甥好到那般程度?显然,这些人是还不知道“真实情况”。 明芷心险些眼前一黑,险些撑不住。 【224】宣仁帝有点”奇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父,父皇” “或许你以为,你在这皇宫中使手段,还能瞒过朕?”宣仁帝漠然的说道。 能瞒过宣仁帝吗?范无过都能将事情查不出,宣仁帝要查,兴许都不用开口审问,将相关的人叫来,一准儿就哭天喊地什么都招了。 “父皇,儿媳错了,求父皇开恩。”识时务者为俊杰,明芷心可不会跟宣仁帝杠,对诚王,她还能用明家威胁,可是在宣仁帝面前,她就是蝼蚁,宣仁帝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明家这个后台,甚至提都不敢提,儿媳这个身份,在他眼里,也什么都不是。 宣仁帝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可就那么站着,就给人巨大的压力,不管是赶过来的恒王,还是明家的人,亦或者是其他的后妃,都大气不敢喘,明芷心更是将头埋得死死的,不敢有异动,不管她在闻人滢的记忆中有多狠毒,那也只是对同级别或者更弱的人而言。 “明氏禁足一年,期间,每日抄写女则女戒各一遍,诚王罚俸三月,禁足一月,范无过罚俸三月。散了。”宣仁帝说完,就径直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往戏台子方向而去。 对明芷心而言,算是逃过一截,不敢有半分怨言。 范无过嘛,罚俸这种事,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习以为常,俸禄那点钱,别说是三个月,就算三年三十年,也是不痛不痒,说真的,将亲王妃扔进水里,将亲王给暴揍一顿,才这点惩罚,大概还比不上被蚊子叮咬一下,施施然的起身,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诚王那就是真倒霉了,祸根在明芷心,他还莫名其妙的被揍了,然后当老子不但不给撑腰,还被老子罚了了,大概不仅是倒霉,还超委屈。 有时候,诚王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然而,他却忘了,王妃是他自己选的,如果不是野心大,想要跟明家断了关系,只要给宣仁帝说一声,到老子的不会不管他,可是,明家那般羞辱他,他也只是选择明家的赔礼道歉,这些事情宣仁帝不知道吗?儿子想要自己做主,不过是成全他罢了,相应的后果自然也要自己承担。 瞧四王爷,凡事都请父皇做主,宣仁帝也没不管他,让人选的王妃也是贤良淑德,出身也不错,虽然不算做受宠,却也不是边缘的透明人,该有他的从来就不会少。 有些人,那就是自己没看明白。 至于亲王亲王妃受辱,是不是会损了天家的颜面?看看现在就知道,没那回事。 宣仁帝相比其他的皇帝,在某些方面的做法真的可以算是奇葩,似有几分“行的正坐得端”的君子风度,就算是皇家的丑事,实在影响大的才会压下,而无关紧要的,从来就不会多管,被人知道就知道,偏偏就因为这样,反而让他的声望更高,别说影响天家的威严了,只会给宣仁帝增加英明的“光环”。 这当爹的,方方面面的都管,会让儿女怨声载道,想做什么都不自由,然而这当谢的什么都不管,很是开明能放权,又会让儿女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不受宠,是小可怜。 宣仁帝吧,自然不算是一视同仁,毕竟,相对于其他的儿子,对端王的确是不一样的,不仅是手把手的教养长大,还给择定了婚事,后面就算是瞎了,对其宠爱也丝毫不减,并且还让他参与政事,这心的确是偏的,一碗水没有端平,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有共同的爹,只拼娘的话,这情况或许会不太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偏宠端王,端王没了皇位继承权,心里多少还是能好过一点。 再说,宣仁帝英明神武,将一干儿子压得死死的,他们就算是蹦跶,也就差不多跟小鱼小虾似的,不敢太过造次,所以,这心里即便是有怨气,那也只能压制得死死的,不敢表露分毫。 至于范无过这个“外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诚王,被遮掩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事实上,若非是席宴上发生的事情,他倒是不会有这么粗暴的方式来整治诚王妃,一个个还真当他傻啊? 他的皇帝舅舅,就算是因为某些原因,对某个人宽容些,但是也未必就喜欢,而且这宽容也会有耗尽的一天,他凭什么能无法无天的蹦跶至今而没有被厌弃,除了在他皇帝舅舅心中有个直脾气的印象之外,该卖乖的时候卖乖,该撒娇的时候撒娇,俗称没脸没皮没下限,再文艺一点,就是就算有些事情他不懂,也能凭感觉从来就不会做真正越底线的事情。 说白了,就算老天都给了他蹦跶的资本,他若是不蹦跶,都对不起老天的这份馈赠。 诚王忍着疼痛站起来,瞧着范无过,那眼神 “无过,过来,陪朕听戏。” 原本还嚣张不可一世的范小公爷,立即变得蔫耷耷的,恹恹的应了一声“哦”。 不怪范小公爷变脸这么快,真不是装的,纯粹是因为,他家皇帝舅舅对他的“惩罚”还没完。 范无过从来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但凡是需要安静的事情,他都不会喜欢,但是吧,皇帝舅舅让陪着,他还敢说不吗?显然是不能的,每当他犯了一些错,除了罚俸之外,大概就是让他“磨磨性子”,听戏什么的,还只是小意思啦,宣仁帝批阅奏折的时候,让他在一边抄书,还有的数量跟质量上的要求,范小公爷自认为自己一首不错的字,那都是抄书抄出来的。 他知道每当这个时候,他的一干表兄表弟都会在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恨不得以身相代,他倒是希望他们能代替呢,可惜啊 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若如此啊! 范小公爷一连串的心里感叹,知道躲不过,也麻溜的加快了速度跟上去。 围观的众人,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该干嘛干嘛去了。 虽然说皇上不在意,但是,到底是皇家的人,他可以不管,可以训斥,但不代表别人也可以随意的奚落嘲讽,尤其是还在皇宫中,脑抽才会这时候上前落井下石。 诚王一言不发,看都没看明芷心一眼,径直的离开,哪怕是正面撞上恒王,也不过身体一侧就离开了,还撞了恒王的胳膊一下。 恒王眉头一蹙,有些恼怒,不过到底没叫住他,想也知道,叫了也没用。他现在还“自身难保”呢,就担心父皇会“追究”,这追究不会是口头上的训斥,那不是他父皇的作风,若是能被直接训斥一顿,那还是好事,就怕他父皇会打压他。 不管现在势力有多大,有多少的臣子投靠他,真让宣仁帝动手了,他随时都能什么都不是。 那边,倒是明芷心的娘,急匆匆的上前,批了一件衣服在明芷心身上,啪啪的掉眼泪,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是她女儿做错了事,是皇上开的口,难不成还是皇上的不是? “心儿,我们先出宫,先出宫啊。” 明芷心却一脸的木然,出宫?诚王遭受无妄之灾,实实在在的被她带累,之前就没将她当一回事,现在回去,怕是至少也丢半条命,然而,宫外,除了诚亲王府,她也没地方可去,皇家妇不能轻易回娘家,现在回去,明家也绝对不会让她进门。 可是她现在这样子,不出宫又能如何?这皇宫同样没有她落脚的地方。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她之前的算计,不是没考虑过自己暴露会是什么后果,就算跟范无过对上,以她现在的身份,大不了就是跟他赔礼道歉,可那小霸王,居然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闹腾得那么大,还有皇上,没将重点放在范无过对他们做了什么之上,而是放在了前面,那闻人萱,跟后面的席宴扯上了什么关系? 明芷心被亲娘扶着,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就那么跟着挪动脚步。 其他人都散了,唯独少数的几个人还留着。 而这其中就有明泽悦,相比以前的骄傲张扬肆意不同,现在的她,身上更透着阴森的冷意,盯着明芷心,她觉得曾经想要跟诚王死磕到底的自己很傻,说真的,一辈子青灯古佛,也比嫁给诚王强,明芷心代嫁,好啊,真的非常好,蛇鼠一窝,不凑一对,还真是可惜了。 相比明芷心,她知道的还是多一点,她虽然嚣张跋扈不讲理,但是,对于救了她的人,就算不会去刻意交好,但也不会忘恩负义,事实上,一手了得的医术,就算闻人四姑娘是“医女”出身,如今也没人敢小觑她,至少这一点不会再被成为攻讦的污点。 明泽悦站了片刻,拂袖离开,他们这一房,跟明芷心他们那一房,早就撕破了脸皮,水火不容,可是,自己家人都在皇城,明芷心也就她娘在明家,能掀起什么风浪,而且,现在明芷心被禁足一年,这人都见不到,自然是毫无关系。 她明泽悦现在落了难,可日后会如何,还未可知。 这晚上的节目自然就不止戏园子这里接连不断的好戏,宫中不少地方都还有其他的东西。 小草一直在那些老人家那边,在确定他们的情况都稳定了下来,教给太医院的人接手也没问题之后,又去看了余下那些老人,有近一半的去了皇宫各种,这地方,对他们而言,大概就等同于你世间仙境一般,或许也就能见这么一回,而剩下这些,是实在没那个精力的,虽然未必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上了年纪,席宴那么久,一直坐下来,也是非常耗神的。 小草给他们中情况不太好的瞧了瞧,该开药的开药,有些身体本身就有些毛病的,告诉他们一些调养的方法,极致的耐心周到,脾气那叫一个好,让那些厚着脸皮跟着来的太医院的人有些咋舌,这个期起初冷脸对他们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要说能被选中,来皇城参加千翁千媪宴的的老人,德行肯定都是不会差的,尤其是地方官员,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下一次,选人的时候格外郑重,就宣是想“徇私”,那也要看徇私的对象会不会捅娄子,所以,真的是尽可能往好里挑选。 这样的人,面对小草,哪怕是对女子“抛头露面”有意见的,都很难对她生出恶感,于是,一个个看她,那就跟看自己乖孙女似的,相应的找她“看病”的人就多了。 后来也是因为时间实在是晚了,他们需要早些休息,不然小草还不知道会忙活到什么时候。 要说小草将最后一个老人家送去休息,活动了一下筋骨,“什么时辰了?”随口问道。 “已经快子时正了。” 小草没想到都快晚上十二点了,难怪感觉有点累。 也是因为她一上手诊治,就能将老人们的情况摸准了,后面那些看了,都很是心动,尤其是身体的确有问题的,非要等着,劝不走。 “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儿都辛苦了。” “我们哪里辛苦,姑娘才是真辛苦,也还要多谢姑娘的教导。” “教导算不上,相互学习吧。” 相互学习?这话他们可不敢应,毕竟从始至终,都是这闻人家的姑娘在给他们解惑。 “行了,的确很晚了,都会吧。”小草作息时间一向都比较稳定,现在没事儿,这疲惫感似乎就完全上来了,现在只想早点回家休息。 其他人也多少看出她的一些情况,也都不再说什么,纷纷告辞。 等到小草由宫女打着灯笼引出门的时候,想着是不是可以直接出宫?这规矩她倒是不太懂。 只是从旁边亮起了一盏灯,寻着光亮看过去,累了,反应稍微有点迟钝,倒是身边的人急忙见礼 【225】小公爷表示被恶心到了 “皇上万安。” 小草慢半拍的蹲身,“给皇上请安。” “免礼。” 小草起身,“皇上日理万机,夜已深,当早些休息才是。”说完了才深觉不对,有点尴尬。 职业病果然不太好,身为九五至尊,多少人关怀他的龙体,那还需要她来多嘴。 宣仁帝倒是笑了笑,他哪能看不出来小草是无意的,习惯了才会有这“无意之举”,不是因为他是帝王才会刻意如此。 他在外面站了差不多快一刻钟了,没让人点灯,隐没在黑暗中,进出的宫人都没走这边,以至于都没发现他的存在,自然的,小草之前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在眼中。 有些东西,那真的是刻进了这姑娘的骨子里。 “偶尔一回罢了,还不至于。倒是你这丫头,忙到这会儿,想是累狠了。今晚就宿在宫中吧,明儿朕还有些话要问你,也省得你再跑一趟了。” 如此这般,小草自然也没拒绝的理由,应诺了一声。 宣仁帝离开之后,小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底有点疑惑,这位真正的顶级大佬,这么晚了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说原本想问的话方才改了主意,留到明日?这么体贴和蔼的吗? 小草脑子有点混沌,不想去想那么多。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魏亭裕,站在他身后的依旧是文新,旁边还有个小太监打着灯笼。 小草脚下的速度快乐些,“你怎么还没去休息?”有些生气。 魏亭裕伸手拉住她,“没事,最近其实已经好很多了。宫里我更熟一些,就让你家里人都回去了,之前也跟他们说了,如果太晚,你可能会留宿宫中,现在倒也不必特意派人去闻人家。” 小草拢了拢他身上的毯子,“你也要留在宫中?” 魏亭裕点点头,“认真算起来,我在宫中留宿的时间也不算少。”因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小草的住处都让他给安排,这种信任的确是少有的。 小草倒是想要跟魏亭裕一起睡,至少让他晚上有个好眠,不过,这里不是庄子上,肯定是不现实的,便是想要给他按摩一下,他都拒绝了,她心疼他,他亦心疼她,从上午给范无过手术,一直到现在,都多少个时辰没休息了。 小草拗不过他,僵持下去,只会让他休息得更晚。 宫人准备得很妥当,不仅备好了洗浴的东西,衣服等等也都齐备,还准备了些容易克化的吃些,小草洗浴之后,匆匆的吃了些,然后再漱漱口之类的,就上床睡了,哪怕是有点违背养身之道,不过,确实是太困了。 要说起来,为了方便魏亭裕办事,宣仁帝还专门拨给了他一些宫人,这些人看上去也就是普通的宫人,并不起眼,但时间上嘴都很严实,毕竟,本质上还是效忠宣仁帝的。 良好的作息时间,形成的生物钟,小草依旧差不多那个时候醒的,洗漱了之后,吃了些东西,不知道宣仁帝会什么时候召见,只不过就这么干等着,小草也觉得无聊,索性去看看那些老人的情况,昨晚他们能留宿宫中,已经是分外容恩了,今日肯定是要送出宫的。 哪怕之后应该还有一次真正的千翁千媪宴,不过出了昨日的意外,想来这宴席也不会那么快,而下一次,小草也不会担心再出什么意外。 小草跨出门就看见魏亭裕在外面等着了,清冷的眉眼,在看到小草的瞬间就被温柔所取代。 见状,小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快步的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扣住他的手腕,“昨晚睡得还好吗?不许说谎,你知道,就算你跟你身边的人提前串好了口供,我也能有办法让他们说实话。” 魏亭裕有点无奈,又有点被关怀的喜悦,伸手在小草的鼻尖刮了刮,“知道你厉害,哪敢对你说谎啊。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比起以前,也的确不错,你在我身上耗费那么多心血,岂能半点作用都没有?再说,我的身体状况如何,肯定是瞒不过你的。” “这还差不多。”小草勾着浅浅的笑,“不过你还是应该多休息会儿,哪怕睡不着。” “梦里有你,醒了就更想你了,哪能呆得住呢。” 小草的脸皮都忍不住有些发烫,不过如果就这样,岂不是很没面子,硬是调侃回去,“这嘴是抹蜜了,这么甜?” 魏亭裕笑容不改,“有没有抹蜜,你要不要尝尝?” 小草一愣,然后伸手去拧魏亭裕的脸,“什么时候变坏了啊?” 魏亭裕握住她的手,在指尖上亲了亲,“以前也是这样啊,只是我家萱儿还小嘛,不敢说出来。”他魏亭裕,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啊。 小草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突然飞快的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还故意咂摸了一下嘴巴,有点小遗憾,“不是甜的啊,不过,”目光笑盈盈的落在他唇上,“感觉还不错。” 这一下,反倒是将魏亭裕给亲愣了,摸摸了嘴唇,眼中漾开更明显的笑意,也明显更幽深了两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 “咳” 小草跟魏亭裕同时侧头看过去。 “这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范小公爷想要板着脸的装严肃。 只不过呢,这两人都算是知道他底细的人,哪里会如何,不过,被人瞧见,小草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小公爷昨夜也宿在宫中?” “他是宫中常客,每个月,少说也有天。”对于打断自己甜蜜时光的人,魏世子显然不会待见,不过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眼底。 要说范无过跟魏亭裕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男人,就没几个时候有笑模样,就算是笑,也是又轻又浅,从来不会达到眼底,然而刚才呢,感觉是百花都要跟着盛开了,那么荡漾,让一向对女人没啥兴趣的范小公爷都为之嫉妒了,又喜欢的人了不起啊,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了不起啊?娘的,刚才肯定是看见他了,故意酸他! 范小公爷想着,他可是闻人家姐姐亲自鉴定过的难得的美男子,等他恢复了正常模样,各色美人还不是招招手就来,到时候他待一溜的到魏亭裕跟前,看看到底谁酸谁。 范无过虽然脸上有缺陷,肯定是被各家的贵女嫌弃又畏惧,但是只要他想的话,身边同样不会缺女人,事实上,他身边从小伺候的丫鬟,那个个都是美人,福康长公主专门给他养的,这些人常年看着范无过的样子,习惯了,必然也不会觉得多丑多难看,不过呢,他至今一个也没收过房,那有自己心思,想要母凭子贵的,直接就被他给丢了出去。 范小公爷无法无天又好吃喝玩乐,但是吧,花楼却是他从来就不涉足的地方,他不仅是嫌弃那些姑娘脏,那些地方他都嫌脏,花楼里的东西,他在其他地方能享受更好的,为什么要去? 范无过走上前,无视魏亭裕,“姐姐叫我无过就好了,叫什么小公爷,多生疏。” “原本跟你就不熟。”魏亭裕不客气的拆台。 范无过继续无视,“姐姐我跟你说,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魏亭裕冷嗤一声,“难道不是你被人当刀使了,不痛快在先。” 范无过终于看向魏亭裕,伸脚踢踢他的轮椅,“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以前可都是你不爱搭理小爷我,现在我跟姐姐说话,你就少一个劲儿的找存在感了,就跟个妒夫一样,嘴脸太难看了。”嘿,现在抓住了魏亭裕的软肋,不使劲儿的踩,范小公爷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魏亭裕脸色绷不住有些黑沉。 小草却止不住有些好笑,不过,却及时的忍住了,不然她怕某人面子上会过不去。 “还有你那点心思,自然也瞒不过小爷,你难道不想报仇?可惜啊,被小爷抢先了一步,而且,你私底下报仇,哪有小爷来得痛快。” “左不过就是被你当场折了面子,然后禁足而已。”在魏亭裕看来,这简直就是不痛不痒。 范小公爷瞬间明白了,魏亭裕这是还有后手呢,啧,他做什么都是明面上,魏亭裕才是真的心狠手黑。 小草听着,还有点云里雾里,显然,忙太晚了,不会有谁还挑在昨晚的时间告诉她。 范无过解释了,那是明显显的邀功。 小草却有一种果然的感觉在里面。 “姐姐,你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范无过有点好奇。 魏亭裕也看她,显然也想知道,毕竟,对于小草的大小事情,他基本都是知道的,好像没跟这位诚王妃产生什么交集。 “听说贤妃娘娘原本是有意将她嫁入章家的,不过我初次入宫见太后那回,她在太后面前失议了,我得了太后的喜欢,她嫁入章家无望,回头可能就被明家顶替明泽悦嫁给了诚王,她过得不好,兴许就将这笔账算到我头上了吧。另外兴许还有我救了明泽悦的因素。” 范无过骂了一声娘,“小爷也算是睚眦必报的人,明家那女人居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后她不能恨,贤妃她不能恨,明家她不能恨,可不就挑着萱儿来发泄。”魏亭裕冷漠的开口,这种事情挺正常的,不过不代表就能被原谅。 “什么不能恨,就那心眼,必然是怀恨在心,只不过太后贤妃明家这些她都不敢动罢了,挑软柿子下手。小爷照样要叫她直到,同样是踢到了铁板,非要崩掉她一口牙。” 魏亭裕瞧着他,“该消停就消停了,什么都不许再做。” 范无过微眯着眼睛看魏亭裕,突然笑起来,“成,小爷什么都不做。”看戏就成。 明芷心得了惩罚,小草也没太在意,就算是恨不得弄死,又能如何呢,又不能真的弄死,她没那么多的精力去考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跟人。 没在意,没放心思,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魏亭裕眼底的情绪。 小草要去看看那些老人的情况,魏亭裕不用说,范小公爷也死皮赖脸的跟着,就算是魏亭裕甩眼刀子,他也半点没退缩的意思,还笑得得意洋洋,“可是你说的,小爷有本事,让小爷试试,这不是正在试吗,魏世子爷你现在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 试也是等他死了以后,可不是让小霸王现在就挖他墙脚的。 “魏亭裕,我跟你说,你最好是悠着点,不然我将你说的话告诉姐姐,你说她会不会生气?” 魏亭裕眼神阴沉沉的,却保持了沉默。 让魏亭裕如此吃瘪,可是货真价实的头一回,范小公爷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哈哈大笑。 一个宫人走过来,“小公爷,闻人姑娘让您保持肃静。” 得意忘形了,范小公爷啧了一声,讪讪的闭上嘴巴。 从小草见到魏亭裕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文新并不在身边,倒是这会儿找了来。“参见世子爷,见过小公爷。” 范小公爷不时的跟文新打架,对他跟对其他的下人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甚至有那么两三分将他当成了自己人,他想要跟魏亭裕将人给要过来,奈何魏亭裕不放人。“你这是有事儿跟你家主子说?小爷还听不得了?” 范无过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魏亭裕看来,还真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说吧。” “昨晚诚王出宫后,黎家姑娘也跟着出宫了,两人睡一块儿了。” 文新就是个木头,这种香艳的事情,也能就那么平板的说出口。 “黎姑娘?黎家的?不是,魏亭裕,你关注那些人干什么?”范无过觉得魏亭裕简直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吃饱了撑得的。 “皇城第一美人,千古第一才女,勾搭着诚王,我那小姨子跟华家的婚事黄了,也跟她有关,然后是襄国公府的梁明,另外还有,不止一个,挺厉害一女人,自然要关注一二。” 范无过直接爆了粗口。 魏亭裕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的容貌若是恢复了,怕也是她的目标,毕竟这长相家世都挺过关的。” 范小公爷表示自己被恶心到了。 【226】惊喜,我还该感谢她? 范小公爷的脸色青青白白了好一阵,“那女人既然已经跟诚王睡了,自然是麻溜的滚去诚亲王府,她还敢肖想小爷?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小霸王无法无天,倒是一向只欺男不霸女,杀人放火的事情不会干,但是并不代表真的不会杀人,须知,杀人不见血的方式多得很。 “以那女人的野心,怎么可能进诚亲王府,吊着人玩儿罢了。”魏亭裕漫不经心的开口。 “吊着玩儿?”范小公爷觉得,自己今儿是长见识了,“吊着玩儿还敢跟人睡一块儿去?” “这女子的贞洁何其的重要,黎若水敢周旋在那么多男人中间,自然不会轻易的失了清白,诚王昨晚必然第怒火中烧,在宫中发泄不得,在宫外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黎若水送上门当解语花,可是这男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几句话就安抚的。 更何况,诚王没什么势力,却野心不小,如果能跟黎家联姻,得了黎家的助力,那自然会大不一样,他知道直接跟黎家提,定然是没可能,可若是生米做成熟饭只怕是又几分怒火难控,也有几分故意为之。” 范小公爷明白了,诚王十有八九是用了强。 “那黎什么,不是非嫁不可了?” 魏亭裕笑了笑,笑范小公爷天真,“黎若水尚在闺中,有胆子勾搭一群人,你认为她是那种失了贞洁就会要死要活的,委委屈屈嫁了人?她若不当回事,诚王敢把事情给抖出来?而这件事情真的抖出来,其他人能看着诚王跟黎家联姻?黎尚书跟黎副都御使是什么性子,咱们多少都知道一些,所以一旦露了风声,黎家人就算疼爱自家孩子实在不忍,要阻止她嫁入诚亲王府的人也能出手弄死她。” 范无过是个暴脾气直性子,他宁愿直接拎拳头,一向不太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所以说白了,诚王这回就等于是白睡了一个身份一等一的高门贵女,这么算起来,就算不能完全的叼回去,也不算亏,不过,诚王也必不会甘心就是了。 “所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范小公爷还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算了?诚王会算了?他这一个月禁足,暂时不会作什么,一个月后,总会想办法拿捏黎若水,黎若水想要摆脱他,自然就得另外寻一门亲事赶紧嫁了,最好是一个方便她拿捏,方便她继续水性杨花的男人,门第也还不能太差。” 魏亭裕说着,漫不经心的敛了敛目光,要说他之前就有心成全黎若水跟华柏辰,毕竟叫他说,这两个人也是“绝配”,干脆凑一块儿彼此祸害,也省得到外面牵累无辜,只不过一直没时间,也没合适的机会,现在么,魏亭裕隐晦的笑了笑,或许只需要适当的时候小小的推一把。 范小公爷无意间瞧见魏亭裕的表情,忍不住的退开了些,一看就知道,魏亭裕这个黑心肝的肯定又要使坏,只不过,事情只要不落到自己头上,范小公爷表示,自己也乐得看好戏。 魏亭裕之前被范无过挤兑,他也从来就不是多宽容的人,“小公爷倒是要把自己藏好了,毕竟若是见到你,她怕是都要改主意了。” 按理说吧,这话其实可以认为是魏亭裕的夸赞,只不过吧,一想到会被那黎什么水的盯上,范小公爷就觉得,自己被膈应得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可是那么个女人,想叫他范无过避开?娘的,最好是别叫他撞上,不然非得将她撕捋下两层皮不可。 小草这边还没完事儿,那边宣仁帝就派了人过来,在得知小草正在做的事情之后,倒也没着急而是回去复命去了,瞧着应该是再来之前得了吩咐。 从这方面来说,宣仁帝真的是很有几分仁爱之心的,大多数的皇帝,怕是从来都不会考虑这些,要召见谁,怕是第一时间就要见到,让皇帝等着这种事,想也不太可能,偏生,宣仁帝昨晚等了,今日又等了。 小草完事之后,也急忙收整了一下,去见宣仁帝了。 魏亭裕随行,范小公爷也厚着脸皮一起。 宣仁帝召见小草,自然不会在御书房那样的地方,他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就在御花园里消遣消遣,赏赏景,喂喂鱼儿,远远瞧着,倒是跟赋闲在家的中年人差不离,惬意自在,当皇帝的,偶尔这样也挺正常,但若经常这样,而外面又不存在什么大问题,那就是真本事了。 几人走进,宣仁帝将饵料撒入水中,拍拍手,再擦了擦手,回身叫了他们免礼,“坐吧。” 魏亭裕挺随意的,范小公爷就更不用说了,面对宣仁帝就跟面对自家长辈差不多,小草不管面对什么人,都不是属于容易紧张的那款儿,这样的氛围就更为放松些。 宣仁帝笑了笑,自己家的小辈儿在他面前多数都紧张,不论年纪大小,都生怕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但他除了是个皇帝,那也是个凡人,谁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的?真是这样,早就气死了,更可何况这小孩子,犯点错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于这个,其他人或许不是不懂,只是依旧小心谨慎,就因为他能轻易的掌握人的生死。 宣仁帝喜欢范无过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小子从小就皮,在他面前不管是装乖还是蹦跶,那也是真对他亲近,自然就比其他那些儿孙讨喜,不是没人学范无过,只可惜,骨子里带着畏惧,那就学不会。 魏亭裕自然不会如范无过这样,不过,他就胜在坦然,任何时候都坦然以对,对宣仁帝,敬远大过畏,这份从容镇定,自然也是叫宣仁帝喜欢的。 宣仁帝看了范无过一眼,“你这皮猴子怎么也在?” “舅舅是不高兴见到我?”私底下,范无过也没那么讲规矩,端了水就喝,拿了东西就吃,自在得很。 宣仁帝知道他是故意这说的,也没接他的话,“你脸上的东西摘了吧,朕也不知道见了多少回了,亭裕跟你也熟,闻人家的这丫头,学医的,你那点当也吓不到她。” 范无过手搭在鼻子上,难得的有点犹豫。 宣仁帝一挑眉,“怎么?” “昨儿不是说了,日后给你跟外祖母一个惊喜的吗?现在揭了,就没惊喜了。”范小公爷是想要美美哒站到皇帝舅舅面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缝着线呢。 “惊喜?你那脸还能有什么惊喜,是恢复成正常人模样不成?”宣仁帝本来是玩笑之言,不过见范无过眼神有异,再加上旁边魏亭裕跟小草都隐约带着点笑意,不由得惊讶,“还真叫朕猜准了?赶紧叫朕瞧瞧。” 倒也不是非要隐瞒着,范无过侧头看向小草,“能拆开么?” “能的,天气闷热,适当透透气没什么不好,原本也准备提醒小公爷差不多需要清洗一下换药的。” 范无过闻言,倒也干脆,动手就要拆,不过瞧他那野蛮的动作,小草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我来吧。” 范无过也乖觉的收手。 宣仁帝挑眉,“莫不是还是闻人家的丫头” “那不是,昨儿那什么诚王妃将闻人姑娘引到我跟前,恰好没戴面具,叫闻人姑娘瞧了个正着,”说起来,范无过还有点乐,“没被吓着不算,还说臣骨形完美,是罕见的美男子,然后就帮臣修复了缺陷。” 宣仁帝听得新奇,只是“美男子”几个字,叫他一言难尽,真的是对自己没点数?不过也因为这样,宣仁帝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小草听着,面上带笑,“这确实是大实话,因为自幼习医,看一个人的长相,首先看的就是骨形,小公爷的骨形确实长得很好。” 范无过见自家舅舅不信,再听了小草的话,一脸嘚瑟。 宣仁帝想抽这小子。 小草动作利索,很快就拆开了。 然后,范无过现在的样子就真实的落入众人眼中,因为缝着线,还带着与肤色不同的药液,伤口没长好看着还挺明显,但是与原来的样子相比,当真是好看的不知多少倍。 “闻人姑娘说了,半过月拆线,用上祛疤药,一个月后,半点疤痕都看不见,就跟正常人一样。” 宣仁帝看了半晌,“好,好,无过的确当得一句美男子。” 范无过那得意劲儿,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你母亲知道么?” “还不知道呢,昨儿闻人姑娘倒是想让娘知道,我没让。” “这是好事儿,也甭说什么惊喜了,你这样,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回头就叫太后跟你娘好好瞧瞧,与其等到完全好了,早一个月叫她们瞧见也早一个月高兴。” “行吧,我听舅舅的。”范无过也觉得这话在理,他娘就没多少事能让她开心,虽然从来没嫌弃自己,但是,她却很自责,范无过记得她曾无数次对着自己脸哭,现在自己能好了,她也算是去了一桩心病,想来心情能够轻松不少。 这么想着,范无过心理愈发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立刻出宫回家,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与此同时,还不忘告太医院一状,“闻人姑娘说,我这唇裂其实是很轻微的,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能进行修复,那会比现在容易很多,对后面的成长也没什么影响,可太医院那么多人” 但后面的话虽然没错,但是这意思挺明显的。 宣仁帝颔首,这几个月,太医院都一再的出岔子,医术比不上一个小姑娘,医德上也远有不及,再不好好的,整饬整饬,日后说不得自己还在小毛病上栽跟头,届时,不知道的,或许还真的以为他们束手无策,事实上可能就是他们无能,素位尸餐。 告了状就完了,范小公爷也不多添油加醋,不过这眼珠子一转,“舅舅,您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还该感谢感谢诚王妃才是?” 宣仁帝瞧了他一眼,还能不知道他那点花花肠子,“你小子差不多就得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范无过蔫蔫的闭上嘴巴,宣仁帝也不搭理他,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的,目光回到小草身上,开始询问那些老人的事情,将他们召来皇城,本来是荣耀,结果让他们遭了罪,还是因为思虑不周导致的,这就不美妙了。 要说一问到这些,小草的话就特多,滔滔不绝的,听她一个人就能讲半天,索性,在场的人都没有不耐烦的。 魏亭裕还体贴的给她倒了一杯水,看到递到手边的水,小草的声音戛然而止,貌似一不小心又说太多了,有点儿尴尬。 “皇上,臣女” 宣仁帝笑着摆摆手,“没事儿,为医者,若都能如你一般,那病人能省不少事儿,这生病的人兴许都能少很多。” 小草笑了笑,不过心里还是多少松了一口气。 有太监来报,说有朝臣求见。 宣仁帝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转向小草,“既然剩下的事情交给太医院的人没什么问题,你这丫头就早些回去歇着吧,估摸着你家里人也担心了。亭裕,人交给你了。” “皇上放心。” 宣仁帝离开之后,魏亭裕送小草回去,范小公爷死皮赖脸的跟着,他脸上也只是随意的遮了遮。 出了宫,范小公爷欲邀请小草去他的国公府,换药这个理由说起来也光明正大。 不过,小草这一次倒是拒绝了,毕竟要如何清洗,如何上药,都是交代了他身边的人的,需要的东西也是留够了的,过两日她再瞧瞧恢复的情况即可。 范小公爷也值得接受,分开之后就火速的回家,见他娘去了,内心难得的带着几分忐忑,更多的还是兴奋。 魏亭裕的马车上就剩下他与小草两人,魏亭裕伸手拉着她的手,安静的看着她。 小草扬起浅笑,“作何这么看着我?” “我家萱儿好看。”还那么的能干,叫多少人喜欢。 【227】特殊的礼物 小草抿唇一笑,“咱们彼此彼此啦。” 魏亭裕也不由得笑起来,这会儿倒是没有醋小草说范无过是罕见的美男子什么的,那纯粹是找抽才会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没错,他心里清楚着呢,自己以前那些事情,离真正翻篇还远着呢,别看萱儿好脾气,记仇着呢。 不过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萱儿才没跟他算账,如果身体好,他可不会有现在的轻快,如果可以,魏亭裕倒是希望萱儿跟他算账,哪怕是“记仇”一辈子也没关系,问题是,没有那一天。 魏亭裕念头闪得极快,面上丝毫不显。 魏亭裕将小草送回家,自然也不存在“过门而不入”的事情,好歹是在宫中一直守着小草,就算是没有功劳,多少还是有点苦劳的,怎么着也得在岳母跟小舅子面前刷一波好感度,要知道,闻人家的人,心里边基本上都没有认可他,之所以会同意婚事,无外乎是萱儿的坚持,虽然从他的角度来说,其实也没必要刷好感,死了什么都没了,只不过,如果现在还跟以前一样,他只要还活着一天,大概就能被嫌弃死,还会让闻人家的人觉得,萱儿在他身上的付出不值得。 所以,活一天就要努力的刷一天的好感,勤勤恳恳甘之如饴的刷。 他可以任何时候为萱儿做任何事情,事后嘛,稍加利用,如此而已。 韩氏今日对魏亭裕的确听和颜悦色。 事实上,若非魏亭裕的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韩氏对这个女婿其实是相当满意的,说句大实话,如果魏亭裕身体好,在平阳侯府又是该有的待遇,那么加上他的为人跟能力,以闻人家现在的情况,还真攀不上,对于很多事情,只能说一句世事无常。 这会儿里午膳时间也没多久了,韩氏留了魏亭裕用饭,魏亭裕也从善如流的应了。 不过,韩氏也发现了魏亭裕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对自己那个书呆子儿子有比较大的影响,自己那儿子,跟其他的同龄人,吃喝玩乐什么的,谈不到一块儿去,剩下的就是他碾压其他人了,这女婿不一样,学识很好,就算是有比不上呆儿子的地方,也能轻轻松松的将问题带过去,还能让呆儿子跟着他的想法走,这过程中,还能引导呆儿子用实际的眼光去看待一些问题。 这可真是非常难得的事情,闻人泰伯跟韩氏知道闻人旸的心智其实与年龄有点不太相符吗?当然知道,也正如小草最早所言,让他出去游学是最好的,只不过,让他自己出去不现实,这是尝试一回之后得出的结论,他需要一个能遭受住“学识碾压”的同时还能引导他的人带着他游学,这个就比较的难了。 现在算是意外之喜了。 小草很忙,最主要就是研究魏亭裕的治疗方案,自然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他,好在,他也有合理的理由待在闻人家,认真说起来,跟闻人旸聊天,其实挺有意思的。 半下午的时候,宫中陆陆续续的送出来不少的东西,那都是昨日太后跟宣仁帝赏下的东西,而这里面,没有任何人有小草多,虽然说昨日并未在宫宴上说什么,但是,这心里该有数的都有数了,对于这大堆的赏赐基本上都接受良好,当然,个别的人除外。 是洪易亲自带着赏赐来闻人家的,对小草那叫一个和颜悦色,说真的,就算是朝中重臣都未必能让他如此对待,这也多少说明了宣仁帝对小草的态度。 不过,小草看着眼前的赏赐,表情还是有点木,是不是太多了点,太贵重了点儿? 不过,来自九五至尊的赏赐,如此的光明正大,自然不用担心,而显然的,赏赐的东西也不能拒绝,而且,也是算“投其所好”了,珍贵药材一堆,能被皇宫收藏的,那必然都是整个祈朝最珍贵的药材,小草平时基本上是不可能接触到的,如此心头好,就算是知道受之有愧,也恨不得全部扒拉进自己的腰包。 尤其是小草还不自觉的在心中盘算,宣仁帝那里是不是还有更多?好想要! 打住,小草赶紧将脑子里“贪婪”的想法甩出去。 将洪易送出了门,又是欢喜,又是觉得不该受,纠结啊! 当然,小草在看到药材之后,满心满眼的就只有它们,其他人的是什么,不好意思,完全就是浮云浮云。 韩氏对自己闺女的反应,已经是见惯不怪了,吩咐人将出药材之外的东西全部登记造册,帮到小草的私库去,当娘的表示,已经不太清楚闺女的私房到底有多少了,毕竟,每件东西的价值也不是恒定的,她也懒得去做大致估算了,姑娘现在私产有没有自己多不知道,总之,在小辈儿中,其他人加起来肯定都没她多。 闺女太能赚钱了啊。 相比起来,魏亭裕倒是淡然许多,“这里面除了皇上跟太后的赏赐,另外应该还有给你的补偿。”轻声的对小草说道。 “这怎么说?”小草疑惑不解。 “诚王妃。”魏亭裕只做了简单的提示。 “那不是已经对诚王妃做了惩罚吗?”小草依旧不太理解。 “惩罚是惩罚,补偿是补偿,两码事。” 行吧,小草也明白了,其实吧,做错事要罚,受害者要补偿,就这么简单。 于是,小草也就不再纠结了,一旦有了接受的理由,她就变得异常的坦然。 魏亭裕轻笑,就喜欢他家萱儿这性子,凡事都不会想太多,说她简单也可,说她不想将精力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也可。 “亭裕,后日你生辰了。”小草直白的陈述一个事实。 太后的生辰是六月十六,魏亭裕是六月十九,认真说起来,还跟观音三个生辰中的第二个重合了,原本应该是好日子的,那位大士怎么就不好好的保佑保佑他呢? 魏亭裕点头,笑道:“萱儿是想给我庆生吗?”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期待,他们曾经的那些年,萱儿每年都会给他庆生,却往往将自己的生辰给遗忘。 虽然每年庆生的方式都很简单,但是,魏亭裕却觉得异常的满足,尤其是萱儿在处理药材什么的都很利索,进了灶房却笨手笨脚,不知道是因为换了个地方,萱儿那灵巧的双手就变得僵硬了,而是因为心思始终不能集中在医术以外的地方,总之呢,不管是厨艺啊,还是女红,萱儿始终都学不会拈银针那么溜,换成绣花针就完全拿不稳了,说起来也是相当神奇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笨手笨脚的,萱儿也依旧每年坚持给他做点什么,而魏亭裕每年都相当的给面子,哪怕吃食可能味道不太对,绣的东西根本看不出原形,前者他也吃干净,后者也得全部妥善的保存起来。 小草好笑,“你还真想年年都让我祸害你一回啊?” 是啊,魏亭裕知道,她家萱儿是故意的,不然,魏亭裕怎么会说他家萱儿记仇呢?可不就是因为他们相识之后,他的第一个生辰,是他不懂事,直白的对她的努力表示了嫌弃。 “如果可以,自然是愿意的。” 现在不管做什么,永远都有一个大前提,小草却笑笑,没说什么,更没有表现出悲观的情绪。 应该说,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小草永远不会在病人面前对对方的病情表现出“不看好”,哪怕这个人是最亲密的人,在最初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就很不应该了。 “准备待在家里还是去庄子上?”想必平阳侯府也不会将他的生辰当一回事,但是,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闻人家过,哪怕只是他们这一房的人为他庆祝。 “家里吧,毕竟现在我娘从佛堂里出来了,肯定不会置之不理,会不会宴请宾客暂且不说,你们家肯定是少不了的。” “也对啊,说不定我娘已经得了帖子了。”回头问问。 在魏亭裕离开之前,小草又给他做了一次针灸。 临别的时候,魏亭裕看着小草,“萱儿今年真的不再祸害我一回吗?” 如果一开始小草是记仇,年年“整他”,但真的年复一年,每年都不缺少之后,那份“礼物”已经成了很特殊的存在,难以割舍。 “你且等着吧。” 魏亭裕笑了,颇为满足。 小草回了自己屋里,事实上,给魏亭裕的礼物早就在准备了,与以往“整他”不同,这一回的是木雕,小草学雕刻,是为了练手,是为了更好的为医学服务,所以没手残,反而棒棒的。 小草的雕刻,一向都是以木雕为主,又以人物为主,不过,她的人物,从来就不是认识的任何人,都是根据自身对骨骼的了解,自行塑造当然这样的方式说不定就与世上的某个人长相重合了。 不过从三年前开始,小草就打破了这一习惯,没到魏亭裕生辰前,她都会刻一个他的木雕,只是单纯的木雕而已,并没有赋予他什么意义。 现在,小草也没想再回归原本的规矩,准备给魏亭裕二十一岁的生辰礼,小草不仅刻了魏亭裕,还将自己给加了进去,设计了背景,加上一条小狗,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看上去非常的温馨。 小草不知道为什么要雕刻这样的场景出来,可是她就是这么做了,以至于完全刻好了之后,她都不是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本来,这种未婚就涉及到孩子的事情,挺让人害羞的,若是被外人瞧见了,说不定还会被指责“不害臊”,只是,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见了,都极其的沉默,沉默得小草都没办法打破,现在看着,她甚至想哭。 魏亭裕现在的情况看着还不错,只是对于根本问题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小草心中难免焦躁,尽管前世的时候就知道有些病症是不治之症,可是他的情况不会属于那任何一种,而且,前世的不治之症,在今生,大部分其实都是能解决的,明明医学更为的落后,却偏偏做到了,多么的神奇。 所以小草不相信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肯定有的,只是她还没有发现而已。 在小草看来,只是她的医术还没到家,她的知识面还不够宽广,就比如说“假死药”那么不科学的存在,所以,她隐隐的将目光瞄准了太医院,昨日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分心给太医院的人“上课”,有特意做铺垫的成分在里面。 小草的想法也很简单,她虽然跟养父去了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的病症,认识的药材也不计其数,但是,这方世界,终归不是前世那般的信息发达,一旦发现了就可以录入信息库。谁知道世上还存在多少可以入药的东西?是不是存在有某些被其他人发现的,而是人大多数不知道的特殊药材? 养父学医几十年,都没有停止过钻研,对医学方面的事情同样不敢说无所不知,时常告诉她,任何时候都要抱着谦卑,孜孜不倦的求学心态。 太医院本身代表着祈朝最高的医学境界,哪怕小草发现里面的人,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厉害,但也不能否认太医院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它的存在已经几百年,里面的人一代代的来来去去,但是积累的各种医书,各种手札,那才是真正的宝藏。 小草自认为看过的医书不少,但是,肯定是没法跟太医院里面比的。如今,她要去里面看书,应该不难,实在不行,就直接求到宣仁帝跟前去,拿了圣旨,自然就没人能阻拦她。 这还不算,小草也迫切的想要将养父找回来,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养父比她见多识广,比她学识丰富,说不定有办法呢? 这件事倒是已经交给魏亭裕去办,他找人,必然是比她有办法。 小草快速的收敛起不该有的情绪,太医院大部分人今日还在宫中,决定明日再去太医院。 【228】福康长公主 小草自己也知道,若是自己一头扎进太医院的书堆里,怕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手里几个花费时间比较长的病人,都需要安排一下,索性情况都比较良好,并非治疗的最初阶段。 甄夫人的母亲老年痴呆,还算稳定,一些基本上的生理需要都知道,身边时时都有人伺候着,也的确是比之前轻省很多。 平津侯夫人心脏肝脏上的问题,因为提前治疗了,稳稳的控制住了,在逐渐的康复,虽然不是那么快就完全恢复,也不至于因为情绪大起大落就有大病缠身,起不了身的危险,不过,到底也是不年轻了,病养好了,肯定也不可能跟年轻人一样,依旧需要好好保养。 再来就是小草那大姐夫鲁德源,治疗已经三个多月了,原本因为药物坏死的位置地方已经重新焕发生机,当然啦,离生小宝宝还有一段的距离,只是治疗的频率不用最初那么高了。 这最后就是定北王穆北了,伤势恢复得不错,现在已经进入复健阶段,不过,因为是用柳枝接骨,这复健的过程会比较的慢,预计至少得三个月,长则半年。要说穆北铁铮铮的男人,复健那点痛苦,还真算不得什么,反而要担心他用力过度,不过,之前犯了一次错,面对小草黑沉沉的脸色,倒是不敢再有第二次,复健的时候旁边有人看着,差不多了就会提醒,倒也没问题。 除了每次都到闻人家的鲁德源,其余的几个,小草挨个的转了一圈,除了本职工作,就是告知他们,接下来,至少是短时间里她不会再登门,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让人去闻人家。 面对穆北,小草倒是坦然,穆北却并不那么看得开,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做不出无礼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开口,“不知,魏世子如今身体如何?” “尚可。”偶尔露出不该有的情绪,收敛之后,小草就轻易不会让自己出现又一次。 穆北嘴唇动了动,“那就好。”很轻很轻的一句话,几乎听不见,似包含着千言万语。 小草笑了笑,并未去计较穆北可能隐藏的情绪,没有必要,也是自寻烦劳。 小草做完自己的事情时候就直接离开了,往常得闲的时候,还会留下来,聊聊天,小草虽然说跟着养父大江南北的走,但是,认真算起来,七八年的时间,依照如今这并不便利的交通,去往任何地方,都不算容易,花费的时间也长,因此,去过的地方多,没去过的地方其实更多,这其中就包括北疆,自然又兴趣了解一下北疆的风土人情。 现在情况不同,她有许多事情要做,闲聊这种事,就只能是以后再说了。 小草回到家中,在午后,就前往太医院。 她提出了想要借阅太医院医书的事情,大部分人自然是表示欢迎的,但是很遗憾,太医院本质上是属于皇家,外人轻易不能涉足的,更何况还是借阅医书,便是他们院使也不能做决定。 当然,也有人直接就冷嘲热讽,说什么在皇宫的时候指点他们医术,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就是觊觎太医院的医术,就她这样的人,也配得到皇上的褒奖。 酸言酸语什么的,小草懒得搭理,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直接去求见宣仁帝了。到底还是她欠考虑,或者哪怕是询问一下家里人,大概都不至于多走这一趟。 虽然说依照她的身份,想要见宣仁帝几乎是不太可能的,那是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 小草被拒之门外之后,转身就去找小公爷去了,希望她能带她入宫。找自家未婚夫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显而易见的,小公爷进宫无疑更方便快捷。 小公爷不在自己的国公府,而是在旁边的公主府。 小公爷的府邸,就他一个主子,下人自然就不会太多,不过,都是精挑细选的,完全不同担心有什么问题,因此,基本上都是知道小草给他们主子修复裂唇的事情,见小草登门,那是十二分的热情,那边更是快速的找了范无过。 范无过来得快,风风火火的,“姐姐来得正好,我原还想去找你呢。” “怎么了?是谁生病了吗?”她是医者,但凡找她的人,她第一反应也就是这个了。 “我娘,初春的时候,因为有些着凉,就一直咳嗽,身体不太好,断断续续的,吃了药好了些,结果没几日又反复了,这都几个月了,一直都没好利索,瞧着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也着实恼人。叫我说,太医院的那些人,果然是太没用了。” 小草很想说,这人容易生病,还真不能怪大夫太无能,也可能是体质太差,抵抗力太弱,或者其他的一些原因,当然,药不对症这个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小草见到福康长公主,这位贵妇人,跟小草预计中有些出入,身上的气势并不强盛,是属于相当温柔的那一款儿,如果不知道她的出身,兴许会以为她是温软的小家碧玉。 不过,小草也知道,这人不能单看外表,毕竟,福康长公主有勇气救了自己的兄长,能抗住压力养大自己有缺陷的儿子,而且是放在明面上,而不是躲躲藏藏,起心性显然也不会是表面一般,只怕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不过,小草也明白小公爷长相出色是虽了谁。 福康长公主虽然身体不适,倒也没有窝在床上不起身,小草跟她见礼,还没蹲下去呢,就被她几步上前扶住了,“好孩子,无需如此多礼。” 小草也没非要蹲下去,顺势站直了,“谢长公主。” “是我该好好谢谢你才对。”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带着慈爱,“我是没想到,我儿还能有今日,昨日无过回来,那份惊喜,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我是恨不得立即就去了你们闻人家,只是我这身体不争气,无过是千方百计的阻拦了。” “长公主这话严重了,本是医者本分,既然遇到了小公爷,那也是缘分。” 长公主颔首,显然是小草说什么是什么,不过看得出来,她是真高兴,小草觉得,就依照她这个劲头啊,这身上的病啊,指不定没两天自己就好了。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还真不是玩笑之言。 或许范无过身上的缺陷,真的是压在福康长公主心头的一块大石,这以搬开了啊,整个人好像都“活泼”了,没错,就是活泼,小草原本不认识她,不知道她的性情,但是她身边的人知道啊,范无过知道啊,从昨日到现在,那股子一般人察觉不到的兴奋劲儿,就未曾下去过。 范小公爷忍不住扶额,他居然也有“烦”自己亲娘的一日,很是不可思议,但现在确确实实是有那么点儿。“娘,先让闻人姐姐给您诊诊脉?她这会儿来找我,兴许也还有别的事儿,你有什么话,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别耽误了她正事儿。” 福康长公主拍拍额头,“对对对”也没说自己身体不打紧之类的话,还主动的撸了袖子,让小草给她诊脉。 问题真不大,正如小草刚才所想,就她现在的精神头,根本就不用吃药,多出屋子活动活动,多吃点东西,自然也就不药而愈了。 是这样的情况,小草自然也是如实相告,不过,福康长公主也是亚健康状态,自然也额外的的多说了一些,病人听不听,照不照做是一回事,她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范无过没什么意见,对小草的医术很信服,而福康长公主,能不吃药,她自然乐意,倒是伺候在侧的下人还有些犹疑,不过,两个主子都没说什么,她们自然不好插言。 确认亲娘没什么事儿,范无过也放心了,不过小草说的那些话,他也记在了心里。 完了之后,“姐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范无过直白的问道。 小草也从来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也直言相告。 “这是小事儿,我现在就带你进宫见皇上。要我说,也是太医院的那些人多事儿,多大点事儿,真需要讲规矩的时候,没见他们多讲规矩。” “太医院名以上还是为皇家的效力,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的,他们进入若是为闻人丫头破例,他日就可能为其他人破例,那不是乱套了。”福康长公主温言道,“索性也就是跟皇上请个口谕而已,也不费事儿。” “长公主说得对,之前也是我欠考虑了。”小草越发的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有点昏头。 范无过闲闲的靠在椅子边上,满脸的不以为意。 “你呀”福康长公主虚虚的点点他,“行了,你带闻人丫头进宫吧,其他的,等多两日,我身体好了再说。你自己就算了,现在不可胡闹。” “知道了。”范小公爷懒懒的应了一声,“姐姐,我们走吧。” 小草别过福康长公主,跟着范无过离开。 相比之前,福康长公主这会儿,心绪倒是平复了不少,虽然表面上不显,望着门口走了一会儿神,然后缓缓的开口,“无过能好了,能跟正常人一样,到现在,我都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呢。” “公主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再真不过的事情了。”旁边一个嬷嬷温言笑道。 “是啊,再真切不过了。”福康长公主撸起袖子至肘弯,那处明显有还几块青青紫紫的掐痕,“现在还疼着呢,不是在做梦。” 那嬷嬷见长公主将自己掐成那样,也是心疼不已,“公主,擦点药吧。” “不擦,最初太高兴了,都没觉得痛,我儿子恢复了,多痛一下,我也高兴。” 嬷嬷无奈。 福康长公主将袖子放下来,“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因为从儿子那里知道这唇腭裂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福康长公主二话没说,就让人悄悄的查范家,她怀孕期间是个什么情况,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不可能给她儿子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就只可能是血脉遗传了,不过,跟范无过的想法一样,万一是来自的皇家的血脉,问题就不要牵扯出来,将事情按下去,但如果是范家福康长公主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未免走漏风声,福康长公主也只告诉了身边的嬷嬷一个人,毕竟,这个嬷嬷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的,年纪到了也没出宫,而是自梳,一直陪在她身边至今,几十年时间,再信任不过的人了。 而后,福康长公主也就没再让范无过插手这件事,孩子这种事,还是出生就“夭折”的,那是内宅的隐秘,范无过手底下能用的人也是不少,但在外面好使,查内宅,反而不那么方便,一个不好就可能打草惊蛇。 别看福康长公主这些年一直都居住在公主府,逢年过节的都未必会在范家那边露面,并不代表她对范家那边就真的不管不问,实时恰好相反,虽然她跟自己丈夫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但因为自己的关系,范家不是没从她皇兄那里得到好处,毕竟,她生了个不健全的儿子,她皇兄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范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福康长公主有些时候也就默认了范家从自己身上捞好处,但不代表就任由他们扒着吸血,顺势就安插了不少的人手进去。 就算是有所亏欠,但是,凡是也要适可而止,范家人太贪心,就别怪她将某些东西都捏在手心里,一旦超出她的底线,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而现在知道,儿子的缺陷可能是因为范家,一旦确认了这一点,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安插在范家的那些人,查这件事正好,要知道,有那么些,本身就是范家的家生子,他们背后还有为范家效力过的六七十岁的人,所以,几十年前的事情,福康长公主都可能将其给翻出来。 “公主放心,已经有些眉目了,不出三日时间,定能差得清清楚楚。” “好。” 【229】平阳侯府现状 福康长公主应了一声,面上看起来还是温温柔柔的,不具有丝毫攻击性。 不过看她身边伺候的人交给嬷嬷的事情,其他人半分好奇也无看整个公主府,例外都是一派严明,进出的人不管是下等的洒扫丫鬟,还是战力十足的黑甲护卫,无人会坠了皇家的威严,各司其职,无一懒怠,恪守本分,不敢逾越。 这可不是绵软温和能达到了模样。 人善被人欺,哪怕是有大靠山,自己立不起来,也容易让下面的人阳奉阴违。 有小公爷的带领,小草很容易就入了宫门,甚至都没有被禁军拦下盘问。 正好遇到宣仁帝有正事儿要处理,所以只能等着,索性也并未等太久,大概也就是两刻钟时间,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小草私以为,自己也感受了一把特权阶级的待遇。 宣仁帝这一回见小草,倒是在御书房里没有挪窝。 宣仁帝身上穿的是常服,见到范无过跟小草进去,带上了三分笑,就跟那见到小辈儿的寻常长辈没啥区别,威严依旧在,只不过是隐形了,这会儿的宣仁帝,还真有些小草前世遇到的那些大领导的感觉。总之,他跟小草预计中不太一样。 不过,小草知道的皇帝,要不就是史书上的只言片语,要么就是源于前世影视形象,这是唯一的本尊按照年龄来算,小草可能还会见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不过,这皇帝到底也是人,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又什么交集,似乎就没有必要去深入了解他。 小草心放宽了。 在两人见礼之后,宣仁帝喊了免礼,“闻人家丫头找朕有事?” 小草直言以对。 “就这啊?小事儿,朕让人跟你走一趟就是了,日后你想去太医院,随时都可以。” 如此的顺利,倒也在预料之中。“多谢皇上。” 宣仁帝又说了几句类似“不管是什么,也只有到懂得并且擅长使用它们的人手中,才是最好的归宿”、“敝帚自珍也只会让自己的眼光越发的狭隘”子类的话。 然后,宣仁帝问及了魏亭裕的身体状况,是不是真的 “臣女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不过,臣女不会放弃的。” 这话,差不多也就变相的说了,魏亭裕的身体状况的确很糟糕。 对于魏亭裕,宣仁帝自然也是分外的惋惜,如果能好好的活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不过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能找到治疗方法最好,如果不能,也强求不得。 宣仁帝勉励了小草几句,大致也想到,这姑娘想去太医院,多半也是为了魏亭裕。他们这一对,都是竭力为了对方,尽最大的努力,宣仁帝也难免感性一把,希望他们能携手走下去。 范无过陪着小草进门,然后安静的当背景板,然后又随着一起出去,前后也就两句话。 宣仁帝都难得的挑了挑眉,“无过今儿倒是乖觉。” 乖不乖觉,小草不知道,反正是“用完了就扔”,出宫之中,跟范小公爷打声招呼,就跟宣仁帝派的人直奔太医院,走得那叫一个“无情”。 范小公爷再后面啧了一声,对魏亭裕莫名的有点羡慕嫉妒恨。 太医院的人大概是没想到小草这么快就请来“圣旨”,别说是阻拦她,按照宣仁帝的口谕,整个太医院都要全力的为她服务,不仅开放所有的医书医典手札,任由她阅读,她需要哪方面的书籍,还要帮忙寻找,不得怠慢。 太医院的某些人,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上回因为定北王的事情,整个太医院都受到了宣仁帝的训斥,另外,坐上御医位置及其以上的,都是四十往上的人了,他们这些人却被一个小丫头给比了下去,可以说是自尊心严重受挫,另外虽然嘴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却知道,小小年纪,医术上却有如此的造诣,这已经不仅仅是有天分那么简单了,绝对可以称之为天才中的天才,如何不让他们这些老家伙羡慕嫉妒。 这世上,能够正视自己,真正做到达者为先的人终归只是少数,一般情况也都还好,如果是那种死要面子,心中格外执拗,搞不好还会闹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草没工夫理会这些事情,直奔太医院的“藏书楼”,然后就那么一头扎进去,然后几乎是挨到了最后一个才离开,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几本医书。 次日因为是魏亭裕的生辰,小草倒是没有去太医院,不过,这早上起来,洗漱吃早饭,然后又开始手不释卷带回来的医书,那也是特意挑选,是她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是抄录本,不过从上面的注解来看,这一书最早能够推到一千多年之前。 相隔了一千多年,这差别的确还挺大的,不过相比较而言,这些或许才是小草所需要的。 等到午后要出门了,韩氏找过来,小草还是一身简单的服饰,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与看书入迷的闻人旸何其的相似。 跟在韩氏身边的闻人滢忍不住吐槽,“是姐姐跟四哥还是不愧是双生姐弟,原本还以为两差别很大的。” 韩氏也还是无可奈何的笑笑。 走进了,叫“醒”小草,赶紧换衣裳,要出门了。 “都这个时候了吗?”小草还有点愣神。 韩氏将闺女给拉起来,回到房里,亲自动手,找好衣裳,三下五除二的给换上,然后挑选配饰进行梳妆。 整个过程中小草都在“走神”,像个木偶一样,随便她们摆弄,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如此一来,方便了韩氏她们,心照不宣的趁着这个机会将小草打扮的格外的华贵漂亮,说真的,就小草平日的性情,如果是“清醒”的,肯定会抗议,不穿。 以至于韩氏问跟闻人滢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了,如果日后需要的时候,自家闺女四姐姐都能这么“呆一下”,真的是再完美不过了。 大门外闻人旸已经等着了,说真的,相比起来他这会儿倒是挺正常。不过,看到自家四姐姐,也忍不住赞叹一声,“是姐姐,今儿真漂亮。” “是嘛?小四也很俊秀呢。”小草下意识的开口说道,然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其实依旧没有回神,兴许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离得近,闻人旸多少也发现了这点,心绪难得的有点微妙。 闻人滢一眼就看穿,笑道:“四哥读书入了迷的时候,我们跟你说话是什么感受,你现在多的应该明白了吧。” 闻人旸看了闻人旸一眼,“没什么不好。”然后转车就上马车去了,有那么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难得遇到这样的情况,闻人滢笑得肩膀直颤。 韩氏也失笑,其他的家人们也都有些忍俊不禁。 小草回神了五分,瞧着明显是有些摸不着状况,眼神中明显的透着疑惑跟迷茫。 韩氏已经上了马车,催促她们姐妹动作快一些,闻人滢使劲的在她面前挥挥手,“四姐姐,回神了回神了。” 然后,小草眼中的焦距终于正常了,“七妹妹,怎么了?” 闻人滢无语得很,“四姐姐还问我怎么了?你都成了书呆第二了,还好意思问我。” 小草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 “行啦,自家姐妹说这些。快些上车。”闻人滢拉了小草。 小草这才发现自己今日的穿戴,看看手上,再看看腰上跟胸前,再摸摸头顶上,也不用照镜子,仅仅是感受一下身上这些东西的分量,她大概就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 回头看向自己的丫鬟,“怎么给我挑了这么一身呢?” “姑娘,是夫人挑的。”她们绝对不承认,夫人挑选衣服配饰的时候,她们心里也止不住有几分兴奋,作为贴身丫鬟,不能将自家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很好的展现她们的手艺,也是相当遗憾的一件事情。 小草抬头默默的瞧着微笑的亲娘跟妹妹,好吧,她最终默默的选择闭嘴,虽然这么华丽的穿戴觉得很不方便,但是偶尔一回也不是不能接受,当女儿的又是当姐姐的,偶尔的取悦一下亲娘跟妹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驱着马车前往平阳侯府,到那里一看,平阳侯府应该是没有大宴宾客,不过亲朋好友还是邀请了不少。 平阳候夫人多少年都没有露面了,然而在接人待物方面,依旧熟稔,虽然整个人显得比较清冷,缺少了那么点儿香火气,不过总的来说,前来平阳侯府的夫人们,都没有一个能比她身份更高贵的,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面上也言笑晏晏,不会表现出来。 不过就算有不能说的地方,但也有能说的地方 虽说平阳候夫人从佛堂出来之后,很少走动,不过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只是在见到人的时候,还是颇为吃惊,因为她相较同龄人,真的年轻不少。 “夫人病得那么些年,如今瞧着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可见这身体是真的大好了,恭喜恭喜啊。” 尽管对外宣称,平阳候夫人是身体不适,一直在养病,这无关紧要的人信不信其实都无所谓,知道内情的也不算是少数,大部分的人选择冷眼旁观,却也有人因为利益的关系选择了站在周姨娘那边,所以也不怪这个时候她们说话阴阳怪气的。 平阳候夫人确眼皮都没动一下,淡淡的接了话头,表示自己现在的确不错,兴许日后多有打交道的时候。 她完全的接手了平阳侯府中馈大权,那就真的没周姨娘什么事儿了,她就只能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日常宴客的时候,甚至都不能出来走动,更别说让别家的夫人们围着她奉承讨好了。 因此,跟周姨娘交好的夫人们,脸皮都不由得有些直抖。 心中却有些惊疑不定,十几年了,这平阳候夫人还能翻身了?那周姨娘,经营了十几年的时间,就那么轻易的被压了下去?是不是太无能了一点啊?如果真的是这样,当初她是怎么做到逼得当家主母避居佛堂十几年的? 别说这些亲近周姨娘的人挠心挠肺的,便是其他人,心中也充满了好奇,只可惜这种事没法直白地问出来。 要说魏亭裕在平阳侯府里庆生,大概还就是很小的时候有过,是个那么多年,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新奇。 但也仅仅如此,宴席虽然是因为他才有的,但是来平阳侯府的人,却基本上没有去找他的。除了他跟魏锦程,还有好些个公子姑娘,这些虽然都是庶出,但是因为侯府的名头,他们多少都还有一些自己的或真或假的友人。 让小辈儿从他们身上打探平阳侯府的情况,或许更方便些。 所以,那些庶出的公子姑娘们,基本上都被询问相似的问题。 然而他们知道的还真不多,只知道夫人突然从佛堂里出来,接管府中大权,然后将府里里里外外来了一个大清洗,周姨娘曾经经营的一切,短短时间内,被碾得粉碎,如今被夫人压得动弹不得。 “那平阳侯呢?” 平阳侯?该如何还是如何,虽然说他所拥有的实权,基本上是靠敦王得来的,但其实也就那样,真的丢了,他未必会有多心疼,但至今,他原本的位置依旧好好的,似乎也没感受到什么打压,最初或许还有点担心敦王会做点什么,现在么,甚至有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倒是过得更加的潇洒快活了。 他曾经宠爱的妾室,宠爱的儿子,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似乎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子不言父母过,平阳侯府的公子姑娘,对于平阳侯的情况态度,自然是三缄其口。 闻人家是作为姻亲登门的,这待遇自然是不一样。 尤其是见到仪态得体,一身华服却压得稳稳的小草,平阳候夫人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容。 对于小草,平阳侯府的这些亲朋,自然是知道的,听闻的事情也不少,大部分倒是头回照面,这跟传闻中,似乎不太相符合,魏亭裕是不是太好命了些?短命又废物,还能有这样的未婚妻! 【230】平阳候夫人霸气逐客 不过,两家的婚事是怎么来的,众人也知道一些,按理说,闻人家当是不情不愿的,甚至是心生怨恨的,只是看现在,貌似并非如此啊,是中间有什么不知道的内情,还是,这闻人家也是眼皮子浅的,就为了这侯府门第,女儿都可以赔进去?原本跟平阳侯掰扯,只是装模作样? 于是,这看小草,看闻人家,神情又有些不一样了。 所以这人吧,就是这样,人家不好的时候就各种踩,奚落嘲讽都是轻的,稍微在某方面与他们预想中不一样,又开始各种阴谋论,总之是千方百计的找嘲点就是了,就不会往好的方向想。 小草有时候蛮想总结一句:吃饱了没事干,撑得! 小草忽略了那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韩氏跟闻人滢同样忽略了,真实情况他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何须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反正,这些人对她们的是什么看法,根本不就影响不大。 名声这种东西,的确是很重要,但是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 通常情况,影响最大也不过就是婚姻而已,这一点不在闻人家大房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小草的关系,闻人滢跟程文证的定亲的事情稍微的推迟了些,后面索性再推了推,到六月下旬,也给程文证是多一些准备的时间。 因为闻人家的人到了,这迎客的事情,平阳侯夫人就直接撩手给其他人。 小草其实并不是擅长与人交流的人,如果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单纯的长时间聊天而又不做点什么的话,很可能很快就尬了,跟长辈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说,心里又挂心魏亭裕,就提出想去看看他,平阳侯夫人自然不会不应允,叫了丫鬟给她领路。 平阳侯府虽然式微,但是在财力方面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侯府该有的气派都有,甚至可以说比之平津侯府还要奢华一些,不过,这种奢华,总觉得有点浮夸。 小草一路上遇到一些人,有平阳侯府的人,也有客人,小草并未理会,不过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似乎在确认她的目的地后,这种反应更大了些。 魏亭裕的院子并不奢华,有着比较清雅的韵味。这夏日里,草木郁郁葱葱,只不过,这放眼看上去,大半的都能入药,当然,不知道的,也只会当成普通的观赏植物,只会让人觉得魏世子的品味比较独特而已,毕竟,少有名贵花木。 相比类似魏锦程这样的人闯进来,被冷待甚至被各种收拾不同,小草可受欢迎,尤其是花语等人,那叫一个殷勤,认真说起来,也并不奇怪,毕竟,他们一直将小草当成女主人看待。 “亭裕呢?” “世子爷在书房,有些事情要处理,因为只有一点尾巴了,奴婢等人就暂时未将夫人你来了事情告诉他,还请夫人见谅。” “不碍的,正事要紧。”对于魏亭裕的地方,小草也没那么多的忌讳,不加掩饰的打量着,这细看下来,这里很多东西,居然是照着他们以前住的地方布置的,有那么些,那就是原来的。 其实都是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却被他护理得很好,小草止不住的有些怀念。 有下人送了茶点进来,小草回头,那一瞬间,眼神有点微湿,“周妈妈” 小草跟魏亭裕在一起的那些年,下人不算少数,男女都有,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是一开始就跟随在魏亭裕身边的,应该就只有周妈妈一个,她对魏亭裕尽心尽力,对她亦是如此,在某种程度上,她甚至充当着母亲的角色。 周妈妈见到小草,也止不住的红了眼眶,不过依旧稳住了,先见了礼,“姑娘” 小草上前,“三年前,我还真以为你那么狠心,将我赶走了,因着这个我伤心了好久。” “是妈妈的错,姑娘原谅奴婢好不好?”虽然谨记自己下人的本分,但是有时候还是止不住的将他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尤其是小草。 “不是妈妈的错,千错万错都是魏亭裕的错,他现在身体不好,我才不跟他计较,日后再慢慢收拾他。”或许是习惯了问题,在周妈妈面前,小草甚至有着那么一些在韩氏面前都不曾有的娇态。 周妈妈失笑,“对,都是他的错,以前世子惹你不高兴,你都记了好几年,这一回就记他一辈子。” “那肯定的。” “不知道姑娘现在口味变了没有,奴婢今儿只做了几样,若是姑娘还喜欢吃,日后奴婢再给你做。” 小草当即就拿了一块,就指尖大塞进嘴里,“好吃。” 周妈妈慈爱的笑。 这的确是小草怀念的味道,接连吃了好几块,“我之前问过亭裕,他说你已经到庄子上荣养了,妈妈怎么又回来了?妈妈离开平阳侯府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我瞧着你身子骨也还健朗。” 小草之所以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周妈妈也是平阳候夫人的陪嫁,早年的时候是嫁过人的,不过没有孩子,男人又死得早,后面就一直在魏亭裕身边伺候,可以说她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主家,依照她的性子,若非有什么事儿,不可能在健健朗朗的时候就去养老了。 周妈妈笑了笑,“奴婢跟府里的那位姨娘一个姓呢。” 小草秒懂,不过那位周姨娘的心眼儿是不是太小了点儿?还是说,因为同姓周,周妈妈是伺候魏亭裕的,觉得魏亭裕在故意针对她,觉得膈应? “有一回出了点事儿,受了点伤,世子索性就将奴婢送走了,现在府里是夫人当家,世子昨日又将奴婢接了回来,并告知了与姑娘有关的事情,知道今儿能见到姑娘,奴婢一宿都没睡好。” “亭裕干什么吃的?怎么没有早点告诉你呢?”小草表示不满。 周妈妈笑了笑,“世子兴许是太高兴了。”瞧着小草似乎还是有些不高兴,拉着小草,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姑娘是真记仇的,还是就不要给世子拉仇恨了“我们姑娘现在是真的长大了,奴婢错失了三年”有些许哀伤。 “以后不会错过了。” “嗯,对,以后不会错过了。”就算世子真的有个万一,她也可以去姑娘身边伺候。 跟其他长辈是没太多话说,不过,周妈妈想知道她这几年的处境,自然也就有话说了。 在小草跟周妈妈说话的时候,旁边也就花语一个人伺候着,要说,小草跟魏亭裕之间的关系,能隐瞒最好还是隐瞒着,哪怕是相信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嘴严的,但是,能成为魏亭裕心腹的也终归只是少数,其余那些不过是普通下人。 魏亭裕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不过并没有进来,在门外廊下,能听到屋里说话的声音,屋里的人却看不见他。 魏亭裕微微抬头看着天空,或许是心神都在屋里,看上去有些走神。 等到周妈妈跟小草一起出来,才看到他。 “亭裕这是在偷听我跟妈妈说话?”带着三分火气,不知道是佯装的,还是真的。 魏亭裕看过来,带着浅笑,“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 小草哼了一声,也懒得跟他计较。她过来,当然也不是就是来闲聊的,自然是又给他针灸了一回,只是这一回,估计是心里真有气,稍微的给力魏世子一点微不足道的教训。 魏世子爷能说什么呢,什么都不能说,只要他家萱儿高兴就好,就是药有点苦,针灸的时候不能动,不痛不痒的。 期间,倒是又别家的公子来找魏亭裕,其中不乏魏氏族人,魏亭裕显然是不会露面见他们,只不过,这些人似乎是知道小草来了他这里的,被魏亭裕拒绝,也摆出一副“理解且暧昧”的表情,似乎魏亭裕跟小草这对未婚夫妻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下面的人要是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的,那就真的是蠢了,面上越发的冷硬,虽然没有口出恶言,却将他们一个个的都记在了心里,回头等世子爷挨个的收拾过去。 虽然说这未婚夫妻比旁的男女稍显亲密一些也是被允许的,但是这私底下背着人相处,时间还不短,同样会惹来不少闲言碎语,即便是知道了其实是在给魏亭裕治病,有些人那一张嘴也能比那墨汁还黑。 小草他们这边还没什么反应呢,倒是平阳候夫人跟韩氏那边已经得了消息,那些女人说起来,或许还隐晦些,那些男人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有些人甚至分外狂妄的带上了颜色。 韩氏气得脸都绿了,平阳候夫人面上倒是不显,不过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只不过这话还没传到,那边,闻人滢已经当众发怒了,横眉冷对,“魏世子身体不好,我姐姐给他瞧病而已,也能被你们说得这么不堪,自己心思龌龊,各种肮脏,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冷笑一声,“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人,我姐姐能够医治,这人生老病死,只希望你们不要有求到我姐姐身上的一天,不然就算你们跪到我闻人家大门口,我也必将你们全部都打出去,你们一个个的我都给记住了!” 说完,闻人滢怒气冲冲的甩袖离场。 余下的人脸色有些不好。 “不过区区医女,瞎猫碰到死耗子,还跟太医院相比,什么东西!”有人不以为意。 显然,这种人是不了解内情的,而有那对一些事情比较清楚的,心里难免就有些惴惴,闻人滢有一句话说对了,人生老病死,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一天就遇上了,尤其是这女人,如果原本是有求医的地方,结果因为口无遮拦,将人得罪狠了,拒绝医治,岂不是就只有等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恨不得回到刚才,给嘴贱的自己一巴掌,怎么说话的时候就不过过脑子呢,别人说什么就跟着附和,得罪一个医术超群的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有什么好处? 不着痕迹的离那些脑子还不清醒的人远一些,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非常过分的话,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或者寄希望没有被闻人滢给记住。 没过多久,平阳侯府的下人就过来了,面上古井无波的直接赶客,意思很清楚,大家都是有教养的人,不是那市井泼皮,乡野无赖,满嘴污言秽语,品行低劣的人恕他们平阳侯府不招待。 此言一出,多少人涨红了脸皮儿,大概是如何都没想到平阳侯夫人会做得如此的狠绝,当真因为这个被赶得出去,他们在外面还能有立足的余地吗? 多少人这会儿都坐不住了,有人服软道歉,说自己嘴欠,再没有下回;也有人不管不顾的大闹,堂堂侯府,竟如此待客。 而有些比较方便的,就想要找平阳侯理论,不过,平阳侯这会儿可不在侯府,事实上,也不在衙门,在哪儿鬼混呢,暂时无人知晓。 下人回来向平阳候夫人回禀情况,平阳侯夫人半垂着目光,“赶出去。”坚决得很。 韩氏固然生气,但是平阳候夫人这么做,还是很让她吃惊,有心想要劝两句,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要说,在场的夫人倒也不止韩氏一个,其他人面面相觑,对于此事并不作声,不过心中已经各自有了计较。 因为平阳候夫人强行逐客,不想真的脸面尽失被丢出来,自己离开比较妥当,不过就算如此也遮掩不了他们的狼狈。 到最后就剩下的客人差不多也就只有三四成左右。 这时候平阳候夫人出面,发生了一些小状况,是平阳侯府招待不周,多多包涵之类的。 见识了平阳候夫人的强势,其他人哪里还会说什么,嘴上一番客套,心里还不自觉的告诫自己,祸从口出,当谨慎。 等到魏亭裕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落下了帷幕,跟他娘一样不动声色,不过,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好说了。 不过,关于此事,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对小草进行了隐瞒。 【231】警告,联手隐瞒 魏亭裕转头让人去找了一下平阳侯,认真说起来,他对那位血缘上的爹最近的动向是知道一些的,平阳侯虽然说一直以来都比较宠爱周姨娘,身边其他的女人也没少过,就现在,后院里都还有比魏亭裕还小的妾室,只是现在嘛,倒是沾染上外面的野花了。 这原本跟魏亭裕没关系,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再多出一打庶弟庶妹也无所谓,只不过,今日还是稍微有点特殊,一堆的人找他,如果让人发现他在嫡长子的生辰当日,在外面鬼混,整个平阳侯府都有够丢脸的。 平阳侯府的名声,早就已经臭不可闻,再臭那到底是以前,他娘在佛堂,他跟萱儿“没关系”,他也是作为那个可怜虫的存在,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说到平阳侯那些人,必然也会牵扯上他们,魏亭裕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为大致猜到平阳侯会在什么地方,魏亭裕要找他,自然是比较容易的,派出去的人没多久就回来了,悄无声息的,“带回”了平阳侯。 直接被绑了起来,还堵了嘴的平阳侯,虽然没见到魏亭裕但是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遭遇,绝对是那个孽障干的,因此,堵在口中的布被取下来之后,就破口大骂。 魏亭裕因为身为儿子,不管是处于孝道还是出于教养,肯定都不会对平阳侯动手,捏着他的命脉刺激刺激他就顶天了。 但是魏亭裕手下的任不一样,他们中,是奴籍的其实是少数,本质上来说,并不算是下人,对魏亭裕恭敬不代表会对平阳侯恭敬,讲真,对于世子爷这个父亲,他们早就看不顺眼了,有时候甚至恨不得悄悄的将人给咔嚓了,省得老是给世子找麻烦,他死了,世子就你呢个继承爵位,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束手束脚。 可惜,到底是只能想想。 只不过,这会儿平阳侯骂得太难听,在他口中,魏亭裕就不是他儿子,是畜生不如的东西,听得人无端的火大,正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索性再度堵了平阳侯的嘴,拎着拳头就是一顿狠揍。 平阳侯被打得眼睛外凸,眼泪鼻涕都止不住,嘴巴里呜呜的,不知道实在哭泣还是在求饶。 将人给狠狠的揍了一顿,顿时神清气爽了,这才将平阳侯放开,看他缩成一团,严重透着畏惧,再想到往日里在世子面前趾高气昂的模样,又是解气,又是越发的为世子觉得不值。 就这么个人,除了占着一个侯爵的头衔,还能有什么,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当世子的父亲? 有些时候,他们甚至幻想着世子或许有什么离奇的身份,他的父亲,该是那种睿智神武,顶天立地的男人大丈夫,只是因为意外,才让世子流落到了平阳侯府,可惜这终归只是个幻想,平阳侯这个平庸无能的人,还就生出了世子那样一颗好笋子,不过,他们都相信,那是侯夫人的功劳,跟平阳侯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今日好歹是世子爷的生辰,侯爷没有半点当父亲该有的样子,不过世子大概从来也都不不稀罕。 侯爷想干什么,世子不会过问,不过,有时候呢,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维持的,今儿侯爷受了委屈,您也别怪世子,世子的意思只是让我们将你找回来,毕竟这会儿找你的人可是不少,若是将你从专门做暗娼的有夫之妇床上抓下来,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一个不好捅到皇上哪儿去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呢。 您也别去中世子麻烦,就算你仗着父亲的身份,逼迫世子将我们处置了,不代表你就能好过,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贱人贱命,死不足惜,不过比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们到底还是占了些优势,少不得垂死挣扎一下,会不会将尊贵的您伤着了就不好说了。” 说完了,将平阳侯从地上扶起来,解开身上的绳子,还给掸掸灰,整理整理衣服。 “侯爷竟然办完事情回来了,别忘了换身衣裳去见见客,宴席开始之后,也记得多喝两杯,毕竟,这么多年,世子都未曾在侯府庆过生,您的那些庶子庶女可是年年都未曾落下,世子多委屈,今日总不好再继续委屈他是不是?” 平阳侯浑身都疼,直哆嗦,眼神中是又畏又恨,不过站在他面前的人突然露出森森白牙对着他笑了笑,平阳侯下意识的低头收回目光。 面前的人露出几分嘲讽,就这怂样,他们都觉得丢脸。 出去了,外面平阳侯的两个侍从缩头缩脑的站着,见到从屋里出来的二人,不比平阳侯的情况好多少,甚至更甚,毕竟,他们干对平阳侯下手,但肯定不会将人给弄死了,身为平阳侯的侍从就不一样了,高门大院里,无声无息的死两个下人而已,还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咱们这些当下人的不仅要伺候好主子,必要的时候还当劝解主子,是为了主子好,也是为了我们本身不是,毕竟,如果主子出了什么事情,当下人的肯定是逃脱不了罪责的是不是?”魏亭裕的人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在他们身上拍了拍。 虽然只是轻轻的两下,却让平阳侯的侍从腿肚子一软,险些直接跪地上。 两人办完了事情,就回去复命去了,顺便领罚擅作主张对平阳侯动手,到底是以下犯上,自然该罚,明知故犯或许还要罪加一等,不过就算再来一次,或者说不管再来多少次,他们都不会后悔。 至于等会儿平阳侯会如何的暴跳如雷,会如何的迁怒手底下的人,那就与他们无关了。 不过,准备见魏亭裕的时候,被告知世子整跟夫人一起呢,自然就将事情暂时按下不提。 魏亭裕这会儿正在看小草送给他的礼物呢,连带前面三年的木雕也一并给了他,要知道,小草的木雕技艺,那是车老先生都赞叹不已的,她雕刻的人物,真的能如同真人一般栩栩如生。 魏亭裕也知道她不雕刻认识的人,有些时候甚至不会却刻脸,这一回破例,之前三年或许仅仅是因为想他,再不然就是在提醒她自己既定的目标不可或忘,而今年这一份加上了她自己,加上了孩子,加上了“家”的礼物,意义就截然不同了,具体的想要表达什么,小草自己可能都不是很清楚,然而魏亭裕懂的,真的懂。 那是小草心底的期许,魏亭裕知道自己极大可能给不了她,不过,他会更坚定的活着。 “萱儿的雕刻技艺越发的精湛了,不过,萱儿续命续肢都能做到,其他的自然是不在话下。” 听着魏亭裕清新自然的彩虹屁,小草失笑,“你这是在讽刺我呢?我会些什么你还能不知道?也就这么一两样东西拿得出手罢了。” “这人一辈子,能专精一样,就可能名留青史,万古流芳,萱儿志不在木雕上,我已经能想到,在千百年后,医学史上,必定有你重重的一笔,没了你,必然是医学史的断层与重大损害。” “喂喂,差不多得了啊,越说越离谱了。”这些东西,小草可从来就没考虑过,管好生前事就行了,至于那生后事,谁还知道,更别说是千百年之后。 魏亭裕笑笑,倒是不再多言,不过,他心里的的确确是这么认为的,历史上被称之为神医的,屈指可数的几个,她家萱儿的本事,难道还不能与他们比肩? 小草跟魏亭裕一起那么多年,最是亲密,相处也最自然,就算不说话,各自的拿一本书,气氛也温馨融洽,小草没提起要离开,魏亭裕自然更加不会“赶人”,于是临到开席的时候,平阳侯夫人直接给他们送了一桌席面过来。 小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貌似是来做客的,结果呢,就跟“未婚夫”待一块儿,其他的都给忘了?! “萱儿就当陪我吧,反正我这情况,不出去见客,也没人会在意的不是,你要是不陪我,我可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魏亭裕带着笑,轻言细语,不过,却无端的显得有几分可怜。 小草哪受得住这个,立马就将其他的想法抛到脑后,生病的人心里比较脆弱,那必须得多哄哄,所以接下来,小草对魏亭裕基本上算得是千依百顺。 魏亭裕当然是无比的受用,说什么他现在在媳妇儿面前,就没点男人样,比小孩还不如,可那又怎么样呢?管不住他乐意啊! 花语等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世子爷果然是个黑心肝的,夫人对他那么好,他还有脸“骗”夫人,还故意示弱卖惨?呵呵,他只是身体孱弱,这心肠跟手段可是狠的很。 之前抽了点时间,处理平阳侯那边的事情,虽然没明说,但是,别以为他们看不出来,那脸上明明就差直白的写着“打的好”几个字了,对下面的人擅作主张,也是轻描淡写的就揭过,不仅如此,还将这事儿告诉了侯夫人,说什么“既然侯爷喜欢,就给他多准备几个,安置妥当了,不要在外面弄出不好的影响”。 听听,这是当儿子能说的话吗?明知道平阳侯在外面的相好是个什么货色,没想要告诉平阳侯真相就算了,还使劲儿的添加几把柴。 魏世子有那样的老子,是他的不幸,不过,平阳侯有这样的儿子,那也是 不过呢,没人同情平阳侯就是了,甚至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家世子爷拍手叫好。 平阳侯想要胡搞乱搞无所谓,只要不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就行了,其余的,被绊住了手脚更好,省得他一天仗着身份上窜下跳了,着实膈应人。 如此,到最后,也就变成了小草跟魏亭裕的“二人世界”,就跟曾经好些年的情形差不多。 以至于花语等人也不说他们世子爷黑心肝了,那是他们未曾见过的,纯粹的快乐,无忧无虑的,旁人见了,都甚是欢愉。 以至于不得不离开的时候,韩氏等人见到小草身上,那份稳重都去了几分,笑容都纯真了几分,不再是那个处处周到体贴别人的医者,而是被人宠着纵着的娇娇。 韩氏面上带笑,心里却又酸又涩,只是对魏亭裕,有些地方少了几分意见,有些地方又平添了几分怨气,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呢?如果他真的没了,她敢肯定,她再不可能见到现在这般模样的女儿了! 对魏亭裕怨归怨,而对于平阳侯周姨娘那些罪魁祸首,那真的是恨毒了,原本应该是不相干的人,不过剥夺了她女儿的幸福跟纯真,那必然就是她的仇人! 见小草之前,韩氏跟闻人滢以及闻人旸都有了默契,绝口不提今日发生的事情,显然,他们也知道,魏亭裕将她留在自己院子里,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小草对不相干的事情,从来就不会主动去打探,更何况忙着研究魏亭裕的病情,说一句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为过,事情或许还会“热闹”两天,毕竟,那些被赶出门的人,为了挽回脸面,自然会不留余力的甩锅,最后的结果,肯定会被压下去,毕竟,现在护着小草的人,真心不少,这些人不少都身份不凡,而平阳侯式微,那些亲朋,其实少有居于高位的,前者想要碾压后者,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在事情平息之前,只要不传到小草耳中即可。 次日,小草又早早的去了太医院,一头扎进了书堆里,中午的吃食都是让人给送到手边,草草的吃了一些,就撂到一边了,就一边吃一边看书,分明就只将饭给吃下去了,那些菜基本没动。 下午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洪公公出现在小草面前,小草缓了缓才回过神,宣仁帝要见她?这会儿,多少让人有些疑惑。 【232】范无过:娘,逮着范家削呗 话虽如此,祈朝的第一大佬召见,又不是在救人放不开手,那必须麻溜的停下手中的事情,再说,小草对宣仁帝的印象是很好的,所以第一时间就跟着洪公公进宫了。 进宫之后,洪公公直接带着小草去了太后的安慈宫,在场的人数还不少,太后自然是不可少,宣仁帝倒是不在,应该是有事情临死走了,若不然,用不着拍洪公公去找她,福康长公主手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范小公爷在旁边没个正形的歪坐着,瞧着是百无聊赖,地上还跪着两个女子,一中年妇人一姑娘,看穿着不是高门中人,应该只是小富之家,战战兢兢的,从头到脚都写着畏惧。 小草心有疑惑,面上不显,逐一的向众人请安。 叫了免礼之后,福康长公主对小草招招手,“丫头过来瞧瞧这孩子。” 小草上前,一看之下,好似明白了什么,这孩子跟范小公爷一样,是唇腭裂,而且比范小公爷单纯的唇裂不同,还出现了腭裂,虽然也不是非常严重,但是,就当下来说,差不多已经到了怪物级别,影响进食是最基本的,随着时间增长,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小草要了水,仔细的净了手,然后小心的捏开孩子的嘴,一边轻哄着孩子,一边力道轻缓的探了探小嘴里面的情况,跟预计的情况倒是差不多。 “怎么样,能治吗?”福康长公主问道。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这孩子跟她儿子的情况不一样,应该不是简单的修复缝合就能恢复到常人的模样。 “能,只是比小公爷的情况麻烦些,因为现在年纪小,日后可能还需要二次修复,具体的时间还要看长大后的情况,不过的确是在可控范围内,情况好的话,恢复到正常人模样并非不可能,不过就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口鼻这些地方看着丑一些,影响并不大。” 小草一边摸摸孩子的头,一边说道。 “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福康长公主轻声说道,摸摸孩子的小脸,带着几分怜惜与慈爱,“这孩子八个月了,被养得还不错,可见他母亲也是个好母亲。” 福康长公主话中,似有些别样的感触,不过这很正常不是吗?不过,她能抗住所有压力,将儿子养大,孩子的母亲就不一样了。 “这孩子是无过的堂侄,范家长房的嫡孙,不过在范家可没这么个人,生下来之后,明明听到了哭声,孩子没抱出产房,然后就说没了,她娘产后,还带着一身血污,就跪在地上,对着婆母丈夫磕头,头破血流,大概还因为无过的这个前例的原因,才勉强保住了这孩子一命,悄悄的送出了范家,让奴仆养着,才活到了今日。” 小草静默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娘如今如何?” 福康长公主瞧着小草,露出一丝笑,“丫头,你要知道,不是谁都跟我一样幸运。没死罢了。” 不仅仅是出身的问题,皇子不受宠也照样被人踩,更遑论是公主,她生下孩子的时候,夺嫡之争正呈现白热化阶段,一个不健全的孩子,不仅是对她,对她的母后兄长都有影响,有些人就想拿她作筏子针对她的至亲,然而,她的兄长选择护住她,而不是舍弃她,哪怕他明知道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对帝王路增加障碍,他也不曾犹豫。 也就是因为这样,后来,宣仁帝在登基前遇到的那次刺杀,福康长公主也毫不犹豫的以身相护,都说是因为她的救命之恩,宣仁帝才对他们母子格外优待,然而,这并非全部原因。 只要生下不健全的孩子,受影响除了产妇本身,自然还有她娘家人夫家或许会对其他人隐瞒,但对其娘家,很大可能不会,其一明确告诉其娘家,他们女儿被怠慢的原因,其二当然是以此来谋取好处,就好比范家借范无过之事扒着福康长公主吸血一样就算以前千娇百宠,遇到这种事情,所有的宠爱关怀都可能化为虚无,本来就遭到夫家嫌弃厌恶,再没了娘家的帮扶,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不立即死了,也是苟延残喘。 所以,福康长公主的确是非常幸运的,有宣仁帝那样一个兄长,他没有厌弃有缺陷的外甥,更没有认为生下不健全孩子的妹妹就是罪孽。 小草沉默,同时差不多也知道了这里面的关键人物,不得不说,对宣仁帝的好感度又咻咻咻的拔高了不少。“出现唇腭裂,是因为范家的缘故对吗?” 尽管别人家的事情,小草是不想掺和进去,但是,出现不健全的孩子,罪过就在其生母头上,哪怕真的是因为她们本身的一些原因导致的,就认为她们是罪孽滔天,是上天给的惩罚,因为无知带来真正的罪孽,何其可悲,尤其是那些真正无辜的女子。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怎么可能完全的装聋作哑。 福康长公主点点头,“往前查了几十年,包括无过跟这孩子在内,明确的,一共有五例,另外那三个,出生之后就直接弄死了,我们这几个当娘的,没有丁点血缘关系,除此之外,在无意中查到一例,是范家嫁出去的女儿,算起来是无过的堂姑姑,原先还不知道,因着这个,范家在背地里可是被讹诈了不少,毕竟我一个公主生出有缺陷的孩子,范家女生出一样缺陷的孩子,如果捅出来,范家还敢什么都怪道我头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福康长公主语气淡淡的,但是,这件事本身,是何其的讽刺。 “这么一算下来,的确是范家的血脉有问题对吗?” 小草颔首,说实在的,明显到这个程度,想要给范家开脱都找不到理由。 在这一刻,小草至少是庆幸源头不在皇家,不然,事情必然会被压下去,毕竟,皇家血脉居然带着缺陷,一个不好,甚至会引起江山社稷的动摇,现在,源头在范家,别说是福康长公主,便是宣仁帝跟太后,都不会善罢甘休。 将事情揭露出来,小草觉得也好,或许能趁机给世人科普一下,免得什么事情都是女子的错,明明十月怀胎,舍了半条命的生下孩子,却又要迎接身不如死的惨痛境遇。 只不过这样一来,范家女怕是要受到牵连,毕竟,知道她们可能生出不健全的孩子,除了那些对范家所有图的人家,其他的高门,怕是绝对会将范家女拒之门外,那么范家女的婚事,降低的只怕不止一个档次,再遇到那心有野望的,不知道会如何的恼怒。 “所以,无过有缺陷,不是我的错,对吗?” 这是明摆着的啊,还有问的必要么?心中虽然疑惑,小草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我的错啊”福康长公主低头瞧着怀中的孩子,似呢喃的说道,然后突然抬头看向太后,“母后,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太后今日,似乎是过于安静了,除了最开始叫她免礼,后面一个字都没说,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而这会儿,瞧着福康长公主,神情复杂,“福康” “母后,儿臣不是祸害,儿臣没错呢。” 太后的神情又变了变,“福康,当年是母后的错,是母后不好,你生母后的气也是应该的,只是如今”太后叹息一声,后面不知道是说不下去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福康长公主收回目光,“十几年来,儿臣一直都以为自己真的罪孽深重,还连累您跟皇兄,儿臣也知道,当初您不是真的对儿臣心狠,只是如果皇兄不能登上皇位,我们会一起丢了性命,所以,您的作为,儿臣都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很难受,只是如今,压在心里十几年的东西,那就是一个笑话” 就好像积郁在心的东西,突然没了,一半是空落落的似无着力之处,一半似乎又有另一股郁气赌得分外难受,不知道要如何消除这种感受。 这显然已经涉及到福康长公主与太后的私事,小草眼观鼻鼻观心,当木桩。 反倒是旁边的范小公爷,他其实是知道亲娘跟外祖母不那么亲近的原因的,说起来还是外祖母亲口跟他说的,范小公爷其实不太能理解她娘的想法,在他看来,真没多大点事儿,也能记上十几年,在他看来,纯粹是闲的。 范无过将剥了一半的坚果又扔回去,“娘,你要实在没事儿做,就逮着范家削呗,现在是你占理,你又是公主之尊,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仗势欺人什么的,有时候挺痛快也挺能打发时间的。相信只要你不是将范家的人都给弄死了,将范家一把火给烧了,肯定啥事儿没有。外祖母你说是吧?” 太后很赞同的点点头,要说她现在心头也火大,恨不得直接将范家给抄了,不过,这事儿说到底还只是私事,如果上升到抄家灭族的高度,那像什么话,太后还不至于失了理智,如今,照外孙说的,留给女儿发泄也不错,甭管心里有多少烦闷郁气,多发泄发泄就好了,自家闺女十几年,一直都憋在心里,跟自己较劲儿,才会不快活。 福康长公主侧头看了范无过一眼,带着几分无奈,虚虚的点点他,“你啊。不过,无过你说的,兴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原本就要找范家算账的不是吗?“你二人起来吧,晚些时候随我出宫去范家。想来这大半年的时间,你们也分外担心你们主子的情况,从今往后,你们也不用带着孩子偷偷摸摸的在外过日子,别说这孩子还能医治,就算是不能,也能理直气壮的待在范家,但凡有人欺负这孩子,我给他做主。” 因为担心范家口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又出尔反尔,两个下人离开范家后,偷偷的换了好几个地方,昨日却被人突然找上门,还以为是范家的人,一直心惊胆战的,好在小少爷一直被妥善的照顾着,只是悬着的心一直没能落下,今日被带着进宫,然后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内心不由得恍然,小少爷的残缺,不是因为她们姑娘 这个认知让她们久久不能回神,而现在,更是告诉她们,小少爷还有变成正常人的可能?福康长公主还说要护着他?这是在做梦吗? 两人没反应,福康长公主也没说什么,让小草坐下,“皇上应该还有别的事儿问你,且再等等。”小草也的的确确是宣仁帝宣召进宫的,本来她已经帮了大忙了,没必要再掺和进来,就算是范家那边,她也想好了借口,那一个个跟范家有缺陷的孩子,都有着范家的血脉,就算是罪孽深重,那也是范家。 小草坐下之后,倒也挺安然的。 福康长公主跟太后之前,或许还需要些时间,不过,现在气氛倒也缓和。 太后是个睿智的女人,大概也能想到宣仁帝找小草想要询问什么,这孩子有残缺,并非只是唇腭裂这一种情况,尽管,绝大多数有问题的孩子出生就“没了”,但那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如果知道原因,是不是可以减少这种情况? 对于这些,小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畸形这种问题吧,绝大多数其实都是外因,只要注意了,畸形的情况会很少,尤其是现在,吃的东西都是天然的,不存在乱七八糟的化学药物,情况自然就更少,而因为遗传导致的,比例就更少了,不过,小草还是想到了另一点,那就是近亲成亲,思虑着现在提这个是不是合适? “萱丫头是有什么疑虑吗?” 其实,这或许是个很好的机会,毕竟,近亲成亲,本质上也就是遗传问题。 小草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还能让人听得明白。 【233】来,玩一把大的 “血缘近亲成婚,孩子出现问题的可能性,远比非血缘成婚诞下的孩子高。” 原本都还在等着她的话,不过小草此言一出,原本七八分的等待,瞬间变成了十二分的郑重,太后原本正好端在手上的杯子,都立即放了回去,颇为急切的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太后,这么说吧,这近亲婚配的夫妇有可能从他们共同祖先那里获得部分相同的血脉,如果这相同的血脉里,都有一半不好的因素在里面,他们本身表现正常,但后代孩子里面,就可能将父母双方不好的因素集中在一起,成为完整的一个,那么这孩子就会出现问题。” 小草一边说着,还用果子做了简单的演示。 “显而易见的,这血缘越近,孩子出问题的可能性就越大。虽然有时候,就算没有血缘的人结为夫妻,生出的孩子也可能出现问题,但是这中可能性就小了很多很多,而这种时候,通常也跟血脉遗传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一个人,同时继承父母双方的血脉,但是这同父同母的,都还截然不同,足见这血脉也存在多变性,有些病症可能是在这变化过程中产生的。 臣女自幼与养父四处行走,这个问题,就养父所言,他早在几十年前就主意到了,并非空口白话,而是经过无数的大家小家的实际情况得出来的结论。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那明显有问题的,大部分出生之际就没了,但大多数有先天病症的孩子,出生时也跟正常的孩子差不多,随着年龄增长,才会表现出各种问题。再有,孩子不好了,或痴或傻或残或缺,通常都会被视为家丑,千方百计的掩盖,为外人所知的就比较少,但养父身为大夫,医术高超,也总能得到更多的信任,自然也能知道更多的隐秘。 行走在外的时候,遇到有些人家,养父都会隐晦的提醒他们,最好不要亲近成婚。” 说到这里,小草顿了顿,继续开口,“私以为,这嫡亲的表兄妹成婚,在血缘上,就跟那堂兄妹成婚没多大差别,这亲兄弟两的孩子,因为是同姓,在一起被视为悖德,这亲兄妹两的孩子,因为不是同姓,就不是悖德了吗?可是从血缘上来讲,性质真的是一样的。” 场面一度落针可闻,面上不显,这有人却是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儿。 毕竟,这表兄妹成婚,自古就有,现在,小草却说,那是悖德,是不应该的,这一杆子打下去,伤及的人可就太多了,须知,表兄妹成婚,在皇家可是不少,虽然在场的人,以及宣仁帝,都跟这一点扯不上什么关系,可是先帝的宠妃,可就是嫡亲表妹呢。 “你这丫头胆子倒是大。”宣仁帝大步的从外面进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皇上来了,怎么都没让人通传一声?”太后开口道。 “给母后请安。那不是在外面就隐约听见闻人家的丫头在说话嘛,索性就听完了再说。”宣仁帝在太后旁边坐下来,回头对向他见礼的人摆摆手,“坐着吧。”然后目光落到小草身上,倒是没有急着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而是又问了问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一些关于血脉遗传的病症,就跟太后之前的问题差不多。 宣仁帝询问这些问题,其实也挺正常,他是祈朝的皇帝,关于民生大计,不会不关心,太后差不多是一样的心态,不过,她虽然是个睿智的女人,却并非野心勃勃想要插手天下大事,她关心,也仅仅做不到当真如同普通老太太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想要心中有个数,仅此而已,她儿子很优秀,做得很好,不需要她提点,不需要她帮衬。 到后面,话题自然就落到了近亲成婚这个话题上。 “仅仅从血缘上来说,闻人丫头说的话,倒也没错。”宣仁帝竟是附和的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这血缘近亲结合生下的孩子,较之其他情况,是不是也更容易夭折?在胎中的时候,是不是也更容易滑胎?” 小草颔首,这是显而易见的。亲近成婚,孩子遗传病的几率更高,而一旦有病的孩子,本来就会更加的脆弱,一个不小心就没了,而有问题,那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在母胎的时候,也时常出现各种问题,早产小产停胎,都是理所当然的。 宣仁帝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先帝贵妃,前后怀孕少说也有七八次吧,生下来四胎,头一个似乎没活过三岁,这第二个更是没活过三天,第三个倒是勉强养住了,这第四个也没活过半年,幕后,儿子应该没记错吧?” 太后瞧了宣仁帝一眼,没说话,淡淡的点点头。 宣仁帝突然笑了笑,“这最早的时候,朕似乎还不到十岁,这都三四十年了,居然还记得分外清楚,足见,朕这记性还真不错。” 然而,听着这话,小草却无端的觉得凉飕飕的,福康长公主有些沉默,太后的脸色更是有些不好。三四十年,哪怕死的是亲爹娘,该淡忘的也淡忘得差不多了,如果记得非常清楚,那只能说是刻骨铭心,宣仁帝以这样的口吻提起,想来那个弟弟或是妹妹的死,与他无关,不过,他应该是被牵扯进其中,先帝可能还做了非常过火的事情。 一个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多少女人,千方百计的都未必能怀上一个孩子,一个人能怀个两三次的,不是非常受宠,就是手段了得,或者娘家背景强大,先帝贵妃呢,七八次,这是什么概念?一句宠冠后宫不为过。 “人人都说先帝与贵妃伉俪情深,只是老天似乎不太开眼,偏生让这对有情人在子嗣上艰难,只先帝跟贵妃都以为,后宫中,都见不得贵妃好,一次又一次的害她,不是让她小产,就是让她的孩子夭折,这贵妃快疯魔了,先帝也快跟着疯魔了呢。” “贵妃身边,先帝护得跟铁桶似的,谁害得了她。”太后冷声道。 “先帝掌控欲强盛,不允许任何事情超出掌控范围,结果贵妃一次次的出事,不仅疑心病大肆发作,连自身的能力也怀疑了。”认真说起来,宣仁帝对他那位父皇,其实也颇为敬仰的,也算得上是雄才大略了,可惜,屡屡在贵妃的事情上昏头,贵妃宫中的宫人,那是时常要更换一批,其他宫妃皇子皇女,那都跟着遭殃,索性,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才没有弄得整个后宫都腥风血雨,当然,就算是如此,遭殃的后妃依旧不在少数,能活下来的,可以说都不容易。 要说先帝贵妃的身子骨其实是不错的,而且,一次次的怀上,显然也是易孕体质,正常情况,没道理孩子都出问题,这一次次的出事,自然就惹人猜忌,是不是贵妃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报引到她头上,多少人也在背后咒她活该。 当初经历那些事情的人,战战兢兢的,包括宣仁帝,然而现在破了这一桩悬案,却觉得有点可笑。“母后,朕若是没记错,皇祖母跟先帝贵妃的父亲,是龙凤双生吧?” “嗯,血缘近得不能再近了。” “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之所以养不住孩子,的确是因为悖德,苍天不容,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宣仁帝兴致十足的说道。 太后知道自己儿子对他父皇怨气很重,只是,“皇上,人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太后的怨气同样很重,不过从她儿子成为最后的赢家,她的怨气也就散了。 跟死人较劲儿,气到的还不是自己。 宣仁帝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过,在今日之前,他都还没发现,原来自己心里还有一个结,虽然一直存在下去,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至少在这一刻,心里挺轻松。 宣仁帝身上那有点诡异的气息消散了,恢复正常了,小草扑通扑通跳得有点快的小心脏也跟着平复下来,以她的粗神经,在刚才都有点受不了,再看其他人,那真的是安静如鸡啊。 宣仁帝正常了,也都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近亲成婚,遗传病的几率变高,但是,这也只是几率高,又不是百分百的,这先帝跟他那贵妃,怀了那么多胎,居然就勉强保住一个,运气真的差到这种程度?也或许中间可能还是有部分是人为原因?不过,这个问题也就想想。 “闻人丫头,是不是但凡有血缘关系,这后辈孩子都可能出问题?” “自然不是,就算是血缘很近的人生下的孩子,也不是就一定有问题,这个其实不用说大家都知道的,若是运气好,生下的孩子都可能健健康康的。” “对,是这样没错,朕这心里担心,倒是一时糊涂了。那以你之意,如果禁止血缘近亲成婚,该用一个怎样的界限比较合适?”宣仁帝问道。 小草闻言,不由得心脏一阵狂跳,她在这个时候提出“近亲成亲易造成血脉遗传”,其目的自然就是想要阻断近亲成亲,这种事情肯定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毕竟亲上加亲这种事,本来就是更好的绑定利益结合体,如果被阻断,那么牵扯到的范围就会很大。 整个祈朝,真正处于最上层圈子的也就那么一些人,仔细看看,兜兜转转的十之七八都是姻亲关系,在开口之处,小草就已经做好了为着付出巨大努力的准备,甚至已经想到最后可能失败。 但是,现在呢,宣仁帝这位九五至尊居然自己提出来了!惊喜来得太快太剧烈,也至于小草,没能在第一时间就回过神来。 “怎么,闻人丫头,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宣仁帝挑眉道。 “不是,皇上,”小草觉得,宣仁帝简直就是她见过的最可爱的人了,怎么能这么善解人意,怎么能这么英明神武呢?“三代,三代以内的血亲禁止成婚就可以。” 直旁系什么的,就不用加了,三代沾上血缘的都禁止成亲,这就够了。 “三代么?朕还想着,至少应该在四代五代。”宣仁帝这意思,三代还太近了点。 “这倒是不必,三代就差不多了。”这多少是给那些亲上加亲的留了一点余地要说在她前世,虽然说是三代内的直旁系血亲,但,沾上了血缘关系的,基本上都当做亲戚,亲戚基本上就不会走到一起如果是五代的话,上层圈子里,怕是真的很少能联姻了,那就意味着基本上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对象,那还得了! 宣仁帝点点头,“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件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必然是有你的理由。只是此事若是要贯彻实施,须得修改律法,只是这律法事关国之根本,任何一条修改都必须足够郑重,朕也不能独断朝纲,说改就改,还得有理有据,说服朝臣,这朝中,总有那么些比较迂腐的人,不是几句话,也不是几个特例,就能让他们认同的,对此,闻人丫头你可有什么妥善的建议?” “皇上,多花费些功夫,进行一次普查怎么样?” 【234】来,开始算账 小草这一刻甚至觉得,宣仁帝才是那雄才伟略的后世穿越者,不过,抑制住心潮澎湃,继续开口说道:“一一的列出数据,进行对比,显而易见的结果,相信不过再有人固执己见。”若是有,要么就是缺少大局观,要么就是私心太重,自然都谈不上为百姓谋福祉,那就没有继续做官的必要。 宣仁帝在沉思,似乎再想这件事的可能性。 小草也知道,当下大背景要做普查,肯定没有前世那么容易,尤其还不是“人口普查”这么简单的事情,“病孩”“死孩”还会涉及到家丑,遮掩都还来不及,谁还老老实实的问什么就说什么,不过,只要有心,这些问题其实都可以克服。 为祈朝效力的那么多人,总不乏各方面的人才,相信只要宣仁帝下定了决心就可以。 宣仁帝倒是没有最终表态,不过小草估摸着,这件事七八成希望能成,毕竟,总的来说,事关民生大计,这人力资源,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各国打仗,争抢的不仅仅是各种财物与土地,人力也是。 近亲结婚是常态,在这背后不知道折损了多少孩子进去,如果能减少这一部分的折损,人口是不是就会得到明显的增长? 虽然因为没有得到宣仁帝的明确表态,小草那颗心啊不能完全落回原处,她还是止不住的心情愉悦,那份愉悦,旁人都能明确的感受到。 这会儿小草已经跟福康长公主以及范无过离开了皇宫,准备去范家。 福康长公主的家事,小草自然没想要掺和其中,但是耐不住小公爷盛情相邀,理由也简单,看戏嘛,不看白不看,遇到了就当乐子,当消遣。 至于小公爷也是范家的一员,不该让外人看到家丑什么的,他可没这个自觉,他也就挂着一个“范”姓,就没将自己当成范家人,福康长公主去范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范无过就更少了,范家若是拿家族,或者某些人以长者的身份,来压他,范无过倒是不会直接跟他们冲突,不过这回头嘛,范家的小辈儿就要遭殃了,找他理论,多的是人帮他扛着。范家拿他无可奈何,久而久之,范家也就当没他这个人。 所以,拉着外人看“自家”笑话什么的,范小公爷表示,毫无压力。 福康长公主对此也没有什么表示,应该说在最初范小公爷邀请小草的时候,她还点了点头,虽然说一开始是没想让小草掺和进来,不过,通过之前的事情,她已经知道,其实没有必要隐瞒,皇上能为“近亲成婚”做出修改律法的想法,那么,在之前还专门询问过其他的关于血脉遗传的事情,那么,很可能在这方面还会有进一步的想法,让范家来给她皇兄做做例子,在前面开开路,那是范家的荣幸。 再说,就算让小草去了,也未必就要将她牵扯进来,完全可以作为医者的身份。 小草倒是有心拒绝,不过,因为范无过“胡搅蛮缠”,她拒绝的话,都没能出口,以至于后面再故意提及,似乎不太合适,小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自然只能无奈接受,真当看一出戏。 在福康长公主带着范无过跟小草,以及范家的孩子抵达范家宅邸的时候,才发现,在那里,不仅有长公主的全副仪仗,还有有一队黑甲护卫,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煞气十足,甚是骇人。 不过,小草眨了眨眼睛,只想说,这么大热的天儿,这一身黑的,虽然不是铠甲,但必然也惹得够呛,尤其是这一个个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过倒是站得甚至笔直,跟木桩似得,纪律严明,不得不承认,黑甲护卫确实被训练得不错。 要说以前,因为福康长公主理亏,所以,回范家的时候,都比较低调,但现在不同,属于公主的派头全部摆出来,那么明确的告诉范家,现在她是君,他们是臣。 范家的大宅子里,住的人也是不少,家主是范无过的祖父,他父辈的人足有七个个,他这一辈的,具体的人数,他也不知道了,怎么也有几十个吧,就算是下面的第四代,人数也已经超过两只手,这隔壁稍小一些宅子也是范家的,当家做主的乃是范无过的一位叔祖,那边的人倒是少一些,却也不能轻忽,然后是后街,同样住着范氏的其他族人,少数是出了五服但是能力颇为出众的人,余下的基本上都是在五服之内。 范家上下,得知福康长公主全副仪仗在大门外,等着他们迎接,心中多有不满,嘀咕着摆什么臭架子,身为范家的罪妇,若不是因为她是公主,早就该关到家庙里去了。 磨磨蹭蹭的,至少等了小一刻钟,这人才陆陆续续的出来了。 福康长公主他们在马车里并未下来,透过珠帘看着外面神情各异的范家人,几十个人呢,就没有一个是恭敬的,对此,小草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对于皇家深得皇恩的长公主,他们能怠慢至此? 福康长公主面无异色,看上去不喜不悲。 范小公爷端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手里把玩着面具,“娘,要我说,你就是太纵着他们了,他们才敢如此的肆意妄为,干在我面前这样,我叫人打得他们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今儿也就是最后的机会了,有什么打紧的。” 范无过哼哼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这会儿,已经是申正三刻多了,也就是差不多快五点了,依照宣仁帝宽松的态度,除了手上有事情没忙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归家了,除此之外还在外面晃荡的,就只有那些浪荡子了,因此,这会儿范家的人员倒是挺齐全的。 这最后,一颇为俊逸的中年男子跟随一老者从范家大门出来,那脸色沉得,比谁都黑。 小草回头,看了范无过一眼,“小公爷,这是你父亲吗?”除了这男人是这些中年男子中长得最好的一个,就算范无过的眉眼跟唇形与他很像。 “啊。”范无过散漫的应了一声,瞧着对他这个爹,真的是很不以为意。 作为范家家主,最后出场的,很是端得住,不过也很是稳得住,站在福康长公主的马车前面三丈处,恭恭敬敬的就要请福康长公主下马车,当儿子的,却一把拉住他 范驸马上前几步,架子端得十足,面色沉怒的看着马车,“福康,摆这么大的架势,是什么意思,摆给谁看呢?你公主之尊,金枝玉叶,还等着范家上下等你下来呢?” 要说福康长公主在范家,真的到了范家人干指着她呼喝的地步了吗?当然不是,有宣仁帝在后面镇着呢,范家也得掂量掂量,现在么,说起来范驸马在虽然没有实权,在范家也是得意人,他能将皇上宠爱的妹妹“训得”服服帖帖的,他妾室庶子女一堆,福康长公主也什么都不敢说,他从福康长公主身上捞好处,范家人从他身上捞好处,自然就捧着他。 现在么,福康长公主的作为,无形中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自然就万分的生气,以至于做出了现在的举动,而在她看来,福康长公主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在他眼里,福康长公主给他生了一个残缺的儿子,就欠他一辈子,什么都该顺着他。 只是吧,今儿这话说完,离他最近的一个黑甲护卫,拎着佩刀就直直的朝他的腹部撞过去,在他痛的弯腰的时候,又是直直的一脚踹过去,直接将范驸马踹翻在地。 “大胆,敢对长公主如此无礼!” 范驸马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心里恨得不行,显然还没意识到,现在的形式与以往已经截然不同了。其他人一边呼喝那动手的黑甲护卫,一边将范驸马扶起来。 范驸马忍着疼痛,真要训斥黑甲护卫,然后,对上对方带煞的目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心中更恨,转而将矛头又对准了福康长公主,“福康” 福康长公主起身掀帘子出去,与范驸马而言,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然而,福康长公主面上分明与往常并无区别,范驸马心里却无端的咯噔了一下,尤其是福康长公主居高临下,姿态是真正的高高在上,让他有一种,最初面对她的感觉。 不仅是他感觉有异,范家有比他更为敏锐的人。 范家主疾步上前,绕过了儿子,站在了最前面,态度恭敬,“范氏上下,恭迎长公主。” “本宫一直都知道,范家主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今日亦然。” 范家主眼瞳狠狠一缩,在以往,福康长公主在他面前,虽然还是自称“本宫”,但多少会叫一声“公爹”,虽然疏离,但也没有将她自己摆高,现在不一样,哪怕说话,还是那个语气。 范家主现在就一个感觉,那就是“大事不妙”,难不成是因为他们范家做得太过火了,福康长公主终于忍无可忍了?范家主心生悔意,不该因为福康长公主一向态度很好,就逐渐的忘了形,忘了君臣尊卑,忘了约束家人。“长公主过奖了。” 福康长公主笑了笑,从马车上下来,“隔壁的,还有后街的,范氏族人都召集起来吧,本宫今儿有件事要跟你们说道说道,动作快点,本宫能在大门外等你们一刻钟,不代表还有耐心再等一刻钟。如果不耐烦了,做出点什么事情,就不要怪本宫无情了。” 范家主额头上隐隐见汗,不仅是因为热,更因为恐惧,福康长公主给他们好脸的时候,他们是或许还敢甩脸,可是一旦她将公主的架势摆出来,范家就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范家主急忙吩咐人去叫人,尽管有些人还后知后觉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家主的威严,也无人敢忤逆。 小草跟范无过从马车上下来,福康长公主带着他们,以及一群下人,一队护卫,浩浩荡荡的从范氏大门进去,范家上下,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哪怕以前对让福康长公主不以为意,这会儿都止不住的有些心惊肉跳,这,这是怎么了? 尤其是范无过还侧头,对他们露出阴森森的笑,被他修理过范家人可是不少,一个个吓得下意识的后退,然后就看到范无过嘲讽的笑,那一瞬间,他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外面,被福康长公主完全忽视的范驸马,那脸色更是黑得快要滴下墨汁,“爹,你看这女人” “闭嘴,休要对长公主无理。”范家朱怒声训斥,现在对这个儿子也是后悔,因为范无过,他们范家占理,就不该理所当然的觉得长公主欠他们,如果让儿子始终捧着哄着长公主,“情深不悔”,他们范家应该只会更好,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心惊胆战。 【235】现在说说,是不是本宫罪孽深重? 他以前怎么就没思虑到这一点呢?啊,怎么就没思虑到呢? 事实上,或许不是没有,只不过十几年,时间长了,因为福康站公主态度放得低,因为他儿子需要正常的孩子,有一就有二,期初的时候或许还战战兢兢,然而,福康长公主什么都没做,就让他们越发的放纵,越发的肆无忌惮。 想也知道,身为臣子,面对有皇帝撑腰的公主,他们怎么可能敢不敬,不过是因为宣仁帝跟福康长公主那点放纵,就让他们忘了形,潜移默化至今日,甚至敢说长公主是范家罪妇。 殊不知,如果福康长公主真的如他们想的那样低姿态,她跟范驸马之间就不会是如今形同陌路的状态,在范驸马有了一个庶出子女的时候,或许只是伤心,有了两个三个之后,还在她面前越来越理直气壮的时候,也就直接死心了,他们将她的不在意,当成了是无底线的退让。 在福康长公主眼中,她儿子到底是范家人,因为儿子,所以给范家人一点无足轻重的好处,因为没触及到她的底线,所以,她一直没做什么,依照范家人的作为,踩她底线是迟早的事情,她到时候能将范家一锅烩了,只不过现在爆出范无过的“病因”,福康长公主自然就没有理由继续忍让下去,她到底是天家人,有她的骄傲,是她的错,她未必会认错,如果不是她的错,以前却全部归罪到她头上,事情明了之时,必然就要承受她狠狠的反噬。 不过倒是也有人注意到了,在福康长公主的下人当中,有两道不同的身影,其中一个还抱着一个孩子,难不成是与这个孩子有关?只不过,就算是范驸马在外面的私生子,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的庶出子女还少吗,可长公主一直都没管不是吗? 但,除此之外,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范家府邸外院的正屋,这地方,一般都是男主人待重要客人的地方,后院的女人,极少能步入,福康长公主也没有进去,黑甲护卫进屋,将一直搬了出来,不仅有福康长公主的,也有范无过跟小草的,福康长公主坦然的坐在了主位,她侧后方的范无过更是随意,自己坐下了,还对小草扬扬下巴,让她不用客气,坐着看戏就是了,不仅如此,回头有还理所当然的吩咐范家的下人去准备茶点瓜果。 虽然范无过几乎不来范家,但他在外面“威名赫赫”,在范家更是如此,范家的下人,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战战兢兢的,他什么就是什么,不敢有丝毫怠慢。 所以说,这人就是犯贱啊,你对他们态度好,他们还给脸不要脸,你对他们态度恶劣,一个个反而恭恭敬敬。所以,范小公爷就说,是他娘太仁慈,是范家人欠收拾。 范家主等人进来,见到那场面,眼神中闪过隐晦的屈辱。 所以说,就算是这位范家主所谓的后悔,骨子里也依旧没有悔意,正常的,难道不该就是这样的情况吗?范家又没有什么值得福康长公主敬重的重臣,所以,他所谓的受辱,哪来的? 因为范家主有令,隔壁的,后街的,很快就齐聚一堂,这人啊,黑压压的一大片,可是不少,大家族啊,枝繁叶茂,虽然说,这有问题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被弄死了,就算是范家人,知道的怕都是少数,毕竟,生产的时候,孩子胎死腹中都很正常,但,福康长公主相信,眼前的这些人,肯定是有知情的,如果出现一个是不好的孩子,可以怪罪是其母的问题,但如果出现几个呢?就没一点怀疑?不,他们怀疑了,只不过,这种事情,罪孽只能在“外人”身上,越是怀疑,越是不能让让人知道。 福康长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晦暗,淡声开口,“长房老四的媳妇呢?” “弟媳妇你忘了” “大胆,敢对长公主不敬,掌嘴。”福康长公主厉声道。对于所有事情都一清二楚的她,这个时候对范家可是半点好脸都没有,以往不说什么,现在,有丁点不对的地方,都要给挑出来。 两个侍女上前,将那开口的中年妇人拉出来,那巴掌毫不客气的就甩了过去,而后面任何人有异动,旁边黑甲护卫刷的就将刀给拔了出来。 福康长公主没再范家逞过威风,初次用,效果甚好。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知道,福康长公主现在对范家的态度变了,变得很彻底,之前还敢说她是罪妇,将她关进家庙,现在噤若寒蝉,恨不得就地消失了才好。 啪啪啪的十巴掌打完了,侍女退了回去,福康长公主眉毛都没动一下。 而那妇人,因为婆母已经不在了,她算得是范家如今的宗妇,而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几百人的面,被人掌掴,不用看,都知道脸肿成了馒头,丢了如此的脸,却也不敢离开,用帕子捂着脸,低声的啜泣起来。 “尔等最好是想清楚了再开口,范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规矩都不懂,说出去,别是叫人笑话。”嬷嬷冷声道,板着面孔,能叫一些年纪小的,直接吓哭。 场面有片刻的僵持,最后是范家主的长子站了出来,脸色也分外不好,“回长公主,长房老四媳妇吴氏身体抱恙,久病在床,恐会过了病气给长公主,不能来见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罪。”这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无妨,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给本宫抬出来。” 话都这般说了,自然是不能不出来,然后,真的将人用一把椅子给抬了出来。 那吴氏瘦弱不堪,病怏怏的,瞧着就像是时日无多,给福康长公主见礼的时候,都有气无力的,还得人搀扶着,不然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只是无意间看到自己原本的陪嫁,抱着孩子,眼中骤然间闪过强烈的情绪,险些不管不顾的扑上去,也是因为无力,这才迈出一步,脚下就一软,被人扶住了,也让她清醒了过来,不行,不能过去,现在叫破了,孩子岂有活命的可能,而且自己孩子跟小公爷情况是一样的,长公主或许会怜惜一二? 吴氏眼含希冀的看向福康长公主,不过没得到任何回应。 要说福康长公主执意要这吴氏在场,她必然不会是无关紧要的人,因此,不少人都注意着她的反应,因此,哪怕她及时的收敛了,也同样有不少人看到分明。 莫不是那孩子跟吴氏有关? 而有部分人,觉抱着孩子的人似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只是长房的个别人脸色变了,似乎已经猜到了是个什么情况,范家出了另外一个跟范无过一样情况的孩子,如今还到了长公主手里,他们有所猜测的事情,福康长公主会不会也有猜测?一时间,这心脏险些蹦到嗓子眼儿。 “我儿无过是个什么情况,想必大家都知道” 外面或许见过范无过样子的人很少,但是,在范家,没见不过的反而才少,范无过那就是故意在他们面前露出真容,如果被吓到,他会很得意,而如果有人无言不逊,他会叫他们好看,所以说他喜怒无常,也不算假,范家人更加的深有体会。 福康长公主慢悠悠的继续开口,“无过因为不健全,很多人都说是本宫罪孽深重,老天降下惩罚,甚至有人觉得,本宫是范家的罪妇。这些罪名,本宫当然不会认,不过呢,本宫还是觉得亏欠了驸马,亏欠了范家,十几年下来,只要你们不过火,本宫也就忍让了你们,不过呢” 福康长公主淡淡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在范家,跟本宫无过一样的情况的孩子,真的就他一个吗?嬷嬷,你来,跟他们好好的说道说道。” 嬷嬷开始列举,从几十年前开始,一个一个的来,将这些孩子什么时候出生,是什么人所生,都说得很清楚,同时还有证人,这些证人或是在范家的,或是在外面已经被福康长公主找到,打了个时差,等到了范家大门外。 气氛一下子变了,完全不知情的人议论纷纷,无不是想着,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是真的,这哪里是在罚孩子的母亲,分明是在罚范 “要说这已知的最早一个,是范家主你的女儿吧?那孩子是不是你亲手掐死的?范家主你也别否认,否认在本宫这里毫无意义。还有隔壁的范二老爷,”福康长公主目光一转,“你嫁出去的闺女,因为生下唇腭裂的孩子,被讹诈了不少吧?毕竟因为无过的存在,你们不敢将事情暴露出来,担心本宫会联想到什么,转而找你们算账。你那闺女,跟她婆家的人,本宫也都找来了,这会儿也在外面候着了。 这些还是本宫查出来的,没查出来的肯定还有,来,你们现在跟本宫说说,这范家出现一个个唇腭裂的孩子,都是因为这些孩子的母亲罪孽深重?那范家嫁出去女儿也生了唇腭裂的孩子,就说不通了是不是。 现在,范家主,你来告诉本宫,无过的缺陷,真的是因为本宫罪孽深重吗?” 范家主嘴唇微颤,整个身形都有些控制不住,在之前,他绝没想到,今日长公主回来,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也绝没想到范家的隐秘会有揭露的一天。 没错,范家生出不健全的孩子,而且缺陷都在同一个位置,这件事范家主是知道的,而且,从他往上,就有好几代的人出现过了,这是家主的才知道的秘密,因为这个,他其实格外的关注范家的子嗣,尤其是靠近嫡系的,一旦发现,就在第一时间处理掉。 明明已经很注意了,为什么知道消息的人还有那么多? 不但除了范无过这个例外,似乎还有另一个例外,长房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对一个生来罪孽的孩子生出恻隐之心,现在来祸害范家? “不说吗?没关系,本宫让别人来说。”福康长公主将孩子抱过来,竖抱起来,让众人看到那张畸形有空缺的脸,吴氏瞬间眼泪决堤,险些崩溃,福康长公主面不改色,“吴氏,说说这孩子出生后,范家这些人都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你别怕,放心大胆的说,而且你也没什么罪孽,毕竟,孩子的缺陷,是源自于范家的血脉遗传,也就是说,是因为他爹,跟你没关系。” 众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可现在被福康长公主直白的点名了,性质又不同了。 “长公主” “闭嘴,范家主,现在不需要你开口。”福康长公主看着痛哭的吴氏,是因为孩子,也是在发泄自己无端遭受的所有委屈,“吴氏,还有一件事,你可以高兴高兴,那就是孩子的缺陷,可以修复,也就是说,他能变成正常人。” 吴氏猛然见愣住,“可以变成正常人?”呢喃着,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236】求长公主恕罪 “自是如此。”福康长公主笃定的点头。 至于小草说了,恢复得好与常人无异,若是差一些就可能有点丑,这在福康长公主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只是有些丑新 xbiz而已,世上丑的人可多得是,比起现在这堪比怪物的模样,是天差地别,丑照样能正常生活,但是这“怪物”模样,影响就太大了。别说福康长公主不会在意这点问题,就是任何一个类似情况的孩子,他们的至亲都不会在意。 当然,这个问题,也不是福康长公主一句话别人就会相信的。 不过,眼见为实不是,福康长公主侧头叫了一声“无过”。 范小公爷跟这亲娘来看戏,现在自然也需要充当充当展示品不是。 范小公爷是谁,是说给人看就给人看的吗?好吧,他娘说是,他就得是,不情不愿的拿掉了遮在上唇跟鼻子上白纱布,现在的模样显露在众人眼中,好几百人啊,就没有不吃惊的,哪怕是封着线,哪怕是颜色有些异常,但整体看上去,真的就是正常人模样。 他们中少有没见过范无过的,以前兴许是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更不会仔细去瞧,现在情况就不同了,那是恨不得将范无过瞧出个洞来。 小草侧头看了一下,因为用的药不错,这表面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瞧着跟预计中差不多,小草心下也表示满意,再整体一瞧,她的眼光果然是没出差错,范小公爷就是罕见的美男子,要说这样一颗“明珠”,原本“蒙了尘”,是她让他绽放出光辉,虽然其实没耗费啥功夫,不过小草依旧成就感满满。 “无过原本是什么样子,你应该也知道,现在进行了修复,过段时间拆了线,再除疤,他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你这孩子的情况虽然比无过严重,但本宫已经问过了,问题也不大。你竭尽全力的救下他,相比也不愿意他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过一辈子。” 虽然并非所有的母亲都会是慈母,更不是所有对有缺陷的孩子都是拼命相护,但开始就愿意护下孩子的母亲,相信就没有不希望孩子能有美满的人生。 为母则强,吴氏这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扶着她的人,跌跌撞撞的上前,腿一软,直接就跪到了福康长公主面前,颤颤巍巍的伸手,想要抱孩子。 福康长公主顺手也就将孩子给了她。 吴氏抱着孩子,眼泪止不住啪啪的掉,这会儿却抑制不住的有几分喜悦,然后开口,述说了从怀孕开始的喜悦,孩子在腹中一点点的长大,身边的人都格外的关心,最初她感到的是喜悦,她以为自己是受重视,以为孩子受重视,只是临到生产的时候,就比较奇怪了,产房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身边伺候的,产房外也没人守着,不过因为开始生产,她不及去思考其他的。 她只恍惚的听到怪物两个字,他们就要掐死孩子,她一身血污的产床上下来,跌跌撞撞的,还在再不好,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期盼了十个月的。 福康长公主听完,微微的眯起眼眸,“这女人生孩子,是全家的大事儿,恨不得一家子都在产房外等着,范家倒是挺有意思的,都不准人守着,本宫也就是在公主府生的孩子,仿佛记得,最初的时候,你们貌似也想让本宫在这宅子里生吧。范家的其他女人呢,生孩子也都是这样的待遇?”温声细语的说着话,还带着三分笑意。 这放眼看过去,大多数生产过的女人,几乎都面色有异,孩子健康的那些,时候当然不会多想什么,孩子出问题,到底只是极少数,有福康长公主跟吴氏这样的娘,自然也有见到孩子怕连累自己,首先就要弄死孩子的娘。 “其他人呢,有没有想说什么的,你们也不用怕,即便是你们说了,这范家也不能将你们如何,尤其是现在怀孕的,等你们生产的时候,本宫派人守着你们,但凡有个不好,你们缺了什么,本宫就叫范家配给你们什么,本宫说到做到。” 是不是丢了命,也叫范家人陪她们一条命? 福康长公主也不着急,毕竟就现在的局面,着急的不是她,今儿不算早了,不是还有明儿嘛,明儿过了,还有后日,一天天的耗着呗,范家,还能耗得过她不成?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女子站了出来,那是住在后街的范氏族人,属于五服外被主系看重养着的那一类。“长公主,民妇膝下一子,只是,这孩子原本还有个双生弟弟,嘴唇上缺了一块儿,相较小公爷原本的情况还要轻些。怀孕期间,民妇在婆家的境况就不太好,还是我娘守着我生产的,孩子出生后,我娘担心我的情况更糟,就偷偷的将那孩子抱走了。 这些年来,民妇也一直以为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如此? 民妇不敢让人知道,甚至偷偷摸摸的买避子药吃,一边承受着折磨,一边思念着那个抱走的的孩子,除了他出生那会儿,也就是在来皇城的时候见过一回。 民妇日难食,夜难安,今儿才知道,这一切其实跟自己没关系,民妇不知道该觉得自己可悲还是可笑。说到底,当初还是因为自己自私,为了自己,舍弃了孩子,我不是个好母亲。 您不知道最初见到小公爷真容的时候,民妇有多惊异,不止一次的想着,我儿子跟小公爷一样,是不是也可以接回来,是不是也可以正常的活着,可是民妇到底不敢。” 她的做法,福康长公主也能理解,她生下孩子的最初,母后跟皇兄都不知道,不也一样心中忐忑难安,只是她赌了一把,还赌赢了。 “你现在也可以将孩子接来,他会变成正常人模样的,其他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你婆家的人不敢对你怎么样。”福康长公主要护一个人而已,再简单不过了。 女子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彩,径直的跪下,狠狠的给福康长公主磕了几个响头。“多谢长公主,多谢长公主,多谢长公主!” “你起来吧,认真说起来,这事儿,你也不该谢本宫。”若非闻人家的丫头,只怕是她无过好不了,她所承受的,说不定就要无声无息的背负一辈子。 小草在一边安静的看着,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据她所知,不管是单纯腭裂患者有家族史的比例是得百分之六点几,唇腭裂患者有家族史的比例是百分之八点几,这方世界讲究家族,讲究传承,而且讲究多子多孙,一个地方,同姓的人,很可能都是同宗同族,遗传病这类的,就比较的集中,眼前的范家,自然也是枝繁叶茂,稍微的算算,有问题的孩子,比例显然是低了很多的,那么,是运气好,还是有更多有问题孩子被处理掉了。 有了这个开头,有些女儿也不再沉默,原本本来就不算平静,这彻底开了缺口,就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其中一个,哭得最为惨烈,她跟其他人的情况不一样的是,她是难产,范家人却不肯请大夫,折腾没了大半条命,好容易生下孩子,结果呢,孩子在肚子里憋太久,浑身都已经青了。她身体不算好,喝了多少的苦汁子,才好容易的怀上一胎,结果呢,结果呢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范家,都是你们害了我的孩子,你们知道范家的血脉有问题,担心生下不好的孩子叫外人知道,不肯给我请大夫,我好好的孩子,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哭天抢地的,人都站不住,人都快要晕厥过去。 福康长公主神情淡淡,只不过眼神的寒意越来越盛,原以为范家顶多只是有部分人有所怀疑,只是如今,分明是有人知道真相的,为了守住秘密,置那些嫁进范家的女子生死不顾,一旦孩子不好,就将责任推到女人头上,两者的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 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背负十几年的委屈,她折腾折腾,发泄发泄,或许就算了,可事实却是范家的人,在知情的情况下将一切扣在她头上的,如果她能轻易的就罢手了,岂不是太便宜范家了,更是有辱她长公主的身份,折损了天家的颜面。 “范家主,范家血脉有异,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对不对?” “长公主,臣冤枉,对此事,臣确实” “砰”福康长公主直接砸了杯子,她这人一向闻言软语,从不疾言厉色,今儿范家人倒是让她破例了,“证据确凿,还敢诡辩!事先作了安排,要说没人知情,说出去,谁也不信,不过,既然范家主说自己不知,那本宫只好找你的几个儿子了。毕竟,这宅子里,更多的也是你孙媳妇,你这手再长,也总不能插手孙子房中的事情,那么安排事情的,那就只能是你儿子儿媳了,不管是他们知情,还是你吩咐的,他们实实在在的做了侩子手不是。 范家主,你说,本宫今日拿谁开刀比较好?是你嫡长子呢,还是驸马呢?” 这男子一旦尚公主,封驸马都尉,与伯爵同等,但是没有实权,尚公主,也基本上就是断了前程,祈朝从开国之初,也不会委屈公主的,所以这驸马,就算不是一等一的优秀,也绝对不是歪瓜裂枣,只是这样的情况,容易造成孽缘,福康长公主当初倒是没去选那最优秀的男儿,她长得好,自然就偏好美人,其他方面,性情比较不错,才情方面有拿得出手的,自然更好,没有也不强求,最后选中范家四子,他自己的确也无心功名利禄,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也是琴瑟和鸣。 这嫡长子,就算不是寄予厚望,不出意外也是要继承家业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范驸马因为给范家从福康长公主那里捞来不少好处,自然也受人“拥戴”。 将前者推出去,范家主不舍得,将后者推出去,岂不是叫人寒心? 天家的公主,就是天家的公主,和软并不代表好欺,别的不说,她只要到皇上面前去哭一哭,皇上张张嘴,就能将范家打落尘埃。现在笃定是范家血脉出了问题,福康长公主再无半点亏欠范家的地方,相反,因为范家的隐瞒,让长公主承受多年委屈,只会惹得皇上震怒,以前的优待,或许就会变成十倍的怒火。 大势已去! 范家主颓丧的跪下来,哆哆嗦嗦的磕头,“求长公主恕罪。” 福康长公主嘴角微勾,恕罪?现在求她恕罪?早干嘛去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货色,现在求求她恕罪,晚了! 【237】哎哟,笑死小爷了 “恕罪你就别指望了。不过,这死罪倒是可免。”她还要多折腾折腾呢,这一竿子打死了,岂不是很无聊,无聊了说不定又要多想,明确是因为范家,她才跟自己母后生了嫌隙,这原本的郁气跟如今怒火,她总不能发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去。 “死罪”未必是真死罪,不过范家主依旧是松了一口气,哪怕是知道福康长公主不太可能轻拿轻放。范家主谨慎的开口,“还请长公主示下。” “别的先不说,就驸马这些年,直接或间接从本宫这里得到的好处,全部都还回来吧,这个很简单的对吧,毕竟本公主向来仁慈。”福康长公主轻缓慢悠的开口。 范小公爷却险些绷不住笑,看起来好像的确不算什么,毕竟她娘嫁入范家之前,范家本身也发展得很不错,可实际上呢,他娘在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对范家的影响绝对是超乎外人想象的,而究其原因,不过是范家人太过于贪婪。 他爹娘虽然早就形同陌路,并且,他爹几乎不涉足长公主府,偶尔去一回,大概都是有事“相求”,而所谓的相求,很是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味道,而他娘因为不在意不当回事儿,通常也就可有可无的答应了,这些当然都只是小意思,范家更多捞取好处的地方还在于借着他娘的名头行事。 这里面包括诸多的方面,一些生意,一些便利行事,乃至是某些官位的挪动,范家主到底也还是有分寸的,每回都拿捏得比较恰到好处,成全他们倒也是无妨,毕竟福康长公主提前跟宣仁帝打过招呼,宣仁帝也没当回事儿,自然就无所谓。 也就是这样范家还真当福康长公主多亏欠他们,可以让他们予求予取,以至于今日,整个范氏都与福康长公主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因此通过福康长公主取得的好处全部还回来,那么整个范家必将伤筋动骨。 这有些东西它也根本就没法还,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大不了就是将钱财给福康长公主,可是那些官位呢?难不成直接给撸掉吗?还有那些通过福康长公主办成的事情,是不是要这好处全部都归还?那么范家离败落还差多少距离? 大多数人大概不太能意识到这一点,只范家主这少数的几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还是她仁慈,若是不仁慈呢?是不是真的要覆灭范家满门? “福康,你不要太过分了!”范驸马怒不可遏。 虽然范家血脉有问题让范驸马分外的吃惊,他怎么都不敢相信,毕竟他如今的庶子女十来个,个个都是健康的,以至于他对这一点表示的怀疑,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又逼得他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是这样,算是他们范家对不起她,他父亲的作为也是情有可原的,他父亲担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繁荣,当然就要做出取舍,要有人为之做出牺牲,福康既然嫁入了范家,那就是范家的一份子,为这个家付出点什么,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再说,她是公主之尊,又有圣宠在身,受点委屈而已,又不会少块肉,相反,还会得到皇上的怜惜,她如今的地位指不定就是这样得来的,还好意思跟范家计较,还下手这么狠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你是公主,高高在上,范家没什么好说的,可你居然如此的狠毒,还敢自诩仁慈,你要是仁慈,天底下估计就没有仁慈的人了。 原以为你是个温柔纯善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你变了,还是你本性如此,只不过平时惯于伪装,只怕是后者吧,是我当初眼瞎,若是早知道你是这样,我宁死也不会娶你!” 那羞愤难当的模样,不知道的只怕是福康长公主骗财又骗色呢。 小草是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听到这么明晃晃的渣男言辞,“驸马现在知道了,何不上书一封,请求皇上让你跟长公主和离,皇上不同意,你就去死好了呗,反正照你的想法,当年你要知道长公主的本性,以死抗旨的啊,左不过都是一死,以此来成全你的气节,现在发现了,就还及时止损,早赴黄泉才是。” 其他时候,小草或许还能冷眼旁观,但是遇到这种大渣渣,恕她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范驸马被小草噎得不轻,面色很是精彩,气急败坏的怒指小草,“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敢这么跟本驸马说话?” 小草嘲讽一笑,“公主的丈夫为驸马,有公主才有驸马,你对长公主如此的不屑,对自己的驸马身份倒是感觉良好,这就好比那什么,吃了奶还骂娘,简直畜生不如。” 范驸马险些气了个仰倒。 也好在是小草不知道他心里那些恶心人的想法,不然不会只是这么几句话就完了。 福康长公主原本因为范驸马的话,险些气出个好歹,她才是真正的眼瞎吧,才从那么多人当中选了这么个东西,成婚之初的那些甜蜜美好,未尝不是福康长公主容忍范驸马的因素之一,只是现在想起来,居然只想作呕。 只是还没开口,这萱丫头就给怼回去了,在之前,她还真不知道这丫头竟是如此的嫉恶如仇,如此的伶牙俐齿,说起来也不是多数呢,虽然自己身份高,似乎也不能给她多少好处,这丫头啊,还真是以至于心里的怒火都呲的一声灭了,大概被直白的维护,总会不自觉的心情愉悦。 范小公爷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脸色阴沉沉的,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要冲上前去跟亲爹动手,到底因为对方是亲爹,有那么一瞬的犹豫跟克制,然后就让小草占了先,他比福康长公主就没那么含蓄了,听了小草的话之后,他是直接抚掌大笑,“说得好,娘,叫我说啊,也别说什么和离,直接休夫得了。” 叫范无过说啊,她娘早就该和离了,就算是再嫁也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如果不想嫁,身边养几个面首,他这个当儿子的也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因为一堆的原因没有和离,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现在好了,休夫妥妥的。 “范无过,我是你爹,你竟敢如此的大逆不道?你别忘了,你姓范!”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挤兑,被亲儿子挤兑,范驸马甚至觉得,几十年的不顺心都集中在今日。 “那又怎么样?我大逆不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能将我如何?再说了,我若是想随娘姓,你以为皇上不会同意?就算小爷依旧姓范,那也是皇上亲封的国公,范家能将小爷如何?倒是范四爷你啊,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以至于连基本的形式都看不懂了啊!你现在是哪来的底气敢对我娘大呼小叫?或者你是真的觉得我娘太仁慈了,收回那点东西在你看来还不够,剩下的东西还能多到让你忘了尊卑!” 范驸马的脸色涨成猪肝色,他以前在范家是何等的风光,现在里子面子都被撕下来扔在地上被人狠踩,日后还让他怎么立足?这个孽障,这个孽障 显然,范驸马依旧是选择性遗忘,他所谓的风光,依旧是依靠福康长公主,没有福康长公主他什么都不是,在“衣食父母”面前上蹿下跳的,到底是以前太顺让他现在都还没转过弯儿来,还是太蠢? 要说起来,已经有不少人在用各种方法给范驸马示意了,可他就像个没感觉的瞎子,感觉不到更看不到,让有些人所幸的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是闭上眼也静不了,毕竟还有耳朵,闭眼就算了,直接捂耳朵就太不像样了。 这另外一个险些有个好歹的,就是范家主了,面对福康长公主的责难,他都还能勉力应对,想着要怎么做才能将范家的损失降到最低,思绪都还没理顺呢,儿子居然直接火上加油,让他差点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 范家主一直认为,这个四儿子,虽然不是多又能力,但是也还算聪明,最主要是长了一张不错的脸,那张嘴巴也会哄人范家主一直都以为自己儿子跟福康长公主的情分依旧存在的对家族也忠心,用起来很好用,却不想,今儿被狠狠割了手。 范家主很想跳起来,直接给这孽障一巴掌,让他闭嘴。 “无过,有些事情,是祖父做错了,是祖父不对,我跟你娘道歉赔不是,但是呢,咱们一家人,怎么吵吵闹闹都可以,有些话却是说不得的,说了就伤感情了。长公主说的,我们还都还,不过,整个范家都是无过的,如果还给长公主,那就跟左手到右手一般,是不是没有这个必要?”范家主很真诚的说道。 包括范家的不少人都愣住了,因为范家主的厚颜无耻! 说实话,整个范家,除了人多,有哪一点比得上范无过的国公府?而且,以范无过的身份,想要做点什么,一句话的时候,多得是人上赶着帮他做事,所以,他有欠缺的吗?没有。范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对他而言,就是累赘。 在之前,从哪方面讲,范无过都不可能成为范家的继承人,现在范家要被福康长公主动摇根基了,就想要将范家绑到范无过身上,他无耻不要脸,想得也很好,但也不看看范无过要不要。 “祖父这意思是,要让我继承范家,真的假的啊?”范无过饶有兴趣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事实上,很早的时候,祖父就有这个想法了。”范家主看着范无过,分外的慈爱,说的那话,当真是带着十二分的真诚。 就算是在场的不少人,都有些的信了。 “竟是这样么?”范无过面上露出几分犹疑,“这事儿,大伯知道吗?大房堂兄们知道吗?他们不会同意的吧,毕竟,那规矩,应该是他们继承范家。” “怎么会不同意,事实上,祖父早就跟他们说过了,他们不仅赞同,还愿意辅佐你。” “这样啊,那真是”范无过低下头,勾起笑,好像抑制不住的偷笑,笑着笑着,整个人都跟着轻颤起来,然后索性哈哈大笑起来,在椅子上笑得险些打跌,前俯后仰的,分外的夸张,然后揉着笑得抽痛肚子,“祖父,我今儿才知道,您老人家,居然这么的可乐,真的,笑死小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238】喜欢拳头不代表无脑,下作 范家主演得像那么回事儿,要说范小公爷的功底也不差啊,他笑成这样,范家主还能不知道他是被这个在他看来,各种暴脾气又无法无天,但实际上很好骗很好哄的孙子给涮了。 范家主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但是,他知道,他这会儿不能发脾气,不能黑脸,而是露出几分受伤的神情,“无过这是不相信祖父,故意拿祖父寻开心?” 范无过抹抹眼角的水珠,让自己缓了缓了,然后倾身托着下巴,“祖父,其实吧,在你说这话之前,至少应该先跟大伯他们通通气儿,真的,哎哟,你看看,你站起身回头看看他们的表情,那玩意儿,就那啥啥,调色盘,那玩意儿还需要动手,大伯父他们的脸色不需要啊,眨眼一个样儿,老精彩了。” 范家主努力的而控制着情绪,他的脸上也快变成调色盘了。 范无过兴致盎然,“祖父啊,您的美意呢,我就心领了,你知道我是个混不吝的,什么事情都不耐烦,范家要是到了我手里,估计不出三月,就能全败光了。范家家大业大,我娘说的那点算什么,你直接还给她就是了,还得快,说不定她心情就好,心情好了,之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毕竟,你知道的,我娘的脾气,跟我截然不同,那真的是再好没有了,你说是不是?” 范家主面皮都有些抑制不住的颤动,在今日之前,他真的没将这个孙子看在眼里,因为实在是太好懂了,一眼就能看穿,不过因为脾气大,又有皇上宠着,所以,就勒令范家不要去招惹他,随便他干什么,就当是外人挂着范家的姓氏,就算少有照面,也自以为是了解的,乾坤在握,今儿,他这孙子却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他错得多离谱。 他是冲动怒忙暴脾气,但他不是没有理智,他是凡事喜欢拳头解决,但不代表他没脑子。 想要利用他,牵着他鼻子走,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他自己乐意,显然,范家主没本事让他乐意。现在还有心情跟你兜圈子,那是因为你还是个乐子。 福康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没说话,他想玩儿,也就由着他玩儿。 小草对小霸王的狗脾气也算是见识了一回,说真的,确实挺气人,但是,如果这被气的对象,也是让你看不爽的,大概就会觉得解气,不过说到底,对于这件事,小草本质上也就是个路人,抬头看看天色,虽然还是大亮,因为是夏日,日长夜短。 “小公爷,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要回家了。 范无过抬头看看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估摸着的确不算早了。“这样啊,娘,要不咱们今儿就先回呗,你现在名以上到底还算是范家的媳妇儿,就冲着,你就算让他们将东西还你,好歹也宽限个”琢磨了一下,将人的心脏吊得高高的,“一天怎么样?” 范家人的吊起的心脏,吧唧一下掉到地上,碎了。 小霸王这恶劣程度 “行,我儿说了算。”福康长公主抚了抚衣裙,施施然的起身,“嫁入范家的女人,大概都不是什么好命的,不过,从今往后,也跟别人的媳妇差不多就成,就算范家的血脉有问题,可能会生出有缺陷的孩子,但是那可能性到底是比较低的,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心,生下来了,能医治的就医治,实在不好的,也没人会怪到你们头上。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去长公主府找本宫,本宫为你们做主。”然后看向抱着孩子去了一边的吴氏,“可愿随本宫去长公主府?” 吴氏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即道谢,“多谢长公主。” 福康长公主点点头,怡然的迈开脚步。 在她正前方的人都赶紧让开,至少有一丈宽的距离。 后面的人包括吴氏都跟了上去,虽然吴氏体虚的厉害,但原本照顾孩子的两个下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倒也勉强能跟得上。长房的人倒是想要拦下她,不过他们被黑甲护卫下一步拦住了,自然就只能看着原本被他们轻易捏在手心的女人就那么走了。 大门外,闻人家跟长公主府的方向不太一样,倒是可以将后面的一辆马车借给小草,范无过可以骑马,福康长公主带着吴氏跟孩子乘坐马车。 “萱丫头,你看什么时候给这孩子治疗?” “因为相比小公爷的情况复杂,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等两日可好?”小草又看了看孩子的情况,顺手又给吴氏把了脉,这个动作倒是基本没被人注意到。 福康长公主颔首,“具体时间你决定就好,倒也不用着急,长公主府里,都是见惯了无过以前的模样的,见到这孩子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两日时间就差不多了。” “那行,你先回去吧,让无过送你。” “长公主,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成。”小草忙拒绝。 “那肯定不行,你身边两个丫鬟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放心。无过。” “得令嘞,娘你放心,我肯定将姐姐一根头发都不少的送回去。”别说这事儿本身,他很乐意,这回头,还能去魏亭裕那里的嘚瑟嘚瑟,那个死瘸腿,能像他一样威风的骑着高头大马将姐姐送回家么?这可还是魏亭裕的未婚妻,铁定能将魏亭裕狠狠的气一回,嗯,或许还可以加上前两天入宫“请圣旨”进太医院的事情,姐姐也是找的他,而不是魏亭裕。 小草拗不过,也就干脆的上了马车,范无过带着几个人,护在外面。 而这一切,被急急忙忙赶出来的范驸马看在眼里,且不说他被小草怼过,印象深刻,更有她一句话,就让范无过那小霸王乖顺的应了,这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而现在,小霸王更是亲自将人送回去,整个皇城,有几个人享受过这待遇? 不过瞧着福康长公主上了马车,范驸马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急忙上去,结果被黑甲护卫拦在了外面。“福康,福康,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几句话都不愿意听我说了吗?” 福康长公主没有理会,瞧着无措的抱着孩子站在外面的吴氏,让人将她扶上来。 吴氏用余光隐晦的看了范驸马一眼,这是范家的风流人物,虽然身边很多人,但是依旧有无数的丫鬟想要爬上他的床,得到他的青睐,吴氏作为小辈儿,对他倒是不予评论,然而今日,她实实在在的觉得,这么个男人,根本就配不上福康长公主,提鞋都不配。 她抿了抿唇,无视了范驸马那仿若杀人的目光,小心的上了马车,拘谨的在长公主的示意下坐到了侧面。她上了马车,范驸马自然就不能上来了,这样算是将他给得罪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自然长公主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你身体不好,孩子给本宫抱吧。” 吴氏犹豫了一下,将孩子递了过去,“多谢长公主。” “不过是你当初竭力的保下了这个孩子而已。”看她一片慈母心,动了恻隐之心而已。 吴氏明白了,心中依旧分外感激。 外面,范驸马自然是不会就这么放弃,不让上马车,就徒步跟在马车旁边,高声说话,显然是要引起一路上的人的注意,给福康长公主造成压力,企图以此达成目的。 “福康,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当初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我肯定不会那么做的,正所谓无知者无罪,你原谅我好不好?后院那些女人,我让她们全部都散了,我日后只陪着你,陪着你一辈子。福康,福康,求求你了” 在福康长公主他们前脚离开,后年范家的人就将范家主扶起来,一个个六神无主,寻他拿主意,范家主只阴沉沉的看着范驸马,倒是没有补给这个蠢货一巴掌,“现在立刻跟出去,不管你是求也好,跪也好,务必将福康长公主哄回来,将她哄回来了,大家都好,你日后继续风风光光,哄不回来,范家败落,你就去大街上喝西北风吧。”然后范家主转身,“所有人都给我闭好自己的嘴巴,你们嘴里说了什么不该说,别怪我心狠手辣。”目光从某几个女人身上扫过,这些都是将他“卖了”的女人,不过到底没说什么,“都散了。” 范驸马知道他爹说到做到,他一辈子养尊处优,如果没了优越的生活,他真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所以这会儿再顾不得那么许多,不管什么手段,只想让福康长公主妥协。 他要在外面嚷,福康长公主也由着他,并不叫人驱赶。 吴氏不免有几分担心,这般闹腾,不知情的只会以为长公主狠心无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长公主,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福康长公主笑了笑,“那男人好面子,且瞧着吧。” ------题外话------ 亲们,是收压岁包的还是给压岁包的? 收压岁包的多得几个,每一个都大大的;送压岁包的,新的一年里多多的赚! 新年留言的,作者君也发点小红包 【239】想死就去死! 福康长公主生下孩子,她跟范驸马之间就开始出现问题,从伤心难过,到失望痛恨,到灰心麻木,到最后的彻底死心,大概经历了三四年的样子,三四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曾以为,也算是将这个男人给看透了,今儿才知道,大概还欠缺一点点,不过呢,在他眼里,她大概还是原本的样子,随便说说好话就能哄回去,随便给点压力就会妥协,更是慎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错,以免带来不好的影响,带累她母后皇兄。 可是他不想想,如今还是她皇兄没登基的时候吗?是她皇兄登基之初皇位还没稳固的时候吗?她皇兄江山稳固,是人人称颂的圣明之君,她还需要慎言慎行吗?她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但是,跟范家牵扯上的事情少吗?更别说她儿子,在皇城里魔星一样的存在,没少被人参奏,结果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今日被罚,明儿照样揍人。 虽然不是她做的,可完全不能脱开干系,没底气这些事情会发生吗? 那男人,到底多瞎多蠢才会以为依旧跟最初的最初一样? 之前在范家,有一句话他其实是说对了的,说她变了,是啊,怎么可能不变呢?只不过那男人故意刺激她才说出那样的话,可他自己都没相信。 别说只是嚷嚷几句,就算她有能耐昭告天下,大摆浪子回头的形象,福康长公主也不会动一下眉头,如果他舍得下面子,吃得了苦,来一出苦肉计,比如说在她面前跪上几天几夜的,或者再用点别的方法将自己弄个半残,丢掉半条命,她或许能多看他一眼。 只可惜啊,那男人倒是十几二十年如一日。 福康长公主抱着孩子,带着两分笑意,温柔的逗弄着孩子,外面不绝于耳的声音,隔的就一辆马车,但是,吴氏却感觉隔着千山万水,就如同两方完全不同的世界。 吴氏之前还觉得,福康长公主配了这么一个人,简直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被玷污了,看到福康长公主完全没受影响,也放心了,同时对外面那位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怜悯,这怜悯之外呢,就是活该,这种男人,有一个死一个,有两个死一双才好。 随后,吴氏也不再关注,随便那个男人怎么样,都跟她无关不是。 要说福康长公主对她跟范驸马的认知果然是很清晰的,范驸马一路跟着,不停的唱大戏,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有几分自得,这后面嘛,一路上被人看着,指指点点,福康长公主在马车上无动于衷,就让他觉得丢脸了,同时心里也觉得,福康这个女人果真是变了,变得如此的心狠,半点不念情分,他都如此的放下身段了,她居然如此的对他?! 范驸马如鲠在喉,有了退缩之意,但是,想到他父亲说的话,他又没有勇气面对那可能的局面,而且,福康长公主的态度,也让他非常不甘,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也好在范驸马的这想法没说出来,不然,一路上恨不得将他凌迟的嬷嬷,指不定直接冲上去生撕了他。要说范驸马也是一心的想要引起福康长公主的注意力,完全没注意到其他的,对他目光不善的,又何止是福康长公主的嬷嬷,应该说,包括一众黑甲护卫在内。 因为各方面的原因,范驸马可谓是忍辱负重,始终没有离开,可是到底没脸继续高喊,扮演苦情角色,原本范家到的长公主府的路程,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以往也没觉得很远,唯独这一回无比的煎熬,“为什么还不到”这个问题,已经不知道在脑中循环了多少次,终于到了长公主府,心里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福康长公主下了马车,范驸马就想趁着这个机会上前,其结果自然是再度被拦下来,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男人,整个长公主府上下,何曾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挥手就要打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长眼的人。 然后,范驸马毫无悬念的被揍了,黑甲护卫倒也有分寸,会让他足够的痛,却也不会真的伤了他,终究还挂着“长公主驸马”的名头不是,不是给他留脸,是长公主没有发话之前,不会真正动他。 就范驸马,养尊处优的,他这样的黑甲护卫一个能轻松打十个,现在两个人联手揍他,他要是能爬起来才叫奇怪了。 福康长公主就从旁边目不斜视的进了长公主府,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范驸马倒在地上,凄凄惨惨的伸着手喊救命。 起先的时候还想着以身份压人,骂黑甲护卫是哪来的狗胆敢对他动手,换来的是黑仔护卫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继续动手,更有一次比一次下手狠的趋势,再见到福康长公主这完全无视的态度,心里终于有了几分害怕,“福康,福康救我,福康,快叫他们住手,福康,福康” 只有范驸马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可是他目之所及的依旧只有福康长公主走进大门的背影,脚下没有丝毫的停顿,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范驸马有些怔怔,似乎终于有了一些清醒的认知,他的妻子似乎真的不再搭理他了,如果她还有情绪,哪怕是出手打骂他,表现出她心中的怨恨,那么都还有挽回的可能,可是彻底的无视了,他连靠近一步都不能,那自然就是什么机会都没了。 如果他没了长公主会怎么样?范驸马花了一些时间,脑中走马观花的浮现出以往的种种,除了至亲,包括他的妾室,每一个人似乎都叫他“驸马”,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长公主驸马这一身份上!如果没了这种身份呢,或者说长公主对外否认了他这个人呢? 似乎只见那个短短的一瞬,又似乎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范驸马老中不期然的冒出一个答案:所有的奉承都会消逝,所有的人脉都会断绝,所有的荣华富贵都会发挥泡影! 这个认知让范驸马狠狠的一哆嗦,甚至都顾不得疼痛,顾不得弄在身上的拳脚,拼命地想要将人推开,想要冲进长公主府内,“福康,福康” 那声音是真正的带上了的凄绝的味道,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然后,长公主府的人心中骂娘,只想去将他剁了喂狗,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东西。 心中又有些隐隐的担心,长公主会不会因此而心软? 可是让范驸马就在外面那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一会儿等小公爷回来了,以他那个暴脾气,指不定就亲自上手揍人了,然而谁都可以对范驸马动手,唯独身为他儿子的小公爷不可以,尽早将人打发走比较好。 事情报到福康长公主那里,福康长公主还有点儿意外,随即又明白过来,这男人大概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总之是绝对不可能在感情上真心悔悟的。 福康长公主慢悠悠的喝茶,儿子没那么快回来,那男人既然有那个决心,她该有成人之美才是,轻易的打断了都不好。 “传话出去,别弄出了人命。” 嬷嬷闻言,心里彻底放心了,长公主不会再有任何动摇,只不过这话还没有传出去,外面叫人第二次来报,“殿下,如果您不出去见他,他就一头碰死在大门口。” 这明晃晃的威胁,福康长公主却不由得扑哧一声乐了,“他真这么说啊?那成,出去直接跟他说,想死就死吧,然后让护卫放开他。” 说真的,福康长公主做过最跋扈的事情,大概就是纵容儿子,没错,没错,她如果有心想要将犯无过教成乖宝宝,不是没有可能,她却从来没有那么做。 福康长公主琢磨着,如果这一回将自己的驸马逼死在大门口,她会受到多少的弹劾,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觉得那场面似乎挺好玩儿的,她本身乖了一辈子,这临到中年了,无法无天一回,弥补一下年少时的“遗憾”,越想越觉得不错呢。“去吧,叫驸马拿出勇气,不要叫本宫失望才是。” 然后,侍女少见的带了几分外露的情绪,兴冲冲的离去。 见到丫鬟出来,护卫也暂时的住手,只扣住范驸马。 “福康是不是肯见本驸马了,啊?”范驸马一脸希冀的问道。 侍女脸上露出几分嘲弄,要说她还年轻,还是未嫁之身呢,对于福康长公主跟范驸马早年的事情并不知道,只知道这个男人偶尔来长公主府,就理所当然的要求这要求那,然后不等长公主回复就扬长而去,每每见到,都让她们恨不得打死他。 “殿下说了,驸马也想死,那就去死,喏,石狮子搁这儿呢,这棱角分明,还又硬又结实,驸马爷拿出勇气来,使劲儿的往上碰,一下不行,就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总之多碰几下,肯定能让你得偿所愿。”侍女笑盈盈的说道,“两位侍卫大哥放开驸马爷吧。” 这一下,范驸马彻底的懵了,“不,不可能的,福康怎么会让我去死?绝对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一边说着,竟是想要趁着这机会,往府里面冲。 然而真让他得逞了,两名黑甲护卫也可以回家奶孩子去了。 侍女居高临下,眼神透着森森寒意,“殿下说了,让驸马干脆果断点,不要叫她失望。如果是个没胆的孬种,就趁早滚蛋,不要脏了长公主府大门外的地儿!” 侍女也知道逾越了,可是为自家长公主不平,对这个男人不耻,早就积了一肚子的恶气,她宁愿回去受罚,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恶气发泄出来。 范驸马如何都突破不了黑甲护卫的防御,两个人相守也越来越重,如果起初只是皮外伤的话,现在可能已经伤到了内脏骨头。 “他如果再不滚,直接打残了,扔回范家去。”侍女遗憾,他没勇气去死,不过这原本也在预料之中,只是到底不耐烦再面对他,因为担心自己会冲动之下会上前打死他。 侍卫发了狠,范驸马又不是真的想死,“我走,我马上走!”一边用手阻挡护卫的拳头,一边跌撞着后退,只是身上的伤痛让他跑路都不是那么方便。 护卫没有穷追不舍,范驸马也得以远离了几步,只是眼神已经留恋的看着长公主府的大门,护卫又扬拳头,范驸马吓得急忙转身,连滚带爬的离开。 哪里还有那风流倜傥的模样,只叫人对后面狠狠的呸两口。 范驸马狼狈而去,福康长公主也没有惩罚逾越的护卫,只道下不为例,对于范驸马最后的选择,神情淡淡,没有任何表示。 侍女都能预计到的事情,她能不知道吗? 等到差不多的时间,福康长公主就叫人准备上菜,她儿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果然,没多久之后,范小公爷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然后随手将两页纸扔给侍女,“让人拿去抓药。” “抓药?萱丫头写的?给谁的?”福康长公主不由得问道。 “跟你一块儿回来的那个要死不活的女人。我估摸着闻人姐姐在瞧那孩子的时候给把了脉。就她好心。” 福康长公主不赞同的看着儿子,“萱丫头如果不是好心,你能变成正常人?” “闻人姐姐那时候说给我医治,是为了脱身好吧,才不是单纯的想要给我治疗。”说到这个范不过就觉得有点酸,一个不相干的路人都有的待遇,他却没有,生气! 福康长公主不由得无语,“如果能好好的相处,依照萱丫头的性子,瞧见你的样子会不管不问?问题是就你那德性,能跟姑娘家好好的相处吗?她不想办法脱身,还等着你做出点儿不可挽回的事情吗?如果真的不及时,让你做了错事,没准儿就直接结仇了,你就只能顶着你以前的模样过一辈子。” 小霸王也知道是这么个理,他不是单纯的醋一下嘛,“说到底还是魏亭裕的错,他肯定一早就知道,居然从来没跟小爷提过,真是岂有此理,下回一定要找他狠狠算账。” 福康长公主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240】四姐姐老厉害了 福康长公主能轻言细语的让自己丈夫去死,却被自己儿子搞得心累,不过有什么法子,这儿子也是她纵着长大的,就算现在想要纠正,也纠不回来了,更何况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想祸害谁,就祸害去吧,只要别真的闹出事情来就行。 福康长公主吩咐人去给吴氏将药准备好,送去些吃食,然后就带着范无过用晚膳。 范小公爷知道亲娘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向他表示“不想听他废话”,也就如她所愿什么都不说了,在外面干就是了,无需废话。 小草回家之后也吃了晚膳,开始准备两天后的修复手术,其实相比较单纯的唇裂,这个孩子的修复手术其实麻烦的不是一些,不过万幸的是,只是出现了裂缝,倒是不需要植骨,不然才是真麻烦,这第一次的修复手术,倒是与范无过也差不了太多,主要是唇裂修复,不过小孩子,需要更为郑重,小草需要一些仔细的准备,倒也不假。 不过,去太医院的事情就得再推迟些,如此,亭裕的事情也可能会拖一拖,小草轻轻的吐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说修复问题可能推一推,但是,对孩子而言,现在进行第一次手术的时间正好,总不能将其他有需要的病人全部都推后。 如果能一心两用甚至三用这种事,前世的时候不是没做过,毕竟在有限的时间里,要学习那么多东西,全部都一点一点的啃,显得是不太可能的。 这辈子倒是没这么干过,现在倒是可以试一试。 小草心下已经有了主意,明日就将自家小四拎过来,让他给自己念书。 次日一早,小草用过早膳之后,去了一趟太医院,直接抱了一堆医书手札回来,早早的就让闻人小四待命,能帮上自家四姐姐的忙,还是自己的“老本行”,闻人旸自然很乐意。 小草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听,嗯,倒是完全没问题,而且现在看医书,也不需要死记硬背,让闻人旸帮她念书,其实也是帮她过一遍,毕竟依照她现在的医学知识,很多东西都是知晓的,不需要再去花费精力,太医院海量的藏书,她需要的,或许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内容。 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就让闻人旸给自己做个记录,回头再去细看即可。 小草发现,不过是之前还是之后,其实都可以用这个方法,于是,小草在心里愉快的决定这事儿之后,也要抓自家小四做壮丁,帮自己一起“看书”。 当晚,饭桌上,闻人泰伯看着小草,眼神有点复杂。 小草无意间发现,眨眨眼,“爹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今日大朝之后,皇上又在御书房小朝,除了爹之外,全都是一品大员。” 然后呢?小草眼中透着疑惑。 “爹有这个荣幸,那可都是萱儿的功劳。”若非被召见,闻人泰伯都还不知道自己闺女的厉害,尽管在之前就知道她很优秀,只不过呢,这一回玩得是不是有点大啊? 小草大概明白了,“是普查的事情吗?” 闻人泰伯颔首。 “那最终的结果呢,皇上已经有决定了吗?”小草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闻人泰伯私以为,最关心的难道不是此事引起的震动吗?不过想想自家闺女的性子,她关心的似乎也只会是这件事的本身,于是心生惭愧,额外的事情,难道不是该他这个当爹的去处理吗?于是排开多余的情绪,“嗯,已经决定了。事实上,这件事情,皇上与我们说了之后,基本上都能看出其中的严重性,基本上不太可能有谁会反对,如今祈朝,除了少数的地方,都很安定,此事就算是麻烦些,耗费人力较大,但也是值得的。” 小草听这话,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普查的范围很大?”按照她原本的意思,抽取几个地方,大范围抽样,小范围普查。 “祈朝共三十九个承宣布政使司,下辖将近五百个府,皇上的意思,是,在所有的府中大的直接抽取两到三个州,小的,就零散的抽取几十个县城。” 小草眼神微微的凝了凝,“这么大手笔吗?” 闻人泰伯点点头,“皇上的意思是,想要知道大概折损了多少孩子进去。” 所以说,小草是真佩服宣仁帝,是真干大事的人啊。 小草不自觉的沉思,这范围这么大,是不是还可以做点别的,比如说,将这女子的生育年龄跟死亡率什么的加进去。 在皇城,这姑娘家十五岁及笄,基本上都在十六岁左右嫁人,嫁人即怀孕,生孩子时候,差不多也能有十七岁了,倒也算勉强达到生育条件了,但是在地方,女子嫁人的时间,普遍性的相对焦躁,十四岁,十五岁,有些地方甚至是十二三岁,这小姑娘不过才刚刚来葵水,就开始生育,不仅很容易伤身,难产死亡率也高。 如果趁机将这个数据也摆在眼前,是不是就可以在律法上直接加上女子嫁人的时间限定?小草也不指望十八岁,限定在十六岁吧。虽然在她眼里,这个年龄嫁人生子依旧是在祸害幼苗,不过,在古代,各方条件的影响,人均寿命低,想当然的,这婚嫁的年龄肯定也会放低,所以,十六岁的样子,倒也差不多,毕竟,在她前世,依旧有某些国家的法定结婚年龄很低。 “萱儿在想什么?” “爹,我寻思着,是不是可以加点东西进去。” 虽然闻人泰伯已经放平了心态,这一闻言,眉心也不自觉的跳了跳,却还是镇定的询问,“萱儿还想要加什么?” 随后小草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这前头的,因为父女二人没有言明,饭桌上的其他人都有点云里雾里,小草后面说的,他们却听得明白,要说在座的人,除了小草,大概也就闻人泰伯对民间事知道几分,但是对上小草说的这个问题也未曾去了解过,因此听到小草的话,也不由得有几分心惊。 对于血缘近亲成亲造成的影响,小草都能发现,这年轻低的生育的高死亡率问题要察觉就更容易,闻人泰伯对她的话自然半点不会怀疑。 事实上,在高门大户中,都愿意将自家姑娘多留一两年,未尝不是担心她们年级小就遭受声音之苦,虽然说大多数母亲都希望女儿嫁人后就能怀上孩子,尽快的在婆家站稳脚跟,但也有少部分母亲,让她们注意些,晚些生孩子。 年龄太小生孩子不好,这大多数人其实都能察觉到,但是,没有统计过,也就没有引起真正的重视,不会知道这背后到底有多骇人。 “爹待会儿就去写折子,明日就呈递给皇上。” 小草点点头,她相信,依照宣仁帝的睿智跟眼界,九成以上的可能性会同意。 这说完了,闻人滢才好奇的询问小草跟闻人泰伯之前的哑谜。 小草看向闻人泰伯,说不说的,让当爹的决定,毕竟他才是朝臣,这件事在没完成之前,是保密还是如何,她可不太清楚。 “跟你们说说倒也无妨,不过,估摸着下去普查的时候,也不会交代清楚,所以你们听听就是了,不要拿到外面去说。具体的,还是萱儿你说吧,毕竟到底还是你最清楚。” 得了亲爹这话,小草也就没拒绝,说得其实比在宫里的时候更为详细些。 等到听到了,先不说两个小的是什么反应,但就是韩氏,不由得拍拍胸口,“我的个老天,血缘近亲成亲,居然还有这样的坏处?”不由得去回想各家近亲成亲的那些,没注意到也就罢了,这么一回想,还真觉得很有道理。“还好我们闻人家基本上都没这情况。”然后想到韩家那边,早几年她爹还在的时候,外嫁女就热衷将自家的孩子又嫁回娘家,虽然这成了的,倒也不多,相较而言却也不少啊,尤其是现在还有一对订了亲的,成婚时间在九月,这么一想,韩氏就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闻人泰伯差不多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娇娘回去瞧瞧也成,只是这说辞,倒也不必太明显。” 人多嘴杂,如果没有做好前期的安排,没成婚的倒还好说,这已经成亲的血缘近亲,那就可能会引发各种问题,而大不多受到伤害的依旧是女性。 “你放心,我有分寸。” 因为这些事情,这一顿饭倒变得有些寡淡了,尽管后面基本上没人再开口说什么。 只是闻人滢,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小草,那眼神真的快变成“星星眼”了。 等吃完了,消食的时候,小草才摸摸闻人滢的头,“干嘛呢这是?” “没,就是觉得我家四姐姐好厉害。”尤其她已经经历过“一辈子”了之后,前世可完全没有这些事情,很多东西她或许是不懂,但是基本的她还是明白,别的不说,就看皇上的大手笔,就能知道他的重视,加上几位朝中重臣一致同意,就能明白的更为清晰,所以,她四姐姐可不就厉害翻了嘛。不过,越是这样,她越是挠心挠肺的想知道,上辈子的时候,四姐姐到哪儿去了?可惜,这个问题,她是一辈子都得不到大难的,所以就只能一直的难受下去。 小草有点好笑,自家七妹妹这是成她的“迷妹”了?“没有的事儿。” “七妹妹说得没错。”原以为在发呆的闻人旸突然开口道。 “四哥也赞同我说的话是吧?” 闻人旸认真的点点头,是非常的赞同。 得到认同的闻人滢笑得开心,但似乎还觉得不够,“爹娘也这么觉得对吧?四姐姐可厉害了。” 这夫妻二人跟闻人旸如出一辙,面上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 行吧,家里人的滤镜又加厚了,小草如今也算是习惯了。 各自散了之后,该干嘛干嘛去,然后准备休息,充足的睡眠保证良好的精神,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隔日一整日的忙碌,晚上的时候,闻人泰伯给小草带回了好消息,要说宣仁帝虽然也召集了臣子,但是,几乎没询问他们的意思,就拍板决定了。 要知道在闻人泰伯呈上折子的时候,宣仁帝差不多就知道是小草的意思,还特意让闻人泰伯给带了话回来,要说现在,朝中大佬们,就没有不知道小草的了,要说这么一个姑娘家,就引起一件件的大事情,也是让他们心思复杂难言。 而同时也跟某些人一样,产生了某些想法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发觉的问题,太医院是干什么吃得,就半点没察觉,这也就算了,说不定是“见识短浅”,这医术也依旧比不过人家,说实话,真的是挺丢人的。 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宣仁帝就给太医院做了一些变动,比如说提拔了一些人,比如说贬斥了一些人,再有就是,就差指明让他们在小草翻阅太医院的书籍时,让他们尽可能的“偷师”。 宣仁帝几乎动了让小草进太医院的心思,但是这个想法到底是又被他给按了回去,且不说让她以什么身份进入太医院,如果真让她进去了,原本就被她压制的太医院众人,只怕是心中更有想想法了,而且,进入了太医院,未尝不是一种束缚。不过,另外一些想法,宣仁帝也没有完全的打消。 这跟小草没啥关系,至少她自己完全就不知情不是,因此,该干嘛依旧干嘛。 不过,范家血脉有问题这件事情,在外面已经隐隐的有些留言,毕竟,前两日福康长公主高调回范家,以及范驸马的所作所为,想不引起注意都很难,如此一来,必然会打听一二,从来不要小瞧了上层圈子打探消息的能力。 更何况还有范小公爷面上恢复正常的劲爆消息,虽然没确认,引起的震动绝对不小。 在小草准备给范家孩子手术的时候,去了一趟太医院,准备现场教学,就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241】爷小吗? 关于小公爷的事情,太医院这边也有人知道,更确切的说,是宣仁帝有意示下。他这个顶头上司,为了这种小事,良苦用心,要是太医院的还废物的不知道抓紧机会,那真可能让这位大大佬滋生撤了他们所有人的心思。 做得这么明显了,甚至都告诉了他们另一个范家孩子的修复唇裂时间,要是还不能把握,才是真的蠢了,太医院也不缺聪明人,抓耳挠腮的想着要怎么让她同意让他们旁观,实在不行的话,干脆直接问上门去,或许她不是那种敝帚自珍的人呢? 就在这种情况下,小草主动的找上了门,问他们愿不愿意现场观摩。 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不愿意的是傻子! 这么个大馅儿饼砸下来,简直砸得人晕头转向啊,久久不能平静。 小草轻轻的笑了笑,她借用太医院的宝贵知识,予以一些回报是应该的,当然,就算没有“借书”这一回事,合适的时候,也愿意跟太医院的人交流交流,相互学习促进,小草的意愿,是促进医学的发展,这不是闭门造车能够做到的,所以,只要有人愿意学,其实她都很愿意将自己所学的东西传授出去,当然,同样也不断的补足自己缺少的部分。 等太医院的人平静下来之后,郑重的向小草道谢,是他们狭隘了,小人之心。 决定了之后,小草将孩子的修复手术放在太医院做,毕竟相比其他地方,这里需要的东西齐备很多,相比较而言,福康长公主大概也不会很喜欢有太多无关的人去她长公主府。 做好决定,做好准备,小草就去长公主府接了孩子过来。 上回范无过手术的时候福康长公主错过了,这一次想要看看手术的过程,算是弥补了,而范无过虽然亲自尽力过手术,不过这第三者的角度到底是不同的,因此兴趣也是不小的,魏亭裕是的范无过请来的,或者说,是小霸王借机在魏世子面前炫耀找茬。 另外一个必定会跟来的,当然就是孩子的母亲吴氏,叫小草意外的是,还有一些人,而且都是范家的人,除了孩子的亲爹这人是死皮赖脸的非要来,作为孩子的亲爹,似乎也振振有词,不知道出于怎样的考量,福康长公主同意了余者全是女子。小草大概也知道这些女子的身份 只要不影响到她,倒也无所谓。 小草拉了花语来给她做助手,另外还带了她自己的两个丫鬟,手术这东西,一般都比较的血腥,如果要将两个丫鬟培养成出色的助手,自然需要他们慢慢的适应。 小草事先进行了交代,甚至为防意外,还请了福康长公主的黑甲护卫,必然的时候,将人“请离”现场,然后换上衣服。不过因为也是一场教学,小草也让一众观摩的“学生”提前仔细的了解过孩子的情况,医学是严谨的,拒绝模模糊糊,大概也许之类的情况。 而这手术一旦开始,小草就格外的专注,甚有一种山崩地裂都影响不到她的感觉。 太医院观看的人,足有二十多个,不过因为条件的关系,只能现场的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偏生又不能离得太近,原本是给他们安排了坐位的,不过,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就伸长了脑袋,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然后又是不自觉的上前,一个两个三个的,几乎个个都是如此,都想要找到最佳的观看角度,免不了的就你推我搡,倒是都齐齐的保持了闭嘴状态。 小草却不自觉地拧眉,抬头,“全部坐回去。”眼神冷冰冰的,威慑力十足。 不是这些人干扰到了她的手术,而是因为推来搡去,脚下带起了灰尘。 这些大老爷们,被她一个小姑娘的眼神看得一哆嗦,就像是小学徒面对师长,下意识的就怂了,乖乖的坐着再不敢有异动,哪怕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也只能抓耳挠腮干着急。 而其认识小草的人,除了魏亭裕,多少都有些异样,这时候的她,跟平常的时候,差别真的是太大了,如何不叫人意外呢。 魏亭裕倒是很习以为常,他从见到她的最初,她就是这样。 相比其他人注意力都是小草的手底下,魏亭裕的目光始终落在小草的脸上,就那么单手托腮,认真而专注的看着她,那眼神跟小草的相较,只是多了柔情。 嗯,谁都没觉得无聊,相反,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等到最后小草快速的进行缝合的时候,竟还有一种“这就完了吗”的感觉。 小草稍作清晰,然后,对太医院的人招招手,“你们每五个人一组上前来,我仔细跟你们说一下。” 原本的确还云里雾里的太医院众人喜不自胜,虽然着急,到底还是没有争论,这会儿在品级上论资历,尽然有序,说起来也是担心给小草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啦,五个人在前,其余的围靠在后面一些,总能听到一些。 小草今日,让他们见识到了另一种治疗方式。 因为孩子是用药物进行的全麻,一时半会并不会醒过来,因此小草偶尔指一下孩子,确定一下每一次动手的位置,一边在本子上意图为例的做演示,说起来,她是将手术的大致过程全部画下来了的,这一步一步的讲解,倒也容易理解。 每讲一步,她都会听下来,给他们提问的时间,哪怕是些比较明显的小问题,她也没有不耐烦,几乎是跟她给人治病时是一个态度。 确定前面这五个人没什么问题了,才叫后面的五个人,然而,就算是如此,前面五个也没有离开,到底是讲解了一组,后面的问题也就没那么多了,也不需要孩子躺在这里做“教学模具”,便让人将孩子带了下去。 总的来说,临到最后,这讲解的时间都差不多是再做一次手术的时间,因为讲到后面,小草还讲了下一次的手术,以及大概能恢复到什么样子。 范无过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娘,就闻人姐姐这样的,一般人带弟子也做不到吧?” 这当师父的,除非弟子是自己的直系后背,如果单纯只是弟子,如果这天赋不怎么样,需要反反复复的讲,这师父不恼火才怪呢,暴躁的骂几句都是轻的,搞不好直接动手打人,小草并没有,除了之前踩起了尘土,影响到手术,后面最多也就是严谨。 福康长公主点点头,很赞同这话。 魏亭裕那里,依旧习以为常的模样,除了偶尔换个姿势,就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像。 范无过轻嗤一声,说真的,以前还就没见过魏亭裕这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小草那边,临到了最后,“我在家里边做模具,过几日做好了,你们拿到之后,可以动手试一试。”这也是小草在准备教他们之后,想到的。 以她对人体的了解,依旧雕刻记忆,要做模具并不难,尽管这模具不是木雕石刻,而是用其他的皮革一类的东西做的,依旧难不倒她。 原本已经将过程了然于心,理论上反反复复的在心里过了几遍的众人,还想着如果能动动手就好了,毕竟这实际操作跟理论到底是两回事,可是这练手对象找不到啊,不过才转念间,小草就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一声,那叫一个感激。 小草只是点了点头,说起来,她也是避免出现一些问题而已,比如说,万一真让他们遇到的病患,就凭一点理论,就跟人动手,亦或者,永远不要小看了是人心,这有些人的“钻研精神”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他们甚至会不择手段,所以,小草也是怕害了人。 事情全部处理完了,估摸着孩子要晚上才能醒过来,依着福康长公主的意思,直接转回了她的府邸,为了以防万一,小草暂时也留在了那里。 如果可以,魏亭裕当然也想留下,不过他没有理由。临走的时候,与小草说了几句话,“萱儿别太累着自己,你自己以前也时常说,身体是本钱,坏了可就什么价值都没了。” “你现在倒是好意思用这话来教训我啊,你自己呢?” 魏亭裕沉默,在这件事情上,任何时候说起,都是他理亏。 小草也不是要在这个时候故意戳他,笑道:“安心,我有分寸的。” 魏亭裕没说话,怎么可能全然安心,他的萱儿是什么性子,他会不知道吗?她大部分的精力都在自己的病情上,就算是有其他的事情,他这边也不会轻易的放松,如何能不累。 小草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仰头看他,“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就算是自己忘了时间,身边也有人时时看着,我娘管得可严了,在这一点上,我身边的人也是完全站我娘那边,所以,我想累着都不太可能啦。” 这一点,魏亭裕倒是相信,可是他总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事实上呢,也的确是这样,小草白日一心两用,听来的东西需要消化,什么时候呢?自然是晚上,是梦中。所以说,这几日,小草即便是按时睡觉,其实精神也处在亢奋阶段。 魏亭裕反手握住小草的手,“萱儿,慢慢来不着急,我会一直等着。” 小草笑着点点头。“对了,我养父那边呢,还是没有消息了吗?” “如今在哪里倒是没找到,不过无意中知道了他一起前的踪迹,顺藤摸瓜找下去,可定很快能找到的。” “那就好,养父说不定知道治疗你的办法。” 魏亭裕倒也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虽然说他相信萱儿的医术并不在她养父之下,不过,到底是分开这么多年了,或许他后面几年里,遇到了比较特殊的药之类的。 “你早些回去吧,记得按时吃药。” “你还真是见一回就要叮嘱一回,这毛病儿啊”魏亭裕笑着刮了刮小草的鼻尖。 “那没办法,你得习惯。”小草可爱的皱了皱鼻子。 范无过在不远处瞧着,啧了一声,“腻歪。”一边说着,还不自觉的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同时心里边还有点咕叽咕叽的冒酸泡泡,魏亭裕这家伙,真的是命太好了点,他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呢?他能有这样一个媳妇儿么?所以说,果然还是应该将姐姐抢到手才是。 小草送魏亭裕离开之后,回头就看到眼神幽幽的范小公爷,“小公爷这是怎么了?” “姐姐,要不你将魏亭裕踹了,嫁给我呗。” 小草一愣,然后伸手,不客气的在范无过脑门上拍了一下,“浑说什么呢?” “我可不是浑说,你看啊,论本身,我身体康健,等脸上好了,长得肯定也不比魏亭裕差,论出身呢,我舅舅是皇帝,母亲是长公主,本身还是国公,再说这后院儿吧,平阳侯府多乱啊,我国公府不一样啊,就我一个主子,就算我娘在旁边住着吧,她也肯定不会是恶婆婆,还有” “打住,”小草无奈,这回是摸摸范无过的脑门,“乖孩子啊,东西不能乱吃,话呢,就算是玩笑话,也不能乱说,再说,你还小呢,这种事过几年再说也不迟,到时候,你娘自会给你挑一个名门淑媛,再不然,你自己也能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范无过脸垮了下来。 小草看得好笑,又像摸狗狗似的,多摸了两下狗头,“好了,我这会儿还有事儿,自己去玩儿啊。”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 范无过摸摸自己的头,“所以这是真的将我当小孩儿看待了”抬头瞧见个人,招招手将人叫过来,“小爷爷小吗?” 丫鬟一头雾水,“小公爷不小。”下意识的回道。 范无过挥挥手将人打发了,然后又去溜达了一圈儿,逮了好些个人人问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倒是差不多,然后福康长公主也知道他发神经的事情了,将人叫到跟前,“无过是有什么事儿?” 【242】 范小公爷凑到亲娘跟前,“娘,你说我小吗?” 福康长公主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温言开口,“无过,这小孩子呢,都想着快点长大成人,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想归想,事实呢,还是得一天一天的过,一点一点的长,这偶尔犯一下轴就算了啊,别太执着。” 范无过瞬间黑了脸,有些不忿的开口,“十三四岁顶门立户的不在少数,我十七了,怎么就还小呢?”果然他娘才是大骗子,外面那些下人护卫才是真正值。 “人家那是没人帮扶,被迫的,我儿还有为娘呢,还有舅舅呢,那需要被迫做什么。你再逍遥个几十年都没有问题,不用考虑那么多。”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只不过,“娘,你就不想早点抱孙子?” 福康长公主面上终于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这个倒是不着急,”事实上,福康长公主在之前,就算不知道血脉遗传这回事儿,也担心孙儿会不会跟无过一样,所以这方面的问题,她拒绝去想,至于儿媳肯定还是需要的,以她的身份,只要是她儿子看重的,想要求娶回来,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就不用问女方愿不愿意,现在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不过在之前,她儿子一直没这想法,在女色上似乎完全不开窍,她也就顺其自然,现在么,“不过,我儿这是终于开窍了?” 范无过的脸色更黑了三分。 福康长公主还有心情调侃他,“我儿这是看上身边的人了,还是看上外面的谁了?”福康长公主琢磨了一下,“应该是外面的人吧,身边的人肯定没那么多事儿。不仅是外面的,还被人嫌弃了,怎么着,还将你当成小孩儿看待了,所以你才这一路的犯傻到娘跟前来了?” 范无过面上木然,他娘聪明,毋庸置疑,聪明的人都挺讨厌,没错,他娘有时候也讨厌。 福康长公主瞧着他,依旧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你寻常也都不会跟外面的姑娘有所接触,遇见了,也没人会将你当小孩儿看待,思来想去,大概也就一个人了。无过啊,娘对未来儿媳的身份,也没太高要求,差不多就行了,你眼光显然是不错的,只不过吧,人姑娘到底是又婚约在身的,你若是强抢,是不是不太好?” 别看福康长公主深居简出的,她知道的事情其实不算少,比如魏亭裕的本职工作,毕竟范无过也身在其中,自然也没瞒着她,母子二人都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也无妨。 “你跟她未婚夫到底是同僚,又得皇上信重,加上这么一层关系最关键的吧,娘是觉得你怕是抢不过他,”认真说起来,福康长公主不时的见过魏亭裕几回,了解也是有几分的,别看自家儿子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魏亭裕要收拾他,还真不是难事,“人姑娘不也是将你当小孩儿么,可见是没半点半点儿别的意思,你要强求,岂不是结仇?” “娘,你是越说越离谱了,根本没有的事儿。”闻人家姐姐跟魏亭裕可不仅仅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要真干出强抢的事情,魏亭裕那心黑的,就算死了,估计都要拉他垫背,“你儿子我纯粹就是嫉妒好不,而且看那混蛋不顺眼,不过,”范无过摸摸下巴,“真能抢过来,也不错的是吧?” “那你努力。”福康长公主鼓励道,自认为是个宽厚又大度的娘。 范小公爷琢磨了一下,要“抢”还是得从闻人家姐姐这边下手,单纯是针对魏亭裕是不成的,就他那心眼,跟他对上,吃亏的只会是自己,闻人家姐姐这边么,魏亭裕不都说了让他试么?若真成了,就赚了,就算不成,也没什么损失,还能给魏亭裕找不痛快,其实也算是赚不是。 范小公爷就咬准了魏亭裕嘴巴上一套,自己真做点什么,心里肯定要怄死。 他不高兴,小公爷表示自己就高兴了,于是愉快的决定了。 这事儿上没再多说什么。 而范家那孩子的情况也不错,然后,小草又一头扎进了太医院的书堆里,倒是太医院的人,整日见到她都抓耳挠腮的,想要问一问她模具做好了没有,可是又开不了口。 如此几天,终于忍不住的时候,小草将东西带去了太医院。 要说为了这模具,小草也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因为做得足够的逼真,当然倒不是指质感,至少,骨头肌理,外皮这些,要与人体的结果一致,思前想后,到底还是没将大脑加进去。 事实上,仅仅是这个东西的出现,小草估摸着都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毕竟,一般人会知道人体内是什么构造么?不能,她能完全的还原,说明什么,说明她至少接触过不少,再思及她的职业,思及她能做别人不能做的事情,说不得还会给她扣上大帽子 她肯定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是什么杀人魔王,但是,关于人体的研究,最初的时候,必然还是从人身上得来的,如今不是她前世,如果一味的否认没做过,没人会信,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不是。杀人犯法不用说,就是这死人,也讲究入土为安,即便是砍头的,都还要将头给放回去,动了,那就是对死者的不敬,有悖伦理道德,而对死者的家人而言,那就等同是滔天仇恨一般,不可饶恕,总之,她都可能被人喷得狗血淋头。 可就算是这样,她做模具的时候依旧毫不犹豫。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来做的,她现在的情况,至少是比以前好太多了不是,说真的,在以前,她都不敢暴露这些不是吗? 想想也就算了,小草也花费太多时间,就又去看书的去了,模具随便太医院的人如何折腾。 事实上,小草考虑的还真不是无的放矢,她不知道的是,在次日,这件事情就被呈递到了宣仁帝的案头,包括小草做的模具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证物。 那模具外表剥开,里面一个完成的“骷髅头”,就算不是白色的,初见的时候,也能狠狠的吓人一跳,要说宣仁帝的皇位,也是见过不少血,对这么个玩意儿,倒是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甚至还颇为好奇的拿在手中仔细瞧瞧。 宣仁帝没做别的,倒是先召见了魏亭裕,而见到魏亭裕的第一句话,“魏卿还真是未雨绸缪啊。”宣仁帝说这话,那是以前在宣仁帝面前提及医术的时候,有过这方面的暗示,当时宣仁帝自己是怎么说的?医术的钻研,也是为黎民苍生,合理范围内钻研,甚至是僭越一些,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也是值得的。 宣仁帝的确是这么想的,魏亭裕以前提及的时候,他倒是也没多想别的,现在想来,最多就是当时魏亭裕有些别的心思,这样不算多大的事儿。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在“第一次”见小草,她说出人体有多少块骨头的时候,魏亭裕就有预见性的做了一些事情,那时候就想着,就算是自己死了,但是在皇上这里交了底儿,挂了名号,萱儿就算有一天因为救人,暴露出一些不该的东西,至少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丫头对人体的了解,有多深?”宣仁帝对这个有几分好奇。 事实上,这大夫,有几个不知道人体内的五脏六腑的,真要论起来,有些东西也早就知道了,只是因为从未追究根源,被人忽略了,便是有些刑罚,也会涉及到这方面东西而已,这天底下,就没人专门将人开膛破肚的仔细研究过?怎么可能,而那些人还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魏亭裕想了想,“臣因为骗了她,被她揭穿身份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剥下你完整的皮,让你骨头是骨头肉是肉,五脏六腑一样一样的摆出来,到最后,还能让你心脏在跳呢,臣不知道她是真能做到,还是有几分夸张。” 宣仁帝先是一愣,随后却哈哈大笑起来,“魏卿,你这媳妇儿,看起来很凶啊,跟朕见着的时候可不太一样。” 魏亭裕轻轻的笑了笑,“是臣做错了事情,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说你是个情种,还真一点不假。” 魏亭裕微微敛目,没有搭话。 宣仁帝倒是不欲在这一点上多做追究,臣子的私事,他自然不会多加过问,“照你说的,她八岁的时候就与你在一起,她动那些东西,你不知道么?” “臣有见过她用一些非同寻常的手段与人治疗,到要说剥皮拆骨,还真没有,后面三年,她基本上都在皇城,就算有离开皇城的时候,臣也暗中派人跟着她,并无惊人之举。” “这么说,那就可能是前八年跟随在她养父身边的时候,接触过,甚至可能被她养父好生的教导过,年纪尚小,即便是做过什么,倒也不能责怪到她头上。” 事实上,魏亭裕自己也是有这样的猜测,不过,“闻人四姑娘心地纯善,一心以救人治病为己任,很多时候都是免费义诊,能教与旁人的,从不藏私,与臣相识之初,是怎样的性情,如今依旧是,多少年来,始终初心不改,足见这些都是深受其养父影响并教导的结果,私以为,能养出这样性情的孩子,其本身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认真说起来,那也是“岳父”啊,魏亭裕当然也要适当的帮其美言两句。 宣仁帝失笑,“魏卿无需如此紧张,能教出闻人家丫头那样的医术超群,一心一意的都为病患考虑的人,更能不藏私,愿意写书惠及天下人,那么,就算他私底下做过些什么,只要不是真的伤天害理,朕也不会追究什么。” “皇上圣明。” 宣仁帝摆摆手,“行了,你也不用说这些没用的。这叫什么来着,模具?你送回去太医院吧,说起来,闻人家的丫头也是为了太医院的那些人,才把这个做出来的,这昨儿才拿去,今儿就有人一本参到朕跟前来了,这太医院倒是” 魏亭裕垂眸,安静的听着,萱儿冒着风险教导他们,却有人暗中使唤,想要害她!这种人,魏亭裕绝对不会放过的。 不过,就看宣仁帝的脸色,也知道,这件事,他同样不怎么高兴,受人好处,这转头就捅刀子,当然,宣仁帝也知道,也并非是所有人都去现场观摩学习了,做这件事的人,十有八九是出在这些人当中,说得难听点,嫉贤妒能,嘴脸难看,抓着机会就想要排挤打压,太医院本质上是为皇室效力,留这么些不是一心钻研医术,而是勾心斗角的玩意儿在里面,害的是谁?一个不好,可不就害到他这个皇帝头上来了,如此这般,岂能容忍? 在宣仁帝看来,之前的两次惩罚,都太轻了,完全没让太医院的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然,也有可能因为这两次惩罚都是因闻人家的丫头而起,让他们记恨在心,因此寻机报复。 “魏卿。你着手查一下吧,到时候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唯。”魏亭裕应诺一声,“皇上,都察院虽然有监察百官之职责,但是,都察院的人越过都御使,直接上凑此事,是不是也有不妥。且这事儿,是不是不该归属都察院?” “嗯,朕会找夏卿问问。” 魏亭裕随后带着模具离开。 而太医院,脸色难看的人亦不在少数,那脸色很沉锅底,模具被人强行带走,还说是什么证物,他们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事实上,在看到模具的最初,有些问题就已经想到了,不过,谁都没提,而是争着想要亲自动手在模具上演练一番,这一大半的人都还没摸到呢,就被人给拿走了,如何能不气? 说不得 【243】深藏功与名 出了内鬼。 这个认知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这让太医院的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对小草怀着愧疚之心,都不敢去见她,要知道,如今世人都讲究师承,尊师重道,虽然小草嘴上说的是相互学习,实际上呢,可一直都是他们在学习,不管这一次唇腭裂的修复,还是之前为他们解惑,那份耐心,是他们曾经磕过头敬过茶的师父都远比不上的,没有拜师,她也实打实的有授业之恩,没摆在台上面是一回事,他们心里却不能忘本。 出了这种事,简直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他们脸上。 一个个焦躁不安,来来回回的踱步,“到底谁干的?” 尤其是几个才被升任为御医的较为年轻的人,他们知道自己这次的机会因何而来,所以小草对他们还有“提携之恩”;再有一个董御医,他对小草的推崇,绝度是超过太医院的所有人,而且,对小草一手“起死回生之术”以及“接骨之术”可是垂涎不已,毕竟,定北王的当初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的,而如今了,董御医可是想方设法的找借口去过定北郡王府,见过如今的状况,说一句惊为天人也不为过,他想要学习小草的医术,当然,不会通过什么歪门邪道,就想着能不能多刷刷好感度,哪怕被稍微的指点指点也是好的,如果能敬茶拜师就更好了,他半点不在意自己一把年纪跟一个小姑娘拜师是不是丢脸。 而如今出了这么一出,他们的脸都快跟着狰狞扭曲了。 “不行,一定要将人给揪出来!” 哪怕这个人可能是他们的上峰! 太医院不比其他地方,说白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就算是上峰,因为各自的专长,哪怕是院使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哪怕这件事闹出来可能根本没有意义,完全要看上面是什么反应。 即便如此,有些事情,他们还是做了。 因此,在魏亭裕来太医院的时候,这边已经全部都查清楚了。 说起来,是一个院判,且不说本人就是个自视甚高的,仗着医术的确还不错,颇受看重,常常倚老卖老,另外,还有一个御医,跟他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那个御医是唯一一个直接从太医院清除出去的人,可算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尤其是习医的人,自然就怀疑他人品跟医德,行医者的名声何其重要,一旦被质疑,基本上就不可能继续混下去。 相应的,跟他有关的人也受到了影响,这位院判便是其中之一,甚至连自身的位置都岌岌可危,在这种情况下,不知反省,反而对“始作俑者”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而正好,女儿婆家的一侄子在都察院,才进去没多久,急功好利,这次就认为是个好机会,态度可嚣张。 都察院的人,自然也不是人人都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他们也分着派系,有时候做一做背后主子的刀,但是,不管怎么说,都不该瞒着都御使,直接上呈,这般作为,就好比是认为顶头上司会渎职,会将他们的折子压下来一般,事实上,都御使过问都察院的奏折,也是在内部监察,有些事情即便是弹劾,也需要郑重,有些事情也不该他们过问。 夏都御使一向公正,即便是关于他自身东西,该参奏的,他也眉头都不动一下,压下折子这种事,除非真的是无稽之谈,亦或者,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都察院主要是监察百官,小草的事情,就凭这一点,在夏都御使那里,肯定会被打回去。 行了,都不用魏亭裕做什么,这事儿就已经解决了。 当然,因为别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就仅仅打着还东西以及看看未婚妻的名义来的,这地方根本就藏不住事儿,让人随便转转就什么都清楚了。 魏亭裕在外面看了小草片刻,并未打扰,回头叮嘱太医院的人,不用将事情告诉她。 在魏亭裕看来,着是没必要拿这些事情去烦她,人心的险恶,随处可见的阴暗,魏亭裕都愿意将它们隔绝在外,她只需要单纯的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就好。 太医院的人自然是乐意的,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然后这下午的时候,这太医院跟都察院,都翻了些小浪花,这件事情还没引起更大范围的关注,就彻底的平息了下去,小草那里没受丁点影响,因为沉浸在书海里,有些问题想到了,只是没在意,再次想起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心里还有点疑惑,不过,转头就忘了。 小草觉得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自然并非如此。 恒王在给太后的寿礼上被人摆了一道,私底下自然还要彻查细查,然而,查来查去,甚至是死了好些人,也只有些模糊的指向,这个指向,还是两个方向,敦王跟诚王。 恒王的脸色那叫一个阴沉,便是敦王,其实都不是被他看在眼中的对手,更别说是诚王了,结果这回却被他们阴了,而且,在恒王看来,就这两人,要将手伸到他王府里来,还欠缺了点能耐,指定还有其他人掺和进来,于是,几乎所有成年的兄弟,都是他攻讦的目标,当然,这敦王跟诚王首当其冲。 于是,这些日子,朝堂上也相当的热闹,尤其是大朝的时候,你参我一本,我参你一本,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要扯一通,相比之下,都察院倒是安静得很。 朝堂上闹得乌烟瘴气的,恒王誓要将所有的兄弟都拉下水,只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以至于个个都一肚子气,相比之下,被禁足的诚王或许还好一点,哪怕是他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那点势力,被打得稀里哗啦,因为对外界的不知情,估计才没气得跳脚。 宣仁帝倒是安坐丹陛之上,说实话,能引得他真怒的事情,还真不多,能让他生气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是小事,所以呢,宣仁帝生气的时候,那平时再刚的人,那都得缩脖子装鹌鹑,想尽办法将事情给摆平了才是正经,因此,别看现在跳得凶,大佬们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稳得住。 敦王焦头烂额,也管不了平阳侯府的事情。 魏亭裕从来就不上朝,该做的都做了,最近也没其他的事情,他就安安静静的养病,当他的病弱美男子,可谓是深藏功与名。 闻人家那边也挺热闹,首先是闻人湘的婚事,章家先是死活不改章俊良原本的成亲日子,后来因为不想让闻人湘以章家妇的身份入宫参加太后的寿辰,又死活将成亲的日子往后推,闻人家这边,韩氏也都做主依了,只是现在,马上就进入七月了,章家那边却没动静了。 韩氏就派人去问了一句,婚事到底什么时候进行,那边没动静,韩氏也是绝,隔两天,就大张旗鼓的将闻人湘送去了城外的尼姑庵,还是要庵主自己给闻人湘落发的那种。 更绝的是,给闻人湘准备剃度的仪式上,韩氏还邀请了不少人观礼。 闻人湘被两个做粗活的尼姑压跪在蒲团上,头发依旧打散了,剃度的师傅就在旁边,啥啥都准备妥当了,吉时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韩氏站在闻人湘面前,平静的看着闻人湘,“湘姐儿你也别怨我这个当伯母的,我也是没办法,你为了救章家公子,将清白搭了进去,甚至连命差点都没了,可是章家那边一再的变卦,不把你的救命之恩当一回事,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的,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大家不是,所以呢,就只能委屈你了,你好好修行,在吃食上可能清苦些,但是在其他地方,只要在允许范围内,家里肯定是不会短了你的。” 闻人湘木然的看着韩氏,眼中透着死灰,心里怨恨韩氏吗?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早就吃够了苦头,哪怕没人打她没人骂她,最近吃食也恢复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对这大伯母也是畏惧到了骨子里,以前大伯母贴补他们的时候,她还总是不知足,各种挑剔,认为大伯母抠门,那么有钱,就给他们那么点东西,如今回想起来,如果还能回到那个时候,她甚至愿意将大伯母当菩萨供着,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企图的破坏这些的给怼回去。 她更不会傻傻的再想着什么攀高枝,她现在都很想问问过去的自己,到底哪点不知足,非要一再的干蠢事呢? 吉时到了,韩氏走到一边去,不妨碍师傅剃度。 锋利的剪子,咔嚓咔嚓,一下一下的,那秀美的长发一缕缕的落地。 虽然说,韩氏从一开始就是在跟章夫人打擂台,但是,从韩氏想要将闻人湘送回祖地的时候,闻人湘也知道,韩氏也从来就不是开玩笑,章家不妥协,她就必定会按照原定计划走下去。 这一缕缕的头发,闻人湘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波动,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住手,住手”在闻人湘的头发都剪得七零八落的时候,章夫人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 剃度的师傅看了看韩氏,韩氏无动于衷,师傅的目光隐晦的动了动,什么都没说,若无其事的继续下手,就像完全没听见章夫人的话一样。 章夫人起了个够呛,气还没喘匀呢,急忙上前,抢了师傅手中的剪子,扔远了。 章夫人看着韩氏,将人给生吃了心都有了,“闻人夫人这就没意思了,我章家今儿登门下聘呢,夫人将我章家即将过门的媳妇送来剃度出家?” “下聘?章夫人早说啊,那不是前几日给你递消息,问问是个什么情况,毕竟之前一切都是按照你们章家的意思的办的,如今这半点音信都没有,还以为章家是看不上我们家庶出的姑娘,打算不理会了呢。这丫头,就这么在家里不明不白的住着,影响其他人名声,我也是没办法,只好将人给送来庵里了,你要是早点给我个音信,肯定没这回事啊,你说是不是?” 章夫人是有意要晾一晾韩氏,实在是一再的吃亏,她心里不服气,结果呢,韩氏居然瞧瞧的将人给送来庵堂,今儿剃度了,邀了人观礼,才拐弯抹角的给她送了信,她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再晚一回儿,她儿媳就真成光头了,旁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 韩氏也是够狠够毒的,对自家的侄女,也能下得了这手。 “夫人是不是误会了,我这几日都忙着聘礼呢,可没接到你的消息?” “没有吗?可是,我可是给双方媒人都说了的,夫人怎么会没接到消息?”韩氏表示惊讶。 章夫人扯了扯嘴角,年轻的时候斗不过韩氏,现在依旧是这样,她算计自己,做得滴水不漏,根本就不给反咬一口的机会。“兴许是下面的人哪里出了错误,回头我一定好好的整顿整顿。” “这样子啊,那看来真的是误会。” “那闻人夫人看,现在这” 韩氏笑了笑,“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索性还来得及,就是让我们家姑娘受委屈了。” 章夫人回头忙将闻人湘拉起来,立马一张慈母脸,亲自给擦了泪水,各种安慰。 闻人湘若不是见了她最初的态度,兴许还真被骗了,她现在其实已经不想嫁去章承恩公府了,可是,现在若是说不嫁,可能就不是出家或者关入家庙那么简单了,可能要将一条命的填进去,可她不想死,所以,只能扯起嘴角,勉强的应对着,尽量的表现出自己可怜柔弱与无助。 闹了这么一出,这庵堂差不多也是有数的,韩氏添了一笔香油钱,出家人慈悲为怀,自然不会多做计较,只道是闻人六姑娘与佛家缘分不够云云。 打道回府,其他观礼的人,也算是看了一出大戏,颇有几分心满意足。 剩下的就看两家继续扯皮,章家想要将事情给圆过去,只怕是难以简单了事。 章夫人越想敷衍,韩氏越不会允许。 【244】 章夫人从一开始对上韩氏,就没占过上风,章夫人丈夫是大理寺卿,在章家,地位自然非常高,章俊良因为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不受重视,但因为是嫡出,占据着天然的优势,而且这纨绔子弟,十之七八都是宠出来的,所以对于章俊良的婚事,章家不会不重视,这原本的未婚妻,那也是名门淑媛,不过后面出了闻人湘这么个闹剧,章家不可能不生气,只是碍于名声,也不好做什么,就冷眼旁观,由得章夫人处理,结果处处吃亏,还让章承恩公府得了个“忘恩负义”,逼得人家姑娘落发为尼的下场,有那么些人甚至要气出心脏病,可不敢再继续下去。 因此,章家的那些真正的掌权者可不敢再让章夫人继续下去,快刀斩乱麻,隔日就上门下聘,婚期定在七月初六,虽然说事情没那么容易就完全的平息下来,但是,也好过闹出“逼死恩人”这样的名头出来,因为身为太后母家,就算是有人议论,也不敢放肆,时间久了,事情自然也就过去了。 至于明明是闻人家的人算计在先,最后还将章承恩公府逼迫到这般地步,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以章承恩公府的权势,想要对付闻人家真要动手的时候,发现没预想中那么简单。章承恩公府如今,除了一个承恩公的头衔,最高实权也就大理寺卿,虽然各方面盘根错节,真正的实权肯定不止这一点,但是,闻人泰伯如今被宣仁帝看重。 太后是心系娘家,有意维护,但前提是跟前朝事无关,娘家与儿子,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就算是章承恩公府,想要动闻人泰伯,也得仔细的掂量掂量,看看会不会触怒了宣仁帝,这个认知,让章承恩公府不得不暂时按下某些念头,将一口老血给吞回去。 当然,也好在是章承恩公府没有动手,不然,大概就会发现,或许不用宣仁帝做什么,他们就会受到压制,闻人家如今的关系网,可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至此,此事算是尘埃落定,至于闻人湘“如愿以偿”的嫁入高门,会是个什么样的境况,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韩氏忙完了这糟心事儿,可算能好好处理闻人滢的婚事了。 因为跟程家那边早已经有了默契,那边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两边说好之后,就直接请媒人登门正式提亲,之后程家拿到闻人滢的庚帖,问了吉凶,合了八字,得了一个天作之合,之后过了聘书,亲事就算定下了,这个过程倒是顺顺利利,并未出现任何波折。 当然,还是有点小插曲的,主要是平津侯府那边,得知闻人滢再度定亲的对象,居然只是一个出身寒门的学子,虽然说是此次探花郎,依旧叫平津侯夫人吃惊得不行,别说闻人滢是三品大员的嫡女,便是闻人家其他房的嫡女,配给他都他高攀了,就算比较看好,要拉拢,嫁一个庶女都顶天了。闻人滢虽然退过一次亲,但是,又不是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夫家了,为什么 因为这个,平津侯夫人终究是按耐不住找上了闻人家,想要问一问。 平津侯夫人如今是闻人滢的义母,虽然因为亲爹娘在,轮不到她插手婚事,不过,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她问一句倒也无可厚非。 平津侯夫人在明知道过问不太好的情况下开口了,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她儿子到底是侯府嫡子,如今平津侯府势头正好,她的长子也足够优秀,不担心后继无人,不担心平津侯府会式微,嫁给她幼子,再差也是衣食无忧一辈子,闻人家却果断的将她儿子给踹了,如果选择一个家世不错,又比她儿子,可现在选择一个前途未卜的寒门学子,怎么想都有些如鲠在喉。 韩氏多少也能猜到平津侯夫人的心思,就因为如此,所以多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本来可以不解释的,但如今到底是亲家。 韩氏斟酌了一下,叹息一声,决定“实话实说”。 “夫人,这么跟你说吧,我这几个孩子呢,我也不求他们大富大贵,他们能衣食无忧,安安稳稳的一辈子,也就足够了,考虑到滢儿的性子,当初选择了令公子。 萱儿出生就流落在外,在外面受了很多苦,也见过很多事情,她将家人亲情都看得很重,不瞒你说,平津侯五十寿辰的时候,发现令公子心有所属的时候,她就非常反对滢儿跟令公子的婚事,倒是我们好说歹说,告诉她,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她才按捺不再提及。 但是后面,令公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失望,尤其是还当着萱儿的面,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让她相当的生气愤怒,尤其是滢儿回来后,眼睛都哭肿了,我们全家都心疼得不行。 婚事作罢之后,我们就左思右想,高门大概就不适合滢儿,就算是那些不用继承家业的公子少爷,可是纳妾这种事也是习以为常,滢儿被我养得娇,性情也简单,稍微跟有心急手段的对上,肯定就是吃亏受委屈的那个,我们娘家或许还不能给她撑腰。 基于这些,索性给她选个门第低的,品行好的,就算日后可能有变,至少前面一二十年,她还是能过顺心日子,到时候,她儿女也都长大了,经历多了,很多事情看淡了,就算遇到些什么,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因为我还有些家底,出嫁的时候多给些嫁妆,就算女婿日后没啥前程,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当是没有问题。 要说咱们都是当父母的,夫人应该也能理解我的想法。” 等韩氏温声的慢慢说完,平阳侯夫人也没话可说了,的的确确也只有一心为孩子考量的,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再有就是觉得有几分脸红,都是家里那个孽障! 韩氏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微微敛目,既然“兴师问罪”,那将你儿子拉出来当“罪魁祸首”那也就不好意思了,尤其是我家二闺女对你儿子相当反感,你再掂量掂量。 不确定平津侯夫人心头那口气是不是消了,不过,就算是没消,大概也是转移到儿子身上去了,华柏辰会面临什么,韩氏可没什么兴趣。 平津侯夫人回去的时候,可没有来的时候气势足。 韩氏将人送走了,也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然后就是筹备闻人湘出嫁的事情了,到底是闻人家的姑娘,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全了不是,至于章家那边怎么做,会不会故意踩闻人家的面子,倒是无所谓,他们娶的是“救命恩人”,真有意踩闻人家,丢脸的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呢。 全了面子这种事,按照身份,正常准备就是了,韩氏也是驾轻就熟,临到头了,要忙的,左不过就是婚宴罢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平津侯夫人,回到家后,也琢磨出来,韩氏的话多半是真的,但是说到她儿子,也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在某种程度上,也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没教好儿子了,这使得平津侯夫人心气儿不顺,“那个孽障呢?将他给我叫来。”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这几个月里,华柏辰已经不是第一次惹平津侯夫人生气了,下人这心里倒是也有数。 而近段时间,华柏辰基本上都被拘在家里读书,侯夫人从闻人家回来,发这么大火,想也知道跟闻人七姑娘有关,现在烧到华柏辰身上,下人对他稍微有点可怜。 然而这份可怜并未维持多久,因为去叫华柏辰的人回来说,他出门了,趁着侯夫人去闻人家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出去的。行吧,还怜悯什么,就是欠收拾。 平津侯夫人的病本来就没好全,这一气,险些直接犯病,将身边的人吓得不轻,急忙拿了两颗药丸子给她喂下去。 平津侯世子夫人得了消息后,急忙赶过来,瞧着平津侯夫人恹恹的,要知道这段时间,可是养得跟正常人差不离了,面色精气神各方面都不错的,现在“娘,你没事吧?” 平津侯夫人无力的摆摆手。 ”娘,要不要去将小叔找回来?”平津侯世子夫人犹疑的开口道。 “找他作甚,他有种偷跑,最好死在外面,永远别回来了!” 平津侯世子夫人闻言,没当回事,婆母生下爱长子后,隔了好些年才又怀上,而且因为长子听话懂事又优秀,侯府后继有人,对小儿子难免就多宠溺几分,那小叔身上倒没什么大毛病,比起很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要好上许多,一家人对此都还挺满意,也就是遇上那水性杨花的黎若水,整个人就犯轴,脑子都喂了狗。不过就算是这样,婆母也就嘴上说说狠话。 不过那是小叔,父母兄长俱在,自然轮不到她一个做嫂子的管,婆母说不找,她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不过,平津侯世子夫人想了一下,还是让人去找了丈夫,跟他支会一声。 然而,不管平津侯夫人还是平津侯世子夫人,都绝对想不到,华柏辰这会儿被人堵在床上。 今儿许国公府的公子姑娘办赏花宴,认真说起来,其实也是相亲宴。 许国公,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为青年,在先帝时期,可谓是意气风发,好不得意,不过在上回的夺嫡之争中,因为站错队,自然也就成为被打压的那一波,因为牵涉不深的缘故,他当时还是世子,表面上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倒是他父亲打击颇大,在宣仁帝还没继位的时候,就已经一命呜呼,现在的许国公承爵,但是之后也就那样了,就此郁郁不得志。 而这男人不得志,就容易沉迷酒色,本来嘛,儿子都差不多到成婚的年龄了,还花天酒地的,越来越不像话,什么香的丑的都往府里带,原本好好的国公府就被弄得乌烟瘴气。 原本感情还不错的发妻,被弄得离心,孩子跟他也不亲。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偏生在几年后还弄出了宠妾灭妻的事情来,着实让人看够了笑话,不过好在是公国的爵位险些受到影响的时候,许国公好歹是清醒了两分,将宠妾及时给处理了,就算是如此,发妻算是彻底的死了心,索性就收拾了东西,回祖地呆着。 作为唯一的儿子,不能随身侍奉,就遣了长女随同代替父亲侍奉祖母。 而许国公夫人在数年前去世,作为可以说是长在身边的孙女,足足守孝三年,又在祖地居住了一年时间,如今以及及笄,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不得不前来皇城,寻觅姻缘。 因此多年时间侍奉祖母,这身份自然是非同一般,就算是许国公分外的荒唐,对这个孙女儿也看重几分,而她入皇城时间也不算短了,只不过或许是在礼数方面欠缺了些,倒是没有急着出来走动,因此,知道的人甚少。 就算是如此,当母亲的,哪怕女儿都不是在膝下养大的,感情上或许欠缺一些,这血缘上却是割舍不掉的,再说,她是嫡长女,后面的孩子都还不到年龄,这婚事自然不会马虎,之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收集皇城各家儿郎的讯息,如今正式办了赏花宴,说是让女儿结交一些同龄的友人。 如果仅仅是结交友人,自然就没有必要邀请各家公子少爷不是,偏偏有年纪较小的叔辈发了一圈的帖子,赏花赏花。 这种事,大家其实都心照不宣,若是别家有心的,或许也有长辈来跟着走一圈。 不过,也未免做得太过,邀请的肯定也不会只是未婚的人,总归就是年轻人吧。 说起来,华世子也在邀请的范围内,只不过,如果可以,他倒是不想在。div 【245】华柏辰黎若水滚一块儿了 华世子那一张脸,简直要黑成锅底,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对象还是他弟弟,亲弟弟! 杀人是不可能杀人,尤其是自己的亲弟弟,华世子在看清屋里的情况后,第一时间将人身边的全部轰出去,然后背对着门,砰地一声给关上,面前的人,一个个还笑嘻嘻带着探寻的目光,关上门都还伸着脖子先要一窥究竟。 甚至有那跟华世子关系不错的,还上前来,撞撞他的肩膀,“虽然这事儿吧,好像是有那么点离谱,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左不过就是将人给要回去就是了。不过你弟弟这样,往日还真没看出来啊。”脸上带上几分你知我知的暧昧笑意。 华世子却完全笑不出来,他们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不是非要修君子之道,但是,起码的风仪还是要的,在别人家,就跟女人滚到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出了个色中饿鬼呢,才会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他们父亲,虽然隐瞒了暗伤很重的事实,有欺君之嫌,但为人却基本上没得挑的,磊落端方一辈子,现在真的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然而,如果仅仅是这样,丢脸也就丢了,然而,华世子眼皮子跳得厉害,心里也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刚才只是看到他那慌张失态的弟弟,并未见到床上的女子,然而,无意中扫到的衣裙,可不像是丫鬟能穿戴的,如果是 华世子也至于就被气得失去理智,他这个亲弟弟,或许有诸多不足之处,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好的,不可能干出在别人跟人家丫鬟纠缠不清的事情,这许国公府虽然一团糟乱,主要还是指许国公的私生活,掌家的是世子夫人,也就是这次赏花宴的主角的亲娘,比起诸如韩氏甄夫人这样的女子,可能有所不如,但也是合格的当家主母,自然不会存在腹中丫鬟勾引客人,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而且,许家这次虽然也邀请了华柏辰,但是,家里人根本就没告诉他,这段时间,但凡是外面的席宴,包括之前太后千秋,都没让他出门,华柏辰倒也乖觉,并未对此有什么不满,今天他却出现在许国公府,然后直接就闹出这样的丑事。 更有,现在闹出事情的这个地方也是诡异,国公府主体就是五进,余下的就是往两边扩展,一些花园,亭台,水榭小院之类的,而此处,恰好在后院临近前院的位置,今日旁边也临近园子,今日划分出来待男客所用,这地方是用于更衣之类的,却是备用,位置不是多显眼,也不是多偏僻,通常情况,来这里的都不会是外客,偏生华柏辰出现在这里,与女子拉扯,举止放浪,更巧的是还被外客瞧见了,然后引来一堆人。 处处透着不合理的地方,以至于华世子想要不阴谋论都很难。 电光火石之间,华世子已经做出了决断,直接将许家的一个跟着看笑话的公子哥拎过来,压低了声音,“叫人将这里看守起来,客人都疏散了,不准任何人进去,”对方还想说什么,华世子眼神一厉,“里面虽然有我弟弟在,女子是谁还不清楚,但事情发生在贵府,这桩丑事你们许国公府自然也逃不掉,将事情妥当处理了,对大家都好。” 这跟着看热闹的“小白”终于变了变脸色,摆正了姿态。 “再有,立即叫人通知你们世子夫人过来。”里面的女子还不知道是谁,如果身份不同寻常,他们这些男子自然是不好出面,尤其是他今日是独身前来,妻子不在,就只能让许家的主人来处理。 等华世子说完,许家的“小白”公子才忙点头应了,“散了,散了,赶紧都散了,什么好看的。”一边驱散不肯离开的公子少爷们,一边急忙叫人。 华世子揉揉发胀的眉心,叫了跟随在侧的侍从,让他立即回平津侯府请侯夫人过来,压低了声音叮嘱了两声,因为可能是哪家的姑娘,甚至是有夫之妇,总之,情况往最坏的地方想。华世子也是让他娘有个心理准备。 华世子站在门外并未离去,脸色阴沉沉的,浑身上下都透着糟糕的情绪,因为这些人不肯走,不得不打起精神说了几句话,今日事,给平津侯府一个面子,回头他请客谢过诸位。 平津侯府势头正盛,不给面子的总归还是少数,所以也就客气了几句相继离开,反正这事儿吧,想要完全遮掩过去是不可能的,他们想要知道后续,也不是什么难事。要说看到那衣服的,也不是只有华柏辰,如果真的不是丫鬟,那这乐子就大了。 华世子隐约听到里面的啜泣声,那声音,甚有几分让人怜惜,只是这会儿,华世子别说什么怜惜了,将她给弄死的心都有,就算还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除非彻头彻尾都是华柏辰的错然而,这个可行性实在太低否则,华世子心里都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与愧疚,私心跟迁怒那都是人之常情,也就不怪华世子对里面的女子恶感十足。 许家的世子夫人四十出头的人,长相也是不俗。今儿本是为了女儿的婚姻大事,邀请的较为年长的夫人虽然不多,大家也正聊得开心虽然公爹荒唐,但是她一向将儿女管得严,丈夫也没继承公爹的德性,他们这一房的名声还是不错的,进门的儿媳她比较满意,自然也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结果下人来报,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脸色自然好不了,不过因为事情还没弄清楚,自然也不好随便发作。 认真说起来,华柏辰其实也在她的考量范围内,这事儿一出,自然也是恶感十足,见到华世子的时候,双方的脸色都差不了太多,因此,虽然彼此见了礼,但是并未开口。 华世子是侯府世子,许家却是公府,但论实权,许国公府却比不上平津侯府,许国公府的情况跟平阳侯府有点类似,当然这整体还是比平阳侯府强,只是这混乱程度嘛,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平阳侯府势大的庶子也就一个,其他的不足畏惧,许国公府不一样了 许国公的发妻是孙女送走的,会被奔丧的也只有儿子,而他在发妻孝期才过,就迎了鲜嫩的小姑娘进门,这继任的国公府人进门七个月就生下孩子,说是早产,也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四年时间,这位继国公府人两次怀孕,只可惜第二次的时候难产,人没了,而这两胎都是儿子,这两孩子虽然还小,但也实打实的嫡子不是,这外家也不是好惹的,毕竟能将年轻漂亮的女儿嫁给五十多岁的鳏夫,想也知道是什么货色。 荒唐之前本来就有已经长成的庶子,荒唐之后的十几年留下的庶子庶女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的都野心勃勃的,而且这世子四十多岁,那些人庶子加继母的嫡子,可就是差不多四十出头到几岁的跨度都有,这混乱程度可想而知,就是十足的烂泥坑。 闻人滢前世的时候,二房那个想嫡子想疯了闻人仲庸,将因为守孝耽误了婚嫁的闻人溪,暗地里许给了六十多岁的老鳏夫,可不就是这个许国公,就为了继室所出的嫡子,也不怪闻人溪会发疯掐死了弟弟,然后自杀,但凡脑子稍微正常点的,都不会愿意扎进许国公这个坑里。 许家世子夫人带着人进去,随时将门给关上。 屋子里倒是没传出多余的声响,华世子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位夫人在见到里面的女主角之后,是多么的震惊,自然也就明白这事情有多棘手。 许国公世子夫人看了一眼像丢了魂一样的华柏辰,又瞧瞧缩成一团哭得梨花带雨,不甚娇弱,随时都可能晕厥过去的姑娘,那肩头脖子上的痕迹不要太明显,还有这零乱的痕迹,甚至是血迹,足见这不是简单的肌肤之亲,而是真正的肌肤至亲了。 可不是一般的干柴烈火啊,许国公世子夫人却觉得讽刺得很,这名正言顺的夫妻,在自己的寝房内,大概都少有玩到这种程度的吧。 华柏辰在年轻一辈中,也有些美名,有几分才气,这姑娘就更不用说了,千年来的第一才女呢,肯定都不是没脑子的。那么现在,是这两人的脑子是被门板夹了?还是 许国公世子夫人嘴唇蠕动,什么都没说,因为现在说也是白说,只是让人去拿衣服来,另外,平津侯夫人应该不需要她通知,黎家那边却是需要的。 许国公世子夫人转身出去,看着站在门外的华世子,眼神格外复杂,“华世子知道里面的姑娘是谁么?” 见她的神情,华世子就知道恐怕不好,“不知,还请夫人告知。”格外艰难的开口。 “黎家那位,明白吧?”她现在都不好说得太明白。 华世子眼瞳狠狠一缩,“黎若水?!”三个字,可谓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许国公世子夫人吓了一跳,怎么感觉这位华世子对黎家的那位才女,带着深深的憎恨呢? 事实上,还真被她给猜中了,因为黎若水的关系,害得平津侯府跟闻人家断了姻亲关系的人,到底是少数,外人更加不知道这门婚事对于平津侯府意味着什么,虽然后面尽力的补救了,可是比起原本的姻亲还是欠缺一些,平津侯府的几个当家做主的主子,对黎若水可谓是恨之入骨,不过因为黎家的关系,到底是不能将她如何,这口气也就只能生生的咽回去,只是拘着华柏辰,让他不要再跟黎若水扯上任何关系。 本来,因为她挑拨离间,坏了事儿,至少会让华柏辰脑子清醒一点,结果呢,才一个不留神,不仅又搅和上了,甚至是睡一块儿了! 华世子盯着又关上的房门,眼神中甚至透着明显的杀意,许国公世子夫人甚至怀疑,他会不会克制不住,直接冲进去,将人给直接掐死了。 这是对那位黎姑娘有意见呢,还是平津侯府跟黎家有大仇? 许国公世子夫人原本的怒气,这会儿带上了几分好奇,当然,也有遭受“无妄之灾”的怨气,就算这姑娘不是他们府上的,但是出了这种事,许国公府也难辞其咎。 “华柏辰,立刻给我滚出来!”华世子最后的理智控制着自己不要进去,怒火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他曾经捧在手心的弟弟,现在恨不得打死他! 跟丢魂一般的华柏辰,闻言一哆嗦,终于醒神了几分,他知道自己跟黎若水扯上关系,母亲跟兄长会有多生气,想到上次兄长将他往死里打,眼神就不由得染上了恐惧,哆哆嗦嗦的 “滚出来,听到没有!” 华柏辰急忙的整理了一下衣裳,快步的出去,门口的时候,却又不敢开门,在华世子第三次开口的时候,终于鼓足勇气打开房门,而才露出半边身体,华世子就伸出掐住他的后颈将他给拖了出去,猛地往外一扔,华柏辰踉跄了好几步,还没站稳呢,华世子紧接着就是一脚踹上去。 一脚,可是半分不留情,直接将华柏辰踹翻在地。 许国公世子夫人惊了一跳,那狠劲儿,可半点不像做样子打给别人看的。 这还不算完,华世子上前,照着又是几脚狠踹上去,要知道,华世子那也是习武长大的,那劲儿可想而知,不像是在打自己弟弟,而是大仇人。 外客虽然被疏散了,但是也有一些没走太远,看到华世子发狠,简直就不认识他一样。 华柏辰惨叫不已,“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了,啊哥,别打” 许国公世子夫人急忙上前阻拦,“华世子,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会闹出人命的。” “夫人不必管,今天我就打死这个孽障。” 哪能不管,许国公世子夫人着急不已,“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将华世子拉开。” 【246】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原本看戏的人,急忙上前帮忙,费了老大的劲儿,一边劝一边拉,好不容易才将华世子拉开,不过他们也好奇,华柏辰到底睡了谁,才让华世子气成这样。跟华世子关系不错的都知道,他一向都很宠爱弟弟的,按理说,就算是睡了哪家有夫之妇,也不该下这样的死手啊。 华世子看着倒在地上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的华柏辰,眼中却没有半点心疼。“起来” “华兄,华兄冷静点,冷静点”以为他又要动手,连忙拉住他。 “你们放开,放心,我不会再动手,我就是问他几句话。”一顿发泄,华世子的理智回笼了不少,到底是不能真的将这孽障给打死了。 不过被他刚才的狠劲儿吓到,有些太敢相信他,爬松了手,他又会“发疯”。 如此僵持了片刻,确定华世子真的不会再动手,才让开,即便如此,依旧带着两分谨慎,就怕华世子故意哄他们,然后来个突然袭击。 这担心倒的确是多余的。 华世子拽着滑华柏辰的胳膊,“抱歉各位,我有些话要问他。”人就算是真的打死了,这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再说到底不可能真的打死了。 见他的确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其他人也都识相的离开,不过心里的好奇,又被撩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感觉有点挠心挠肺的,可惜,的确是不太好留下来旁观。 许国公世子夫人也知道他要问什么,作为主人家,她自然是有权利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华世子也未曾有隐瞒她的意思,直接开口问了,“你没在家呆着,为什么来许国公府?” 华柏辰身上很痛,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尤其是是被踢的地方,似乎连骨头都要碎了,兄长的话,也不太能集中太多的注意力,即便是如此,闻言之后也有几分犹疑,嘴唇嗫嚅。 他这个样子,让华世子的火气又上来了几分,“里面那女人约你出来的?” “哥”华柏辰的声音都跟着颤了颤,只是若水说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想要见他,她说他们之间有误会,她可以解释,原本就不太相信黎若水会做出故意挑拨的事情的华柏辰,内心还一番挣扎,终究还是偷偷出了门,他原本是想着,索性彻底的断了自己的念头,只是见了面之后 “华公子,柏辰,在定北郡王府的时候,我知道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是,我只是因为,因为”黎若水带着歉意,又带着羞怯,扯着帕子低着头,“因为喜欢公子,不想你娶别人,冲动之下才做了错事,”黎若水复又抬头,眼中含着水雾的看着华柏辰,“但是我真没想坏了你的姻缘,真的,”带着几分无措,“我只是没想到闻人家会因为这个跟你退婚,我真不是故意的。从那事儿之后我再见不到你,心里好难过。你不见我,疏远我,都是应该的,毕竟的确是我做错了,我也不指望你原谅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娶个温柔体贴,与你情投意合的妻子,你能一生幸福美满,那就好了,就好了”说着,那泪珠子已经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她侧过身,慌乱的去擦拭。 原本想要彻底绝了念想的华柏辰,内心曾充斥的不解甚至怨恨,顷刻间化为泡影,被喜欢的人所倾慕的不敢置信以及喜悦填满,到后面,那心脏又宛若刀割一般,这会儿的华柏辰,别说只是一件小事,就是再大的事情,他都能原谅她。 急急忙忙的安慰她,给她擦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已经将她拥入怀中,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再后面,情况似乎就有些失控了,而等到他清醒的时候,居然,居然 “说,赶紧将事情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然”华世子用尽了全力,才克制着自己没动手,这么个蠢货孽障,他以前还觉得他挺好,现在真宁可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至少这女人见多了玩多了,不至于被一个女人轻易就的玩弄在鼓掌之间。 华柏辰一哆嗦,急忙将事情给说了,当然,下意识的隐瞒了一些东西。 华世子眼神冷冰冰的,“你只是赴约,跟她说了几句话,后面发生的事情你就没印象,不记得了?”后一半的话,说起来华世子还是相信的,他这蠢弟弟明摆着就是被人算计了,可是,会是谁?按理说,华柏辰是被黎若水约出来的,能算计他的,也就是只有黎若水,但是,这件事明摆着对黎若水的伤害更大,她会这么蠢? 为了弄清事实,华柏辰不会因为对黎若水的厌恶就强行的将罪名扣到她头上,但是,自家蠢弟弟会被算计,跟她脱不了关系,如果他好好待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华世子一再的追问,可是,华柏辰依旧对他跟黎若水的说话内容只字不提,而其他的,翻来覆去的,内容都没什么出入。在来许国公府见了些什么人,有没有碰过或者吃过什么东西之类,巨细无比,他没吃过喝过拿过,目标就是黎若水,基本上没跟其他人接触过。 华世子有些泄气,九成以上,问题是出在黎若水那边,或许是有人针对她,自己恰好倒霉撞上,倒是很想直接冲进屋里,掐着黎若水这个祸害的脖子,问问清楚。 安静旁听的许国公世子夫人倒是得到一些消息,神情有点微妙,针对黎若水的,要说黎若水那么个人,那些官员们知道的都不在少数,更慌乱是后宅的妇人们,只不过,现在瞧着,跟传言中似乎不太相符和,不过,这对于许国公世子夫人来说,倒也无所谓,原本或许还有让自己闺女跟对方结交的想法,现在显然是不能了。 当下最关键的还是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不管是许家的公爵位,还是华家的侯爵位,都是从开国的时候就存在了,这府邸相较黎家的距离,就近了很多,不出意外,平津侯夫人肯定会先赶过来,即便如此,依旧需要些时间,趁着这个机会,许国公世子夫人开始着手去查。 因为时间有限,能查到的东西也有限,而且,华柏辰跟黎若水两个人在见面之前的行踪都很简单,基本上没跟什么接触过,不过也就因为简单,中间遇到什么事情,最清楚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偏生华柏辰这里问不出来,黎若水那里不好问。 华世子少见的暴躁,许国公世子夫人揉着眉心,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在通知黎若水的丫鬟送来衣裳的时候,黎家另外三个姑娘跟了来。 黎若水姐妹七人,外加一个庶兄,堂兄弟姐妹皆无,姐妹中行三,前头一个嫡姐一个庶姐已出嫁,因为她风头太盛,黎家的其他姑娘,就跟那隐形人差不多,现在来的这三个,四妹比她小半岁,五妹比她小一岁,然后嫡亲的六妹小两岁。 这三个人,对姐姐多有关切,因为得知需要丫鬟送衣裳,因为担心,就跟过来看看。 许国公世子夫人在内宅中,未必是最强的那一款,但是吧,能在许国公府这个大坑里把控住中馈大权,只分了些零零碎碎的权利出去,自然也是不能小觑的,三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就算是城府深,也到底是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再说这三个姑娘,其实也不是那么高明。 于是,许国公世子夫人几乎瞬间就想到,这件事兴许是一场“姐妹相煎”的戏码,为了确认这一点,许国公世子夫人带着她们姐妹三人进去,不着痕迹的注意着三人的反应。 看到屋内的景象,按理来说,深闺的小姑娘,有些事情是不该知道的,但,三个人中的老四,那眼神,兴奋中却带着了然,行了,“姐妹相煎”没跑了,只不过到底是一个人做的还是三个都参与了就不好说了。 黎若水还裹着毯子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宛若一只受伤的幼兽,惹人怜惜,至少不知道她真面目的许国公世子夫人有些类似的想法,被姐妹算计给毁了 “三姐姐”黎家的姐妹三个小心翼翼的靠近。 黎若水却瑟缩了一下,眼神中透着无助与恐慌,还有畏惧。 要说跟这姐妹三人比起来,黎若水就跟戏精上身一般,即便后宅大佬,能看穿她本性的,其实都很少,或者说,到底是没亲眼见过,心中有些存疑。 今日的事情当然是黎若水策划的,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自然不会顺顺便便的嫁人,要嫁也要再仔细的挑选挑选,然而,诚王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那个男人是皇子,必然不会放过黎家的权势,可是,黎若水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做妾也不是她的意愿,为防止自己毁在诚王手里,只能快刀斩乱麻的将自己嫁了,仔细斟酌之后,将目标确定在华柏辰身上。 可是有些事情她不能自己来做,家里一窝子嫉妒她的妹妹,哪能还有比她们更好的工具呢? 计划很顺利,只不过,在她跟华柏辰抱在一起,情难自禁的时候,事情就失控了,更别说后来被堵在床上,她原本的计划,可暂时没想跟华柏辰睡了,这成婚前真睡还是假睡,区别可是很大的,虽然已经不是完璧自身,她也想要在洞房的时候造假。 她只想要一个华柏辰必须娶她的借口就可以,诸如衣衫不整之类的。 索性知道还知道若是被人知道在之前就失贞会是什么结果,脑子里还有点意识,才在失控中找回一点点的理智,弄了些血出来,位置还是大腿内侧,只要她注意些,谁都发现不了伤口。 她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错,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势的发展下去,要将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上,最无助,最可怜,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她没错。 黎若水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虽所有人都充满了畏惧与排斥,而她这个样子,现在自然也没人能强迫她什么。 平津侯夫人匆匆的赶来,事情不清楚,只是听得长子说,可能清白人家的姑娘,最糟的是有夫之妇,险些晕厥过去,又慌忙吃了两颗药才稳住了些,然后强撑着赶过来。 在得知是黎若水之后,果然跟华世子一样,愤怒远远大过了其他情绪,二话不说,直接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华柏辰脸上,“你个孽障,孽障” 跟随一起来的平津侯世子夫人急忙安抚她,让她消消气,保重身体。 “回去再收拾你!黎若水那个狐媚子呢,勾引我儿子,看我不活撕了她!”平津侯夫人也是温婉的女子,何曾这般暴怒过,那个水性杨花的小娼妇狐狸精,在外面勾三搭四,甚至想搅了她长子,回头又将她幼子迷得晕头转向,生啖了她都不足以解恨。 原本还任打任骂华柏辰,因为亲娘迁怒到心上人头上,一下子就不干了,“这事儿跟若水无关,我们都是被陷害的,她” “你给我闭嘴!华柏辰,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敢再说一个字,我豁出去了,也要将她给打成妾室,你信不信?”平津侯夫人怒声道。 就算是失了理智,这最终,让华柏辰娶了黎若水是最好的结果,不然黎若水只能青灯古佛或者死,显然后面两者,黎家不会允许。可若是平津侯夫人哪怕是跟黎家彻底的撕破脸,咬死了“婚前失贞”只给妾位,黎家怕是也无可奈何。 华柏辰不说话了。 平津侯夫人回头看向屋内,径直的走了进去,华柏辰急忙的跟着,倒是华世子,揉揉太阳穴,黎若水是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倒是不好进去,他娘在,倒是不需要他操心,只不过,这后面,怕是要跟黎若水那位副都御使的父亲正面交锋了,索性那位是个刚正的,应该不会难缠。 平津侯夫人进去后,阴沉沉的盯着黎若水,其他人全都无视。 ------题外话------ 前两章关于许国公府的设定,有些亲可能觉得有些矛盾的地方,是作者君写的时候,没去翻最开始提到许国公府的内容,作者君翻了之后有些地方小修了一下,觉得有问题的亲可以再去重新看一下。 【247】“家务事” 黎若水知道因为搅和了平津侯府跟闻人家的婚事,平津侯夫人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感,但是,她现在如此的暴怒,依旧出乎黎若水的预料,被看得甚至有些心惊肉跳。 索性就是要装害怕,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即便是算计了黎若水的黎家姐妹看到她这样,似乎都隐约有那么一点于心不忍,唯独平津侯夫人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不过倒也没有像收拾儿子那样直接上手抽人,其一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其二是现在打了黎若水,那就是真的落了下风。不过那紧握的拳头足以证明她隐忍得很辛苦。 跟随在旁边的平津侯世子夫人对黎若水自然也无半点好感,毕竟这个女人同样的企图勾引她丈夫,她并不介意丈夫有妾室又通房,但那些人的身份总归不一样,像黎若水这样,出身好,长得好,又有才情的人,却自甘下贱,那颗心比男人还风流放浪,对这种人,平津侯世子夫人怎会有半分好感,然而,就是这么个女人,不管早就今日这一切的是什么原因,怕是不得不进平津侯府的大门了,眼底深处不由得划过一片冷然。 希望她嫁入平津侯府后能安分守己,不要再跟之前一样。 平津侯世子夫人倒是不担心黎若水继续勾引她丈夫,她丈夫可不是小叔那样的无脑的人,黎若水当真还敢往他面前凑,他就能将她的脸皮撕捋了扔在地上踩,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平津侯世子夫人只是希望过安宁的日子罢了。 而华柏辰异常的紧张,似乎生怕亲娘做出什么伤害心上人的事情。 兴许是眼不见为净,平津侯夫人收回目光,回头无意间瞥到儿子还没有收敛干净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当真是恨不得又将他给抽一顿,好好的醒醒脑。 华柏辰也不是没被亲娘教训过,但是,让她如此暴怒的,这还是第一回,上次跟闻人家解除婚约的时候,虽然也异常生气,但也没现在这么严重。华柏辰也知道事情的性子不一样,所以,缩着脑袋,就跟鹌鹑一样,瞧着那样子,似乎只要不对他心上人如何,要怎么收拾他都可以。 平阳侯夫人气得又险些要吃药,平津侯世子夫人见状,急忙将小叔推到一边去,别戳在眼前碍眼,婆母的身体养了那么长时间才看着跟正常人出不多了,不过这药好没段呢,如果气得犯了病,那就糟糕了。 平津侯夫人兴许是为了转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对许国公世子夫人倒是先表示了歉意,先不论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倒是是她儿子犯了混,做出了丢人现眼的事情,连累了许国公府,当然,这是在这件事跟许国公府没有关系的情况下,之后要是知道跟许国公府有关系,大概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平津侯夫人的态度放得低,然后请求将可能涉及到的人召集起来显然谁都不认为华柏辰跟黎若水会自动自发的滚到一起许国公世子夫人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至于黎夫人还没到?这倒也没什么打紧,有她这个中间人在,跟两边关系都不大,不至于偏帮,相反,因为“姐妹相煎”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反而对那位黎夫人有几分怜悯。 从头开始审,就从华柏辰身上开始,他的侍从绝对跑不了,毕竟,黎若水的书信不可能直接递到他手上,必然会经过下人的手。 寻常或许能狗腿的给华柏辰办事情,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不敢隐瞒。 “书信呢?”那上面兴许会有相当的重要的东西也说不定。 华柏辰支吾说是放在了家里。 华世子二话不说,就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取。 而许国公府这边,却怎么审都没审出问题来,因为今日的客人也不少,下人都很忙碌,而几乎没有落单的时候,所以这最后最可能的问题还是在黎若水这边。 平津侯夫人现在倒是冷静了不少,没有急着将黎若水提出来询问,目光放在黎家三姐妹身上,没问什么,就那么带着打量与审视的看着她们,兴许是因为心虚,三个人都有些瑟缩,不由得靠拢,就像是抱团寻求安全感。 就在这时,黎夫人匆匆忙忙的赶来了,相比平津侯夫人,她除了盛怒还有痛心,她那么优秀的女儿啊,合该配天下最优秀的男儿,而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女儿不是嫁回娘家,就是嫁入皇家,前者已经倒了,最佳选择就是后者,虽然说丈夫公爹都不想掺和到夺嫡之争中去,可是除了皇子,还有皇帝的兄弟跟侄子不是?不是亲王就是郡王,虽然说多数都只是空有名头,得重用的不是没有,恰好也有跟黎若水年龄相当的。 各种盘算,结果就这么彻底的落空,让黎夫人如何受得了。 黎夫人同样还不知道事情原委,但知道是谁睡了自己女儿,扑上来就要厮打华柏辰。 就算是被人算计的,但到底是他欺负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这位是板上钉钉的岳母,所以,就算是那指甲划拉到脸上,华柏辰也只能生生的受着。 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没能在第一时间阻止,平津侯夫人见到儿子脸上的血痕,顿时也怒了。别看平津侯夫人有病在身,性情也温温柔柔的,但往常也时常活动手脚,真动起手来,黎夫人出身将门却实打实柔柔弱弱的人还就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黎夫人被甩了巴掌,掀翻在地的时候,旁观的人都懵了,过了会儿才七手八脚的将黎夫人扶起来,又拦住平津侯夫人。 黎夫人也是被平津侯夫人打懵了,回过神顿时就不得了,“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养的小畜生欺负我女儿,你这老畜生还敢对我动手?” 说起来都是有教养的人,黎夫人出口,可就 平津侯夫人脸色阴沉,“先不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你家养的不要脸四处勾搭的狐媚子,我家侯爷寿辰的时候,就搅和在明家姑娘跟诚王之间,坏了人家姻缘,然后又跑到的我儿跟他未婚妻中间挑拨离间,坏了我儿大好姻缘,不知廉耻的东西,我没撕了她,已经是看在你们黎家的份上,就算是今日,也是你那不要脸的女儿递书信给我儿子,将他约出来,谁知道是不是她送上门让我儿子睡的?我还担心我儿子碰了脏东西!” 好嘛,原本想要站在平津侯夫人这边的,都默默的缩回去,这也不是个好惹的。 原本缩着屋里的黎若水,倒是已经在丫鬟的帮助下简单梳洗了一下穿戴好,这会儿也缩不住了,她还要嫁入平津侯府呢,继续这么闹下去,等嫁过去之后,她会是什么日子。在之前,黎若水还能有信心拿捏住华柏辰,让他任何时候都站在自己这边边,但是,华柏辰被兄长暴揍在先,被亲娘打在后,还有从“醒来”后的所有表现,都证明,这个男人很可能靠不住。 黎若水被丫鬟扶着站在门口,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好似打击太大,全然不堪承受,脸色惨白,身体不住的轻颤,丫鬟惶恐,“姑娘,姑娘” 声音不小,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黎夫人见到她那样,心疼死了,疾步上前,“若水,若水,我的儿啊” 黎若水却看着平津侯夫人,颤抖着嘴唇,不住的摇头,“没有,我没有” 平津侯夫人一派冷然,眼中带着讥诮。 黎若水侧头看着黎夫人,泪涟涟,“娘,我没有,我真没有” “没有什么,你说清楚,别怕,啊,娘在这里,娘给你做主。”黎夫人忙柔声道。 “我没写过什么信,真的,也没约华公子出来” 华柏辰眼睛一缩,有些不敢相信 “我之前见到华公子的时候也很意外,这后来,后来”黎若水说不下去了,哭得不能自已,抓住她娘的衣服,手指尖都跟着泛白,身体的颤抖那么明显。 黎夫人搂着她,心疼得不行,“娘相信你,一定将事情查清楚。” 华柏辰脚下顿住,他回想起若水见到自己时的神情,看上去的确很意外,后来他们说的话,也完全没提到这一茬,所以,根本就不是若说约他出来的?一时间,华柏辰心乱如麻。 华世子的目光落到华柏辰身上,眼睛微眯,“书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哥,我,我不知道,送信的人的确说是黎姑娘送来的,但是,但是黎姑娘见到我的时候,似乎的确不知情的样子。”华柏辰忙说道。 “所以你什么都不确定就从家里跑出来,见面发现异常也忽略了?你可真是好样的。” 华柏辰想要辩驳,可是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知道自己蠢了。 摆明了就是一副被的迷晕了头,因为跟黎家的这女人有关联,所以就跟没脑子一样。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在那书信上,在等待的过程中,黎夫人想要再度发难,平津侯夫人可不是吃素的,“想要黎若水出家去做姑子,黎夫人有话尽管说。” 黎夫人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回去,这种事,吃亏的永远是女人,如果平津侯府真的不认 好在书信很快被取了来,打开,上面的内容倒也简单,说得也含含糊糊的,就是约华柏辰出来。 书信被拿到黎若水跟前,“是不是你的写得,验验字迹就知道了。” “夫人,这字迹倒是有些类似奴婢的,但真不是我们家姑娘写的。”黎若水的丫鬟说道。 “你的?”众人看向丫鬟,眼中有着疑惑。 黎若水低着头,咬着嘴唇,“我的字,实在不堪,往日要写什么,基本上都是丫鬟代笔。”黎若水给自己塑造才女人设,可是这字,可没现成的捡,练字她又嫌累,而且这字每个几年时间,没几分火候,都跟她的人设不匹配,索性就没联系,不得不说出来的时候 “千年来的第一才女,字丑到需要丫鬟代笔,呵!” 黎若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模样当真是羞于见人。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谁规定有才的人,字就一定要写得好?”黎夫人立即护犊子。 平津侯夫人不搭理她,看向黎若水的丫鬟,“类你的字?” “是的夫人,像足了八九分呢,乍看之下,奴婢还真以为是自己写得,方才还吓了一跳,只是这几个字,奴婢写的时候有自己的小习惯,所以不一样。” 为了证明,还自愿将书信上的内容写一遍。 最后的结果是,的确如丫鬟所言,只是有稍微的不同,丫鬟写字的时候,有没有刻意,也很明显,所以,这书信因为指向黎若水,那十有八九是有其他人临摹的,内宅的姑娘,少有字迹会流在外的,不过黎若水不同,她可是才女,丫鬟给她代笔,也代表她,流落出来很正常。 所以,这临摹的人范围很大。 不过,不管是许国公世子夫人还是平津侯夫人,都有怀疑的对象,需要进一步的证明 言语上倒是说到谁都可以临摹,那丫鬟又开口了,“夫人,奴婢的字也只是寻常,在外难免丢了姑娘的颜面,所以,姑娘在家中作诗词的时候是奴婢代笔,在外面,却是很多人愿意代为记录的,所以,知道奴婢字迹的应该并不多。”说着,丫鬟的脸色都白了几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平津侯夫人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这么说还是你们黎家自身的问题了。” 黎夫人的脸色阴沉下来,然而却没有反驳,因为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旁边华世子取过信笺,凑近了些嗅了嗅,“方才就觉得味道有些熟悉,用的是贡墨,皇上当初赏了一部分给朝臣,记得黎家应该是有份的。” 平津侯夫人冷笑一声,将信笺拿过来丢给黎夫人,“既然是你们的家事” 【248】来,硬刚 平津侯夫人话锋一转,“家务事本不该我们外人多管,不过既然牵扯到我儿子,那就不能不管了,也好叫我们瞧瞧,一直以礼教传家的黎家,到底教出了些什么鬼蜮东西。”一边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黎家三姐妹一眼。 要说起来,这黎夫人从到来之后,先是直接就跟平津侯夫人掐起来,然后所有的注意力就在黎若水身上,这黎家排行四五的姑娘,乃是庶女,不被注意也就算了,这黎六姑娘乃是她亲女,却也一直没被注意到,瞧着就跟那庶女一般,而且,也分明跟两个庶姐更为亲近。 说白了,黎夫人就将黎若水当闺女看待,余下的,不管是长女还是幺女,就跟没生似的,当然,这种情况是在这三年多里,在以前,黎夫人对三个女儿差不多是一视同仁,虽然不若对如今的黎若水这般如珠如宝毕竟她也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儿子但差不多也是个正常母亲的样子,自从黎若水成为才女之后,名气越来越大,被捧得越来越高,让黎夫人也是颜面倍增,也到这个年龄,绝了要儿子的心,将希望放在黎若水身上。 这样的转变,可以想象黎家的大姑娘跟六姑娘会试何种反应,这两人将黎若水恨到骨子里也不为过,尤其是这黎大姑娘还正值婚嫁前夕,黎夫人连这个都不怎么上心了。再说这六姑娘,沦落得跟庶女一样,这人呢,本就是看人下菜碟儿,所以她这个嫡女,在有一段时间里,那是被里里外外的欺负,黎若水这个罪魁祸首,可不就被她恨毒了。 可是恨又有什么办法,但凡做点什么,被训斥被惩罚的永远是她,哪怕她比黎若水小,哪怕还什么都没做,一次次的,心生胆怯,也就不敢再做什么。 这一回 不过或许是因为平津侯夫人这暗示太过明显,黎夫人似乎也终于注意到了她们的存在,外人能想到的,这位黎夫人自然也能想到,或者说,因为黎若水的有意无意的引导,在黎夫人眼中,黎家的其他姐妹,都因为嫉妒,个个都不待见黎若水。 黎夫人原本还有襄国公府可以依靠,可是如今襄国公府没了,这人虽然都还在,可是至少在有生之年是没有起复的希望,能指望的可不就只有黎若水这个女儿,可是如今呢,人就这么被毁了,说真的,如果华柏辰是平津侯府的世子,她或许还挺乐意的,只可惜不是,平津侯府再风光,他也就是普通公子,现在依附爹娘,日后依附兄长,本身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所以在意识到黎若水可能是毁在自家人的手里,黎夫人心中的恨意可是再也压不住,上前就是几巴掌,包括自己的嫡幼女,挨个的扇过去,“是不是你们害了我若水的?说,是不是?” 旁人瞧着,黎夫人就宛若失心疯一样,完全不顾场合,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是什么都要想办法先遮掩一二才是,先将不相干的人安抚住了,再做计较,她却是自己先发难,就像是生怕闹得不够大似的。平津侯夫人等人心中,无不适嘲讽。 黎家的四姑娘五姑娘无不是急忙否认,指天发誓,这件事真的跟她们没关系。 倒是黎六姑娘,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本来就因为黎若水,失去了所有的宠爱,不过,在以往,再怎么被惩罚,亲娘也没亲自动过手,现在这一巴掌,就不是简单的一巴掌,整个人捂着脸,懵了好一阵,就那么看着她亲娘,原本还有一点点的念想的,现在或许是真的彻底的绝了。露出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冷笑,身上的畏惧也消褪赶紧,“你还真说对了,可不就我们做的,别说是毁了她,我早就恨不得弄死她了!” 黎夫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女儿居然会这么恶毒的话来,颤抖的指着她,“你,你” “你什么?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同样都是你的女儿,就因为她会写几首破诗词,给你长面子,她就是你的眼珠子心肝肉,我跟长姐给不了你这些,那就是路边的杂草,任人践踏欺凌,你不仅像没看见,还要跟着踩两脚。祖父是尚书,父亲是副都御使,可是长姐在婆家,在婆母小姑子面前,就跟奴仆一样,这还不算,那小妾都敢踩她两脚,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不管不问,那一家子才敢如此的肆意妄为。 我们就算不能给长脸,那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竟能如此的狠心绝情。你是我娘,我不能将你如何,可不就只能针对黎若水了,每天都在心里祈求老天,什么时候将她的命给收了。没了她,你大概也就不会那么虚荣了吧?” 或许是没想到小姑娘会爆发,让人还真的是分外的侧目。 黎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或许更有直接戳穿了她某些面目的恼羞成怒,又恨恨的一巴掌扇过去,“自己心思恶毒不学好,还敢编排母亲,” 被打得踉跄的小姑娘,梗着脖子,“我有说错吗?你现在成天的拉着黎若水这里炫耀那里炫耀,就你女儿这里好,那里好,别人的就人人都矮一头,都是草包,你去打听打听,如今有几家夫人耐烦你,再看看她黎若水,那目下无尘的清高劲儿,当自己九天仙女儿呢,有几个姑娘愿意搭理她?不过想必她也无所谓,毕竟,相比较而已,她老喜欢往男人堆里扎了,被同为女子的人捧着有什么意思,被男人捧着才能证明她的魅力不是” “你给我闭嘴,闭嘴”黎夫人眼睛都跟着赤红。 黎六姑娘硬是顶着,“让我闭嘴,你继续打啊,你继续打啊,打死我,死了可不就干净了,一了百了。反正从黎若水变成才女那天起,你就不是我娘了,我娘早就没了。 还有她黎若水,十几年时间,我三姐姐跟我们感情要好,没见在诗词方面有多高的天分,学诗词的时候,依葫芦画瓢,勉强能将一首诗给凑完整了,倒是在琴艺方面的天赋颇高。 这有朝一日倒是突然开窍了一般,那诗词出口,就能传闻佳句,有流传千古的可能,然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跟我们感情变了,琴也不弹了,一手字更是变得跟鸡爪子扒拉过一样,然后明明身体好好的,偏要装出一副弱柳扶风的鬼样子。 这是我三姐姐吗?指不定是从哪儿跑来的孤魂野鬼占了三姐姐的身子,叫我说,早该将她送出寺庙里,叫高僧将她给超度了。” “闭嘴,你再敢胡言乱语一句试试,你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是不是?”黎夫人脸色黑得能滴墨,女儿的异常她会不知道吗?事实上,她有偷偷的找过大师,只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所以她坚信,女儿是真的开窍了,就算是开窍了,那也不是十全十美的,这一方面的天赋压制了其他方面的天赋,那不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才情绝佳的人,孤高又什么不对?! 黎夫人一直这般坚信,然而,黎若水却被这话吓得后背冒冷汗,脸色越发的惨白,比起刚才装出来的,这会儿那就是实打实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不错,有些事情也是循序渐进慢慢的来的,可是没想到,不过是十岁的小丫头都察觉到了异常,可是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蓦然想到,如果她没记得那么多古诗词,如果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会怎么样? 黎若水浑身发抖,根本就不敢想下去,不敢想她对她娘是因为有价值,才会被捧在手心里! 旁边的人目光都不自觉的落到黎若水的身上,带着探究与打量。 黎若水告诉自己,稳住了,一定要稳住了,一定要打消他们疑虑,她颤抖着嘴唇,眼泪不住的掉下来,“六妹妹,六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是一开始时,我写了一首不错的诗,得了先生的表扬,长姐就觉得抢了她的风头,是她拉着你不准搭理我的。我不弹琴了,字写坏了,是因为伤了手,是怎么伤的,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怎么可以?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啊,你摸摸它还在不在”黎若水越说越伤心,难以自已。 这一下,怀疑的目光落到黎六姑娘头上,这姑娘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眼中透着难以置信,转瞬间暴跳如雷,“黎若水,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你竟然,竟然” 黎若水眼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与痛色,好似在说,自己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 别说,一时间都有点辨不清这两姐妹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是假的。 不过,不管平津侯夫人还是许国公世子夫人,都没兴趣看她们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只要确定了这件事情的的确确是他们黎家人“姐妹相煎”,这就足够了。 说到底,还是没将黎六姑娘的说辞当一回事,虽说世人信鬼神,但是,当真是鬼上身这种事,也没几个人会当真。 “你们黎家的事儿,自己回去慢慢掰扯,只是你们黎家人自己人算计自己人,却带累我儿子,说吧,你们黎家要怎么办吧?”确定了罪魁祸首,平津侯夫人摆出“受害者”的姿态。 黎夫人铁青着脸,“我闺女清清白白的身子,让你儿子给糟蹋了,你竟然还敢问我们黎家要怎么办?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没你们这样的。” 平津侯夫人冷笑一声,“这可是你们自己弄出来的,得了便宜?什么便宜,将我儿子牵扯进去,也没先问问我儿子答不答应。” 华柏辰在旁边想说什么,直接被华世子给镇压了回去,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之前的事情,就算是黎家人自己算计的,大概也是他们华家理亏,然而,因为对上黎若水的不待见,亲娘要刁难黎家,华世子这会儿也不讲什么绅士风度。 按理来说,黎家的门第可比闻人家高多了,黎若水也不是不受宠,更不是庶出,还有美名在外,不管怎么算似乎都比闻人滢强太多了,可平津侯府,包括远在北疆的平津侯在内的几个又话语权的主子,都想要将闻人滢娶回家,对黎若水弃如敝屣。 再说了,平津侯府是将门,而黎家是臣,两边的地位都极高,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两家联姻,其实是比较忌讳的,再比如在之前,黎副都御使对岳家襄国公府始终不假辞色,该参的时候毫不手软,除了因为性情的确是刚正不阿之外,未尝没有“避嫌”的成分在里面。要知道,当初黎夫人嫁入黎家的时候,黎家的权势可没这么大,自然也就没这么多的顾忌。 黎夫人险些气了个仰倒,不过,现在平津侯夫人非要捏着这个说事儿,她也没办法,这姑娘家,别说是跟人睡了,就算是有些衣衫不整的跟男子在一起被发现了,那也是不嫁也得嫁,而这男人就远没有这样的顾虑,她现在若是硬气的说一句不嫁,平津侯府的人怕是拍手称好,然后直接撂手走人,华柏辰没有婚约再身,再继续相看就是了,依照平津侯府的权势,不愁找不到好姑娘,半点影响都没有。 所以这时候黎夫人就只能忍气吞声,咬着牙,生生的怨气给咽下去,放低了姿态,“这事儿是我们黎家的不对,刚才也是我气昏了头,冲动了,平津侯夫人大人大量,莫跟我一般计较。事情都已经这般,这两个孩子也都未曾婚配,是不是可以” 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平津侯夫人心里也有数,到底不可能真的跟黎家彻底斯皮脸,鲜明的站在对立的位置上,平津侯夫人也是争一口气,现在争赢了,也就不会硬咬着不松口,当然,如果黎夫人要跟她硬刚,那就另当别论了。 “剩下的事情,过后在慢慢说吧,这里到底是许国公府,给人家惹了麻烦,还要在人家府里谈事情不成?” 【249】两边的消息那不对等啊 平津侯夫人慢条斯理的扫了扫衣袖,“先行各自归家吧,好好收整收整。”意有所指的看了黎若水一眼,只是简单的换洗了一下,有些东西可遮挡不住,当真是越看越碍眼,回头看向许国公世子夫人,“今日之事着实抱歉了,给许国公府带来这般麻烦,改日必将登门道歉。”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 “如此,我便带着家里这个孽障先行告辞了。” 许国公世子夫人亲自送了人出去,这回头,黎夫人自然也要带着人离开。 至于在黎家人回去之后,几个姑娘尤其是六姑娘会怎么样,还真就不好说了,或许会遭受重惩,但或许也不会怎么样,毕竟现在黎若水已经“废了”,黎夫人若是还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只能靠自家幼女去实现了,如果真是这样,在冷静之后,想必不会做什么,可若当真如此,那就只能说明,黎夫人这个人,当真是自私自利凉薄到了极致。 这且不说,只是今日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在两家人都还没离开的时候,在许国公府里的大半人都已经知道,这乐子,可就相当大了。 因为黎若水人缘不好,当然,是同性人缘,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就少不得被人各种说道,幸灾乐祸,不是清高不可一世,不是目下无尘,不是被各种男人追捧吗,现在呢? 呵,不过,若是能以不贞不洁之身嫁入平津侯府,她这辈子也是幸运了,当然啦,依照黎家的权势,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点可惜,睡了黎若水的怎么不是别的什么人,比如说什么有妇之夫啊什么的,而且年纪越大越好,华柏辰嘛,也算是青年才俊了 至于那些男子嘛,就各种羡慕嫉妒恨,又各种扼腕叹息,前者是针对华柏辰,后者自然是恨不能以身相代,不过有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扼腕也就只能扼腕,然后说着说着,就开始各种看似文雅实际又荤又黄的话语,那笑声都带着暧昧甚至猥琐,当然,这种人到底只是一部分,到底是高门出来的,该有的教养都不会少,最终到底也只是一声叹息。 这件事情注定不会那么快就平息,相信会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别人饭后茶余的谈资,或者说,只要黎若水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会被知情的人不断的谈起,因为来历不同,跟人的看法不同,但是,人言可畏,如果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的,他黎若水未必承受得住。 那边平津侯夫人等人回到家,平津侯夫人至少面上看起来颇为平静,甚至还让华柏辰去好好的洗了澡,换了衣服,恢复成了往日那个颇有风度的侯府公子,当然如果不是脸有点肿的话,是应该就更完美了。 只不过,在平阳侯夫人跟兄长面前的时候,依旧带着几分忐忑。 “跪下。” 淡淡的两个字,华柏辰倒是二话没说就跪下了。 “我与你说了什么,还真当你学乖了,你却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一不注意,你就出去了。这一回呢,那狐媚子又给你说了什么,又让你变得对她死心塌地了。” “娘,你误会若水了,她不是” “啪”,平津侯夫人一巴掌甩过去,“华柏辰,你继续,你继续向着她说话试试,在你们成婚前,你向着她说一个字,我就将婚期延长一个月,而婚后,你向着她说一句话,我就让她立一个月的规矩,让她在我身边,从早站到晚,而她站一天,你就跪一个时辰。” 华柏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娘,就差在脸上直接写着: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平津侯夫人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可就是因为能猜到,才觉得痛心,不过能说什么呢,将他教成这样,也是他们当父母兄长的,以前没发现,现在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蠢成什么样子,想要将他纠过来,是不要想了,那就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即便他对父母兄长心生怨恨,也都无所谓了,让他被镇压着,也好过让他被那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中。 至于将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收拾”,会不会让他们更加的抱团,心更近,平津侯夫人冷笑一声,只要他们有那个功夫互诉衷肠,让他们靠得更紧有何妨? 平津侯夫人面上不显,“华柏辰,发生了今日的事情,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毕竟,没有没有今日这么一出,你想要娶黎若水,那就是无稽之谈不是吗?黎家不会同意,我们也不会同意,现在不同了,那是不成也得成。” “娘” “怎么,你敢否认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华柏辰张了张嘴,最终闭嘴不言,默认了。 平津侯夫人冷笑一声,“你与她到底是怎么睡到一起去的,与我说清楚。” 华柏辰磕磕巴巴的有说了一遍,总之,黎若水跟他说的一些话,他是坚决不会说出口的,因为他很清楚,那些话,他听了会感动,但是他娘听了,只怕更会暴怒,对若水更加的不瞒。 “抱在一起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完全不受控制,完事了,也没啥记忆?” 华柏辰点点头,事情的确是这样没错。 “既然是黎家姐妹对她黎若水下的手,你在见到她之前没吃过喝过什么,也没跟什么人近距离接触过,那必然是她身上有问题,什么东西让你只是跟她靠近了,就受到那么大的影响?不过是几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还不受宠,没什么能耐,让她们弄到点能让人意乱情迷的药就不错了,还能弄到这里厉害的玩意儿?”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只要仔细推敲,就会发现破绽,更不用说,这破绽这么明显。 华柏辰呆怔了一瞬,“娘,你是说” 平津侯夫人冷笑一声,“我没跟你说,现在立刻给我滚到祠堂去跪着。” 华柏辰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应诺了一声,无声的起身离开。 “娘,你方才的话,会不会引起小弟的逆反心理,万一他为了那个女人,甚至闹得要离家”华世子这会儿到底是冷静了很多,有几分担心。 “他若真能如此,我还赞他一声有骨气。” “真走到那一步,就怕娘会心疼。” “我心疼什么,我们既然没好好的教他,那就让现实的残酷来教他好了,让他看看,没了平津侯府这一重身份,没了锦衣玉食,他能不能跟那狐媚子粗茶淡饭的谈风花雪月。他一辈子还长着呢,现在吃点苦,长长记性,对将来未必没有好处。”平津侯夫人现在可是很想得开。 这话华世子倒也相信,就是真到那时,未必就不会后悔,就好比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还有黎家呢,娘的目的未必能达成。” “他要真有那么本事,尽管去,做上门女婿都可以,不过就黎梁氏那个女人”平津侯夫人嘲讽的笑了一下,到底只是三年时间,仔细想想,那个女人的变化其实真的挺大的,说一句本性暴露无遗也不为过,她能让“没用”的女儿女婿白吃白喝她的? 对此,华世子倒也不做评价。“娘,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还有人在背后算计,就是不知道其目的到底是什么,是针对我们家,还是针对黎家?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平津侯夫人叹息一声,“这个问题不好说啊,源头在黎家那边,要查也只能他们去查,这黎尚书跟黎副都御使都不是蠢人,相信只要知道了这件事情,稍微的了解一下,应该就会察觉出端倪,他们要查的话,未必不能查出来。” “这么看来的话,是针对黎家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点。说到底,还是因为小弟跟黎若水纠缠不清,如若毫无瓜葛,那信也送不到小弟头上,总归还是黎若水懂了些心思在先,才会被人利用的,不然就算有人模仿字迹陷害她,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且等等看黎家那边的结果吧。” 只是平津侯夫人跟华世子大概不会想到,他们说的那两位大人,大男子主义,对内宅的事情向来不怎么插手,哪怕这次的事情有些严重,到了他们耳中,也没有要过问的意思,当然,这里面其实也有黎夫人的功劳,毕竟,不管是丈夫还是公爹,是什么样的性情她都知之甚详,将事情全部的抖落开,她也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因为襄国公府倒了,她在黎家的地位不稳,尤其是最近,黎尚书的那位年轻的继室,也有些蠢蠢欲动,黎夫人就更不敢了。 不过,黎夫人就算有意隐瞒,有些人也未必就会让她称心如意,当然,黎若水是黎夫人的砝码,未尝不是另外一些人威胁,将她安安稳稳的嫁出去才是最好,所以,该说的会说,有些东西自然就适当的隐瞒了。 所以说,平阳侯夫人跟华世子想要等黎家那边更深一层的查一查,等来等去,什么也没等到,那会儿,他们想查,大概一丁点的尾巴都摸不到了。 不过平阳侯夫人当晚就有些不太好,隔日,就急急忙忙的派人去了闻人家,将小草请过来。 给平津侯夫人这么仔细一诊断,小草忍不住揉眉心,压制着心中的火气,毕竟生气这种事情,必定是外因造成的,“夫人就算是遇到什么事情,也看开些。” 小草以前一再叮嘱的那些话,身边的哪个人不知道。 一个个也都只能对着小草苦笑。 小草也不具体追究了,给扎了针,另外开了药方,“夫人之前的药算是全部白吃了,而且,类似的事情若是再来一次,我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小草因为生气,这说话的语气明显的有几分不对劲儿,谁都听得出来,可是能说什么呢,她是大夫,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是他们这边出了问题。 “该注意些什么,以前也都反反复复的说过了,我也就不再重复了。我那里还有些事情,夫人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等过两日再来,或者遇到什么情况再去找我。” 看完了,小草就直接提出了告辞。 而这个时候,平津侯府的人多少都有点诚惶诚恐的,平津侯世子夫人亲自将人送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平津侯世子夫人终于开口,“四姑娘仁心仁德,处处为病人考量。反倒是我们这些家人,倒是总做一些惹娘生气的事情。” 小草有点无奈的轻叹一声,“你们自己注意着点吧,侯夫人这次的情况真的有些凶险,之前我说的话,也并非玩笑,这种事情真不能有下一回了。还有,再有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找大夫,而不是短时间里几次是保心保肝的药丸子。” 平津侯世子夫人郑重的点点头,“谢谢四姑娘,我记住了。” 小草点点头离去,心里倒是还是有点疑惑平津侯府到此出了什么事,能让平津侯夫人又气又怒,当然啦,想想也就将事情抛开了,她还忙着呢。 倒是平津侯世子夫人折回去之后,有些忧心的跟丈夫提了提。 华世子一向都是很有涵养的,再度被气得不轻,然后猛地起身,去了祠堂,逮着华世子又是一顿抽,一边将平津侯夫人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他,好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蠢事。 华柏辰自然是被吓得不轻,也就咬紧了牙关,承受了这一顿抽。 许国公府的赏花宴跟闻人家没关系,哪怕至少闻人旸其实有资格被邀请的,只不过有时候难免会故意遗漏他,加上闻人家这边也没特意的去打探外面的事情,因此消息稍微有些滞后。 因为得知平津侯夫人再度加重,闻人滢作为义女,自当去看看她,韩氏也就有心去打听了一下,以免说话不注意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 这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之下,哪怕只是知道大概,那表情是又冷又嘲,“滢儿跟他解除婚约,果然是对的。” 【250】机会给了的啊 如果两家的婚约还在,那么,现在被人说嘴的,就有他们闻人家一份。 果然,萱儿一开始的意见就是对的,就华柏辰那种人,要来干什么。 不过如今这件事情跟他们毫无瓜葛,准备点东西,让滢儿去瞧瞧平津侯夫人便罢了。回头又开始准备闻人湘出嫁的事宜,可以不将闻人湘当一回事,却不能怠慢了上门的客人不是。 小草回头就忘了,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件事情,只埋头专注自己事情,如此这般等到闻人湘出嫁的那日,经过身边人的提醒,小草才终于抬了头,想起还没给闻人湘添妆呢,从回家之后,基本上就没跟这个堂妹接触过,虽说她的所作所为,也着实又几分让人反感,不过到底是出嫁,面子功夫至少还是要做一点的。 小草这几日基本上一有时间就扎在书堆里,不是在太医院就是在家,在家的时候通常还将闻人小四一起拉过来,帮她念书,端是一心两用,或许真的是太集中,看得又多又快,竟是有几分脑胀之感,也就趁着这会儿,给自己稍微的放放假,适当的松快一下。 这添妆,送的东西也无非就是金银首饰这些,小草也不打算标新立异,选用其他的什么东西,这类东西,小草自是不缺,不是一件一件的论,而是一匣子一匣子的论,而且,不管是韩氏给置办的,还是因为各种原因送礼送给她的,就没有一件次的专门给她的谢礼就不说了,余下那些,不管是最初归家,还是后面生辰,收到的东西,韩氏都只给挑选好的随便挑选一件送给闻人湘,都是大手笔。 即便如此,对于小草来说,选送东西,依旧是苦手,最后还是让身边的丫鬟代劳,毕竟,她们之前都是在韩氏那边伺候的,而且颇受重用,懂的东西自是不少。 有些东西,闻人滢都被韩氏逼着多学一些,唯独对小草,却没有这方面的要求。 小草拿了东西出门,就碰到找过来的闻人滢。 “我就猜到,四姐姐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出门了。”闻人滢笑着挽住小草的胳膊,“四姐姐要送给是闻六姐姐什么东西。”顺手就将小草手中的盒子拿过来打开,“一支步摇加一对耳环啊,四姐姐手里都是好东西。”复又将盒子盖上,没太当一回事。 “让丫鬟选的。七妹妹也还没添妆吗?”目光落到闻人滢的丫鬟的手上。 “这不是准备跟四姐姐一起嘛,我给她选了一对镯子。” 依照闻人湘的身份,本来就不会有多少好东西,更别说因为她各种作,手头的东西就更少了,认真讲,虽然说闻人家的亲朋也不少,她就算不受重视,她出嫁的时候,也都会过来,该添妆的还是要添妆,不过,这些人的添妆,就不要指望会多好了,其一是远比不上韩氏阔绰,其二嘛手头就算有些好东西,也不可能送给她闻人湘一个庶女,同是送入一家门的东西,因为地位的不同,自然也是千差万别。 头两日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添妆,不管是什么,闻人湘也都冷淡的接了,这般态度,这添妆的人自然不会高兴,不过,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转身也就走了。 当然,闻人湘到底是要嫁入承恩公府的,太后的侄孙媳妇,听着这个名头,似乎还是很能唬人的,也并非所有人都能看见里面的局势,也少不了想要借机巴结奉承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嘛,就不要对她们有太大的指望了。 闻人湘可是说是被好好的磨了又磨,现在嘛,倒是看不出原来的心浮气躁了,当然也可能是心灰丧气,缺乏了原本的精气神,因此,不管是谁,不管说什么,她不是冷淡以对,就是讥诮嘲讽。 给人的感觉就是攀上高枝了,便瞧不起人了,有些人被气得不轻,大部分人因为她夫家的关系,只得悻悻作罢,少部分人就直接反唇相讥,直言不过是手段下作,才会有这么亲事,而且,能够以正妻的身份进门,而不是一个妾室,该好好感谢她大伯母,一切都是她帮着周旋的结果,其他人也就罢了,她大伯母的恩情,是定然不能忘的,不然就是白眼狼。 闻人湘到底是什么处境,还有谁能比他自己更清楚,所以说,听到这话,简直就是直接踩了她的痛脚,险些直接就炸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说到底,闻人湘没有闹的底气,更没有承受某些结果的勇气,所以,她就只能做那备受欺凌的小白菜。 小草跟闻人滢过来的时候,时间不早不晚,不过闻人滢的院子里却很冷清,明明这一路上,都热热闹闹的,来来去去的人,也都洋溢着笑容。 似乎只有踏入这里,才让人真切的感受到,热闹和喜悦都是属于别人的,跟新娘子毫无关系。 小草脚下顿了顿,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四姐姐?”闻人滢疑惑的唤了一声。 小草轻笑了下,“没事,进去吧。” 闻人湘房中,闻人湘已经梳妆好,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预料,毕竟上回去给甄牧遥添妆的时候,算算其实与现在的时间差不多,那会儿才梳头呢,闻人湘这里居然是真的那么不受重视,草草了事,还是她们的确是来晚了些? 而房中除了闻人湘,就只有喜娘根两个丫鬟,没有其他人,怎么说,也该有一两个好友或者姐妹想陪才是,闻人湘再怎么说,应该也是有几个友人的,后来她闹出这么多事,为着自己名声跟她划清界限也不奇怪,但是,三房的姑娘呢? 呆在屋里的丫鬟也有点百无聊赖,倒是看到小草她们姐妹二人,恭敬又殷勤,仿佛她们是她们的主子一般。 闻人湘看在眼里,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或者说已经习惯了。小草她们也看在眼里,闻人滢神情淡淡毫无异常,小草捧高踩低,大概也就这四个字了,而且,这里面兴许还有亲娘的手笔,小草能说什么呢? 将东西给了,丫鬟还殷勤的取出来给闻人湘瞧,好一顿夸,似乎这添妆礼,是那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闻人湘自己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不代表就没见识,在大房的人身上见得还少吗?送给她的,在那些东西里面,不过是垫底的存在,有那么多好东西,这样的日子也不肯舍她一件好的,早就料到可不是吗? 终归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心头翻江倒海,仿若被什么东西啃噬一般,险些就要绷不住。 闻人滢看得分明,心中冷嘲,搁下东西,直接拉着小草出去了。 她们一走,丫鬟就忍不住开口,“姑娘这是作何,四姑娘跟七姑娘” “闭嘴!”闻人湘冷笑一声,“别忘了,你们是要随我出嫁,你们的身契在我手里,巴结奉承她们,还能让你们留在闻人家吗?” 丫鬟不说话了,她们可不是原本就在闻人湘身边伺候的,原本的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重现挑选的人,姿色都是不错的,她们的作用,到底是本职的,还是有额外的,就不好说了,韩氏选人的时候,倒是没有刻意做安排吩咐,只是这人到底不是老实本分的。 身契这种东西,也未必就会管用。 “四姑娘跟七姑娘送的东西,瞧着姑娘是不喜欢,不如就放在一边,回头等姑娘出了门,自会有人处理的。” 闻人湘脸色铁青,闻人萱跟闻人滢送的东西,对她们自己来说,的确是垫底的存在,但是对于闻人湘来说,却能放在最好的一个档次里了,要知道章家送过来的聘礼,也只是面子好看,单给她的,也只是平平,哪怕知道日后艰难,她也需要几件撑门面的东西。 “是小蹄子你看上了,想自己自己贪了吧?我告诉你,就算我不喜欢,我拆了融了,你们也休想染指。锁箱子里去,弄丢了弄坏了,仔细你的皮。” 丫鬟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瞧了闻人湘一眼,那心里边分明就跟护食的狗一样,还说出这种话来,原本心里就算没有的想法,这会儿也都忍不住冒出来了。 没错,韩氏给重新选的人,未必就要做什么,有时候端看这做主子的怎么收拢人,显然,闻人湘在这方面欠缺了不是一点半点,加上对韩氏送来的人,下意识的排斥厌恶,认为韩氏就是不安好心,所以呢,原本或许是能为她所用的人,也都推得远远的,让她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 韩氏对这情况自然是有所预料的,她这个大伯母,是给了机会的,真不是那么心狠,是她自己抓不住,又能怨谁呢? 后面登门的客人,也有来给闻人湘添妆的,不过基本上都是放下就走了,将今日的婚宴,当成纯粹的宴席不就好了。 小草无疑会是最受欢迎的那个,不管是养孩子的,姑娘家的,妇人家的,差不多能将小草围个满。 只要是态度足够,小草到也不介意将之当成义诊一般的对待,对于各种各样的问题,也都耐心仔细的解答。 不管原本是什么想法,小草做到这般程度,一般人怕是都要改观,如果心里还怀着什么异样,怕是都会滋生几分心虚。 当然,小草从不去计较别人如何,那些恶意只要不当着她的面,别叫她知道,完全无所谓,她一向问心无愧。 其他的倒是没问题,小草倒是遇到一个小男孩,这病情有些让人意外。 原本并不是找小草看病的,只是在闲聊的过程中,说某家有个孩子,五六岁而已,却惯会装病骗人,不过这次数多了,也就没人当一回事了。 小草总觉得有异,难免多问了两句。 然后就有人将孩子的亲娘给指了出来,那人顿时就有些恼,不过面对小草毫无恶意的眼神,也不好什么都不说,“那孩子就是有些厌学,每回送他去读书的时候,总是哭闹不休,喊肚子疼,那模样看着就不像是假的,等急急忙忙找了大夫,又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大概就是这样。”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一声,“他爹对他的期望很高,三岁的时候就开蒙了,那会儿天资瞧着是不错的,半年前送入私学,谁知道越发不像话了。” 小草却忍不住的轻轻蹙眉,“那孩子今儿有带来吗?能让我瞧瞧吗?”小孩子装病逃避些什么,有时候还装得很像,这不算奇怪,不过,并非所有都是如此,有些是真的有问题,这个孩子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251】神经性疼痛 那孩子今日的确是带来了的,小草这么说,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小草对孩子向来都很有一手,而且孩子白白嫩嫩的,看上去也很乖巧,被带到小草面前的时候,乖乖的叫人,规矩礼仪也学得不错,只是看上去有些腼腆害羞,这样一个孩子,真不像会是那种为了逃学就装病撒谎的人。 不过就因为不像,知道的人,又忍不住嘴碎两句,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还得了云云,使得孩子的母亲很有几分尴尬。 小草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去,说话的人莫名的被哽了一下,讪讪的闭上嘴巴。 小草倒是也不着急问他肚子疼的事情,而是很耐心的跟他聊天,甚至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她说话的时候都带上了一些小孩子说话的特色,完全就将自己带入小孩子的角色在跟对方交流,以至于旁人根本就看不懂她在做什么,一头雾水。 要说小草现在是充当知心姐姐的角色,心理学这个东西吧,才接触,懂一点点的皮毛,如果前世的时间再多一些,说不定心理学也能修下来。 而小草这一聊,差不多就是半个时辰,原本还有一些人想要询问她一些问题,其结果就是看着她跟孩子聊得格外开心,让人莫名的同时,还有那么些不太高兴。 后面小草甚至索性带着孩子离开了,而后大概一刻钟左右返回来,然后让笑容灿烂的孩子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儿,轻轻的摸摸他的头,面上带笑,和颜悦色。 男孩儿倒也听话,只是走的时候,还对小草有几分念念不舍。 小草笑着轻轻的推推他,他这才离开。 等孩子走了之后,面对孩子母亲的时候,小草面上却带着几分严肃,“夫人,孩子不是装病,是真的痛。而原因,是因为他在私学里受到了排挤欺负,因为对私学产生了厌恶甚至畏惧心里,最开始他说肚子痛,可能是为了逃学,因为达成了目的,后面再找相同的借口,一次次的次数多了,或者是次数多了不起作用了,在你们强行要送去他去私学的时候,身体因为自我保护,肚子就真的开始痛了,这种疼痛不是身体造成的,而是心里的恐惧造成了,而一旦确认不用去私学,他觉得安全了,疼痛自然也就消失了,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无影无踪,才会被认为他没病,是撒谎骗人。 之前我跟孩子交流,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孩子,所猜不错的话,他以前话应该还挺多了,这种改变,你们作为家人,应该会更加的清楚才是。 孩子是聪明孩子,不过如果没找到原因的话,长期以往,恐怕会胆小,懦弱,甚至是自卑,毕竟,按照你们说的,孩子以前挺不错,家里对他期望也高,而因为私学的原因,造成他厌学,学不进去,家里面失望甚至是责骂,孩子本来就脆弱,家里再在他本就不好的心里施加压力,只会越发的厌学,学不进去,甚至看到书都头痛,形成恶性循环,好好的孩子,大概也就废了。” 孩子的母亲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四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这种事情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的确是如此,如果不相信的话,夫人可以回去试一下,不用太复杂,就暂时停了他去私学,耐心的跟他沟通,不要责骂,他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多费一些功夫,他应该会将一些事情告诉你们,他虽然还小,但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懂,无视他的想法。” “所以,四姑娘说他在私学受了欺负排挤,这都是真的吗?” “我相信孩子不会说谎,这一点,你们应该能从私学里确认。” 听闻自家孩子被欺负,就算没确认,这当父母的,也绝对不会高兴,恨声开口,“是哪家的混账东西,他们怎么敢” 小草心说,这祸根未必在其他小孩子头上,这孩子不是那种属于让人讨厌的类型,相反,他原本的性格,应该挺受欢迎的,所以,说不得这原因在私学的夫子之类的人身上。教书育人的人,并非每个人都品德高尚,任何一行,都不乏败类。 不过这种事,小草就不插嘴了,只要真心为了孩子着想,他们肯定会去弄清楚的,后面的自然也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小草温声宽慰了几句,末了,“先将孩子的病治好了,后面的,想要恢复他学习的积极性,可能还需要更多的耐心跟时间,毕竟如果逼得太紧的话,可能会让他病情复发。” 孩子母亲这会儿却有些心慌慌,“具体的,四姑娘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显然是已经信了小草的话,到底就这么一个独子,丈夫还可以有庶子,她可能就这么一个,一辈子的希望。 “夫人手里有育儿手册吗?” “有的。”孩子母亲忙点头。 “那上面,我写了些孩子教养方面的内容,内容不多,大部分或许都嗤之以鼻,那些内容,我自然也不需要所有父母长辈的认同,毕竟各家都又各家的教育理念,不过,对于你家孩子的情况,或许能有些用处,夫人不妨回去试一试。” 孩子母亲忙点头,说实话,她这会儿已经有些呆不住。 “后面如果有需要,夫人可以来找我。” ------题外话------ 今天的内容不多,明日补上啊! 【252】怎一个凄惨了得 “多谢四姑娘了。” 小草微颔首,“夫人现在其实也不必太着急,孩子现在的情况还不错。” 妇人闻言,到底是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再次对小草表示了感谢。 这没病没灾的,就因为害怕什么的导致腹痛,听着就匪夷所思,因此,总有些人心存质疑,不过,小草无所谓别人信不信,她的出发点是为了孩子,如果连他的家人都不重视,以至于孩子的情况越发严重,甚至是真的废了,她也问心无愧。 后面倒是没那么多事情了,午宴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准备送嫁事宜了。 小草倒是没有直接缩回自己院子里继续扎书堆,难得的有心情坐下来听听八卦,然后不意外的就听到了关于黎若水跟华柏辰的事情。心里面有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有一点可以肯定,就那种华柏辰那种男人,果然该早早的踹了,等留到过年,这损失就太大了。 倒是知道了平津侯夫人被气成那样的原因了,养了那么个糟心儿子,不生气才怪呢。 黎家跟平津侯府这几日还在扯皮,对于婚事本身,当然是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平阳侯府可不想那么便宜的就让黎若水嫁进门,就借此机会,明目张胆的讨要好处,就算本质上是她儿子占便宜又怎么样,那也是黎家人自己送上门的,她现在就是趁机要好处又怎么样,不乐意就别嫁进来啊,反正对她儿子又没影响。 这好处,当然不会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所以还是华世子出面交涉的,不过面对黎家人,他的态度倒也端正,君子风度十足,表示自己就只是一个传话的,所以跟他谈条件没用,母亲寸步不让,他当儿子的也不能忤逆她不是。 黎家出面的是那位副都御使,也就是黎若水的父亲,这位是很刚正不阿的人,当然,其实也是很讲理的一个人,即便是如此,在面对华世子这个“小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火大。 要说家里有个出色的女儿,他自然也是高兴的,但是吧,相较而言,这女子在外抛头露面,风头太盛,他并不是很赞同,因此,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黎若水应该是挺严苛,疼爱也是疼爱,到底还是比不上对儿子的看重的。 但他就一个庶子,偏生是个蠢的,远不及不上闺女,这让他很是恼火,所以在对待儿子的时候,因为恨铁不成钢,经常是各种的怒斥,远比不上自己妹妹什么的。 以至于父子关系糟糕透顶,兄妹关系糟糕透顶。 黎副都御使同事也是很好面子的一个人,这次的事情,可以说让他分外的丢脸,不过就算是这样,他居然也没有具体的过问整件事情,让人觉得也是醉醉的。 要说平津侯夫人狮子大开口,跟长子也是多番协商过的,当然也是在黎家的底线上徘徊,毕竟不是为了结仇,会让黎家分外的肉痛,同时又基本上不会不答应。 最后的结果不用说,都是平津侯府大获全胜,具体的细节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看两家的情形就知道是谁占了上风,平津侯府是真占便宜了啊,白得了原本得不到的媳妇,还有丰厚的“嫁妆”,黎家自己送上去的这一点更让人津津乐道不是,多少人顿足捶胸,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小草听着这些人绘声绘色的讲着他们仿佛亲眼所见的八卦内容,也就纯粹的在当个消遣在听,好像两家已经在正式议亲了,不出意外的话,估摸下个月就会成婚,毕竟这情况特殊,不可能还慢悠悠的来,等到来年什么的。 这时间消磨得也挺快的,章家那边来迎亲了。 章俊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拉着一张脸,不想是来迎亲的,倒像是来讨债的,瞧着还是闻人家欠他挺多的那种,不过,对这情况,倒也不算出乎预料。 别说原本对闻人湘就算是有点喜欢,也带着几分玩玩的心态,结果丢了出身高门的未婚妻,还被强制的塞了一个所谓的“救命恩人”,这段时间,他可是没少被人嘲笑奚落,心里不窝火才怪呢,若不是被家里逼着来,他怕是宁愿去喝花酒。 认真说起来,闻人家这边对上闻人湘其实也算厚道了,与她身份匹配的嫁妆,闻人家半点没少了,另外,章家下聘的东西,她能带走的也都给她带回去,只不过,章家心里不痛快,这聘礼肯定是丰厚不到哪里去就是了,昨日将奖状送去章家,大概也是章俊良黑脸的原因之一。 未免章俊良“砸场子”闹得不好看,也或者是闻人家这边对闻人湘的不重视,根本就没有谁拦门,本来原本还想看闻人旸为难人的要知道闻人家前面的三个姑娘出嫁,就被闻人旸刁难过,尤其是嫡亲的大姐夫鲁德源,被弄得那叫一个狼狈,若不是担心他太过认真,真的将人给拦在外面进不去,耽误了吉时,估计鲁德源真没法迎走新娘子可惜闻人旸根本就没有出现,实在是遗憾啊遗憾。 倒是有人不自觉的瞄了瞄小草,真按照排序来说,闻人湘出嫁,还要往后面挪两个位置,不过这四姑娘是半路归家的,就算定亲对象好好的,出嫁也不会那么快,更何况是那么个情况,婚期根本就没定下,会不会有嫁入平阳侯府的一天都未可知。 因为两家的“默契”,章俊良在闻人家迎亲的过程非常的顺利,哪怕在给闻人湘的父亲跟嫡母见礼的,詹俊良显得非常的敷衍,也没人当回事,闻人湘给他们磕头的时候,也是不咸不淡的。 当然,这该热闹的依旧热闹,只是热闹不属于新人罢了。 这三房居长的,男女都是嫡出,所以,送嫁的事情,三房自己就能搞定。 这新人送出了门,闻人家这边虽然还有晚宴,但其实也没啥事儿了,倒是真跟普通的席宴差不多了。小草有回去扎书堆了,闻人湘嫁入章家之后会怎么样,是好是歹,自然是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很忙的。 隔了两日,闻人湘回门,不出意外的,就她自个儿一个人,差不多临近了中午才到到,身上的穿戴倒是还算不错,毕竟她现在是章家的人,这出门在外的,章家总还是要脸的,只不过那精气神就不怎么样了,涂着厚厚的粉,一脸的木然。 前面的婚事都是韩氏操持的,这回门,韩氏就直接丢给三房自己处理了,尤其是这章俊良还没来,张氏也就随便弄了一桌席面,别说是其他几房的人,就算是三房的姑娘公子都没露面,原本准备给他们的礼物,张氏直接挥手让下人送过去完事,怎一个凄凉了得。 闻人湘原本以为不会在意的,这时候还是忍不住直接转身就走,出了闻人家的大门,上了章家的马车,就忍不住呜呜的痛哭起来。 新婚当晚,章俊良根本就没跟她圆房,直接就睡了她带过去的丫鬟,这第二天,还没给长辈敬茶呢,就要她给提成姨娘,先让她喝了“主母茶”。 敬茶的时候,该到的人倒是都到场了,不过前头的事情,也全部都知道了,加上没圆房,她就像个好笑的玩意儿似的,由着章家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整个人都僵硬得更木偶一样,这后面被那位章夫人敲打立规矩就更不用说了。 临到昨晚上,章俊良才跟她圆房,而且,没有丁点的温柔体贴可言,上来就单刀直入,闻人湘疼得死去活来,也没得到半点的怜惜,而一旦反抗,还会挨打,圆个房,就跟丢了半条命一样。今早根本就起不了身,可还是被强行的拖起来,到章夫人那里立规矩,一大早的,没得吃,没得喝,临近了午时才被放回去收拾收拾回门,章俊良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知道自己在章家不会好过,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凄惨到这般地步。 她以前的算计,就算计到这么一个结果,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啊?如果安安分分的,按照原本的,等到明年三月嫁出去,那张公子虽然家境不怎么样,如今也只是芝麻小官,但就因为如此,对上闻人家的门第,他必然会待她很好,公爹婆母都会捧着她,不外乎就是清贫点而已,也不会太糟糕,她如今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如果在成婚前,她内心还有一点点的希冀,或许能够抓住章俊良的心,改变自己的处境,现在就只剩下茫然无措跟绝望,大概是真的什么希望都没了。 闻人湘的情况,闻人家无人关注,小草去平津侯府给平津侯夫人复诊,闻人滢也跟着去了,过了最初的暴怒,平津侯夫人心绪倒是稳定了下来,也或许是经过这么一遭,哪怕婚事上还存在些问题,平津侯夫人看上去也淡定得很,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说她还没看淡生死,还不想死,就如今的情况,她也不能死,专程宁心静气修修心。 平津侯夫人照常留了饭,因为有闻人滢在,小草这一回倒也没有拒绝。 只不过饭后没多久,下人来报说,黎夫人来了,商量婚期。 平津侯夫人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好,不过快速的隐了下去,她让儿媳招待小草姐妹二人,表示去去就回,很快的。 小草原本想趁此告辞的,平津侯夫人这么说,倒也就不好开口了。 黎夫人那边,拿来了合算好的日子,这个嘛,其实应该是男方这边该做的事情,是黎夫人自己主动的揽了过去。如今是七月,没什么好日子了,这下个月,初二还可以,只是跟黎若水的八字不是最稳妥,最好的日子还是十六,再然后就要九月末了,照黎夫人的意思,就选在八月十六,因为十五是中秋,不过也并不影响送嫁装。 “初二。”平津侯夫人对黎夫人的好言好语根本就不在意,二话不说就拍定了日期。 黎夫人当然不会同意,虽然她是个利益主义者,但是,如今对黎若水,到底是如珠如宝的疼了几年,要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也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总得需要一个过程,所以对女儿的事情自然也是尽心尽力,不想让女儿受委屈。 “初二不行就推到九月,十六这天没得商量。” 黎夫人气得够呛,“为什么?”忍气问道。 “十六我家没空。”平津侯这话,可谓是相当的理直气壮。 【253】谁绿了谁? 能有什么事儿?在合算婚期的时候,自然也要参考一下平津侯府的情况,就黎夫人所知,八月十六那一日,平津侯府可没什么事情,这摆明了就是故意了。 “那倒要问问,贵府十六当日到底有什么事。” 平津侯夫人端起茶杯,拨了拨,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闻人家四公子八月十六大婚,他是我平津侯府义女兄长,我平津侯府自然不能缺席。” 黎夫人压制着怒气,闻言,脸色顿时就黑了,“自己儿女的婚事,还比不得别家的?” “如果是正常婚嫁,自然万分重要,但我们两家的婚事,正常吗?既然是不正常的,又何须那么在意,原本就仓促,毕竟别人的婚事,再如何都会提前几个月,要成亲的,这日子也早就定好了的,好日子也就那么些,几家撞在一起的事情也寻常,诸多亲朋该知道也都知道,就算是还没拿到请帖,当日的行程差不多也都确定了,这中途突然多出一出婚事,岂不是打乱了人家的计划。一桩本就不光彩的婚事,跟人家撞在一起,你认为会有多少人登门?”平阳侯夫人说得,可是半点遮丑的想法都没有,“不过是个不听话的孽障,值得什么好的,能给他操办一场婚事,而不是随便打发了,已经是我这个当娘的对得起他了。” 这摆明了就是指桑骂槐,黎夫人那脸色那叫一个难堪,不过,她这话要是接了,岂不是也等于自己跟着承认了?后面的且不说,前面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平津侯夫人瞧了对方一眼,对那难堪的脸色无动于衷,“下个月的好日子,说不定其他人家也有喜事儿,黎夫人实在想要十全十美,那么,就推到明年去吧,后年也成啊,推多少年都没问题,我们平津侯府完全没有意见。” 黎夫人险些控制不住爆粗口,拖?如何能拖得,万一她女儿那腹中“那便八月初二。虽然这门婚事不怎么光彩,但是,华柏辰到底也是你亲儿子,也代表着你们平津侯府的脸面,总不能寒碜敷衍了事,所以,平津侯夫人还是今早的做准备比较好。” “需要怎么准备?寻常就是了,本就不光彩,大肆铺张,大宴宾客,是让人觉得这还是值得招摇的事情不成?黎夫人如果是这样的想法,劝你趁早歇了心思。” 黎夫人又被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分外的难受,不过,她也意识到,婚事的确不能太隆重,曾几何时,还想着要这个女儿出嫁的时候,各种风光,叫人艳羡,现在 黎夫人带着一肚子的怒气离开,平津侯夫人自然也高兴不到哪里去,婚事的确仓促,毕竟原本要等到明年八月的,现在呢,提前了整一年,需要的东西,席宴之类的倒是无所谓,其他东西都没有,关键是她也没什么心思操持,还要养身体。好在儿媳是个能干的,原本的中馈大权,大多也都在儿媳手中,她偶尔过目就成,这回的婚事,她自己倒也不至于太累。 平津侯夫人回去见了小草他们,笑着将“好消息”告诉她们,当然,其主要还是告诉平津侯世子夫人,让她多操劳一些。 平津侯世子夫人连声应了,让她好生休养,其余的不用担心。 对于这事,小草她们当然只需要带着耳朵听就好了,其余的不用管,管不着。 平津侯夫人看在眼里,面上笑着,心里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倒不是她对闻人滢没能成为她儿媳的事情念念不忘,只是心里多少还有那么点说不定道不明的情绪。 差不多时间,小草他们提出告辞,离开了平津侯府。 在回去的路上,姐妹两也并未对此有什么看法,甚至是连提一句都未曾。 范无过对这些事情,向来是不怎么在意,基本上也不会有人刻意跟他说这些八卦,在突然来了兴致之后,随口跟身边的人问了一句,说点事情来解解闷,然后,不意外的,华柏辰跟黎若水的事情入选了,范无过听闻,直接忍不住的喷了老大一口茶,自己好一阵呛咳。 因为这水有那么一些溅到了小草的书上,还有范无过那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小草难得的将注意力分给了他一点点,“这是怎么了?” 范无过脸上的线已经拆了,伤口恢复得很好,如今正在用祛疤的药,效果可以说是相当的显著,在向着皇城第一美男子快速进化,以前对照镜子没啥兴趣,如今是恨不得一天照八百回,瞧着是越来越臭美了,不仅如此,还爱到处嘚瑟,让人瞻观瞻观他的盛世美颜。 而小草简直就是他最想展示的对象,毕竟吧,在他还是个“怪物”的时候,小草就能看到他的“内在美”,并且将这份美给挖掘了出来,大功臣啊,当然必须好好看看自己的成功作品,当然,这另外一个原因嘛,大概也就只有小草会直白的说他长得好,他现在就爱听这方面的话。 小草在家的时候,他不好上门去骚扰,这来了太医院,可不就颠颠的跟来了。 可惜的是,小草对现在的他没啥感觉,甚至在范小公爷看来,现在的自己,对小草来说还没原来的样子来得有吸引力,对于完全沉迷医术的女人啊,他也很无奈啊。 范小公爷止住咳,“姐姐,华家的那什么,跟黎家的那什么,你知道吗?” “华柏辰跟黎若水的婚事?”小草问道,见范无过点头之后,又地下头继续看书,“知道啊,这事儿让小公爷很吃惊吗?” “是有那么点。”何止是有点,是很吃惊的好吧,黎若水跟诚王滚在一起才多久时间,转头就跟华柏辰滚一起了,这婚事也立马提上日程,魏亭裕那个黑心肝的说什么来着,事情没那么容易完,这是已经里料到了后面的事情呢,还是这件事本身就有他掺和? 范小公爷摸着下巴,越想越觉得,魏亭裕可能真掺和了这事儿,只是吧,这两个人貌似跟他没啥关系,硬要说的话,平津侯府也就是他小姨子认的干亲而已,如果是基于这一点,更没道理掺和进去才是啊。 小公爷想不通的事情,当然是直接去问明白,“姐姐,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啊。” 小草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上去很是不走心,范小公爷很不在意,毕竟,小草不搭理他,他在这儿也是真无聊,不然也不会突然想听八卦。 范无过离开太医院之后,就直奔平阳侯府。 说起来,范小公爷其实也算是平阳侯府的“常客”了,当然,跟靳文杰差不多,几乎都是翻墙而入,落脚的地方也就是魏亭裕的院子,其他地方没兴趣,这光明正大的走正门,严明要见魏亭裕,倒还是第一回。为什么如此,说白了,依旧是嘚瑟呗,不放过任何机会。 别说,平阳侯府看门的,还真有几分惊异,当然,范无过恢复正常了,而且长得很好看这一消息,说真的,在范无过到处乱窜的时候,这谈资,甚至都有几分胜过华柏辰跟黎若水的艳色八卦了。所以,知道的人真心不少了,这实打实的见到了,不太可能半点没反应。 原本见过范无过的人到底是少数,只是传闻他是残缺的“怪物”,如果范无过骨形普通,大概也不会引起什么关注,偏偏是怪物逆变成绝世美男子,刺激就有点大了。 范无过的爵位在平阳侯之上,哪怕这位是小辈,但是不论是爵位还是特殊的地位,平阳侯都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就出来了,而魏锦程也跟在他身边,那态度之殷切 范无过散漫的,完全没将这对父子放在眼里,他身份非同一般,骄傲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惯了,能入他眼的人就没几个,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恨的牙痒痒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然,入了他眼的眼,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好比在小草眼中,这就一没长大的大男孩儿,虽然调皮捣蛋了些,本质上却是个好孩子。 平阳侯以前没跟范无过打过交道,魏锦程更加没有,心里自然多有不忿。 文新从府里不紧不慢的出来,“见过小公爷,我们世子爷请您过去。” “啧,魏亭裕还真是惯会怠慢小爷啊,居然都不亲自迎接一下。” 听上去似乎相当的不满。 温馨面不改色,“那么小公爷要进去吗?” 范无过直接勾住文新的脖子,然后照着他肚子上就是一拳,“文新,你也越发不将小爷放在眼里了啊,等着,小爷非得将你揍得满地找牙。” 文新眉毛都没动一下,“小公爷想过招,随时都可以,不过小公爷想让小的满地找牙,可能性倒是低了些,除非”以势压人,让一群人揍他。 “都说仆随主,你还真不愧是魏亭裕身边的人啊。” “小公爷过誉了。”文新不谦虚的应承了下来。 范无过打量了文新两眼,“都是你是个榆木疙瘩,小爷今儿瞧着你可不像啊。”见文新不说话了,似乎真变成榆木疙瘩了,撇撇嘴,觉得无趣,“走着,找你家主子去,小爷打不赢你,揍他可就小菜一碟。” 文新跟在范无过身后,“四姑娘给世子爷调养身体,甚是辛苦,小公爷若是伤了我们世子爷,四姑娘可能会很生气。” 范无过脚下一顿,回头看向文新,“他魏亭裕在小爷面前都能搬靠山了。” “小的只是陈诉一个事实,没别的意思。” “有别的意思也无所谓啊,小爷是惹不起,没啥不能承认的。”范无过很是不在意的说道。脚下加快了速度,没人引领,瞧着也是熟门熟路的,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其他人无视得很彻底就是了,他从来不会去顾及浙些人想法跟是情绪。 得知魏亭裕在书房,范无过直接就进去了,拖了把椅子,就跟魏亭裕隔着书桌而坐。 范无过对魏亭裕吹吹口哨,“短命鬼,那就别做出一副无视小爷的样儿了,每次都一样,你倒是玩点新花样啊。” 然后,范无过就感觉腿侧一痛,见鬼似得惊叫一声直接跳上了椅子,侧头伸手,一看一摸,裤子直接划开一条口子,拨开,腿上一条一指长的血线,虽然只是破了点皮,但是吧 范小公爷对着魏亭裕爆了粗口,“小爷让你换个方式,你就下此毒手?魏亭裕,你头都没低一下,这万一没能控制好,这针是不是就直接留在小爷身体里了?” “你可以再试一试。”魏亭裕放下手中的笔,淡淡的开口。 范无过咒骂一声,他是疯了才会再试一次,无所谓的拍了拍被划伤的地方,又跳下来跨坐在椅子上,这短命鬼黑心黑肺撩不得,下回还是小心点微妙。 花语将茶点送了进来,将东西放下,低头瞧了瞧,“小公爷要不要换下来?” 范无过摆摆手,“不用,你去吧。”捻起一块点心就塞嘴里,“唉,魏亭裕,那什么华柏辰跟黎若水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小公爷想太多了。”魏亭裕淡淡的否认,跟他有什么关系,最多就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而已。 范无过瞧他这死德性就知道,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是别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他们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的?”知道不会又有答案,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不过他却想到另一个更好玩的问题,“这事儿,你说诚王知道了吗?他要知道了会怎么样?”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 “不知道。”说白了,就算是知道了,无非就是生气的程度而已,诚王还真不敢做什么,当然,这只是明面上,至于私底下会不会给华柏辰 “你说这事儿吧,是华柏辰接手了诚王的破鞋呢,还是诚王绿了华柏辰?” 【254】小霸王待魏世子的不同 “你这么有兴趣,可以去仔细研究研究。”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研究,诚王先睡了黎若水,华柏辰在后,自然就是华柏辰接手破鞋,而显而易见的,华柏辰必然是不知道黎若水已非完璧自身,不然,哪还有后面的婚事,早就闹翻天了,而且黎家也成为众矢之的,这种情况倒也不好说谁绿谁,但如果黎若水在嫁入平津侯府之后,还跟诚王有牵扯的话,不管是被诚王逼迫的,还是心甘情愿的,华柏辰头上就真绿了。 范小公爷整天能闲得长毛,现在最感兴趣的倒是诚王的反应。 他睡了黎若水这件事情,他身边必然是有人知道的,他如今还是禁足中,一月期限还有些时日,即便是如此,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可能错过外面的各种情况,但是吧,黎若水这事儿非同一般,知道他跟黎若水关系的,必然都是心腹,亲近之人,这会儿未必会将事情告诉诚王。 不过呢,诚王必然都会知道的。 等到华柏辰跟黎若水成婚的时候,诚王早就解禁了,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点有趣儿的事情。 不过这个问题暂时不太清楚,范无过到底是不会翻墙进诚亲王府去做些什么,无法无天也是要有底线的,而且,进去了又能做什么呢?直接将事情告诉诚王?只是吧,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告诉他,不是明摆着也告诉诚王,他知道诚王跟黎若水的龌蹉事儿嘛。 所以暂时只是按捺下去。 范无过伸手在魏亭裕书桌上扒拉,瞧着当真是穷极无聊。 这段时间,魏亭裕主要事情就是养身体,连督司都少去,只是少少的一些事情,都不怎么耗神,一方面大概是宣仁帝的体贴,一方面兴许是的确没什么需要他做的,毕竟,处在他这个位置,需要他处理的事情都非同寻常,如果间或不断,就只能说明如今的祈朝很是动荡。 现在的书桌上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魏亭裕也就由得他。 见他将书桌翻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你今日来,到底所谓何事?” “刚才不是问了嘛,你不不肯告诉我,我又不能逼问你,我现在不就无聊了嘛。” 魏亭裕波澜不惊,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范无过,好像在看一个什么玩意儿。 难得的,范无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声的咒骂了一声,将手上的玩意儿丢开,“小爷无聊,待在你这里更是无聊至极,行了行了,小爷走了,还是跟姐姐待在一处更有意思,别的不说嘛,就单纯的陪着她百万\小!说,也比跟你呆一块儿有趣儿。” 魏亭裕面上终于变了几分,眼神带上了几分锐利。 范无过暗叹一声“果然”,能牵动这短命鬼心神的,也就姐姐一个人,啧,在以前,一直都以为魏亭裕是个心性如铁,坚不可摧的人,却原来只是将柔软的地方藏了起来,这一牵引出来,简直就能轻易的要他的命。魏亭裕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即便如此,范无过还是继续撩拨,“小爷这疤痕越来越淡,姐姐每回见我,那总要夸赞几句,说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吧,姐姐又说,我天生有一副好相貌,没什么可不好意思,后来想想也对,好相貌嘛,谁都喜欢,姐姐同样如此。” “天生?”魏亭裕带着几分讥诮的说道。 而仅仅两个字,想些就将范无过刺激到炸了,他的好相貌还真不是天生的。 说起来,这话也就魏亭裕敢说会说,其他那些要么是不敢说,这敢说的都心疼他不会说,也就魏亭裕,从最初开始就不给他面子,当然,魏亭裕也不会故意踩他,没对他多忌讳,即便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眼神也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他这个“怪物”是再正常不过的,大概也就因为这一点,他跟魏亭裕的关系才会与旁人不同。 因着不同,后来相处中,也越发的百无禁忌。 范无过恼怒了片刻,突然又笑起来,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天生骨相好啊,不然这表面修复好了,也不会这么完美不是。当然,一切都是姐姐妙手回春,自然要好好的感激她,毕竟,这不仅仅是修复好一张脸的问题,还解了我娘的心结不是,恩同再造啊,你说,如此恩情,和以为报呢?认真说起来吧,姐姐好似什么都不差,思来想去,似乎还就只有以身相许这一条了。所以呢,短命鬼,你什么时候下黄泉?” 魏亭裕脸色不好看,不过他依旧没做什么。 范无过又捻了块点心扔进嘴里,这黑心肝的,瞧着分明是恨不得生吃了他,结果居然无动于衷,换成以往,自己要敢在他面前挑的话,必然会将他好一顿收拾。 这人啊,遇到放在心尖尖的人或事,什么都会做,也或许被束缚,什么都不敢做。 范无过想要再去拿点心吃的时候,手被按住,拽着他手腕子用力往后一带,猝不及防之下,范无过整个人往后倒,索性功夫底子不错,才没有直接摔地上,企图用巧劲儿拜托,那手却像是铁钳一样,范无过抬腿就踢过去,对方这才松开他。 范无过揉了揉有点生痛的手腕,挑眉,“文新,怎么着,这是要给你家主子出气不成?” “出去,打过。”文新木木的说道。 “哎呦,不得了不得了,你居然有主动找小爷打架的一天,错过了这一回,未必还有下一次,”范无过兴致勃勃的活动活动肩膀,“走走走,小爷奉陪到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文新甚至都没请示魏亭裕,就跟着出去了,而魏亭裕显然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文新的身手比范无过强,以往打的时候,相比其他人,他对范无过是敢下手的,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收着的,最多就是些皮外伤,不会真伤了他,就因此,范无过也最喜欢跟他打,深觉痛快,现在嘛,文新可是半点没留情,逮着机会那拳头就往范无过身上招呼,除了脸,以及身上一些会致命的地方,哪儿疼往哪儿下手,那力道造成的伤势,似乎都不仅仅是留在表面。 这时间拉长了,范小公爷头一回不太想跟文新打了。 面对文新连绵不绝的拳头,范小公爷好容易寻得机会,“停,停停停” 不过貌似文新这一回炸毛得有点很,并不想停手。 “文新,罢了。”魏亭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廊下,怡然的坐着,依旧是那个气度斐然的贵公子。 文新收了手,快步走回魏亭裕身边。 范无过捂着胸口,涂了两口气,揉了揉,侧头看过来,“文新,你对小爷下手这么狠,也不怕小爷回头收拾你,你要知道,小爷真要对你做点什么,你主子是绝对拦不住的。” 文新停止了腰背,敛目的站在魏亭裕后侧方,扮演着合格的木桩,仿佛没听到范无过的话。 范小公爷今儿是真被打得有点痛啊,有点缓慢的走过来,站在魏亭裕面前,“魏亭裕,你手下的人对小爷下手这么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小公爷素来行事无忌,口无遮拦,难道不该受点教训。”花语在旁边冷声道。 范无过偏头看了看她,微眯起眼眸,带着几分危险,花语毅然不惧,范小公爷突然撇撇嘴,收回目光,甚是无趣的啧了一声,“你们这些人,护他倒是护得紧,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行了行了,刚才是小爷说话过分了点,小爷道歉行了吧。无聊,小爷走了,不跟你们玩了。” 范无过带着人,走得相当的潇洒。 认真说起来,范无过不客气的踩魏亭裕的痛处,一再的牵动心绪,但对范无过本身并未多生气,说起来,范无过是被天下最尊贵的人宠着长大的,他从来就不需要顾忌什么,只要守住底线,那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他错了,也不会有人指责于他。 要叫的小草来说,这就是个三观有点歪的熊孩子,在跟魏亭裕相处的时候,其实还算是无意中收敛了很多了,其他时候,多少人被他气得暴跳如雷,他却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更不知道退缩为何物,但在魏亭裕这里,他不仅道歉了,还让步了,虽然态度依旧有些欠揍。 “小公爷到底身份尊贵,他在我面前,素行无忌,也多有容忍,你们做事也不可太过,他或许不会计较,但是,就与你们一样,会为我出头,他身边的人若是知道了,也会想要给他出头。我是真保不住你们。”魏亭裕淡声道。 “爷,小的知错了。”文新忙道。 花语也急忙认错,他们在小公爷面前,的确是放肆了。 “日后注意些就是了,倒也无妨,说起来,他也不过是故意气我,萱儿是什么性子,还能有谁比我更清楚吗?这人的长相,在她眼里,还真没那么重要。” 魏亭裕更相信,在萱儿眼中,所有人大概都是“枯骨”,皮囊对她的吸引力还真不大。 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忍不住醋意,不仅仅是感情方面,还有醋太多人,醋他们有一康健的身体,不管他如何的自我调控情绪,有些事情怕是永远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不过,这些情绪,魏亭裕在小草面前始终都收敛得很好,不会欺骗是一回事,并不代表不会隐瞒,当然,只是不想给小草造成心理负担,她就算是忙碌,也单纯的忙碌就好了,并不需要想太多,她任何时候都不需要被外事外物影响。 小草就算很忙,扎进书里,不过,依旧是每隔一日的来平阳侯府,给他按摩针灸,虽然没有晚上跟他一起,确保他安眠效果来得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之前拟定的治疗方案基本上都被废弃,她需要从其他地方找寻方案,就不能一直呆在庄子上。 范无过倒是没有再继续去找小草,这回文新下手是真狠,他得回去“疗伤”,那护主的凶悍样儿,简直就跟凶狼一样,所以说,就魏亭裕吧,说他倒霉透顶也不假,但另一方面,也着实好命得很。 这人啊,或许是真的有得有失吧,失去了很多,这老天总会从其他方面给予补偿,虽然范小公爷觊觎魏亭裕的未婚妻吧,心里面其实还是希望老天爷能补偿他一点,能让他好起来,长命一点。 小草是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她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事情安排得很紧凑,每日都跟列好了行程表一样。 太医院的书很多,但是她看得也相当的快,毕竟,她功底摆在那里,这些医书都大同小异,尤其是关于药材方面的,她不知道的真的不多,一本书在她手底下,基本上就只需要翻一遍,需要认真去看去揣摩的真的很少。 因此,全部认真看完,或许需要话费好些年的藏书,在这短短时日里,她都翻阅了一半了,到华柏辰与黎若水成婚前一日,剩下的一半又翻看了一半了。 她面上不显,是否有所得,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韩氏提醒她明日需要去平津侯府做客,太医院就不要去了。 小草才晃过神,从最初进入太医院,她已经在里面泡了差不多一个半月了啊,不自觉的揉揉眉心,内心轻叹一声。 韩氏见状,就知道,怕是不太顺利,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有些事情,单纯的语言安慰,实在苍白。 婚嫁的时候,这迎接新娘子一般都是在下午,拜堂的时候临近黄昏,因此,男方的主宴一般都是晚宴,而女方的主宴一般是午宴。 因为闻人滢的原因,闻人家跟平津侯府的关系自然变成了比较亲近的那一波,这上午的时候就去了平津侯府。 小草又给平津侯夫人诊治了一番,确定这段时间毕竟稳定,需要继续保持。 平津侯夫人谢过之后,拉着闻人滢,说是要让闻人滢帮忙待客,这是对闻人滢的异常重视了,只有主人才会帮忙待客不是。 【255】黎若水怀孕了 虽然说,闻人滢的身份其实有点尴尬,毕竟之前跟华柏辰有过婚约不是,现在华柏辰成婚,她却来帮忙待客,那不是让更多的人想起之前的事情,当然,这样的方式也能体现对闻人滢的重视,就更加说明之前的退婚跟她无关,平津侯夫人对她的喜欢是半点不掺水的。 华柏辰都成婚了,这事儿大概也就是最后一回被提起了。 这件事本身,还是要先征得闻人滢同意的。 闻人滢几乎没想,就应了下来,哎呀,这么有趣儿的事情,不答应多可惜。 她既然都应了,韩氏当娘的自然也就由着她,其实多少还是能知道这个闺女的想法的,这退了亲,也就是一别两宽各不相干,只是华柏辰曾经的作为,也着实是让人生气,逮着机会不找回点场子,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最多也就是给华柏辰添点堵而已,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 这上午,并没多少客人,不过该有的热闹还是有的,当然,热闹也是相对的,在这宅子里,也有相对冷清的地方,就好比华柏辰那里,从出事之后,华柏辰先是被各种惩罚,吃穿用度都被削减,身边的人手也被砍了一大半,外界的所有的消息都被隔绝,而且他连平津侯夫人都见不到,可以说,再告诉他婚事之前,他完全就处在焦躁中,一直到前两天,需要他这个新郎官走过场,也才终于知道 他的院子,也只是在这几日才匆匆忙忙的布置起来的。 不得不说,平津侯夫人这回可是将他收拾得不轻,足以让他刻骨铭心一辈子,以至于这两日,可谓是乖得不得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敢有半点造次。 而这会儿,身边除了两个贴身丫鬟,再没有其他人,哪怕应该是属于黎若水陪嫁的人,也都全部被平津侯夫人让安排到旁边的院子去了。不过,就算是事成定局,华柏辰还是坐立难安,早早的换上了衣服,在屋里来回的踱步,身边的人也不好劝说什么。 走着走着,华柏辰突然转身出了屋子,去了旁边的厢房,那里堆放着黎若水的嫁妆,满满当当的足足三大间,打开了门,下足的地位,也就能开门的小小范围,黎夫人在之前就已经将黎若水的嫁妆准备得差不多了,不仅仅是她,还有原本的襄国公府,好东西不在少数,黎夫人慈母心尚在的时候,只是将一些原本子适合带入皇家的东西给去掉了,因此,自然也是相当的丰厚。 看着这些东西,华柏辰的心里,似乎才稍微安定一些,似乎才有一些真实感真的要娶心里喜欢的人为妻了华柏辰这才露出了少许的满足的微笑。 只是吧 半个月前诚王就已经解禁了,事实上,他身边那知道他跟黎若水关系的人,果然是没敢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但是,在他解禁之后,就再也瞒不住了,毕竟,在这一个月里,他就心心念念的筹划着要怎么将黎若水名正言顺的纳入府中,成为他的侧妃。就算是侧妃,他相信也只是暂时的,早晚都会让明芷心让出正妃位置。 妾室扶正这种事在一般人家不说绝对不可能,但也是千难万难,在一点在皇家却不太使用,当然,主要还是指皇帝跟他的儿孙,皇室宗亲也还是要另当别论的。 本来还心潮澎湃,结果,简直就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不仅仅是透心凉那么简单。 然后是真正的暴怒,若不是被下面的人死死的拉住,说不定就已经直接闯到黎家去了,整个诚亲王府,被他砸了小半,这不知情的,只会缩起来不敢冒头。 如此一直持续了好些天才勉强的平静下来,就算如此,依旧像一头暴躁的狮子。 然而,暴躁归暴躁,起码理智是回来了,他很清楚,在现在这般情况下,他什么都不能做,如果将他跟黎若水的事情抖出来,在毁掉黎若水的同时,也彻底的得罪了黎家,还有平津侯府,虽然说,这两家也会结仇,不过在那之前,必然是先针对他,这一文一武的,在祈朝,都算是顶级权势,真心想要对付他,他的权势本来就微弱,日后铁定是废了,因为是皇子的原因,还能留下小命,能留下的也就只有小命了。 心中千般万般的不甘,也只能死死的压在心底,然后,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先见一见黎若水,那是他的女人,为什么轻易的就跟别人发生了关系,哪怕仅仅出于男人的自尊心跟占有欲,都不能容忍,不能改变也要知道其中的原因。 只不过,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出事之后,黎若水就一直在家里,未曾踏出房门半步,一是避开外面的流言蜚语,这另外一点自然就是备嫁。 想要见她,就只能进黎家去了,这依旧不容易,不过想要达成,这也不是不能完成的。 范小公爷从诚王解禁那天开始,就在关注诚亲王府的情况,诚王的暴怒在意料之中,只是做出的事情也不算太出格,这使得小公爷多少有点失望,不过,他相信,只要是男人,就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就算诚王暂时没做什么了,十之七八也只是暂时的,当然,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就只能说明他是个孬种,失去了关注的价值而已。 这一天一天的,这八月初一,黎若水跟华柏辰成婚的前一日,因为嫁妆送走的原因,黎若水身边的人少了不少,经过之前的铺垫安排,诚王居然选择在这一日去见人,范小公爷知道之后,终于是来了几分兴致,甚至是有点兴奋,摩拳擦掌的,准备亲自去瞧瞧。 要说范小公爷身边养的人,绝对比诚王身边的强很多,他要带人进入黎家,小菜一碟。 相比较而言,诚王差不多就是需要经过乔装偷偷的潜入黎家,就跟那贼似的,范小公爷他们就在后面,看上去就悠哉多了。 夜深人静的,黎若水身边的人,基本上都陷入了深眠中,屋子里的灯倒是没有全灭。 诚王从踏入黎若水的闺房,倒是收起来身上的偷摸样儿,甚有几分理直气壮。 黎若水在床上安睡,面色看上去的倒是很不错,白里透红的,可半点不像受到极大伤害的样子,这一点的认知,让诚王心中的邪火飙升,伸手一把掐住了黎若水的脖子。 黎若水在瞬间惊醒,尤其是在看清对方是什么人之后,那一瞬间,惊得险些魂儿都丢了,不过在转瞬间就镇定下来,那眼泪甚至更先一步掉下来,看上去当真是不要太情真意切。“王爷”弱弱的一声,是那么无助又楚楚可怜。 别说,诚王手上的力道立马就弱了三分,不过,诚王也不是那种沉迷美色不可自拔,随随便便就会晕头转向,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黎若水,你敢背叛本王?” 黎若水心里险些怄死,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强迫她,她何以走到今日这一步,还敢说她背叛他,他多大的脸?!但这话显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王爷,王爷你怎么会这么说?若水心系王爷,恨不能与王爷日日相对,厮守终身,那一日之后,若水就日日想着,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与王爷在一起,但是你知道的,不管是祖父还是父亲,都管得甚严,他们不会允许黎家跟皇子扯上关系,有些事情,我根本就不敢说出来,王爷不知道我心里多害怕多惶恐,日夜不安,生怕会露了端倪,我想要找王爷,可是王爷偏生在禁足中,就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等王爷解禁了就好了,王爷肯定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好的,可是,可是” 黎若水哭得越发的难以自已,身体轻颤,无助极了,诚王软了三分的心肠,顿时就软了五分。松开了手,将她拥入怀中,“若水,好若水,是本王不好,都是本王不好” 黎若水靠在他肩头,继续哭诉,“我知道家中姐妹不喜欢我,可是我没想到她们会会,会直接想要毁了我,王爷,我真不想的,真的,我真不想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然后,诚王不管心中有多不甘不愿,他也只能接受现实,而显然他也无条件的相信了黎若水,说到底不过大概是大男人心思作祟,认为黎若水不过是区区小女子,又是那般的才情,如果不是钟情于他,有些话是断然说不出口的,说了,那必然就是情根深种,在成为他的女人之后,自然是全身心的都只会是他,怎么可能主动背叛。 “若水,若水我信你,我信你。” 黎若水将他抱紧了些,好似找到了心灵的慰藉,“我原本想着,直接拿根绳子吊死算了,我没脸继续活在世上了,可是,我舍不得王爷,舍不得,临死前至少还要见你一面,而且,娘也将我看得很严,我就那么煎熬着,等着,可是,等到你解禁了,你没来,没来”黎若水揪紧了他的衣服,没有指责,不过好似加重了她的痛苦。 诚王拧起了眉,心痛又自责,不停的对黎若水道歉。 坐在房顶上的范小公爷,若不是怕惊动了屋里的野鸳鸯,差点都要拍手叫好了,娘的,黎若水这女人,他是见识到了,单是瞧她现在的眼神,就知道分明是她主动算计了一切,现在反过来还让诚王认为是自己的错,厉害,厉害,当真是厉害。还有诚王这男人,皇子亲王,也算是阅女无数,居然也那么容易被黎若水骗住,她说什么就信什么,脑子呢? 不过也算是给小公爷真实的上了一课,这女人啊,不管多无害,多柔弱,都不能小瞧,不然,温柔的捅你一刀都不知道。 “我等不到你,我以为王爷嫌弃我脏了,不要我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若水,别说傻话,我怎么会不要你,你不脏,不脏,更不能做傻事知道吗?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称王将她扶起来,捧着她的脸,轻轻的擦拭着泪水。 黎若水痴痴的望着他,“那么,王爷今夜是来带我走的吗?” 诚王面上的表情微僵,带她走?他可是半点没有类似的想法,如果真能带她走,又何必等到今天。 黎若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黎若水面上苦笑一声,“我又怎么能跟王爷走呢,那样岂不是害了王爷,也害了黎家,如此,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如此的大义,如此的顾全大局。 “若水,你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是本王不好,是本王无能,不然岂会让你手如此的委屈。” 黎若水坐起身,推了推诚王,“王爷早些回去吧,呆久了,若是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若水”来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走,不能名正言顺的拥有,不代表不能拥有,华柏辰敢睡了他女人,他为什么不能再他新婚前夜说了他妻子?“不会被发现的,让我留下还不好?”止不住亲了亲她。 黎若水怔了怔,似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眼神中顿时出现几分惶恐,“不,不可以,王爷你不可以留下来。”黎若水往后缩。 “为什么不可以?”诚王一把抓住她,“说什么你心系本王,都是假的?”诚王眼中戾气与怒火交织。 “不是,王爷不是的,王爷,你听我说,”黎若水一边挣扎,一边哀声道:“听我说,我怀孕了,我怀孕了!” 诚王怔住。 黎若水看着他,泪眼朦胧,手放在小腹上,“我不敢请大夫,不过基本上能确定了。孩子是王爷的,原等不到王爷,我想着一死了之,可是,隐约察觉到了孩子的存在,所以,才苟活了下来” 诚王花了些时间来消化这一事实,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或许是太过惊喜了未婚妻原是明泽悦,自然不敢在她进门前就弄出庶子,即便是后面是明芷心,没那么多顾忌,后院宠幸的人不在少数,不过都暂时没有好消息,现在,现在 【256】火盆翻了 诚王双手握住黎若水的双肩,“是真的吗?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黎若水的肩膀被她抓得生痛,眼中噙着泪,“王爷,疼,你松开我好不好?” 诚王又忙放开她,看着黎若水,高兴得就像个傻子。兴奋了好一会儿,来回的踱步,慢慢的冷静了几分,“你怀了孩子,再嫁去平津侯府,是不是” 黎若水心里一凛,她一番仔细算计到手的东西,如果轻轻的被搅和没了,她只怕真的想要杀人的心都没了。“能怎么办呢?王爷又不能” “若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没能让你跟孩子过上好日子,还要寄人篱下,不过,你相信我,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过太久的,只要,只要”不知道是癔症了,还是真的能做点什么,面上带着几分诡异,“到时候,不管你是谁,处在什么位置,有着怎样的身份,别说阻拦了,多少人只怕会千方百计的将我们凑在一起。” 所以,黎若水也算是明白了,按照诚王这意思,是她照常嫁到平津侯府去,让平津侯府给他养孩子,等到他大业得成,他就完全做得出抢臣妻,抢臣子的事情来。 黎若水其实很想泼诚王一杯冷水,就他,还想要抢皇位?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居然也能滋生出这样的野心来,最可笑还是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如此叫人发笑的一件事情,黎若水偏偏还要装作情深义重,什么都相信他,愿意等他的样子来,温柔又体贴,能够理解他,是世间最好的一朵解语花。 最后,黎若水甚至还亲自提出,嫁入平津侯府之后,可以为他做一些事情,哪怕诚王表示你不需要她做什么,因为那可能会很危险,黎若水也表现得很坚定,很执着。 如此这般,诚王自然是感动的无以复加,然后么,紧紧的抱着黎若水,不时的亲一下 黎若水原来是想要尽快的将诚王给哄走了,因为现在真的很有几分走钢丝的感觉,万一被发现了,那什么都完了,谁知道这男人越来越过分,哪怕是告诉了他她怀孕的事情,瞧着他依旧执着的想要做点什么,明日成婚了,或者是因为孩子的关系,黎若水开始洁身自好了? 非也,换个时候,她倒是不介意做点什么,只是想着上回强迫着跟他发生了关系,这男人,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身上留下了很多的痕迹,而明天就要成婚,肚子里已经怀上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算了一下自己的生理期,孩子十有八九是诚王的,现在必须要将孩子变成华柏辰的,但是,不能在这个当口提及,毕竟时间上算来,跟华柏辰发生关系距离今日也就一月多一点,不是她能发现孩子存在的时候,因此,还要装不知道,明晚的洞房都要正常进行。 可洞房的时候,让华柏辰发生自己身上有痕迹,要怎么办? 别说什么灭了灯,黑乎乎的办事,这成亲,龙凤喜烛是要照整晚上的。 借口孩子,黎若水推拒的态度稍微能强硬点,但也就那么一点而已,如果当真是冷言冷语的拒绝,那岂不是直接崩了在诚王面前竖立起来的形象,所以带着泣音,柔弱又无助的一再的开口让他莫要留下痕迹,不然到明日的时候,她跟孩子都该去死了。 诚王瞧着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的 于是范小公爷就坐在房顶上,看了一场活的那什么,不自觉的捂了捂眼,表示自己幼小纯洁的心灵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诚王绿了华柏辰,妥妥的。 该看不该看的,范小公爷也都看完了,至少在他这里而言,这出大戏可以落下帷幕了,好奇心被满足了,剩下的,自然就跟他没关系了,不对,这事儿原本跟他就没关系。 小公爷决定走人了,不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去,完全就不符合他无法无天的霸王形象不是,因此,还是得送点临别礼物给诚王才是,就一点点,小小的,只要诚王不是蠢到家,也最多就是被惊吓一下,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礼物送到了,拍拍手,心满意足的离开回家睡觉去了。 只是原本的野鸳鸯,不管是黎若水还是诚王,都因为府里出现骚动,而心惊肉跳,热乎劲儿呢,就像是被浇了冷水,看上去真的是滑稽又狼狈,最后黎若水终于是惊险万分的将人给送走了,这回头撞见人,吓得她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因着这个,黎若水居然一时间没绷住,直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一干下人狠狠的责罚了一顿。 以至于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就好像是今日才认识她一般。 黎若水这会儿倒是没去管那么多,她不好过,自然也要别人跟着一起不好过。 这半夜等我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安眠,多少人辗转难侧。 华柏辰那里,亲娘懒得搭理他,相比较而言,黎若水这个多少人眼中的残花败柳,倒是被黎夫人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任何人都禁止说任何闲言碎语,不然一旦被她逮到,就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如果黎夫人能做到不论什么时候对待孩子都如一的话,她大概真能称得上是一位护犊子的好母亲,只可惜啊 而且,有些事情,禁止得越严重,反而激起了人更深的探知欲与好奇心,本来嘛,不管是什么事情传着传着也就传厌了,也就听厌了,自然就放到了一边,大张旗鼓的去阻止事情的散播,不知情的大概就是,各种“奇思妙想”,编造出的版本没有百八十个,也有八个十个的,因此这私底下的流言蜚语,绝对有些超乎人的想像。 然而,这样的事情,黎夫人居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没放半点心思在上面呢,还是黎夫人对黎家的掌控已经大大的降低了,低到一个有点难以想象的数字。 不过,等黎夫人将黎若水的事情忙完了,后面大概就能察觉到了,那时候是个什么光景,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下午,时辰差不多了,华柏辰那边才带着人出门上黎家迎亲,只不过,给他助阵迎亲的人却是少得可怜,不知道是因为这门婚事不光彩,并不是受人祝福的,他们不想跟着掺和进去,免得丢人;还是知道事情已成定局,黎若水不论如何都是要嫁的,索性怠慢就怠慢了? 这从头到尾,面上笑容不断的,大概也就只有新郎官儿一个人,正常情况下,娶到自己心爱的人,这人都是很开心的。 等到华柏辰到了黎家大门外,之后的迎亲过程,就有点尴尬了,华柏辰是有些才学的,而黎家这边,似乎是听了黎夫人的吩咐,刻意刁难刁难,这理由借口也十分的正派:黎若水乃是千来年第一才女,何等的才华横溢,精妙的诗词信口拈来,想将她娶过门,没点真本事可是不行的,当然了,他们也不要求新郎官能够跟新娘子比肩,也就是跟其他人玩玩,能过关就行。 华柏辰身边没有帮手,就只能单打独斗,他就感受到了黎家人的深深恶意,尤其是还有人拿出了黎若水以前的一些诗词,而这些诗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诗就只有一两句,词就只有半阙,让华柏辰给补全了。 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黎若水自己的,偶尔“灵光一闪”留下的这些“残次品”,嘴巴上是说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欢迎世人将其给补全了,事实上,不过是这些诗词只能被黎若水利用一半,因为一半实在不适合拿来用,才会留下的那些“残缺美”。 以前华柏辰对这些东西相当的感兴趣,能够为了仅仅是研究半首诗,就花上好几日的时间,偶尔得了一句不错的,就心心念念地想要跟黎若水分享,此时此刻,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被他们一句接一句的嘲讽就这水准完全不行啊!一个人还以为原本有多自信呢?就这样还想娶第一才女过门,日后被人提起,巴不得是“黎若水的丈夫”这么个称号。 黎家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可是半点都没有收着的意思,是那么的肆无忌惮。 华柏辰从出生开始就是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众星拱月的长大,哪里遭受过这些,原本的喜悦化为泡影,对于以前甚是喜欢的东西,这会儿却有点深恶痛绝,连带的,将留下这些东西的人也恼恨上了。 或许是看到气氛着实有点不对,有人连忙出场圆话,说什么玩笑玩笑,大喜的日子玩玩就过了啊,不用太当真。 到底是真玩笑还是假玩笑,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恼恨黎若水这一点,华柏辰兴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说起来,即便是如此,更多的还是在意,不能让她难堪这才是他忍耐着没有直接拂袖走人的原因。 这后面的事情就比较的顺利了,华柏辰见到一身红嫁衣的黎若水站在自己面前,哪怕蒙着盖头的,内心不由自主的再度澎湃起来,“若水”轻轻的温柔的唤了一声。 黎若水好似更轻更柔的嗯了一声。 在跟黎若水的父母拜别的时候,黎夫人没叮嘱自己女儿什么,反而是拿着长辈的款儿,很是数落了华柏辰一顿,让他以后一定要对她女儿好才行,不然她这个当娘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几个人嫁女儿的时候会说这些?旁边黎副都御史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可是黎夫人好似完全没察觉一般,临到最后,还是这位副都御史大人描补一二,“都是当娘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女婿不要往心里去。” 要说华柏辰这段时间一直被亲娘冷待,不过因为知道做错了事,他也就乖乖的,实际上有些东西是积郁在心里面的,丈母娘对他说教他能有多耐烦?回答副都御史的时候,太多言语都显得不耐烦与敷衍。 黎副都御史看在眼里,轻轻地皱了皱眉,黎若水到底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才情样貌身段样样不缺,自然希望他能有一个好归宿,同时也希望黎家能有一门不错的姻亲,就算没有像妻子一样,打探各家的青年才俊,不过因为皇上那小小的特殊爱好,朝廷的这些重臣们,对比较优秀的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显然,华柏辰从来就没进入过这个“了解”名单,在之前甚至大概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 华柏辰现在的态度,自然就让他分外的不满,无形中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越看越让人皱眉,不过这位副都御史大人,向来刚正不阿,严于律己,讲究规矩,这会儿自然不会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情来。 索性让他赶紧将人接走,眼不见为净,既然已经成了他女婿,想要训斥,日后大把的时间有,没必要在这个档口闹得大家不痛快。 黎若水隐藏在红盖头下面,面上神情淡淡的,好像周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很有一种自觉遗世独立的感觉。 她只需要一步一步的被牵引着走就行了,不需要她说什么。 说起来,倒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想想了,她来已经三年多了,内心各种“壮志雄心”,实现的有多少?真在努力的有多少?永远不可能达成的又有多少? 她自己似乎都不是很清楚,因为她的“初心”似乎已经忘了。 黎若水尽心的扮演者木偶的角色,只是在大门口跨火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脚下却踉跄了一下,险些直接带翻了火盆,这火盆当真是翻了,一地的碳跟火星子,稍不注意就可能伤到人。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稳住了,不过,有人看黎若水的眼神不对了,谁都知道怎么婚事不光彩,这进门的火盆是祛悔的,这火盆却差点翻了,这代表着什么呢? 【257】闻人滢找茬 火盆差点翻了,这代表着什么暂且不提,在这之后,黎若水仿佛霉运附体一般,踩着小石子就差点来了个平地摔,进入正堂的时候,又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在拜堂的时候,又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总之是各种状况不断。 旁人交头接耳,这是怎么个意思,到底是预示着这门婚事各方面都不好呢,还是这新娘子有什么想法,故意这么做的?这议论的声音并不小。 坐在上首的平津侯夫人,那脸色险些绷不住直接黑了,瞧着黎若水,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将人给千刀万剐了。黎若水看不到她的表情,华柏辰却瞧得清楚,他娘早就对若水心生不满,今日成婚又各种不顺当,就好似各种不吉利,华柏辰怕亲娘会迁怒新婚妻子,不自觉的动了动,将黎若水的挡住了些。 只是他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亲娘更加的迁怒。 不过,平津侯夫人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但凡牵扯到黎若水,那就是一白眼狼,如果还是想最开始那样生气的话,自己大概都能直接气死了,平津侯夫人惜命,心里已经对这儿子失望透顶,也不指望他会“改过自新”了,不过不指望,并不代表“做错了事情”不会受到惩罚。 平津侯夫人淡漠的收回目光。 华柏辰见状,内心却不由得颤了颤,他娘对他,何曾如此过 黎若水就算有盖头遮挡,这会儿心里也不平静,她的人设是才情无双的林妹妹,不是丢三落四栌斗走不好的小迷糊,今日出现的状况,在平日,偶尔意外的出现一次,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是这样接连不断的,如果换个时候也就罢了,偏生是今日,而且,她现在还怀着孩子,万一弄出个小产,就算让人误以为孩子是华柏辰的,也会沦为大笑话。 黎若水觉得后腰有些胀痛,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后面都尽可能的放慢了动作,只希望前往别再出状况,本来以不洁之身嫁入平津侯府,就让她处于劣势,再在她头上扣一个不吉不详晦气的名头,那就真的别想在这个家里立足了。 黎若水还不知道,她在这个家里,永远都不可能立足。 在这个家里,拥有话语权的,除开不在皇城的平津侯,就只有平津侯夫人,平津侯世子,平津侯世子夫人三个人而已,然而这三个人对她都无半点好感,甚至是深恶痛绝。 平津侯府的其他庶出子女,以及那些姨娘,一个个都可乖,向来都是以平津侯夫人马首是瞻,不敢造次,毕竟,平津侯夫人的态度,也是平津侯的态度,干造次,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黎若水自然就不可能拉拢这些人做什么。 这最后就是华柏辰,原本还有些话语权,但是因为犯蠢,已经被剥夺了,黎若水就算能哄着华柏辰为她跟家里对着干,最后也只会被镇压下去,再然后,对很多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谁又能保证,华柏辰在之后对黎若水会一如既往?华柏辰本身就不是多坚定的一个人,耳根子软,容易动摇,心里也极为看重平阳侯府的,黎若水的一些手段,别人就不会么? 她选择了华柏辰,看中华柏辰的背景,以及容易拿捏,却没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想要如想象中一般,过着跟闺中差不多的逍遥日子,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好在被送入洞房坐下之后,都没有再出什么状况,黎若水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聚在屋子里凑热闹的人很多,闹一闹,起起哄,这种事很正常,不过,那是别人成婚,现在在场的,大部分的人是带着异样的情绪而来,这嬉闹起哄,甚至是带着恶意的,世人对女子婚前的名节看得非常的重,如果婚前失身,哪怕这对象是后来所嫁的丈夫,也是脏了,残花败柳,自然就会让人带上异样的眼神来看待,而原本越是盛名,遭受到的攻讦也就会越严重,如同黎若水这般的,大概就会有一种什么第一才女,还不是个破烂货。 而这样的场合,真正有教养的,或者自持身份的,根本就不会来。 就好比现在,在场该有华家比较有身份地位的妇人在场的,可事实上,来的人甚至是华柏辰没见过的,当然,他倒是不会去主意这一点,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旁人对黎若水的轻贱。 盖头掀开,黎若水面上不甚娇羞。 旁边的人看到,就跟旁边的人咬耳朵,“对着新婚丈夫如此态度,她当自己是黄花闺女呢?睡都睡过了,还装给谁看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不是说是被人陷害么,那就是身不由己,不过,嫁给坏了自己清白的男人,没有丝毫怨恨什么的,也的确是挺奇怪的,所以,那可能不是什么陷害,而是情不自禁吧。所以咱们华家的公子也是厉害啊,能让高门贵女情根深种到婚前就委身。” “有可能啊,说不定就是因为看上了,只不过两人之间没可能,索性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所以果然是我们华家的公子魅力非凡啊。” 这说话的,是华家的族人,比较靠后,也压低了声音,不过,周围的人都听得分明,便是前面的都隐约可闻,尤其是那些话后面的笑声的笑声更是半点不掩饰。 黎若水就算没听清楚,但也知道,肯定是跟她脱不开关系,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说起来,因为在这方世界只有三年,前世可没什么贞洁的说法,加上很快展露才情,被黎夫人宠着护着,所以,就算知道这方世界对女性不太友好,也没有深刻的体验过,所以,跟华柏辰之间的事情,稍微出现了些偏差,她也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只是在回家之后,所有知道她失身的人对她的态度,就跟她是瘟神似的,靠近她都能脏了自己。 更有亲戚家的男丁,偶然在黎家见到,对方都是猥琐之态,出口污言秽语的调戏,这在以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谁不是将自己掩藏得好好的,一副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而她出口训斥,对方就是:就一个破烂货,装什么贞洁烈女。 失身前后的差别待遇,让黎若水真切的感受到贞洁的重要性,可是,心中又万分的不忿,不就是一张膜嘛,这有人还天生就没有,是不是就该直接去死?而且,凭什么男人就可以花花肠子,随便睡多少女人,女人就不能多睡几个男人? 可是再如何,这话她都是不能说出口的,唯有忍受这样的耻辱。 后面上吃饺子的时候,一般情况也就是做做样子,饺子通常都是能入口的,但是,黎若水吃入口中的时候,真切的感受到,里面的馅是生的,而且,用的还是肉馅儿,一股子生肉的味道,让她立马就作呕 “哟,这是怎么的,这是已经怀上了?” 就连旁边的华柏辰脸色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黎若水面色有些僵硬,泪光莹莹的看着华柏辰,“只是这饺子不过没关系。”黎若水强忍着,然后几乎是直接就哽咽下去。 黎若水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华柏辰瞧了眼盛饺子的碗,然后直接吃了一口,只是放进口中,咬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出来,脸色黑沉,“这谁弄的,完全就是生的!” 这吃饺子,也只是走过场,通常情况下,其实都是熟的,但有时候,刻意为难新娘子,也的确有只弄了两三成熟的,华柏辰心疼黎若水,当场发飙,不过,却没人将他的怒气当一回事,“这新娘子,可都是这么过来的,就她娇贵不成?” 声音不高不低的,还没分辨出是谁说的,其他人就跟着七嘴八舌的附和。 黎若水有些怯怯的拉拉华柏辰的衣摆,“没事的。” 华柏辰到底是忍了下去,不过这后面,也没人问“生不生”了,既然华公子不高兴,其他人也不留下来的讨嫌,草草的走完剩下的流程,然后如流水般的离开,房间瞬间变得安静。 等人走了,黎若水就不再忍受,捂着肚子呕吐起来。 丫鬟急忙去拿了痰盂过来。 华柏辰看着心疼,端茶递水的,倒是殷勤得很,只是吧,他这种被伺候惯了的公子哥,哪里懂得照顾人,反而弄得黎若水心情烦躁,喝不得直接将他给轰出去。 将东西吐出来,好受了一些,漱了口,不胜柔弱看着华柏辰,“外面应该开宴了吧,你出去待客吧,我没事儿的。” “若水,真的没事吗?”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话让他格外主意了些,瞧了一眼黎若水的小腹,“要不然请大夫来看看?一般就算吃了生东西,反应也不会这么大吧?” 黎若水眼神一凝,这个蠢货!“不是的,是我自己娇气,以前就算吃到不合胃口的东西都会有反应,吐出来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这样吗?要不然还是瞧瞧,开点药给你压一压?” “今儿这大喜的日子,找大夫多不好,我真没事,你快出去吧,不然侯夫人又该对我有意见了。”一边说着,垂下眼眸,有些神伤。 “不会的,虽然娘现在对你可能有些意见,但时间长了,知道你的好,就会改变的。” 黎若水笑了笑,依旧让华柏辰快些出去。 这一下华柏辰倒是颇为爽快,自然就没瞧见黎若水转瞬间就阴冷下来的表情。 要说,黎若水在以前,大概是要将人设融入骨子里,私底下都很快变脸,这段时间,却让她实在是绷不住。之前三年多,过得实在太过顺风顺水,骤然间发生这么一出,才叫她如此狼狈。 黎若水阴着脸不说话,旁边的丫鬟也大气不敢喘。 过了没多久,房门是被敲响,丫鬟急忙去开了门,只是看到门外的人时,眼神不由得凝了凝,然后就直接被人给推开了。 黎若水又变了脸,抬起头,看着进来的人,也跟着怔了怔。 闻人滢倒是先笑开了,“义兄对嫂子果然是情根深种呢,嫂子不过是吃了点生东西,就担心的得不得了,然后求到我姐姐这里,好说歹说的,务必让姐姐来瞧瞧。” 相比较而言,小草的神情就是实实在在的冷淡,她对华柏辰跟黎若水的不喜,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摆在脸上,虽然说,这明面上,小草跟他们的“仇怨”,也就是黎若水在她们姐妹面前挑拨离间,深一点的,是黎若水的所作所为,总的来说,没什么深仇大恨。 如此,黎若水只是吃了生东西引起的反胃而已,又不是要死了,华柏辰求到她头上,她也是不想来的,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被自家妹妹拉过来的。 闻人滢笑盈盈的,没有冷嘲也没有热讽,然而,黎若水看在眼里,却觉得她比其他人更加的惹人厌恶,脸上也带起了一点笑,跟其他时候却不太一样,是带着几分挑衅,“是啊,他对我自然是没得说,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这么个男人,原本应该是你的,只可惜” 闻人滢噗嗤的笑出声,“那么个废物点心啊,咱们是千年来的第一才女,眼光可真够奇特的,认真说起来,其实早就想跟他退婚了,只是到底是侯府公子,我们若是平白无故的提出来,难免得罪平津侯府,但是有你帮忙就不一样了啊,那么顺利的退了婚,还是平津侯府反过来对不起我们家,说真的,是真心感谢你呢。” 黎若水脸色变了变,她是在见小草之初,就心怀恶感,想要给闻人家一点教训,就拿闻人滢开刀,破坏她跟华柏辰的婚事,结果呢,这意思是还是自己凑上去帮了忙? “你看不起他?你什么出身,他什么出身” “哟哟哟,咱们的大才女,居然也是凭借这个选人的?话说,华柏辰就算出身侯府,认真算起来,也不过方方面面平庸,一辈子也顶多就是个富贵闲人,财富这东西,我家缺么?” ------题外话------ 对于黎若水,作者君在这里解释一下吧,她是不会轻易领便当的,大概透剧一下,是她是一件大杀器,当然,是咱小草用来对外人的。 大家看不惯她,之后出现也不会那么多。 另外就是腹中孩子,是留下还是流掉比较好?这个作者君倒是还没考虑清楚。 【258】不知好歹 “本姑娘要什么没有,自然可以选个品行能力都不错的男人,我多傻才会吊死在一个废物点心身上?当然啦,这废物点心之于咱们的大才女,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嘛,对你来说,这应该还是算是个不错的优点,所谓难得有情郎嘛。就是不知道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 还有这众所周知的,嫁个好男人,不如嫁个好婆家,尤其是这男人在家还没话语权的情况下,平津侯府上下,除了华柏辰,余下的人对你可不怎么友好,这废物点心护不住你,嫂子这日子怕是会不好过呢。”闻人滢语气悠哉,神态悠闲。 “不过你嫂子情况的好像又不太一样,毕竟是迫不得已嘛,这个就可怜了。不过看嫂子的心态倒是挺好的,这无怨无恨的,感觉就像嫁给了自己中意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说得通。只不过,真要是这样,嫂子的喜好真的挺独特的。” 黎若水觉得好不刺目,在以前,她都认为抓住了男人,就无所畏惧,事实上还真不是这样,华柏辰被收拾得多惨,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黎若水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的,这样的男人很可能靠不住,可是都已经晚了。 “你从平津侯府得了好处,却左一句又一句的贬低他们家公子,倒是不觉得亏心啊。” “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亏心了,我虽然是个义女吧,但是比他那个亲儿子还孝顺啊,我不会惹义母生气,不会给她惹麻烦,时不时的还能做一下贴心的小棉袄,他华柏辰跟你搅和在一起,将亲娘气得犯病,他又算什么?” 讲真的,就算是真的跟华柏辰起冲突,平津侯府的几位,哪怕心里可能有点不痛快,也只会站在她这边,因为平津侯府想要跟四姐姐维持好关系,这就是现实,明面上是她占了平津侯府的便宜,可若不是四姐姐,平津侯府都可能没了,这可是没法算的。 该仗势的时候要仗势,该嚣张的时候也要嚣张点,才会让人看清楚现实,一味的谦卑,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有些事情不适合家里的其他人来做,她不介意啊。 黎若水嘴角动了动,“再如何,他也是亲儿子,你不过是个义女,外人,你在我面前嘴皮子利索,有本事当着他们的面去说去。” “这个啊,倒不是有本事没本事的事情,而是义母对我很好的,我为什么要去做估计戳她心窝子的事情。不过,虽然帮我退了婚,总归还是你害了我一回,要是不还给你,多少觉得有点不痛快啊。你说我现在哭着回去,跟义母说,你故意将华柏辰抢走了,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闻人滢看着黎若水变脸,笑意越发的明显,“装柔弱,转可怜,就算你黎若水这方面的本事炉火纯青,可这人的心只要是偏的,你再本事也等于零,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黎若水当然深有体会,她还是各种得利者,只不过现在大概要反过来了。 黎若水看着闻人滢不说话了。 闻人滢的目的就是找茬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完事了,“嫂子是现在是在想什么呢?是在想怎么找回场子?思考着哪个男人能帮你?还是其他的什么的,说出来分享分享呗。” “休要血口喷人!” 闻人滢呵呵笑,“不是我说的啊,是别人说的啊,我只是转述别人的话而已嘛。嫂子不要这么大动肝火嘛,生气对身体不好,老得快,你可是皇城的第一美人呢,若是早早的就人老珠黄了,未免太过可惜了。再说了,有些事情也不过是外面传的谣言,这种事情啊,也没几个人会当真的。” 黎若水知道,闻人滢就是专门来气自己的,可是现在还真拿她没办法,当真闹僵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黎若水叫了丫鬟送客。 “送客?我今日可是平津侯府的主人家,帮了忙待客的,认真说起来,嫂子才是客人呢,毕竟吧,这女人出嫁回门后才算是婆家人。你瞧你们着新房冷冷清清的,我也算是好心好意等我里陪陪嫂子,若是这会赶我走了,回头不知道义母会不会认为嫂子是不知好歹呢。” 黎若水曾经在哪儿都是无往不利,偏生今日被闻人滢各种拿捏,处处被动,半点硬气不起来。 说起来这也是闻人滢特意挑在今日来出口恶气,她黎若水如果是正常嫁进平津侯府的,倒还有胆子跟她闹,可惜啊! 小草始终冷眼旁观不发一语,就看现在,分明是自家妹妹不对,可是吧,小草可半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见着也差不多了,“七妹妹,我们走吧。” “好,不过,四姐姐,走之前是不是先给这位黎华黎氏诊诊脉?到底也是答应了那位华公子走一趟的不是,他拉下脸来求人也是不容易,装装样子也是要的嘛,说不定还真有点问题呢,这到底是吃了生东西吐了,还是怀孕了,总要诊治过后才能知道不是,怀孕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若是怀上了,月份还浅,嫂子说不定不知道呢,万一闹得那么一出,动了胎气就不美了,四姐姐你说是不是?” 小草之前没想到这个,不过,也的确是有可能的,不管黎若水有多找人厌恶,至少现在的孩子是无辜的。于是目光不由得落到了黎若水小腹上。 黎若水下意识的缩了缩,想要捂住小腹的手硬生生的挺住了,“闻人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这开口闭口都是孩子,也不害臊,你们闻人家好歹也是书香之家,就是这般教育子女的。” 闻人滢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她自己或许不好,但是,她却容不得别人说闻人家不好,“真这么说,还是比不得嫂子的,毕竟嫂子比我还小了几个月呢。” 黎若水脸色有点绿。 “四姐姐,随便给她诊诊吧,反正依照你的医术,随便上手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时间也是明确的,四姐姐别人未必把的出来,你肯定行的。” “用不着,请你们出去!” “嫂子又是何必呢,那不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如果真怀上了,今儿可就是双喜临门了,反正有些事情都是众所周知的,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而如果是因为跟我置气就不肯诊脉,这万一要是没能及时发现,今晚又是你们新婚,有个什么意外就不美了,对不对?” 闻人滢好言好语的劝说道。 黎若水的脸色是真的青了,她跟华柏辰睡一块儿了,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今儿被发现怀了孕也没事是吧?反正都已经没脸了,所以她黎若水再没脸一点也无所谓是吧? 黎若水心里边厌憎的人不在少数,看不惯的,不放在眼里的更多,在她眼里,她们不过就如同她脚底的泥尘,除了脏了鞋底,惹人讨厌,难道还有别的作用吗? 这会儿,在厌憎的名单里,闻人滢却是高居榜首,是真心生吃她的心都有了。 小草伸手拍了拍闻人滢,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差不多了的眼神。 闻人滢笑着耸了一下肩,笑容甜甜的闭上了嘴。 小草看向黎若水,“我建议还是确认一下吧,也不必在今日就让众人知道,你自己,平津侯夫人他们心里心里有个数就好。而且之前进门之后,好像不是很顺当,确认一下总能放心些。” 小草只是本着自己作为医者的职责,也是为了一个可能的小生命。 但是听到黎若水耳中就不一样了,将她跟闻人滢一样的看待,而且,她是真不敢让小草诊脉,她并不确定古医术到底有多厉害,而且,小草的医术她同样是有所耳闻的,谁知道她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自己的情况会不会在她把脉之下,就真的无所遁形? “我自己什么情况,我自己不清楚,需要你们多管闲事?立马出去。”态度变得格外强硬。 刚才闻人滢跟黎若水呛的时候,还心态好得很,现在立马就拉下了脸,“四姐姐,好心当成驴肝肺,既如此,咱们走就是了,咱们去跟义母说一声,权当是为了义母可能的孙子孙女。也免得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还怨到我们头上。” 自己拒绝,小草从来都不是强求的性子,提醒一句,也就言尽于此。 点点头,跟闻人滢转身出去了。 黎若水的脸色却黑沉如墨,手放在小腹上,就因为一个生饺子,搞出了这些事情。 不过,她现在感觉的确不是很好,心里有点慌乱。为了以往万一,这个孩子,怕是不能留了,虽然说跟诚王跟华柏辰发生关系的时间,前后相隔十来天,但是,她不敢保证这方世界的人就不清楚“安全期”“易孕期”,如果知道,跟自己的例假时间一对比,怕是就会发现问题。 让平津侯府给诚王养孩子,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平津侯府如此的对待她,岂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怎么说,这也是诚王的第一个孩子,昨晚得知情况的时候,不就高兴得跟傻子似的,如果让他知道,是平津侯府,是闻人家的人给弄没的,好歹也是堂堂亲王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忍气吞声,还算什么男人? 黎若水思索着,这事情到底要怎么操作才能让她达成目的,毕竟她现在嫁入平津侯府,出门怕是没那么容易,而且身边的亲信也就那么几个。 闻人滢挽着小草的胳膊,“四姐姐,瞧她那反应,该不会是真的怀上了吧?” “谁知道呢。”不是自己的病人,小草自然不会去费心多注意什么。 “不过,如果真怀上了,她自己知道会有感觉吗?” “通常情况,会有一些了,最明显的就是小日子没来,当然,这个前提是身体康健,小日子规律,不会提前也不会延后。黎若水身体状况,从外表来看还是不错的,小日子就算有所偏差,也该也不会大。”前世的孕周期是按照最后一次例假开始算的,而黎若水如果真怀上了华柏辰的孩子,那么怀孕时间就非常的明确,只要黎若水身体没什么问题,按前世的算法,应该是在六周的样子,母体通常都会出现一些异常了。 “所以说,她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大概是真的很清楚。” “不用管她,就跟你说的,跟平津侯夫人说一声就是了。知道你对黎若水心里有气,我们家里对她都有气,不过,出出气就算了,那种人,别跟她沾染上,没得脏了自己。” 闻人滢侧头看自家姐姐,“四姐姐对黎若水,瞧着还真的是相当讨厌呢,似乎远超其他人。” 小草不置可否,毕竟她表现的很明显,从来就没有掩饰,这原因嘛,倒是不好说。 小草不说,闻人滢也做个体贴的妹妹,不追问,权当是黎若水天生就不让四姐姐待见吧,这种人又不是没有,没什么奇怪的。 这会儿席宴正热热闹闹的进行,尽管新娘子被人诟病,但是并不妨碍众人借着席宴联络感情,毕竟这才是大多数席宴的真谛所在。 闻人滢找了平津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将她叫了出来。 平津侯夫人见到闻人滢,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滢儿今儿辛苦了。” “没有的事儿,不就是陪各家的姑娘说说话,真要说起来,还是义母给我了结交她们的机会呢。”得了好处,闻人滢也不是白眼狼。 平津侯夫人伸手摸摸她的鬓边,“认了你当义女,这些自然也都是该你的。” 闻人滢抱着平津侯夫人的胳膊撒娇,这个嘛,她最在行了。 平津侯夫人的是真想要个女儿的,这不,立马就心软得不行。 “滢儿去过新房那边了?” “嗯,不过嫂子不乐意让四姐姐诊脉呢。” 平津侯夫人冷笑一声,“不识好歹的东西,不用管她。” “可是义母,她万一是因为怀孕了怎么办?今儿可是状况不断,四姐姐也说” 平津侯夫人眼神一凛,“好孩子,这事儿你别管。” 【259】一碗落胎药 闻人滢只是传个话而已,自然是不会多管,乖乖娇娇的应了。 “滢儿肚子还饿着吧,快去吃饭吧,为了那么个东西中途离席,不值当,日后在遇到这种事儿,甭搭理,你要是饿着了,义母该心疼了。” “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柏辰兄长亲自找来,又低声相求,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别人放低身段,可是难得,不答应,岂不是有点不近人情,看在义母的份上,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眼药呢,也要时时刻刻的上,好话嘛,该说的时候也不要吝啬。 “你是个好孩子,那个孽障眼瞎” “义母!”闻人滢有些不依的嗔道。 “好好好,咱不说这个。只是你姐姐,说一句妙手神医也不为过,那个孽障为了那个女人,求到你姐姐头上,他也不怕那个女人福薄折寿。” 闻人滢暗暗咋舌,瞧着自家义母对黎若水真的是深恶痛绝啊,瞧瞧这话说得。 “好了,滢儿去吃饭吧,这件事情义母会处理的。” 闻人滢点点头,蹲蹲身,然后离去。 平津侯夫人站在原地,一片冷然,片刻之后,招来丫鬟,“将你们世子夫人叫来。” 丫鬟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 “娘。”平津侯世子夫人蹲蹲身见礼,“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平津侯夫人挥退丫鬟,淡漠的开口,“去煮一碗落胎药,送到新房那边去。” 平津侯世子夫人一惊,“娘,她怀上了?” “谁管她怀上没怀上,她自己拒绝萱丫头给她诊脉,不管她出于什么心思,只要有那个可能,落胎药就必须喝下去。平津侯府还不够丢脸吗,要是还来个孽种,岂不是日后几十年里,都时时刻刻的提醒外人,她是怎么嫁入我们平津侯府的?投身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不长眼的,有那么个娘,日后能有什么好,真给她落了胎,也是积德了。” “娘,要不然缓一两天,找大夫确认一下” “就今天。”平津侯夫人冷硬的说道。 平津侯世子夫人明白了,自家婆母,真的是恨毒了黎若水,今日,大婚的日子,要让黎若水深刻的知道,她自己是个什么处境,特殊的日子,才会有特殊的意义。“好,我这就去。” “多加点药,她没资格留下华家的血脉,柏辰就算绝了嗣,抱养一个嗣子,也不能让她玷污了华家。”平津侯夫人语气变得越发的淡漠。 平津侯世子夫人轻轻的吸口气,“我知道了。” “将药端过去,直接告诉她,是我的意思。另外,你自己不想送,就叫下面的人送去。”平津侯夫人看着长媳说道,似别有深意。 平津侯世子夫人笑了笑,“娘既然将事情交给我了,自然要善始善终。” 平津侯世子夫人对黎若水的恨意可能没那么深,但是也不浅,黎若水勾三搭四,甚至找到自己丈夫头上,她要是对黎若水能有好感才奇怪呢,现在有光明正大做点什么的机会,又岂能就这么平白的放过,她不是小心眼的人,但小心眼起来,也可以不是人。 这对婆媳的性情其实有些相似,寻常都是很不错的,哪怕是对待后院的妾室庶子女,但是,真惹到她们,她们的手段,也绝对是狠绝不留情面。 换个人得了平津侯夫人方才的嘱托,怕是心肝都会跟着颤一颤,可是平津侯世子夫人没有,她希望缓一两日,也不会对黎若水有恻隐之心什么,纯粹是站在平津侯府的立场,自己的立场。 说起来,平津侯夫人大概也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媳,才会将事情交给她去做的。 婆媳二人分开,平津侯夫人重新回到喜宴上,面上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管换了哪家的母亲,得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心情都好不了,然而,平津侯夫人如今应该算是最为心平气和的,因为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能笑着应“是”,别说是维护“自家人”了,她是对黎若水带着最大恶意的人,就因为她如此“坦然”,其他人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这高门大宅内的某些特殊药材,一般都有备用的,平津侯夫人都说了“多加点”,自然就更加不会严格按照方子什么的。这种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平津侯世子夫人直接带回了自己的院子,用的小厨房里的炉子,熬药的也是心腹之人。 前后也没花费多少时间,熬好了之后,平津侯世子夫人着人端着药,径直去了新房。 因为不被重视,自然也就没几个人,整个院子里外都显得很安静,如此,反倒是更能凸显出远处的热闹,没注意到也就罢了,但凡是注意到的人,大概都能感受到那份凄凉。 平津侯世子夫人敲响门时候,屋内丫鬟谨慎了几分,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谁?” “是我们世子夫人。”平津侯世子夫人的丫鬟代为答道。 房门立即就被打开了,门内的人急忙见礼。 平津侯世子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径直的进去,黎若水的丫鬟瞧着跟在平津侯世子夫人身边的人端着托盘,还以为是来给他们姑娘送吃食的,心里还有几分欢喜,不过很快这欢喜就没了,面上还有几分凝固,那分明是碗棕褐色的液体,还带着药味儿。 见到平津侯世子夫人,黎若水起身见礼。 平津侯世子夫人点了点头,回头示意丫鬟将药给她。 黎若水见了,眼神也是一凝,随之透出几分柔弱,“这是什么?” “落胎药,娘让送来的,弟妹喝了吧。”平津侯世子夫人温言道,好像这东西其实是好东西。 黎若水的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她还想着怎么利用腹中的孩子,结果那老虞婆居然这么狠毒,对自己的“亲孙子女”都能下得了手,要说,她对这孩子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毕竟他她的存在,就时刻提醒她,是如何落得这般局面的,但是,既然是在她肚子里的,自然也就只有她能决定他她的生死,其他人 黎若水红了眼眶,泫然欲泣,一双含情目越发的楚楚动人,“是,是闻人家的姑娘说了什么吗?我没有怀孕,她们怎么,怎么能” 平津侯世子夫人露出几分笑,“弟妹啊,论装模作样的功力,你在我见过的人当中当属第一呢,不过呢,你也该知道,对不少男人有用,对在意你的人有用,只可惜,嫂子我呢,不在这两列之类,所以呢,你这模样还是收一收,漂亮是漂亮,我更觉得恶心呢。” 黎若水一哽,眼神中的不敢置信险些收不住 “漫说闻人家的姑娘只是因为你拒绝诊脉,有点担心,想让娘悄悄给你请个大夫,就算是她们另外说了什么挤兑编排你的话,你的挑拨之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管你怀没怀上,这碗汤药你都必须喝下去,娘对你的态度,还不明显吗?所以不管真假,你说破了嘴皮子,娘也不可能站在你这边,懂吗?” 黎若水一副快要撑不住,几欲晕厥的模样,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以为是我想的吗?明明我是被陷害是无辜的,你们为什么要将所有的罪责都加诸在我头上?” 平津侯世子夫人面上的笑容不减,“如果你真的那么无辜,当然不会什么都怪罪你,娘对你,对你们家的态度,但不会那么恶劣。只是你真无辜吗?弟妹啊,你勾得小叔五迷三道的,还坏了他的大好姻缘,你另外一边还勾引我丈夫,除了他们,诚王跟你能脱得了干系吗?知道的就有这么几桩,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原本就对你厌恶透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多无辜?” 黎若水不住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反反复复的就这三个字,心里边儿却悬得老高,其他的且不说,关于华世子的,她分明就近距离的接触过他一次而已,怎么就 “你承不承认的都无所谓,赶紧将药喝了吧,安安静静的喝了,这事就安安静静的了了,你若是闹腾,这翻了第一碗,在后面自然还有第二碗第三碗,要多少有多少,按着你,哪怕每碗只灌一口下去,也能慢慢地将你肚子给灌满了。 这动静闹大了,闹开了,闹得外面的宾客都知道了,那么不管你怀没怀孕,都实实在在的坐实了,你说到时候是对你更不利呢?还是对我们平津侯府更不利?” 黎若水盯着送到自己面前的药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真的,就是被诚王强要的那一回,都未曾如此。 她来这方世界之后,一直都被人捧得高高的,众星拱月,如同女神一般高高在上,多少人在她的脚下膜拜,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却原来那些都是她的臆想吗? “你这么做,若是叫华柏辰知道了” “你外面也留了两个人,发现屋里的动静,应该会去找小叔吧,就算他来了又能改变什么呢?不然我们就再等等,等他来了,我们一起试试,看看是你说服他站在你一边,跟我跟娘对着干,还是在我的劝说下让你将药喝下去。怎只怕到时候的结果会叫弟妹很难过。” 不管是面上还是内心,黎若水都快绷不住了。 平津侯世子夫人似乎还嫌不够,“弟妹是不是真以为,小叔他对你情根深种,凡事都会百依百顺?我嫁入平津侯府也好些年了,他是什么样的性情,不说摸准了十分,七八分还是有的,如果他真的为了一个女人不管不顾,我或许还真佩服他两分,可惜啊!” “不要说了!” “怎么,这就装不下去了?果然还是稚嫩了些。不过这跟我倒没什么关系,还是那句话,你安安静静的将药喝了,真有孩子,落了就是了,你也该知道生下来对你没什么好处,如果没怀上,这碗药对你也没多大坏处。 如果你非要等小叔来,我也不在乎等这点儿时间,甚至可以派人去黎家,请你父母过来,顺道还让他们带上大夫,什么事情都能掰扯得清清楚楚的,顺便也还想问一问黎副都御史,他对自己女儿在外的丰功伟绩知道几分,黎家的家风一向不错,教出你这么个女儿,他会不会觉得羞愧。” 黎若水被平津侯世子夫人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打落的七零八落,偏生黎若水为了维持人设不敢跟她怼,毕竟,华柏辰随时可能会出现。说真的,比起她,之前闻人滢还真不算什么,尤其是这份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功力,真不是闻人滢能比的,闻人滢上辈子就在平津侯世子夫人手里不断的败落,就算是重新回来,遇到现在的平津侯世子夫人,也没底气跟她对上。 黎若水因为有她娘的保护,对于内宅的人和事的认知,到底是太浅薄了些,没当回事,以为不过就那样,仗着自己的“先知”,从来不将这些“老古董”放在眼里,于是这么出出碰上,就重新教她做人。 这一碗药是真的逃不过的!因为这个认知,黎若水的身体是真的开始在发抖,因为恨,因为怒,因为无力,还因为事情越发的不受她控制的丝丝恐惧。 最终缓缓地伸出手,颤抖的将药碗端了起来,闻着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药味,索性闭上眼睛狠狠心,咕噜咕噜的几大口,全部都喝了下去,然后将药碗扔回托盘上,药碗在托盘上滚了两下,从边缘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粉碎。 没一会儿,外面想起了动静,华柏辰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大嫂,你干什么?”不知道黎若水的人跟他说了什么,总之是又急又怒。 平津侯世子夫人依旧是十分稳得住,温声细语地开口跟他解释,站在平津侯府的立场,站在华氏族人的角度,“她若是真怀上了,就说明是易孕体质,好好的养养,很快就会再有孩子,总比这个始终让人非议的好,小叔你说是不是?如果没怀上,也不会伤身,你也不用担心。” 华柏辰眼见的,怒气消了下去。 黎若水的内心就跟坠入冰窟,而肚子也开始疼痛起来 【260】华柏辰靠不住,急惊风 按照平津侯夫人的吩咐,药用得狠,发作得也快。 黎若水支撑不住的倒在床上,捂着肚子,痛得死去活来,又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 黎若水前世也算是娇娇女,这三年多,更是被各种娇养,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哪里还用装什么,在床上翻滚,不住的喊痛,已入八月,但这暑气也还没下去,这么稍微一折腾,那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婚床被弄的一团糟乱。 华柏辰心疼得不行,抱着她一阵的哄,只不过,依照华柏辰的体格,这会儿还不怎么抱得住她,这么翻来覆去的,某个时候抬手,发现竟是一手的血。 因为穿着喜服,一身的红,床上也是,所以才不怎么看得出来,这一沾在了手上 平津侯世子夫人冷眼旁观,分明瞧见华柏辰在见血的那一瞬间,有点嫌弃恶心,还有点对那颜色的恐惧,平津侯世子夫人其实比谁都清楚,华柏辰这个小叔,其实真的就是个普通的富贵公子哥,虽然吃喝嫖赌的那些纨绔子弟,其实也就省心一点,身上真没什么优点,也不顾是家里不需要他做什么,玩点风花雪月的东西,没有平津侯府这背景,他比太多人都不如。 就是个没担当,没能耐,没主见的,嫁给他,能依靠的也就是平津侯府,被平津侯府厌弃,然后指望他?还不如做春秋大梦呢。 就好比现在,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叫大夫么?只是抱着人哄有什么用,会不会先吩咐两声?而且更让平津侯世子夫人有些不可思议的,黎若水的陪嫁里面,居然没有有经验能主事的嬷嬷,如果是小门小户不受宠也就罢了,可这两样分明都不占。 “大夫到了么?”平津侯世子夫人侧头向自己丫鬟问道。 在过来的时候,就让人去叫大夫了,那大夫就主在平津侯府后街,并不远,算得上是平津侯府的半个供奉了,主要就是负责华氏的族人,当然,通常也就是一般的人一般的病症,平津侯府让他过来一趟,自然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之所以“舍近求远”,没有让小草来,其一,平津侯世子夫人也大概知道小草的为人,故意给人落胎的事情,她怕是会心中不喜,降低了她的好印象,其二嘛,黎若水这种人,在平津侯世子夫人看来,让小草沾上了,简直就是一种玷污,所以,离得越远越好。 “方才已经到了。”丫鬟轻声说道。 “那就请进来吧。” 至于这里是新房什么的,谁管这个。 今日平津侯府办喜宴,大夫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会儿被请过来,而且是在新房,而且还是新娘子落了胎,这里面他这样不时的进入高门的人,心里该有的数,那都有,总之,谨记一点,只做自己的事情,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最关键的,还要牢牢的管好自己的嘴巴,什么都别说,即便是家里人都是如此,这才混迹高门的生存之道,不然,不想连累家人甚至是丢了身家性命的,就趁早滚蛋,在普通百姓中混混,赚两个小钱养家糊口就完了。 即便是有这样的心态,大夫在看到黎若水的情况时,眼皮子也忍不住跳了跳,不过出自之外,倒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出血的情况有些眼中,而且“胎儿”似乎还没排除来,继续这么下去大夫先尽量给止血止痛,然后开了清宫的药,再开了后续的用药,一句话没说,就安静的离开了。 要说以前没觉得如何,但是平津侯世子夫人将他跟小草给人看完病之后的言行一比,差别,还真是不要太大啊。 不过,这除了在医德方面的差距外,大概还有所处的立场不同的缘故,不过,她相信,就小草那性子,怕是宁愿一辈子给平民百姓看病,也不会昧着良心掺和到高门大户的后宅阴私上。 也好在是有人护着啊,不然真的很容易得罪人的,情况轻点的,吃些苦头,情况严重的,怕是连命都可能搭进去。不过,护着她的人,不管是出于私心,想要结下善缘,还是真想保护她,有些东西必然都不会让她知道。 平津侯世子夫人让人那方子去抓药,然后留了一个的妈妈,自己就先离开了。 当然,临走的时候还“劝了”华柏辰两句,“现在新房污秽,这男人身上沾了,难免晦气,小叔不若去洗洗换身衣裳,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华柏辰茫然了一瞬,回过神,经平津侯世子夫人这么一说,似乎终于想到这一出一般,忙起身,“大嫂说得对。”然后什么有些慌乱的逃一般的走了。 黎若水现在没那么痛了,缓过来一些,瞧着华柏辰那样,心里恨毒了,她这一回,是真选错了人,这种人好拿捏没错,但是,遇到事情的时候绝对靠不住。 这一刻,黎若水心里甚至是认可闻人滢的话的,可不就是个废物点心。 平津侯世子夫人无声的笑了一下,意料之中。 惹了平津侯府当权人厌恶,还敢嫁给华柏辰的,不是一般的勇气,也是无知。 该封口的,平津侯世子夫人吩咐下去,封了口。 这件事也就这样了,顶多就是明儿再给黎家递个口信,让黎夫人来瞧瞧,然后,明儿的敬茶,是不可能了,再过两日回门什么的,也是别想了。没敬茶,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不那么名正言顺,日后平津侯府的下人怕是都会在背后说嘴,以及,不回门,黎家会跟着落了面子,这些嘛,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呢,黎家真觉得不行,就自己来将人接回去呗。 这做小月子虽比不得坐月子,但也是元气大伤的事情,不养好了,日后有得最受的。 平津侯世子夫人知道自己婆母那个人,倒是不会在这期间折腾黎若水,那么没品的事情不至于,即便是折腾人,那也折腾得光明正大。 不过,为着平津侯府的颜面,避免黎若水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日后着大门,她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去了。她若是真能安安分分的,平津侯府倒也不介意养她一张嘴,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且不说黎若水本身就不是个安分的,就说这子嗣吧,既然婆母没准备让她生孩子,那么,庶子女肯定少不了,除非真的没有,不然不会抱养。 平津侯世子夫人直觉,黎若水只怕是个相当善妒的,或者说占有欲强的,有些事情,她又怎么会允许,一旦不能让她如意,闹腾是必然的。 平津侯世子夫人如此漫不经心的想着,又回了喜宴上,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一般,继续招呼客人。 见到平津侯夫人的时候,见了礼,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平津侯夫人应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喜宴热热闹闹的,渐渐的就开始有人离席,或许是家里有事情的,基本上在离席之后就跟着辞行了,所以说,这当主人家的,基本上就上不了桌。 作为“主人”之一,闻人滢倒是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过来帮忙送客,这也是平津侯夫人的意思。 认真说起来,华柏辰成婚,也算平津侯府的一件大事,但是,来的客人,比起上回平津侯五十大寿,却是少了很多,重量级也不是一个等级的,不少都只是着人送了礼过来,自己却是中借口推脱了。 其实谁都知道为什么,不过,平津侯夫人也不介意就是了,心知肚明的事情,就算是一个客人都不上门,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没有丑事在前,是一桩正正常常的婚事,哪怕这女子的身份远不及黎若水,客人也会比现在多得多。所以可见这女子在婚前是失贞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因为闻人滢的关系,闻人家的其他人,差不多都留到了最后,临走的时候,闻人滢跟平津侯夫人这对“母女”还腻歪了一会儿,一个说“闺女”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一个说义母劳累了,身子又没好全,别太辛苦。 只是闻人家的人刚出的平津侯府,就有闻人家的下人急急忙忙的赶来,“四姑娘,四房的孙少爷不好了,请您赶紧回去瞧瞧。” 小草一惊,四房的孙辈如今也就只有一个,是那位三堂兄的,那孩子早产,连带他娘,都是小草救下来的,出生后头那一个月是千小心万小心,再加上有小草的帮忙,才将孩子给养活了,这几个月下来,倒是渐渐的养了回来,跟正常的孩子差不多。 要说闻人家五房人,有孙辈的也就大房跟四房,大房的两个被带去了地方,当然,三房的二堂兄也是已经成婚了的,不过,这二堂嫂孩子上身的时间反倒是比后进门的弟妹晚些,不过如今也差不多要临盆了,就是这些天随时都有可能,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另外还有小草这个圣手在,倒也不怎么担心。 只是四房这孩子,他们白日出来的时候,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怎么这会儿听着似乎还挺严重的样子。 “娘,我先回去。”小草二话不说,就跟着上了来接她的马车。 “萱儿,萱儿你慢点”韩氏出声,这马车却已经跑动起来。 急急忙忙跟平津侯夫人告别,也上了马车,忙追了上去。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个丫鬟,也是小草在闻人家好几个月了,有些东西都成了“常识”,丫鬟急忙跟小草讲了孩子的情况,什么时候发病,都有些什么症状。 “用了四姑娘写的书上的一些降温方法,可是不怎么见效。实在着急了,才来找四姑娘您回去。” 小草心里已经有数了,“应该是急惊风,育儿手册上面的方法只是高热可用,急惊风无效。” 急惊风一般多发生在孩子一到五岁这个年龄段,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情。 然而听到“急惊风”几个字,丫鬟的脸色就发白,那是小孩子最危险的病症之一,一旦得了这个病,孩子十之七八都会夭折。 “四姑娘,四姑娘” “没事儿,你别怕。”认真说起来,对于这种急症重症,小草都颇为拿手,虽然危险,但也不用太担心。 小草下了马车之后,就直奔四房那边。 “四姑娘回来了,四姑娘回来了”同传的同传,打帘子的打帘子,那声音中带着欣喜,似乎只要有小草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小草进了屋,险些迎头撞上她那位三堂兄。 “四妹妹” “别碍事,一边呆着去。”小草伸手就将他掀开。 那三堂嫂抱着孩子,见到小草,就如同见到了救命恩人,“四妹妹,四妹妹,你一定要救救孩子,救救他”让泪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掉。 “三嫂别担心,没事的。”小草一边安抚,一边给孩子诊了脉,孩子已经晕厥了过去,高热,抽搐,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经过一番快速的检查,取了手腕上的银针,给孩子的耳垂,手指乃至脚趾都放了血,乌黑乌黑的血珠子,抹掉,又冒出一颗 那么小小的孩子,看着就觉得疼,不过,屋子里人不在少数,却没人出声打扰,便是被小草蛮力了一把的三少爷也是紧张万分的盯着。 随着血珠子变成红色,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搐也渐渐的停止。 “哭了,哭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旁人惊喜得无以复加,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怕孩子不哭,哭出来了,这心里都能落下一大半了。 “三嫂别担心,一会儿再喂些药下去,热度很快就会退下去的,只要不烧起来,就没事了。” 小草让人回头让人写方子,送到她院子里去,让丫鬟抓药熬了送过来。她那里,常用的药都有,这时候,就真的方便了。 而在等待的过程中,孩子的热度就明显的降了不少,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全部落了回去。 一个个心里感慨,他们家四姑娘果然厉害,之前他们大部分人心里都凉了一半儿,结果那么轻易的就被她救了回来。 【261】养父找到了 这都不是神医,谁还能是? 你一言我一语的,都道他们家四姑娘了不得,妙手回春,神医在世,只是这夸赞还没两句呢,外面又有丫鬟来,说是三房那边二堂嫂发动了,请四姑娘过去瞧瞧。 这边的三堂嫂一下子就急了,她孩子这会儿没吃药,情况还没稳定,“二嫂不过才发动” 倒是旁边也已经赶回来的韩氏,不紧不慢的开口,“这女人生孩子,没那么快,尤其还是头一胎,而且,最近萱儿几乎每日都去瞧过的,胎位也正,大人的身体也不错,不用担心。” 那丫鬟神情有些讪讪,主要是她们家主子头一胎,难免紧张,如果能有四姑娘坐镇 旁边五房的韩氏也温声开口,“女人生孩子都一样,这大人孩子都好端端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那边也不止三嫂在,萱丫头这会儿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这正常生产,定然也是稳婆比萱姐儿更有经验,叫我说啊,萱姐儿作为大夫,这产妇用不上才是最好的。” 那丫鬟也明白过来,可不是,这生产之际,难产的情况才需要大夫,上回三少奶奶生产何其的凶险,这产妇,怕是没谁愿意遇到那般情况的。 小草开口道:“五婶说得没错,你且先回去,告诉二嫂,她情况挺好,照着稳婆的话做就是了,生产过程应该挺顺当的,不用怕,晚些时候我过去瞧瞧。” “唯,奴婢这就回去。” 这边还抱着孩子的额三堂嫂松了一口气,虽然孩子的情况好转了不少,但这药都还没吃下去,如何都不想就这么将四妹妹给放走了。 药拿来之后,给孩子喂了些下去,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也就能喂那么一点点。 “先暂时给孩子吃一点,我待会儿回去后,另外给准备,还是跟之前一样,用脐疗。” “多谢四妹妹了,又要麻烦你了。” “都是自家人,三嫂无需如此客气。”小草摸摸孩子的头,因为不舒服,小模样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热度消得差不多了,过会儿可以给他喂点奶。” 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小草离开,准备去三房看看。 后面,韩氏等人也离开,“四弟妹没来瞧一眼?”韩氏向身边的颜氏问道。 “没,她气性大着呢,咱们家的人啊,她估计是看谁都不顺眼,只是不敢对其他房的人如何,可不就只有在自己的地头上撒气,不过她这庶长子都这么大了,娶妻生子,有自己的院子,她多少还是要顾忌的,只不过遇到现下这情况,自然就不要有半分指望了。” 韩氏点头,没什么不明白的。“二弟妹跟三弟妹呢?”倒不是四房孩子生病了,其他房的就一定要来瞧瞧,而是二弟妹杜氏其实一向都挺喜欢孩子,而三弟妹可以算是他们妯娌中最圆滑的一个,所以她们没出现,觉得有点意外。 “老二媳妇那不是快生了,亲娘坐不住,今儿过来瞧瞧,人没回去,三嫂有亲家母在,就没过来,说来也巧了,今晚就发动了。至于二嫂,”颜氏叹息一声,“她跟二伯又吵架了。” 韩氏眉宇一皱,“别是二叔又动手了?” 颜氏笑了笑,“这个不太清楚,不过,现在到底不同以前,二嫂不会继续忍气吞声的,要说二嫂年轻时候也不是好惹的,如今应当不会让自己吃亏。” “说得也是。”韩氏赞同的点点头。 小草去三房那边看了看二堂嫂的情况,离生产的时间尚早,情况也还不错,倒是不需要她做什么,温声的宽慰了两句,也就回去了,回去给四房的小家伙配药。 等到忙完了,将药送去四房,这时辰已经不早了。 差不多该洗洗睡了,也就是说,这一整日,也就这么“浪费”了。 小草想了想,倒也没有继续去书堆里继续抗争,决定早点睡,睡之前,让丫鬟去了三房那边瞧瞧情况,顺便告诉他们,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她。 小草这一觉,倒是踏踏实实的睡到了次日,随着生物钟自然醒过来。 收拾收拾,依旧去韩氏那里吃早膳,“娘,二嫂那边,应该已经生了吧?” “嗯,已经生了,昨晚差不多子时正一刻左右就生了,挺顺当的,是个小闺女。” “那挺好,我吃完饭就过去瞧瞧。” 韩氏点点头,“今儿呢,还是要去太医院吗?” “嗯,书已经不多了,抓紧点,花不了太长时间了。” 韩氏闻言,看着小草欲言又止,眼神中隐含着担忧。 小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笑了笑,“娘,这不是还没看完嘛,说不定后面什么时候就找到方法,再不然,得到些什么提示启发也有可能,就便是什么都没有,不到最后,我也不会放弃的。”她的信念一直都很坚定,不会动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韩氏能说什么呢?算了,由得她去吧,到底是希望最后能有好结果。 吃完之后,小草就去了三房,看了孩子跟产妇,情况都不错,小宝宝在母亲身边,睡得香甜。小草目光落到二嫂身上,看上去倒是带着慈母的笑,不过,眼神中的欢喜并不是那么浓。 小草稍微想了想,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兴许不是男孩儿的原因吧。 在这个只有儿子才算是子嗣,只有女儿,就如同断了香火的年代,每一个嫁人的女子,最期盼的事情大概就是嫁过去后就很快怀孕,然后一举得男。 闻人家的孙辈娶了妻的,就前面的兄弟三人,作为老大的闻人旭,嫡子两个,老三的媳妇还的后进门,却在老二媳妇前面怀孕生子,虽然生产的时候凶险,也是一举得男。 三个人就她生了闺女,没有比较,落差也就不会这么大。 虽然丈夫跟婆母没说什么,但是,她感觉得出来,他们其实不是很高兴,拼死拼活生下孩子,最后是这么个结果,心里怎么都会 “二嫂,所有男人都是女人生的,而同样的,超过九成九的男人,也都是女人抱大的。” 这位二堂嫂愣住,怔怔的看着小草,久久无言。 小草笑了笑,拍拍对方,“二嫂休息吧,我去三嫂那边看看。” 看着小草离去,躺在床上的产妇不知怎的,滚下了眼泪,想到在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忙擦干了,嘴角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笑,回头看向女儿,“希望宝宝日后能成为你四姑姑一样的女子,优秀,通透,豁达,还有坚韧。” 小草离开后没多久,产妇的亲娘就带人端着吃食进来了,昨晚亲家母跟女婿的反应,她自然也是看得清楚的,可是她也没法说什么,毕竟世人都是如此。 亲自给女儿送来吃食,本来好像宽慰两句,先生下女儿也没什么打紧的,所谓先开花后结果,日后再生就是了。不过见到人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女儿眼底的愁绪已经一扫而空,只余下满心的欢喜,心下多少有几分纳罕。 产妇吃了些东西,才对自己亲娘笑着开口,“方才四妹妹来过了” 要说作为闻人家的姻亲,不管是上一辈的,还是这一辈的,就没有不知道小草的,排开那些让人诟病的地方,单看其本身,真的是少有会不喜欢这个姑娘的。 昨晚孩子生下来后,自己是嘴皮子都说干了,也没见女儿舒展眉头,那姑娘就那么厉害?也不由得笑道:“那你那四妹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啊” 小草去了四房,看了小家伙的情况,病症在昨晚也没有反复,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确定没是什么问题,仔细照顾着,继续再用两天药即可。 在处理完了家里的事情之后,小草就出门去了太医院,时间拖得越久,对亭裕的情况就越不利,因此,需要抓紧时间了,在剩下的书籍里,小草是希望能有所收获的,虽然这个可能性挺渺茫的。如此又一头扎了进去。 不过因为小草能一心两用,在她看书的时候,若是有太医院的人来请教什么问题,只要不是影响思绪的,她都能第一时间予以解答,而到目前为止,太医院这些人的问题,能干扰到她的,几乎就没有。当然,其他人也识趣,虽然如饥似渴,希望学到更多的东西,但是也大概知道小草的目的,真心打扰她的时间并不多。 下午的时候,小草本来要去一趟平阳侯府的,没想到却是魏亭裕先找了过来。 小草也有些意外,要说最开始的时候,魏亭裕也想要在这里陪小草读书的,只不过被小草严令禁止了,反正自己隔日都会去见他,所以他出现,小草有些意外。 “亭裕,你怎么来了?”小草放下书,走过去问道。 魏亭裕伸手握住她的手,仰头瞧着她,温声开口,“你养父找到了。” 小草瞳孔一缩,随之露出异常惊喜的表情,“他现在人在何处?身体如何?” 魏亭裕笑意温和,“在回来的路上了,少则二十日,多则一月,就能到了。这身子骨嘛,老当益壮,比多少年轻人都强多了,之前半年里,那都一个人都深山里的采药,也是因为这样,在上次得到些零星的消息之后,这么长时间才将人找到。” “太好了。”不仅仅是人找到了,更又他身子骨依旧健朗。 养父的具体生辰以及年岁,小草不知道,每回问起,那老头都说年纪大了,早忘了,不过在捡到小草的时候,就已经五十出头了,如今,七十上下,就算知道他身体一向都不错,但是,年纪总归是不小了,还总是要往山里跑,悬崖绝壁,爬山涉水,还有一些危险的虫类动物,身边又没个人照顾,要说不担心,绝对是假的。 更何况,他还是个生活残障,没人照顾,要多糟糕有多糟糕,有时候,小草都觉得,他能活到这个年龄,当真是分外的神情。 “亭裕也很久没见他老人家了吧?” “上次见他的时候,应该是个萱儿你一起的。” “好几年了。”小草有些微微的走神,片刻之后,“亭裕,你回去吧,我晚点去找你。太医院剩下的书也不多了,在养父回来之前,肯定是能看完的,不过还是越快越好。” 魏亭裕是在得了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这是被用完就扔,表示有点“受伤”,可是更多的还是心疼跟无奈,萱儿之所以如此,还不都是因为他之故。 小草还没重新坐回去,又转回头,“索性还是跟你一起走好了,我带些书回去。” 魏亭裕欣然应允,如此是再好不过了。 事实上,如果小草让人将书搬回去,看完了又还回来带下一批回去更省时间,不过,因为书太多,又是分门别类,她却不是一一看过去的,有时候看完一部分,就可能去找另外的,带回去的总归只是一部分,如此,大多数时间倒是在太医院里。 回平阳侯府的路上,小草少不得询问魏亭裕的情况。 “萱儿” “嗯?”小草疑惑的看他。 “现在除了我的病情,你就没有其他能对我说的吗?” 小草面上少见的有些僵硬,曾经那八年时间,虽然学习研究的时间很多,但是在一起做其他事情的时间也不少,哪怕仅仅是闲聊,也都兴致勃勃。 “等你好了,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的病情占满了,没有多余地方去想其他的,也没有时间去做其他的。 魏亭裕面上不变,这心里最眼底却怕只怕没有以后,不管想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机会。 魏亭裕嘴角动了动,最后才缓缓的开口,“那成,日后你可要补偿我。” 小草笑了,“补偿你?美不死你,算账还差不多。” 魏亭裕面上忽地垮了下来,露出几分可怜模样,“事情真的不能就这么翻篇吗?” “你说呢?”小草的笑容倒是越甚。 【262】小草教小四当新郎 “萱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的都对。”魏世子看着小草,不仅可怜,还怂。 小草笑着点头,还伸手摸摸魏世子矜贵的脑袋,“嗯,乖。” 魏亭裕安静的看着她,看着看着笑了起来,唇边微微的勾起,眼神中温情无限,然后握住小草的手,放在唇边,在她的指尖轻轻的亲了亲。 小草怔愣,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萱儿竟然日后要找我算账,那现在给我抱抱好不好?” 小草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靠进了魏亭裕怀里,两人安静的相拥,谁都没有再开口。 有些东西,其实都不用出口,心里其实都很清楚。 回到平阳侯府,小草照例给魏亭裕进行了一翻治疗,这一次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怎么都要念叨两句,只是安静的看了他片刻,便提出了告辞。 魏亭裕没有挽留,让花语送她回去。之前吧,小草每次来的时候,这院子里的氛围可以说是比较轻松的,独独今日,要说看二位主子之间,也没闹什么矛盾,那位林神医也找到了,怎么反而有几分压抑之感呢?因为,便是花语也显得很乖巧。 在送小草回闻人家的马车上,花语看着小草,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夫四姑娘,你跟主子之间,是不是” “什么?”小草疑惑,她是没感觉到什么不对,自然也就觉得这时的花语有些不对。 “没什么。”花语选择了闭嘴。 小草微颔首,也没有追问,收回目光,看上去似乎在走神。 花语依旧将小草送到闻人家的门口,看着她进大门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花语平常不太爱动脑子,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主要吧,还是他们世子爷太厉害,他们这些人通常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可以。这会儿没人给解惑,也就自行运转起来了。 世子爷现在不会做惹四姑娘生气的事情,四姑娘现在也不会跟世子爷算账,所以,能有问题的大概依旧只是世子爷的身体,难不成是情况更恶化了? 想到这个可能,花语忍不住皱紧眉头,难不成真的没希望了吗? 小草从太医院带回来的书册,先一步放在闻人家的马车带了回来,她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书已经全部被整齐的放在书桌上,小草让人又去将闻人旸给叫过来。 对于帮自家四姐姐念书这种事情,闻人小四也做得相当熟练了,也没有丝毫的抗拒心理,因此,很快就过来了,虽然说基本上都是照着书,从头到尾的念一遍,但是,闻人小四学习的医学知识也不少了,尽管一直停留在理论上,他如果想要进一步深入的学习的话,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他的记忆好,举一反三这种事,也很拿手。 小草一边看书,一边听自家弟弟念书,如此一心二用,也仅仅是某些地方需要稍微斟酌斟酌的时候,她自己看书的速度才会慢下来一些。 太医院的书册已经不多了当然是与原本的总量相比较相关的类别小草都了然于心,决定从今日开始,不去太医院了,让丫鬟按照自己的吩咐,将看完的书送回去,再取回来部分。 闻人旸娶妻的时间是八月十六,他娶妻,跟闻人湘出嫁,虽然同是婚姻大事,但是被重视的的程度可谓是天差地别,至少闻人旸的婚事,现在就在准备了。 作为新郎官,该他做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遇到小草这个姐姐,像是都忘了他的婚姻大事一般,将人给扣在身边“做苦力”,只是跟巨婴相类的闻人旸,就不要指望他能帮什么忙了,韩氏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所有事情也都自己拿主意定夺了,让他待在他四姐姐这边,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其他人忙碌的时候,他就跟个局外人一样,事不关己。 小草沉浸在书中,也没太注意其他事情,一直到韩氏来告诉她,需要闻人旸去孟家的下聘的时候,她才回过神,然后有些抱歉,没帮忙就算了,还新郎官给扣了。 “府里人多得是,萱儿你忙自己的就行,至于你弟弟,除了他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其他的能指望他什么?所以萱儿不必觉得抱歉,其他的都不用多想。”如果能治好魏亭裕,才是最好的。 小草不自觉的伸手抱住韩氏,“娘,谢谢。”有他们这些家人,纵着她,宠着她,她才能如此随性甚至堪比任性的过日子,而他们无半分怨言。 韩氏笑着摸摸小草的头发,“傻丫头,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啊。” 多简单的一句话,可是,真的因为这个而无怨无悔始终相护的,又能有多少呢? 母女两之间明明温情脉脉,闻人小四在一边,却像是没感觉似的。 让后等母女两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也只能相顾无言,唉,书呆书呆,能拿他怎么办呢?至少现在可以控制之下,闻人旸不至于像以前一样,连身体都不顾惜。 依照韩氏的身家,给孟家准备的聘礼绝对不会差,当然,孟家的老爷子是当世大儒,再清贵不过的人,这准备的聘礼自然也不能跟“暴发户”似的,要讲究“清贵”。 因此,在聘礼中除了必须的东西之外,韩氏还准备了古籍,字画等东西。 更多的还是给孟欣岚的,都是些好东西,是彰显对孟家姑娘的重视,这些东西,除了贴合个人喜好之外,当然就是越贵重越好。 孟家是真的清贵,孟老爷子身为书院山长,儿子虽然在做官,却也只是小官,只不过孟老爷子视钱财为粪土,不代表后辈也是这样,所以说,在看到闻人家的聘礼的时候,要说半点心里波动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或者说,有些人那心里的嫉妒,或许都快将他们给吞噬了。 孟家的一些亲眷自然也在的,就孟欣岚身边就围了不少人,能嫁给闻人旸,多少人羡慕嫉妒,甚至将她识薇眼中钉肉中刺,往昔,孟欣岚或许还会主动避让,今日不同,她眼中是透着压抑不住的欢心,其他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嘴上是祝福的话,她都照单全收。 孟家的那些男主人以及男宾,倒是想要找闻人旸“说说话”,不过很可惜,闻人旸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梦老爷子给拉走了,他们可不敢跟孟老爷子抢人。 整个过程,闻人旸就是来走过场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完全避开了他不擅长应对的场面。 闻人旸十几年的人生,可以说是真的很幸运,他基本上都只需要专注于他喜欢的事情,其他的,从来不需要烦劳,不需要操心,总会有人帮他打理好一切。 闻人旸就这么到孟家走动了一圈,将聘礼送了出去,撩动了不少的芳心,自己又无知无觉的回家了,单纯得真的就像是出门做了客而已,里婚期还有几天,他又分外乖觉的去小草那里报道了,相比起来,姐姐这里的事情似乎才是最重要的。 小草有点无奈,说真的,就闻人小四这样,放在她前世,注孤生没跑了,明明成婚在即,可是完全就还是没开窍的样子,甚至让人怀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开窍。 不过好在,现在的婚嫁,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前没见过的都不在少数,这婚后,又能培养出感情的,也只是一部分,能够相敬如宾的过日子,就很不错了。 闻人旸这个书呆吧,就算真的不开窍,只要守着孟欣岚安安生生一辈子,身边没有乱七八糟的人,相信孟欣岚也会很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如此,也能羡煞旁人了。 从一开始,小草就知道闻人旸适合什么样的生活,不过那时候不是那么熟悉跟亲近,自然不好开口说什么,现在么,小草摸着下巴,觉得可以适当的“教教“这个双生弟弟。她娘也不是那种会往儿子房里塞人的人,所以,只要闻人旸本身没问题了,那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小草取走了闻人旸手中的书。 闻人旸抬头看着她,眼神清亮透彻,是纯然的疑惑。 一不小心,又戳中了小草的萌点,呆萌呆萌的,怎么那么可爱呢?讲真的,就这样的,就要娶妻生子,小草甚至觉得是在摧残幼苗啊,不过这事儿啊,她也没有发表看法的权利。 然后,小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四知道怎么洞房吗? 一般这个年纪,身边早有通房丫鬟了,可是,闻人小四没有啊,转念间,小草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这个问题,亲娘应该也会考虑到的,或许会安排人引导他成长,或许就是给他一些类似避火图的书籍了,前者的话,小草本能的有点反感,后者的话,讲真的,小草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只是知道个大概的话,搞不好洞房会很惨烈的,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小草盯着闻人小四,琢磨着,或许应该好好的教导教导他。 唉,可惜她是姐姐啊,如果是哥哥,口头传授就可以,现在么,需要隐晦一点。 闻人小四莫名的被自己姐姐盯得有点心里毛毛的,“四姐姐,有什么事儿?” 小草收起脑中的邪念,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然后开始教导弟弟“为夫之道”。 闻人小四也知道小草现在是为了他好,所以打起精神仔细听着,一边听,一边深以为然的点头颔首,小草的“歪理邪说”在他听来,似乎都成了正理。 要断绝闻人小四的一些杂念,其实挺容易的,“女人多了会影响他看书”,这一条就足够了。 到最后,“那本妇科手册,你也是看过的,当知道这女人是不容易,所以,多珍惜些,多体谅些,尤其是这妻子,一般而言,将会是陪伴你时间最长的人,莫要辜负了。” 闻人小四颔首,“我知道的。”看着小草,颇为珍重的开口,“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康健疾病,无论欢快忧愁,我将与她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相携白首,永无二色。四姐姐所期待的,我也能做到的。” 小草伸手摸摸闻人旸的头,“姐姐相信的。” 关于曾让简书发下的誓言,闻人旸现在不说的话,小草都差不多给忘了,说到底,就算是前世,能做到这些的男人就很少很少,更遑论是现在呢,当时也不过就是说给简书听的,只是没想到,自己弟弟也记得这么清楚,不过这也的确是让人愉悦的一件事情。 小草到底还有点“良心”,没将后面的几天也将闻人旸扣下来当苦力,打发他回去了,哪怕他其实是相当愿意留下来的,小草也把他轰走了,要给他准备“教材”嘛。 为了自家弟弟的幸福美好生活,小草也是煞费苦心,医书都暂时的放一边了。 小草作画的水准虽然不是顶尖,但如果只是写实的话,不讲究意境的话,还是不错的,这教材也不需要什么意境,写实,加一定的美感,就差不多了。就算她吧,其实只“见”过“猪跑”,没尝过,但是吧,理论还是杠杠的,加上对人体的了解,这“教材”,绝对不会有问题。 小草在画旁边还配了文字,虽然不是特别喜字,但也绝对一看就懂,甚至想过,让闻人旸更身临其境一些,将避火图上的脸换成他跟孟欣岚的,想想还是算了,直接将脸给模糊处理。 “教材”准备好之后,小草将闻人小四给叫来,东西拿给他,“回去后,自己一个人单独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记得仔细看,看完了,烧了。” 闻人小四虽然有些好奇,不过他是听话的乖宝宝。 要说闻人旸看的书多,这方面的其实也偶有接触,不过因为完全没兴趣,基本上扫一眼就丢一边了,这回打开,骤然间还是脸热了。 【263】儿子嫌弃,爹受刺激 以前就没见过这么直白火辣的,怎么都有几分遮掩,带着朦胧之感,以至于闻人旸险些将图册给丢了出去,不过想到自家四姐姐的话,到底还是忍住了。 将图册放下,喝了口温茶,压了压,然后做好心理建设,鼓足勇气将之拿起来,认真看起来,尽管还是脸红不好意思吧,不过拿出他钻研学问的精神来,还是能克服的。 闻人旸认认真真的看完了,又重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将“教材”付之一炬。 这种东西,出自四姐姐的手,那必须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就算是画出这样的东西,闻人旸也没觉得自家姐姐就不好了,但是叫别人知道,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看到“教材”化为灰烬,闻人旸还拨了拨,纸灰彻底变成粉末,这才满意了。 后来丫鬟收拾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少爷这是烧什么了?” “不过是些废弃的东西。”闻人旸不以为意的开口。 丫鬟却着实愣了愣,回头瞧了正在百万\小!说的自家少爷,她也就随嘴问一问,就没指望百万\小!说的少爷会回答,或者说就没想过会引起他的注意,这情况,还真是头一遭了啊。 丫鬟倒是没多想,直接拿出去给处理了。 细看的话,会发现闻人旸眼神其实有点飘忽,可不像往常那样,完全沉醉在自己世界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那么轻易的就被影响了心性,可不好不好,闻人旸稍作静心,开始认真的百万\小!说,很快,又是那个书呆闻人小四了。 丫鬟回来后,看到自家少爷跟往常没两样,要特别主意跟他说话,才会引起注意,之前果然只是碰巧了,多半是少爷恰好在那会儿回了一下神。 这事儿也就那么揭过了。 至八月十五,家里面准备过节,热热闹闹的准备了好些东西。 对闻人家来说,还要多一件事情,那就是孟家那边还会送嫁妆过来。孟家清贵,并不富贵,他们家嫁嫡女,就嫁妆上来讲,兴许还比不过闻人家的小庶女,不过,大家都知道孟家是怎么一个情况,也就不会有谁在这方面计较什么。 不过孟家也是厚道的,送过去的聘礼,只要是能成为嫁妆的,基本上都陪嫁了过来,另外,孟老爷子作为大儒,而孟家的书香底蕴更是远超闻人家的,老爷子手中的好东西其实也是不少的,本来该作为传家的东西,都被老爷子给陪嫁了一部分,这些东西,是实实在在给孟欣岚撑门面了,任谁都无可指摘。 这件事儿,孟家的某些人自然是很有意见,不过,有孟老爷子在,其他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为这么一桩喜事,加上佳节,自然就更是张灯结彩。 难得的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官员们也全都放假,甭管长辈还是小辈,或者是准备各种吃食,或是围在一起做灯,各种各样的,不时的嬉笑打闹,长辈们也不会阻止。 中秋月圆人团圆,最是讲究气氛,这晚宴的时间也就更晚一些,夜幕降临以后。 因为又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风俗禁忌,所以在设好祭台,摆好贡品之后,由老夫人带着全家女眷拜月,然后分发大月饼的事情,是韩氏来做的,这对于她来说,也是轻车熟路。 在分了月饼之后,就开宴了。 桌子设在庭院里,桌上月饼,桂花酒,桂花蜜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丰盛的大餐。 这大餐里面自然是少不了肥美的螃蟹。 赏月赏花品酒,还玩点小游戏,或者是行酒令,热热闹闹的,好不快活。 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在终于就下了席,跑去玩灯,虽然没有出去,但是一大家子,也是再好不过了。这么一番下来,耗费的时间就比较久了,而老夫人的精神头不错,都一直持续到散席的时间才回去,这在往几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比头几年一个人在外面,对于节日根本就不过的小草来说,今日也过得比较的满足。 因为明日还能继续休沐半日这是源自于宣仁帝的体贴再加上闻人旸成婚,闻人泰伯索性又请了半日的假,因此,就算睡晚了,也不用担心明日会起不来。 不过明日到底要忙,当下的人跟小草前世各种夜猫子出没又大不相同,就算是这样的晚上,最晚也差不多子时的样子就回去洗洗睡了。 因为明日成婚,今晚闻人旸屋里,还叫了五房的小堂弟一起睡,给他压床。 小家伙已经呼呼大睡了,闻人旸也准备睡下来了,当爹的却找了过来。 闻人旸疑惑,“爹,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闻人泰伯手背在身后,手上拿着东西,这种事情还需要当爹的亲自来教,怎么都有点难以启齿,不过,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的,不然,明儿晚上闹出笑话,就不美妙了,到时候,他们家的天才就真的成了只会读书的的书呆子了,因此,闻人泰伯轻咳了一声,“旸儿,你明儿就成婚了,以前呢,你一心专注读书,你娘也就没给你身边安排通房,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闻人旸聪明着呢,哪能还不明白亲爹的意思,分明就跟前几日四姐姐的目的一致的,他都止不住的稍微的反省一下自己,真的就那么让人操心吗?话说,就算没有四姐姐那一出,没有亲爹现在这一出,到明晚的时候,他也不至于不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做,最多可能就是麻烦一点,大概需要一个探索的过程。 “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不用了,我都知道。”说话依旧温温吞吞的。 “真知道?”对此,闻人泰伯表示相当的怀疑。 “那么多书呢,书里面什么没有,自然知道。” 这一下,闻人泰伯看自家儿子,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奇异的色彩,好像再说,我儿子居然还会看那种书?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闻人泰伯的眼神,让闻人旸多少有些羞恼,怎么就不能看了? 闻人泰伯又轻咳一声,收回目光,不过依旧有点不放心,谁知道他了解了一个什么程度,“那个,不是爹不相信你,只是吧你还是看看吧。”将手上的书册递过去。 闻人旸觉得,如果不接手,他爹估计不会罢手,索性拿过来,径直的翻开,要说被小草的“教材”洗练过了,这会儿翻看,可以说是脸不红心不跳,随意的翻了两页,然后合上,递回给他爹,“粗制滥造,爹拿回去吧。”比四姐姐准备的差不远了,完全没兴趣。 原本木呆呆的儿子,居然如此的奔放,当着亲爹的面翻阅就算了,还嫌弃它粗制滥造,会会嫌弃,只能说明真的看过“更好”的,闻人泰伯的眼神更露骨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书呆子儿子居然还隐藏了这么一面! 那册子没让闻人旸如何,倒是她爹的眼神,叫他有些不自在,“爹,早点回去休息吧。”这说话的语速都提高了几分,快赶上跟人辩论的时候了。 儿子脸皮薄,闻人泰伯收敛了,将册子卷了卷,“那行吧,你也早点休息。” 见到闻人泰伯离开,闻人旸松了一口气,话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现在是没法睡了,得再看点书,好好的静静脑,闻人旸给了自己一个光明正大挑灯的理由。 闻人泰伯施施然的回去跟自家夫人交差去了,没错,这种事情,自然也就当娘的会想到。 屋子里就夫妻二人,闻人泰伯随手将书册扔到桌上,“娇娘你白担心了。” “怎么?”韩氏也是诧异。 “你儿子说的,书里面什么没有,他还嫌弃这不够精美。” 韩氏眼中透着不敢置信,缓了缓,“所以,我们那呆儿子,其实也不呆啊。” “你这话要拿出去说,人家非说你故意炫耀,故意酸人。” 韩氏白了他一眼,“或者只能说,这是你们男人本性,便是无师也能自通。” 闻人泰伯膝盖中了一箭,感觉自己好冤,可是这种事情吧,还就不能跟她掰扯,不然她今晚真能将自己给赶出去,不是没有另外的睡处,只是吧,被赶出去这种事有点丢人不说,他们夫妻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着实犯不着为了一句话就起嫌隙,闻人泰伯就不是贪花好色之徒。 目光落到桌上的册子上,目光一转,拿了起来,就那么好整以暇的开始翻看,然后径直坐到韩氏身后,将书搁她眼前,“儿子不要,我们看。” 韩氏忍不住老脸一红,回头轻啐了闻人泰伯一口,“呸,老不休。” “娇娘怎么能这么说呢?”闻人泰伯直接将人给抱起来,“我们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还能生个小六出来。” 韩氏羞红的脸,染上了一点黑,“萱儿那妇科手册上都说了,年纪越大,生产风险越大,二弟妹那里,就算是养好了身体,都不介意她再生,更遑论是我?真怀上了,还真不知道她那小脸能黑成什么样子。我孙子都几岁了,还养儿女,我是疯了吗?” “好好好,不生不生,不过其他的不妨碍。” 闻人旸不会知道,他爹娘今晚是好好的洞房了一把。 兴许是很久没这么激烈了,韩氏次日早上,竟有点懒洋洋的不想起身,不过今儿事情多,可容不得她多懒,因着这个,忍不住踹了闻人泰伯一脚。 闻人泰伯这会儿也相当的识趣,陪着小心,甚至有点讨好的笑,昨晚大概是受了点刺激。 小草照常过来,难得在早膳的桌子上看到爹,不过这不是关键,小草对于人身上的变化何其的敏感,别人没感觉的,她第一时间就有所感,不由得在韩氏身上扫了好几眼。 韩氏意外,“萱儿这是看什么?娘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娘是这几日累着了吗?身体可是有所不适?”小草眼神中隐含了两分担忧。 韩氏闻言,这回真的是老脸爆红,赶紧侧头掩饰,而另一边坐的,恰好就是闻人泰伯,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桌下下面还踩了他一脚。 闻人泰伯也有点尴尬,这种事不过吧,脸皮厚一点,顺着闺女的话遮掩过去不是不可以,当然这样一来,难免会惹得闺女担心,儿子估计也会跟着内疚,只是吧,这心中“有鬼”,这乍然被提到,倒是也很难没有反应。 闻人泰伯好想着怎么遮掩的时候,小草已经收回了目光,爹娘的反应,还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吗?其实她也有点尴尬,不过,这事儿真不能怪她,她爹娘多数时间都是通房,四十出头这个年龄,没有亲热的可能性太低了,只是往常从来就没发现什么端倪,今日突然察觉到亲娘有些异常,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这能怪她吗?那必然是不能啊! 不过,这大概也说明,亲爹的身体很不错。 小草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早膳,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 闻人泰伯跟韩氏见状,也就什么都没说,不过,心里边尴尬依旧,毕竟女儿的反应也证明她什么都猜到了,韩氏当真是掐死丈夫的心都有了。 有个艺术厉害的闺女是好事,只是这种时候吧,唉 好在今日闻人滢跟闻人旸没过来,不然吧,这尴尬唉,不对,这两大概不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的大概只有闻人旸。同时这心里边又有些异样,萱儿虽然以前成了婚的,可也没圆房啊,什么都知道,是该感慨呢,还是心疼呢? 自家人,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但是吧,这顿早膳,是难得安静。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其实也差不多了,后面还有一堆的事情呢,谁还特意去记这一茬。 男方的主宴虽然在晚上,但是要弄那么多东西,这后厨早就在忙碌了,今儿后厨也将是最忙的,不过,事情都安排妥当,该干什么,各自心里都清楚,所以倒也是忙中有序。 作为关系最亲近的那些人家,在上午的时候,也就逐渐登门了,更不用说那些需要帮着闻人旸迎亲的傧相。 【264】你们真不行 闻人家在皇城的族人倒是不多,不过为了方便,倒是依旧住在问人家府邸的后街,这些人自是一早就过来帮忙了,再有就是韩氏的娘家,以及嫁出去的几个闻人家的女子,再有平阳侯府,平津侯府,闻人溪跟闻人滢的未婚夫家,这些都来的比比较早。 韩氏的那位庶出堂妹邬韩氏也会早早过来,这并不奇怪,只是那个在向亲朋介绍小草的席宴上就作死的邬雅如也挺着一个大肚子出现了,就有点意外了。 邬雅如能把胎坐稳了,也是不容易,算算,差不多也是七八个月了,这时候这人身体笨重,多有不便,就跟最初一样,该在家好好养着才是,宋家居然也放她出来。 这个疑问倒是很快得到了解答,是来找小草的。 邬雅如这一胎着实不容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汁子下去,依旧不时的腹痛见点红,说真的,孩子如今依旧能待在她肚子里,也是生命力顽强了。 再见到邬雅如,闻人滢其实还有点惊讶,哎呀,貌似过得太顺心自在,都将这位表姐给忘了。要说往年,四哥生辰的时候,他们家都会给她备一份厚礼,在更早的时候,甚至还会让她在闻人家跟四哥一起庆祝生辰,就像真的取代四姐姐的位置一般。 今年可就可就不同一样了,算得上是与他们家断了关系,别说是厚礼了,那是就跟遗忘了她这个人一样,这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啦。 就现在看来,挺着大肚子,没胖不算,还消瘦了不少。 闻人滢跟邬雅如前世的恩怨不小,不过现在嘛,真不在意这个人了。 邬雅如的丈夫倒是陪在她身边,只不过,看似亲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那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假象,要说邬雅如不好过,没有闻人家帮扶的宋家,也未必就能好到哪里去。 邬雅如想要修复跟闻人家的关系,宋家人未尝不想。 小草所不知道的是,之前邬雅如其实是有跟韩氏这边递消息的,只不过被韩氏不软不硬的给挡了回去,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找上小草,毕竟她出门的时间比较多,不过但是这么做会更加的触怒韩氏,所以只能暂时的歇了心思,时至今日,借口上了门。 时间挑得挺好,闻人家不至于在这个档口赶人。 与邬雅如而言,有闻人家的庇护,跟没有闻人家的庇护,这日子绝对是云泥之别,她现在也不想着去恨谁,也不想着闻人家姐妹的东西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只想求得原谅,为此,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在见到小草的时候,那是二话不说,就赔礼道歉,上次是她不好,是他不对,是她不知好歹,也不求原谅,只是她现在的情况着实不算好,就想求小草给她看看,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但孩子无辜了,希望小草能帮帮她。 小草身边倒是就只有闻人滢一个人,但是不远处关注他们的并不在少数。 闻人滢带着淡淡的笑,倒是没有插嘴的意思,目光淡淡的从邬雅如身上扫过,她能说,这个表姐其实依旧没有真心悔过,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不得不为吗?就算被逼迫着,骨子里也有几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情愿,这会儿也是没有镜子,不然,她该好好的看看自己。 自家四姐姐的性子,闻人滢是知道的,真心求到她面前,基本上不会置之不理的,尤其是这孩子,的确是无辜的,四姐姐对小生命一向都很看重。 “你们随我来吧。”小草转身,就走向自己的院子。 闻人滢也跟着去了,小草倒是没有阻拦她。 小草的书房药房通用,自然也有方便给人检查的床位。 小草给邬雅如把了脉,询问了邬雅如整个孕期的情况,问得很详细,有些问题甚至难以启齿,不过,小草完全杜绝了让她敷衍了事的可能,要么直说,要么走人,没有第三条路。 小草倒是让闻人滢去了书房那边呆着,一方面是出于医德,保护孕妇的隐私,一方面是自家妹妹还小呢,还没嫁人呢,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 即便是如此,邬雅如还是有些期期艾艾,眼见着小草有些不耐烦,这才硬着头皮,尽可能清晰的回答,至于这心里边吧,会不会觉得小草是故意给她难看就不知道了。 在了解了所有的问题之后,再让邬雅如躺倒检查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动作小心也很仔细,后面还用了某种东西贴在邬雅如的肚子上,另一端贴在耳边,持续了一段时间,只不过,从始至终,眼神都透着漠然,所有的闻温柔小心都给了的腹中的小宝宝,对这个即将当母亲的人,是真不待见。 小草坐回书桌后面,开始写方子,“胎位没什么问题,不过就算是之后的情况一直正常,孩子也不可能足月生产,顶多再有一个月,而但凡出现一点点的意外情况,那么随时都可能生产,本来这个时候需要适当的走动,你这情况多躺躺比较好。早点回去吧,没事儿别出门溜达。” 刷刷刷的,很快药方也写好了,直接递给邬雅如的丈夫。 那男人还愣了愣才将药方接过。 “孕妇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很重要,现在这时候,你最好多陪陪她,别惹她生气。” 宋某人的嘴角僵了僵,然后才笑着颔首,“好。” 而邬雅如看着小草,眼神中却带着几分诧异,大概是没想到小草会说这样的话。 离开小草的院子后,宋某人就乖觉的听取小草的意思,去向韩氏告辞,说话也很好听。 韩氏颔首,“术业有专攻,我们家四丫头在这方面的能力,放眼天下,比得过的想来也不多,听她的,总不会有错。” “姨母说的是。”宋某人笑道,辞礼之后小心翼翼的扶着邬雅如离开,看上去真的是十足的好丈夫,没办法,他现在想要刷韩氏的好感嘛,总要做到恰到好处。 只不过没几个人会当一回事罢了。 这几乎才送走邬雅如他们,后面,甄牧遥跟简书也到了。 这倒是有点出乎预料,毕竟,甄牧遥现在也是双身子的人,算算时间,快四个月了,这言行依旧有些风风火火的,见到小草的时候,走路速度快,甚至还小跑一下。 简书跟在后面,急得不行,脸色都跟着白了。 简书跟那宋某人这么一对比,原本觉得宋某人还不错的,刺客立马就觉得假了。 对甄牧遥这性子,小草也是有点无奈,“牧遥你当心些。” “哎呀,没事儿啦,我好得很,就几步路而已,这地平平整整的,我还能摔了不成?” “你好歹心疼心疼简书。”小草好笑的往后扬扬下巴。 甄牧遥看着是红光满面的,脸上稍微胖了点,相比较之下,简书倒是瘦了些,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憔悴,继续下去,怕是得神经衰弱。 甄牧遥翻了一个白眼,“是他自己太紧张好不好,要知道我已经收敛很多了,再说啦,我只是怀孕,又不是变成瓷娃娃了,又没做什么过火的事情,平平常常的过日子而已,就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只得他担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怀孕了呢。” 甄牧遥怀这胎,很顺当,如果不是确认了肚子里揣上了,以及胃口大了些,再有现在肚子也凸了些,状态跟往日还真没什么两样,相比之下,可不就更像是简书揣上了嘛。 小草带着笑,很自然的给甄牧遥罢了脉,“很不错,只要注意些日常的动作不要太大,就没问题。简书你也的确不用太担心,你这样,反而可能会印象牧遥的情况。” 简书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我尽量。”只是有些事情的确是不太受他自己左右。 “萱姐姐,别甭管他,他现在其实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很多了,让他再适应适应就成了。你们这会儿应该也不太忙吧?有没有什么好玩儿,让我一起玩玩呗,我在家好无聊的。” “这女子玩得,无非就是那些,都不激烈,倒没什么禁忌。” “行呗,那就一起玩儿啊。” 倒也不少人有了兴致,组织起来,倒也是热热闹闹的。 就算是闻人旸那边,他今日是新郎官,情况特殊,围着他的人也不在少数,说好了,大家一起玩耍,书上那些都丢一边,人也不准躲开。 闻人旸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之前四姐姐也耳提面命的跟他说过,今儿就不要扫兴了。 闻人旸是公认的书呆,在众人看来,在玩这方面,他肯定是个菜鸡,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看闻人旸的目光变得有点古怪,不管是技巧性的,灵活性的,甚至是力量性的,他居然都能有模有样,大部分人居然都玩不过他!这叫什么事儿? 甚至有人下意识的去捏捏他的胳膊,然后止不住的爆了一声粗口。 以为会是软绵绵的,捏着居然比自己还壮实。 闻人旸回头看他一眼,然后漠然的收回目光,那眼神,比直白的嘲讽来的刺激还大。 本来吧,因为读书方面被他彻底的碾压,完全抬不起头来,但就他那身板,其他方面要比过他就容易了不是,今儿这样的机会多么的难得,结果呢你以为的,那也仅仅是你以为的。 闻人旸似有意无意的掸了掸剪头到胳膊的衣裳,微微的扬起下巴,扫了一下四下,就好像在说,垃圾就是垃圾,读书比不过我,别以为在其他地方就能。 让人着实恨得咬牙启齿,然后,就有外家关系还不错的表兄弟,恶从胆边生,勾住他的脖子,逮着就是一顿揍,而其他人见样学样,也扑了上去,顿时就乱成一团。 这一下,倒是让边上伺候的人着急了,急忙上去劝阻,今儿要是伤着了,可怎么得了? 下人被挥开,“边儿去边儿去,闹着玩呢,能有什么事儿。”今儿是什么日子,哪能真的跟新郎官动手呢,大家都有分寸,最多就是痛一痛,半点伤痕都不会留下的,瞎担心。 等闻人旸挣扎出来,衣服有点皱,然后头发散了,不自觉地整了整,“嗯,我没事儿。”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先让人一愣,然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闻人旸这书呆也挺好玩儿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仔细想想,似乎还是被他碾压怕了,见了就躲,就算是以前长辈让带他玩儿,心里边其实也想早点甩脱他,大概因为这样,才没发现。 闻人旸喜服还没上身呢,现在这样倒也无所谓。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众人跟闻人旸之间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韩家的一个与他年龄相当的表兄,直接揽着他的肩膀,再捏他的胳膊,“居然还有几分腱子肉啊。” 其他人也不可思议的上前捏捏,甚至还有人不信邪的将他衣袖捋起来 这手感不是假的,这眼睛见到的,更不是假的。 “这是怎么来的?” 闻人旸抿了抿唇,不吭声。 倒是魏亭裕居于不远处的花木后,嘴角带着三分笑,呢喃的开口,“又萱儿在呢,就闻人旸以前那身体状态,她自然不会满意。”不满意怎么办,当然是想办法改变了,闻人旸在她面前又不是执拗的,只要按照她的要求,日日不坠,柔弱书生身上有几分腱子肉,多正常的事儿。 闻人旸不开口,其他人却不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知道个结果。 “你们不行。”闻人旸慢吞吞的开口道。 “怎么就不行了?”几乎是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开口反驳道,但凡男人,都不允许别人说自己不行。 闻人旸似被逼无奈,然后将的每日训练计划告诉他们,从一开始少少的量,一天一天的增加,到如今,闻人旸每天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可是不少,说白了,就是贵在坚持,只是吧,这四字要做到,并不容易,尤其是没有如军营那般强制性的命令。 “你们真不行。” 原本有点打退堂鼓的人,一下子,眼睛都红了,不行也得行! 【265】修罗场 就因为闻人旸这么一刺激,谁能想到,竟然使得这一撮皮娇肉贵的公子少爷们,发了狠心非得让自己练出点腱子肉来,不然,被闻人旸这个四书呆嘲讽“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知道,这些人,也不说手无缚鸡之力吧,但是,通常情况,除了读书写字,大概也就是一起出去玩玩,玩的东西也都挺“文雅”的,专门习过骑射的并不诸多,喜爱蹴鞠之类的,也不多,而练得好的,至少这些人里面,能扒拉出来一两个,那都是顶厉害了,所以,指望他们身体多强健?家里人对他们也不会有这方面的要求。 哪曾想,有今儿这么一出。 当然,这并非什么坏事就是了。 玩闹得差不多了,闻人旸去梳洗了一番,倒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或许是今日难得跟其他人一起玩闹,也没有百万\小!说,让自己“变呆”,整个人看起来虽然依旧有些温吞,感觉上却鲜活了不少,或者说多了几分人气。所以说,多与外人接触接触,真不是坏事儿。 不过从今日后,这些人大概也知道,闻人旸并非那等不易相处之辈,也并未是“谈之色变”的的人物,只要拉着他玩儿,不要让他有机会谈论书上的那些东西,他也就是个普通的人嘛。 以后,说不定闻人旸还能多几个朋友,未必多近亲,能一起玩儿就不错啊,相信闻人家的人肯定都会很高兴,毕竟吧,这是大家所期盼的不是。 午膳之后,就要开始为下午的迎亲做准备了。 闻人旸去换了喜服,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点,在闻人书呆身上似乎也并不例外。 闻人家的基因是很不错的,加上韩氏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这生下的五个孩子,个顶个的出挑,原本闻人旸身上还有几分稚气,在今儿似乎都褪去了,多了两分英气,加上今日本来就是新郎官,就该是所有人的焦点跟中心,自然是叫人赞不绝口。 下午,陆陆续续登门的客人更多,整个闻人家的主子们,差不多都要忙着接待客人了。 这定北郡王府自然是不可少的,同样的,家里的三个主子都来了。 定北王如今,尽管依旧坐在轮椅上,其实已经在复健中,而且情况很不错,不过因为复健的时间长达半年,他想要如同正常人一般行走于人前,还需要时间。 尽管如此,定北王相比回皇城之初,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形不同,现在整个人都养回来了,而且就算是腿脚不变,也没少了日常的训练,因此,整个人的精气神十佳,就那么坐着,就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不愧是威名赫赫的北疆统帅。 认真说起来,因为定北王妃没了,不少人都盯上了这继王妃的位置,只不过在之前,定北郡王府一直闭门谢客,就宣誓有什么想法,也无从实施,而如今,看到定北王的状态,有些人越发的蠢蠢欲动。 席宴嘛,其实都可以成为相亲宴的。 尤其是,谁知道过了今日,定北郡王府会不会继续闭门谢客。 定北郡王府跟闻人家的关系好,这是众所周知的,须知,从定北王回来后,两次出门都是来的闻人家,其他时候,便是皇室亲王府的席宴,那都是拒绝的。 不过这婚嫁之事,当然还得老太妃做主,只不过老太妃这个人不好亲近,威严又重,一般的贵妇人在她面前都难免拘谨,就更别说找适当的机会隐晦的提一提了。 这老太妃来了之后,也就直接去了闻人老夫人那里,瞧着就没想要搭理其他人的意思。 下了战场,穆北倒也是挺平易近人的,即便是如此,围在他身边的,也只会是年轻男子,有某些小心思的,自然就让自家儿子上了。 穆北让闻人泰伯不必招呼自己,对闻人家他也熟,他今日也不是以什么王爷的身份来的,大可以自己去忙。闻人泰伯倒也没与他客气,认真说起来,他打心底也是将穆北当亲近的小辈看待,只吩咐了闻人旸招呼一二。 穆北对闻人旸恭贺了几句,言语中甚至带着几分打趣。 闻人旸今日的反应力倒是一直都在线的。 穆北跟闻人旭的关系最要好,闻人旸嘛,说真的,年少时,他见了也照样绕道走,这感情自然就生疏很多,但是比起其他人,关系肯定还是更甚一筹的。再加上因为他是小草的双生弟弟,今日又大婚,穆北的注意力难免多放了几分在他身上。这龙凤双胎,长得像的才是极少数,闻人旸跟小草确实不是很像,小草是像极了韩氏,闻人旸像闻人泰伯的地方更多些。 这时候,前面又引起了些许骚动,而且,很快就从议论声中知道,说是那位范小公爷登门了。要说范小公爷这个称呼一出,能想到的也就那么一个人而已皇城头号小霸王,大多数人是没见过,不过,这位小爷却有让人谈之色变的威势。 还没见到人,“这小霸王怎么来了?没听说闻人家跟长公主有什么牵扯啊。” 因为身份特殊,闻人旸自然也要出面的,穆北让他只管去。 大门口,范无过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径直的就向着迎出来闻人泰伯而去。 “下官见过小公爷。” “闻人大人客气了。今儿令公子大喜,我呢,不请自来,讨杯喜酒,还请闻人大人不要怪罪才是。”小霸王虽然浑,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犯浑,通常情况下,人都是很正常的,而且,到底是“皇家人”,从下这该有的礼数规矩,从来就不会差。 “小公爷这是哪里的话,小公爷大驾光临,是我闻人家荣幸。” “闻人大人也甭跟我客套这些,以我跟萱姐姐的关系,你把我当自家小辈就可以了啊。” 闻人泰伯险些想要抹汗,这话,他可不敢随便应。 礼数归礼数,范无过的客套能有一两分就不错了,“闻人大人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然后身体一侧,就那么从闻人家几个老少爷们身边穿过去了。 搞得闻人家的人面面相觑,这位小爷,未免也太 而且,他们中其实也就只有闻人泰伯见过容貌恢复后的范无过,其他人自然是吃惊得不行。 倒是跟在范无过后面的一位管事上前,“闻人大人,我们公爷一向这个脾气,请多担待,不过,贵府四姑娘于我们公爷,恩同再造,公爷叫四姑娘一声姐姐,那就是真将她当姐姐看待的,公爷对自己人,也一向随性,所以闻人大人也不必在意。” 闻人泰伯也不是个扭捏的人,既然如此,也就放任那位小霸王自己去了,只是还得叮嘱叮嘱,那边务必多看着些,千万莫叫不长眼的人冲撞了,自己撞到这位霸王身上,那不是找死么?今儿到底是他儿子大婚,可不能惹出什么事端来。 “今日令郎大婚,长公主跟公爷略备薄礼。”管事将礼单送上。 这后面的侍从双手捧着礼盒。 闻人家的人赶紧让开,也请他们进去,让人好生招待着。 范无过半道上撞见了闻人旸,他对闻人旸这书呆,着实是没太大的兴趣,也就说了两句面子话,然后照样挥手,让他自己去忙,看上去当真是随性得很,没将这里当成别人家。 要说,范无过倒是很想直接去找小草,不过也知道今日不合适,不过呢,今日在闻人家也不是找不到人一起玩儿,这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很是自来熟的搂住闻人旸的肩膀,“唉,小书呆,魏亭裕应该在的吧?他在什么地方?” 闻人旸眉宇间有一瞬间的犹疑,“魏世子喜静” 范无过一摆手,“别跟我大马虎眼儿,小爷跟他熟着呢。” 无法,闻人旸只好给他指了路。 然后范无过就甩手走人,找魏亭裕去了。 不过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托着下巴眨眨眼,话说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两个同是坐在轮椅上的人,相隔了大概三丈的距离相对,一个贵气,一个英气,而这看上去就明显的带着几分病弱之气的,面对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名将,气势居然也半分不弱,似乎在无形中厮杀,明明一切都是无形的,却叫旁人都有一种大气不敢喘的感觉。 这二人自然就是魏亭裕跟穆北了。 要说魏亭裕原本是一个人安静的呆着的,只不过在听到定北王来了之后,他就出来了。 出来,两人甫一见面,一个字都没说,就展开了无形的较量。 要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小草跟魏亭裕定亲,穆北什么都没说没做,可是并不代表他死心了啊。对其他人其他事,他还能保持平常心,但对着魏亭裕,真的,做不到,完全就控制不住自己。 更别说魏亭裕了,最初的时候,仅仅是知道小草为了救穆北,两个人“亲了”,他妒火中烧,都想要直接给穆北构陷罪名,直接弄死他,更何况在知道他对小草实实在在有企图的时候,怎么可能会给穆北好脸。 认真说起来,这这人都是人中龙凤,所处的领域不同,但在自己的领域中,那都是翘楚中的翘楚,在外人眼中,他们自然是没有交集的,何以见面之后,是这么个状态? 当然,在外人眼中,魏亭裕肯定是远远比不上穆北的,不管是身为地位,还是手中权势,更关键的一点,这神态状态,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范无过才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不过,有一点,他却是相当乐意去做的,那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魏亭裕的机会。 范无过信步的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穆北的肩膀上,“定北王这腿不是好了么,怎么还坐这破轮椅上?”看上去依旧是相当熟稔的态度。 穆北身上的气势散了些,侧头看向范无过,带上了两分笑意,“还未好全,不能九站,不然叫四姑娘知道,她该生气了。倒是小公爷,倒是已经全然恢复,俊美如斯。” 范无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的手,你的小命姐姐都能救回来,我这点算什么。”这么说着,范无过的目光落到穆北脸上,提到闻人姐姐的时候,这家伙貌似透着点亲昵?是他的错觉?看了一眼魏亭裕,那眼神跟脸色,得嘞,不是错觉。 所以,魏亭裕之所以会跟穆北对上,是因为这家伙也看上姐姐了? 眼光不错,不过,这么一来,这家伙岂不也是自己的情敌?该不会跟自己一样,想等着是魏亭裕死了啧,真够阴险无耻的。小霸王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就是这么双标。 要说穆北以前跟范无过也是有过交集的,只是屈指可数,而且那时候范无过十二三岁,最是人憎狗嫌的时候,穆北比之年长了好几岁,自然能避则避。 现在看上去之所以“关系融洽”,那是小霸王想知道穆北的情况,相当不识趣的登门定北郡王府,他不同于其他人,找上门了,自然不能就那么打发了。 因此,穆北复健的时候,小霸王是见过的。 “四姑娘妙手回春,这些东西,的确算不得什么。”穆北这么说着,又看向魏亭裕,“魏世子的腿伤,应该比我还轻微些,只不过可能时间有些长了,只不知的四姑娘是怎么说的。” 魏亭裕的情况,原本的确没有穆北的严重,即便是如今,同样能手术恢复,只是吧,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先治疗腿伤,所以,小草才一直没有动作。 知道这一点的,少之又少,穆北的话虽然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但并不知道着着实实的踩了魏亭裕的痛处,若是知道,必然不会这么说,穆北是君子,跟范无过这“破皮无赖”不是一路人。 然而,踩了就是踩了,魏亭裕面上没什么变化,他身后一向榆木疙瘩一般的文新却着实怒了! 【266】 文新的反应,让穆北隐约察觉到,自己怕是真踩了人痛处,这自然是非他所愿,原本那针锋相对的气势瞬间消弭无踪,眼神中还带了几分歉意。 穆北做得隐晦,范无过就不一样了,直接走到魏亭裕面前,直白的盯着魏亭裕的腿,“你这腿是治不好了,还是你这病秧子身体不允许医治?” 魏亭裕甚是冷漠的看了范无过一眼,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范无过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相信姐姐的医术,你这情况,多半是身体不允许了。” 魏亭裕不想跟他啰嗦,垂下眼睑,神情看上去略有些倦怠。 范小公爷到底也还有几分分寸,他虽然老师喜欢找茬魏亭裕,就像看他变脸的样子,但是吧,魏亭裕之于他到底是不同的,大概算得上是唯一的友人了,嘴巴上喜欢揭短,戳痛处,一副无法无天不饶人的模样,心里对魏亭裕还真没什么恶意。 “魏亭裕,不是我说,撑不住就去休息呗,就你这样还能帮上什么忙不成?还是你故意如此,就想惹得姐姐心疼?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心思也特多了些。” 这一下,魏亭裕连眼皮都没抬。 不过能对小公爷这么“嚣张”还能一直安然无恙的,也就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文新刚推着他转身,才走出没一丈远,倒是小草直接找过来了。 而见到小草,魏亭裕的神情,转瞬间就柔和下来,“萱儿。” 那变脸的速度,看得人叹为观止。 小草似松了一口气,“我有点事儿没顾得上你,还以为你在休息呢,结果发现没在,丫鬟说你在小花园里,结果也没见到人。”小草顺手就给他把了脉,将腿上的薄毯提了提,“我今儿是没多少功夫放你身上,你最好自觉点啊。你该把花语带上的,再不然周妈妈也可以。” 要说魏亭裕身边的人,在他康健这件事上,意见是高度统一的,以前就不说了,他想做什么,没人能劝阻,现在不一样,有小草镇着,就跟拔了爪牙的老虎。 对身边的人里虽然威慑力依旧,但是吧,一旦涉及到他的身体,小草之于花语,就跟免死金牌一样,反正就是拿小草说事儿,当主子的不停,花语就准备告状,魏亭裕能将她怎么样呢?不能啊。而周妈妈作为伺候他对年的人,就跟长辈一样,他多少都会听的。 “只是今日精神尚佳,近些日子休息得也不错,如果觉得不适,我会去休息的,萱儿无须担心。”与其说小草是对他依旧丧失了“信任”,不如说是过于关心,别争也别辩,麻溜的“认错”。 “你有分寸最好了。” 魏亭裕自然是实话,毕竟,他的身体状况,萱儿可比他自己还清楚,谎话出口就戳穿。 然后,小草似乎才发现了在场的两位“大人物”,蹲了蹲身,“王爷,小公爷。” “姐姐这样,就是折煞人了不是。”范无过语气里有点委屈又有点小不满,“你心里眼里就只有魏亭裕就算了,跟我还这么客套生疏,我可真要生气了啊。” 小草一直将范无过当成中二叛逆期的熊孩子看待,有时候有点小孩子的小任性,这些都是可以包容的。“礼不可废。” 范无过一脸被小草打败了的样子,“行行,你说了算。”然后直接上前,将文新给挤走,站在了魏亭裕的轮椅后面,“魏亭裕就交给我好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放心,小爷绝对将他看得妥妥的,出了问题,你拿我是问。” “我就不劳烦小公爷了。小公爷若是觉得无聊,晚些时候迎亲的时候,不妨跟着一起去,毕竟闻人家四公子的才名,整个皇城人尽皆知,即便是迎娶孟老先生家的姑娘,想必在这方面也难不倒他,只怕孟家剑走偏锋,请擅其他方面的人来相助,小公爷去了,或可助一臂之力。” 小公爷一听,倒是真来了几分兴致,别说帮人迎亲,就算是婚宴什么的,他都极少参加过,那些热闹喜庆,他兴趣缺缺,半点影响不到他,但现在的感觉又截然不同,他是真有点跃跃欲试。这婚事跟以前那些有什么不同呢?不同的只是人而已。 “迎亲是吧,成,小事一桩。” 小草见状,却忍不住有点担心,别不是好好的迎亲,反而让这位闹出点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萱儿别担心,小公爷偶尔爱晚一点而已,正事上不会出岔子。” 范无过也跟着保证,不过,低头瞧了魏亭裕一眼,这是在帮他说话呢,还是在给他上眼药? “那就劳烦小公爷了。”小草说道。 范无过小媳妇儿一样幽怨的看着她,跟魏亭裕就亲密无间,跟他就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小草好笑,却未多言。 直到小草向在场的人打了招呼离去,穆北都从始至终的安静,眼神虽然多数时候落在小草身上,但是并未露出多少异样情绪,至少,除了心知肚明的人,都没看出他对小草的不同,不过,对于穆北这样的人来说,掩藏情绪也并非难事,毕竟,在战场上,他必须是最刚强冷静的那个,轻易的不能被感情左右。 魏亭裕若有似无的扫了穆北一眼,就离开了。 不过对于他的出现,然后又离开,除开小草恰好过来这一茬,他这一趟多少都有点让人莫名,好像是冲着定北王来的?这两人之间有不睦?这些都让人一头雾水。 不过要说之前因为敦王的压力,闻人家才同意跟平阳侯府的亲事,为此,闻人家故意将婚期无限期的后延,大有故意拖死这位魏世子的意思,按理说,闻人家应该是对这位魏世子相当厌恶的,实际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且不说经常见到闻人四姑娘出入平阳侯府为魏亭裕治病,就刚刚两人相处情形,分明还透着几分亲昵的,要说是闻人四姑娘本着医德医治魏亭裕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亲昵,就着实让人有些费解了? 这里面是有他们不知道的原因,还是这闻人四姑娘对病患的态度就是如此,让他们产生了误会? 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这事儿本质上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这后面,还有送来贺礼主人家却未到的情况,这里面,不仅有甄夫人,甄夫人的娘家,还有恒亲王府,恒亲王府的贺礼还格外的厚重。 因为是正大光明送过来的,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在少数,于是,他们看闻人家的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这是怎么一个情况?是闻人家搭上恒王了,还是恒王故意为之? 要说闻人泰伯眉头都皱起来了,眼中暗含着几分隐忧,不过这份情绪倒也未曾维持太久,一个家不从后院而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闻人泰伯这眉宇便舒展开了。 不过,即便如此,闻人泰伯眼中又带上了几分嘲讽,这位恒王倒是惯会用这些小伎俩。 也不过就是寇侧妃怀孕了,送礼来的人还说什么这都是应该的。 在普通人家,若是医治好了难治之症,对医者或许仅仅是口头上的感谢就完了,但是,这种事情在上层圈子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这里面或许会牵扯很多的东西,因此,这的表示感谢的手手笔,往往都会很大,同时还有打好关系的意思在里面。 只不过恒王这么做,难免就让人有点反感了。 是闻人家四姑娘治好了你侧妃,让她怀上了孩子,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愿意,要表示感谢,谢礼送过来,闻人家也不是不敢收,偏生选在今日,当这这么多人的面,还说得含糊不清的,让人误以为闻人家站在了恒王的船上,虽然这不是真的,须知,有时候传多了,也就成真的了。就算不能成真,只要让某些人怀疑了,让闻人家不会再为别人所用,那也赚了。 当然,就算让外人知道里面的真相,恒王也完全可以推脱,表示自家侧妃这胎还没坐稳,不宜声张,所以才隐瞒了下来,并没有别的意思,装得好不无辜,旁人自然也拿他无可奈何,顶多是在背地里暗骂他一声无耻。 可若是得逞了呢? 说起来恒王近来一直都在忙碌,居然依旧还想着这些小事,也是为难他了。 有这么个前科,再后面章俊良带着闻人湘,带着贺礼高调的来到闻人家,似乎也就不算什么了,毕竟,闻人湘也是闻人家的姑娘不是,又没跟闻人家断了关系,回来也是应该的。 因此,该干嘛干嘛,浪花都没溅起两朵。 时辰差不多了,迎亲队伍出了闻人家的大门,迎接新娘子去了。 他们这前脚出门,小草这边却遇到了事情,来的是宋家人,说是邬雅如吃了她开的保胎药后肚子痛,直接见了血,邬雅如早产了,现在情况万分的危机。 小草眉头一拧,如果只是吃了她开的保胎药,是绝对不可能出这种事情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认为是她开的药的问题,那么势必要走一趟的。 韩氏身为当家主母,事情自然是越不过她的,她自然相信自己的女儿,就认定了是邬雅如或者是宋家在找事,无非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跟闻人家讨要好处,为了保住萱儿的名声,只怕是必定得满足他们狮子大开口,想得倒是挺美,只不过,别问他们有没有那个胃口,要他们嘴都张不了!韩氏眼中闪过狠厉 那边魏亭裕赶了过来,“我陪萱儿走一趟吧。” 韩氏颔首,同意了,毕竟她现在的确是走不开,不过,她还是准备让二房的杜氏帮忙一回。 杜氏那边得了消息,知道事情的始末,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应了。 小草有自知之明,专业问题可以她来,其他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他人比较好。 一行人悄声的从后面出去,并未在府中造成影响。 宋家那边好歹也算识相,派人过来也是私底下,并未大张旗鼓的闹腾开,要真的是将好好的一场婚事给搅乱了,什么都不用说,闻人家怕是自己捏死宋家的心都有了。 到了宋家,感觉到的是一股子死寂,让人压抑得慌,让人不由得心头狂跳。 匆忙的进去,原本哭得难以自已的宋家大夫人邬雅如的婆母瞧见小草他们,疯了似的扑上来,“什么神医,分明就杀人凶手,还我孙子,还我孙子” 小草他们这边人可不少,这妇人自然是伤不到小草半分。 小草也懒得理会她,瞧见被随意包裹着的一团,就那么胡乱的放在地上,不用想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了,孩子是生下来了,只不过是个死胎。 小草上前两步,掀开了瞧了瞧,确定的确是已经是死了,救不回来了。 但是,大人呢?产房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草前世,遇到危险,只能二选一的时候,医院里从来都只会选择保住大人,不会向家属问的保大还是保小这种话,想当然的,在今生,小草遇到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危机情况,不过最终都是大小皆安。瞧着这宋家人是,孩子死了,屋里的大人就不管了? 丫鬟从房中端出一盆血水,小草二话不说,就直接进去了,那气势,谁都都挡不住。 屋里,邬雅如大出血,没有大夫,就只有稳婆手抖脚颤的似乎想要给邬雅如止血,这手上就拿着一大团的染得通红的布,这样能止血? 小草将人给掀开,看到邬雅如的状况,直接撕了邬雅如的衣裳,银针止血,手下几乎出现残影,银针落下来了,这手上也并未停止,还按了她身上的几个穴位。 原本已经昏迷过去的邬雅如嗯了一声,人好似清醒了两分,然而这还不够,小草手下不停,动作接二连三,让旁边的人看得直发愣。 很快,邬雅如幽幽醒来 【267】如此结果 邬雅如眼前迷茫了一阵,有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醒了?感觉如何?”相比对其他病人的温和,小草现在倒是有三分冷淡。 邬雅如看着小草,缓了缓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神情转瞬间就激动起来 “如果想说我害了你,你趁早闭嘴,毕竟真要将你怎么样,方法多得是,何必用这种方法来脏了自己的双手,就如现在,我完全可以无动于衷不救你。” 邬雅如张张嘴,自己的身体状态,就算不完全了解,但是根据感觉也能知晓几分,之前痛的死去活来,现在没感觉,之前能感觉身体里的血流出,浸染了身下的褥子,身体似乎都在变冷,可是产房里就只有慌乱的丫鬟稳婆,还有外面的因为孩子落下来就是死胎的哭喊咒骂声,却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她不想死,不想死“表妹,表妹救我,救我” “放心,还算及时,死不了。” 只不过掺入保胎药里的东西霸道,此番就算将人给救回来了,也是元气大伤,体弱体虚,再难有孕,即便是孕育,孩子也保不住,对母体也是更大的损伤。 稳住了邬雅如的情况,小草便退开,洗了手,让屋内的丫鬟赶紧帮邬雅如收拾收拾。 小草也没忙着给邬雅如开药,因为这个时候开药也无用,得先弄清楚原本的安胎药里掺杂了的什么东西,看着气若游丝,眼神中求生欲却格外强的邬雅如,“说吧,怎么一回事。” 不管邬雅如对小草是怎么个想法,至少这会儿没有沉默。 按照她的说法,在回来的之后,就让人去抓药,抓药熬制好之后,喝下去之后,效果的确是很不错的,她也听小草的意见,就躺在床上休息,没做别的,只是这吃第二次药的时候,就出问题了,喝下去没多久,就腹痛难忍,孩子就要生了,然后,就跟吃了十分恐怖的催产药,身体如同被撕裂一般,孩子倒是没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只是是个死胎,而她,大出血 这话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毕竟,如果邬雅如先要借此陷害她,从闻人家谋取好处,她对自己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一点,再来晚一些,她可能就没命了,她这个孩子也算是得之不易,于女人而言,孩子才是根本,邬雅如如何都不可能狠绝到这种程度。 邬雅如面上狰狞又怨毒,“那个贱人,肯定是那个贱人害我” 到现在大概也是反应过来了,再或者就是装给小草看的,只不过小草却没兴趣听她咒骂,更没兴趣去过问在这宋家小宅里,又上演了怎样的争斗大戏。 “我需要弄清楚安胎药里的东西再给你开药,这产房里血腥气太重,早点换个寝房呆着比较好。别动她身上的银针,我晚些时候来取。”小草说完,就径直的出去了。 小草忙着救人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到外面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出去后看到的情况稍微有点吃惊,外面聚集了不少的人,有主有仆,一个个面上似乎都甚是愤恨,然而,又敢怒不敢言。然而,另外的也就是跟她一起来的人,也没别的啊,总不能是亭裕做了什么吧? 倒是不怪小草这么怀疑,主要是可能造成这种结果的,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小草小草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摆在桌上的东西,那是给邬雅如开的保胎药。上前,小草不过稍微的嗅了嗅,眉头就皱了起来,“拿纱布来将药渣滤出来。” 宋家的下人不敢妄动,看向自家主子。 而这当家做主的,作为大家长的男主人并不是,也就邬雅如的婆母跟丈夫。 宋某人一脸的颓丧,似乎是不能接受这沉重的打击,而她娘呢,眼神中是恨得不行,尤其是对着小草,好像就认定了小草害她孙子一样,倒是不想理会小草的话,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回头,“还不快去取纱布来!”疾言厉色,将心中的愤恨都迁怒发泄到下人身上。 小草无动于衷,似乎单纯的就只是个大夫,其他的事情与她无关。 纱布取来,将药渣子过滤出来,嗅了嗅味道,再逐一的检查经过煎熬变色的药材,大部分的一眼就辨出来了,只有极少数的小颗粒已经碎末,进一步的确认了。 “保胎药另外加入的药,不在里面,应该是用布包裹了浸泡在里面的,”小草看向宋家人,“是你们自己去搜查,还是我报官,让官府介入查证此事?” “报官?不能报官,不过区区小事” “区区小事?”小草冷笑一声,“你们污蔑我保胎药有问题,身为医者,清誉岂能有损?再说,之于邬雅如,那就是草菅人命,下手之人,何其狠毒,岂能轻易放过?不报官也行,那就你们自己动手,把事情弄清楚,别想日让我背上害人的罪名。” 旁边不管是魏亭裕还是杜氏,都没阻止小草,相反,在小草说话的过程中,他们都在注意着宋家人的反应,杜氏因为居于内宅多年不管事,不外出,在识人方面或许弱了些,但是,魏亭裕不一样,他不乏跟一些危险狡诈难啃的人打交道,那些人在他手底下最终都无所遁形,更何况是现在这些。 单凭他们的反应,魏亭裕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不过他却没有开口的意思,瞧着是有意让小草处理,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手。 面对小草的威胁,宋家人不得不依从,开始有意识的搜查,听下人小声议论,这头一个百日搜查的似乎是一位姨娘的屋子,据说这位也怀了身孕,差不多块五个月了,也就是说,在邬雅如跟闻人家断绝关系不久,这位就怀上了,就算是邬雅如不顾惜身体,导致孩子差点没了,但这男人,也确确实实是负心薄幸! 如此说来,这位倒的确是有可能对邬雅如下手的人。 事实证明,这位屋子里倒是没搜出什么东西来。 辗转又是其他的姨娘,没错,这位宋某人,在跟邬雅如生嫌隙之后,不过短短几个月就明目张胆的多了三个妾室,加上原本的一个,再有就是通房之流,不过区区六品小官员,这女人的数量就达到七八个之多。 其他妾室通房甚至丫鬟屋里,都没搜出什么,最后,这个小院子黎就剩下主屋,也就是邬雅如跟她丈夫住的屋子没搜了。 有必要吗?当然有必要,某个妾室表示,少夫人就爱作妖,谁知道这回是不是她自导自演的。 小草他们身为外人其实无所谓,找不出来,大不了就是报官,她的药方摆在那里的,药铺必然也是有记录的,她怕什么。 或许是因为宋家的夫人着实看不惯她儿媳,居然想都没想的就同意搜,这一搜,还真搜出问题了。 加入保胎药里的东西,居然真的就在邬雅如屋子里,还拥纱布一层层的包裹着。 宋夫人撒天泼地的一阵咒骂,甚至直接闯进产房中,指着邬雅如的鼻子,什么贱人,蛇蝎心肠,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她竟然能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邬雅如惨白着一张脸,一个劲儿的否认,不是她,她没做过,是有人陷害她! 然而她的挣扎,根本就无人相信理会。 “夫人,你如果想要邬雅如一条命的话就继续在这儿闹。”邬雅如还算稳定的情况,情绪太激动,一挣扎,情况又恶化,让小草脸色很是难看。 又是一阵忙碌,才又稳住了邬雅如的情况,然后开了药方,“银针半个时辰后取了,随便处理了就行,你们家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药方在这里,随便你们怎么处理,倒是最好不要再出现药方有问题的事情,真有问题,你们就直接报官吧。告辞。” 宋某人脸色有些发青,表面却还打起精神送小草他们,“四姑娘宅心仁厚,内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你非但没与她计较,还不计前嫌的为她治病。对于之前事情没弄清楚就找到四姑娘头上,宋某也深表歉意,回头再登门致歉,还望四姑娘见谅。” “登门致歉就不必了,不要再找到我头上,就谢谢你了。”小草虽然不喜欢邬雅如,但是,这件事情,明摆着不是不是邬雅如做的,而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毫无作为,就摆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这种男人,是小草最不耻的人。 看着小草他们离开,宋某人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眼底闪烁着什么,回头,“给我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干在我眼皮子底下闹幺蛾子,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眼中闪过凶光,“少夫人那里,无抓药。再派人通知邬家,让邬家人来看看,顺便有些事情也要跟他们说道说道,养出这么个狠毒的女儿,不该给我宋家一个交代吗?” 【268】意外事故 要说这男人无耻,也不过如此了。 邬雅如有闻人家撑腰的时候,不说是这个男人,是整个宋家,都对她非常好,长辈当她是亲闺女,丈夫与她伉俪情深,下人更是恭敬有加,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就跟泡在蜜罐里一样,尽管因为一两年时间都没怀上孩子,长辈丈夫可能有些不高兴,不过也从来没跟她说一句重话,以至于大概就有些飘了。 只不过因为跟闻人家的关系破裂,这家人的真面目也就露出来了。 以至于今日这般 邬雅如当初的婚事,韩氏是有插手的,只不过宋家是她自己选择的,韩氏只问了一句:确定了?邬雅如很笃定的点头,后面韩氏就什么都没说了,她出嫁的时候照样给她出了嫁妆,宋家在官场上,也尽量的帮扶。邬雅如当初以为韩氏是默许了她的选择,认为她选得好选得,现在仔细想来,只怕并非如此。 今日是自家弟弟大婚,小草并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因此,在离开宋家之后,就没当一回事了,邬雅如是自导自演也罢,是纯粹的受害者也罢,都与她无关。 孟家那边距离闻人家还挺远的,这一个来回,加上迎亲过程中的时间,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孟家这边也不近,不过算算时间的话,应该还是他们先回去,不会错过新娘子进门。 小草跟杜氏同乘一辆马车,想起之前的事情,“二婶,之前我在产房的时候,亭裕是不是做了什么?”她还没说要做什么呢,宋家人就那么“乖觉”的聚集到一起,还将残药拿出来。 杜氏神情有点微妙,要说,她今日才是全程都做陪衬的那个,从头到尾都没她啥事儿,至于魏亭裕,在之前,其实一直都奇怪,大嫂他们为什么会同样萱丫头跟平阳侯世子的婚事,好歹也是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情,不说了解十分,七八分总是有的,可都不是畏惧于敦王的压力就会将女儿推入火坑的人,要说敦王有着与恒王一样的权势,真的会威胁到这个闻人家的安危,或许还勉强说得过去,事实却并非如此,所以,这里面定然是还有别的原因。 在之后,长房对待魏亭裕的态度,以及萱丫头本身在面对魏亭裕时所表现出来的亲昵,都相当的说明问题。以至于方才在宋家,那个看起来病弱无害的平阳侯世子,会气势惊人,三言两语的威慑的宋家上下,让人大气不敢喘,与传言中相似又截然不同,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倒也没做什么,不过,怎么说也是侯府世子,就算平阳侯府式微,他的身份也非比寻常,这宋家,认真说起来,也就往上两代才出了个官员,最高的时候也就四品官员,岂能跟侯府相比,会被震慑住,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杜氏这也是实话,只不过嘛,与这真正的原因,没太大关系就是了。 犹记得在那位魏世子做完事情之后侧头看她的一眼,没有明说,但是,那一瞬间就懂了。 行了,大家都懂的,不该说的不说。 不过,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的事情,现在又拔高了好几个度,最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萱姐儿原本跟魏世子是不是熟识?” 小草瞬间明白自家二婶想要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的确。” “我就说。答应跟他的婚约,应该是方便给他治病吧?”不过就算是这样,只怕也不仅仅是熟识那么简单,只是相熟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更深的东西,杜氏倒也不再去追问。 后面二人又说了些闲话。 半道上,马车突然停了,因为是以正常的速度停下来的,自然不会撞到伤到哪里。只是应该是还没到家才对,不管是从时间上算,还是从外面的动静来看,撩开帘子,也果然如此。 “马车怎么停了?”杜氏出声问道。 “夫人,是前面好像出了点事儿,路堵了。”外面的丫鬟回道。 “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丫鬟应了一声去了,回来得很快,“夫人,是有人突然从侧面的巷子里窜出来,正好遇到了马车,那车夫下意识的拉了缰绳,旁边还有个挑夫,框里的东西打翻了,马踩到了东西,结果一下子失控,连马车都给带翻了。” 小草闻言,急忙扑到窗口处,“亭裕” 杜氏被吓了一跳,扶住小草,“萱丫头,魏世子的马车就在我们前面呢,那么大动静我们没听到,那肯定就不是他的马车,且宽心。” 小草也知道自己这是一时脑子发懵犯了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二婶,我下去瞧瞧。” 杜氏倒是有心阻止,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会儿马车可能也过不去,索性我也去瞧瞧。”这在外面,不比其他地方,别说回去无法交代,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小草点头,利索的下车,小跑着往前,不放心的还是先到魏亭裕的马车窗外,帘子本就是撩起来的,看到里面安坐的人,依旧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亭裕” “萱儿,”好似知道她要问什么,“过来的时候前面已经出事了,不过估摸着也没太长时间,方才不远处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这么说的话,她们后面大概也听到了,只是那会儿在她在跟二婶说话,没太注意。 旁边随行的侍从开口,“四姑娘,事发的时候,我们与之距离大概也就几十丈。” 小草点点头,“我去瞧瞧。” 魏亭裕叫随行的几个侍从都跟上去,出了事情,看热闹的人也多,谁也不能确保会不会有什么意外,魏亭裕同样没法阻止,自然就只能杜绝万一。 看热闹大概真的是天性,在哪儿都一样,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议论纷纷,这里面还有哭喊声,分明还有小孩子的声音,哭泣着喊着娘。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有魏亭裕的侍从帮忙开路,小草进去倒也容易。 里面的情况,让小草不由得眼瞳微微一缩,“车厢里的人别动。”小草厉声道,回头,“立即将我的医药箱取来,快点。” 情况着实有点惨烈,马车翻了,直接砸到了外面的一个妇人,砸在小腿上,鲜血在地上洇开,旁边一个小姑娘喊着“娘”。 进来的时候,就从议论声中知道,这母女不过是从路过马车外,小女孩走在里侧,事故发生的时候,当娘的想都没想的就保护自己的孩子,然后自己伤到了。 马夫从马车上摔下来,不知道伤到了哪儿,却竭力拉着缰绳,控制住马,这会儿马倒是安静的站着,套马的绳索也已经解开,马夫却已经昏迷过去。 路过的人已经帮忙将车厢给扶了起来,马车门口一个丫鬟,想要顾及里面,不时的喊一声“姑娘”,又侧身向外面,“有没有好心人再帮忙找一下大夫,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这丫鬟是直接从马车里甩出来的,瞧着也是受了伤,手抖脚抖的爬山马车,这会儿看着六神无主。 小草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车厢里的人,而是先看了车夫的情况,地上倒是没有血,检查了身上几个致命的地方,“只是撞到了头,人晕过去了,最近的医馆在哪儿,先将人送过去。” 又转身去看了那压倒腿的妇人的情况,确定没伤到其他地方,立即用银针帮忙阵痛止血,“大姐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先看看马车里的情况。”随手摸了小姑娘的头,“好孩子别哭,照顾好你娘,姐姐一会儿就过来啊。” 马不停蹄的走到马车边上,先询问了丫鬟的情况,然后快速的给她检查了一下,只是皮外伤,“你先下来,我来看看马车里面的情况。” 事实上,遇到这种情况,之前的车厢是不宜移动的,最多就是稍稍抬起来一些,将压伤的妇人抬出来,以免车里的人造成二次伤害,不过这些东西,这些人也不知道。 【269】 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只希望马车里的人能安好。 丫鬟因为刚才的事故,受到的惊吓不小,因此小草语气轻柔,却也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姑娘,你,你” “我是大夫,所以让我看看,相信我。” 那丫鬟终于有了反应,应诺了两声,要从马车上下来,只不过因为惊吓,身上根本没有力气,险些摔倒,后面,杜氏忙带了丫鬟上来帮忙。 小草快速的上了马车,不过,因为一次重摔,小草的动作大些,门边的一根立柱都晃了晃,瞧着已经摔裂了,随时都有可能断裂,更别说其他地方的破损。马车里面是三人,未出阁的姑娘,外加一个妈妈一个丫鬟,三个人都受了伤,而且两个人昏迷,一个人半昏迷。 瞧着也是凄惨万分。 这些先瞧了最近处的中年妇人,脑袋后面流了不少血,查看之下,是直接磕了一个窟窿,外带还有一个大包块,“药箱呢?”问了一句,药箱立马就送了进来。 止了血,简单的包扎,再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还有伤势,倒是不严重。 “上来两个人,帮忙将人抬下去。” 如此行事,便不方便,因此,这马车门那一块,径直的被暴力拆除了。 将人给抬下去之后,小草忙着查看那个姑娘的情况,她是半昏迷的那个,瞧着也是撞到了头,倒是没有大量流血,不过,就算是如此,她的情况未必就轻多少,毕竟,这头不必其他地方,少有差池,后果就会相当严重,如此小草也是半点不敢怠慢。 轮到最后一个丫鬟的时候,小草的目光微沉,伤到颈椎了,而是,在将马车厢抬起来的过程中,二次损伤的可能性极大,这就轻易不能动了,因此,小草叫人将整个马车四周都给拆了。 这固定颈部的器具,小草自然也是做了的,不过并未在药箱里,“你们谁回一趟闻人家,找我的丫鬟,将药房中药柜下面第一个柜子中层的东西取来,动作快些。” 这都不用说,魏亭裕的一个侍从,立马就牵过“肇事”的马,即便是没有马鞍,一个翻身上去,也是稳稳当当的。 小草暂时安置了马车上的人下来,“最近的医馆在哪儿,烦请各位帮帮忙,将他们送过去。” 众人倒也热心,就用从马车上拆下来的“墙体”当门板用,将人给抬过去。 小草拉着唯一还清醒的丫鬟,“你们是哪家的,需得尽快通知你们的当家人。” “许国公府的,萱儿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还有开平府那边,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处理,还有造成此事的人员,放心,一个也跑不了。”在得知情况比预想中严重得多,魏亭裕也从马车上下来,在小草一心一意救人的时候,已经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好了。 这种只需要心无旁骛的做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完全不通用操心的感觉,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小草对魏亭裕笑了笑,有种难言的默契。 趁着侍从去取器具的空挡,马车上的人不让动,小草又给那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妇人处理伤口,取下银针,血已经基本止住了,因为处理外伤的东西医药箱里都有,剪开裤腿,清洗了残血,然后检查了一下骨头,万幸,只是骨裂,如果造成了粉碎性骨折,就有点麻烦了。 将外伤快速的缝合,再次上药消毒,然后纱布包扎起来,完了之后,再从医药箱底部取出两块夹板固定在外面,处理完之后,小草交代了注意事项,多久换药,多久拆线,回去后要怎么养护,“一会儿再去医馆,我再给你开服药。放心,顶多一个半月,就会完全恢复的,也不会落下什么病根。”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只是这样的伤势,还真不需要那么久。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只是可能还要” 这话还没说完,就有以壮汉焦躁的找了过来,保住女子,身上还带着惊魂未定,一连串的开口询问,最初的时候动作太大,差点将小草给掀翻了。 小草阻止了侍从的怒意,抚了抚衣袖,没怎么在意。 女子安抚壮汉,回头赶紧跟小草道歉,又是忙不迭道谢。 这种事情,小草自然不会计较,让他们先去医馆等着。 这边,其实距离闻人家也不远了,这骑马过去,整个来回,并未花费太长时间。 东西取来了,小草给马车上的丫鬟做处理,将脖子固定住,然后也将人送去医馆。 医馆里有坐堂大夫,应对一些小伤也轻松,该处理的基本上都处理了。 【270】首遇惹怒小草的家属 剩下的严重伤势却不敢动了,毕竟只是普通的大夫。 另外,一看这穿着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人,稍有差池,他们可担待不起,月那次也不敢动手,所以在小草过来要接手的时候,这医馆的大夫自然是求之不得。 因为没有一系列的机械辅助,想要更清楚的了解,还需要他们本人配合才行。 小草试着将人唤醒,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弄出了植物人,要唤醒并不难,而植物人植物人在这方世界,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小草只能希望不会遇到这种情况,然而大脑这个东西真的不好说,不到最后谁也不能妄下定论,现在只能是竭尽所能。 挨个的来,小草先看了许国公府那位姑娘的情况,毕竟她还有谢意识,废了些功夫,让这位姑娘勉强能开口说话,虽然表述上不那么清楚连贯,有时候甚至只能吐出一两个字,但是这对于小草而言已经足够了。 小草判断,严重脑震荡,而且还伴有脑内出血,脑震荡还好,就算养的过程中人会很难受,但总归是能养好的,这脑内出血大致血肿就有点麻烦了。 只希望是属于保守治疗范围内,药物治疗,将血肿自然化掉,如果情况太严重,或许就不得不采取外科手术的手段了,只不过,小草在这方世界可还进入过这个领域,毕竟没有仪器,不能看到脑内的情况,而且各方面的条件也不太达标,轻易尝试不得。 暂时还拿不准,只能看看后面的情况,只希望这姑娘不会那么倒霉。 小草将心中的担忧暂时压下去,因为是医馆,本身就配有药铺,抓药熬药都很方便,动动嘴吩咐下去,这会儿,没人会因为她的年龄质疑什么。 随后又去看另外的三个人的情况,车夫虽然晕了,但是情况倒是不严重,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有些头晕目眩恶心,意识倒是完全清醒的,另外就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皮肉伤。 那妈妈的情况相较严重些,相比起来也算幸运,小草再度的仔细的处理了伤口。 剩下这最后一个人的时候,许国公府那边的人赶到了,而来的人正好就是许国公世子夫人,而今日出事的姑娘,恰好就是她那位在祖地照顾祖母的嫡女,回皇城才没多久的时间,却是接连出事,上回给她办的“相亲宴”,因为华柏辰跟黎若水的事情,让人败兴就算了,今儿呢,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寻常的时候,惊了马也不至于这种严重。 在最初听闻的时候,这位世子夫人险些晕厥过去,好歹是挺住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而这会儿,稍微清新过来的许姑娘,反倒是彻底的晕了过去,不过这昏迷对她而言,倒是没什么坏处,是身体的机制保护。 许国公世子夫人急得眼泪都直掉眼泪,身为上层贵妇,对于小草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心里倒是稍稍的放心了些,只是却抓着小草,“闻人姑娘,我女儿她是个什么情况?” 小草正要给伤到颈椎的丫鬟诊疗,被这么抓着,自然就无从下手,不过也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令嫒的情况还不太好确定,毕竟伤到了头部。” “那闻人姑娘赶紧给她确认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闻人姑娘你救救她,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她也多年不在我身边,那就跟闻人姑娘你一样” “夫人,”因为被妨碍,小草心情有点糟糕了,“令嫒我已经给她治疗过了,她的情况有些特殊,还有待观察,银针还需要些事情再取,待我先救了” “不过一个贱婢,闻人姑娘你先救我女儿,只要你救了我女儿,我不会亏待你的,你” 小草猛地甩开许国公世子夫人的手,看向对方的时候,眼含冰霜,“我说的话夫人听不懂吗?令嫒那里现在不需要我做什么,难道我要干巴巴的守着她,将旁人置之不理吗?” “为什么干巴巴的守着,不能确认那你就确认啊,你不是很厉害吗,外人都将你传得神乎其神的,你现在救的这个,贱婢一个,死了也就死了,你救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你救我女儿就不一样了,你想要什么” “闭嘴!”小草眼中已经染上了戾气,“夫人要么一边呆着,要么另请高明。” 许国公世子夫人也被小草的模样给骇住了,还欲再说什么,一壮汉从旁边插手挡住,一看,俨然就是文新,那态度是再明显不过了。 小草扭头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压根就不在搭理她。 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火气很大,不过半点不影响她的治疗。 许国公世子夫人对文新怒目而视,不知道哪家的侍从,也敢挡在她面前来,正要开口训斥,文新面前表情的开口,“我们世子爷请夫人过去说话。” 许国公世子夫人下意识的回头,对上魏亭裕古井无波的眼神,明明什么都没有,瞧着却忍不住有些心惊,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然而,魏亭裕还没开口,旁边满脸怒色的杜氏,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我们家姑娘虽然自幼长在外面,启蒙就习医,几岁就能给人问诊治病,习的是仁医,讲的是医德,那心肠就跟菩萨似的,救过的人不知凡几,她图的是好处吗?现在,我们家什么没有,要你那点破好处? 你女儿身份贵重,她的命就是命,丫鬟是贱婢,那就不是命了?你还真别把这一套套在我们家姑娘身上,要真这样,说不定就直接无视了,让他们死在外面街上就了事了,何须还出手相救。再说又不是没救你女儿,现在做不了什么,你也非要她做什么,你能耐,你自己去啊。” 【271】走了容易,回来难 许国公世子夫人被杜氏顶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格外的精彩,“你,你们” 旁边魏亭裕慢条斯理的拉了一下腿上的毯子,“夫人,今日是闻人家四公子大婚,四姑娘归家没多久,但与双生弟弟感情甚笃,她原本现在应该在家里,开开心心的看着弟弟迎新妇进门的,她虽然自幼习医,但是,她现在跟一般的大夫终归是不一样的,她今日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直接回家,谁又能指摘她什么,旁人怕是都不知道她路过。 可是她从马车上下来,毫不犹豫的救人。这场事故,不管是意外还是其他原因,你也看到了,你们家马车,连同车夫五个人,除了一个丫鬟稍微幸运点,其他人都不容乐观,尤其是这人磕到了脑袋,轻易就能丧命。试问一句,遇到其他的大夫,有谁敢轻易插手?就算是太医院的人,只要不暴露身份,怕是都会悄声溜走吧? 没有闻人家四姑娘,这会儿你们许国公府说不定在办丧事了。” 魏亭裕说话并不疾言厉色,前面倒还好,摆事实讲道理,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嘛,简直就是拿到戳人心窝子,就跟明晃晃的诅咒一样。 魏亭裕也不管许国公世子夫人脸色多难看,目光移向小草那边,那种漠然到冷冽的眼神消失,专注的注视着,“我也不说她悲天悯人,心系苍生这样的大话,毕竟她也就一个人,能力有限,她也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不过是竭尽所能,问心无愧,但凡遇到今日这般情况,她只会视轻重急缓而定,不会论身份尊卑贵贱,所以有些话,希望夫人不要再开口。 她在遇到病患的时候,她向来是以病患为先,前提是病患跟其家人都无条件配合她,她说什么,照做即可,不然的话,她可能脾气不太好。 也恰如正如四姑娘所言,你要么安静的呆着,要么就现在带着人离开。 你带着人离开了,也省了我们时间,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拜堂的吉时。” 许国公世子夫人被接连的挤兑,多少年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了,还是不论身份地位都比不上自己的人,心里哽了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她还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就算医术了得又怎么样,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医女,摆什么谱?之前救治的几个人,还有皇宫那桩事情,她得的好处还少吗?东西收了,现在在她面前摆谱,把自己说的跟圣人似的,什么玩意儿! 许国公世子夫人越想越生气,“既如此,那就不劳驾了。来人,将姑娘带走。至于其他人,呵,”许国公世子夫人冷笑一声,“既然他们那么看重,就留给他们好了。” 许国公世子夫人回头看着还扎在自己女儿身上的银针,径直的上前,扯了直接的撂地上。 那姿态惹得人大怒,不过,魏亭裕抬手,没让他们有任何动作。 离开容易,还想要回来求医,可就不容易了。 魏亭裕无声的笑了一下,眼神中是一片冰凉。 而这么大的动静,小草那边,竟是连头都没抬一下,如果许国公世子夫人想要将几个下人也一起带走的话,她大概会毫不犹豫的让开,既然是留下来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许国公世子夫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恨色与恼色,“只希望日后” 这未尽之言中,所包含的威胁不要太明显,然而,没人当一回事就是了,别说许国公府其实跟平阳侯府一样式微,不过就是人多点,还算有几个出息的,好歹能撑着门楣,即便是鼎盛时期,魏亭裕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跟何况,这世上,总归还是脑子清醒的人更多。 虽然这捧高踩低,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但这聪明人,或者有气度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很多时候,就不用那么长时间,更何况是交好了不吃亏的人,为什么非要将其给看低了呢? 倒是那轻伤的丫鬟,手足无措,医馆里的几个人,车夫不算,那妈妈,就跟她们的长辈一样,另外一个丫鬟,她们感情也很好,她们其实都是跟着姑娘从许家祖地回来的,多少都有些被看轻,世子夫人原本想要将她们降等,另外给姑娘安排人手,是姑娘力保了她们,这多少让世子夫人有些不高兴,以至于现在索性将她们都给丢下了? 身处在她们这个位置自然是感念出手救她们的人,如果可以,谁想生来就是贱命?世子夫人所言,着实让人寒心,可是又能怎么办? 对于世子夫人就这么带走姑娘,她是很不赞同,总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左右为难,眼见着许国公世子夫人一行人快要消失在医馆外,那丫鬟向小草蹲了蹲身,急急忙忙的追出去,姑娘是很好的人,一向待她们极好的,她现在的情况,让人如何放心? 这里是普通的医馆,以至于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并不少,尽管医馆里面的人倒是不多,原本就在里面的,见到之前的阵仗也离开了些。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发生在他们眼皮子低下,阶层的不同,让他们倒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什么,但是凑近了咬耳朵倒是有的。当然,无非就是些都是什么人啊之类的。 小草完成了手头的事情,给几个人都开了药,喝了下去,稳住了情况。 被牵连的路人,家里倒不是很贫寒,吃药的钱是有的,更何况小草开的药也没什么名贵药,完成能承受,就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但是给钱的时候也爽快。 “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还不清楚,但是,不管是意外还是别的原因,这罪魁祸首都该要做出赔偿的,你们且放心,所以这该吃的药别省,该休息的时候,也别逞强是做事,只有身体养好了,现在就算损失一些,日后也能找补回来。” “姑娘且放心,我们家还不至于到那地步,肯定好好养着。” 小草点点头,又叮嘱了一些事情,这才让他们离开。 剩下许安国公府的三个下人,怕是只能留暂时留在医馆,只要给了钱,医馆自然也没有不让待的道理,对于现在的小草来说,这点钱必然是毛毛雨,不用在意。 至于这后面要怎么安排,就是后面的事情了,最后的结果,也无外乎就是两个,其一,许国公府真的不要人了,小草自然也能收下,左不过就是多养三个下人而已,跟闻人家原本的下人一个待遇就是了;其二嘛,也不过就是许国公府将人给带回去,小草负责收诊金就是了,有些话许国公世子夫人都说了,成全她就是了。 小草在治疗的过程中,这医馆的大夫,包括两个学徒,都有“偷师”的行为,小草自然不会在意,能学的,真不介意他们多学一点,她不可能待在医馆里,所以这后面的事情还需要他们来做,要如何处理一些小问题,小草自然是巨细无比的告诉他们,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受用的。 临到末了,“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不会有问题的,我明日再过来。实在遇到棘手的事情,就去闻人家找我,时间不论,闻人家应该知道吧?离这里不远了。” 对方忙不迭的点头,“知道知道。” 小草颔首,“那么事情就这样,晚上就有劳了。” “没有没有,不过是职责所在,倒是姑娘教了我们不少东西,再说这些人跟姑娘毫不相干,姑娘菩萨心肠,叫人敬服。” 小草不知可否。 最后离开医馆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了,闻人家的席宴都进行了一半了。 小草看着天色,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错过了。 “萱儿”魏亭裕拉住她的手,安抚一般的在她手腕轻轻摩挲。 小草笑了笑,“我没事儿,现在回去还能到新房渐渐新娘子。只是亭裕你,要不然就直接回平阳侯府吧,这天也不早了,就不要来回奔波了。” 魏亭裕也跟着笑起来,“我还想装装可怜,今晚在你们家蹭住一晚呢,萱儿这是现在就要赶我走?那可不成呢。” 小草眼神微动,她时常去平阳侯府,但终归不好留宿,今晚,倒是的确能让亭裕光明正大的留下来,至于是睡在客房还是睡在她屋里,小心些,外人也不会知道。“好。” 虽然说现在也没外人,但是他们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杜氏还是有点心塞塞,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啊,同时,心里也有几分艳羡,她跟闻人仲庸关系最好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杜氏咳嗽一声,“自家人面前也就算了,你们两若是在外面,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些。” 小草倒也没有羞窘的感觉,“二婶放心,我们晓得的。” 自家孩子“不知羞”,杜氏也是无奈,挥挥手,“你们两作一辆马车吧,黏糊去,我就不跟着碍眼了。”说着径直向的马车走去。 魏亭裕乘坐的马车,还是平阳侯府的,为了方便他,马车跟寻常的马车稍有些不同的。 这一路回去,倒是没再出额外的事情,街上基本上也都没什么人了。 寻常这才想起询问今日这桩事故的因由,“也没见着你离开,也没另外有人找到医馆来,亭裕是派人专门处理这事情了吗?” “我着人配合开平府的人查办,原因倒也并不复杂,也不过就是某家人追赶逃奴,这逃跑的奴仆慌乱之下没注意到,撞翻了人,引发了后面的严重后果,那逃奴当场又逃了,后面追赶的人见势不妙也躲了,不过这人该抓的都抓了,那主人该赔偿的必然也是要陪的,至于要跟许国公府怎么交代,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不过” “什么?” “许国公那位姑娘出现在这边,倒是有点奇怪,就我所知,在这一片,并没有跟许国公府走得近的人家,那姑娘又是才回皇城不久,许国公府的形势都还摸清楚呢,自然也就不存在有交好的姑娘出现在这一片了,这边也不存在大市集,没有她那样的姑娘需要买的东西,所以她的出现,就难免让人疑惑了。” 这么一说,也的确是,“谁又知道呢,不过一个小姑娘,有原因,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点魏亭裕倒是认同,许国公府的信息他也在掌握中,也就是自己一锅乱,这许国公府一把年纪了,也早就没什么壮志雄心了。 “萱儿,那姑娘的情况呢,如何?”关于次,魏亭裕只是有些隐秘的“好奇”。 “大概还是会找回来。”小草漠然道。 魏亭裕心道:果然。 【272】药浴 “不过那许姑娘本来就伤了头,我用银针给她稳定情况,时间未到就拔了,再加上什么都不懂的就胡乱的将人给带走了,原本情况本来就不甚理想,只怕雪上加霜。” 这一点倒是并不出乎预料,看小草给那伤了颈椎的丫鬟的处理方式,就该知道一二,而且,以前魏亭裕也看小草用过类似的方式处理伤势,更何况,有些东西,小草也给他说过一些,推此及彼,也该知道,任何伤势,在不了解的情况下,最好都不要妄动。 “许国公府再找回来,萱儿准备接手吗?”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小草对于这个其实没啥想说的兴致,不过,犹疑的一下,看向魏亭裕,“许姑娘头颅中出血,九成九会形成血肿,或者说叫血块也行,如果比较小的话,可以用药物慢慢化掉,但是如果太大的话,大概就没办法等它慢慢化掉了,毕竟在那之前,就可能危及到性命,所以,到时候可能” 魏亭裕怔了怔,“开颅吗?” 说得如此精准,小草倒也不例外,小草点了点头。 “萱儿以前做过吗,或者说,林神医做过吗?” 其实在很久之前,也就存在疡医了,但“疡”其实只能算是外科的一小部分,不过是刀割治溃烂皮肤、腐烂肌理,只是表层的,浅显的,小草跟养父提及“外科手术”也是基于这个前提,事实上,在那之前,养父在这方面就比一般的疡医做得深,做得好,他是有在人头上动过刀子的,当然,还没达到开颅的地步,不过,他们“分离”十年了,谁又知道他这些年做到何种地步了。 在小草眼里,养父就是个医学研究狂人,他心无恶念,但是,遇到机会,他其实很容易踩底线,就好比当初小草提及“外科手术”时,他接受得非常快,半点犹疑都没有,还格外的兴奋。 如果这十年的时间里,他都在往这个领域里研究 小草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世人对这种事的接受度太小,若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将他当成妖魔一般的看待,小草担心他会出事。 在之前还没考虑到这一点,这回将他找回来了,小草心里也是庆幸。 对于魏亭裕的问题,小草也实话答了。 当然,前世的开颅手术,她不仅参与过,还亲自动过手。 而如果有机会的话,即便是风险很大,小草其实也很想尝试一下,在某种程度上,小草的心思其实跟她养父是一致的,不过她更克制而已。在小草看来,养父如果生在她前世,一定会是医学界的泰斗,而且是对医学相当纯粹的那种。 魏亭裕少见的拧起了眉,“萱儿,风险太大了。”即便是小草踏入医学禁区,魏亭裕也一向是支持的,只不过,“如果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不管成功与否,都能很好的善后,对方国公府的姑娘,有些事情哪怕仅仅是提出来,都可能” “我知道,”小草笑看着魏亭裕,“亭裕放心,我有分寸的。” 魏亭裕的眉宇还是没有松开,不是他不相信小草的话,而是他知道,有些“疯子”,真到了某个时候,就可能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别怪魏亭裕将小草归属“疯子”一类,主要是他见她发过“疯”,就怕她到时候起了兴。 小草大概也知道他的顾虑,“亭裕,现在不是以前,再说了,还不知道那位夫人会是个什么态度,我未必会接受,就算接手了,情况也未必那么严重,现在想那些没意义。” 现在不同于以前,魏亭裕倒是很认同这句话,萱儿现在的牵挂太多了,遇事的时候总会多考虑考虑的,这事儿也就暂时按下不提。 从后面出来的,还是从后面进去,小草准备先回自己的院子去洗洗换身衣裳,身上沾了血迹,再说,这身衣裳也是为了方便做事情穿的,今日这样喜庆的日子,宾客众多,自然是不合时宜的,不过还在半道上就遇到了匆匆赶过来的韩氏。 韩氏看着小草,也是心疼,“这出去一趟,又遇到这么些破事儿。”心里对宋家也是深恨,不是他们搞事儿魏亭裕先前就遣了人回来,不管是宋家的事情,还是后来遇到的事情,都清楚的告知了韩氏自己闺女也就不会出门,那后面的还能遇上吗? 本来嘛,邬雅如识相的,安安分分的,日后还能当普通亲戚走动,不能从闻人家得到多大的好处,但也不会有坏处,闻人家也不至于使绊子,现在嘛 “娘,既然遇上了,那也是缘分,自然不能不管。”小草安抚的笑道。 “你倒是管了,这有人她不领情不是。”这一点也让韩氏相当的不高兴,她闺女甚至放弃了弟弟的婚礼,什么都没说就救人,竟然不识好歹,国公府出来的又如何,不管是疾病还是意外,这要命的时候,谁还管你是什么身份。 “娘,我只做自己该做的,别人领情与否,与我有什么相干呢?她不领情,我又没损失。” “我儿说的对。赶紧去换衣裳吧。”回头又看向魏亭裕,“亭裕身体不好,该早些回来的,也跟着拖到现在。” “劳夫人担心了,最近的情况不错,感觉还好。毕竟是在外面,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处理。”那种情况下,小草都赶不走他。 韩氏对魏亭裕是满意的,一边满意,一边惋惜,如果身体好好的,该有多好,内心是真希望他能好起来,一方面是不辜负西甲闺女那么长时间的辛苦,一方面是他若没了,闺女必然伤心。“行吧,你也去稍微梳洗一下,这席宴都过半了,你们也不必去了,特意给你们另外准备了饭菜,想来你们也该饿了。” “这样的话,娘,你直接让人将饭菜送我院子里来吧。” “成。” 简单的梳洗之后,饭菜已经摆好了,就小草跟魏亭裕两个人用,没有酒席上的觥筹交错,正常的进食,吃好了,席宴那边都还没有结束。 “亭裕,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新房那边看看,等我回来之后,再给你针灸一次。” “你去吧,我等你。”魏亭裕对小草这院子,也不陌生,当然,也不是很熟就是了,大部分地方都没涉足过,或许可以趁这会儿瞧一瞧。 新房那边的距离也不远,毕竟都是大房的人,闻人泰伯跟韩氏住的是主院,位于中轴线上,闻人旸原本在外院住,成婚后搬进后院,院子自然也就在主院附近。 这院子,闻人旸在一月前就搬进来了,小草自然是熟门熟路的,比较的安静,但是人也不少,有孟欣岚陪嫁过来的人,也有原本伺候闻人旸的人,在相互熟悉,见到小草,都忙见礼。 “我有些事出去了一趟,才刚回来,过来看看四弟妹。” 丫鬟闻言,忙将她引往新房。 要说孟欣岚被自己堂妹算计,若非小草,怕是已经毁了,自然谈不上嫁入闻人家,在见到小草的时候,自然是欢喜又感激,之前见到了闻人滢,没见到她,心里还有些忐忑,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她不高兴了。“见过四姑姐。” “跟小四一样,叫四姐姐就成,没那么生疏。”小草笑道,然后也少不得解释了两句。 小草思虑周到,孟欣岚心里自然熨帖,对小草自然也更多了两分亲近。”四姐姐。” “这当新娘子呢,也是辛苦,可曾吃过东西了” “劳四姐姐挂怀,已经吃过了。” 小草点点头,后面又说了些话,倒是没留太久,到底还不是很熟悉,没那么多话讲,亭裕也还在等她,耽误久了,治疗完的时间也完,耽误他休息。 要说魏亭裕最感兴趣的还是小草的寝房,但是很可惜,那里是不好随意进去的,最后还是进了书房,这地方倒是挺熟的,看到小草书案上堆满了医书,还有翻开没看完的,盖在桌上,眼神不由得暗了暗,压在心底的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又有些翻涌。 安静的坐了片刻,没动小草的书桌,去了旁边的书架上,随意的抽了一本杂书来看。 小草对魏亭裕的病情,虽然一直在百万\小!说,但治疗方案也一直没停过,在确保不会对他有损伤的情况下,各种方式都要试一试,以她对药物的完美掌控,也不担心会出现药物冲突的情况。 前两日,小草将方子进行了些调整,想要试试针灸药浴,今日正好就试试。 小草药房里的各种药数量都比较的少,唯独魏亭裕要用的药比较多,所以就算是熬来药浴也足足的,书房跟药方是多宝架隔开,小草进来的时候,魏亭裕自然就看见了。 “你再看会儿书,我这里准备准备。”一句话,转头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魏亭裕失笑,可是能怎么办呢?其他事情就算了,唯独在“病”这上面,不管是对谁,自己是绝对没有发言权的,只需要听安排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 小草一直都是跟韩氏那边吃的,自己单独吃饭的事情都少有,不过,她这院子里,却是有小厨房的,不管是做点吃的还是烧水熬药什么的,都非常的方便。 小草带着丫鬟做事,搬搬抬抬这种事,也还有文新帮忙,倒是没多久时间,就准备得差不多了。韩氏给小草准备的东西不仅齐全,“分量”也多,新浴桶都能再从库房里搬两个不同材质的。 知道是要给魏亭裕药浴,小草身边的这些丫鬟相互看了看,最后选择了沉默,自觉的退出去。 别说以前数年书剑同床共枕,这段时间的治疗,魏亭裕也不是第一回在小草面前宽衣了,自然就不存在别扭情绪,小草身为医者,自然更不会有多余的情绪。 等魏亭裕泡入浴桶中,汤药的位置比较的浅,只到魏亭裕腰的位置。 小草开始给他下针,不是手上的手镯,而是另外取了一套银针,在烛光下,明晃晃的,看着都有些瘆人,小草却取了一根又一根,不断的扎在魏亭裕身上,痛倒是不痛,就是又胀又热,那感觉,并不那么好受,不过,这对于魏亭裕来说,倒也没什么。 魏亭裕身体前倾,双臂搭在浴桶的边缘,他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看到越来越少的银针,还是能稍微的想到那场面,啧 【273】留宿 最后连头上都扎了银针,魏亭裕微微的闭着眼睛,眉头都没动一下。 搞定之后,魏亭裕差不多成刺猬了,小草让他将手臂放下去,浴桶中的凳子拿了出来,直接坐到浴桶底部,开始往浴桶中一边加水,一边加汤药,“水温比平时高很多,还受得住吗?” “嗯,没关系,可以继续。”到底不是一次性加得太热,循序渐进,能承受。 小草小心的控制着温度,水温要尽可能的高,同事又不会烫伤,一直到没过肩头。 完了之后,小草再度开口确认。 “萱儿放心,没关系。这银针也一起泡水里了。”索性就转移了话题。 “嗯,不会有问题。”小草保证道。 “萱儿这么做,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头回见,有点新奇。”魏亭裕笑道。 小草也笑了笑,为防止汤药冷太快,小草给加上个盖,魏世子就头在外面了,那模样看上去,怎么说呢,那什么,有点可乐。小草搬了个凳子过来,趴坐在浴桶边缘,伸手去弄魏亭裕的头发,虽然之前就全部挽起来盘在头上,下边的一些短碎的还是打湿了。 小草将那些打湿的碎发顺着往上抚了抚,微微贴合之后又翘起来,小草又抚了抚,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看上去好像分外无聊。 魏亭裕也任由她施为,安静的看着,神情温柔,似乎只要这么注视着,就能天荒地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草开口,“亭裕,那药,你能弄一些给我吗?” “嗯?什么药?”魏亭裕疑惑道。 “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药。”小草语气平淡,但是眼中一抹一闪而逝的杀意是那么的真实,她救人无数,以前还没对什么人起过这般的杀心。 事实上,那药本质上差不多也就是毒药了,只是起作用是破坏人体各个器官的机能,使得人体迅速的衰败,然后各种病症接踵而至,轻易好不了,病症对身体也会造成破坏,如此形成恶性循环,寿命急速的缩短,想要救他,那就不仅仅是遏制病情继续恶化,还要想办法让他的身体机能重生,前者她能做到,真正难的是后者。 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遏制了继续衰败,也活不了多久,然而,枯木回春这种事这都快要等同于长生领域了稍微严重了一点。 重来都是破坏容易,重塑难,尤其是这生命体。 所以,其实那药拿到手也没太大的作用,小草就是有点不死心,想看看研究出那药的成分,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启发。 “只要她手里还有,就能拿到。”以魏亭裕现在的能力,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就算她手里没有了,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总会有上家,不管转手多少次,顺藤摸瓜,总能找到源头,找到了源头,事情反而更容易了。”都不用她是研究里面的成分了。 魏亭裕颔首,“回头我去办。”小草想要的,他都将不留余力的取来。 这件事提一提也就罢了,后面小草陪着魏亭裕说话,也就是有的没有随便闲聊,倒是很有几分以前的感觉。说起来要泡差不多半个时辰,如果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上半个时辰,身体肯定得僵了,所以,小草玩笑似的,真不介意他在里面动一动,玩玩水什么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魏亭裕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身体里热乎乎的,要说泡在热水里嘛,这很正常,但是,因为他常年的体温都偏低,因此,跑热水澡那是常事,所以,因为热水使得身体热起来,还是身体本身热起来,他很清楚。 因为这个变化,他即使的将情况告诉了小草。要说作为病人要怎么配合,魏亭裕绝对是最有心得的,毕竟曾经几年,他底子弱,小草给他调养,早就训练出来了。 小草听闻之后,也有几分振奋,“看来是有一定效果的,不过效果能达到几分,还得观后效。”只是魏亭裕现在的情况,哪怕只有一分的效果,都是值得高兴的。 还没等魏亭裕药浴泡完,就有人来辞行,诸如闻人潓这样的,肯定是可以在闻人家留宿的,但是如甄牧遥、范无过这般的,因为小草才会来闻人家,临走前,肯定是要来找她的。 这二位的时间,差不多撞在了一起,也就是一前一后。 范无过在男宾席那边,而且还作为傧相帮忙应过亲,加上他的身份,那必然是重要客人了,自然就没那么容易下席,不过,他对这些一向都是兴致缺缺,他的脾气也是说一不二的,说走人就走人了,还真没人敢阻拦。 他们对今日老久没见到小草都表示不高兴。 一个两个的都跟小孩儿似的,小草耐心的跟他们解释了,将人给哄好了。 不过说到许国公府,不管是甄牧遥还是范无过,都到这几分不屑,且不论那公爵位,主要还是许国公府里,那一团的乌烟瘴气,外人说起来,都要摇头。就算是出了几个能力还算不错的,因为那臭不可闻的名声,他们的前程都会受到影响,再说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样的环境,就算有点能力,这私德怕是也堪忧。 “照萱姐姐你说的,那九成的可能性还得回来找你,甭搭理他们,区区许国公府,也不敢找你们家麻烦。”甄牧遥很义气的表示,萱姐姐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她绝对出手帮忙削人。 旁边范无过瞥了她肚子一眼,“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没点儿数?省省吧。姐姐要遇到什么事情,需要你一个孕妇掺和,那小爷岂不是可以直接拿根绳子上吊了?” 甄牧遥怀孕,基本上没啥反应,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脾气变大了点,不过,往往承受的都是简书,他对甄牧遥绝对是耐心十足,倒是没觉得什么,不过这会儿嘛 “范无过,你不跟老娘抬杠,会死啊?”竖眉毛,瞪眼睛,叉腰,标准的悍妇样儿。 范无过都忍不住眨眨眼,稍稍的退了一步,他跟甄牧遥,算得上是“酒肉朋友”,“欢喜冤家”了,如果性别相同,那绝对是勾肩搭背四处浪的狐朋狗友,但是吧,甄牧遥的性情,更多的还是直爽随性,教养方面是半点不差的,如同现在这般,还真的是比较的少见 “孕妇怎么了,孕妇不是更好,”阴测测的瞧着范无过,然后逼近两步,而范无过下意识的后退,她就露出一个鄙视不屑的神情,“你小霸王见了,也得退开。” 范无过赶紧双手竖掌向前,“打住打住,行,行,你厉害,你老大,小爷惹不起。”然后看向小媳妇儿一般跟在旁边,时时刻刻盯着甄牧遥,随时要当垫背的模样,以前是很瞧不上简书那样儿,一直都不明白甄牧遥为什么会选这么个人,现在兴许是明白了,兄弟啊,你是真男人! 小草也忍不住扶额,就牧遥这样,身边的人,肯定是天天跟着提心吊胆。 “牧遥,”小草拉住她的手,“哪有那么多事儿,你呀,安心养胎,生个健健康康的小宝宝才是正经,其他的,哪需要你操心,你要是操心了,就该是一大堆人来操心你了。” “哦。”甄牧遥转瞬间变得有点蔫蔫的。 小草好笑,“你呀,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且忍一忍,左右也就几个月,你也不想因为自己有个什么闪失,让孩子先天不足吧?所以,乖乖的听话,知道吗?” 甄牧遥难得有几分正色,“萱姐姐,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那你跟简书就早些回去吧。” 甄牧遥点头,她行事也一向利索,说走也就走了。 范无过留在后面,小草看着他,“小公爷是还有什么事儿?” “姐姐,魏亭裕在你这里吧?” 小草轻轻的挑了下眉,倒也没否认,“在泡药浴。” 这种事情,范小公爷也没表现出大惊小怪,“太医院的各种书籍,姐姐是不是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有找到治疗他的方法吗?” 小草表情没变,却也没有说话,范无过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嘴巴上虽然是说让魏亭裕早点去死,心里其实跟小草他们是一样的,从他关注小草在太医院的情况,就差不多能窥一二。 范无过抓抓头,显得有点烦躁,不过兴许是担心影响到小草的情绪,倒是很快冷静下来,“看魏亭裕现在的状态,比以前倒是好了不少,还有时间的对吧?不到最后,都还有希望的,姐姐你说是不是?” 小草颔首,笑道:“对,小公爷放心,我心里有数。” 小霸王从来只擅长怼人,不擅长宽慰人,“行吧,我先走了,姐姐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说一声就是了。” “好。” 等到小草折返回去,药浴的时间也快到了。 用清水将魏亭裕的身体冲了冲,飞快的取了银针,小草直接给他裹了薄被在身上,然后二话不说,就直接带去了自己的寝房,塞床上,让丫鬟的几度欲言又止,表情很是精彩。 魏亭裕左右看了看,最后保持了沉默,在之前想要闻人家留宿的时候,到也想过这等好事,但也只是想想,现在成了,自然高兴,再说,萱儿的决定,他是没法反驳的。 不过嘛,就是不知道等岳母知道自己宿在萱儿床上,会不会直接用擀面杖将他打出去? 【274】撵出去 当然,现在暂时的不太需要考虑这个问题,这会儿闻人家的其他人大概都挺忙的,应该不会过问到他头上,再说,在他们看来,自家萱儿也会将他给安置好,不用操心。 所以,十有八九得等到明日。明日的事情,就明日再说。 或许是仗着自己是病患,在某种程度上,魏世子也是心宽得很,或者说,胆大妄为。 趁着魏亭裕泡药浴的时候,文新回平阳侯府,给他拿来换洗的衣裳,避免了尴尬,在萱儿面前“丢丑”就算了,但是还有萱儿丫鬟,魏世子还是很要面子的。 因为魏亭裕在,小草也没就打算在看书什么的,自己洗漱之后,就窝到床上去了,然后动手给魏亭裕按摩。魏亭裕就算如今的身体状况有所改善,但是相较常人,依旧差得太多,睡眠依旧不算好,这人自然就容易累,今日午休的时候没有睡,后来又陪着小草“忙活”了大半下午,这会儿,小草给他按摩,加上之前的药浴起了效用,整个人都觉得松快了很多,本来是在跟小草说着话的,这不知不觉地的就睡着了。 这么快就入睡,小草都有点意外。 不过即使如此,小草也没有停手,按足了时间才停下。 小草活动了一下手腕,调整了一下魏亭裕的睡姿,盖上薄被,然后从床上下来,去了书房。 小草的书桌上摆了很多的医书不假,但实际上,只要摊开的那一本还没看完,那是一本单纯介绍本草的书籍,并不涉及病例,还有一小半的内容,原本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看完,小草却已经将它搁置了的两三天了,似乎只要不翻完,就还有希望一样。 小草自嘲的笑笑,终究是再没有犹豫,将书拿起来,又回到寝房,借着烛光,将书安静的看完了,大概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也只是将书放下,灭了灯,在魏亭裕身边躺下,没多久也就进入睡梦中,并没有受到书的影响。 晚上,魏亭裕咳了两次,小草摸索着给他揉按缓解,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小草甚至都没有完全的清醒,相比最初的时候,严重影响小草睡眠,说一句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体温也不至于那么低,盖着被子,对于小草来说,热了,不过抱着魏亭裕,倒是恰好好处。 他们二人靠在一起倒是睡得舒坦,但是吧,外面守夜的丫鬟就没睡好了。 小草的生物钟一如既往的准时,迷迷糊糊的还没睁开眼睛,就先在魏亭裕身上蹭了蹭,这其实是以前养成了习惯,魏亭裕还没醒,也习惯性的顺了顺她的头发。 小草又眯了片刻,然后坐起身,睁开眼睛,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彻底的清醒了。“娘” 这人醒来,骤然见到床边不远处,有人好整以暇的坐着,十之七八会被吓着,更何况,她“未婚”呢,床上却躺着个男人,心虚啊。 韩氏看她一眼,又瞧了魏亭裕一眼,神情虽然没太大的变化,但是小草就觉得她此时此刻非常的不高兴,大有掀开被子,让人将魏亭裕拖下床,丢出大门的意思。 “娘,亭裕昨晚泡了药浴,昨晚稍微睡得舒坦些,他好好睡一觉不容易,你让他多睡会儿。”小草忙将人护着,小心翼翼的,生怕将他吵醒了。 韩氏是气不打一处来,知道她今早得知魏亭裕宿在她闺女房中,她是什么感受吗?现在闺女还这么护着,如果不是魏亭裕受不住,她指不定是拿着擀面杖进来的。心里是止不住的火冒,原本觉得魏亭裕各方面都不错的,但是如此的不守礼,一巴掌给打回原形了。 小草看到韩氏脸色有转黑的趋势,“娘” “还不起身。”韩氏语气不好,却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哦。”小草弱弱的应了一声,小心的起身,走到韩氏身边,挽着韩氏的胳膊摇了摇,“娘,您别生气,亭裕的情况,良好的睡眠对他大有裨益,我就是想让他睡得好些,再说了,我以前跟他同床共枕了好些年呢,夫妻睡一块儿,那必是理所当然嘛。” 女儿难得撒娇,韩氏却忍不住戳她额头,“现在能跟以前一样吗?外人只知道你们是未婚夫妻,睡一块儿像什么话?叫人知道了,唾沫星子淹死你。” “在自己家,整个闻人家后院都在你掌握中,外人哪能知道。”小草讨好的笑。 韩氏拉了小草的手,径直的往外走,让丫鬟捡了衣服首饰,就没让她在房里梳洗,直接拖到自己那边去了,快要出院子的时候,“等魏亭裕醒了,立马让他收拾好滚蛋,没我允许,不准他再登门。”恨声的对小草的丫鬟吩咐道。 丫鬟自然是不敢违背,忙应诺了一声。 小草就穿着中衣,跟在韩氏身后,有点无奈,不过没办法,谁让她是亲娘呢。 事实上,在小草起身的时候,魏亭裕就已经醒了,他本来就一向浅眠,丁点的动静都能让他的立即醒来,也是因为小草在身边,才睡得不错,没第一时间发现韩氏,他本来是要起来请罪的,不过小草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说是护着他,也是真的护着他,对于自家萱儿的一番好意,魏世子自然是不能拂了,于是乖乖的装睡。 丫鬟回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就听到了魏亭裕的传唤。 丫鬟正要准备东西进去呢,文新无声无息的出现,人高马大的,走路却像猫一样。 “我来吧。” 小小的吓了一跳的丫鬟将水盆塞给他。 等到文新伺候着魏亭裕梳洗好了出来,丫鬟将韩氏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达了。 魏亭裕有点无奈,不过没有被大棒赶出去,似乎已经不错了,所以,乖乖的走人了。 这个时间点,闻人泰伯还没有出门,小草倒是难得的在早上见到他。不过转念一想,今儿新妇还要敬茶,又没有大朝,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晚点出门? 小草这么想的,也直接就问出口了。 闻人泰伯颔首,“朝中无大事,如果有私事,晚些时候去衙门也没事儿。” 小草感叹一下,咱们这位宣仁帝皇帝陛下,那真的是相当的人性化啊。 能喝新妇的茶,自然是好的。 要说魏亭裕留宿在小草房中的事情,闻人泰伯也是知道的,不过嘛,他到底是当爹的,就算心中对魏亭裕也有几分气恼,那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说女儿什么,只是意有所指的看了小草好几眼,小草侧头看他,“爹,怎么了?” “没有,就是想说,该休息的时候要注意休息,尤其是昨儿还忙了不短的时间。” “谢谢爹,我知道的。” 闻人泰伯见自家闺女似乎根本就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是心塞塞,要说自家闺女,那绝对是聪慧的,只是这聪慧吧,完全是有选择性的,不被她重视的事情,能迟钝得让你跳脚。 算了算了,闻人泰伯也不说了,反正这些事情,也不用自己操心。 吃完早膳,准备妥当之后,闻人家的人齐聚一起,等着新人来敬茶了。 寻常的时候,全家上下都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是很少的。 没多久,闻人旸就携了孟欣岚过来。 要说这成了婚,似乎还是有所不同的,就好比他们家呆小四吧,这会儿看起来挺精神,都不似往日那般温吞,因为这变化比较的明显,众人都看在眼里,难免就忍不住打趣两句。 奈何闻人旸“皮厚”,全然不为所动,相反倒是让孟欣岚不好意思了,一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正眼看人。没有人心怀恶意,自然是打趣两句也就完了。 孟欣岚知书达理,性情纯善,没有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韩氏这位婆母,既然是嫁进了闻人家,就是闻人家的人,她对自己人向来都不错,就算是儿媳亦是如此,长媳尤氏就是最好的证明,她这个当娘的,是真心希望自己的还能好,这儿媳妇只要照顾好了她儿子,她就没什么意见,对于女子来说,绝对算是难得的好婆婆了。 因此,敬茶的过程很顺利,是送礼还是收礼,都是早就计算好了的,没花费多少时间。 然后就是一起用早膳,本来就比原本推迟了些,闻人泰伯忙着出门了,小草有事,也没多留,今日就不相陪了。 【275】救魏亭裕的方法可能找到了 不说孟欣岚本就通情达理,就算是她因为初到陌生之地心里忐忑,对小草又比较亲切,想让小草留下来陪陪她,在小草明确提出有事情之后,肯定也是不会开口的,作为新妇嘛,哪能对姑姐有所要求,那不是讨嫌嘛。 小草临走的时候倒是叮嘱闻人旸,今日就别想着看书什么的了,新婚的人就该有个新婚的样子。在小草看来,新婚嘛,就该是撒糖撒狗粮的时候,不好好的履行,就是欠抽。 闻人旸在自己四姐姐跟前,一直都是个乖宝宝。 叮嘱两句也就算了,到底如何,小草肯定是管不了的。 离开闻人家,小草直接去了昨日的医馆,看了看几位伤患的情况,这人都已经醒了,状况还算良好,小草做了进一步的治疗,或许是医馆的人已经告诉他们昨日后来的发生的事情,因此,面对小草多有感激,感激之后却是更长久的沉默。 想来也是,就算他们出身低微,命都掌握在主家手里,但是听到主家说“贱人贱命,死了就死了”,这心里边也绝对不会好受。 小草没功夫做心灵导师,再说,这阶层问题,跟她的三观本来就不符合,有些话说了,别人只怕是以为她疯了,她还有事情要忙,他们几个人最后的安排,还是那句话,看许国公府那边。 至于说那边现在都还没找过来,兴许是太医院的人将病情给控制住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这其实是小草所希望的,但如果是许国公世子夫人出于某些原因,不肯找上小草,那就真的跟小草半点干系都没有了,有些事情见多了,跟着也就凉薄了。 将人继续安置在医馆,还需要请人专门照顾,这些费用,小草都一力承当了,另外还给了做官的大夫一本手札,那是小草以往的外伤科方面的笔录。 大夫如获至宝,险些就对小草行跪拜大礼了。 事实上,类似的手札,小草也有给太医院的人,比如那位董御医,她的初衷一直都很明确,那就是将医术发扬光大,让它能够不断的进步,为更多的人造福,而不是弊扫自珍,闭门造车。 这是小草的意志,其实也是她养父的意志,以前走南闯北的时候,都会尽量的教人,教普通人认识一些常用的草药,教那些大夫更多的医术,只不过因为要收集研究更多的病症,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长,以至于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效果,其实不然。 即便如此,能做的,到底是有限得很,但是小草现在不一样,她能做的,能多很多。 不过,这件事情,急不得,需要慢慢的来,更何况,之于她,目前最重要还是魏亭裕,这件事情没完,其他的事情都不会占据主要位置。 小草的马车上,带着从太医院拿的书,最后一批,今日要亲自送回去,然后就想再看看,能不能在太医院再找点医书,属于太医院的没有了,或许可以从私人那里找找。 小草也算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来太医院了,自然受到不少人的欢迎。 不过,小草只扫一眼,就发现少了人,倒不是她来的时候,太医院所有的人都得围着她转,主要是只要她出现,必然就会到她跟前报道的董御医不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大王”亦是如此。 小草大概能猜到他们现在所在,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人,毕竟,太医院服务皇家以及诸多的达官贵人,那么多人,随时都可能会有需要。 着人将医术搬下来,清点,然后归还原处。 “太医院再没有其他的医书了吗?一些冷僻的古籍什么的,都可以,或者说,诸位大人手中可有?如果有的话,可否借来一观?或者是进行交换都可以。” 太医院的人,大部分对小草都感官不错,她对于他们的问题,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多多少少都学到了东西,如此这般,只是医术而已,如果手中有特别的收藏,相信都是愿意给她看的,可事实上,他们手中的,太医院基本上都有,所以,当真是爱莫能助。 小草有些失望,不过,本来也在预料之中,即便是死亡,也只是那么一点。 在小草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闻人姑娘”原本缩在后面的一个药童有些犹豫的开口。 小草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目标,“可是有” 众人也都回头看向药童,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年龄,身上还穿着杂役的衣裳,平日里自然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儿成为焦点,一时间紧张不已。“不不不,不是,”急忙否认,“小的什么也没有,不过,闻人姑娘说的古籍,小的平常负责打扫藏书阁,在藏书阁后面还有一间杂物房,里面有一口箱子,装着是更早的竹简木简还有兽皮卷,多是一些有关巫医的东西,真正跟医术沾边的东西很少,不知道这算不算姑娘口中的古籍?” 小草眼神不自觉的亮了三分,“当真?”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太医院里,似乎的确是有那么些东西。”一个年长的御医,摸着花白的胡须说道,“巫医虽说也占了一个医字,实际上却是千差万别,姑娘” “看看也无妨。”在找不到头绪的时候,任何一点东西,小草都不想放过。 小草执意,那杂物房的箱子很快就被抬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都很旧了,出现了残缺,有些字迹也不甚清楚,不过整体上来说还是保存得比较完整。箱子并不大,加上兽皮卷,大概也就二三十卷的样子,小草小心的取出来,一卷一卷的打开,这会儿庆幸在跟亭裕一直读书的时候,还跟车老先生学过古早的几种字体,要知道她的记忆力本来就很好不然前世的时候,也不可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修习医学全科学起来自然也就容易,以至于现在,上面的内容阅读起来,全无障碍。 不管是竹简木简,还是兽皮卷,内容也就那么一些,基本上几眼就能扫完,显然,这些东西,的的确确基本上不跟医术沾边。看完一卷,搁放在一边,又取出下一卷。 如此反复的,很快就扫了一大半,可以说“毫无意义”。 本来也就没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倒也算不上失望。 只是在打开某卷兽皮卷的时候,开始的时候,小草还没什么反应,上面的内容看到一半之后,眼神却不由得定住了,手上的力道都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这兽皮卷跟其他的东西不太一样,因为是某位巫医写的游记一类的东西,其他杂七杂八的且不说,只是介绍了一种植物,颇有神奇之处,竟能让迟暮者焕发生机,呈现年富力强之态,引发热议,不过,后有人寻之,却不得,时间久了,被人定义为怪谈,胡乱之言,后不了了之。 小草却看着那寥寥几笔画出的植物,似乎也就一株普通的有中茎的草,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再看其描述,尤其是这地点,逐字逐句的,看了好多遍,明明已经能全部记下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草小心的将之卷起来放好,不过,她面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 箱子里剩下的东西,她也没有就这么放弃,照旧是一一拿出来,全部看完,直到最后一卷。 除了那张兽皮卷,其他的都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大部分人那好奇的目光都落在小草的手上,小草拿着晃了晃,“我可以带走吗?上面有点东西,兴许会有用。” “姑娘觉得有用,拿去便是了,这杂物房的东西,原本就是弃之不用的,这一箱东西,也是因为面前算得上是古籍,才保留了下来,实际上,原本研究过的人并不少。”之前那位年长的御医,看着小草,捻着胡须,“有些东西不过是传言,就跟那志怪一样,闻人姑娘还是莫太介怀才是。”显然这位是研究过这些东西的人之一,他知道小草拿了什么。 小草笑了笑,“多谢老先生,不过,有些时候,大概是不撞南墙心不死。” 闻言,那长者倒是没再说什么。 小草带着东西回去了,进了自己的书房,将兽皮卷摊开在书案上,然后从书架上翻了一本地理志,确认了兽皮卷上的位置,当然,这个范围有点大,想要找一种甚至是一株“杂草”,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按照兽皮卷上所言,位置很有特色,就是一个“大天坑”,倒是容易找。 小草心底已经有了计较,现在就等养父回来了。 回到书桌后,小草开始以“杂草”为主药,罗列方案,虽然可能到最后只是无用功。 【276】有母如此 且不说这种药是不是存在,就算是存在,又有着怎样的具体效用,以及,是只能单独使用?或者可能会跟哪些药相生,哪些药相克。此种种,所以她现在做的真的可能全部都是徒劳。 即便如此,小草依旧集中全部的注意力。 一张一张的纸,不停地写写写,不停的修改。 看到她如此专注的样子,这丫鬟进出,都不自觉将动作放到最轻微的程度。 以至于这午膳,小草都是在书房里吃的,只填饱了肚子就了事,饭菜可口否,都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就她现在的状态,想必只要不给她吃实在难以下咽的东西,就都没问题。 至于其他的事情,不好意思,全忘了。 临到半下午的时候,丫鬟轻手轻脚的进来,站到书桌前面不近不远的位置,“姑娘” “嗯?”小草淡淡的应了一声。 “姑娘。”丫鬟的声音稍微拔高了些,到小草抬起头,确定她会注意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夫人说,如果你不忙的话,请你去一下前厅。” 忙的话就可以不去?小草要说忙,那也是真忙,要说闲,那也是真闲,毕竟,她是在“白忙”,“闲着没事儿找事儿”。“有什么事儿?”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许国公府来人了,来求医的,以许国公为首,来的人不少。” 小草低下头的动作顿了一下,复又抬起来,“来多久了?” “差不多未时的时候就来了。” 小草侧头看了一下刻漏,这是已经一个多时辰,快三个小时了。“是我娘在待客?” “是,夫人一直作陪。”听说夫人温言细语的一通指桑骂槐,怼得许国公府的人那脸色叫一个精彩,偏生还不敢发作,还要陪着笑脸说好话。 亲娘是个护短的,也是个个性强硬的,小草老早就有清晰的认知,许国公府的人,被她拦了是三个小时,须知,那位许国公不仅是国公,没什么实权,也依旧地位尊崇,另外,年龄上算,算是韩氏的长辈,韩氏依旧不给面子,再之前对上承恩公府的章夫人,以及面对平津侯夫人也强势,再再之前,闻人旸因为小草得罪敦王,韩氏连带训斥一句都没有,所以说,闻人韩氏,真的是相当刚的一个人了。 如果外人仔细想想,大概也能知道,说什么闻人家因为恒王敦王施压答应了自家闺女与平阳侯府病秧子世子的婚事,纯粹就是扯淡。 既然亲娘都已经派人来叫她了,也就是说,她那边已经将许国公府的人削得差不多了,至于没有彻底的拒之门外,大概也是考虑到她的名声,以及家里人看她都带着八百米厚的滤镜,认为她不可能会见死不救。 韩氏将恶人做了,让人知道他们家姑娘,学医却不一定是大夫,不是谁都可以呼喝轻贱的,既然求上了门,就该按照她给闺女的规矩来,如果外人说三道四,那么,冲着她闻人韩氏来就行,是她见不得女儿受委屈,谁来都一样,不带怕的。她闺女仁善之心,才会治病救人,跟其他那些需要靠这个糊口的大夫可不一样,大不了就不看病了,闻人家又不是养不起。 小草随着丫鬟去了前厅,不过才蹲了蹲身,就被韩氏上前拉了起来,“萱儿忙完了?如果没忙往,接着回去忙你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许国公府的人搁这儿,闻言,脸色又是青青白白的好不精彩,便是小草都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就她娘这段位啊,完全就不用她对那些让人“讨厌”的病人家属撂脸子了,真的要成为“人美心善的大圣人”了,然而,小草只想三连拒: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娘” 被小草无奈的唤了一声,韩氏也消停了,“昨儿你好心,大街上救了人,许国公世子夫人不满你管了下人没管她女儿,负气将她闺女带走了,可惜,太医院的御医束手无策,又找上门来求医了,这人好像快不行了,萱儿你看着办吧,能救救,不能救也别勉强,毕竟一天时间,睡知道恶化成什么样子,你到底是人,不是神,能治病,不能起死回生不是。”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小草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许国公府的人听的,尤其是又刻意说了许国公世子夫人的所作所为,简直差明说,他们许家的姑娘若是死了,那都是许国公世子夫人这个当娘的错,跟他们闻人家的姑娘半点关系都没有。 许国公世子夫人倒是想要拿出昨日的硬气跟派头直接怼回来,奈何,之前领教了韩氏的厉害,更何况女儿命在旦夕,太医院的人都说了,只有找闻人家四姑娘试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比起意气用事,到底还是女儿的命更为重要。 更何况还有自家公爹在,之前根本就不管事儿的公爹,却在这件事情上狠狠给了她排头吃。 要说许国公对发妻还是很有感情的,尤其是人老了,倒是越发的还念年轻的时候,而孙女侍奉发妻多年,又将人送走了,他儿女孙子孙女众多,因为多了,难免就不当一回事,这个孙女与其他人到底是不同的,就算没相处过,也会爱屋及乌的多在意两分,今日会亲自过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许国公因为得不到重用,手中就一个国公的帽子,什么实权都没有,心中郁郁,但是,到底身为摆在那里,至少这明面上不会被怠慢了,今儿却在韩氏这里碰了壁,一把年纪了,心中肯定不高兴,不过,因为韩氏到底没针对他,而等到韩氏遣人去叫小草,觉得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了,不管最后什么结果,跟他都没啥关系了,对那个孙女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的看重两分,也就这样了,于是,直接走人。 许国公世子夫人压着心中的郁气,适时的上前,诚诚恳恳的跟小草道了歉,表示昨儿是她不对,不过看在她也是救女心切,还请原谅云云。 因为有韩氏在前,小草也没打算再做什么了。“人呢,在哪儿,我先瞧瞧。” 那徐家姑娘被安置在后堂的榻上,人被带走之后,根本就没有醒,昏迷中,除了药,勉勉强强的灌了一些汤汤水水下去,而且,灌下去的,至少也有一半吐了出来。 因此,这会儿人的状真的很糟糕,通常情况下,大夫大概会叫家属准备后事了。 小草已经料到这姑娘如果没得到很好的治疗,病情可能会恶化的结果了,但是看着这奄奄一息,似乎就吊着一口气的模样,还是有些吃惊。 没有多想,立即就施针,至少得拉回她一些生机才是,如若不然,就算是要给她开颅,她也等不到那会儿了。 施针之后,小草又给她检查了一下头上的伤,这一摸之下,觉得不对,她昨天诊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必然是有二次撞击。 一个国公府的千金,世子嫡出的女儿,本该是一堆人伺候的,这受伤昏迷不醒之后,还能再狠狠的撞一次?这伺候的任都是吃素的吗?还有这当娘的,都没有找可靠的人,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的吗? 小草回头看许国公世子夫人,那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许国公世子夫人被看得有些发毛,“怎,怎么啦,是,是不好啦?”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那份担忧倒也不是假的。 只不过就算不是假的,大概也强烈不到哪里去。 小草面无表情,“我只是很好奇,是在什么情况下,徐姑娘的头部造成了二次撞击。” 许国公世子夫人有些尴尬又心虚,“小女这不是昏迷不醒,下人不小心” “好一个不小心,堂堂国公府,已经落魄到连像样的下人都没了吗?粗手笨脚的照顾受伤的主子,这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 许国公世子夫人被小草顶得脸色好不自在,可是这话她要怎么反驳?毕竟“不小心”这种事情,按常理来说,的的确确不可能发生,哪怕她第一时间就给予了惩处,也不能挽回什么。 倒是韩氏在旁边嗤笑一声,“萱儿,这许国公府虽然式微,也不过是在朝堂上的权势,其他方面,底蕴摆在那里呢,怎么都不会差的,许国公府那么多主子,几乎每个身边都是仆婢成群,怎么会少了像样的人手,说到底,左不过就是不经心罢了。这位许姑娘呢,才回皇城没多久呢,以前跟她祖母在地方上,跟许国公世子夫人自然美多少感情,就算看着是疼爱女儿的,只不过有三五分的精心就不错了,还指望十分十二分不成。” 所以,在意可能还是在意的,只不过这在意的程度有限而已。 “我也回家没多久,娘对我的精心程度,不止十二分。”小草直白道。 韩氏闻言笑了,这话的确让她高兴,“这天下人自然不能一概而论的,这当娘的,那肯定也不一样。” 小草颔首,“娘自然是最好的。” “你们兄弟姐妹几个,那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唯独你在外面吃了苦,受了委屈,他们几个不一样,所以给我儿再多的补偿那都不够。” “娘,我没受委屈,也没吃苦,这事你不必介怀。” “好好好,咱不说这些了,你们几个娘都一视同仁。” 这一出母女情深,更使得许国公世子夫人脸色青青白白,她就感觉这话是这对母女专程说出来挤兑她的,是啊,因为女儿不在身边,所以没那么多感情,难免有些地方考虑不周详,这不过是人之常情,吃穿用度各方面都给她准备最好的,还在给她寻摸一门不错的婚事,在线难道还不够吗? 许国公世子夫人拧着帕子,咬紧牙关,面目都不由得有些狰狞起来,“闻人姑娘” “怎么,世子夫人这次又打算带着人离开?”韩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委实不客气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国公世子夫人胸口起伏不定,只觉得气血都往大脑上窜,可到底还是将怒气给压制了下来,因为她很清楚这是最后的希望,到底不可能看着亲生女儿去死,而且有些话一旦传出去,她少不得要背负一个“恶毒”的名头,家里边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人,还不得借着这个机会狠狠的踩她。 要知道,在之前,已经有不少人阴阳怪气地说话,在公爹面前上眼药,可不就想趁此机会瓜分她手中的权力。 【277】开颅1 她自然不能让她们得逞,熬了那么多年,为的可不就是那点东西,以及子孙后代。 要说也是那个老不死的,自己荒唐无德,将好好的国公府搞成那个样子,如果早点将国公的爵位传下来,那里还会有那么多的牛鬼蛇神,她早就将国公府给肃清干净了,对外的名声也会好起来,名声好了,对各方面都好,毕竟皇上在这方面都相当的看重。 说什么因为上回的夺嫡之争,惹了皇上的厌恶,才不得重用,也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如今的朝堂上,当初没站在皇上身边的,不知凡几,分明是为自己无能找借口,不愿承认原本的意气风发不过是依靠关系而非真才实学,今上重才干,登基之后,原本那些无能之辈可不就被打回原形,有些人看的开,这有些人嘛 成日的醉生梦死,什么都不管,却偏偏把着国公的位置,养大了那些宵小的野心,成天做梦想着不该想的,她对这些事情深恶痛绝,但是,也都只能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能说,一直那么熬着,就巴望着老不死的那天死了一把年纪了,还夜夜笙箫,能活多久? 老东西现在就立即暴毙了才好,即便是他死了,丈夫需要丁忧守孝三年,枯等三年,她也高兴。心里再怎么诅咒,却也不能被抓到把柄,让人攻讦她,毕竟谁知道那老东西会干出什么。 所以,不管为了什么,不忍也得忍了。 只不过,许国公世子夫人不会知道,她口中的那老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死,要知道在闻人滢的前世中,在三年后,还想要娶闻人溪做第三任妻子呢。当然,如今是绝无可能了,毕竟杜氏好好的,而闻人溪也会在十月里出嫁。 然,许国公世子夫人这会儿看着自己女儿,眼神就有点不对了,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察觉,韩氏无意中看到,分明是染上了恨意与厌憎。 韩氏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态,却相当的不耻,这种人,也配为人母?好好的姑娘啊,投身在许国公府,投身在这样一个女人肚子里,当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小草没再管其他人,在对许姑娘仔细检查,还询问了那唯一“幸免”的丫鬟之后,心里面有点沉重,目前这情况,是非得开颅不可了,虽然,开颅的风险很大,但是,开了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开,根本就活不过三天。 但是,开颅这种事情,的确不是嘴皮子一张一合那么简单,要如何劝服许国公府的人同意?或者可以隐瞒下来?但是,家属该有知情权的,小草一时间犹豫不定。 “萱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相比较而言,韩氏反倒是更为关心,当然,她主要还是关心自家闺女,见她的表情就能知道,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很糟糕,一般情况下,我也最多能吊她三天命。”小草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许国公世子夫人心态上发生了改变,或者是太医院的人已经判了死刑,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看上去倒是还算镇定,倒是许姑娘那丫鬟有些崩溃,扑到主子身边,“姑娘,姑娘”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转身抓住小草的手,“闻人姑娘,你救救我家姑娘,求求你救救她,我家姑娘人很好的,真的,不仅是对我们,在祖地的时候,她不时的就会施粥舍药,帮助穷苦的人,便是被野猫野狗冲撞了,都不让人动手伤了它们,她自幼就跟老夫人一起,时常都说要积福积德,她这样的人,不该就这样,就这样” “你先冷静点”面对这样的,小草也有点束手无策。 韩氏叫了人将这丫鬟给拉开,她倒是听出了自家闺女的言外之意,“萱儿,你的意思是不是还有特殊情况?或者说有什么特殊的救人手段?” “有的确是有,不过存在很高的风险,我不能保证什么,如果不成功,她可能当场就会丧命。所以,要不要救,还要看许国公世子夫人的意见。”小草说着,目光往旁边移了移。 许国公世子夫人到底还是有些心乱,“我来问问闻人姑娘,是用什么方法吗?” 小草收回目光,微微的敛目,沉默了片刻,“抱歉,独门秘方,不对外言,不过兴许在将来某个合适的时候会公布出来。”到底现在不是前世,开颅这种事说出来,实在有些惊世骇俗,正如她对魏亭裕所言,她有顾虑。 “如果夫人选择治疗,那么就将人交给我,之后的事情你们不必再管,我会派人将治疗的进展告诉你们,当然在那之前,需要签一份契书,如果许姑娘没了,我不承担责任。”责任书这种东西在当下就不合适,不过现在到底是特殊情况,小草总要杜绝后患,“如果夫人不治疗,那么现在就可以将人带走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许国公世子夫人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治疗还有希望,不治疗就必死无疑,认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救回来了呢? 许国公世子夫人还想着用女儿联姻,寻求一大助力,毕竟,她女儿国公府其他姑娘不一样,她长在祖母膝下,侍奉祖母,又为祖母守孝,这名声清白得很,上一回相亲就有不少的夫人打听,这一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此,许国公世子夫人当然是希望这个女儿能活着。 既然同意了,小草就迅速的准备了契书,让许国公世子夫人签了字,而许国公府跟随来的其他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好像就是为了走个过场,办点没有要掺和的意思。 既如此,小草毫不犹豫地送客,最后只将许姑娘的丫鬟留了下来,毕竟后面的一些事情,许姑娘身边有一个知情人比较好。 小草让人将许姑娘送回自己的院子里,银针没有取,又让人分别煎了好几剂药,几度处理,看上去出除了药本身的颜色,非常的澄澈,却没有给直接灌下去。 然后开始弄一些闻人家的人没见过的东西。 准备好之后,一根针戳进了许姑娘的手背血管中,那药剂被装在瓶中,高高的挂在支架上,通过一种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软管,一点一点的进入许姑娘的身体。 这种事,小草倒也没有瞒着自家人,不管是韩氏,还是闻人旸夫妻还跟闻人滢,都让他们旁观了。 “这就是萱儿你说的特殊方法吗?”韩氏问道,虽然没见过,不过却不是不能接受,算不得惊世骇俗,怎么就不能对外言呢? “娘,并不是,现在只是吊祝许姑娘的命,真正的治疗,我还需要准备些东西。” 韩氏点点头,不再多言,不过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里面不是一星半点的好奇。 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一台手术的时间短不了,自然会到晚上,所以,除了手术用的东西,小草还需要准备“无影灯”,这手术一旦开始了,就不能中断。虽然可以拖到明日,但是,她也不能保证在今晚就不会出问题。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她虽然平时就有意培养身边的丫鬟做助手,但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血腥的手术,而且还是开颅,冲击力那是不知道翻了多少个档次,丫鬟怕是无法胜任助手的工作。 “娘,劳烦你派人去一趟平阳侯府,让亭裕带他身边的花语过来。” 一听到魏亭裕,韩氏就忍不住竖眉,下意识的露出恼怒神色,不过到底是没有出口就训斥。 只是她才转身,外面丫鬟就来报,平阳侯世子登门“拜访”。 “他这是一直派人盯着咱们家还是怎么着?”韩氏越发不满。 “娘,魏世子或许只是盯着许国公府的动向。”闻人滢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 小女儿胳膊肘往外拐,韩氏更是气恼,瞪了闻人滢一眼,闻人滢默默的闭上嘴巴,往后面躲了躲。 魏亭裕被引进来,就直接撞上韩氏不善的目光,心里有点无奈,面上却不动声色,从容的见礼。 韩氏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得罪了岳母,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一点魏亭裕深知,现在大概最多也就是给他甩甩脸色,如果自己的身体真有好起来的一天媳妇儿要跟他算账,岳母要跟他算账,大概还有其他人跟他算账,一想到那状况,魏世子嘴巴好像就有点苦。 干脆索性没可能,如果能好,只是被为那为难,又算得什么,萱儿为难他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 花语被小草叫了过去,魏亭裕也跟了过去。 小草目光落到他身上,“亭裕,你” “萱儿接下来的这台手术,只让花语一个人做助手,应该不太够吧?我帮你,认真说起来,这种事,我比花语更熟悉。”没错,魏亭裕其实才是最合格的助手,以前没少帮过小草,两人配合相当默契。 “不行,你的身体” “萱儿,我身体虽然不好,但也不是瓷做的,这台手术需要多长时间,最多应该也就几个时辰吧,只这一回,又不是经常熬着。你知道的,花语也不算太熟练,如果最后不是因为你的技艺而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了失败,你能接受吗?” 小草犹豫了,“真的没问题吗?” 魏亭裕笑了笑,“我的身体状况你不是最清楚吗?” 小草最终答应了,不过,“如果感到不适立即去休息,你如果强撑的话,过后我肯定会发现,亭裕,你该知道惹我生气是什么后果,所以你不会那么做的,对吧?” “对,我会将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他太清楚小草的想法了。 手术台架了起来,小草需要的“无影灯”也按照要求准备好,试了试,虽然效果跟真正的无影灯比起来差远了,不过,也足够了。 一切准备就绪,而这会儿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在手术之前,肯定要先吃些东西,自身也要最好准备。 闻人泰伯也已经回来了,真到了这一刻,他们还是忍不住好奇,小草到底也怎么治疗。 面对家人,小草也没有隐瞒,她相信他们,这种事情也隐瞒不了,相反,他们心中有数,倒是能帮忙处理一些可能的麻烦。 “开颅”这种事,着实惊世骇俗,听了她的话,一家人吃惊得不行,唯一想到的就一个问题:这人脑袋打开了,还能活吗? 【278】开颅2 不过,闻人家长房的人大概也知道了,这可不是独门秘方那么简单了,隐瞒也是正常的,能随意的说出口才奇怪呢。 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讲,打开脑袋,从里面取出血块来治病,而最后人还能活着的活,甭管这件事本身有多惊世骇俗,这般神乎其技,闻人萱一个“神医”的名头绝对坐实了。 虽然说他们对她的医术都深信不疑,甚至视她为这方面的魁首,在最初的惊骇之后,慢慢的,心里开始有些隐隐的期待,想要亲眼见证她创造奇迹。 当然,在场的不仅仅是闻人家长房的人,小草几个近身丫鬟,还有那许姑娘的丫鬟,小草是有意让她知道,就算她有某些不该有的想法,也不用担心她会掀起什么风浪。 该交代的交代了,小草让丫鬟带了许姑娘的丫鬟进去,为许姑娘剃发,受伤的位置要格外注意小心。开颅手术嘛,这头发肯定是保不住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手术成功,等许姑娘醒来之后,看到自己样子,希望不会崩溃。 完成后,手术差不多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闻人家的人倒是想要旁观,不过被小草拒绝了。 韩氏有点不满,表示上回给定北王接腿骨时候,亲眼瞧见她将骨头锯了锉了,也就那样了,就算是开颅,也不可能比那场面更让人不能忍受吧。 “娘,开颅不同于接骨,如果我受到一点点的影响,手上偏离了一分一毫,都可能要人命的,所以,这不是你们能不能忍受的问题。”虽然说,小草自持,专注于手术,再大的声音都不可能会干扰到她,但总要以防万一,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自然是更好。 也知道人命关天,自然不会有人在这一点上执拗。 “耗费的时间会比较的长,爹娘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倒是闻人泰伯先摆摆手,“知道你在做什么,怎么可能轻易睡得着,你忙你的,不用操心我们,其他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事情影响你。” 如此,小草倒也没说什么,颔首,转身进屋,门关上临到最后,小草倒是又多叫了一个胆子最大的丫鬟,她主要负责给小草擦汗。 小草对许姑娘同时使用了针麻与药物麻醉,在之前测试过对麻药并不过敏,即便如此,依旧没选择全用药物。 因为不能确定这血肿有多大,这开的口子就不能完全的确定,不过这对小草来说,倒是没多大关系,适中即可,就算是不够大,她也能完成手术,标记了开颅的位置,进行了消毒。 只是,真正动手的时候,小草侧头看着原始的工具,很早的时候就准备的手摇钻,细细的锯条,各种形状的剪子钳子,“吸引器”,还有其他的东西,不存在双极电凝,就只能用刀子,所以就需要格外的小心,不能碰到血管。 对于手摇钻,小草虽然没在人身上用过,但是,也从其他对方练习了无数次。 风险很大,真的,小草也不能说有几成把握,不过,真正的拿起工具,她再无半点犹豫。 魏亭裕看着这些工具,神色有些莫测,因为,这些东西,其实是他按照小草的图纸给准备的,那时候,他心中还疑惑,他家萱儿一个学医的,需要这些东西干什么,而后来,也一直没看到小草使用过,不过,这些东西却始终被精心的保养,而今日,他终于知道了它们的用途。 心里纷纷杂杂的,好似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有想,在短瞬的走神之后,魏亭裕集中了注意力,坐在轮椅上,也不会妨碍他做一个合格的助手。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不过里面的人绷紧了神经,根本感觉不到,尤其是不止一次的出现了危机,小草让魏亭裕帮忙注射了两次特殊的药物,而她本身,有那么几次,也半点不轻松,因为高度集中,以及天气,身上早已经见汗,隔不了多久就得擦一次,好在丫鬟就算紧张,也没出岔子,只是擦汗而已,手越来越稳。 说起来到底还是人手太少,身边的三个人,也就纯纯的能做助手,其他的完全帮不上忙,小草要做到精准,速度,果决,出了问题,还必须立即解决,精力消耗非常大。 这应该算是小草包括前世在内,最难最耗神的一台手术了,事实上,如果放在前世,这台手术又不算什么,医疗条件太重要了。 外面等着的人就显得焦躁忐忑,感觉这时间就特别的难熬,而的确是如闻人泰伯所言,根本就睡不着,小辈的几个被夫妻二人撵回去睡觉,却没多久又回来了,索性也就不管他们了。 闻人滢不像其他人那么稳得住,隔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询问一次时间,哪怕他们离“手术室”其实挺远的,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然后得知没过多久,“怎么过得这么慢?” 事实上,一台这样的手术,真正焦躁紧张的应该是病人家属才是,不过因为小草他们的隐瞒,到让许国公府那边什么都不知道,过得轻松,倒是闻人家的这些人,因为头一回遇到这等事情,体验了比家属更严重的紧张,哪怕知道就是最后不成功,其实也没关系。 直到丫鬟来告知,四姑娘那边已经结束了,闻人家长房的几个人,甚至是有些不顾形象的小跑过去,看到露出疲态却带着笑容的小草,不用问就知道,成功了! 那一刻的喜悦,如同潮水般的淹没众人,已经不再去想什么“惊世骇俗,不容于世”之类的,单纯的为小草创造了这样的奇迹而开心。 “现在也不能放心得太早,如今还在危险期,至少三天内,半点不能马虎,随时都可能出现危机状况。对了,用了多久时间?” “差不多两个半时辰。” “这么久啊。”小草轻声呢喃道,两三个小时的事情,花了五个小时,不过想到最后的成果,虽然时间长了些,小草还是格外的开心,虽然说后面依旧有着严峻的考验,小草也半点不惧,这一次的成功,也就等于打开了大门。“如此,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萱儿你赶紧休息才是。” “我知道,娘不用担心我。”小草侧头看向魏亭裕,“亭裕你” “已经另外给他安排好了,萱儿你就不用担心了。”韩氏立即说道。 好吧,瞧着韩氏是要严防死守了,小草也无奈,不过,昨晚泡了药浴,晚上睡得也好不错,今日正常吃了药的,在手术结束后,小草又第一时间给他瞧过,也到还好,自然就接受了亲娘的安排。而做了手术的许姑娘,就安置在“手术室”旁边的屋子里,原本就是连通的。 小草晚上会住在连通的另外一间屋子里,应对随时都可能的突发状况。 屋子布置得很简单,大件的东西就是床,也是病床一般窄床高架子,做不到无菌环境,自然就是越简单越好,打扫必然也是相当的尽心,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交代了丫鬟,让她们轮流守着,因为一直都有意教她们这些东西,虽然之前一直都是理论,现在终于有病人给她们实践,几个丫鬟都非常的谨慎。 “今晚你们辛苦一下,有什么情况就及时叫我,不管事情大小,毕竟你们还没经历过,自己很难判断,日后或许见得多了,自己能做一些判断了,知道什么情况需要我,什么时候你们自己就能处理。” 几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她们知道自家姑娘的不一般,一直都致力于能一直跟着姑娘,如果她们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或许将来有一天,她们的地位都会变得不一样。 这一台手术消耗了小草太大的精力,所以在交代完之后,简单的洗漱,就上了床,很快就进入睡梦中,并没有因为这一台手术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之后一直到天明这段时间,小草被叫醒了三四次,虽然都只是小问题,但是小草并未责怪丫鬟,反而耐心的告诉她们,是什么样的情况。该说韩氏给挑的人,都是最好的,人聪明,有上进心,学得自然也快。 对于小草而言,这一晚肯定是休息不好的,不过,或许是因为病人的原因,早上的时候再见她,她都是精神奕奕的。 本来还要去医馆看看,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她恰好出门这段时间里出现状况,以至于前功尽弃,于是,索性派人去医馆,将人给接过来。 在小草吃了早饭之后,丫鬟惊喜的跑进来,顾不得规矩,“姑娘,许姑娘醒了!” 小草随时都有看许姑娘的情况,仔细的做了病历,自然也知道对方的情况,这会儿醒了倒也在意料之中,即便如此,小草还是快速的去了“病房”。 病床旁边,许姑娘的丫鬟,喜极而泣,语无伦次的跟她说了这两日的情况,当然,关于开颅手术的事情还没说。 不过许姑娘虽然醒了,身体却软软的无力,毕竟麻药没有完全的过去。这麻药,小草倒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又改了,药效没那么恐怖,这人才能苏醒那么快。 小草进来,检查了许姑娘的情况,确定许姑娘的意识已经清醒,状况比较良好。 “谢谢。”许姑娘几乎只是唇形的吐出这两个字。 小草勾唇笑起来,“谢我啊?等你确定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谢我比较好。” 许姑娘眼中露出诧异,还需要确定什么? 随后,小草给许姑娘换药,她大概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些什么,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原本一头漂亮的青丝,好像没有了?! 见许姑娘的表情有点懵,小草开口,“你的情况很危险,不采取特殊的治疗手段,活不过三天,开颅,取了里面的病灶,能明白吧?” 许姑娘缓了好一阵,才细微的颔首,即便如此,眼中依旧透着不敢置信。 世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这头发全剃了,还在头上开着个窟窿,何止是不孝那么简单。“我不知道许姑娘能不能接受,不过生命可贵” 许姑娘现在是说话都费劲儿,动了动手,小草将手伸过去,她握着轻轻的捏了捏,“谢谢。” 小草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笑起来,病人能接受事最好的,就怕是迂腐刻板的,好不容易救回来,又寻死觅活的,那可真是 “你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应该能很快度过危险期,等恢复了之后,头发会慢慢长出来的,在那之前,可以先用假发,不影响什么的。” “世子夫人在给姑娘相看亲事呢。”旁边丫鬟忍不住说道。 提及这个,许姑娘眼神却暗淡了几分,瞧着有些事情她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小草拍拍许姑娘的手,“现在好好的养着,康复起来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等以后再说。”就算大概知道那徐国公世子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小草自然不好说什么,她只需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闻人姑娘,我们姑娘多久能好起来?”许姑娘的丫鬟小心的问道。 “她人年轻,治疗也比较成功,如果没有什么后遗症的话,大概半个月就能回家了,再之后差不多三个月左右,就能康复。”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姑娘现在能吃东西吗?从前天到今日都基本没有进食,会不会饿着?” 按理,现在事不宜进食的,不过,没有营养液补充,多少还是应该吃一些,可是下胃管没这东西,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喂,看她自己能吃多少。 许姑娘的丫鬟之前一直处于焦躁中,什么也做不了,现在自家姑娘终于醒了,就自告奋勇的要给她喂食,还想要让小草的丫鬟教她怎么照顾病人,“我保证一定认真学,如果学得不好,直接骂都可以。” “没那么严重,只是单纯的护理而已,也简单。” 【279】恩将仇报 三天时间,小草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院子,索性,许姑娘的情况还不错,并没有严重的并发症,一些“小问题”及时处理了,都有效的控制住了,更多的,其实还是小草用银针给她止痛,在麻药的作用消退之后,必然会头痛,尤其是前三天的时间,用镇痛药终归不是那么好。 三天过后,小草确定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告诉众人,许姑娘不会再有生命之危。 这自然是大喜事一桩,最高兴的莫过于同样暂时住在闻人家的几个许姑娘的人,当真是恨不得将小草给供起来,虽然他们姑娘如今的模样,着实不太美好,这头光光的不算,还有那根本不敢去看的伤口,但是命保住了,人也好好的,头发也还能长出来,所以现在根本不算什么。 期间,小草没让人给许国公府那边送消息,那边居然也没派人前来询问。 许姑娘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居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娘兴许是以为我活不了了吧,再说了,没记错的话,昨日应该是小侄子生辰。” “说起来这都几日了,还不知道许姑娘芳名呢。” 许姑娘慢了半拍才开口,“上桐下丹,凤栖梧,水墨丹。” “许桐丹?”小草笑着点点头,“那么现在要给家里人送消息吗?” “送吧,总不能叫外人以为我死在你们闻人家了,不过若是国公府派了人过来,还请姑娘能阻拦一二,暂时并不想见他们。”不是因为现在的尊荣,而是单纯的不想见而已。 小草自然尊重她的想法,回头就吩咐人去了许国公府,直接告诉他们,人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不代表就没事了,为了方便,暂时住在闻人家,过些时日才会回家。 许国公世子夫人得到消息之后,“哦,那可真是太好了。”话虽如此,神情却淡淡,真没看出来多高兴,“既然还要留在闻人家,那就麻烦了。”然后只是随意的让人给收拾了些东西,让送去闻人家,亲自去看看这种话,提都没提,瞧着是连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 不过闻人家来的人,也没当一回事,这是许国公府的家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许国公世子夫人派过来的管事嬷嬷倒是有心想要见一见许桐丹,不过因为开颅这件事还不宜对外宣扬,自然就没见面,只是隔着们说了几句话。 不过,不管小草用什么方法将许桐丹救了回来,但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得不感叹她的医术神乎其技,毕竟,太医院的人是束手无策,基本上是宣判了许桐丹的死亡,只是建议许家的人找闻人家四姑娘试一试,结果还真将人给救回来了。 所以说,只要是脑子没进水的人,基本上都不太可能跟她交恶。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不会得难治之症,就跟许桐丹一样,就因为许国公世子夫人出言不逊在先,这再找上门去的时候,险些就被拒之门外了,那时候怎么办,是不是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许国公让许国公世子夫人准备一份厚礼送往闻人家,还因为许国公世子夫人没考虑到这一点,有些生气,头一回指责她是怎么当家的,这些事情都办不好,如果不堪“大任”,就趁早将手上的中馈大权教出来。 许国公世子夫人的脸色那叫一个难堪,却半点不敢顶撞,小心的说着好话,唯唯应诺。 这一转头,就被那些妯娌嘲讽,多少人想结交了,都没合适的机会,她倒好,运气好遇上了,还上赶着得罪,这后面赔罪礼没有,如今人家救了你闺女,谢礼也没有,他们好歹是堂堂国公府,如此的没有礼数,还不知道外人如何的说道呢。 许国公世子夫人之前的确是没怎么将小草当一回事,就将她看成一个医女,就算勉强也是“贵女”,也抹不掉就是在外面粗野长大的事实,粗鄙,不知礼数,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以闻人家的身份地位,她需要给她什么面子?再说了,她当时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结果反而被一同挤兑,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之前找上门求医,自己的态度已经放得够低了,还想怎么样?如今,反倒是她就成了罪人一般,不但要道谢,还要赔罪,不然自己就不是合格的当家主母?!合着这么多年下来,她所做的一切就这么轻易的被抹平了? 行,不过就是府里那些野心勃勃的想要夺权的人的借口,她心里清楚得很,可是上面有老不死的压着,她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对于小草这个罪魁祸首自然就记恨上了,然后,还有许桐丹,没事不好好的呆在家里,跑到那个地方去干什么?老老实实的那么什么事都没有,自然就不会让她丢尽脸面,陷入如今的难堪局面。 许国公府的底蕴在,一份贵重的礼物,自然是拿得出手的,而许国公世子夫人带着冷笑,准备了一份非常丰厚谢礼,然后大张旗鼓的送去了闻人家。 不就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医好了几个贵人,就贪得无厌,敛取好处,有胆子将她准备的这份谢礼也收下试试,回头 似乎这一回总算是知道了点礼数,派了自己的儿媳送东西过去。 待客的依旧是韩氏,只不过呢,这礼单她都没接,直言道:“我女儿救人,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我闻人家也不缺这点儿东西,知道你是做人儿媳的,我也不为难你,你们怎么来的怎么离开就成,等你们家姑娘康复了之后,我们两家照样跟以前一样,没丁点儿关系。” 那妇人嘴巴发苦,她婆母那个人,平常看着倒还好,其实骨子里是个捧高踩低的,对于地位尊崇,有权有势的,她能和和气气的,体面周到,而其他人,没有冲突也就罢,一旦有了争执,她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 自己这一趟若是完不成任务,回去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因此只能言笑晏晏,不追痕迹的奉承着,也跟大多数人一样,知道韩氏是个护犊子的,往她儿女身上夸,总归不会错,尤其是这件事的中心人物小草,嘴巴都说干了,甚至隐晦的表示,礼送不出去不行,还请闻人夫人能怜惜她一二。 这会说话,会做事的人,韩氏心里舒坦了些,就算依旧没打算收下,不过还是决定看看礼单,看了之后才好拒绝,只不过,这一看之下,韩氏的眼神就有点变了,然后让人直接将东西全部打开,深色莫测得盯着这些东西,“这是你们世子夫人亲自准备的?还明确告诉你必须在我们家收下?” 那妇人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应了一声“是”。 韩氏冷笑一声,“好!我收下了。你回去吧,将这句话,也明确的告诉你们世子夫人。” 妇人更加的不解,不过看韩氏那姿态,若是自己再啰嗦,韩氏怕是要迁怒到她身上了,于是起身告辞。 妇人前脚走,后面韩氏就直接砸了茶杯,“好,真是好得很,不过,你既然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眼神中都透着戾气。 这转头,韩氏就叫人套了马车,将这些东西搬上去,相比许国公府送东西来的大张旗鼓,她做的倒是低调得很,顺便还写了一封信,让人将东西送去礼部衙门给闻人泰伯。 等到韩氏讲事情给处理完了,闻人滢跟闻人旸找过来,“娘,发生什么事了,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将东西给弄出去了,韩氏的火气倒是平复乐一些,“你们知道这许国公府都送了什么东西来吗?御赐之物,还不止一件,以为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就没人知道了?二十多年前,韩家也正值鼎盛,御赐的东西同样不少,而各家得到些什么贵重之物,基本上都是有数的,这是当谁没眼力,没见识,不知道呢?哈!另外那些,也件件都是奇珍异宝,不可多得。” 这御赐之物,也是有分别的,金银布匹药材这些东西是可以用的,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用的,不管本身是什么样的价值,都要好好的收着。而这些东西,胡乱动用了,没被发现,没被追究也就罢了,可是一旦追究起来,那就是“大不敬之罪”,更遑论,二十多年前的御赐之物,那就是先皇赐下来的,意义又有些不同。 当然啦,如果中间隔了三五十年,没人记得这些事情了,这些东西大概又会流通起来,毕竟,宝物嘛,总归会有需要的时候,发挥它的最大价值,总好过摆在那里落灰。 要说二十多年前,韩氏还能记得那么清楚,一眼就看穿,主要还是韩家曾经其实出现过“倒卖御赐之物”的事情,那是她一位叔祖干得好事儿,只不过,因为发现得及时,并未宣扬出去,外人不知道,不过,也因为那一回,家里面对御赐之物就格外的重视,不仅仅自己家,还有其他家的,谁也不能保证别家就没有败家子,万一一不小心将御赐之物弄回了家,或许也会是祸事一场。 闻人旸的眉宇都不由得皱起来,“他们许国公府是想干什么?” “你该问那位世子夫人想干什么。救了她女儿,倒是反过来想要害我们家,呵,真是好样的!” “娘,你把东西送哪儿去了?” “让你爹送给夏都御史了。”韩氏淡声道。 别说闻人滢,就是闻人旸嘴角都不自觉的动了动,果然还是他们娘狠!虽然是那位许国公世子夫人害他们家在前,这会儿也止不住的为她默哀一把,怎么就没想过事情败露了会是什么结果呢? 夏都御史那是最讲规矩的人了,就算是皇上做了不该做的,他也照说不误,这御赐之物,自然是不能轻忽的东西,到了他手里,许国公府被参一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是无意就罢了,可许国公世子夫人偏生是心怀歹念,故意的! 搞不好,这位世子夫人会换个人呢。 不过,却没人同情怜悯,更没觉得韩氏做得不对,这典型的恩将仇报了,谁还会心慈手软? “那许姑娘呢,索性直接将她丢出去算了。”闻人滢气愤道。 韩氏摆摆手,“那姑娘跟她娘倒是不一样,认真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而且,现在将人丢出去,若是有个好歹,岂不是让你四姐姐白忙活一场,外人对你四姐姐的重视也会降低,那女人敢不将你四姐姐放在眼里,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四姐姐需要站到更高的位置,高到谁都不能轻视她。” 兄妹二人彼此看了看,认同了亲娘的话,是的,他们四姐姐,就不该叫任何人轻视。 就算是一些不被看重的行业,但是,当其做到极致的时候,一些外在的因素也就会被不自觉地忽视,小草无非就是女子,等到不管多个身份的人都意识到可能会需要她的时候,谁还会在乎她到底是女子还是男子。 “这事儿就这样吧,你们四姐姐那里,也不要去打扰她。” 兄妹二人点点头,要说,不仅仅是他们长房,是整个闻人家,基本上都形成了默契,那就是“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不要拿到小草面前去,着实没必要让她为一些“小事”情影响心情。 而那边,闻人泰伯得了韩氏的信,眼神也有几分骇人,转头就出了礼部衙门去了都察院。 他行事,也没遮遮掩掩的,通常情况下,其他的官员都不会来都察院的,来了,多半都是来扯皮的,而闻人泰伯素来行事都不曾有差错,也就不在都察院参奏的范围内,这两日也没听说他上了都察院的黑名单,这是来干嘛了? 因为没遮掩,找上夏都御史的时候,也还有其他人在,于是,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提前得知情况的人,“” 【280】夺权 因为如今的许国公,将整个国公府搞得乌烟瘴气的,名声臭不可闻,就算原本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家,都恨不得跟许国公府划清界限,更别说是其他的人。 当然,到底是国公府,正常的往来还是有的,面子功夫还是要的,更深层的嘛 对于那位许国公世子夫人做的这件事情吧,真心不知道要怎么评价,毕竟吧,她那脑回路,一般人都不是太懂。许国公府的人,在官场混的还是有那么几个,不过这职位都不太高,而且,跟礼部以及都察院都没关系,倒是许氏的一个族人,恰好在都察院,然而,此人的母亲跟许国公世子夫人有仇,在听闻之后,直接当不知道,甩袖子走人,完全没有要通风报信,至少让许国公府那边有个心理准备的打算。 许氏的人都是这态度,自然就不要指望其他人多管闲事。 于是,等到次日,那么巧的,又是“逢一”,乃是大朝,这参奏许国公、许国公世子的奏本就当众被拿了出来,有上朝资格的许国公世子那是一脸懵,直到被宣仁帝点名,才回过神,立即站出来,“皇上,此事臣着实不知,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不误会的,倒是没人跟他辩解,昨日送往闻人家的东西,直接的被拿到了朝堂上,逐一的被摆了出来。众多官员,虽然并非每个人的眼力都十足,毕竟有些人出身并不是那么好,但是绝大多数的,尤其是这地位高的,年轻的时候就算不知道,渐渐的也锻炼了出来,知道不是凡品,这亲眼见到之后,都忍不住小小的吸一口凉气。 之前小草救过的人,虽然也都送了贵重的谢礼,但是,是有分寸的,多数是给小草用的东西,真正最贵重的其实是药材,以她的身份,送再贵重的药材,都是不为过的,毕竟宣仁帝跟太后的赏赐中,这些东西也是不少的,毕竟这些,后面也都可能是拿出来救人的,怎么看都很妥当。赏赐且不说,其他的,韩氏敢替小草收下,除了可以收下之外,也是她还得起。 许国公世子夫人准备的这些就截然不同了,没有药材,没有特意给姑娘家的东西,除开御赐之物,每一件都贵重得过头了。 谁家送谢礼会这么玩儿的? 不是蠢到了极致,那就是故意为之! 丹陛龙椅上,宣仁帝安坐着,手上好拨弄着一串玉珠子,不喜不怒,叫人捉摸不透,不过说起来,这在宣仁帝眼中,的确也只是小事,远没到动怒的地步。 宣仁帝伸手虚空点了点某样东西,身边的洪公公会意,立即下来,将东西拿了上去,呈递到宣仁帝手上,宣仁帝单手接了,动作很随意,在手上随意的掂了两下,“当年福康看上这东西,先皇没给,还以为可能在某个后妃或者公主手里,没想到到了许国公府。” 当然,事实上,是福康长公主年少的时候,跟另一个公主相争,结果自然输了。 许国公世子闻言,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嘴唇嗫嚅,不敢语。 宣仁帝将东西给了洪公公,放了回去,继续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玉珠子,“闻人爱卿,这些东西,既然是许国公府给令嫒的谢礼,你便带回去就是了。” 宣仁帝会做出这种事情,完全不意外,而在这位老大这里过了明路,闻人泰伯也就坦然的受了,“多谢皇上。”闺女的私库可以再添一笔,不错。而且这些东西,这么一转,就不用再归属于御赐之物的范畴了,日后想怎么使用都可以。 “许卿便回家一段时间吧,你们许国公府,也着实该好好整饬整饬了。你们许氏在祈朝开国之初,得封国公,足见你们许家先辈之能,先祖打下基业,荫恩后代子孙,这后辈之人,不说要有先祖之能,但至少也不该让先祖蒙羞才是。这丹书铁卷的余光,不要将它磨灭没了才是。” 许国公世子腿脚一软,径直的跪到地上,汗如雨下,着着实实就吓到了。 这件事,在宣仁帝这里,轻描淡写的就完了,甚至都没有去追究许国公世子夫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感觉就像芝麻大点,完全没当一回事。 但是,对于许国公府那边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十级地震级别的。 许国公世子宛如暴怒的狮子,回到许国公府,就径直的找上许国公世子夫人,一路上,所有人都被惊到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这许国公府的特殊情况,许国公世子他们这一房,永远是其他人的关注重点,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将注意力投注了过来。 许国公世子夫人见到丈夫,才刚起身,迎面就是狠狠一巴掌,那力度,直接就将她打翻在地,撞到了椅子上,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是一脚踹上去。 这突来的变故,将所有人都给吓到了,急忙上前就人给拉开。 面对暴怒的丈夫,许国公世子夫人也不敢硬顶回去,只是忍着疼痛,小声的询问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的生气。 “做错了什么?你还敢说,让你给闻人家送谢礼,你都送了什么?啊?” 许国公世子夫人眼瞳骤然一缩,心脏跟着狂跳。 “说啊,怎么不说?瞧着你是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啊!”许国公世子气得又要打人,“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那么多珍宝不算,御赐的东西你都敢动,东西昨儿送过去,今日,就全部出现在朝堂上,朝堂上,皇上跟武百官的眼皮子底下!” 许国公世子夫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言语能力。 这件事情,她甚至连说“不知道”三个字都不能说,她是当家主母,除了各房的私产,那些不能动的东西,库房的钥匙,都在她手里,哪些东西是什么,什么用途,是最起码的事情,如果都不了解,早就可以滚一边儿去了。 “闻人家,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做么做,他们” 许国公世子听着她的呢喃,事实上,他也有类似的想法,不过,他倒是还算清醒,不至于魔障了,许国公府是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真论实权,他可比不上闻人泰伯,更何况,闻人家原本就跟定北郡王府交好,后来又因为他们家那个姑娘,又搭上了几家关系,太后跟皇上都颇为赞赏,现在,人家救了许国公府的姑娘,“你自己不怀好意在先,别人凭什么不敢将事情给捅出去?当人是面团子,随你揉捏不成?” 越想越生气,一生气就想打人,二十多年了,也都还好,怎么偏偏 许国公世子夫人脸色青青白白的,现在这不是最紧要的,“那皇上” 许国公世子冷笑一声,“你要送那些东西,皇上开了口,让人只管接下,你昨儿让人儿媳送东西去的时候,不是一定要让闻人家收下吗?你现在如愿了?皇上让我不用去上朝了,回家整饬家里,你是不是更高兴了?还有” 每说一句,许国公世子夫人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还有什么?”门口沉怒又苍老的声音。 屋里的人吓了一跳,这一回头,门口站着的,可不仅仅是许国公,还有许国公世子的那些兄弟,一个娘的,庶出的,甚至还有小辈儿,都等着看笑话呢。 许国公世子夫人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见到许国公,不禁有些瑟缩。 “还有什么,快说!”许国公那眼睛,瞪得跟同龄似得。 许国公世子四十多岁的人,也不自觉的低下头,然后将宣仁帝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丹书铁卷”,险些让许国公晕厥了过去。 而原本看笑话的人,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心里甚至升起浓浓的恐慌,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皇上既然说出口了,说不定真的就有那样的想法了,如果许家没有国公的爵位,那么他们会怎么样?想想襄国公府的下场,虽然他们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但是,早年赐下来的东西必然会被收回,没了那些,他们怎么活?顿时就不寒而栗。 “大嫂到底送了什么东西出去,怎么会闹到皇上面前去?我们家虽然但皇上一直都没过问。”许国公府本来就不受皇上待见,但只要不太出格,关起门来,随便怎么折腾,不影响别人,别人也懒得搭理,偏生嫌弃过得不舒服,非要闹到外面去,闹到皇上面前去。 那一个个的目光,就如刀子一般扎在身上,许国公世子夫人往日还能不软不硬的怼回去,今日却不同,她没有那个底气,心里虚得很。 只不过,有时候不是他们想不说就能不说的,尤其是现在还有许国公镇着,下面的人永远都越不过他去,他让你说,在场的人就没有当哑巴的可能。 最后还是许国公世子开的口。 这一下,许国公更是气得血压飙升,“好好好,当真是好得很,我让你准备谢礼,你就是这么准备的?你这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整个国公府有意见?” “爹,不是的” “我们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趁早滚蛋。” 许国公世子夫人脸上刹时没了血色,眼睛瞪得老大 倒是旁边的许国公世子,脸色虽然难看,不过这会儿却镇定下来,事实上,他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一个可以让这些虎视眈眈的兄弟绝了念头,让他爹彻底将许国公府的话语权交到他手上的机会。“爹,余氏这次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是,这么些年来,她打理国公府,养育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因为这件事,就将人给休弃,皇上只会以为我们推卸罪责,没有好好的反思,毕竟,这次的事情,跟我们许国公府的问题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皇上让整饬的,是余氏吗?是整个徐国公府!” 许国公眼神锐利的看着他,良久,“我倒是小看你了。” 许国公世子凌然不惧,“儿子说错了吗?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了。” “错?你自然是没错。行,你既然想要,那我就交给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此言一出,其他人顿时又惊又怒,“父亲”他们真逗了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就这样全部的归了大房?他们就跟后街的那些徐氏族人一样,就那么落魄的混着?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那些心思,该收的趁早收起来,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该肖想的。”这一刻,许国公的怒气似乎也没了,转身就要离开,只是深深的看了屋里的夫人二人一眼。“你们做得很好!” 剩下的人,那脸色,就跟锅底一般,说什么不该肖想,还不是他助长了他们的野心,那些庶出的倒是不敢想国公的爵位,但是跟另外几个嫡出的联合起来,将他们的世子爷给废了,换个人坐上去,作为辅助者,自然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说白了,这许国公府,闹得就跟皇家夺嫡之争一般。 只不过,许国公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让他们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恨不得戳死许国公世子夫妻二人,“大哥,为了掌权,你跟大嫂联合上演这么一出,故意闹到皇上面前去,也是早就算到现在的局面了吧?你就不怕演得太过,皇上真拿我们国公府开?” “亲生女儿都能搭进去,也是够狠的。” 许国公世子沉默不语,因为他很清楚,现在就算是辩解也没有任何作用,他们已经认定了是他们夫妻算计好的,说什么都不会听的。 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至此,这件事的本质似乎就完全变了。 而这局面的转变,许国公世子夫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慢慢的回味过来,他们想要的,就这么拿到手了?原本冰冷的血液,越发的炙热起来,眼神都跟着亮了好几个度,“爷” 许国公世子看着她,神色越发的冰冷,“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歪打正着,还成了功臣了?” 许国公世子夫人面色有些不自然,显然真是这么想的。 【281】养父的过往 因为宣仁帝提到有收回“丹书铁卷”的可能,一时间惊惧非常,但现在一想,皇上也就那么一说,没有因为这次的事情就夺爵的意思,只要下力整饬许国公府,让许国公府变好了,自然就不存在夺爵危机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而许国公府的大权,落入他们手中,就没想过会变差的可能,这不都归功于这次的事情?! 许国公凉凉的笑了笑,“在你眼里,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不然呢?许国公世子夫人还真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我在爹面前保你,你就没错了?你的过错就能这么轻易的被揭过了?做错了不付出代价,还想要好处,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送出去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价值,你心里没点数?那等珍宝,许国公府又能有多少?若是能起到点作用,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东西没了,你还跟人结仇了,这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许国公世子夫人原本火热的心被泼了冰水,这件事,总归是逃不掉,“爷,妾身没想这样的,原计划东西是能拿回来的” “哦,那你的计划倒是挺周详。”许国公世子嘲讽道。 “二十多年前的东西,谁知道闻人家也能一眼看穿,看穿也就罢了,还做得那么绝。” “所以你不仅当人是傻子,在明知道你心怀歹意的时候,人家还要对你手下留情?你就算当然是傻子,其他的一些东西换成药材,换成适合姑娘家合用的东西,掩饰一二,会不会?我今儿才知道,这些事情,还需要别人来教你。” 许国公世子夫人面上火烧火燎的,这简直比直接斥骂她,还让她羞愤难当,“这人心贪婪,见了好东西” “见了好东西就失了理智,没了脑子,你在说自己吗?” “爷”因为羞恼,许国公世子夫人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 “我再告诉你,这国公府里,就算是爹放了权,也不代表我就能顺利接手,别跟我说什么不利于国公府的事情,对他们没什么好处,他们不敢做什么的屁话,相比瓜分了国公府,和仅能依靠国公府的名头得到的那点好处相比,不是谁都会选择后者,有一句话叫做,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你觉得我那些兄弟中,有没有这样的人? 说完了内忧,再来说说外患。 闻人家的人,既然将事情捅到了皇上那里,你觉得他们会允许你毫发无伤吗? 别的人不说,就单单说说范无过,范无过的容貌恢复正常,福康长公主的心结也得意解开,闻人旸成婚,范无过不仅登门,还帮忙迎亲,其他人说有这待遇?范无过自幼一副霸王样,皇上对他向来格外纵容,皇子见了他都要绕道走。有传言,他直接称闻人家四姑娘姐姐,你说,他会不会为了闻人四姑娘做点什么?” 许国公世子夫人脸色又变换了几分,“他,他能对我做什么?” “太后千秋,他能将诚王妃直接扔水里,你认为自己在他面前有特权? 退一步说,就算他不会对你做什么,他不会对许国公府的其他人做什么吗?堵在人家大门口,但凡进出的男丁,见一个揍一个,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他在许国公府上演这么一出,你能将他怎么样? 这全家上下,谁又能奈他何,不能将他怎么样,那么罪魁祸首的你呢? 或者不跟你一般见识,处处跟我作对呢?我还要如何整饬这偌大的国公府?长时间整饬不好,你说皇上会不会生气?觉得我们许国公府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 余氏,我现在再问你,你心里还得意吗?还自诩功臣吗?” 许国公世子夫人终于呐呐不语,真正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以前吧,你没出什么差错,我觉得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尚可,这出了差错,我才知道,你居然这么蠢,见识浅,自私自利,就盯着眼皮子低下的那点东西。” 许国公世子这话,对于许国公世子夫人来说,简直比直接对她动手还叫她难以接受。 许国公放权容易,就一句话,但许国公世子想要掌权就千难万难了,但是,这也的的确确是个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一次,许国公世子说不定就真得等着他爹过世了,届时,虽然名正言顺,但是,那些兄弟私底下同样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趁现在,如果他们闹得太过,为着国公府着想,他爹适当的时候也会出面镇压。 再难,也要迎难而上。 “你这么蠢,这一回我也不指望你能帮我做什么,不要给我拖后腿就足够了。所以,夫人就将中馈大权交出来,从今日开始,安安心心的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要去,这样一来或许还会平息闻人家的怒火,或许就能解决外患,也好让为夫有足够的精力解决内忧。” 徐国公世子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这是被夺权又被禁足?!“爷,你怎么能” “或者你想拿一份休书滚回余家去?”许国公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二选一,没有第三条路。” 许国公世子夫人咬紧了牙关,腮帮子的肉都跟着在颤动。 “言尽于此。”说完,许国公世子径直的甩袖而去。 许国公世子夫人怔怔的站在原地好久,眼神中透着几分难言的茫然无助,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是那么的明晰,摔倒在地的时候,发饰也跟着散乱,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然而,此时她身边就只有几个快缩成鹌鹑一般的下人,不过,就算是有其他人在场,大概也没有会同情她,兴许更多的只是嘲讽奚落,自作自受。 许国公世子宣称,中馈大权将交给长媳以及几个弟妹共同协理,这个问题倒是的确有些出乎预料,不管这是不是他的缓兵之计,但是,权利这种东西,就没人会嫌弃,别看只是内宅的权利,但若是运用得当,必然能给自己这一小家子谋取诸多的好处,谁推出去谁傻子。 这事情本质上就是要做给外面的人看的,自然不会加以封锁,因此,韩氏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不过就算如此,面上也不咸不淡的,硬要说点什么的话,她对这个结果其实是不满的,未免太便宜了。 不过,那到底是许国公府的家务事,跟她没关系,她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照顾好丈夫子女就够了。 隔了两天,许国公府那边,又派了人来闻人家,这次主要是来探望许桐丹的,相比之前,这态度就恭敬太多了,询问了的许桐丹的意思之后,许桐丹倒是“见了”人,毕竟,这人是她院子里的,尽管是回来之后,她娘才给她安排的。 病床前面放了一面屏风,许桐丹安静的靠躺着。 来人犹犹豫豫的,说了如今许国公府的情况,她其实是封了许桐丹长嫂的命令来的。 许桐丹安心静养,这几日可以说是与外界隔绝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愧疚又难过,闻人姑娘救了她的命,她娘却做出这种事情来,在最初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稍微的考虑过她的处境跟感受吗?就算没什么感情,那也是血脉至亲。 说真的,她现在还没被扔出去,闻人家当真不是一般的仁善了。 许桐丹良久的沉默,最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许桐丹这般的态度,来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也只得悻悻的离开。 屏风撤了,小草的丫鬟来看看许桐丹的情况,“这事儿我们姑娘还不知道呢,许姑娘就不必在她跟前提起了。”作为丫鬟,有些事情知道得倒是多些,夫人早就吩咐过,如果她们姑娘发现了是一回事,但她们不要主动去提及,不过是说些肮脏龌龊事儿,不要去污了姑娘的耳朵。 许桐丹怔了怔 “整个闻人家都希望姑娘能活得简单些。”丫鬟轻笑着说道。 这一瞬间,许桐丹无比的艳羡,全家人合力要给家里的姑娘筑起一片净土,放眼天下,有几个人能如此?不过,闻人四姑娘与旁的女子是不同的,瞧着怕是一辈子都要走医途,想必只有全身心的投入,不被外界所扰,一手医术才能如此的超凡入圣。 被那么多人捧在掌心里护着,那也是她值得。 而这会儿,小草正在书房里整理回到闻人家之后的所有病例,虽然说医治的人数,大概还比不上以前一天坐诊的数量,不过,这数个月,但凡是她经手的,情况都是特殊的,完全可以作为案例存在,基本都不是一两剂药能搞定的,持续的时间比较长,这每一个阶段,每一次诊治,她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这些东西,日后或许会成为她的“教科书”。 外面的事情,她从来就不主动去询问,因此,许国公府事情,她还真的是半点不知情。 许桐丹的情况稳定了,她也没那么忙了,这主要精力又放在魏亭裕身上。 数日之后,小草得到消息,养父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小草很是振奋,一方面是魏亭裕的病情,或许终于有人可以帮她分担了,另一方面,多年不见,她也着实思念养父,就算知道他身体健朗,没能亲眼瞧见,心里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只不过,“养父不肯入皇城,为什么?”小草很是奇怪。 魏亭裕带来这个消息,不仅是小草疑惑,闻人家的其他人也甚是不解。 “是因为我回了闻人家,养父对高门有心结什么的?”小草迟疑道。 “并非如此,萱儿你想多了。”魏亭裕安抚道,“其实这里面还牵扯到五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你养父,其实出身曾经的医学世家林氏,在五十多年前将近两百年的时间里,整个太医院可以说是林氏的天下,最多的时候,有七成的人都姓林,少的时候也有四五成。” 小草吃惊,闻人家的其他人也吃惊不已。 小草在吃惊之后,却止不住皱眉,“现在太医院,没有一个姓林的。”不过,小草在太医院的少部分手札上倒是见过林姓之人,只是那些手札的内容却都是平平,手札上多数其实都有年代日期,同时期的其他手札并不少,而且不少都值得学习,按照亭裕这说法,很明显就不对劲儿,既然能占据太医院的大半壁江山,不说最出色的完全是林氏族人,但绝对不会少才是。 “嘉诚帝宣仁帝的祖父在位期间,林氏在太医院一家独大,事实上,林氏族人,多数都跟林神医很像,专注于医学,对于勾心斗角的事情没多大兴趣,也并不擅长,当时却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遭人陷害,嘉诚帝的宠妃跟爱子先后身亡,一直证据都指向林氏害命,暴怒的嘉诚帝株连整个林氏,当时所有太医院的林氏人被下狱问斩,而后,林氏的其他族人,十四岁以上的,全部罚做苦役,发配至各地的矿场盐场,遇赦不赦,而其他的老弱妇孺,则被打散了发配各处边疆,永生不得入皇城。 林神医当时其实已经十五岁,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他游学在外。 如此变故,林神医隐姓埋名,过了许多年才重新换回林姓。 几十年下来,林氏族人其实还有一些在的,这些人,其实都是林神医的执念。我不知道萱儿你是否有印象,你跟随在林神医身边的那些年,应该是遇到过一些特殊人的。” 小草摇摇头,有些失神的开口,“我不知道,在我印象里,养父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没有特殊的时候。”说真的,这件事对小草的刺激真的是不小,哪怕是几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别说是她没出生,祖辈都还是小孩儿呢,即便如此,对养父也是分外的心疼。“亭裕,林氏的事情,还能翻案吗?” 【282】养父女相见 事实上,那样惨烈的过往,在小草看来,就算是翻案了,又能如何呢 然,这性质到底是不同的,而且,当下的人应该也很在意这个,有些人背负了一辈子的血海深仇,为了可不就是还家族一个清白,告诉世人,他们家堂堂正正,为着这个目标,可以不折手段,可以付出一切。 如果林氏的事情得以翻案,那么至少现在的林氏族人不必在背负罪人之后的身份,就算几十年过去了,在他们身上的约束或许已经消失了,但是,却依旧不敢提及家族昔日的荣光,而且,林氏能独霸太医院一两百年,就足见整个家族的人,那医学天赋是刻在骨子血脉里的,就那么荒废了,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想必养父也是非常希望林氏能沉冤得雪。 魏亭裕微颔首,“林氏救人无数,人缘其实是很好的,当年似乎就有很多人求情,不过,有人铁了心要将林氏铲除,加上这帝王暴怒,你知道” 帝王暴怒,那就是没道理可讲,说不定越劝后果越严重,求情的人都可能会搭进去。 “事后没多久,就有人暗中查了此事,就希望能为林氏翻案,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却不容乐观,真正的幕后人权势滔天,如果要强行翻案,被牵连的人只会更多,所以,事情不得不搁置,卷宗被隐秘封存,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后来,事情或许被慢慢淡忘了。” “那卷宗如今是不是在你手里”小草问道。 “对,若要翻案,将卷宗呈递给皇上即可。” 小草还有点隐秘的担忧,“林氏禁止行医,但养父” “关于此萱儿倒是无需多虑,皇上是圣明之君,大事上,向来都讲究是非曲直,林家如此变故,林神医却能始终不忘初心,几十年来,救了不知多少人,那些,可都是祈朝的子民,纵使林神医有过错,他所做的,难道还不能抵消那点过错吗” “亭裕你说得对,那现在赶紧将卷宗呈递给皇上,等翻了案,就立即将养父接回来。” 见小草急切的模样,魏亭裕笑了笑,“萱儿,此事是不是应该先告知林神医一声,毕竟是事关林氏,我们不好擅专。” 小草拍拍额头,“我糊涂了,该当如此的。” “萱儿你是关心则乱。”韩氏温和的开口,“你放心,瞧着事情并不难,会顺利解决的。” 小草点点头,呼出一口气,稍微定了定心,“亭裕,养父现在人在何处我与你一起去见他。”那么些年没见了,小草是片刻都不想再等了。 “人暂时安置在南山寺,萱儿想去,随时都可以。”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 众人都能理解小草的心情,平日里也难得见她如此模样,南山寺也就出城后十多里,这会儿还在晌午呢,跑几个来回都可以,自然也都没说什么。 待他们离开之后,韩氏火速着人收拾院子,准备给林神医居住,他们都知道,他们家姑娘如果不是被林神医捡到,出生之后没多久就该夭折了,他不仅将人养育长大,还教了一身本事,别说他本就无妻无子,就算是有家人,闻人家奉养他都是应该的,阖府上下都不会对此有意见,当然,可能会有意见的那些,根本就没有闻人家的话语权不是。 虽然是称养父,但实际上年纪比闻人老夫人还大呢,既然回来,断没有再让他离开的可能,那就是需要长久居住的地方,自然不能马虎了。 而且,韩氏考虑到自家闺传承于他,很多东西大概都是跟他学的,所以在某些布局上,就照搬了小草那里的,齐齐整整的给弄了一套,务必让他老人家舒服了开心了。 这边忙活,那边小草跟魏亭裕坐在马车上,在心绪平定一些之后,想到一个问题,“亭裕,当初养父将我嫁给你,中间是不是也有些什么关联而且,我的户籍是落在皇城的,但是却是孤女,并没有在养父名下。” “我还以为萱儿永远都不会问这个问题。”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 “也对,毕竟在最初的时候,萱儿压根就不在意,我将你的心捂热了,那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魏亭裕笑道,“我知道那会儿萱儿只是遵从林神医的意愿,心里边除了林神医,也就只有医术了,看着可心的小丫头,骨子里其实冷漠得很。” 小草对于这话倒也没有否认,起初的时候的确是不在意,这后来嘛,过着过着大概就忘了,什么都没去追究,现在想了解一下,自然也不算什么。 “当年查林家的事情,也有我外祖家的一份,当然,那时候外祖都还是小孩子呢,确切的说曾外祖、高外祖在里面运作,似乎还帮过林神医一点小忙,林神医其实是个非常重情重义的人,他在医学一途,天分很高,需要的时候,如果找到他,他从不吝救治,尽管不能入皇城。 只是后来高外祖跟曾外祖相继离世,这关系似乎才淡了一些,不过,萱儿你也知道的,因为早产,生来体弱,是外祖父又找到林神医,那时候,林神医已经是近半百之人。 因我之故,林神医在皇城附近徘徊了将近的一年的时间,也可以说,若非他倾力相助,我可能也早就夭折了。因为实在太小,我只是不记得他,不过,母亲跟我外祖父却时有提及。 后面的多年里,倒是一直都未曾见过林神医,我调养身体的方子都是他托人送回来的,正式见他的时候,就是他带着你回来的时候。” “所以,养父让你娶我,是携恩以报了”小草有点好奇。 魏亭裕失笑,“没有的事儿,萱儿想哪里去了,我娘同意了的,我自己也愿意的,事实上,以我当时的处境,前路未知,而且我还需要你照顾,认真说起来,其实还是你吃亏。再说,当初的婚事,我娘虽知道,但到底没出席,是委屈你了。” 小草微微的挑眉,“那倒是没觉得。” “不过,养父就算觉得继续带着我不方便,将我寄养在你那里就是了,似乎也没必要让你娶我,毕竟我们年纪都还小,完全没必要谈婚嫁的吧。”所以心里依旧有点疑惑。 “这就不知道了。”其实魏亭裕心里有点怀疑,林神医大概是一直想着翻案的。 当然,这种事,也不好揣测,毕竟,这么想的话,林神医似乎是有利用萱儿之嫌疑,只不过,后面那么长时间,林神医几乎没回来,更没有提翻案的事情,这次也是被问及,才将林家的陈年旧事说出来,或许只是因为他想给萱儿一个归宿,而他漂泊在外,未必还有回来的机会出入山林,怕高踩低,危险无时不在与其寄养,终身大事不定,不如一次性就解决了,万一不能回来,心里也不会有牵挂。 思及林神医的为人,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小草不再去追究这个问题,马车的速度并不慢,一次,事多里地,倒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南山寺香火鼎盛,来来往往的络绎不绝,这些,这些跟小草都没关系。 在南山寺的一座禅院里,小草见到了正在摆弄草药的养父,他看上去似乎还是数年前的那个样子,头发胡须都没怎么白,就是看着有点不修边幅,做事给外专注,只是依旧喜欢一边做事一边念念叨叨的,哪怕是再熟悉的东西,他都要念出来。 那瞬间,小草就止不住的红了眼眶,“爹” 林神医手下一顿,还轻微的颤了颤,然后回过头,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姑娘,眼睛也跟着有点红,然后笑了起来,“小草儿啊。” 小草奔上前,直接扑进林神医怀里,将人紧紧的抱住,“爹。” 林神医抬着手,似有点手足无措,过了片刻,伸手按了按眼角,神情一片柔软,缓缓的放下手,在她后背拍了拍,“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我就小孩儿啊,永远都是。”小草嗔道。 林神医失笑,“是是是,我们家小草儿永远三岁,是个会撒娇,要人哄的小宝宝。” 小草听到了后面低低的笑声,连不自觉的有些羞红,还有些羞恼,下意识的在小本本上给魏某人记了一笔,日后一起算总账。 小草站起身,瞧着林神医,“爹,你这些年在外,好不好” “好,好着呢,你瞧瞧我,像是不好的样子吗” “那你都不回来看看我,亭裕几年前诈死跑了,然后就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原本想着,没了他,我至少还有你,可是你始终没回来。”以前没觉得,这会儿说起来,小草却觉得委屈,声音中甚至止不住带上了几分泣音。 林神医心疼了,“哎哟,我的乖草儿别哭啊,都是爹不好,是爹不对,爹前头几年走得远了,跑到其他国去了,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一时间给耽误了,原谅爹一回好不好。” “你以后别走了,我就原谅你。” 林神医动作一顿,他这是被闺女给下套了一时间有点纠结。 “爹”小草拽着林神医的衣袖,委屈可怜的摇了摇,“你都不疼我了。” 林神医立马妥协,“好好好,不走了不走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年龄了,常年在外的,他这小闺女肯定担心,索性都跑了几十年了,安定下来也不错。 小草立马就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爹最好了。” “你呀。”林神反正是拿她没辙,随后对魏亭裕招招手,“亭裕过来吧。” 方才,小草的话,对魏亭裕刺激也不小,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控制着轮椅上前。“林神医。” 在称呼上,林神医除了坚持让小草叫他爹,其他的都不计较,就算当初小草跟魏亭裕成亲,魏亭裕倒是想要改口,他没让。 “亭裕之前就跟爹见过了” 魏亭裕颔首,“昨日。林神医不入皇城,下面的人禀报于我,我就先来瞧瞧情况,卷宗是昨晚回去找出来的。因为早年外祖父有提过,只是当时并不清楚,昨日林神医提到林家之事,就想起来了,寻找卷宗倒也容易。” “爹,林家的事情,你怎么从来就没跟我说过”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背负这些做什么。”林神医看着魏亭裕,“亭裕这是想给林家翻案” 魏亭裕颔首,“卷宗我已经仔细瞧过了,证据确凿,当年林家之事,的确是被人陷害的,要翻案很容易。” “我倒是不知道你外祖家还做过这些。”林神医感叹一声。 “高外祖跟曾外祖在世时,似乎都没有翻案的合适时机,他们去世的时候,只怕都还记挂着这件事,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好像对外祖也只是留了只言片语,通过卷宗来看,倒也能大致知道原因。” 可能的原因,林神医大致也能猜到,表示很理解。 “过去如何且不提,现在问题的确不大,所以询问林神医一声,卷宗今日就能呈递到皇上面前,不日相信事情就能了结。” 林神医自然是分外意动,不过,“真的没问题吗倒是不要牵连你跟小草还有闻人家才是。其实都那么多年了,翻不翻案都无所谓了,皇城,不入也罢。” “林神医不必担心,真没事儿,我在皇上面前有几分颜面,更何况还有萱儿,一手医术,十分了得,高门中不少人都被她救治过,太后千秋的时候,还及时发现问题,挽回了皇家的颜面,她的医术可是传承于你的,能将她教导至此,虽然没提,但是众人对你的医术,自然是更加推崇的,皇上心里说不得都还挂了你的名的。” 说到小草的医术,林神医自然是倍感骄傲,这小闺女的天赋啊,见所未见,不是天才,是真正的鬼才,“小草儿的医术,只怕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div 【283】养父女间的医学交流 “不管怎么样,那也是爹你教的得好啊。”小草笑盈盈的说道。 林神医失笑,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小草如今的成就,林神医还真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功劳,一些都是她自己。 同意了翻案,自然就好办了,不过小草还是提了自己的担忧,林神医是漏,还“抗旨不尊”,就算皇上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曾经那旨意,到底是他老子的老子下达的,虽然说吧,宣仁帝是对自家的老子、老子的老子都没啥好感,但是“孝道”,规矩什么的,当皇帝的也不能轻易的就不将以前的圣旨不当回事,一个不好就能被人给念叨死。 “只要能给林家翻案,皇上就算治罪于我,哪也没什么,我心甘情愿。” 所以说,无所谓什么的,都是假的,怎么可能真的无所谓,只不过一把年纪了,自己也不过是一把骨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牵连到后辈这些孩子跟他们的家人,自然就无所畏惧。 小草虽然心中依旧担忧,但是她能感觉到养父的决心,再有宣仁帝到底不是一般的皇帝,一言堂的时候刻蛮多的,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 剩下的事情,魏亭裕去办,小草要留在南山寺,嘴上是说着担心林神医跑了,实际上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挺清楚的,魏亭裕留了保护他们的人手,就先行回皇城去了。 只是这件事,却没有预想中那么简单,居然还额外的遇到一些麻烦。 只不知当年对林氏下手的人,对林氏怎么就如此的憎恨,这还不止一代人,在朝中手握大权几十年,就算权利败落了,不会再对如今的造成什么影响,居然最后都还留了一手,半点不给林氏翻身的机会,就算是宣仁帝心有所偏向,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魏亭裕到底是宣仁帝信重的人,呈上来的卷宗收了,不过也只是压着,让魏亭裕了解了情况之后,就没再做别的。宣仁帝这意思其实也很明显了,林家的事情,几十年了,那会儿他都还没出生呢,自然就不要指望他多在意,但是,小草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碾压太医院,一度想让她去太医院,思虑之后还是搁置了,那将小草教导出来的人,而魏亭裕本身也非常的推崇,那绝对是堪称杏林圣手,这样的人,宣仁帝当然是想要留着。 不过他不会做什么,那么需要给林家翻案,就只能靠魏亭裕自己去想办法。 这对于魏亭裕来说,也足够了。 魏亭裕先给小草去了消息,让她陪着林神医在南山寺多住几天,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就好,对于魏亭裕来说,这也不过就是“老本行”,案子可以翻,但是有些事情,同样可以再立案,曾经的辉煌荣耀都可以颠覆了。 因为林家的关系,魏亭裕所了解的就不仅仅是那个案子,自然还了解了这幕后的黑手,这里面能找茬的地方多着呢,扣上了罪名,那么,他们曾经做下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事情的不顺利,小草自然悬着心,不过,她想都没想,选择相信魏亭裕,并非自己擅长的领域,她不会胡乱插手,就如同魏亭裕对小草行医治病方面一样,不管有着怎样的风险,都坚定不移的支持,从不出言干涉。 所以,小草就跟没事人一样,陪伴着林神医,整天都在各色药材中打转,当然,另外就是跟着林神医一起义诊,这件事,在回到闻人家之后,就没再做过,不过,这其实也一直在小草的计划中,只是她需要站在更高的位置,做什么都不会再有人有任何的异义。 魏亭裕行事雷霆,短短数日的时间,就将一些事情给翻了出来,哪怕曾经的那些黑手还有后辈子孙,这些人似乎并无过错,甚至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当初的事情,他也没有半分留手,毕竟,当初林家多少人被害,他们又何其的无辜,那么自己的做了错事,他们跟着付出代价,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得不说,虽然事关过去,然而这早就该翻篇的事情被挖出来,在朝堂上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因为这些人见识到了“开平卫”的厉害之处,一时间甚至有些胆战心惊,那么早的事情都能被翻出来,如今的事情呢?过去几年的事情呢?是不是也可能随时都丠开平卫给注意到? 因为有着这样的怀疑,以至于某些人某些蠢蠢欲动的心思都收敛了不少。 宣仁帝稳坐钓鱼台,他只看最后的结果就够了,甚至将朝堂也肃清了一下,还挺满意的。 宣仁帝对魏亭裕的能力更是满意,非常好用,说真的,这样的人才,如果英年早逝,还真是莫大的损失,所以,尽管每次的答案都差不多,宣仁帝还是再次的询问了魏亭裕的身体状况,他也知道,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小草都是在为魏亭裕的病情做努力,只是相比较而言,似乎与其他的病症有些不甚相同,不治之症,因此才会没什么进展。 “此番,闻人家那丫头加上她养父,希望是不是更大一些?” 因为小草的关系,魏亭裕其实也算得上是半个大夫了,或许比起不少的赤脚大夫还更厉害几分,只不过他自己这情况,他还真没有发言权。 只不过,在对宣仁帝回应中,还是能看出,他跟以前的心态多少有些不一样的。 宣仁帝是什么人,在登上帝位之前,与各方的人周旋,最后在逆境中都翻盘成为最后的赢家,而后又在极短的时间里,稳住朝堂的情况,使得这满朝的不管是老狐狸还是小狐狸,都服服帖帖,如今,几乎没有不臣服的,对朝堂内外的把控力,绝对是杠杠的,组件其在很多方面都是异常出众的。 魏亭裕心态上的那点转变,其实挺明显的,以前办事办事,从来就无所顾忌,自己的命也不当一回事,现在不一样了,当然,多了顾虑的他,倒不是怯懦了,而是在办事的时候更为稳重。挺好。 “寻常没什么事儿,就多休息休息,你的初衷也就是为了闻人家的那丫头,想要守护的人,还是亲力亲为更好不是。”宣仁帝感性一把。 要说宣仁帝就是这样的人,要说他绝对理智吧,他又时不时的给你打打感情牌,而当你以为他会心软的时候,他又可能会冷酷无情。 这圣心,好懂的时候是真的好懂,只是这不好懂的时候,真的可能是一星半点的都摸不清,所以,下面的人要找准揣测圣意的时候,懂的时候别犹豫,不懂的时候别瞎动。 魏亭裕原本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宣仁帝手中的一把刀,因此,做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在宣仁帝面前,他并不需要思虑太多。 事情尘埃落定,前后共花费了五日左右的时间。 林家的平反,是直接发了圣旨的,因此,林神医再要入皇城的时候,便是光明正大的。 林神医对皇城,原本是极为熟悉的,只是到底是过了五十多年,就算这样成型的都城,格局定下来之后,基本上就少有改变,但是对于林神医来说,到底还是处处透着陌生。 小草直接带林神医回闻人家,闻人家极为给面子,阖府上下给他接风洗尘,连同老夫人都出面了,对林神医极为热情周到。 只不过,林神医跟闻人泰伯在一起的时候,小草一声“爹”,这两人一起转过头来,场面就稍微有点尴尬了,认真算起来,闻人泰伯如果是林神医的儿子,都算是“老来子”了。 之前,为了更好的区分,小草提到林神医的时候都是“养父”,然而那么多年的称呼 到底还是林神医豁达,主动领了“养父”这个称呼,年龄大什么的,没当回事。 林神医年纪轻轻的就游学在外,后来林家出事,就更是居无定所了,任何一个地方,最长的也就能连续待上一年,其他时候,能有几个月就不错了,更多的,真的是走哪算哪儿。 加上这个人专注医术,初心不忘,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显得情商低,跟自己闺女也不会说什么客气,让他在闻人家安顿下来,又熟悉的东西,就不需要适应的时间。 再之后,自然就是养父女二人交流医术的时间。 因为许桐丹这个现成的病人在,林神医自然就对“开颅”治病这件事,怀着十二分的热忱,振奋得很,就算许桐丹是姑娘家,他也来来回回的将其伤势研究了许多次,哪怕现在许桐丹头上已经长出了一层发茬,包括取下来的那块头骨上,唯一没长头发的,也就切割下头骨的伤口。 小草记录了整个手术的过程,非常的详细,林神医一边翻阅着,一边在许桐丹头上比划着,以至于让许桐丹有些心惊胆战的,她总觉得这个老大夫,简直想要重新将她的头颅打开。 在众人都怀疑林神医是不是快要疯魔的时候,林神医却“清醒”了,只是有些遗憾,没能早点回来,亲自参与到这一场手术里面去。 虽然自从有了“手术”这个概念之后,林神医前面的几年时间里,大多数时间的确是在往这方面钻研,也有动手的时候,不过,他向来重视人命,动手的地方也多是四肢,开膛破肚的时候少有,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这头颅,依旧是绝对的禁区。 不过,他也的确是个“疯子”,尊重生命,但如果是死人,他却完全没有顾虑,事实上,他的确是不偷不抢的,用一些手段,解剖了几次人体,现在要问他人体内是什么情况,也绝对能头头是道。 又花费了数日的时间,小草跟林神医之间的“医学交流”才算完成,而小草在林神医面前,医术方面的东西,不管多么的惊世骇俗,都不需要隐瞒什么,再先进的医学理念,他都能全盘的接受,从不怀疑什么,或者说,怀疑背后那点东西,跟医学突破相比起来,微不足道。 在“禁区”之外,又交流了这些年彼此遇到的疑难杂症,统一的地方不说,有分歧的地方,那么面会有争论,这时候,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都寸步不让。 期初的时候,丫鬟因为他们吵起来心惊胆战,引来闻人家的其他人,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完全就跟闻人小四跟人谈论学问是一个道理,因为棋逢对手才会如此的激烈,争的时候再凶,完了也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众人再一次的感叹,小草跟闻人旸当真不愧是双生子,这方面完全一样。 交流的最后,也就只剩下的魏亭裕的病情了。 林神医也亲自上手给魏亭裕仔仔细细的检查过,检查的结果是摸着胡须沉默了。 小草之前跟魏亭裕要造成他如今情况的药,他不仅拿来了成药,还有药方,只不过里面的药材有几种比较的稀有,目前在皇城找不齐,能利用的只有那少量的成药。 小草让人抓了一窝老鼠,用药做了试验。 如今就跟林神医一起,将小老鼠给解剖了。 那情况当真是有几分骇人,林神医看着小草都不由得沉默,过了片刻,“小草儿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你的治疗过程呢?”林神医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劝说小草放弃,他也没这概念。 小草仔细跟他说了自己的治疗过程,每个方案都有那些用药。 “治疗方向应该是没有错的,只不过,没有有效的药。” 说到了这最后,小草将自家发现的“杂草”的信息拿了出来。 林神医看了之后,并未发表什么意见,“小草儿是想去寻药?” 小草并不意外自己的想法会被说一眼看穿,只是笑了笑,“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趁早。”林神医是十足的行动派,“此物生长在北地,高地天坑,悬崖碎石之中,夏日叶不蔫,冬日叶不枯,如果没有大差错,寻找倒也容易。” 【284】韩氏气炸了 只是这里面的差错也可能大得离谱。 “这事儿小草儿是不是还没告诉家里人?” “准备好离开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届时你娘他们怕是会不高兴。”站在同是长辈的立场,这一点并不难想到。 “我知道,不过,若是早早的告诉他们,这还没离开呢,他们就该担忧了。” 林神医一向都有点女儿控的趋势,通常情况下,自然是不会说什么。“既如此,那就尽快做准备,我们早些出发,不论真假,越早确定越好。” “爹,”长久的称呼,要立即改过来,也不那么容易,在身边就一个“爹”的时候,还是这个称呼最好,在其他时候注意一下就可以了,其实小草知道,养父虽然大度的领了“养父”的称呼,心里估计是没那么滑溜的。“其实我想让你留在皇城,原本我以为,太医院应该是属于医学圣地一般的存在,事实上,挺让人失望的,有你坐镇,也能让人放心些,另外,你虽然身体健朗,但我的确不愿再见你在外奔波。” 林神医思虑了片刻,“如此也行。不过要说这太医院,水平还是有的,只不过,到底是死板愚了些,几十年没长进,不进则退,小草儿你不一样,你不仅有顶尖的天赋,也懂得思考,懂得变通,从不墨守成规,擅于从不同的方向着手,自然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林神医一向都喜欢夸赞炫耀小闺女,到如今,习惯依旧不改。 小草听得习惯,也不与他辩解什么,因为说到后面,其实没有意义。 “那这段时间爹就辛苦了,毕竟,这高门中,到底不比在外面,可能会有些束缚。” 林神医摆摆手,没当一回事,“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余下的不管,又能如何?” 这一点,父女两也算是一脉相承,当然,总的来说,林神医留在皇城,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我就让亭裕那边尽快准备,他身体不好,不准备周全了,路上肯定得难受。”小草自己其实很无所谓,随便拎点东西就能上路,就算分文不带,也完全不用愁。 “你要让亭裕一起?这样也好,他留在皇城,也只能干等着,我也帮不了什么。你手里那几个需要长期用药的病人,哪天你带我去瞧瞧,我估摸着也无需我做什么,到时候给开开药就成了。其他的你都无需担心,不过你这出门在外的,也要多当心才是。” “亭裕带的人肯定不会少,我身上各种防身药也是足足的,您大可放心。” 当日,晚膳的时候,小草就跟家里人说了自己外出的计划。 韩氏的反应有些激烈,那“不准”的话,瞧着是都到了嘴边,被闻人泰伯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瞧着那脸色就很不对,饭桌上的气压有点低沉,另外几个小辈儿大气不敢喘,都低着头默默的吃饭。 韩氏的情绪缓了好一会儿,“萱儿,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记得早点跟娘说,这出门在外的,不比在家里,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时间太急了,会来不及准备。” 小草能感觉得出,这一次她可能做错了,“娘” “行了,继续吃饭,你每天事情那么多,你爹都没你忙,多吃些。”顺手就给小草夹了菜。 饭桌上,小草到底也没再说什么,不过,这之后,相比往常就要沉默不少。 吃完了饭,原本一家人都会坐在一起说说闲话聊聊天,今日嘛,便是闻人泰伯都找借口先走了,最后就剩下韩氏跟小草母女两。 小草的情商其实有点欠缺的,当然,这智商也都是有选择的发挥。 不过,知道亲娘生气了,道歉都是没错的,软软的一声对不起,韩氏也完全拿她没辙。 韩氏叹口气,揽着她,“要依我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你永远都待在皇城里,哪儿也别去,安安稳稳的一辈子,你若是男儿呢,要出门游学,我二话不说,肯定是同意的,只是这姑娘家行走于外,风餐露宿的,想想就心疼,只是你到底是走了跟寻常姑娘不一样的路,在必须的时候,我也没理由阻拦你,有这第一回,说不得日后还有第二回第三回,很多回,只是呢,你需得早些告诉我。我也知道,之前没说,兴许也是想让我少忧两日,可是萱儿你要知道,这当娘的啊,再多忧百日千日,也不想临到头才知道。” “娘,我知道了,我错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亭裕在呢,他是万不回委屈了我的。” “你别跟我提他!”韩氏那脸色又阴了两分,若不是那混账东西,何至于让自己宝贝女儿劳累奔波,“这回你要瘦了一星半点的回来,我要他好看。” 小草在无意中又给魏世子拉了一波仇恨,乖乖的闭上嘴巴,可以想见再回来的时候,魏世子爷面对岳母的时候,会如何的被甩脸子,因为啊,这有一种瘦,叫做“娘觉得瘦了”。 隔日,小草本打算亲自走一趟平阳侯府,韩氏没让,随便打发了个人过去。 行吧,亲娘现在惹不得,小草还是乖乖的听话比较好,虽然可能会委屈一下魏某人,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又不会掉一块肉,有什么关系。于是,小草也就淡定的带着林神医去瞧瞧那几个病人,交接一下,要说能将小草教导得如此的优秀,想来他这个“老师”肯定更厉害,而且这老人家,本来就比小辈儿值得信赖不是,所以,交接的过程完全没问题。 不过,要说林神医如今就比小草厉害,这点林神医却是不赞同的,年纪大,或许是更有经验一些,但是在其他方面未必就比得上了。 当然,到底还是询问了原因,小草只道要出门一段时间,具体的并未言明。 这到底是属于小草的私事,她不说,旁人自然也不好过问。 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回家之后,就听闻,魏世子在接受闻人大夫人的冷脸考验。 要说魏亭裕这情商其实就比小草高太多了,而且这智商也是全程在线,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差不多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没啥好说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小草私以为,自己现在过去,大概是火上浇油,于是索性转身,又出去了,病人那里有所交代之后,好友甄牧遥他们也需要打声招呼不是,亲自上门更好一些。 韩氏得知小草的去向之后,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带着点嘲讽的看向魏亭裕,好像再说:瞧,你在我闺女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对于好像变幼稚的岳母,魏世子低眉敛目,保持沉默装乖。 韩氏见状,气不打一起出来,让他赶紧滚,浪费她时间。 行,现在肯定都是韩氏说什么是什么,魏世子说什么都不是什么。 不过,在这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魏亭裕是怎么想的,还真不知道,因为从表面上来看,他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一般人在这种时候,要么是彻头彻尾不相信态度消极,要么就是看到一丝希望而紧张忐忑,加上万一落空的忧虑害怕,魏亭裕什么都不沾,就像只是听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消息,完全不能影响他的情绪。 魏亭裕要出门,倒也简单,他娘那里说一声即可,剩下最主要就是皇上那边,当然,跟宣仁帝,倒是解释得很清楚。 宣仁帝是个体贴的好皇帝,魏亭裕无期限的请假,他都毫不犹豫的准了,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是个总想要最大限度的压榨臣子的价值的混蛋皇帝也行。 平阳候夫人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原本手上的佛珠都不由得捏紧了,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既然要出门,就早些回去准备吧,多带几个人,东西准备齐全些,其他的事情你都不必操心。” 平阳侯夫人只是少了些烟火气,并不代表她已经看破红尘,不过,她儿子也可能是她对红尘的唯一牵挂了。 母子两并不亲近,两人也都没有想要刻意的改变,所以,魏亭裕应了一声就离开了,不过,花语根周妈妈他们,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倒是极为兴奋,其他人虽然没那么明显,脸上的喜色也是掩不住的。 哪怕是魏亭裕提醒他们,仅仅是一种可能,谁都不确定呢,兴许到时候会很失望也没准。 他们的那份兴奋却没有消退,在他们看来,自家主子这样的人,就该是吉人自有天相的,老天爷肯定会给一条生路的。 不管他们是真的这么想,还是不愿去承认,失了这次机会,就可能真的绝望,魏亭裕不再多言,只是将带那些人走的名单交代下去,其余的便无需他操心。 如今这平阳侯府的内宅,是平阳侯夫人说了算,而魏亭裕的院子又一直都跟铁桶似的,因此,直到魏亭裕带着人跟东西出门的时候,其他人才知道他要做什么。当然,所为何事依旧不知道。 对于此,平阳侯表示相当的不满,而平阳侯夫人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侯爷知道了又能如何?是想对儿子说点什么,还是帮忙做点什么?”将平阳侯堵得哑口无言,黑着脸拂袖而去。 平阳候夫人眼皮都没动一下,没将平阳侯当一回事。 魏亭裕大部分人先带着东西离开,然后前往闻人家接小草,只不过,闻人家门口的“盛景”,让他嘴角轻轻的动了动,他很怀疑,他们这次是不是搬家去另外一个地方,而不是出门一段时间。 小草面对还在不断的让人搬东西的韩氏,头痛又无奈,根本就劝不住,倒是想要让其他人帮忙,只不过一个比一个缩得快,韩氏在给小草收拾东西期间,脾气真的不怎么好,不管谁说什么,必然遭受冷眼,所以是半点不敢冒头。 小草逮着魏亭裕,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要表达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小草也知道让魏亭裕顶包有点不太厚道,不过她实在没辙,魏亭裕必须帮她搞定。 魏亭裕可谓是韩氏的阶级敌人,他是最不能在韩氏面前讨得了好的人,不过,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考量,势必都要出劝阻韩氏的。 或许是韩氏的冷脸见多了,有一定免疫了,魏亭裕面对韩氏的冷哼也低眉敛目,一副安然模样,当然,在韩氏眼里,他就是厚脸皮,死猪不怕开水烫。 魏亭裕也不如何费心的大道理,只说,他们此番出门,最多应该也就是半年时间,东西太多,而路途遥远,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反而会成为累赘,到时候下人都去看管东西了,反而可能照顾不好主子。 韩氏的目的就是为了小草能过得好一些,若是舍本逐末了,自然就不美了,所以,再看这大包小包的东西,沉默了。 然后,魏亭裕让人给了韩氏一份清单,是他的人准备的东西。因为他所处的位置特殊,下面的人也特殊,出门在外,需要些什么,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韩氏一瞧,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这上面很多东西,她压根就没想到,她准备的果然是很不合适,说起来,有这样的差错,还是因为没考虑到小草的实际目的,以前没接触过个方面的事情,完全不懂,她这些东西给去任上的长子,的确是很合适的。 韩氏在魏亭裕面前丢了脸,自然就更加的没有好脸色了,刻意找茬,非说他是故意的,不过显得有几分色厉内荏,气短心虚就是了。 为徒乖乖的听着,一副,岳母你说什么是什么的模样。 果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韩氏气得想要抽他,“那你说,萱儿要带些什么?” “一些换洗的衣裳,她自己行医方面需要的东西,这些就足够了,余下的,都已经备好。” 所以说,其实也就是小草自己准备的那点东西就足够了,韩氏完全就做了无用功! 而最后,就算韩氏让带的下人,护卫什么的没要,就几个丫鬟,按照魏亭裕说的,一般的家仆当护卫,于他们此行,同样是累赘。 韩氏气死! 【285】亭裕,这回你必须听我的 人家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魏世子爷就完全没有这个待遇。 其实魏世子爷也很想能讨好岳母的,然而吧,任他情商智商都在线,有些时候那也是无可奈何,那真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很多时候什么都不做,丈母娘的怒气也能撒到他头上,他很无辜,很无助,很可怜,说到底还是在条件不完美的情况拐了人家闺女,消灾还要她闺女给自己操心,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无条件的乖乖受着了,总不能不要媳妇儿不是。 嗯,回头还是可以去媳妇儿那里讨点好处的。 魏世子爷面上不显,心里边愉快的决定了。 所以,魏世子其实也可以超级不要脸。 不要脸的魏世子,在上了马车之后,瞬间就放弃了他贵公子形象,眼神三分受伤的看着小草,“萱儿,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娘都不会喜欢我?” 小草立马就心疼了,尤其是觉得是自己甩锅给他的,“我娘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现在也就是在气头上,说起来也是准备了几天的时间,全部都做了无用功,这种事,在娘身上大概还没发生过,一时间有限羞恼,等她气消了肯定啥事都没有了。” 魏亭裕安静的看着小草,不言不语。 小草被他看得受不了,赶紧上前将人给抱住了,“亭裕其实也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魏亭裕嘴角露出三分笑意,自家萱儿主动投怀送抱,多难得的事情啊,顺手将人拥住了德,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有些低低的闷闷的开口,“萱儿不嫌弃我就足够了。” “我嫌弃谁也不可能嫌弃你啊。”小草顺嘴就说道。 魏世子爷心情愉悦了,受点委屈算什么,更何况,那都不能算是委屈不是。 因为有大致的目标范围,一路上倒是比较顺遂,因为考虑到魏亭裕的身体状况,虽然尽可能的快了,相比起一般人的行进速度还是多有不及。 不过好在小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魏亭裕身上即便是所需的药材都带齐全了的,不用小草去采药他的状况倒是比较的良好。 如此这般,在路上差不多花费了四十多天,才大致接近目的地,是的,只是接近。 “所以,我们的目的地,其实已经出了祈朝境内了?”小草皱眉说道。 “之前看舆图的时候,因为只是知道大致的位置,现在根据查探的结果,的确是已经出了祈朝,位于六刈境内。不过这位置相对六刈来说,是处在东南边角上,多高山,较荒芜贫瘠,人烟稀少,是六刈王朝内部都不想搭理的地方,基本上是非常不受待见的官员才会被发配过来。” “如此一来,对我们而言,倒是比较有利了。” “话虽如此,只是,事无绝对,毕竟不是祈朝的领地,随时都可能会出现变数。 这六刈向来民风彪悍,祈朝边境几乎是年年受扰,烧杀劫掠,也就定北军出现,这种局面才得以好转,即便如此,这北边,依旧是祈朝战事最多的地方,定北军根本就不敢调往其他地方。不过眼前这一片几百里群山区域,倒是成了祈朝跟六刈之间的绝佳屏障,此地我祈朝的百姓虽然也在北疆范围内,倒是安居乐业。” “平津侯作为定北军如今的统帅,驻扎在什么地方?”小草思虑后问道。 “祈朝这边,定北军主要驻扎地一共五处,其中两处是背靠城池,分别是北城与疆城,北城还是府城,当然,跟南边富泽之地府城肯定是没得比的,另外三处,也因为军队的长期驻扎,有着各方面的需要,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城镇。作为主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北城,我们现在位置距离北城大概有五六百里地,不过这是直线距离,真要通往两地,所行的路程,至少翻倍,让人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大概需要三日左右。 萱儿是想让平津侯帮忙吗?平津侯身为主帅,责任重大,擅离职守,便是违反军令,而且,万一在这期间,出现战事,后果或不堪设想。 事实上,定北军因为这几十年,一直都掌握在穆家人手中,威望太高,而整个定北军中,悍将不计其数,他们服气穆家人,其他就未必了,平津侯在接任主帅的位置后,想要掌控全军,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这数月时间里,定然都是相当的忙碌,事实上,就算努力到最后,或许也只是能找到一个平衡点,不至于让定北军内部出现乱子罢了。” “照亭裕你这么说的话,定北王也着实厉害了,毕竟他继承王位,接掌定北军的时候年龄并不大,就算有穆家人之前的余威在,若是他没点本事震慑全军,时间久了,只怕是也会被架空了,以前听闻的只言片语,他在定北军中,做得似乎并不比父辈的差。” 魏亭裕的眼神幽深了好几个度,显然,这一不小心,心里边的醋坛子又翻了,不过,在小草面前必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他心里也很清楚,只不过是穆北对他家萱儿有企图,对方在萱儿眼中,也就仅仅是个病人而已,原本穆北就在恢复期,等到他们再回去的时候,对方大概已经彻底好了,依照萱儿的习性,除了原本定北郡王府跟闻人家的那些交情之外,就没别的。 小草是什么样的人,魏亭裕再清楚不过的,她对自己,或许都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因为多年时间在一起,又因为本就是夫妻,他在她心里才占据了非同一般的地位,这一点,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取代的。 以前,在魏亭裕眼里,他的小萱儿年纪还小,不懂得情情爱爱的,他也不强求,可以等着她长大,就算是因为太过熟悉,早就形成了习惯,或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开窍,也无所谓,毕竟结果也没差。 然而,在知道小草吸引更多的优秀男子的目光之后,他的想法有点改变了,或者说,心里有点担心了,万一她对别的男人开了窍呢? 尽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且不说,医术这一途,就占据了她太多的注意力,另外,有时候,这感情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滋生,只需要隔绝了其他男人对她献殷勤的机会,而且,这人所拥有的身份,就会让他们知道克制,萱儿是再理性不过的人,他相信,她不会因为别人殷勤就如何。魏世子爷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心,不是小草的原因,是他自身 大概是因为自卑! 他的身体状况,如果跟常人一样,他又何惧。 魏亭裕心里其实极其的阴暗,想要将小草永远的禁锢在身边,如今也非常想要小草回应他的感情,仅仅让他无可替代还不够,他想要她爱他,就跟他一样,炙热的,浓烈的,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然而,他也就是能想想,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感情都不能轻易宣泄。 如果这一次真能找到药,如果这一次他真能恢复康健,如果他的寿数不说恢复正常,哪怕只是十年二十年,他也要他的萱儿爱上他! 小草没注意到魏亭裕的情绪变化,不过,知道他是个醋坛子的人,看都不看,就能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要知道,魏世子爷吃醋的时候很不正常,搞不好他们这些人就要跟着遭殃,不过,万幸的是,夫人在呢,世子爷再怎么发疯,也不会当着夫人的面。 小草话锋一转,“我也知道主帅的重要性,那位置不容有失,不过,我的确是想让平津侯帮忙,不过,不是他本身,而是想着能不能跟他借点人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倒也不必,莫不是萱儿以为,我就带了随行的这点人手?” 小草诧异的看向他,“莫不是还有其他的人?” 魏亭裕轻笑,“自然,另外还有一百多人。之前就考虑到或许不在祈朝境内这一可能性,人手自然是要带足了,才好方便行事。不过,若是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未免太过引人注目,其他人就分散了,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小草蓦然想到曾经在周群山观音庙的事情,她被人掳走,那时候还带着面具的他,貌似营造了一个相当具体某些特色的氛围,他是“废物司”的老大,实际上是坐镇开平卫后面的人,有一批自己的人手,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行的,小草想明白了这些,也就不去计较了。 “如此,你就先派人去确认一下目的地的具体位置,然后安排一下分工。” “分工?萱儿这是打算自己带人去,要将我留下?”魏亭裕眼眸微眯。 小草倒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虽然你可以让人抬着你走,甚至是背着,但是,那荒山野外,时时刻刻都在爬高踩低的,的确是不太方便,坐在轮椅上,你需要被固定,不会舒服,而若是被背着如果一看路上顺顺当当的也就罢了,可万一出点事情,亭裕,你该知道的。” 魏亭裕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不得不承认,接下来的行程,他若是跟着,的确是累赘,就跟他评价岳母准备的那些做护卫的家仆一样。 小草半蹲在魏亭裕跟前,“所以,亭裕你这次要听我的,等我回来。” “你也可以让他们去。”魏亭裕颇为不死心的说道。 “亭裕,你知道是不可能的,那药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看上去就是一株杂草,难不成让你的人凡是见到的都弄一点回来,等我确定了再回去采摘吗?那得耗费多少时间?就算能够如此,真的采到了需要的药,万一是万分的稀少,就那么被破坏了怎么办?所以,这件事没得商量。咱们好好说,安排好,你实在不放心,随时让人回来报平安就是了。” “如果我不同意,哪怕不要那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药呢?” 小草笑了笑,“亭裕,你该知道的,除非你把我绑了,将我身上的药跟银针这些都搜刮干净了,不然,我能找到机会将你们所有人给放翻了。而且,如果真的闹到那一步,你知道的,我会生气的,永远都哄不好的那种。” 魏亭裕哑口无言,过了片刻,才有几分干涉的开口,“你多备一些药,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性的都带上,另外,你看看能不能在衣服上,指甲上,头发上这些地方都淬染一些,当然前提不能对你自身有害处。那毕竟不是祈朝的地界,对任何人,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孩,都需要有警惕之心,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会不会是个陷阱。另外,我知道你心善,但是我希望,你此行,若是遇到需要救助的人,当做没看见,直接绕开。” 小草听着魏亭裕这些话,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 魏亭裕拉住小草的手,“萱儿,答应我!” 小草看出他眼中的坚定,说到底还是担心她,心一下子就软了,“好,我答应你。” “我会让人的紧跟着你。” 这是摆明了就算相信她现在的话,也不相信遇到事情的时候她能管住自己!小草真的是无语了,她真不是那么不知变通,她也真不是圣人,为什么一个个老是要滤镜看她? “行,跟着跟着,你爱让多少人跟着就让多少人跟着,再不然,你就让人现在前面探路,没可疑的,就绕开,有可疑的就先处理干净,这样总成了吧?” 魏亭裕直接点头,“可。” 小草送了他一个白眼,回头忙活自己的去了,魏世子的话,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或许是可以考虑一下,小草看了看手,呃,手上就算了,还要采药呢,倒是头发跟衣服的某些位置,真要做,也没什么难度。 魏亭裕这边,让文新推着离开,到了小草视线范围外,身边出现了一个与文新身形相仿的人,“保护好夫人,若是遇到意外,你们搭上所有人的命,也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知道吗?” “唯。” 【286】辛苦采药,危机 为了让魏亭裕放心,小草的准备工作都做了三天时间,最后如他所愿,混身上下都带了“毒”,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如果遇到人为的意外,除非是几百号人,不然脱身绝对妥妥的。 弄成这样,小草对自己都有点无语,不过,魏世子爷表示很满意。 为了方便,花语也在随行的人员当中,部分“毒药”,小草也给她了一份。 准备妥当之后,找了合适的地方,小草在其他几十号人的护卫下进山了,这几十个人虽然不是跟她一起行动的,但是在进山之前,全部都见过的,而且,小草将他们从头到脚的看得相当的仔细,有一种让人从内到外都剖了一遍的感觉。 事实上,他们的感觉也差不了太多,小草认人,可不就将他们“解剖”了一遍。 这几百里山地,多是荒芜,植被都很低,最高的树都不超过五米,空气里很干燥,如此这般,比起那深山密林倒是方便行事。 花语是见识过小草入山采药的状态的,因此,对她是一点都不担心,倒是其他人,起初的时候,还忧心夫人这皮娇肉嫩的,这一路会艰难险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发现,是他们想太多了,别说是他们操心夫人,反而夫人回过头来询问他们的情况。 那脸是被打得啪啪作响,没现身的人,是默默的退得更远了。 植被稀少,相应的,草药也少,一路上所见,最是寻常的那些,寻常几乎没多看一眼,只是那些比较珍贵少见的,只要在视线范围内,基本上都采了下来,没有偏离道路去寻找。 在山中行进,自然与在平路上大不相同,且不说只能靠双脚,这要么上,要么下的,下脚的没一个地方或许都不平整,再加上小草采药的时候,耽搁少许的时间,因此,这一天时间,能行走几十里就不错了,从出发点到目的地,全程估计需要至少七八日的时间。 在头一天晚上露宿的时候,小草也是庆幸阻止了魏亭裕跟来。 不过,因为小草的原因,杜绝了各种虫子的骚扰。只是,如今已经进入十月,又是在北地,气温本就降了下来,这晚上就更不用说了。 魏亭裕手下的这些人,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没少露宿荒郊野外的,只不过,能像如今这样,晚上安安稳稳的,倒也是少有了。 他们都算是这方面的老手了,不过,小草还是还是叮嘱他们注意防火,这草木都枯黄了,这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就将不堪设想。 如此数日,终于能见到目的地了,站在高山顶上,放眼望去,植被可以说几乎绝迹,那一个一个的“天坑”,可以说是相当的壮观,能称之为奇景,归属于特殊的地貌。 只不过十几个“天坑”之外,又恢复了正常模样,所以,不得不叫人称奇。 如果只是这样的地方搜寻草药,难度倒是不大,毕竟,一眼望去,有绿色的地方很明显,即便是逐一的找寻过去,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行了,修整一下,然后开始干活,希望咱们能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自然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愿望,他们中就没有不希望他们世子爷恢复康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的,在这一刻,心中是激动又忐忑。 只不过,真正到了“天坑”边缘的时候,却发现,要下去,难度有点大,全是碎石沙粒,往下,非常的陡峭,接近九十度,而且形成一条条似瀑布的沙流,看着就能知道,肯定很滑,就这样的地方,哪怕是几个人拽着绳子,都未必拉得住一个人,下去了,上来也会很艰难,脚下没有踩的地方,要么凭借臂力自己上来,要么就是上面的人囫囵的拉上来。 另外,能在这地方生长的植物,这根系肯定非常的发达,如果长在半空中,要怎么挖都是一大难题,毕竟,你一边挖,上面的砂石就不断的往下滚落,等到挖出来之后,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功夫。 “这处在边上的,倒是还能借助更远处的石头树木固定绳索,这中间的天坑就不成了,所有绳索加起来也不够长,就只能辛苦你们,去其他天坑边上挖坑竖起立木了。” “四姑娘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些许小事,是你辛苦了才对。” 小草笑了笑,“行了,也不说这些虚的,反正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分头行动吧。” 绳子固定好,套上环扣,系在腰间,小草沿着“沙流”慢慢的下去,上面留了好几个人,都在紧张的看着,生怕会出什么意外。好在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小草下了大概七八丈的距离,到达第一个目标,带上手套,摘下一小片叶子,在指尖碾碎了,嗅了嗅,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点点的白色粉末在那绿色的汁液上。 就是普通的杂草,完全没有药性。 小草又四下看了看,周围还有两三株,她眼睛好,再下面没有,目之所及能辨别出模样的都是一样的杂草,极其细微的差别,哪怕颜色不同的都没有。 小草抬手,示意上面的人拉她上去。 即便是动作很轻很小心了,身上依旧落了不少的尘土,小草不在意的拍了拍,前往下一个地方。还是在这同一个“天坑”里,不得不说,这里的植被虽然少,但是,比预计中其实要多,小草甚至思虑着,这些植被能不能在沙漠中长成?好吧,现在自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就这么不停的上上下下,即便是对小草来说,消耗也相当的大,这还没一个时辰,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小草让花语给自己按摩,剪断休息时间。 即便是如此,这后面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一整天下来,也不过堪堪搜完第二个“天坑”,一无所获,这结果多少都有点让人焦躁,不过,谁都没有表现出来。 当晚,小草在自己身上用了银针,还吃了些其他人不知道的药。 第二日,昨晚看上去手软脚软的小草,似乎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第三个“天坑”,这头一个目标,就让小草眼中泛起喜色,虽然说,这模样跟兽皮卷上的图差别有点大,但是,既然有药性,小草肯定都不会放过,于是开始了第一次挖掘。 上面的人见状,也忍不住惊喜,虽然小草之前就说过,就算有药性也未必是他们的目标,还需要之后试药才能得出结论,可万一它就是呢? 又放下一根绳子,下来一人帮忙。 正如所料,采药的过程并不容易,不过,只要有希望,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这种不知名的草药,数量相对而言还不少,这一眼望去,大概有十几株,就凭这一点,它是找寻的目标的可能性就低了,不过还是不能放过。小草一共采了五株,只需要用来试药,这就足够了,毕竟不知道是生药的效果好,还是炮制后的效果好,只要弄清楚了药性,又知道这药的位置,后面再派人来采就是了。 而后面三天都没有收获,不过有些植株在之前“天坑”里就见过,在上面就能确定是杂草的,也就没必要再下去看看,如此倒是省了不少的功夫。 第六天,来到最大最深的“天坑”边上,说真的,站在这个“天坑”边缘,腿肚子都有些发颤,小草估摸着,这深度得超过百米,将他们所带的绳子全部连起来,也不足以到达底部,现在大概就只能寄希望他们所需要的药不在底部,当然,就算在,那也势必要拿到手。 没什么好说的,小草活动了一下筋骨,又一次准备下去。 “姑娘,”一个护卫突然拦住她,“这一次还是让属下去吧,属下采一些叶子上来,您来确定,如果是草药,再下去采不迟。” 小草摇摇头,“就算是药草,这药性也没准儿,万一是致命的东西,你们万一应付不了,就可能出现危险,我不一样,就算是剧毒的东西,我也能应对,放心,这天坑只是更深一些,其他的跟之前也没差,不会有事的。” 小草慢慢的下去,有绿植的地方相当,超不多是过半的位置。 在临近第一个目标的时候,发现这草跟兽皮卷的图最为相似,小草的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不过,她没有急于动手,因为随后就发现了一些异样,虽然是一株草,但仔细看的话,仿若并蒂双生,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有细微的区别,如果是间或的还好,但分明是非常均匀的对半分,这就不得不让人在意了。 小草非常小心的,先后取了草籽,叶子,还有根茎,而且都是一分为二取,然后眼神渐渐的变了,骇然与惊喜并存,明明是完完整整的一株,但是这效用却截然相反,一边可以说是剧毒,一边却堪称圣药,如此奇特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也因为这份特殊,小草几乎断定,这必然就是她的目标,就算不知道这药到底对亭裕有没有作用,也绝对不能放过。 随后,小草就开始动手采药,因为它的特殊性,也因为目前就看到这一株,小草动作很小心,势要将它的每一根根须都给挖出来。 所有的绳索都绑在了一起,上面的人想要下来,也就只能用这一根绳索,如此一来,自然不方便动作,那就只能在上面等待,只是这植株的根系当真是超乎预料的长,将表面的砂石完全的挖开,上面砂石都不再滑落,看到了下面泥层跟岩层,如此都还没有完整的挖出来。 在某个时候,小草的脚下突然塌陷,用力不对,身上的环扣也出现松动,整个人就沿着绳索下落 “姑娘”上面始终注意着她的人,瞬间心脏蹦到了嗓子眼儿。 不过,这种情况,小草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反应非常迅速,及时地抓住绳子稳住身体,然后拉了拉绳子,告诉上面的人她没事。随后,小草发现了地势的不对,貌似塌陷的地方,是崖壁上突出的位置,现在凹下去一部分,下面的绳子依旧是悬空的,下来之前,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小草看了看还没挖出来的药,犹豫了一下,缓慢的下行,一直到突出的下方,然后,小草就愣住了。突出的位置并不多,就算看不见,伸脚就能触碰到岩壁,这不是关键,只是那突出的下方,长着密密麻麻的一片草药,那叶片上仿佛有流光一般,熠熠生辉。 不过,小草看看上面又看看下面,因为突起的一块岩层,导致上面向阳,下面背阴,但这上面下面的药的的确确是同一种。 因为已经塌陷了大部分,剩下的突起岩层不多,小草伸手就能够到草药,试着用小药锄挖了一下,虽不是能滑动的砂石,依旧是颗粒状的石粒,很容易挖动,看挖出来的那根茎,小草再度无语,估摸着这根系,比上面向阳处的那一珠短了三分之二不止。 这是在歧视谁?明明上下相隔的距离不过两米而已。 算了,还是赶紧采药要紧。 再确定小草没事之后,上面的人,那心脏也没法完全归位,只能焦躁的等待。 随后没多久,却有其他人匆匆来报,“头领,在天坑外的地域发现了不少人,不是普通百姓,很可能是六刈兵士,而且,很可能是精英,对方也很可能发现了我们。” 那跟新的身形很相似的男子,眉宇一皱,带着凌厉的杀意,低头看了看下方,几乎见不到小草的身形,“有多少人?” “大概十几个。” “现在没法避开,带人过去,先下手为强,一个不留。” 六刈的兵士出现在这个地方,必然不是什么巧合,指不定怀着什么阴谋,只不过现在腾不开手去查探,为了以防万一,自然只能将人全部给处理了,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287】小草下狠手了 魏亭裕手底下这些人从来都不是善茬,动手的时候自然也毫不犹豫,更不允许后患存在,有人回来禀报,自然也有人留守,监察对方的举动,不让任何一个人溜走。 在得到命令之后,不避不闪,直接就正面对上了。 对方原本也发觉了他们的存在,只不过相较而言并没有看清楚,更不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或许只以为是附近的村民,毕竟,距离此处最近的一个小村子,也就只有几里路程。 派人过来查看,结果迎头就撞上恶狼。 小草他们这边,不仅是人数上占优势,动手也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因为,解决对方十几个人,并未费多大功夫,只是这尸体怎么处理,就稍微的有点麻烦。 最深的天坑底部其实个不错的选择,这尸体扔下去,从上面看,也就那么回事,根本就不会往人身上想,只不过现在他们夫人还在下面,所以还得稍微的缓缓。 这一次,小草在下面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等到上来的时候,感觉手软脚软的,整个人都要虚脱了,面上却带着笑,其他人见状,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也止不住欣喜。 “姑娘” “可以准备回去了,待我确定了药性,再回来” “姑娘,怕是不成了,我们之前发现了六刈的兵士,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绝非是偶然,若是过一段时间再来,怕是会非常的危险。”这种事情倒也无需隐瞒,着实没有必要。 小草微微的拧眉,想了想,“那能不能再等一晚上?” “属下等尽力而为。” 总的来说,这草药在炮制之后,都不会失了药性,但是,凡是也不能一概而论,尤其是在这件事上,不能马虎,而这药草炮制,烧、炼、炮、炙,生熟有定,或须皮去肉,或支皮须肉,或须根去茎,或须花须实,依方拣采,治削,极令净洁,手法多样,哪一种是最好最合适的,需要一一实验,现在的条件显然是不允许的。 一晚上想要搞定这些,显然是不现实的。 可是相比起来可能没有下一次的采药机会,只能尽力而为。 小草转身就要去忙活自己的,不过,在那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将随身的一个药瓶拿出来,看上去还挺大,“这个,若是杀人了,用它处理吧。” 作为这一众护卫的首领,接了过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之前或许没想到,但是在小草提了之后,就立马知道这是什么了,曾经,在世子爷暴露身份前夕,驿站中,夫人似乎就用了很恐怖的东西,必然是现在这东西无疑了。 几个人相互的看了看,在这一刻,他们对夫人的认知似乎是改变了一些,在之前,失踪认为是夫人她怀有一颗慈悲之心,这其实没什么不好,对于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对这样的人,或许都会忍不住善待两分,但是,若是这份慈悲完全就不分敌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当真是如此的话,很多事情大概都要隐瞒着,什么都不敢让她知道。 现在发现,夫人的恩怨是非分得很清楚,绝对不会烂好心,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给我吧,我去处理。”旁边一人伸手拿过来,“嘿,有夫人这东西,有些事情就简单了。” 还有其他人好奇这“化骨粉”的最终效用,毕竟当初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并没有形成太大的杀伤力,现在正好好好的见识一回。 将化骨粉撒了一点在尸体身上,还是特意对准伤口的位置,虽然说这血早就凝固了,尸体也僵硬了,不过这效果依旧,尤其是在尸体上再划上几刀,见了骨,这尸体腐化的速度更快。 在化骨粉足量的情况下,这尸体就在他们眼皮子低下,快速的消失,最后连同衣服,都化成了一滩黄色的液体,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慢慢的消失在泥土里。 饶是这群人见惯了生死,这时候这止不住的头皮发麻,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会儿又万分的庆幸他们夫人心怀大爱,有着一颗仁善之心,不然,就凭她手中握着这么恐怖的东西,但凡是心怀恶念歹意的,她要想让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话,实在是太简单了,尤其是她身上还有轻易将人放倒药,配合起来使用,简直就是无敌了。 “这医术高明的人,玩药也都是这么的厉害的吗?日后是不是应该对大夫都恭敬一点?” “你想太多了,夫人这样的,天底下也就独一份儿,如果是个大夫都能这么厉害,那么,还不得天下大乱的,这大夫的地位,更是会高到不可思议。” “也对哦,其他人,还真没谁有这本事。” 这处理了一个,再处理其他的,就没什么想法了,全部的搬到一块儿,这化骨粉的撒下去,最后,差不多也就是这一片地寸草不生了,再将其他又血迹的地方处理干净,然后再是他们这些人的活动痕迹,一一的抹除之后,相信后面六刈的人找来,定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的人是怎么失踪的。 小草说一个晚上,也就一个晚上,发现,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保证植株的完整,药效就能完全的保证,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至于回去之后,若是要用在亭裕身上,这有毒的那一半要怎么分离出来,就到时候再想办法。 在第二天的一早,小草再度的下去采药了,这一回,也就给它留了几株小苗苗,可持续发展这个问题,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整个过程倒是挺顺利的,没再遇到其他的意外,不过,相比较而言,小草也是累得够呛,在下面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快点将药给挖出来,也没觉得如何,就跟长时间站在手术台前一样,这事情完了之后,那是真个人都不想动弹了。 不过,现在却不是逗留的时候,兴许是昨日那些人没回去,如今六刈后面的人已经找了来,并且人数还有点多,一旦被对方发现,吃亏的就可能是他们了。 所以迅速的将这最后的痕迹处理干净,火速撤离。 在离开了这“天坑”的范围,进入山中,危险系数倒是降低了很多,只要不是被大规模的围剿,只要不是被切断了后路,想要脱身甚至不被对方发现,都不是什么难事。 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坐下来喘口气,小草再度在自己身上动了针,原本有些手抖的,只是在拿到银针之后,手就稳了。 虽然知道小草给自己扎针是缓解疲劳,但是总觉得总是用这样的方式不太好,然而,询问的时候,小草都说没事,他们也不好在继续追问,不过心下有念头,要尽快回去才是。 “这地方偏僻,相对应的,祈朝那边也是如此,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只怕别有目的,或可能是对定北军无可奈何,六刈就想另辟蹊径,穿过这几百里的荒山进入祈朝,派遣大规模的军队或许不现实,但是,只要有一部分人进入祈朝,就可能带来很可怕的后果。你们可有派人回去将事情告知亭裕,让他有所准备?” “姑娘放心,已经传书回去。” 传书?是她想的那样吗?大概是的。“我休息一会儿,出发的时候叫我一声即可。” 小草说完,就靠在石头边上就闭上了眼睛。 他们都知道的她是累坏了,最后,头领开口吩咐,“在尽量不留下痕迹的情况下,找东西,做个简单的肩舆。”这是在保证他们的行进速度同时,又能让他们夫人休息的最好办法。 因为材料有限,而且要不留痕迹,因此,找寻的范围有点大,好在最后的成果,丑是丑了点,勉强还是能用的,小草在醒过来之后,不由得默了默,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这些人里面,手工达人是没有的,小草没有拒绝他们好意,毕竟若是逞强的话,可能会拖后腿。 不过这玩意小草也就用了半天时间,最提不起劲儿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这玩意儿就着实没必要了,因为坐在上面,的确是不怎么好受。 接下来两日的行程稍微的缓了缓,就最后两日时间,突然发现,后面六刈的人居然追上来了,而且那速度相当的快,目标明确,显而易见的,是六刈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可能是一直在后面跟着,也可以是祈朝那边本就是他们的目标,在半途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所以,就演变成了小草他们大逃亡,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这些护卫已经分批次的进行阻击,出现了伤势,甚至是死亡,这伤势因为大部分都是利刃造成的,即便是深可见骨,也到底是没有伤到骨头,这伤处理起来倒也方便,几针下去,就能完全的缝合,这上药也是随身带着的,撒上去再用布条遗缠就完了,只是又两个中箭的,只能直接拔箭, 一个两个三个折损的人数越来越多,小草都不敢去想去看。 她一直都知道某些事情的残酷,曾经甚至跟养父去过疫区,见过一堆一堆的死人,她自己也踩在死亡线上,可是天灾跟人祸到底是不一样的。 入夜了,这种情况才稍微的好转,而又一个伤重的护卫被带到细草面前,这人是真的伤得很重,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问什么都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 “你的名字跟代号是什么?”细草一边给他处理伤势,一边随口问。 对方张了张嘴,没能说清楚,倒是将他带过来的人代替他答了。 细草手下微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手上的动作,伤口缝合包扎,然后银针一根根的下去,到最后,若无其事的拨弄了两下基本上只剩下“框架”的银针手镯,“差不多就得了,别装了。不过,说起来,你们胆子也是够大的,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玩出李代桃的把戏。” 旁边的人闻言,眼瞳一睁,没有丝毫怀疑,匕首就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原本半昏迷了人眼皮颤了颤,手指微动,然而 小草轻笑一声,带着点傲然与讽刺,“别费劲儿,现在就是将你活剐,你也就能动一个指尖的位置,说吧,说点有用的东西,或许还能保你一命。” 原本装晕的人顿时就不装了,睁开眼睛,目光如刀的看着小草,“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小草将他们每个人的体型都记在脑子里,还有一些最细微的特征,一开始是没注意,不过在得知名字跟代号之后,小草就下意识的在脑中进行核对,虽然因为是晚上,对方又伤重,体型很相近,再做了面部修饰,通常情况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暴露的,而时间一旦延长,或许就能趁机做些什么,估摸着,他这样的人,应该还不少,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取代别人做点什么,可惜出师不利,直接撞到小草手上。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嘛,倒是很硬气呢。” 小草再度笑了笑,不过,花语他们莫名的觉得,这会儿的夫人,好像有点可怕,跟世子爷买某些时候挺像的,后背都隐隐有些发凉。 “那你可要一直这么硬气才好,不然多没意思。” 小草伸手就直接卸了对方的下巴,那动作就跟捏着玩儿似的,又抽了两根银针,左手手同时开工,快准狠的扎在对方身上,瞬间之间,对方就扭动起来,因为不能动弹,幅度很小,就跟抽搐一样,而那面部也跟着扭曲起来,看上去像是痛到了极致,偏偏不能发生任何声音,那唾液都跟着从嘴边滑了出来。 小草就跟没看见一般。 花语他们都忍不住的稍微退了退,夫人善良无害,因为之前的药,就算有改观,那也不大,现在么,简直就是碎了三观,这股子狠劲儿,还有那散漫的态度,简直就跟世子爷如出一辙,或许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288】亭裕,别哭! 小草将人好好的招待了一番,人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个人样,至少伤势肯定是没有半分增加的,甚至可以说是在好转的,只不过,小草将银针拔了之后,人还在止不住的抽搐,看上去不是一般两般的凄惨,说真的,大刑伺候过后,这人的精神状态都未必会这么差。 老老实实的按照的小草的吩咐,将人给看牢了,其余的,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做。 小草如此发狠的时候,还真不多,只能说她是真生气了,或者被挑战了底线。 只能说,今日折损的那些护卫,让小草内心暴躁了,面对其他人,她不能将情绪显露出现,怕影响到他们,怕给他们拖后腿,这冒出来一个一看就图谋不轨的,那不就等同于撞到枪口上,他不倒霉谁倒霉?这么发泄一下之后,小草心里也多少畅快了一点,仅仅就那么一点。 小草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收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去看看其他人的伤势,冲锋陷阵打架这种事她不行,但是做好后勤还是可以的,在她手底下,只要人还活着回来,她就不允许死亡,虽说这个目标可能有点大,但这的的确确是小草的终极理想有战时。 这样的理想,如现在这般,人员还相对较少的时候,勉强还行,可是一旦到了战事第一线,好比如今定北军那边,她一个人,再能耐,怕是也无力得很。 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将这些都罗列出来的时候,偶尔甚至会让人很丧气,有一种根本就不能完成的感觉,不过,只要做了,哪怕只是一个开头,后面总归有希望,若是不做,那才是真的不可能!现在的基础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不是吗?毕竟,在以前,有些事情甚至都不敢想。 只不过现在,小草一直都拉着花语,让她跟着学,跟着看,然后还要上手。 只是单纯的处理外伤,清洗,消毒,缝合,上药,包扎,总的来说,并不是很难,花语的兴致也高昂,加上今日并不缺给她练手的对象,在进行了麻醉之后,也就随着她折腾,多两次下来,竟然也像模像样了。 这对于小草而言,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头不是吗? 这后面的六刈人紧咬不放,自然不可能真的在这里休息一整晚,夜半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出发,在原地留了一些火堆,就算是骗不了对方多久,那也能拖一时算一时。 这两日到底是休息太少,精神紧绷,临近天明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快要到祈朝的地界,后面六刈的人咬得很紧,索性,他们大概是准备不足,一直追着他们不放的人倒是并不多,当然,这并不多,也依旧比他们这边多出近一倍的人数。 因为不停前行,扶着树喘息,感觉肺部都有些灼烧的痛,当然,这情况,并不仅仅只出现在小草身上。“这样下去不行,再拖下去,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有片刻的沉默,“花语,你带夫人先走,我们来断后。” 所有人死了,都必须护夫人周全,这不仅仅是源自主子的命令,更因为夫人她值得更多的人去守护,不仅仅是因为品行只得尊重,还因为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她若有个万一,就意味着很多东西都断了,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夫人虽然师出林神医,但是,早已青出于蓝,林神医会的,她会,林神医不会的,她也会,她比他们所有人都重要! “别胡说,要走就一起走。” “夫人” “闭嘴,我不想听你啰嗦,还有,我还没跟你们世子爷成婚,别叫我夫人。” 这个称呼都是在私底下,这会儿,那不是精神紧绷,说漏了嘴。 小草拿出麻药的喷瓶,“之前人太多,分散之下,对方又难以靠近,用了效果也是有限,现在情况或许会不一样,”小草看向护卫首领,“能行吗?” 首领预估了一下,“趁着天色,偷袭的话,应该能成。” “那就拿去。”小草扔过去,“知道怎么用吗?按理是距离对方五官越近,只要一点点就能起到效果,不过为了安全,浪费一些也无所谓,不管是谁用,务必要活着。” 护卫首领最终点了点头,“属下领命。” 待小草跟花语离开,护卫首领看了眼手上的喷瓶,这东西在某些时候,真的有奇效,现在虽然效果不会那么好,但是,利用得当,也绝对是利器,对方现在的人只要能解决一小半,他们现在的危局都会大为转变,有了一线生机,他决定自己来用。 说起来他们这次比较吃亏的地方在于没有携带弓箭,因为并非都是林子,就算有树也并不密集,不仅弓箭在发挥作用,他们这边的人,没有掩体的情况,要接近对方搏杀难度很大,才会如此被动,现在天色只是一点微亮,还能利用,不过动作要快。 首领的行动,很快起效,而且相当的显著,这人突然被埋伏中招,在没失去意识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就不存在出声发出警告或求助,随后又在极短的时间昏迷,便任人宰割,只要小心谨慎些,出手绝不落空。 知道这玩意儿厉害,真用了之后,还是被惊到了。 在接连折损了二十几个人之后,六刈的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儿,立即收拢人手,不敢再不管不顾的追击,正常情况,就算被暗杀,也不可能丁点动静都没有,如果是一个两个人就算了,可现在,明显远不止这个数,那就邪门了。 如此一来,无疑是给前面的人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不过,六刈人在变得小心谨慎之后,要再动手就不那么容易,加上有意寻找藏在暗处的刽子手,首领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在继续牵制这些人跟撤离之间犹豫,最后的结果并不难猜,他们这样的人,本就是刀口上舔血,属于干脆果决的类型,到现在已经是血赚了,至于夫人的命令,他现在不还什么危险都没有。 “在那里,快,杀了他” 前面,小草他们几乎听不到后面的动静了,不过,六刈人的回缩,也就意味着首领的行动暴露,然后骤然间听到不小的响动,就算不甚清楚,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状况。 “你们首领是不是违背我的命令了?回去后,我要让你们世子爷罚他三年俸禄,要他三年内,吃饭都要跟别人蹭。”分明是笑着的,可是眼泪却无声无息的掉落了下来。 花语也跟着“笑了”,“姑娘这主意怕是不成,主子一向对我们大方,首领又是个勤俭的人,可是攒了不小的家底儿,别说三年了,就是三十年他也有饭吃。” “是嘛,那就先抄了他的家底儿,到时候你们谁都不准给他钱,就只给口饭吃,这一天三顿还不能是同一个人,你们好好嘲笑嘲笑他,让他长长记性。” “夫人,你这话,我可也听见了,等首领回来,你可千万别说话不算数。”另一个性子有些跳脱的护卫开口,年龄本来也就不大,带着几分跃跃欲试,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看首领丢丑。 附近的其他几个人也陆续压低了声音开口,对于有些事情似乎都相当的乐意,一时间,凝重的气氛都跟着轻松了不少,如果不是隐隐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泣音的话。 “夫人,前面,前面有火光!” 六刈人不可能跑到他们前面去了,不然,他们早就被包饺子了,所以,会是什么人,几乎不言而喻。“快,动作快” 没有确定彼此的身份,一时间都没人开口,但是,默契的都在加快速度,在某个时候,听到了有规律的声响,随后小草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姑娘,是我们的人,有过千数的人手。” 小草脚下微顿,亭裕身边哪来这么多的人?会不会有诈? 还不待问出口,花语就接着开口,“是定北军,主子向定北军求援了。” 小草闻言,再没有任何疑惑,是定北军的话,就完全说得通了,他们回程赶得及,差不多四日时间,而最初遇到六刈人,就给亭裕他们这边传信,距今差不多快六日,后面的传信也一直没有间断,如果亭裕在第一次收到信就跟定北军那边求救了,虽然因为那边没有定位,干系重大,信鸽也不靠谱,需得派人亲自前往,原本一个来回差不多需要五六日,时间再加急一些,走一些夜路,那么现在应该刚刚好。 “回去救人,动作快,不过不要正面交锋,尽量拖延时间。” 都不用小草的话说完,她身边几乎就只留下花语一个人了。 前面的火光越来越近,“萱儿” 小草闻言,怔了怔,人甚至有些恍惚,腿一软,就径直的跌坐在原处。 “萱儿” 魏亭裕轮椅带人,快速的被抬到了她跟前。 火光映衬下,魏亭裕眼中的焦躁担忧显露无遗,甚至顾不得自身的状况,就想要起身,小草急忙阻止他,“你别动,别动,我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点脱力了。” 这后面的情况都不用说,祈朝这边的人已经冲杀了过去,包括话语在内,毕竟他们世子爷都在眼前了,也不需要她了,她不需要拼杀,至少跟祈朝这边说明一下情况。 小草扶着树站起来,解下身上封得严严的,固定得死死的精巧小背篓,向前走了两步,小心的靠近魏亭裕怀里,“亭裕” 魏亭裕一件大氅裹在她身上,严严实实的,将人紧紧的抱着,那一双眼睛,早就充满了红血丝,这会儿已经不自觉的湿了,没人能想象他心中的恐惧。 在接到他们遇到六刈兵士的最初传信,魏亭裕就跟回到了以前被病痛折磨得最厉害的那段时间一样,几乎不能入眠,他恨不得立即就带人赶过来,可是,他咬紧了牙关,没让自己失去理智,因为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是六刈兵士,那人数就绝对少不了,就他这点人手,过去也是给人送菜,而他的身体状况,的的确确也是累赘,因此,只能承受着内心的煎熬,立即写信给平津侯,让人快马加鞭的送过去。 好在平津侯没让人失望,亲自点了兵马过来,先头一千人,后续还有。 要说在等待的这几日,若不是日日都能接到消息,而且是小草的亲笔,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对魏亭裕也是精神支柱,不然他怕是根本就等不了。 魏亭裕虽然身体孱弱,但是,此时此刻,却让小草觉得无比的安心,彻底放松下来之后,又累又困,不过,她似乎感觉到颈间有凉凉的液体,迷迷糊糊的,是下雨了吗?慢了两拍的才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然后似呢喃的开口,“亭裕,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以后,再不准离开我视线范围!” 小草笑了笑,“你这是要把我锁在身边?那你可得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才行,我会让你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的。”至于回去之后,她呆在家里,也不可能一直在他视线范围,就不要玩这样的文字游戏,估计刺激他了,他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 没一会儿,小草就睡着了,魏亭裕在她额前亲了亲,手上不曾松开半分。 后面,平津侯看着,眼中带着两分疑惑之色,咂摸这关系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两人是不是亲近得有些过头了?不过,想想也就罢了,人家的私事,跟他也没啥关系,他身上的暗伤已经好了,只觉得身体倍儿棒,提刀上马打仗,完全不在话下,甚至让他觉得回到了二十年前,这可都是闻人家丫头的功劳,恩重如山,如果还去过问些小问题,那就太不识相了。 平津侯索性也不碍事儿,带着身边的几个亲卫,“走,咱们也去瞧瞧,瞧瞧六刈这般龟孙子,通过这样的方式跑到我们祈朝来,是想干什么?” 【289】我这么脏,你都不嫌弃吗? 六刈的目的那就跟直接写在脸上一样明显。 因此,平津侯现在其实也是相当的火大,此次若非是闻人家丫头带着魏世子来寻药,他们定北军怕是会被蒙在鼓里,直到事情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局面或许才会发现。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样,平津侯也才能带人出来,他的状况,也如同之前魏亭裕所预料的那般,不是因为军情而单纯是因为私事而擅离职守的话,他必然会吃排头,大概都不仅仅是定北军中的那些将军趁机架空他,再狠一点,直接奏本回皇城,他统帅的位置都要除掉,甚至可能会带累平津侯府。 大概就只能遗憾不能相帮了。 在接到魏亭裕的信之后就不一样了,尽管,在定北军中,还有些人并不相信,以为平津侯是在故意玩什么把戏,想要趁此揽功,更好的掌权。 这最后,还是穆北曾经的副将如今已经直接大度统领一军出言相帮,除了最初的时候,带着穆北的意思,协助平津侯掌权,镇守好北疆之外,也是因为对小草的敬意,只有他们护送定北王回皇城的人最为清楚,若非是闻人家四姑娘,他们王爷必死无疑。 定北王重伤,已经对军心造成很大的打击,若是人再死了,那后果只怕是更加的不堪设想,尽管因为主帅的伤,加重了定北军无限的仇恨,但是,这仇恨也并非没有坏处,一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失去了理智,再被六刈抓住机会,北疆被破,或许真不是妄言。 不仅是送穆北回去的那些将士感谢她,整个定北军都感谢她。 祈朝这边不仅仅是绝对的人数优势,他们也都是精英,那么要收拾六刈那边的那点人,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最后还是留了几个活口之前自己送上门的那个,被小草收拾之后,带下去之后,护卫试着询问了一下,居然还真问出一些东西,只不过,后来急着跑路,哪里还能带着一个俘虏,直接就抹脖子了。 六刈最后几个人在包围之后,背靠背的在一起,有自尽的意思,耐不住在关键时刻,首领手中那些剩下的麻药连带瓶子都被扔了出去,撞在他们最近的一棵树上,啪的炸开,剩下的分量并不少,炸开之后浓度很高,因此,那些人就算没有第一时间昏迷,也没有自尽的能力,就那么带着不甘的一头栽倒在地。 “是什么东西?”惊讶的不仅仅是平津侯。 “四姑娘陪的药,情况紧急才拿来救急的。”花语解释了一句。 平津侯便不再问了。 只是护卫首领,伤得很重,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喷瓶跟扔出去,然后就直接往地上倒去,万幸的是身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 他这样的伤势,换成以往,大概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然后等死了,现在 急急忙忙的将人带回去,这最前面的,本来是要先找了,只是看到夫人被世子爷抱着,似乎谁得很熟,一时间张张嘴,不知道要任何开口。 然而,小草心里记挂着,别看睡得熟,那些较为密集的脚步声,让她蹙眉,然后就挣扎着醒过来,“人救回来了吗?伤势怎么样,快让我瞧瞧。” 魏亭裕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小草握着他的手臂,“亭裕”轻轻的唤了一声,最后魏亭裕还是松了手,他心疼小草不假,但那也是他忠心耿耿的属下。 小草起身,背着魏亭裕给自己来了两针,醒醒神,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快步上前。 从最初离开,到如今回来,这都已经去了半个多月了,携带的水,能洗洗脸,漱漱口,再加上饮用,再能擦擦身就不错了,想要沐浴什么的,绝对没可能,再加上这后面逃命,那更是半点没收拾,小草身上不仅仅是臭了,那整个人就跟野人差不多了,所以也难为魏世子能一直抱着不撒手。 不过,小草却始终保证自己身上不会有落尘,双手也是干净的。 此时天色快要大亮,不过火把依旧燃着,围在周围,偶尔响起噼啪的一声响。 首领身上中了三箭,大概是妨碍行动,箭支直接被折断了,除了没入身体的部分,只余下短短的一截在身体外面,小草都要庆幸他没有莽撞的直接将箭给拔出来。 “花语,我来给他拔箭,他身上的其他伤口,你来给他处理。” “唯。” “你们将他扶好了,不能动。” “唯。” 地方所限,不能躺下,就只能扶着站着,哪怕人已经昏过去了。 小草的一套东西,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的,取出剪刀,二话不说,就直接将衣服给剪了,要说小草干这种事也不止第一回了,不过熟知的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在场的人,更多的到底是不清楚的,面上难免有几分异色,不过,他们一向军纪严明,倒是什么都没说。 银针镇痛止血激发生机,小草下刀子划开皮肤的动作快准狠,第一支箭很快就取了出来,然后处理伤口,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让人还没回过神呢,就已经开始处理第二支箭了,同样的动作干脆又利落,只是这第三箭稍微的麻烦一下,几乎是擦着血管过去的,稍不留神就会伤到血管造成大出血,至此小草的动作才慢下来,即便如此,也依旧游刃有余。 三支箭完了,花语那边也才缝合了不到三道伤口而已。 小草也没管她,开始处理另一边的伤口,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有做同样的事情的时候,旁人才会真实的感受到小草的厉害,那真的就跟在缝衣服似的。 到最后,这大半的伤口,依旧是小草处理的,这让花语倍觉羞愧,不过心里也暗暗发誓,别的就不说了,但是,这一手技艺她一定要练好,不说比夫人厉害,至少要跟夫人不相上下才行,不然,夫人样样专精,自己却一样都练不好,岂不是太废物了些。 等到最后包扎好,这位首领大人就跟木乃伊的差不离了。 又给他吃了几颗事先准备好的,消炎镇痛的药丸子,剩下的要怎么照顾,他们应该也算是有经验的,“如果察觉到情况不对,你们及时叫我。”小草又窝回魏亭裕怀里去了。 收整了一番,就开始返程,不过原本的护卫基本上都带了伤,因此回去的速度压得很慢。 原本“安营扎寨”的地方,在有这么多的伤员的情况下,就不太方便了,好在离此处不到十里的位置,有个小镇,这地处偏远地方的小镇,那就是真的小,从头到尾也就一条街,有些地方的村落大概都比这里大很多。 未免惊扰小镇上的百姓,平津侯让手下的兵士在小镇外按扎,伤势比较轻的护卫也留下,所以最后进入小镇的人并不多,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们一行人依旧是非常的显眼,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引起了整个小镇的注意。 索性直接找了镇长给他们安排落脚的地方。 平津侯没有暴露自己身份,不过依旧说了是定北军的人,出任务,迎接军中某位将领的家眷,因为在路上遇到点麻烦,岔了路,错了方向,才到了此地。 在北疆,定北军的威望绝对无与伦比,就算是没有与之直接接触的,在知晓他们的身份后,也会分外的热情。 所以,原本还带着几分惧意的人,转瞬间就笑脸相迎,给准备了最好的住处。 即便是受了伤,不过在换过衣服之后,看上去也就有些虚弱,哪怕是护卫首领,在醒来之后,也只需要人搀扶着走,自然就没引起多余的怀疑。 小草是女子,而魏亭裕行动不便,自然就被当成了“将领家眷”,对“弱者”似乎又格外的照顾了些,还专门叫了两个妇人过来帮忙。 小草对自己的情况,早就不满了,之前是不得意,只能强行的忍耐着,现在,是第一时间就要洗头沐浴,将自己狠狠的洗刷了一边,换了水,又窝在浴桶里泡了泡才起身。 在她洗好之后,头发弄了个半干,然后就照顾魏亭裕洗。 魏亭裕身上自然是比她干净多了,不过即便是如此,小草还是颇为嫌弃,然后又想到之前自己那鬼样子,不自觉的笑起来,“我那么脏,你居然都不嫌弃?” 魏亭裕笑了笑,“怎么可能会嫌弃。”萱儿是因为他在弄成那个样子的,还让她陷入危险之中,那些下属也是因为他才折损的,然后,一些脏乱他都不能忍受吗? 小草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在他的眼睛下方轻轻的摸了摸,“你这几天肯定也没有睡好,东西多半也没好好吃,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养了些肉,又回去了。” “以后会好起来的。” 小草点点头,具体的还没研究,不过,大概率的,那药应该对亭裕有作用。 全部弄干净之后,小草跟魏亭裕吃了些东西,然后压着魏亭裕跟自己一起休息,为了他能睡得好一些,还给他准备了些安神药,进行了一轮不那么长时间的按摩。 或许是因为小草在身边的缘故,魏亭裕睡得倒还不错,这么养一养,精神倒是好了些。 等到次日,小草问起其他的情况,都还不错,挨个的看了伤势,因为天气冷下来了,倒是不那么容易发炎,用的药好,恢复的自然就不错,后续基本上不用她操心什么。 六刈那边的事情,自然也有平津侯去操心,所以,小草要操心的依旧是魏亭裕。 就在小草准备好好的研究研究那些药的时候,平津侯找上门,意思是让他们去北城,那里怎么说都是府城,各种东西都齐全,肯定更方便。北城虽然距离时常与六刈交战的前线比较近,但,事实上,自从有定北军镇守,几十年时间,六刈真正兵临城下也就那么一次,最终也是被狠狠的打退,所以,北城其实也是很安全的。 小草询问了魏亭裕的意见,不过,魏亭裕这会儿装懒,让小草自己决定。 小草在思虑之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兴许还要其他的配药,去北城的确更方便。 小草答应了,平津侯自然高兴,告诉小草,不用他们做什么,离开的时候叫他们,他们只需要将自己带上就可以了。 只不过,平津侯在离开的时候,对上魏亭裕那似明晰一切的眼神,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虽然也就这几日的接触,但是,平津侯已经明显感觉到,这位魏世子可不是个简单角色,厉害着呢,比起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似乎都不差,反正,论玩心眼,他们这些武将肯定是比不上的,好吧,他承认他将闻人家的四丫头拐去北城,是有点私心的,但是那点私心对她肯定是没妨碍的,再说,那边也的确是更方便不是。 告辞的时候,魏亭裕让人留了不少的银两,那镇长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本来嘛,最开始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疑虑的,之所以摆出完全信任的姿态,也是看他们这些人惹不得,在之后,小镇上的人并未被惊扰,不管是什么东西,都给了钱的,倒是让不少人家增加了客观的收入,现在又是一笔,人走了,之后也不必再担心,多好。 他们这里前往北城,不过,在平津侯后面赶来的三千人,平津侯却直接让他们驻扎在了这边,日后决定在这边也设一个防御点,六刈那边,不管是什么路,都要给赌得死死的。 前头派了人先回北城,后面就压慢了速度,魏亭裕之前数日的煎熬,导致身体状况又有些恶化,不管是走还是停,几乎整日整日的都在马车上,着实让人担心。 小草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他身上,可谓寸步不离。 这样走了差不多十日,才抵达北城。 作为定北军的主帅,在北城自然有自己的府邸,不过,平津侯住进去之后,就只用了前院,并未踏入后院半步,相信在元帅府的那些人也不会乐意他进去,不过,如今要给小草他们居住,倒是早早就收拾好一个又大又宽敞景致还不错的院子。 【290】 有他们的安排,魏亭裕跟小草带来贴身伺候的人都不怎么需要了,别说是做什么了,元帅府的人将他们都当成客人一般,就差也派人贴身伺候了。 而小草呢,不打扰到她做事,啥都好说,魏世子爷那就更佛了,如今身在外,什么正事儿没有,不过就算是这么闲,他也不会长草,因为只要看着小草,让他整天安静的坐在一个地方不挪窝都完全没问题。 这样的两个人,说起来,那就不需要人伺候。 于是乎,花语干脆将小草的几个丫鬟给拎走了,干什么去了?当然是练习处理普通的伤口去了,不像花语之前,直接在人身上动手,现在可以先用其他的东西练习。 她们是跟着小草混的,花语也知道她们至于小草的作用,如果没有“学医”的觉悟,大概早就换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起来,那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 因为是外伤的缝合,伤好之后可以拆线,不需要特殊的线,当然,就算是特殊的线,小草也教过几个丫鬟怎么制作,还有一些常用的镇痛,消炎,乃至基本麻醉,这些东西,小草也就刷刷刷几张方子,完全不会吝啬,都知道怎么用,要如何配制,找北城的大夫就是了。 所以说,小草自己腾不开手,但却是很乐意身边的人去做点什么的。 方子给出去,手法交出去,在这北疆,越多人学会越好。 原本就是计划之一不是吗?只不过她现在没空,暂时不能成体系,打好了基础,体系什么的,也就不难了不是吗? 所以,有些事情,或许也不是预料中那么难。 小草虽然没有说,但是她的心思,魏亭裕清楚得很,所以呢,不时的趁着小草可以分神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询问小草一些问题,因为是魏亭裕,小草可以说是最没有防备心,这种时候几乎是有问必答,很可能她前面说过的话,后面就完全不知道说了什么。 魏亭裕有时候就在想,这时候的萱儿真的是太好套话了,还是藏严实些比较好。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是自己才独有的待遇,一边乐呵着,一边还是暗搓搓的以此为借口藏人。 将小草的想法理顺之后,魏亭裕也就不整日的盯着小草了,她想要完成的事情,他自然会全力的帮她,而且,这本就是利国利民的事情,之于整个祈朝,都有莫大的好处。 不过花语他们到底是女子,有些事情并非那么方便,而且带出来的人,现在基本上都是闲人,一帮大男人怎么能只吃闲话,自然要物尽其用。 自然也不是都要他们去学习处理伤口,要搭建整个体系,要做的事情何其多。 平津侯“拐带”小草原本就是有私心的,原本定北军在北城的诸位将领都想要见一见小草,当面向她表达感谢的,只不过现在小草窝着不见人,他们一帮大男人自然也不好贸贸然的上门,而在魏亭裕坐镇背后,开始做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只要那些人不瞎,就能知道这里面的莫大好处,要知道,对于这些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来说,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这样那样的忌讳,跟命比起身,什么都不算。 而且,在边境战乱之地,疡医的存在,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只是他们的手法到底是过于简陋,不利于伤势的愈合,而现在,有更完整,伤势愈合更快的方法,傻子才会拒之门外。 尤其是有魏亭裕手底下那些之前受了伤的为证,有一部分已经拆线了,有一部分伤势比较严重的,还需要些时日,只是对于这些铁铮铮的汉子来说,伤势就算没愈合,对他们也完全影响,有人想看,也全无忌讳的让他们看。 最初的时候,花语她们几个女子,或许还被诟病,只不过,恰好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起较小的战事,伤员送回来之后,花语上手的时候,倒还好,其他几个丫鬟就不太一样了,可是,她们忍着对血腥的不适,冲破“男女授受不亲”的心理障碍,从开始手抖,到后面只想抓紧时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更多的人。 一个接一个的,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吃饭,没时间休息,那一刻,谁还会去诟病她们?分明是如此的可亲又可敬! 原本照顾这些伤员,就有很多妇人义务帮忙,在以前,也顶多就是能帮着端水送饭,更多的时候也只能看着他们痛苦煎熬着,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想要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现在她们似乎看到了更宽广的路,她们认真看,认真学,就算暂时不能动手,也帮着递递东西,她们叫花语她们“闺女”,在她们没空吃饭喝水的时候,直接喂给她们吃喝。 哪怕是在那样的氛围,让人感觉到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是温馨。 不管魏亭裕,还是在外面忙碌的人,全部都是以小草的名义在行事。 小草基本断定,采到的采药是能用的,而且,效果应该还很好,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必须是整株的药一起使用才行,一旦分开了,不管是“毒”还是“药”,都会很快的失去作用,但是一起用的话,要却不能克制毒,也就是说,要会对魏亭裕起作用,毒也一样会,药不会立竿见影,让魏亭裕马上就好起来,毒却能让魏亭裕立即致命。 小草使用了很多的方法,试图将它们分开,而又能保留药性,可是都以失败告终,这让她很是头秃,可是,再怎么头秃,那也必须解决,可以说,这是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全身心的跟那药杠上了,自然也就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更加不知道,魏亭裕还写了一份折子,将“医疗团队”的事情详细的写明,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皇城,呈递给宣仁帝。 总之呢,魏世子大概就是在不留余力的给自家媳妇儿捞好处。正所谓大义归大义,他家萱儿不在乎,甚至完全没想到,但是他不能忘,该有的好处,必须捞回来。嗯,相信闻人家的人,必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数日过去,小草在确定分离这方法的确没用之后,就只能另辟蹊径,用另外的药物来中和其毒性,让它最后只发挥药性,只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小心谨慎,做到没有半点附加伤害,毕竟魏亭裕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星半点不好的东西都可能难以承受。 对于各种药,小草就等同于一本百科全书,不仅是种类,还有千千万万的配方组合变化,心里都门儿清,在确定毒性之后,中和毒性的药方,她瞬间就能列出十几种,现在就要看哪一种的方案最佳,要不多不少,刚好中和毒性,这需要实验,又不能盲目实验,毕竟,找到的救命药也是有限的,随意浪费了,之后治病不够了,才是真叫人崩溃。 因为太过谨慎,小草倒是不敢轻易下手了。 小草的状态,魏亭裕都看在眼里,事实上,在以前的时候,她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状况,当然,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毕竟那时候,她遇到什么难题,但是并不紧急,大不了就是多花费点时间,有时候形象可能有些糟糕,总的来说还是游刃有余,这一次不一样,他的身体状况,始终不容乐观,虽然暂时看着不至于突然就一命呜呼,但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如果一不小心来个急症,那么小草也可能无力回天,所以能早一日将人治好了,才能彻底的放心。 不过她这般的焦躁,魏亭裕也是心疼,而这时候,温度骤然再降,天空甚至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魏亭裕倒是不冷,也就是到了这会儿,众人才知道,他这轮椅不仅仅常有诸多暗器,这正相反的位置,居然还另有乾坤,居然还结合了手炉的功效,使用之后,坐在上面暖呼呼的,身上也穿得厚实,再盖上毯子,再怕冷的人也不去。 “萱儿,来了北城也有数日了,我们去城中走走如何?” “嗯?”小草侧过头来,慢了半拍才明白他的话,看魏亭裕侧头看着外面,觉得他大概也闷了,想来也是,无所事事的这么闲着谁也受不了,思及如今的进展,抽半日的时间出去走走应该也不错。“好啊。小时候虽然跟养父去了很多地方,但认真算起来时间也并不长,年幼的时候能看能记的东西更是有限,养父多半还是顾忌我,多数时候都在南方。这北地的景致,的确也该好好欣赏一番才是。” 就算前世小草也到过北方,但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学习中,那样的城市跟如今的差别实在太大,再说这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匆匆忙忙,几乎没有停下脚步,仔细看看什么的时候。 小草这会儿不说蓬头垢面吧,但是也的确好不到哪里去,在“家”一团糟糕就算了,出门肯定不能这样,火速的洗漱一番,换衣梳妆,因为自己的丫鬟不在,是让元帅府的人帮的忙,不管是发饰,还是衣服上的其他点缀,都带着北地的风情特色。 相比在皇城时的飘逸感,样式更为精简,也更为“贴身”,小草脚上蹬着兽皮靴,下面的裙子只到小腿处,边缘处滚了一圈白色的绒毛,上身是一件毛茸茸的小袄,相比以往的沉静稳重,这会儿倒显得活泼些。 小草站到魏亭裕跟前转了个圈圈,“感觉怎么样?好看吗?” 魏亭裕笑着点头,“很漂亮。”伸手拉住小草的手,只是一摸到她手上的粗糙感,魏亭裕的眼神就暗了几分,这一双手在回到闻人家之后,被养的跟那高门贵女的手没什么差别,可是她亲力亲为的采药,不过短短数日时间,就又变糙了,而且比以前还要严重几分,不过最开始他拉着这双手沉默的时候,萱儿笑得很是无所谓,甚至还跟他开玩笑说是不是嫌弃她了? 之后,魏亭裕除了让人有意无意地给她养护这双手之外,就再没有在小草面前有任何的情绪显露。 “我们是自己去,还是叫个人给我们带路?”小草问道。 小草有事的时候,元帅府的人从来都不会出现,但是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她们会万分的尽职尽责。“姑娘有什么需要,刻意直接吩咐。” 魏亭裕让小草自己觉得就好,小草想了想,人生地不熟的,有人带着应该也好过自己瞎逛,就叫了两个人做“向导”。 从始至终,魏亭裕都安静地听着,哪怕实际上,就算他们对这座城市不熟,下面的人也早就将其摸了一个清楚透彻,别说什么全部将人派了出去,其实是不可能的,多少都还是留了一些做护卫,在别人的地盘上,魏亭裕如何都不可能将安全全权的交给别人负责,说他谨慎也好,说他不信任人也罢。 这些,他却不会告诉她。 不用多吩咐,在他们出门的时候,下面的人也已经准备好,小草见到数日没见的熟人,微微的偏偏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过最终也是一笑。 元帅府的位置绝佳,而跟皇城中,阶层分明不同,在这里,出了门,就是热热闹闹的,这一眼看去,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各种摊位打开的铺面都不在少数,当然还有拿着兵器列队走过的兵士。 认真说起来,这样普通人生活的场景,才是小草最为熟悉的。 在这会儿,小草仿佛没了之前的烦劳,不自觉的露出笑脸,若不是因为下着雪,护卫撑着伞,她大概都直接兴冲冲的推着魏亭裕出去了。 一边走,一边听元帅府的丫鬟介绍各种东西,相对在皇城,各家的丫鬟并不那么自由,这北城的丫鬟显得很不一样,她们对外面的东西如数家珍,说起来也都兴致勃勃。 【291】小草又要干大事儿了 相应的,跟外面那些摊贩或者掌柜的都很熟,那些人见了她们,还会主动的打招呼,看上去相当的热情,至少从这些人的精神面貌上来说,还真看不出这是一座临近边关,一个不慎就可能敌国兵临城下的城池,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种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的淡然姿态。 小草不自觉地感叹一句。 随行的丫鬟笑看着她,“其实王爷伤重,有生命之危的那段时间,城中的人是真的惶恐的,不过幸得姑娘妙手回春,救了王爷的命。其实我们都想要问一问,王爷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之前姑娘一直都在忙碌,我们也都不好意思开口。” “这个啊,挺好的,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能如正常人一般行动自如了,只是更多的怕是不成,至少也得休养一年以上吧。”小草道。 即便是如此,对方的眼神也在瞬间亮了,“真的吗?太好了!” 本来,在他们的认知里,穆北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结果现在被告知,竟然还能恢复如常,哪里还有比这更让人振奋的消息了,哪怕需要休息一年,只是一年而已。 显然,这是在第一时间,就盼着穆北回来的,只不过,却忽略了一点,就算穆北的身体恢复了康健,他能不能回来,也不是他自己说了能算的,也并不是北疆的这些人的意志呢能够决定的,能决定这件事的,天底下就只有一个人而言,那就是坐在祈朝皇位上的那位,宣仁帝还会不会继续任用穆北,这到底还是个未知数,现在谈论还为时过早。 对于这一点,在场的人,魏亭裕心里是最为清楚的。 因为音量并未刻意的压低,因此,旁人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原本还不以为意的,只是提到“定北王”,就像是在瞬间捕捉到了特殊讯息一样,一个个立马就看了过来,“真的吗?王爷已经恢复康健了?”这嗓门可是不小,因此,更多的人注意到了,甚至不管不顾的就围了过来。 那情况,小草感觉,就像是前世的时候,在大街上的突然出现一个明星还被叫破了身份,于是瞬间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当真是叫人吃惊不小。 不过,身为元帅府的人,倒是挺淡定的,示意大家安静,“我身边这位姑娘,就是救治王爷的那位神医,她说王爷没事了,那必然就是没事了,所以大家可以放心,我们王爷,是真的没事了。”那份喜悦,几乎能从每一个字里溢出来。 只不过这么一来,小草就真成“明星”了,此起彼伏的感谢声,那就跟救了他们至亲一样,带着十二分的真诚,小草被人感谢的次数绝对不在少数,但是这般大规模的,绝对是头一遭,一时间还真有点无所适从,不过好在,这些人也都懂得克制,没多久也就散了。 小草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看来她不是当明星的料,就这么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要缺氧了,以手当扇子挥了挥。 不过,这人虽然散了,事情却并未就此了结,在接下来,遇到的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将差不多的话重复一遍,然后,被小草多看一眼的大小玩意儿,不论贵贱,都会立马被送过来,免费的,甚至还有人拍着胸口表示:神医想要什么,尽管拿! 可当真是感受了一把“看一眼就能到手”的另类豪气。 小草始终认为,自己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而已,真没那么伟大,更没有随便拿人东西的习惯,所以说,这“逛逛”是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魏亭裕跟几个护卫,明明存在感十足的,这从始至终,却搞得跟隐形人一般。 当然,他们没人会在意这个就是了。 不过这些人的反应,倒是让魏亭裕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之前虽然听说过穆北乃至之前的定北王,在北疆的威望极高,但听闻始终是听闻,这亲眼所见,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北疆,真的可能是只知定北王,不知祈朝帝,在宣仁帝之前就不说了,那时候北疆更为混乱,战事更为频繁,是实在没有办法,所以一直让穆家人镇守,但宣仁帝在军事方面更为重视,在他登基数年后情况好转了不少,而继续让穆家人镇守北疆,在一定程度上真的可以说是“心大”了,只是如果让他亲眼看到这局面,只怕心再大,是否继续任用穆北,都会仔细掂量掂量。 这会儿,魏世子爷心里有点阴暗了,呈递给宣仁帝一份秘折,那么,让穆北在皇城一辈子当个闲散异姓王,相信达成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在回到元帅府之后,魏亭裕有些突兀的开口,“外面那些人,萱儿看见了吗,感受到了吗,你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有时候,你不仅仅是神医,分明就是神。而在我眼中,你始终坚定,自信,果敢,即便是别人绝对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在你这里,依旧游刃有余,所以,心中有了想法,就大胆的做,何须犹豫。” 小草怔了怔,她这会儿明白,亭裕让她出门的原因了,因为太过在意,她犹豫了,多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而这些东西,只会让她更为焦躁而已,而在焦躁过后,大概还是会回到最初的出发点,绕这么一个大弯子,除了浪费时间,就什么都没了。 小草勾唇笑起来,“我知道了。” 就算小草站在魏亭裕的身后,他现在也能知道小草是什么表情,因此也不自觉地笑起来,他最想要守护的,无非就是的这份笑容而已。 就在小草挽挽袖子,准备开始配药的时候,外面的人匆匆的找来,又发生了战事,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日子小草他们采药遇到的事情的后续终于出现,战事的规模虽然依旧不大,不过,六刈那边却相当的疯狂,导致东北军这边,哪怕是增派了人手,死伤也依旧非常惨重,最后还是这边察觉到不对劲儿,再度派出兵力,最后是以绝对的人数优势才结束了这一场战事,将部分还活着的将士给抢了回来。 有几个伤势很重,就凭以前的那些军医以及花语她们根本就搞不定,如果是换做以往,大概药都不会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只是这一回有小草的存在,他们希望她能出手帮忙,哪怕难就回来一个 他们也都知道,她是有要事在身,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停歇的时候,即便是这样,依旧为他们做了很多,这个时候来打扰她也倍觉愧疚,只是,只是他们真的没办法 “神医,求求你” “废话那么多,赶紧前面带路。”小草通常都是秉承着救急的原则,拿了医用箱,还另外扫了一堆东西,几乎小跑着往外而去,然后一边询问情况,“伤到了什么地方,是被什么所伤,从情况最严重的开始,挨个的给我说一遍。” 来找她的人倒并非一人,七嘴八舌的,听得小草头大,不过她也没让他们闭嘴,而是一心多用,攫取他们话中的重点,将伤势归了一下类,然后差不多就排出了一个治疗顺序,还可能会用到一些“特效药”,不过,在来北地的路上,知道目的地离边境不远,不确定会不会在边境落脚,而战事频发的地方,再多的药都不会嫌多,也就着手准备了一些,现在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大门口,几匹马,不过其中一匹马旁边,站了一个人,还是魏亭裕的属下,“元帅府没有马车,属下送姑娘过去。得罪了。”伸手掐了小草的腰,径直的将她抱上马背,然后自己翻身上去,将小草虚拢在怀里,确保她的安全,又不会贴紧。 几个兵士倒也不耽搁,占用了一匹,他们中就有两人合用一匹。 在北城,通常情况下同样不能纵马,能够纵马的,也就只有他们这些穿着不一样,有特殊情况的将士。 安置伤员的地方,在前方军营跟北城之间,而之前花语他们也都在这里,这个时候,自然又是脚不沾地的忙碌,可是,伤重的那些人,依旧叫他们感到绝望,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做些什么的,这时候又觉得自己无用又无力。 “夫人到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然后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在那一瞬间,绝望的双眼分明闪起了亮光,那叫做希望。 小草被托下马,一堆人迎了上来,夫人姑娘的,小草也不耐烦去纠正他们的称呼,而花语他们也最知道小草现在想要了解的事情,而看到她,那就真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理智回来了,镇定也有了。 再一行人的后面,包括平津侯在内的北城一众大佬们都在,却原来,这回重伤的还有一位战功显赫的将军,也是因为他,东北军的先锋才撑到了救援,不然这一场战事,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 相比较而言,他们这些人是见惯了这种事情,虽然一个个也红了眼眶,倒还不至于失态,不过有穆北的前例,他们还是看到了希望哪怕这次的情况比穆北还严重,别说是送回皇城了,能活过一天都是绝对的奇迹见到小草的时候也止不住走上前。 小草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们一边儿呆着去,不要碍事。 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因为她的态度不好有意见。 花语快速的跟小草说了几个重伤员的情况,比起之前去找小草的兵士,详细了太多,而且一些手术的前期工作也已经做好。 “做得不错,辛苦了。” 简单的一句话,花语确险些落泪,她的性情有些外向,而且本就不是普通的丫鬟,心肠其实也是比较硬的,少有会感性的时候。 不论是重要性,还是伤势程度,在众人看来,小草第一个需要救的应该就是那位将军,结果,小草只是给他注射了某种药物,喂了几颗药丸子,就不管了。 这感觉就像是“没救了,等死吧”一样,有人就直接哭了起来,也有人激动起来,对着小草就要扑上来,不过,魏亭裕的人大部分都在这里,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反应,小草也能理解,“你们这位将军,暂时还能撑一撑,我一旦动手给他治疗,少说也要好几个时辰,中途不能停止,等他的治疗结束,其他几个重伤员,大概一个都别想活,想好了,现在立刻救你们将军放弃他们,还是先给他们简单治疗一下,让他们能活久一点,等到救了你们将军之后再救他们?”小草这会儿,看上去就是最为冷酷无情的那个。“通常情况下,这种时候我不会听取别人的意见,不过你们到底不一样,所以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不过最好快点,时间不等人,多浪费一点时间,就可能多死一个人。” “我们姑娘向来都是最优选择,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术业有专攻?知不知道都不要瞎掺和,一边呆着去,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照做就行,其他时候闭嘴。”花语也是暴脾气的直接将人怼回去。 一帮铁骨铮铮的大男人也不由得瞬间犯怂,缩了回去。 随后,小草第一个着手的,是看上去伤势不算严重却濒死的士兵,人看上去很年轻,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是情况最危险的。 小草从药箱里取出一叠一指宽的纸条,取了这小兵的血,滴在纸上,纸条变了颜色,根据颜色的变化,虽然不能确认血型,却能根据着颜色找到相同的血型,这就足够了。 交给花语,“没事做的那些人,又没受伤的,每人一张,滴一滴血上去,将相同颜色的人叫过来,其他的让他们各自收好。”需要输血的人,可不止这一个。 有了之前的事情,现在一个个倒是配合得很,虽然心中好奇也不敢多问。 “针筒”没有精准的刻度,但是,再没有比小草更精准的了,她要抽一百,就不会多出一毫。 【292】填鸭式教学 因为人数多,所以,每个人的抽血量就少,并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因为条件限制,并不能做到一次性用针,不过,现在的数量倒是足够,回头再进行处理。当然,在抽血之前,还需要进行简单的检查,更精确一些的,不是不能,不过时间不允许。 等到小草给伤员输血的时候,便是花语他们都异常的惊奇,“姑娘,这” “谁都知道失血过多会死人,及时补充了自然就有挽救的可能。”小草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像是这个道理没错,而且在生死面前,这个说辞也被迅速的接受。 不过想到那滴了血之后,不同颜色的纸条,“那什么人的血可以用,是不是有讲究。” 什么万能输血型与万能受血型,小草也不说了,反正现在也没法明确验血型,所以,“所有人的血也就那么几种,相同的,无病的,就可以使用。” “所以,滴血认亲,其实根本就不可信?”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小草意外的扫了一眼,倒也没去确认是谁,“聪明。不过,父母跟子女的血未必是相同的。”更多的也就没再说了。 小草很快搞定,而在动手的时候,就已经跟身边的人说了注意事项,让他们好好看着。 除了这人之外,另外还有两人需要输血,速度就更快了。 除了输血,自然还有另外的治疗,相对而言都比较的简单,小草其实也没把我他们就能撑到那位将军手术完成,包括将军的手术能不能完成,会不会在手术中就任何时候,都可能有着不可抗力,她也无可奈何。 所以,在给将军手术之前,小草将一切都交代清楚,让他们有心里准备。另外对于几个军中的比较厉害的军医,小草允许他们旁观,两点要求,不能妨碍到她,绝对安静。 在手术正式开始前,魏亭裕姗姗来迟,他看上去的倒是四平八稳的,不骄不躁,而且,那金贵非凡的贵公子模样,在这里可谓是格格不入,非常引人注目。 小草看了他一眼,没立即赶他,“时间可能需要很久,累了就回去休息,别在这里等着。” “我知道,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必管我。” 这一次不需要他做助手,魏亭裕自己也完全没那个想法。 小草点头,进了临时的手术室,助手已经在里面准备了,旁观的军医跟了进去。 随后,除了手术室里偶尔的传来小草的声音,余下的都一片寂静,无声无息的,不管是焦躁还是担忧,这个时候也只能安静的等待。 是希望那位将军能够平安,也是在等待一场奇迹的降临。 只不过,手术过程中,亦是状况百出,不过,都被小草镇定的化解,她自己没感觉,旁观的那些人倒是紧张得不行,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 然而,小草能应对的,也只有自己手上,其他伤员出了问题,她头都不抬,“你们谁去看看,能处理的就自己处理,不能处理的,就看仔细了,然后将情况告诉我。” 靠近门口的那人,倒是二话没说的就出去了,没多久又回来,“怕是需要姑娘相助。”然后将情况仔细说了。 小草也不含糊,一心两用,“我药箱里,底层有个红色的药瓶,倒两颗给他吃下去,然后针灸你们中有会针灸的吗?” 立马有一位五旬的老者站出来,“老朽略懂一二。” “好,我说一遍针灸的穴位先后顺序,以及针灸的尺寸,”语速不快不慢,吐字也异常的清晰,带着不慌不忙的沉稳,让人不自觉得跟着安定下来,似乎有她在,一切都没问题。 等到老者出去,小草又让人写了一张药方,将药熬了,给了管下去,半个时辰一次。 而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的讯号,后面陆陆续续的各种问题出现,包括那些伤势不是那么严重的,也赶堆似的出现并发症,原本旁观的军医都不得不离开去处理问题,按照他们以前的处理方式,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今日的情况到底不一样,因此,有些问题难免都拿到小草跟前来,一心两用对小草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也会加剧精力消耗。 即便如此,小草也同样来者不拒,不过好在军医们也“董事”,询问前后都会有交流,不会犯蠢的相同的类似的问题,由不同的人来多次询问。 不知不觉的,天已经黑了,而原本因为有事情,不可能一直等着的军中大佬们也重新聚集了来,看到的是灯火通明的景象,不过有人在手术室进进出出,“这是” 静守着的一个兵士将情况与他们一一说明。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的依旧只有小草的声音,听上去分明都有些哑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平津侯看向安静的坐在雨棚的魏亭裕,“魏世子用过晚膳了吗?” “他身边的人给他准备了些易克化的食物,不过没吃两口,感觉小奶猫都比他吃得多。” 虽然可能是实话,不过听上去却像是吐糟。 平津侯横了他一样,然后走过去,“魏世子,这天气冷,你身体不好,现在也已经黑了,不若先回元帅府去?不然,等闻人姑娘出来看见,该担心了。” 魏亭裕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不劳平津侯操心。” 平津侯总觉得他那眼神阴测测的瘆人,昭示着他现在的心情相当的不好。 要说魏亭裕的心情不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么冷的天,“手术室”里就算准备了火盆,又能怎么样,放得远,能起多大的作用?长时间那么站着,身体怕是都僵了,这脚下怕是都冷得没有知觉了,还有那双手有些问题,根本就不敢去想,想多了,他只怕要直接进去,将她给带出来,告诉她,其他人的死活跟她没关系。 可是,再心疼,他也只能克制自己。不过 “平津侯不打算写折子回去,给闻人四姑娘请功吗?” 平津侯一愣,随即点头,“魏世子放心,肯定少不了闻人姑娘的,你放心。”平津侯是个公私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情自然要报,有功劳自然要赏。 闻人姑娘所做的事情,长期下去,能活多少士兵的命,利国利民这份功劳,并不比他们这些镇守边疆保家卫国的人轻,也就是女儿身,如果是男子,直接都能加官进爵了。 过后没多久,魏亭裕还是离开了,到底不想让自家萱儿在那么忙那么累之后,还要来操心她,他帮不了她什么,至少不能给她增加麻烦。 小草这一忙,就接近丑时,索性,手术总的来说还是成功的,将人安顿好,时时刻刻的监护着,小草又去看了其他的情况,如果天气好的话,她倒是还能继续一场手术,只是这见鬼的天气,的确不行,为了更好的作业,她休息一下倒的确会更好。 确定没有谁是必须立即手术的,小草草草的吃了些东西,洗漱一番,就去休息了,虽然一个个都有事情要忙,但是给她准备一顶小营帐,弄得暖暖活活的,还是不在话下的,因此,小草几乎是倒下就睡着了,当然,没睡得太死。 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小草就醒了,抹了一把脸,又塞了点吃的,转身又进了手术室。 如此这般的连轴转了四天时间,需要小草动手的,才算结束,中间,死了两个人。 小草没特别的表示,只是有些沉默,原本应该伤怀的人,反过来安慰她,她到底只是一个人两只手,是他们这些人太过无能,帮不上忙。 “既然觉得自己无能,那就学,使劲学,你们这几天一直跟着我,多少也应该学到点东西,别的不说,先去了解人体的构造,至少知道病灶在什么地方之后,要知道如何下刀。” 这一回,小草直接提出了,让军医以逝去的兵士做实验体,当着诸位大佬的面儿。 刚说完,自然是有人下意识的反对,都说死者为大,当入土为安,死了还将人切开,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那些可都是为国捐躯的人,岂能如此对待? 小草面无表情,“他们的尸身,收捡回来之后,也不过就是一个大坑埋了,多少人连名字都不会留下,又算什么呢?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是活人重要,还死人重要,你们自己掂量。且不说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就算留在这里,我又能救多少人?言尽于此。” 虽说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但是每每遇到这种事情,小草的脾气就好不了。 一众大佬沉默,的确,如果多一些拥有闻人神医这般技艺的人,会少死多少人?那些死去的人,如果知道自己能为活着的兄弟们做点什么,相比也是会高兴的。 “我同意。”外面一个兵士突然闯进来,“神医,我兄弟死了,我把他交给你,你拿去,拿去教教其他的大夫,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也可以教给你们。” 小草的深色柔和了几分,“谢谢。” 众大佬最终都默认了此事,有人甚至是直接出言赞同的,就好比那位直接受益的将军,受伤之初,他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结果没想到还有再醒来的时候。 随后,小草就用那兵士的尸身,给众军医上了第一堂解剖课。 小草讲解的时候很详细,下手的时候很利落,纵使这些人见惯了血腥跟尸体,这会儿也有些不适应,但是,没有人撂挑子,他们在努力的适应,集中精力听小草讲解,看她下刀,还有一些确认内伤的办法,遇到一些紧急情况该怎么处理,讲了很多,多得人根本就记不住,于是分开了,一人记一部分。 课时长,内容多,完了,“下去后,你们自己练习。”然后,快速的将“七零八落”的尸身还原,到最后,不看那缝合的线,这人看上去就是完完整整的。 最后将尸身交还给他兄弟的时候,那士兵还心中疑惑,不是说要剖开吗?好奇心驱使下,回去后,将衣服给解开,然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本来,虽然将兄弟尸身交出去,被切开,心里还是很不得劲儿,这会儿人还是完整的,不由得又哭又笑,“我兄弟,即便是死了,也有老大的功劳,可了不起了。” 而从这日之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军医们就不在缺练手的实验体,他们也跟小草一样,都尽可能将尸身还原,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七歪八扭的,但是,不过短短几日,就差不多达到了小草的水准,那进步,绝对的神速。 而小草依旧是每日上课,内容都非常的多,不仅是人体上的实践,还有其他方面,比如说各种工具,比如说一些药方,完全就是填鸭式的教学,不管你能不能学会,都一股脑的灌下去,她明确的说过了,她前后总共只会留半个月,这期间,他们能学多少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不会忘记到底为什么会来到北地,而她自从进了这安置伤员的营地,就未曾离开过,大部分时候,都是亭裕过来看她,通常没有几句话她又去忙了。 而小草说半个月就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不仅自己走了,连同其他人也一并带走了,所以她不仅是要离开营地,而是要离开北城,离开北地。 在小草见到魏亭裕的时候,他依旧是带着几分暖心的笑容,说了一句,“回来了?辛苦了。”有那么一瞬间,小草觉得,他就是那个默默站在自己身后支持她的贤内助。 小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亭裕,我们去南边,你需要的药,在北地配不齐,我们去南边,直到你的身体有起色了,我们再回皇城。”小草对他其实颇为愧疚,已经不止一回,因为其他的人将他的事情放下,哪怕其他的人很着,不及时救治就会出人命,她依旧觉得愧疚。 【293】焦躁跟暴躁 在小草计划中,原本是没有南行,即便是在北地没有的药材,想要得到也不是不行,来来往往的商人,哪怕是在边境也绝对不会少,再不然直接回皇城也可以,只不过,在伤员营地半个月,小草就改变了想法,这个地方待不得,不然她怕是腾不出时间花在亭裕的病情上,在皇城可能也做不到一心一意,索性直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当然,在这半个月中,小草自然也有斟酌给魏亭裕配药的事情,在脑子里将方案改了好几遍,再考虑到如今的天气,魏亭裕的身体状况,加上私心跟愧疚,果断决定南行。 做出了决定,小草自然是果断行动。 小草并不怎么懂得掩饰情绪,所以一切都被魏亭裕看在眼里,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跟她说“好”,感觉上就是不怀好意,又想要借机“坑”小草。 小草就跟那无知无觉的小白兔一样,没错,至少在魏亭裕身边的人眼里,她有时候真的就傻乎乎的,根本就不知道魏世子爷那皮囊下的心肝有多黑多阴险狡诈。 小草的举动,魏亭裕都知道,所以,她打算做什么,在她初初离开伤员营地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先一步就做了些安排,因此,在当日,他们就离开了北城,走得干脆。 平津侯他们都知道,小草肯定会离开,只是没想到会走得这么快,等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人已经离开北城将近一个时辰了,本来,计划中,至少要有一顿践行感谢宴,可人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来的时候,她忙,没来得及设感谢宴,现在 这结果也是让人无奈了,对于平津侯来说,他的目的也算是基本达成了的,只不过,原本其实还想让小草给他本人再瞧瞧的,虽然自身感觉状态很好,但是有时候这人自己的感觉也未必就完全准确,让大夫确认一下更好,小草忙,他没好意思开口,这“不忙”了,人走了。 这一离开,魏世子的心情是真心不错的。 因为主药已经到手,这一路上,行程倒是比来北地的时候更为慢一些,当然,慢并不就表示就什么都不做,小草已经在有计划的配药,离北疆越远,自然就越发的繁华,小草现在的配方,都是常见的药,因此,并不难找到。 越往南,这气温也慢慢的升高一些,小草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有所松减,倒是魏亭裕,基本上还保持这原样,这点温度,对他来说,似乎并不影响,大概就是在轮椅内稍微减了减炭火的量。 因为早年小草跟他养父多在南边,因此,对南边比较的熟悉,早早的就选定了落脚的地方。 这走走停停的,最终竟是在路上过的年,当然这对小草而言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在她看来,其实就那样,当然,也有可能一直以来都习惯了比较冷清的氛围的原因。 不过,身边的人,却也不愿两位主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就如同平常过日子一样。之于魏亭裕的那些下属,见过之前三年里自家主子寂寥的度过每一个本该喜庆的日子,心中实在难受,如今好不容易有夫人在身边,那必须要好好的准备准备才行而之于小草,几个丫鬟想着,姑娘本来该在家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现在人在外,就更加不能马虎了。 小草回家后,第一次过年,却在外面,说起这个,韩氏等人都颇为怨念,虽然小草他们送回去的书信并不少,只不过,因为他们的行踪不定,皇城那边来的信不容易送到他们手上,统共也就两回,这两回,那信的厚度,能抵上十几二十回了,一封信里面,那是好几个人的手笔,甚至连甄牧遥都写了在里面,每个人基本上都带着怨念,相应的,也基本上都“问候”了魏亭裕,总之,魏世子爷是又拉了几波仇恨,然后最多的就是询问小草什么时候回去。 小草在看信的时候,还觉得挺好玩儿的,甄牧遥在给她写信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低,她肚子已经七个月,叨念着小草赶紧回去,她生产的时候,小草千万要在,不然她心慌慌的不安定,她预产期在二月中旬,小草算了一下,恐怕是回不去的,只能回信将人好好的安抚了一番,别让她产前抑郁了。当然,小草觉得,简书产前抑郁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另外,闻人潓在小草离开皇城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治疗,在小草得到的第二封信中,也得到了好消息,鲁家人非常的高兴,真的是将闻人潓当心肝宝贝一样的捧着,甚至因为妇科手册的缘故,她婆母直接将儿子院子里的妾室通房之流,要么是挪到庄子上,要么是直接打发了,让鲁德源必须事事以自己媳妇儿为先,没得商量。 闻人潓的言辞中,小草能看出她如今过得很好,跟鲁德源之间的关系,简直更甚成亲之初,表达喜悦的同时,自然也有对小草的万分感谢,相应的,小草也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然后还有闻人溪,她出嫁的时候,小草不在,哪怕当初离开的时候已经先送了添妆,这位闻人家的刘姑娘还是表示不开心。对此,小草也只能一笑置之。 不过,真正小草费解的是,在所有人都盼着她早点回去的人当中,闻人滢表达的意愿是最为强烈的,甚至是带着几分急躁跟焦躁。 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可是,小草没能从其他人的信中得到任何提示,这是当妹妹的太想她这个姐姐了?或者是婚前焦虑症?毕竟她的婚期在三月。 小草没在这件事上多计较什么,只是平常心的回信,表示她出嫁的时候,她这个当姐姐应该已经回去了。 而闻人滢在收到信都时候,有几分挫败,她很想告诉自家姐姐,如果真的是三月才回来,说不定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闻人滢的焦躁自然是因为宣仁帝,上辈子的时候,宣仁帝死在二月中,然后整个皇城就彻底的变了天,那时候因为定北王已经彻底废了,老太妃早就死了,镇守北疆的人也不是平津侯,北疆出现混乱,六刈对祈朝造成巨大的威胁,其他国家也是蠢蠢欲动; 而敦王登基为崇文帝,没能耐收拾野心勃勃的兄弟,整个朝堂分成若干派系,明面上倒是相互制衡,只是崇文帝手中就没啥权柄了,政令无法下达,或者说各种拖沓,效率极低,这皇帝就跟个傀儡皇帝差不多。 跟宣仁帝比起来,崇文帝那真的就如同皓月旁边的萤火,差得实在太远了,所以那局面,闻人滢是半点不想看到。 当初小草他们离开皇城的时候,预计要好几个月,闻人滢就有心要小草留下来,不过,魏亭裕的情况,未必能拖那么久,有一点希望的时候,肯定是不能放弃的,因此,闻人滢也没有留下她的理由,那会儿只希望他们能早点回来。 只是这回信,这是从北地,慢慢悠悠的去了南边儿,想要在二月回来几乎是没可能的。 焦躁中的闻人滢,险些想要不管不顾的将什么都说出来,最终到底还是忍住了,整个人都泄气了,还显得很丧。 闻人滢只能安慰自己,或许皇上不会再有那一场重疾,而且,万一重疾如约而至,如今四姐姐的养父也还在皇城不是,这跟她前世也是截然不同的,他说不定也能治好宣仁帝。 闻人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出来的时候,也只是勉强的收拾好了心情,面对家里人,也只说自己想姐姐的,又想到没多久就要嫁人了,舍不得。 倒是跟小草“想到”一块儿去了。 韩氏翻白眼,忍不住的戳她额头,“想你四姐姐就算了,没多久就嫁人?还有几个月呢,就谈什么舍不得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干脆别嫁了,我顶多就是养个老姑娘而已,被外人说说闲话,除此之外,不是养不起,你也不会少块肉。” “娘”闻人滢也是被亲娘怼得无语了,四姐姐走了之后,她娘的脾气那是明显的变坏了,别说是他们当小辈儿的,就算是他爹,有时候可能都会都无辜挤兑,也就是在面对怀孕的大姐姐的时候,才和颜悦色。“我错了好不好,我就想我四姐姐了,真的,特别的想她。” 这会儿这话绝对是真的,赶紧回来,好让娘恢复正常,他们这些人,被挤兑几句也就算了,不痛不痒的,可是,那位最蹦跶的四婶,就跟撞在亲娘刀口上一样,那是真凄惨了,开始的时候,是见到她娘就远远的绕开,而现在是根本就不敢出门了。 好不容易将韩氏给哄走了,闻人滢索性回房去,这一次就直接诉说,没有小草的日子,他们是如何在韩氏手底下水深火热过日子的,残,太惨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小草他们这边,是在暂时落脚的城里,暂时租赁了一座宅院,没错,就是一座宅院,为了过个年而已,就是这么大手笔。本来吧,原本也是不抱希望的,毕竟符合他们要求的宅院,通常不会出租,出租的时间也不会这么短,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准备包一座酒楼,不过最后这事情居然成了。 说起来依旧是小草的功劳,就跟某些事故体一样,走哪儿都可能出点儿事情,而她呢,似乎是走哪儿都可能遇到病人,遇到病人之后自然就顺手救了。 她对病人,通常情况下都是态度极好,对方又是个老太太,随便的唠嗑了几句,知道小草他们的需求,这一拍手事情就解决了,小草要给租子,对方也接了,嗯,一两银子。 最终小草到底是接受乐对方的好意,为了让魏亭裕这个年过得舒坦点。 大部分人是在进入腊月之后就开始准备过年了,而如今离过年也就几日,是注定没法过一个完整的年了,不过就算如此也尽力而为,而又得到了主人家的大力相助,送来了不少的东西,短时间内就采办得相当的丰富了。 屋里屋外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虽然实际上只有小草他们两个主子,但实际上全部带出来的人都聚集在宅院里,人数着实不少。 小草让他们放开些,出门在外的,也就不用讲究那些上下规矩了,如果都规规矩矩的,那也就等同于他们二人过年了,那就没必要弄得这么麻烦。 下面的人本来就想要一个热闹的气氛,心里一合计,也就将规矩什么的丢开了,里里外外的忙活,有需要的时候,也将小草跟魏亭裕拉出来一起。 难得的,魏亭裕的心情也很不错,有需要的,都不会拒绝。 如此一来,这氛围倒的确是炒起来了,更别说这里面还有不少乐子,就比如说,魏亭裕手底下的那些人,就合伙起来,“欺负”他们首领,在采药归途中,小草说要罚他的其实这事后来都忘了跟魏亭裕提及,现如今是又被人想起来了,而魏亭裕嘛,媳妇儿说的话,那肯定就要执行的于是这位首领就“遭殃”了,现在大家的一应开销都是魏亭裕在出,这位的家底儿也都在皇城,那就逮着他可劲儿的使唤呗。 不过,这位执行任务的时候,瞧着是凌厉又果断,现在这会儿看起来确实憨憨的,被手下“呼来喝去”的,居然也不恼,仿若任劳任怨的老黄牛,让小草看得很是惊奇。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吗?”小草侧头,对魏亭裕笑问道。 “或许吧。”魏亭裕闲适的坐着,眼中带着几分柔色。 “或许?” “往年我没见过,今年是因为有你。” 魏亭裕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又惹得小草心疼,伸手握住他的手,“以后每年都可以这样的。”仿佛是忘了,原本那个被骗的很惨的人是自己。 魏亭裕笑着点头,他是不敢自家萱儿不记仇的,不过,反正到时候都一样,那么现在能利用的都利用起来,好处到手了才是真实在。 【294】侄女婿家中是做什么的 热热闹闹的过了年,在初三的时候,小草他们就告别主人家继续启程。 刚才在十五当日抵达了预定的地方,此地属于南中承宣布政使司下属某府的一个县城,南中布政司虽有一半属于高山高岭,盛产各种草药,名贵的不知凡几,这普通的就更是数不胜数,在这里,小草想要的草药,基本上都能第一时间得到。 考虑到魏亭裕的身体,他们倒是没上高地。 这里虽是小小县城,但,整个县城竟是有一定规模的药材种植,因此,这里可谓是一个药材交易市场,南来北往的药材商人很多汇集于此,有人就会有各种需求,而需要什么,总有人能让它们出现,所以,这里虽然不大,但真的很繁华。 相应的,诸如酒楼客栈这样的地方,几乎永远都是满员,哪怕不少普通百姓也从中找到了商机,打造出“民居”,依旧是供不应求状态。 魏亭裕手底下的人向来都是能人倍出,然而,在这会儿,想要找到落脚的地方,尤其是他们还这么多人,也当真是显得很是无力,就算是财大气粗的想要出钱买,人家也根本就不卖。 小草选这个地方,难道就不知道它的情况吗?当然不是,这里发展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总的算起来,大概能有三十年了,小草曾随林神医在此停留了小半年时间。 在小草慢悠悠的推着魏亭裕,介绍这里情况的时候,下面的人终于丧气的回来,要知道他们可是提前了一天抵达的,可是表示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也是之前魏亭裕就吩咐,不要惊扰官府,不然他一个侯府世子的身份,在这种地方其实还是能用一用的,而且估计效果还挺好,不过相应的,麻烦也会不少。 小草是听得好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责任心重呢,还是奴性强呢?“地方既然是我选的,怎么就不先问问我呢?你们是真当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就懵头懵脑闯过来?” 听小草这话,他们就知道,她心里早有成算,多有尴尬,到底还是他们的错,将他们夫人当成了不谙世事且痴迷医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子。 “萱儿曾与林神医到过此地?” “嗯。”小草点头,“此地药材种植第一大户的赵家,跟养父关系不错,尤其是那位那老太爷,跟养父更是几十年的老相识,可谓莫逆之交,前些日子我们不是打听了嘛,如今那位赵老太爷依旧是身体倍儿棒,虽然已经不管家中生意了,这威慑力依旧。 如今的当家人赵家大爷,能被老太爷略过儿子,直接叫家主的位置交给他,也足见他能耐,不过,在十二三年前,他可还是病秧子,跟养父在此地居住小半年,一方面是这里药材繁多,便于养父教我,另一方面,就是给这位大爷治病了。” 小草似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起来,“因为辈分的缘故,当年就二十好几的赵家大爷,可是就叫只有几岁的我小姨的,他的子女可都叫我姨祖母了。 爱屋及乌吧,赵家人也都很喜欢我,本来看养父一个人带着我,也是辛苦,想要收养我的,不过,不管是养父还是我自己都没同意。” “林神医怕是舍不得你这天赋绝佳的徒儿的。”魏亭裕笑道。 “事实上,我也非常喜欢医术。” 正常来说,带着这么多人登门叨扰,其实不太好,不过,谁让小草心疼魏亭裕呢,想要给他足够舒适的地方养病,就只有厚颜一回了。 不过,交情好歹一定程度,若是过门而不入,反倒是见外了。 十来年时间,这小县城又扩大了不少,不过都是往外围扩建的,里面倒还是跟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因此,小草自然是万分熟悉,赵家家大业大,除了本身的宅院不算,光是做生意的药材铺子都占据着整整一条街,作为这当家人,通常情况下,这晌午至少有一个时辰在是那条街,想来规矩应该是没有变的,所以小草打算直接找过去,当然,就算找不到人也没关系,再转道去赵家宅院就是了。 赵家的这条街,人来人往的,不断的有药材从库房中搬运出来,也还有一些明显应该是才初入这一行的,看上去还透着生疏。 要是论生意,小草肯定不懂,但是对于药材,放眼天下诸国,能比她强的也找不出几个。 而处在这环境中,别人闻到的大概就是一股混杂的药味,小草不一样,她只需要通过那极淡的味道,哪怕是那些装起来的药材她也能知道是什么。 跟着味道一种一种的辨别过去,都会让她不自觉地露出笑。 不过,这样的环境,大部分人大概都会忍不住想要捂鼻子,当然如今这些人,通常都是习惯了这种味道的人,习惯了还会觉得很好好闻。 在一家店铺前面,有一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子,带着人正在为另一波人送行,分明是生意人,身上却带着几分儒雅的味道。 这位显然就是小草他们来此的目的了,赵家如今的当家人。 待客人走了之后,小草他们一行人上前当然,随行的就十来个人,小草的丫鬟也就带了两个小草直接开口,“赵家主。” 魏亭裕也随之跟着颔首。 做生意人想要将生意做好,自然就要练就一双利眼,更何况他们这一行人的气度就摆在那里,只要不是瞎子,就该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来历,事实上这一路上,打量他们的人并不在少数。 赵家主笑着拱拱手,“赵某有礼,不知诸位可是有什么需要。”虽然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意人,但是找上门来的也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情况,这生意人就讲究一个和气。 小草突然笑着摇摇手,“大侄子,我,小草儿,还记得不?” 对方明显一怔,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有些失礼的将小草仔细的瞧了瞧,“小姨?” “唉,乖侄子,你如今瞧着倒是很不错啊,还接手了赵家,整个人都意气风发啊。”小草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终于与十几年前的小女孩重合了不少,那小姑娘就喜欢笑嘻嘻的仰头叫他大侄子,虽然依旧有些不太确定,但似乎没什么人有必要冒充那位小姑娘来他们赵家。 赵家主不由得露出几分笑,不过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看后背的慈和,就跟十几年前一样宠溺,“十几年了,小姨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好着呢。” 赵家主拉过身后的以为年轻人,“这是敬明,小姨可还记得?敬明,还不赶紧叫人。” 小草瞧着年轻人涨红了脸,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原本还挺稳重的人,这会儿却瞪大了眼,面色给跟着涨红了,没细看的时候没觉得,这一细看,就跟记忆中的人重合了,那眉眼几乎没变,倒是脸型拉长了了些,小草也想到了某些事情,“是不是那个,比我年龄还大一岁,不肯叫我姨祖母,还对我挥拳头,跟我抢东西吃,结果被我揍了,然后哭得凄凄惨惨的到我爹跟前告状的那个?哎哟,变化挺大的啊。” 那年轻人脸色更难看了,小时候的黑历史啊!“林小草” “啧,没规矩,叫姨祖母。”小草笑盈盈的说道。 这下更是把对方气得够呛,而旁边的赵家主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种小事儿,不是本人,通常也不会知道,“小姨莫欺负他,因为小姨的缘故,他可是对家里的女孩子都退避三舍。” “哦,是嘛,不过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不对妻子退避三舍,那就没问题。” 赵家主笑着摇摇头,“这药铺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姨不若随我回赵家?” “不瞒大侄子说,此番可能需要在赵县待一段时间,赵县这情况,大家都知道,我可不就只能厚颜登门了。”小草直言道。 “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走走走,回去说。”赵家主说着,就要准备直接离开。 “就这么走了,这边” “没事儿,今日该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其他的,下面的人去办就成。” 这路上,赵家主又说道林神医,“要知道前两年林神医来赵县,祖父没见到小姨,还很是念叨了一阵子,说他就这么一个乖侄女,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之日。” “爹前两年来过赵县了?他倒是没跟我说过,不过,我跟他见面的时间也不多,都忙着探讨医术上的事情了,他那人,你们也是知道的,除了医术,其他的事情都兴致缺缺。” ”这倒的确是林神医的作风,只不知林神医如今身在何处?” “他呀,如今在皇城,到底是一把年纪了,我也不希望他继续在外奔波。” “皇城?”赵家主眼神一凝,再看小草,面上却带上了两分异色。 小草侧头看过来,一时间也没太反应过来。 倒是一直保持静默的魏亭裕突然开口,“林家的陈年旧案,赵家主也知道?” 之前魏亭裕刻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在她开口之后,想要忽视他就不太可能了,赵家主侧头看向他,眼神中就带着几分对小草不曾有的郑重,“倒是忘了请教公子身份。” “我姓魏,萱儿的丈夫,当然,现在的身份应该未婚夫。之前林神医回过赵县,那么对萱儿的情况应该是询问过,萱儿八岁与我成亲,后来出了些事情,不过林神医一直在外,对这些事情倒是不清楚。你们应该知道,萱儿乃是林神医的养女,如今萱儿已经找回了亲身父母,她父乃是如今的礼部侍郎,而因为一切原因,我跟萱儿过往的事情被隐瞒了起来,重新定亲。 而此次我们出来,也是因为我身体欠佳,出来寻药的。 原本林神医一直在外,不过也是因我之故,在去年才将他找回,因为林身体不肯入皇城,我们才得知林家的陈年旧事,不过,林家已经沉冤得雪,林神医在皇城,自然无忧。” “原来如此。”赵家主颔首,这一回是彻底的信了。 小草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大侄子这是在怀疑我啊。” 赵家主失笑,很坦然,并未尴尬,还故意叹息一声,“赵家也是家大业大的,小姨也该体谅一下我的心情,毕竟,那么多年的没见到小姨了,那时候还只是干干瘦瘦的小女孩儿呢。” 小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的也对,你现在好歹是家主,身系全家乃至全族,谨慎些是应该的。” 这事儿自然也就这么揭过。 又说道林神医身上,“林神医终于能安定下来,也是好的,本来前两年他来赵县,祖父就有意让他直接留在赵家,不过,林神医并未同意,如今在皇城安顿,自然就让人放心了。” 等回到赵家,赵家的老太爷得知消息后,竟然是自己就先出来了,小草可是小辈儿,可见其重视,当然,那喜笑颜开的模样,也是对小草的到来由衷的开心。 要说这位赵老太爷也就是前几年才退下来,以前把持着赵家的生意的时候,这人也是很会精于算计,很有些手段,如今瞧着,那些东西退却,倒是有几分老顽童的味道。 这一开口就让小草多主些日子。 小草道明了来意,表示的的确确需要打扰一段时间。 赵老太爷是求之不得,大手一挥,就让人收拾院子。 小草连忙阻止,“伯父,我们一行人有点多,如果住在赵家主宅,怕是多有不变。” “没事儿,你跟侄女婿住这里就成,你们带来的人,可以去别院。”瞧着执意要将小草留在主宅的。 小草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魏亭裕倒是无所谓。 叙旧之后,小草带着人去安置,留下魏亭裕跟赵家祖孙说话。 而没有小草在身边的魏亭裕,身上的气势无形中就起了变化,明显的透着一股子上位者的气息,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半分不损他的气度威严。 赵老太爷笑眯眯的瞧着他,“侄女婿家中是做什么的?” 【295】赵家有没有兴趣做皇商? 魏亭裕稍微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顶着侯爵头衔的破落户吧。” 旁边赵家主的眼瞳微微的缩了缩,倒是赵老太爷依旧笑眯眯的,“那老夫刚才的问题可能问错了,应该是侄女婿,你是做什么的。” 魏亭裕突兀的笑了笑,“赵老太爷这话说的,我一个不良于行,重病缠身的人,能是做什么的?大概是找不出多少比我更闲更废的人了。” 赵老太爷翻白眼,就差将“信你才有鬼了”几个字写脸上。 魏亭裕笑笑不说话,他做的事情,自然不能随意让人知道,不过,现在也不算说假话,可不就闲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同样也废得完全帮不上自家萱儿的忙不是。 赵老太爷悠然的坐回他的老爷椅上,手里握着一个小茶壶,“我年轻的时候呢,也去过几次皇城,偶然间也遇到过两位贵人,认真说起来,大概也就是养尊处优,加上从小自有一套规矩,显得气度超然些,其他的,似乎跟普通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么” 赵老太爷那笑容就稍有有些别有深意了,他的年龄比林神医还大几岁,又是个生意人,一辈子,三教九流的人都见得太多了,所以,这眼力是绝对不会差的。 魏亭裕有小草在的时候,身上就会不自觉地柔和,那不是强装的,是自然而然的,只是她不在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不一样,要知道,在皇城中,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并非全是假的。 不过,不管赵家人怎么猜测,魏亭裕都八风不动,毕竟,他们之间是真没太大的关系,猜不猜的,可不都是那样嘛。 赵老太爷暗叹了一声,现在的小狐狸崽子,是比老狐狸还精。 小草跟魏亭裕在赵家住了下来,当然,这赵家内宅,倒不是赵家大爷的妻子掌权,不过,也是他母亲,这位老夫人也比较拎得清,虽然一定程度上偏疼小儿子,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内宅可能会有些小摩擦,但是绝不会影响到她长子在外面事情。 说起来,十几年前来的时候,赵家的内宅就是这位老夫人在打理,她丈夫不怎么样,不被她公爹看好,她却是挺能耐的,不过,这位老夫人,有那么一点势利眼,当初小草跟林神医客居赵家的时候,兴许是嫌弃他们破落,认为他们就跟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样,她就不太喜欢,若不是她儿子的身体在林神医手底下,确实在不断的好转,加上他们是赵老太爷请来的,她也不敢怠慢,不过大概还是心痛那些用在“破落户”身上的好东西。 这一回在得知小草的身份后,那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现在赵家可没有病人,而且,她又不是林神医,还带着人上门,就存在是占便宜来了。 这样的人应付起来也不难,小草在见到她之后,第一时间就表明了现在的身份,就差明说,咱现在不是“破落户”了,只是借地方停留一段时间而已,不会占你便宜。 果然,这位老夫人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那一个热情,倒分明是要攀关系了。 小草无所谓的笑笑,她是因为赵老太爷的盛情才会留下的,如果干扰到她给亭裕治病,那么直接搬出去就是了,至于到时候这位老夫人会不会被赵老太爷责问,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不过原本分内外的安排了两个住处,小草拒绝了住在内院,直接跟魏亭裕住外院,至于会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她完全不在意。 小草的身份没隐瞒,魏亭裕的身份倒是就只有赵老太爷跟赵家主知道,不过,既然是礼部侍郎家的姑娘的未婚夫,想来也是有些身份的。 须知,在祈朝,除了贱籍,以及直接是朝堂下旨被贬的人及规定的后代,还有些特殊的人群禁止科考之外,其他的并不禁止,想当然的,商籍肯定不在禁止范围内。 赵家这样人家,自然也是希望有人能走上仕途的,也不说对家里多大的助益,但是有人在官场,那家世背景都会显得不一样了不是。 只不过吧,赵家人好像跟仕途真的是无缘,不是怎么读都读不出来,再不然能读的,却总是出现各种岔子,迄今为止,赵家也就有两个秀才功名在身,看上去真的好不可怜。 不过,即便是如此,赵家的读书人依旧是不少,在他们身上耗费了不少的钱财,不仅仅是笔墨纸砚这些,还有延请名师,当然,这名师其实也是有限的。 不管日后如何,现在家里边突然来了从皇城来的贵人,自然想要趁此机会打好关系,在女眷找小草无果其实根本就见不到人赵家男丁就找到魏亭裕头上,就算他的出身不是那么高,又是废人一个,大概率也没什么话语权,但所谓“夫妻一体”,而且,再差,在皇城的人脉,也强出他们千百倍,怎么算都不会亏。 不过,魏亭裕是什么人,想要从他这里讨到什么好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说真的,就算仅仅是想要得到他一句类似承诺的话,都基本上不可能。 小草一心在研究她的东西,也是偶然间知道魏亭裕被赵家的人烦扰,须知,那些人可不仅仅赵老太爷这一家子,还有旁系的人,小草一时间质疑留在赵家的正确性。 倒是魏亭裕,拉着小草,笑道:“没事儿,其实这段时间我也确实挺无聊的,这些人用来解闷倒也不错,我要是累了,直接拒绝不见就是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在小草确定这话的真实性之后,也就直接撩手不干了。 赵老太爷跟赵家主自然也知道这情况,赵家主有些担心,赵老太爷却当回事,甚至还有种乐颠颠看戏的姿态,魏亭裕年纪轻轻就是块难啃的骨头,让他吃瘪,小小的“报复”一下而已。 赵家主无奈,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祖父还真是越来越 数日后,魏亭裕就对这解闷的方式失去了兴趣,然后直接找上赵家主,意思是想要去看看赵家的药材生意,这请求,似乎有些不太符合规矩,赵家主心里边转了好几个圈儿,各种念头都有,不过面上不显,笑着应了。 魏亭裕没做过生意,不过,有一种人他就是全才,学什么都很快,当然不会立马就精,但是,短时间里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完全就不在话下。 说起来,也不过是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魏亭裕就将赵家的生意了解得七七八八,哪怕有些事情其实是刻意的避开了他,结果也能被他从已知的事情里窥破,赵家主在心中暗叹,这未免也太聪明了些,祖父说他是人精,还真是一点不为过。 相应的,心中自然也止不住的担心,甚至是阴谋论,怀疑他是不是对赵家有所企图。出身侯府,又是世子,可又能如何?在哪儿都不缺乏争斗,尤其是这位世子没有健康的体魄,在皇城的时候,还不知道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赵家就整个祈朝的药材商人来说,可能还是排不上号,不过,这家底儿无二着实不薄的,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事实告诉赵家主,他真的是想太多了,在魏亭裕将赵家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之后,让赵家主带他去见了赵老太爷。 魏亭裕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道赵老太爷跟赵家主有没有兴趣做皇商?” 此言一出,这祖孙二人面上都有些不淡定,缓了好一会儿,慢慢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魏亭裕,“魏公子这话当真?” “玩笑这种事情,也是要有个限度的,两位认为我会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吗?此事应该关系到赵家全族的发展,我是那种将别人全族都不当一回事的人吗?” “魏公子见谅,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太过吃惊,一时间难难以置信。”赵家主急忙说道,没办法,这件事情,实在是关系重大,真的很难平常心对待。 魏亭裕笑笑,“没什么。这数日时间,我观赵家的药材,品质都是上乘,在这一行的信誉非常好,赵家主为人处事也让人称道,虽然说,赵家跟整个祈朝的大药材商相比,底蕴可能有所不及,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 关键是,萱儿选择这里落脚,也就说明她对这里的药材的认可。 “可是,这皇商那都是又定数的,其他的我们不知道,但是这药材方面,多少年都是那几家,据说背后的关系都很深,就算是有魏公子相助,我们要进去分一杯羹,怕是也非常难,毕竟,我们进去了,其他人的好处就分薄了,夺人之力,那就跟杀人父母,这仇结大了,恐怕还会给魏公子带来麻烦。”不管是赵家主还是赵老太爷都没有被冲昏头脑。 事实上,成为皇商,那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皇商这个牌子,就意味着“最好”,在普通人的意识里,那皇帝都用的东西,还能有不好的吗?所以,同样的东西,两家不同的人售卖,如果有一家挂着皇商的名号,那生意必然兴隆很多。 而且,药材这东西不比其他,不会有人想要千方百计的搜刮,只要打点好了,就不存在因为某一样东西呗上位者看中,上行下效,搞出一大波的“追求者”,以至于弄出灾难般的结果。 以赵家的底蕴,就没想过做皇商吗?其实有的,不过,到底还是打消了念头,如今这位赵家大爷,在将赵家的药材生意做大,却是不争的事实,虽然说,赵家做大,就会挤压了别家的生存空间,但他用的都是正常手段,从不曾在背后耍什么阴谋诡计,就算在其他人算计造价的时候,反击也同样做得光明正大,他问心无愧。 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带着赵家成为皇商,如果自己做得足够好,培养出优秀的继承人,或许能在他们身上实现。 可现在,天上直接掉金砖在面前,却要考虑他是不是能够轻易捡起来的。 “有一点,现在让你们知道,倒也无妨,不过,需要保密。药材这一块,有一家皇商大概会在今年除名,他们背后的人搜刮得太狠了一些,这当家人不同以往,有些鼠目寸光,上贡的药材有问题,以次充好,当然,弄些劣质货倒也不至于,主要是年份上的问题。” 这原本其实不在魏亭裕的清理范围内,不过,偶然一回听萱儿嘟囔,太医院的某种药年份不足,这原本或许没什么,不过,魏亭裕所从事的事情性质本来就不一样,对有些事情很敏锐,然后立即就着人去查了,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问题。 其他的,有点小问题,处理了也就处理了,不过药这东西,关键时候可能需要它们救命的,怎能出岔子。 如果不是萱儿带他出来寻药,这件事情大概已经查办得差不多了。 下去了一个皇商,那么要么补一个,要么这一块就被其他几个皇商给瓜分了,增加他们上贡的数量跟种类,之前魏亭裕对这哥没兴趣,现在么,倒也不介意给赵家一个机会。 赵老太爷跟赵家主心脏跟着怦怦跳起来,之前就觉得这魏亭裕只怕简单不了,没想到连这种事都能知道。只是,“即便如此,这竞争怕是也非常激烈,我们赵家”后面的话打住,说出来那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你们之前的话,其实要更正一点,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不会牵扯到其中,事实上是跟萱儿有关。事情也美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只要萱儿一句话,你们赵家成为皇商,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有人跟你们竞争,也不会人在背后给你们使绊子,就算想要做什么,他们背后的主子都会第一时间阻止。” 这一下,可是比叫他们赵家做皇商还吃惊,“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魏亭裕勾唇笑起来 【296】亭裕,药成了 “你们应当知道,萱儿自幼跟随在她养父身边习医。” 祖孙二人颔首,“是这样没错,而且天赋非常的高。” “萱儿八岁的时候,林神医便不再带着她,这原因之一,大概是年岁渐长,女孩儿到底不太方便继续带在身边,更为关键的另外一点,那时候萱儿已经出师了,又十年过去,林神医亲口承认,萱儿的医术已经青出于蓝。她是去年二月才回到亲人们身边的,而后几个月时间,她数次出手救人,其中不乏被太医院断定活不了的人,在皇城上层圈子的共同认知中,她的医术无人能出其右,深得皇上信重,可自由出入太医院,太医院中超过大半的人都被她指点过,以她这样的地位,在择选药材皇商的时候,举荐一家,结果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一下,祖孙二人的呼吸是真的粗重起来。 “萱儿跟林神医一样,在这方面都是相当较真的,那救人治病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在皇城也不少人知道,所以得不到她认可的,她绝不会昧着良心说一句好,那么能得她举荐,必然也会得其他人信重。我之前问过萱儿,赵家可有做皇商的资格,萱儿毫不犹豫的点头了,因此,此事不会有悬念。” “这真是,真是好,太好了”赵老太爷跟赵家主兴奋不已,一时间,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不怪他们如此不镇定,实在是没法镇定。 “这丑话,咱们还是要说在前头,萱儿能给赵家一条青云路,赵家也不要给她抹黑,折损她的声誉才好,所以,他日这事儿成了,希望赵家能做到尽善尽美,不要有任何的纰漏,但凡你们赵家出了丁点问题,相信我,在萱儿知道之前,我就会先将你们赵家清理干净了,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牵连。 你们当知道,这站得越高的人,有更尊崇的地位之外,大概也会被更多的人盯着,尤其如萱儿这般,她救了一些人,那也就是损害了这些人对头的利益,这人一辈子,就没谁会不用到大夫的,可如果牵扯太大,未必就不会对萱儿下杀手,在萱儿本身抓不到把柄的时候,就可能向其他地方下手,他日盯着你们的人不会少,甚至可能在你们没出问题的情况下直接下黑手,栽赃陷害,收买分化。 这么一说的话,你们好像要先考虑要不要做这个皇商才对。” 魏亭裕依旧是那不疾不徐的态度,不过,这番话倒是将这祖孙二人的理智给拉了回来,心下凛然,然而,几乎没有考虑,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毫不犹豫的点头。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样的机会错失了,只怕老夫死的时候,都不能闭眼。” 魏亭裕点头,“那么我方才说的那些问题,你们就需要格外的注意了,真出了事儿,有的是人不会让萱儿损伤一丝一毫,你们赵家就不一样了,兴许能保住不相干赵家人不受牵连,但这药材生意,肯定是不能再沾手了,赵家注定要落没了。” “魏公子放心,我们会格外注意的。” 敲了一棒子,魏世子爷还是要给甜枣的,“你们最主要的事情,还是你们本职任务,其他的,我会让人盯着,便是运送药材的护卫,我也可以帮你们安排。” “如此,那真的是万分感谢了。” 不过,他做到这个程度,还有那些种种可能的问题,怎么看都像是在自找麻烦,如果不让他们赵家掺和进去,这些事情统统不会有,自然就让人心生疑虑。 这么想的,索性也就直接的问了出来。 魏亭裕侧头,看向虚空,那个方向,是他跟小草居住的院子,等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与其让那些心怀恶意的人躲在暗处,处处提防,不如直接给他们一个靶子,然后盯着靶子就好了,谁敢伸手,就直接剁了,事情似乎就简单多了。” 对小草的维护之意,溢于言表,而被选中的靶子,简直就是恶意满满。 这赵家祖孙对他的感激立马就淡了,这心肝也真是特黑了。 魏亭裕回过头,笑容不变,“不然这事儿,两位再考虑一下?反正事情都还没起头呢,你们犹豫个三五回的,也没什么关系。” 赵老太爷送了魏亭裕一个白眼,倒是从兴奋跟疑虑中走了出来,这小子虽然心黑,但是,什么都说清楚了,倒也是个坦荡人,赵家虽然是被利用的那个,于赵家也的的确确是机会,想要他们放弃,真的很难,更何况,只要他们足够的谨慎小心,应该也不会出问题。 “魏小子你是早就有计划?”赵老太爷好奇的问道。 对这称呼,魏亭裕也不在意,“是有这计划,不过之前没寻觅到合适的目标,随萱儿来了赵县,知道了你们赵家,然后恰好药材皇商中出了问题,也算是适逢其会了。” 所以这算盘,是早就噼里啪啦的打好了的,赵家撞上了。 “如果赵老太爷跟赵家主已经有了决断,就可以做准备了,我跟萱儿的归期暂时还不定,所以这件事落实的时间也不确定,不过早作准备总是没错的。还是那句话,事情未定,需保密。” 无需魏亭裕强调,祖孙二人也知道厉害,连同最亲近的人都不会告知。 不过要准备的事情的确很多,除了“竞选”皇商之外,在那之后,赵家的生意必然会扩大无数,这里面需要的人力物力,更关键的还有药材,生意要做大,这根本跟不上,也是空话,此种种,虽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但是,提前做准备,自然就能加快速度。 因为赵家主早就在扩张赵家生意,现在不过是放得更开一点,倒也不会引人怀疑。 魏亭裕回去后,本想将此事告诉小草,不过,在发现小草似乎格外的专注,外界什么都影响不到她,明显是在紧要关头,因此,将此事搁置在一边,在他看来,这事儿算不得什么。 而接下来两日,小草那就跟疯魔了一样,几乎是不眠不休,就算是魏亭裕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回头就是“亭裕乖,很快就好了”,真的是让人又气又好笑,魏亭裕甚至想要直接使用强硬手段,不过又怕她关键时候被打扰,至于动她的药,这种不理智的事情更加不能做了,万一损坏了,岂不是叫她所有的付出跟心血都糟蹋了。 想要用点别的手段吧,她可是用药的“祖宗”,在她身上用药,得多降智才会干出这种事儿? 莫可奈何,就只能心疼的等着,不过这个等待也是有底线的,如果为了他的康健,要用萱儿自己熬坏了身子来换,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就在魏亭裕底线将破的时候,小草欣喜异常的从屋里冲出来,直接就撞进魏亭裕怀里,“亭裕,成了,成了” 要说在这件事情上,魏亭裕是看得很淡的,哪怕是这一回是相当有希望的,他也保持着平常心,但是,在这一刻,他内心还是止不住深深的震动,不为别的,只是他能陪萱儿更长时间了,将小草抱紧了,“嗯,知道萱儿一定会成的。” 院中的其他人,更是开心得不行,哪怕是诸如护卫中的某些面瘫脸,脸上都忍不住的扬起笑容,原本他们一直以为,世子爷活不了多久的,不过,在夫人开始给世子爷调养身体之后,他们一点一点的看到了希望,尤其是在夫人好不容易找可能会有用的药草之后,只不过,到赵县之后,他们反而不敢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就好像站在希望的路口,生怕跨过去后迎来的却是黑暗,因此情怯万分。可现在,成了,真的成了! 魏亭裕的情绪倒是最快恢复,虽然那药还没吃下去,在他看来,也已经是尘埃落定,这是对小草的绝对信。“如此,萱儿就好好的洗漱一番,吃点东西,再睡一觉起来。” “好。”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小草也不着急于这一时半会儿,要说她的心态跟魏亭裕倒是有点类似,再说了,最后一步嘛,总需要点仪式感,而且,最后一步也不是立即就能完成的,也需要一个过程。 小草之后这一觉睡得有点沉,也有点久,或许是心头大事终于了却,心无牵挂,才会如此的安眠,所以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 收拾妥当之后,小草就准备给魏亭裕服药了。 就是普通的服药而言,跟平时吃药没什么区别,不过花语等人却紧张得很,他们的心态可没有魏亭裕跟小草稳,死死的盯着世子爷未来姑爷,这才将药吃下去,就按耐不住的询问怎么样怎么样。 惹得小草止不住笑,“又不是灵丹妙药,吃下去就能见效,总要有个过程的,而且,这才开始,我用药量很少,慢慢来。” 听小草这么一说,貌似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不过,想想,吃药不就是这样,等着吧。 只不过,这等了一天,魏世子爷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个样子,偶尔会咳嗽,暖炉不离手。 第二天,好像还是一样,甚至让人止不住怀疑,药是不是没有,心中又有些开始焦急,相比较而言,小草他们二人却淡定得很,正常该干什么干什么,让其他人倒是不好表现出来。 又等了两日,下面的人终于等不住,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花语带着忐忑的心情,背着魏亭裕找上小草,“那个,姑娘,主子的身体” “安心,在好转。”小草很笃定的说道,魏亭裕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感觉或许都不明显,但是绝对逃不过小草的诊治,“他的身体败坏得太严重,需要慢慢来,如果用药太猛,或许会承受不住,用药半个月,就会有明显的变化了。” “真的?那太好了。”花语拍拍胸口,“不过,姑娘不早点说,就看着我们干着急。” 小草好笑,“谁让你们干着急也不知道张嘴问一问,一句话的事儿。” 花语不好意思,那不是担心如果真没用,问出来会刺激到两位主子嘛,不过,认真想想,还就只是他们着急,这两位分明淡定得很,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得了小草的肯定答复,所有人都跟着放心了,包括住在别院那边的人。 在魏亭裕用药期间,小草也不做其他的了,就像曾经在一起生活一样,多了些闲情,便是小草的心态,似乎都回到了那个时候。 这样的小草,自然是魏亭裕愿意看到的。 进入二月后,这南边的天气就有回暖的迹象,有两天还显得很是暖和,小草就决定带着魏亭裕出门走走,才出了门,就见到赵家的部分小辈,有男有女,似乎也是趁着天气不错,有出门转转的打算。 说起来,小草他们到赵家之后,也就是头一晚为他们接风洗尘,加了大部分的人,不过都是男女席分开,所以,赵家人中,男丁多没见过小草,女子多没见过魏亭裕。 这骤然间遇上,都有几分惊讶。 彼此双方都打了招呼,而落在魏亭裕跟小草身上的目光都不在少数。 小草这几天养得很好,作息准时,该有的运动也不少,本来身体底子就好,偶尔糟蹋一下,也不有损,这精精神神的,加上遗传自韩氏的好相貌,曾经跟魏亭裕的那些年,规矩气度各方面都养得很好,看上去就是精养的高门贵女,那气度,还真不是赵家这样的商户姑娘能拥有的,可不就一瞬间将他们给比下去了,也就不乖女孩子心生羡慕嫉妒,不住的往她身上瞄。那些男子,也基本上没见过小草这样的女子,自然也止不住往她身上瞧。 而魏亭裕,身体好转,未来有望,又有小草在身边,怡然闲适,看上去又矜贵不凡,而那张脸,同样是一等一的俊逸,因为心情不错,而自然噙着一丝笑意,这男女放在小草身上的心态,在他身上自然就反了过来。不过这男人的嫉妒心嘛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瘸子病秧子。倒是有女孩似乎并不嫌弃的样子啊。 【297】谢三爷 小草是“粗神经”,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而魏亭裕,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无所谓,至于看向小草的,还算在承受范围内,加上心情不错,自然也就不多计较。 不过在对方知道小草他们的目的之后,就想要同行,表示对于赵县,就没有比他们更熟悉的人了,这里虽然不大,但是可去的地方还是有几处。 魏亭裕一口否决了,他跟萱儿出行,可不想有这么些不相干的人跟着。 小草笑着表示,“亭裕行动不便,我们也不准备出城,就在成城里转转即可。”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听不懂呢,还是厚脸皮,表示他们是客人,作为主人家应该尽地主之谊,不出城也没关系,同样可以陪他们在城里转一转。 所以说,这是摆明了甩不掉了。 于是魏亭裕跟小草也不再搭理他们,实在脸皮厚,跟着也就跟着了。 事实上,这些人还的确是如此,虽然说吧,最终跟着的倒也不是全部,只是三四个人而已。 赵县的到底也就只有那么大,虽然热闹,但是能入眼的东西其实相当有限,尤其是小草,本来对其他的东西就没有多大的兴趣,在她眼里,最具价值的,自然也是这里最多的东西。 他们现在转的,是赵县最好的“商业街”,赵家作为赵县的第一药材商,荷包那肯定是鼓鼓的,因此,赵家人所用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来自这里,当然,既然是做生意的,赵家的商队肯定也有不小的规模,常常去他地,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在少数,更有小草他们是从皇城而来,在赵家这几个人眼里,也不会眼皮子浅,认为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 “魏公子跟闻人姑娘来自皇城,肯定什么好东西都见过,我们这小地方的东西,你们肯定都看不上眼。”一边说着,一边觑着小草 主要是这一路上,魏亭裕都未曾开口,也就小草偶尔应一句,虽然心中有些着恼,觉得这当客人都不给主人家面子,然而,无意间对上魏亭裕冷冰冰的视线,吓了一跳,甚至觉得最初的认知有错,温文尔雅贵公子什么的也不敢跟魏亭裕搭话。 “我们赵家的生意的生意一直都在南边,从外面回来的人都说,像府城那些地方,很是繁华,相比皇城只会更繁华吧,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去见识一下的机会。” “有的吧,也听闻你们赵家的声音这几年一直都在扩张,说不定哪天就铺展到皇城去了吧。”小草有些漫不经心的应道,说完,又低头跟魏亭裕说了句话。 魏亭裕微微的扬了扬嘴角,旁人也没听到小草跟他说了什么,就让他笑起来。 不过,赵家的人大概也知道,这位魏公子对外人其实冷漠疏离,他的温柔都只给了一个人,也有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明明又病又瘸的,漂亮又温柔的未婚妻不离不弃,还千里迢迢的带他来寻药,这样的人,不是谁都能遇得到,遇到了当然要珍惜。 当然,旁人不知道的是,魏亭裕之所以笑,还因为这些人委婉的表示,自家萱儿完全就没领会到,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及皇城,话里话外的想打听皇城的情况,那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不过,对于他们的想法,魏亭裕也觉得挺清奇的,他们现在也就算是赵家的客人,这“主人家”却想他们走的时候,捎上他们一起,如果有什么特殊原因目的也就罢了,他们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想去“见识见识”,那么,凭什么?人带走了,那就得担负起一份责任,那就是麻烦! 只是,小草在无意间抬头的时候,“咦?”貌似见到熟人了。 事实上,前面不远处的人,不仅仅是吸引了小草的注意力,该说,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 魏亭裕微微的眯眼,“萱儿认识?”他自然知道对方是谁,不过,萱儿如果认识的话,嗯,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时间似乎就有点长。 “其实不太确定,毕竟这张脸十几年前见过,然而现在跟十几年前似乎没什么区别。”到底是时间有些长了,就算对这个人记忆深刻,其实还能记得他的脸就不错了,其他方面的“数据”,只能是非常模糊了,“不知道是保养得宜,让他保持这般状态,还是长了一张脸的两个人。” “那么,萱儿觉得应该是哪一种?”魏亭裕勾唇问道,只不过,眼神中带着几分凉意。 “前一种吧。”小草不太确定的说道。 前面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俊美非凡,在小草所见过的所有“男色”中,大概就范无过能与之匹敌,然而,那份沉淀下来的清贵,当真是很有超凡脱俗的味道,而其中又夹杂着几份闲适与洒脱,看上去真的是太吸引人了。 别说范无过大概只有脸能与之相比,那份气度,小草理智的评论,自家亭裕君大概闲云野鹤十几年能养出来,如果一直在官场混,尤其是还是暗中掌握开平卫这这种事情,这一辈子大概都没可能了。 魏亭裕回头看了小草一眼,说起来,因为位置的问题,这个动作有点难度,还有点不太雅观,自家萱儿是什么性情,他自然清楚,能仅仅凭外在的东西就将她吸引,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魅力。 怎么办呢,好像有点不太让人愉悦呢。 说起来,他对这个男人的认知,仅存在于书面中,大概就是面如冠玉,才情无双,文武双全等等之类的词汇,然后还配有逼真的画像,那时候还真没太大的感觉,哪怕书面注语中,不见其人,就无法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人的魅力。 现在见到真人,魏亭裕也得承认,留在书面上的内容大概不算是夸大其词。 原本吧,小草他们才是这条街上引人注目的对象,可是,在这个人出现之后,可以说男女老少都被吸引了过去。 小草脑子里都不由得冒出了“掷果盈车”之类的词语,到底是因为现在的人不是那么的奔放。 “萱儿怎么就觉得是一个人不是两个人呢?” “如果状态与年龄相符合的话,他应该还不具备这身气度才是。”有些东西是真的需要阅历,时间去沉淀的,如果太小就经历了太多,那么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不是偏执,就是麻木。“十几年前见到的,大概已经有些现在的模样了,但是差距的确是挺大的。” “这么说倒也对,所以,萱儿倒也无需怀疑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对小草的吸引力终归是有限的,大概也就是人的共性,有那么一瞬间对美好的欣赏,再多,再多也就没了。 将注意力收回来之后,小草才咂摸出一点味道,“亭裕知道他是谁?” “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谢家三爷。”魏亭裕淡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谢家三爷”这几个人呗对方捕捉道,那男子看了过来,注意到魏亭裕他们之后,眼中当时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是轻轻的扬唇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好像是真的听到了吸气声,而且的确气就发生了无辜相撞事件。 小草也在想,这什么谢家三爷的,好像有点耳熟,在什么地方听过,然后猛然间想起来了,就因为想起来了,才是真的目光灼灼的看过去,比起刚才单纯是被美好吸引,所表现的情绪强烈太多了。 莫非就是那个她娘他们年轻时候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白月光?! 那个凭借一己之力,压得同辈人所有人都暗淡无光,任何方面的争夺,似乎都最多只有第二。 肆意傲气,甚至有点儿狂妄,却引得多少女子小鹿乱撞。 而这其中似乎还有甄牧遥那位寡言严谨冷肃的娘。 当初听到在八卦的时候,小草觉得有点夸大其词,听了也就过了,也没有将其与十多年前见过的人联系到一起,然而现在,那种“不愧是他”的感觉却强烈起来。 小草甚至觉得,如果是现在的谢三爷回到皇城,只怕是比年轻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者是因为小草的目光太热切了些,对方的笑容加大了两分,只是随后他就将目光收了回去,向着马车伸出手。 哦,众人这才注意到马车上还另外有人,那是一个女子,挺漂亮的一个女子,被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明显的挺着个大肚子,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不管是谁见了,再如何郑重小心都不为过,然而 “她凭什么”,“哎呀,也太好命了”,“长得那么丑,她怎么有勇气站在那样的男子身边”,“为什么不是我” 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飘过无数人的脑海。 尤其是当他小心的扶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站定了之后也不放手,轻言细语的询问她的状况,更是有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以身相代。 小草是被身边赵家姑娘愤恨的龇牙跺脚的响动给拉回来的。 啧,怎么感觉就跟狐狸精给所有人下了魅惑似的。毕竟这状况确实是有点夸张啊。 小草这会儿想闪人,尽管她对对方其实不仅仅是认识,毕竟十几年过去,印象还那么深刻,而且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勾人”,能让小草记住,必然是发生过点什么的。 只是那些东西,小草并不是那么想要去回忆,如果回忆的话,现在的美好大概会瞬间破灭,让小草只想翻白眼,说不定还顺手的将人给打一顿。 小草正要推着魏亭裕走人,却不想,男子竟然带着怀孕的女子走了过来。 这一状况,让外人还以为他们双方是认识的,所谓人以类聚嘛。 “谢某有礼。”男子见礼,那动作都是如此的令人赏心悦目,声音也是格外的好听,这从头到脚的,似乎是无一处不完美。 相比较而言,魏亭裕还礼就显得有点敷衍,态度也有点无礼了,“谢三爷客气了。” 小草有点疑惑,亭裕这是跟对方有仇吗?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了蹲身,什么都没说。 而对魏亭裕的态度,对方也并未恼怒,似乎对小后辈带着极高的容忍度,“你们如何认得我?按理说,正常情况下,如果见过,对你们当是有印象的,不过现下确实是想不起来。” “谢三爷威名赫赫,认识的人自然多,我等无名小辈,谢三爷不认识不是很正常。” 这话是真的明显带刺儿了。 谢三爷微微的挑眉,要说他的“威名”的话,大概是“年少轻狂”,当然,这个“年少”持续的时间可能有些长,是从十几岁就持续到三十多岁?貌似是这样,但,认真说起来吧,那段时间,大部分都是在皇城,离开皇城之后,也还有那么几年,这后面,完全已经沉寂下来了吧,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所以这威名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 谢三爷稍微的思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与令堂认识?” 在谢三爷的的认知中,大概也就只有曾经的“风流债”能将“仇恨”遗留至今。 此话一出,小草嘴角抽了抽,确认过了,的确是十几年前的那位爷,欠抽得要死。 美好什么的,破灭!至少在小草这里是如此。 “谢三爷风流倜傥,即便是两袖清风的时候,到了任何地方,都能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多得是男男女女捧着世间最好的东西供你挥霍,认识令堂这种事,想必是得心应手的。” 被魏亭裕这么直白了抖了老底儿,谢三爷有点尴尬,甚至在琢磨着,这不会真的是曾经留下的风流债吧?可是想想,不应该啊,他跟她们,明明都是心灵上的交流,从来只是风花雪月,他谢三爷向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吧。 “您能别胡思乱想吗?”小草实在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298】互坑 谢三爷将目光落到小草身上,“姑娘知道在下在想什么?” “骗小女孩亲亲的老流氓,您还能想什么好的。”小草语气凉凉的说道。 “老流氓”三个字,大概是杀伤力太大,惊着的人可是不少,便是谢三爷本身,也不由得怔了怔,然后,有些记忆就冒出来了,小草的记忆深刻,他的记忆同样深刻,甚至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笑道:“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啊,你这记性是不是太好了,十几年了,你那会儿才多大,三岁?还是四岁?你还能记到现在?” 小草送了谢三爷一句“呵呵”,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子,“老牛吃嫩草啊,您果然是个老流氓啊。这风流本性始终不改,现在倒是还有资本,只是过度消耗,只怕是要提前不如老年啊。” 谢三爷瞧着小草,似有些恼,似有些怒,有似有点无奈,“你这小丫头,还真是”虚虚的点了点小草,“当年也就见你小丫头可爱,抱着亲了一下而已,让你亲我一下,你就直接给我一巴掌,加一句老流氓,你知不知道,就因此,三爷可是被兄弟红颜嘲笑了好长时间,结果呢,三爷我都没记仇呢,你倒是十几年了都还依旧给我扣着个大帽子。” 小草扯着嘴角,凉凉的笑了笑,“您本来一把年纪了,装嫩的水准倒是依旧,只是,现在是终于良心发现,不再继续祸害人了,准备安定下来,还是翻了船,才不得意往小地方躲了?” “小丫头,说话客气些啊,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三爷啊,不然三爷真的要生气了啊。三年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友人红颜无数,但是再清白不过了,可没祸害谁。” 小草轻嗤一声,信你个鬼。 谢三爷是觉得头疼得很,他自幼就是好容貌,而且天资聪颖,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总是很容易获得女性的好感,真的,下到三岁,上到八十岁,只要他愿意放下身段哄一个人,基本上就没有搞不定,这小丫头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了。 说来也是一位友人求医到林大夫那里,然后他们见到了老大夫的养女,想三四岁大的小丫头,虽然看着有些瘦小,瞧着却是机灵董事又可爱,就抱起来逗弄两句,顺嘴就亲了一下,小丫头被亲得一脸懵,觉得那反应特有意思,就逗她也亲自己一下,结果呢 那小小的巴掌,打着人肯定是不疼,只是加上一句“老流氓”,那刺激,可就真的大了,那懵的人可就变成自己了,然后身边的人,笑得那叫一个夸张。 “你居然也有今天” 人生中的一大“污点”啊! 往事不堪回首!谢三爷摆摆手,“算了,三爷不跟你个小丫头计较了。小丫头,算起来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你们应该不是今日才到这里吧,现在住哪儿,挪间屋子给三爷呗。” 不管这位谢三爷是真风流还是假风流,其本身,的确是很难让人讨厌,正常话题,小草也就正常了。“我们如今客居别人家中,所以此事还得问问主人家。” “这是应该的,我们就随你一道走了。”谢三爷相当自来熟的说道。 小草点点头,没多少什么,只是瞥了一眼始终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虽然怀着身孕,但是精神状态不错,嘴边含笑,尤其是听自己抖了谢三爷的“老底儿”,她是笑得肩膀都跟着发颤。 给人感觉有些奇怪,两人虽然亲密,但是,感觉不像夫妻,或者可能是侍妾之流的人,也可能是一位不小心搞出了人民的“红颜知己”,这是别人的私事,小草没兴趣。 不过,谢三爷对小草的私事倒是很感兴趣,他也没忘了之前魏亭裕的态度,目光在他跟小草身上转了转,“小丫头,你这还一身姑娘打扮,我稍微算了一下,你至少应该十八了吧,老姑娘了啊,这是嫁不出去了,所以选了这么一位?” 谢三爷嘴巴也是毒的。 小草侧头看了一眼谢三爷,“别说亭裕现在身体在好转,日后也能站起来,而且就算他千不好,万不好,但是有一点,胜过三爷千百倍。” “哦,什么?”谢三爷感兴趣的问道。 “他专一啊,就对我好。” 所以,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对男人风流大概是深恶痛绝,不过,他倒是没在意,“那也可能是他现在需要你,所以我觉得吧,让他一直这个样子好了,等他恢复了康健,指不定就变得花心风流了。” “三爷这话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小草颔首道。 “那是,毕竟同是男人,这男人是什么脾性,我肯定比你清楚。” 原本就算是被谢三爷皮相迷惑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想要抽他。 小草身体往后倾了倾,看向落后半步的女子,“所以,这位夫人,要不要我帮你,将他的腿打断了,再一包药下去,保证他以后是你一个人的,再没法出去拈花惹草。” 那女子或许没想到小草突然找上她,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点头,“嗯,这个主意不错。” 谢三爷却在第一时间走开了些,还将女子拉到自己身边,“你这小丫头心肠特毒了,宝儿,你可别跟她学坏了。” “这主意不是三爷出的吗,怎么就是我毒了?”小草表情有点无辜。 谢三爷张张嘴,成吧成吧,看来是玩笑开过了,惹小丫头生气了,“好吧,我的错我的错。不过,你这是专门怎么带他出来治病的?听口音,应该是从皇城出来的吧,是哪家的公子。” “平阳侯府。” 谢三爷轻轻挑眉,“平阳侯府啊?就那歹竹子,也生了这么颗好笋子?”目光又在魏亭裕身上扫了一圈儿,继而笑道,“好笋子不好好养,能力不行,眼里不行,啥啥不行,看来是药注定晚景凄凉了。” 这话还真是半点错没有,小草听着都觉得喜欢。虽然说,亭裕这样子,周姨娘跟魏锦程是罪魁祸首,但是,平阳侯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那么三爷呢,又怎么来了这里?” “没事儿瞎转呗,纯粹是走哪儿算哪儿。” “带着孕妇瞎转,您可真是别具一格。” 今儿这是第几回被着小丫头讽刺了?都说三岁看到老,这丫头应证的最好,一如既往那么不可爱。 “您这是觉得握说错了吗?”小草“笑盈盈”说道。 谢三爷却有点头皮发麻,那眼神是阴测测才对。 “姑娘这却是误会了,是我想要出来走走,三爷是心疼我又拗不过我,我们走得慢,三爷又安排得妥当,所以我情况挺好的,三爷真的时很好的人。”孕妇开口解释道。 谢三爷跟着颔首,还不着痕迹的挺挺胸,看见没,爷绝对是好男人。 小草其实很想教教他,什么叫做真正的好男人。 后面谢三爷倒是逐渐跟魏亭裕搭话,看上去谢三爷在跟小草说话之后,就好像有点与气质不符,看着也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人了,更看不出除了这一身皮囊之外还有什么闪光点,反而似乎还有一堆的缺点,只不过在与他与魏亭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中,魏亭裕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的确确不简单,收起了因为打翻了醋坛子而造成的负面情绪,至少以正常的心态面对。 而谢三爷,对魏亭裕也很有几分诧异,一开始还以为就是个情绪容易失控的愣头青,这一番交流,虽然简单,他却不是没有目的,结果,这小子居然滴水不漏,心里稍稍的咂摸一下,似乎很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风采。 好吧,谢三爷承认,某些方面说不定比他还强点儿。 离开皇城十几年,就一直没回去,是不是应该抽空回去看看,看看这变化是不是挺大的。 回到赵家,小草他们直接带了谢三爷去见赵老太爷,魏亭裕干脆得很,直接跟赵老太爷说,这位是如今的吏部尚书内阁阁老谢大人的儿子。 赵老太爷险些揪掉了自己的胡子,这才是真正的背景强大,他们赵家最近是怎么回事,祖坟上冒青烟了吗,这一个一个的贵人,都跑到他们小小的赵县,到了他们小小的赵家? 现在人家要借住,自然是没有推据的道理,急忙让人去安排院子。 在被魏亭裕抖了家事背景之后,谢三爷挑了挑眉,明显的感觉到这小子不怀好意,不过,倒也没当一回事儿。“魏世子时住在外院吧?能将我的院子安排在他旁边吗?”有些坑呢,未必要避开,那或许会少了些乐趣,还不如拉着人一起踩。 这要求自然也简单。 只不过,院子安排好了,谢三爷过去的时候,遇到了一波一波热切无比的赵家人,男男女女都有。 原来是这么回事,谢三爷明白之后,脚下一转,折回,然后直接对推着魏亭裕的文新摆摆手,“我跟魏世子一见如故,还想再跟他叙叙。” 文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位置让开。 魏亭裕没阻拦,他也被觉得自己能轻易让这位谢三爷踩坑,不过说起来他其实也有点无聊了,大不了就大家一起玩玩呗。 谢三爷是文武双全的人物,这不是说着玩的,他手上是有真功夫,而不是花拳绣腿,就魏亭裕连带轮椅,有梯子上下的时候,他也就轻轻松松的将人挪动。 “小丫头医术超群,世子爷的身体相比很快就会好起来,想必这回回去,差不多就能承爵了吧,虽然你爹平阳侯还健在吧,不过能力平庸,相比皇上都希望你能早点承爵的,毕竟,皇上对你的办事能力一向信重不是。这偌大的侯府,到时候就是你一人说了算,而以你的能力,这平阳侯府,重回太祖时候的辉煌都说不定。比我可就强多了,毕竟我在外闲晃了的十几年,父亲理想的继承人也只是我大哥而已。” 有多少人听到这话?还真是不在少数。 原本落在谢三爷身上的目光,瞬间,就有一大半转移到魏亭裕身上。 之所以不是全部,就谢三爷这样的人,总是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 魏亭裕无声的够了勾唇,“谢三爷这话倒也说得挺对,然后呢,需要我帮帮三爷么?我瞧着三爷身边的女子身份应该不高吧,这肚子都大了,不给给名分?说不定是另外一个谢三爷呢,要知道当年三爷离开皇城,谢尚书可是万分的痛心,若是有了聪明伶俐的孙儿,应该会非常高兴吧?不过说起来,三爷这样的风流人物,到哪儿都是没人环绕。” 谢三爷心里啧了一声,“世子爷这是羡慕?” “这倒没有,能一个接一个的换,那是没遇到最好的,我运气好,在最初的时候就遇到了最好的,其他的,自然是半个都不需要,不识相,主动凑上来的,呵” 小草他们跟在后面,说真的,小草是不怎么思考不相干的事情,但是,愿意思考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一些东西,就好比现在,所以,其实有点头疼,这两位,相差了整一辈儿呢,怎么就杠上了呢? 一个拿对方的权势惑人,一个拿对方的子嗣说事儿,简直就 这两个人吧,在某些地方的确是有共性的地方,一般人可能真的玩不过他们,小草自认为,除了医术,自家其他方面,或许都在“一般人”行列,所以,还是不错掺和了。 决定了自己,小草潇潇洒洒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随便他们怎么玩儿。 然后碰到了谢三爷的那位“侍妾”,大着肚子,其他地方却没长肉,看上去气色也很好,依旧是大美人一个,见到小草,依旧是眉眼弯弯,率先蹲了蹲身。 小草还了礼,对方的身份,就算心中不喜,也到底别人的私事,更何况,谢三爷也没正式娶妻,只不过见到这大肚子,小草还是有些职业病发作,“夫人这应该七八个月了吧,这舟车劳顿,不然给你请个平安脉?” “那就有劳姑娘了。” 小草握住她手腕,然后,神情有点微妙的变化。 【299】 小草抬眸看了眼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子,只不过在某些位置略微的停顿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不过,小草最终还是确定,她的判断不会错。 女子见到小草的表情,心里微微咯噔一下,怀疑小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过面上却半点不显,笑问小草,“我的状态一直都挺好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挺好,没什么事儿,不过怀孕之人,多注意些总是没错的。” 对方点点头,“我知道的,多谢了。” “不客气。”小草笑笑,随后就提出了告辞。 女子瞧着小草离开,眼神幽幽,然后低头摸着肚子,“这是被看出来了?” 魏亭裕的事情妥当了,现在手头又没有病人,小草准备给自己消耗掉的东西给补回来。 虽然有些药是“不务正业”,但是这出门在外的,多准备点,总是没啥坏处的。 这里药物齐全,除了大批量种植的,自然也还有诸多野生的,当然,还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些兽类,虫类,自然也还有一些毒物。而就算赵县原本不盛产的,要得到也不是难事,须知,这里不仅仅是有打量的药材流出去,也有是一部分会进来。 不过,自从跟谢三爷他们成了“邻居”,这位爷基本上日日带着自己的“夫人”过来串门。 而且,这位爷是个相当好享受的,美食美酒,日日不落。可惜啊,没人陪他喝。 小草没去主意外面,所以并不知道他们互坑的结果是什么,反正面对赵家那些人,总归不会是他们吃亏的,自然也就懒得去搭理。 小草花了两三日的时间,手里该补充的东西也就差不多了,坐在魏亭裕旁边看他跟谢三爷对弈,对这东西,小草也仅仅是懂而已,更深层的东西,不好意思,看不出来,所以现在期盼上是个什么情况,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如果认真去学的话,小草自持还是会不错的,不过,着实没有太大的兴趣。 本来吧,小草没想过多关注谢三爷的这位侍妾,只不过,这人天天都在眼皮子底下晃,又怎么可能真的半点不注意呢? 日常的时候,小草不是多能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人,毕竟,她生活环境简单,无须时时克制自己,有些东西引起了好奇心,难免就会下意识的多注意两分。 “丫头对宝儿很感兴趣?”谢三爷落子,看似很随意的对小草说了一句,带着三分笑,依旧是那么的引人注目,“看出点什么没有?” 小草收回目光,对上谢三爷含笑的视线,一时间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她真不擅长这种局面,当然,被注意到了,自然是你也不会慌张的回避视线。 “丫头想说什么就说呗,也不必想那么多,想多了也未必有答案,还不如直接问出来,说不定被询问的人,就什么都告诉你了不是。” 小草抿了抿唇,不说话,谢三爷体贴入微,对“枕边人”的情况,自然是知之甚详的,所以说有些事情,有点好奇心很正常,但也未必就要追根问底,这根刨出来,可能就是个麻烦,就好比现在。 不过,魏亭裕是什么人,从谢三爷的话中,就听出乐些弦外之音,时谢三爷这位“夫人”身上有什么问题,被萱儿察觉了?只不过,萱儿什么都没说,谢三爷现在是在试探?不贵,魏亭裕感觉,似乎,真的只要萱儿开口了,他就真的什么都会说。 “我们可以也呆不了太久了,离开的时候,三爷不若与我们一起?虽然说不知道三爷当年为什么离开皇城,单纯的游历,父母亲人健在,不至于十几年不归,只要不是什么天大的仇恨,这么多年大概也差不多了,你看我,不也照样在平阳侯府好进好出。 而且,三爷始终不曾娶妻,不过现在好歹是有后了,相比令尊令堂都会很高兴。” 对于谢三爷为什么离开皇城,魏亭裕若是想知道的话,必然是能查得出来的,毕竟也就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人都还在呢,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刺激谢三爷吗?就算刺激又能如何,也是这位欠的。 只不过呢,谢三爷到底不是什么普通人,眼神都未曾有丝毫的波动,甚至笑意盎然的看向瞧着似认真看着棋盘的魏亭裕,“所以,小丫头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嗯,这小子刺激他,他挑拨一下也不会怎么样的对吧?! 魏亭裕抬了抬眼皮儿,淡淡的瞧着谢三爷,“说什么?如果是你女人身上有问题,她发现了,又为什么要跟我说呢?萱儿一向有自己的行医准则,对于任何一个让她诊治的人,都会注重保护对方的隐私,不该说的时候,对任何人都不会说。倒是三爷,一副急巴巴的想让人知道的样子,那么想说,你就直说呗,嘴在你身上,别人还能代替你做决定。” 谢三爷失笑,“事实上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我们一路上走来,不管大小地方都会延请大夫,有那赤脚大仙儿,也有那人人称赞的因素了得的大夫,只不过没有任何人看出宝儿身上的问题。小丫头只是随意的把把脉,似乎就已经看出了,不得不说的确是厉害。” 魏亭裕没当回事儿,又捻了一颗棋子,“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骨头碎了,她都能接好了,让人恢复如初;五脏六腑出现破损,也能开膛破肚缝缝补补;磕到脑袋,里面出血了,她也能将头颅打开取出血块,再将这头骨放回去;而这些人,最终都能恢复如初,你这位夫人身上,问题能大到哪里去?” 所以,在魏亭裕看来,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萱儿若是看不穿,那才叫做奇怪了。 这一下,谢三爷是真的惊讶了,看向小草,眼中透着不可思议,似乎在说“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目光又回到魏亭裕身上,“你说真的?” 魏亭裕笑了笑,带着点嘲讽。 谢三爷棋也不下了,直接将棋子扔回棋盒里,然后是拖着下巴的打量着小草,将她从头到脚的,仔仔细细的,就像是在打量什么稀罕物件一样,特别特别的认真,看到最后,叹息一声,“看着跟其他人也就一个样儿啊,也没多出点什么,怎么就这么能耐呢?” 小草其实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不过,听到这话,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三爷的魅力,那是下到三岁,上到八十岁的的全部通杀,你怎么这么能耐呢?” 谢三爷琢磨了那么一下,“嗯,这话有道理,我能做到别人做不到事情,身上也的确没多点什么,小丫头能做到别人做不到事情,不会多出点什么,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谢三爷这是认为,你那点能耐,能跟萱儿相提并论?”魏亭裕不客气的说道。 谢三爷摸摸下巴,“你这么说,好像的确是没办法比。唉,果然,三爷我还只是个俗人,小丫头这是已经上升到圣人的高度了,不及啊不及。” 小草嘴巴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张了好几次,又生生的咽回去。 “萱儿救了无数人,你祸害了无数人,她该被世人敬仰,你该是那街上的老鼠。” 小草侧头,行吧,自家这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谁让他是自家的,小草觉得,自己就当没听见好了。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三爷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是老鼠呢?明明是人见人爱” “打住,您就别说了。”别管交锋不交锋的,本质上都是闲扯,闲扯觉得还是不要让自己的耳朵受罪了。 “嗯,行吧,三爷就不说了,谁让小丫头你是厉害的大夫呢,没准儿哪天三爷就需要你的时候,所以,咱还是识相点,把你供着点比较好。” 这种话也能让他说得如此的清醒脱俗,小草假笑,“您闭嘴吧。” 谢三爷闻言,突然带着点控诉又吃惊的目光看着小草,然后又染上了三分幽怨,像是小草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他这般的人,这般的表情,让人 小草直接拿了颗棋子打过去,然后直接起身走人,前几天见到他的时候,什么天人之姿,娘的,都是骗人的假象,分明还是十几年前那鬼样子,所以,他这种人,其实就不该近距离的接触,因为一接触,就会让人幻灭。 谢三爷被打中额头,夸张的大叫了一声,身体向后扬了扬。 或许就是戏精上身,只不过这戏精大概走的路线有些不同,顶着那样一张脸,也让人想要将他一顿暴打,最好是打成猪头。 跟随谢三爷过来的人,也就他“夫人”一个,伺候的人一个都没带,而女子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的,也就是在魏亭裕说出小草那一项项创举之后,露出了同样吃惊的表情,余下的,包括现在,也没让她情绪有起伏变化,面对谢三爷的一切,似乎也都习以为常。 魏亭裕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而对谢三爷很是嫌弃,一眼都懒得再施舍,“奉劝三爷一句,没事儿别去逗萱儿比较好,她小时候能给你一巴掌,给你扣个老流氓的帽子,现在嘛,你要知道吗,如果她想让你闭嘴,真挺容易,她手里还有些别的药,作用五花八门的,挺有意思的,据说有那么些,都没正式的使用过,谢三爷是想成为那第一人?或者也如你自己所言,你说不定哪天就需要她,相信我,你若是让她有什么地方记上了一笔,那时候你大概会后悔不跌。” 这大夫要让病人吃苦头,难吗?那真的是太容易了。 尤其是想小草这样的,在不影响治疗的情况下,绝对会让你苦不堪言。 谢三爷稍微的设想了一下那样的场面,打了一个寒战,太可怕了,立马就正常了,伸手捻棋子,又端是一副仙人之姿态,不要太赏心悦目。 落子,“听着魏世子这意思,是经验之谈?” 这话,一不小心又戳了魏亭裕一下,是经验之谈又怎么样?所以,他其实不应该提醒他的,让他可劲儿的继续作呗,作到让萱儿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才最好。 谢三爷到底没再继续说什么,这小子也是个心黑的,保不准就给自己使绊子,虽然说自己也带了些人,但是跟这小子比,差得可就有点远了,万一什么时候向自己下黑手,可能还防不住。“十几年前见这小丫头的时候,林大夫就夸赞她天赋卓绝,所以在之前,就相信,如果她一直在学医,那么她现在的医术绝对不会差,只是还是远远的超出预料,不过,你说的那些,是也真的是惊世骇俗,所以这治疗的对象,身份应该也不一般吧。” 谢三爷或许是因为见多,所以最初虽然震惊,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有些时候,真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只不过,这种事,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 “谢三爷不回皇城,对皇城的消息也完全不过问吗?” 魏亭裕一再的提到皇城,谢三爷之前没反应,这会儿扯扯嘴角,“有什么值得关注的?”随即面上又一变,“不过若是早知道小丫头的光辉事迹的话,肯定还是会关注几分的。” 越是如此,不就越证明谢三爷离开皇城的事情不简单,不过,皇城里有他的酒楼,糕点铺,酒肆,而且生意还都相当好,而那些东西都很有地方特色,菜品,糕点,都时常出新,所以,他不会只是甩手掌柜那么简单,如果他想,那么皇城的情况,他必然随时能知道,不知道,就只能说不想。 伤疤不要揭,痛处不要踩不好意思,这不是魏亭裕。 所以,魏世子闲话一般,给谢三爷说了一下皇城的情况,除了炫耀炫耀自家萱儿,着重的大概提了谢家。 谢三爷没反应 下面的人匆忙进来,“主子,皇城传书,急!” 【300】 魏亭裕接过来,封签上的标志的确是十万火急,忙打开,窄窄的纸条上,写的一串暗语,外人不懂,魏亭裕却时间明白,眼瞳骤缩,“收拾东西,立即回皇城,快!” 没人敢怠慢,立即收拾东西。 小草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亭裕,怎么啦?” 魏亭裕口中有几分干涩,嘴唇动了动,小草凑上前,他顺手就将她拉进了,在她耳边低语道:“皇上病危,急招你回去。” 小草的眼瞳也跟着急剧收缩,“怎么会?”宣仁帝身体一向不错,然而,这人得急病,谁又能说得准呢?只是,养父都搞不定吗?她当初让养父坐镇皇城就是以防万一,现在 官场上的事情,小草就算不懂,但也知道,皇上若是真有万一,后果只怕是不堪设想,好几个皇子都已经成年,背后都有不小的势力支持,别说是储君未立,就算是现在匆匆忙忙的立下,一场大动乱也是必然的。 所以,皇上不能死! “亭裕,派些护卫给我,先送我回去。”小草当机立断。 “萱儿” “你后面慢慢回来,不必着急,药已经配置好了的,记得准时吃。”小草说完,就直接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就带一些必要的东西。 小草的手从魏亭裕掌中滑开,魏亭裕收了一瞬又松开,看着她进屋去了,手不自觉的握紧了,现在这个情况,皇城就是个泥潭漩涡,最好是能避开,尤其是他们在外面,借口都不用找。 可是魏亭裕知道,他不能阻止,从任何一方面来讲都不能,甚至不能随她一起拖慢了行程,“萱儿,将你配置的那些药,全部带上。” 小草脚下一顿,“知道了。” 魏亭裕闭了闭眼,“来人” “主子。”新立即上前。 “新你留下,萱儿四个丫鬟留下,所有护卫加上花语,护送萱儿回去,不计一切代价,懂吗?”魏亭裕眼神锐意十足。 “唯!” 小草很快就从屋里出来,“可以走了。” “萱儿” 小草握住魏亭裕的手,“亭裕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你慢慢回来,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切又都恢复原样。”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亲,可以说是万分大胆了。 然而这个时候却没人去在意这个,只有小草匆匆的离开。 魏亭裕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去看小草离开的身影。 从下面的人拿来传信,谢三爷就保持了安静,这会儿又捻了一颗棋子,不紧不慢的落在棋盘上,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小丫头这是忙着回去救人?如果是一般人,她应该不会有危险,所以要救的这个人应该非常重要,甚至牵扯甚广,比如说皇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魏亭裕眼神凉飕飕的刺过去。 谢三爷确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看上去就没怎么当一回事,反正嘛,这皇城有什情况,也全然影响不到他,当然,关于这一点,是真是假,也只有他心里清楚。 “如果换了是我,在这个时候肯定不会送她回去。不过认真说起来,我之前还以为,魏世子跟那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不会出去吃喝玩乐,不过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谢三爷带着三分笑,似乎对此有着浓烈的兴趣。 魏亭裕撩着眼皮看着他,“这世上,兴许时时刻刻都在死人,不管这身份有多贵重,如果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里,没被人发现,那就真的是白死了。”神情中分明带着几份隐藏不住的戾气,阴测测的。 谢三爷再度落棋子儿的手顿了顿,瞧着在短短时间里好似换了个人的魏世子爷,心里不由得啧了一声,这人的处境呢,果然都是对比出来的,他当年多少的不甘,怨憎,心灰意冷,比起他魏世子爷似乎又根本就不算什么不是。 好吧,谢三爷稍微的良心发现,不再去撩拨刺激他。他不承认魏亭裕手上或许真的沾了不少人命,将他惹毛了,搞不好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另外那边,小草出了赵家的门,魏亭裕手底下的几个人已经在等着了,人手牵着两匹马,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哪怕是夜以继日,也需要数日的时间,然而实际上不可能半点不休息,所以,最快大概也需要五六日。 既然是要她回去,那么非常可能是普通的手段根本就不能起到治疗效果,所以小草现在只能希望自己养父能尽量的稳住情况,拖延时间,不要在她赶回去这几天时间里就出现不可挽回的情况。 小草不会骑马,自然就只能其他人带着,每人两匹马,轮流着来,在她身边的就只几个,其他人已经前面“开道”。 新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回去复命。 魏亭裕面无表情,“收拾一下,我们也出发。”即便是小草让他不要着急,魏亭裕也不可能再继续停留哪怕一日。 要说魏亭裕带出来的肯定就不仅仅是护卫,也还有普通的随行人员,毕竟那么多的东西,护卫有护卫的职责,不够就算如此,必然也不会将带出来的东西全部带走,他需要轻装简行。 谢三爷施施然的起身,“既如此” “烦请谢三爷随我一起走。”魏亭裕不容置喙打断对方的话。 谢三爷眉宇轻轻一挑,“魏世子爷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那又如何?”可谓是相当的霸道强势不讲理。 谢三爷眼睛微眯的与魏亭裕对视,而魏亭裕的眼神是越来越阴冷,也越来越不耐,随时都有可能要做点什么。 谢三爷忽然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惹不起惹不起。”回头看向跟着起身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宝儿啊,要随我回皇城,你可能就要面对很多的事情了,怕不怕?” 女子依旧笑着,不过,这会儿的笑容,却不是那么真切,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有三爷在呢,我自然什么都不怕。” “对,有我在呢,你什么都不用怕。”谢三爷顺手抚了抚她鬓边的头发。 魏亭裕现在可没有失去理智,相反,他此时此刻相当的冷静,将他们二人的言行举止都看在眼里,这女人果然是有问题,正常情况下,她这样的应该是担心回到皇城后,谢家人会刁难她,但是很明显,并不是。 不过,魏亭裕没当回事,他谢三爷就算在皇城有不少的人手,甚至谢家也依旧是他坚实的后盾,魏亭裕想要收拾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所以,最好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就算是有事儿,也只是他自己的私事儿,否则 好像下了决定后,谢三爷在面对魏世子爷的阴冷时,也坦然以对,又是遗世独立的天人之姿。 小草离开的动静大,都没来得及跟主人家道别,这赵家的下人自然是将事情禀报了上去,一方面是赵老太爷那里,一方面是内宅女主人那里。 在赵家的人过来的时候,这边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魏亭裕多少收敛了几分,“原本正要去找赵老太爷,因为皇城那边有一些急事儿,需要提前离开,萱儿已经先行一步,没来得及亲自跟赵老太爷辞行,还请见谅。” “这没事儿,不用在意。”小丫头以医术见长,她那么着急,那肯定是要忙着救人,人命关天的时候,礼数什么的自然可以放一放,“魏公子现在也要启程吗?这人手可还够,不若我们赵家派点人给魏公子搭把手?” 这是担心他们走了,赵家皇商的事情出问题?“赵老太爷,最近皇城不太平。” 不管萱儿有没有赶上,之后必然都会有风云涌动,当然,赶上了肯定是比没赶上强,皇上若是在这时候驾崩了,那争斗不用说,一般人,谁卷进去谁死,而皇上若是挺住被萱儿救了回来,与他镇着,下面肯定是翻不起大浪的,但是,那些已经动了心思的人,会对萱儿怎么看? 不会有皇子在这个关头动不该有的念头?简直就是笑话,平日里,诸皇子被皇上压着,不敢滋生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现在骤然得了急症,那么什么想法都可能在瞬间滋生。 赵老太爷被魏亭裕看穿乐心思,有点尴尬,不过他是什么人,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情绪上脸?不过,皇城不太平?怎么回事儿,有陛下坐镇,百姓都安居乐业,那天子脚下,如何还能不太平?除非赵老太爷心头一紧,面上依旧不显,“就几个家仆,给魏公子搬搬抬抬什么的,这能影响什么吗?”似乎还带着点没听懂魏亭裕意思的疑惑。 “既如此,那就多谢赵老太爷了。”多几个人而已,还真无所谓。 半个时辰后,魏亭裕也启程了。 送行的人倒是很多,只不过,一个个脸上不是那么回事,显得焦躁又不甘,毕竟没有一个赵家的“主子”跟随,可是,又赵老太爷镇着,他们什么都不敢说。 一直到魏亭裕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越走越远,终于有人忍不住,“爹,他们就这么走了?好歹我们赵家好吃好喝的伺候一段时间,这什么表示都没有就走了?” 赵老太爷捻着胡须,回头看了这个儿媳一眼,“他们是老夫的客人,你想要他们有什么表示,不妨直接跟老夫说,老夫代他们补偿给你?” 妇人的表情僵在脸上,“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说” “行了,你把家里打理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该想的就不要想,跟你没关系。” 妇人脸上有些青青白白的,可是什么都不敢说。 在刚刚出了县城,又接见收到两封传书,其中一封跟之前的是一样的为防止意外,有些相同的内容,基本上要送不出几封另外一封则写了些具体的内容。 魏亭裕在看完之后,揉成一团,直接扔进手炉里。看了看外面,今儿的天气倒是不错。 皇城里,宣仁帝病重的事情,已经宣扬开,即便一些普通的百姓都听到一些消息,因此整个皇城的气氛都显得很紧张压抑。 不仅太医院的人守在宫中,林神医也已经入宫,而现在宣仁帝的病症,也的确是林神医在出手压制,然而仅仅只是压制。 在一月的时候,宣仁帝就出现了腹痛的症状,不过,太医院的人给开了药之后,症状也就消退了,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帝,似乎也没什么可紧张的,而通常情况下,皇帝生病了,自然都是要加以隐瞒的,尤其是宣仁帝,可不想老娘儿子臣子还有后宫,那些或真或假的关怀,听着腻味儿。 只不过,在前几日,又开始痛,再次招了御医,然而,这一次药吃下去虽有些作用,但是始终没能完全缓解,这一下自然就让人着急了,后面的问题更是越来越严重,眼瞧着事情要瞒不住了,就在这时候,恒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表现出非常强硬的姿态,直接闯了宣仁帝的寝宫,行吧,事情完全就捅了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了,以太后为首,诸皇子,朝中大臣,后宫妃子,都挤一块儿了。 宣仁帝只觉得烦,因为不舒服就更烦,人半靠坐着,闭着眼睛,身上的威严依旧,回头一句,“朕还没死呢,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儿惹朕心烦。” 臣子们不敢不听,皇上龙体欠佳,朝中的事情,他们自然要处理好,不能然皇上多操心,将心中的担心已经一些想法隐藏起来。 不过,这些有别样心思的皇子们可就不是那么好打发了,正是当孝子的时候,哪能不急着表现呢,最后,宣仁帝一个“滚”,包括后妃,也都滚了。 太久依旧在,宣仁帝对自己母后,那就没办法了。 太后坐在宣仁帝旁边,忍着眼泪没掉下来,“太医院的果然都是一帮废物。闻人家的丫头呢?” 【301】宣仁帝病危 太医院的院使院判御医十几个人呢,全都在不远处,听到太后这话,一个个都羞愧万分,又恐惧万分,生怕太后盛怒之下让人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不管以前对小草是什么样的想法,这时候万分希望她能在,偏偏在这紧要关头 “她带魏亭裕除去寻药了。” 宣仁帝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情绪,不过他没说的是,已经他的人联系了。 “怎么偏偏这时候”太后有几分恼,又倍觉无可奈何。 相比较而言,宣仁帝对此倒是情绪,当然,如今宣仁帝到底在想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在他不想让人揣摩明白的时候,那就真的没人知道。 “皇上,林大夫到了。”一个太监轻手轻脚的进来禀报道。 “宣。” 病情恶化,加上闻人家有个林大夫,宣仁帝就没打算将病情彻底的隐瞒着,只不过呢,他的儿子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宣仁帝忍着腹痛,向后靠了靠。 只是太后对林神医并不知晓,“这人是谁?” “闻人家那丫头的养父,也是医术上的师父,据说医术也是很好的。” “能将闻人丫头教导得那么出色,那肯定是不会差的。”太后似看到了希望。 没见过,对此宣仁帝倒是不予评价,毕竟根据魏亭裕所言,闻人家丫头八岁就没跟在养父身边了,就算三四岁就医学启蒙,八岁也不过就几年时间,多少人或许药材都还没认全,那丫头的养父,最多也就是将她领进门,她能有今日的医术,那都是自己的努力跟天赋,以一个人看另外一个人,又不是为人品行方面,没什么可信度。 不过,到底是出自医学世家的人,而且几十年的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想来应该不会差的,至少不会在太医院这些人之下,或许有办法也说不定。 林神医被领进来,“草民” “免了,赶紧过来给皇上瞧瞧。”太后略急切的说道。 林神医也不敢怠慢,上前,让宣仁帝躺下,一番仔细的诊治,询问了整个的病程,还要了之前的脉案翻看,同时也瞧了所有的用药,眉头轻轻拧起。 “情况如何?”太后急忙问道。 “回太后,皇上的病情并不乐观,想来是头一回就没能根治,这后面复发的时候,用药轻了些,没能及时控制住病情,以至于现在情况越发的严重,普通的药基本上不起作用了。” “哀家只问你,能不能治?” “太后,根据皇上如今的征兆,是腹中病灶处已经严重溃烂化脓,一些不好的东西进入腹腔,影响肠道,腹腔都可能出现了化脓,如此重症,恕草民无能。”林神医直言道。 太后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宣仁帝又被扶着坐了起来,微微的蹙眉,眼中泛着厉色,拳头无意中握紧了,除此之外,倒是没有过激的情绪。“闻人家那丫头呢,如果是她,可有医治的法子?” “回皇上,草民有看过草民那养女留下的病例,里面有这样的病症,按照上面所言,到了这般情况,需要打开腹腔,切除病灶,然,草民只知理论,并未动过手,具体的过程也不甚了解,换做旁人,草民或许还能一试,皇上万金之体,草民万万不敢动手的。” “这人肚子打开了还能活?”太后惊道。 林神医正要开口解释,宣仁帝先一步开口,“你的意思是那丫头能行?”肚子打开了能不能活这个问题,宣仁帝不去考虑,他只知道许家那姑娘,头颅都被打开了,切除乐病灶,从濒死的边缘活了过来。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只要他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 “只怕也全无把握。”事关自家闺女,林神医也不敢说大话。 “行了,朕知道了。”宣仁帝摆摆手,“稳住朕的病情,等她回来,可否?” “草民当勉力而为。” “如此,是开药还是施针,你只管说,所有人都配合你。”宣仁帝果断的说道。 “唯。” “皇上,那丫头如今在什么地方?”太后问道。话到这个份上,太后也不去问那些废话,只关系小草的行踪。 即便是有那丫头在,还能救治的机会,但是,想也知道,如果时间拖长了,万一没等到,想到这个可能,太后就心急如焚 “母后不必担心,此事朕已经安排好了。”因为腹痛,宣仁帝的神情也显得有几分倦怠。 太后嘴唇动了动,想要再说什么,到底是没再开口。 林神医给宣仁帝开了药,然后给他施针,宣仁帝面上缓和了几分,可见的确是有些作用的。 宣仁帝如今情况危急,外面的人就算是已经知道了,但也不能叫他们知晓更具体的事情,所以,不仅是林神医要留下,其他太医院的人也要全部留下,不得与外面的人接触,而宣仁帝身边伺候的人更是守口如瓶。 即便是没到最后关头,气氛也依旧显得很压抑。 一个太监进来,轻声开口,“皇上,太后,福康长公主求见。” “富康来了啊,让她进来吧。” 福康长公主不问外事,知道得晚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福康长公主脚下有些急切,进来了才压了压,“给皇兄请安,给母后请安。” “免礼吧。” 福康长公主走进了些,看着闭着眼睛的宣仁帝,在她眼中,她这个皇兄一直都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任何时候见着,都是英武不凡,却不想这一病,人看着虚弱了不算,更给人一种老态,叫福康长公主的眼泪刷的留下来,急忙伸手抹掉,“皇兄” 宣仁帝撩开眼皮看了她一眼,“莫担心,真没事儿。怎么没见着无过?” “他府里的人说,在得知皇兄病了,他就立即带人去了闻人家,这会儿已经离开皇城,接闻人家丫头去了。” “这孩子有心了。”对比自己那些个儿子,这外甥的作为,的确叫宣仁帝挺窝心。 “还是无过有孝心,也不枉皇上疼他一场。”太后说道。 太后目光落到福康长公主身上,当年因为范无过生来就有缺陷,让人攻讦到还是亲王的宣仁帝头上,太后那会儿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因此母女之间生了嫌隙,过后太后也是后悔,想要尽力弥补,可这个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想弥补就能弥补了。 好在如今范无过恢复正常模样,而这源头也确定不在福康长公主身上,福康长公主心结打开了,这数个月下来,母女间的感情有所好转,只不过,到底是时间太长了,想要亲密无间,只怕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福康长公主现在跟太后相处,秉承着顺其自然的想法,这会儿询问了宣仁帝的情况。 太后倒也没隐瞒她,当然,也没有说得很详细,不是不信任,是省得她过于担心。 所以,在福康长公主看来,就是小草回来了,就没问了,并不知道宣仁帝现在的情况可能等不到。 只是不论如何,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等待。 而朝堂上,一些政事,臣子们前来询问宣仁帝,宣仁帝拿定主意,让他们去办,看上去倒是一如既往,但,这明显只是表面现象。 各派系的人,私底下已经不知道聚集过多少次了,这话题中心也相当的明显:宣仁帝这次若是撑不过了,该怎么办?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储君也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安稳,以前,皇上身体康健,不着急储君的事情,他好说话,却也有乾纲独断的时候,在前太子现端王眼盲之后,倒是有人提过一次另立储君的事情,只不过被宣仁帝冷着脸按了下去,也就没人敢再提,现下,却是一个好机会。 寻摸了又寻摸之后,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在求见宣仁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提了立储君的事情。 宣仁帝倒是没有生气,随后甚至直接召集武百官,开了大朝。 包括不掌权的皇室宗亲、爵位在身的公侯伯,乃至还没有上朝资格的十岁以上皇子。 瞧着这架势,是真的要立储君了?后宫的嫔妃都跟着焦躁起来,来来回回的不短踱步,让人时刻注意着朝堂的情况。 这种事情,一旦确立,自然不存在藏着掖着的可能,要第一时间知道情况,并非难事。 倒是在宣仁帝寝宫偏殿的福康长公主,火冒三丈,“这些混账东西,居然在这个档口让皇兄立储,安的是什么心?”恨不得过去撕了他们。 相比较而言,太后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冷静许多,说到底,她的政治手腕远高于福康长公主,立储并非是意味着到了最坏的情况,也是为了稳定人心。 “福康,此事你皇兄自有分寸。” 福康长公主看着太后,讥诮一笑,有些话到了嘴边,然后又生生的被咽了回去。 太后心头无奈,她这女儿怕是又想到其他的一些东西,这有些缓和的关系,只怕又要回到原处。可是,有些道理,就算是说出来,也未必会被理解,本质上,太后就偏向理性,而福康长公主偏向感性,说不通的,真的说了,说不定反而会直接吵起来。 丹陛之上,宣仁帝靠坐着,曲起一条腿踩在龙椅上,手按着腹部,这会儿倒是没人会有意见,甚至劝说他回寝宫,宣仁帝挥挥手,没当回事儿。 除了他之外,另外一个人坐着的也就是眼盲的端王了,他在宣仁帝面前,倒是始终都有这么个特权。 端王显得很安静,说起来,他在这里也就是走个过场,不需要他说什么做什么。 而其他二人,安静恭敬的站着,不少人面上都含着担忧与关心,只不过,到底有几分真就很难说了,要说紧张跟期盼在某些人心里才是十足的。 “既然你们说要立储,那就都说说吧,谁比较合适。” 虽然不太确定宣仁帝这话几分真意,但是,这机会实在难得,而且,托着病的开朝,不像是儿戏,就有人大着胆子开口了。 而这一开了口,其他人就迫不及待的紧跟而上,似乎怕慢了一拍,自己自持的人就落下了。 除了几个大佬,其他的人,还没参与进去的,也就只有那些年纪小的皇子了,即便是那么不掌权的,这时候都争先恐后的向或看好会投向的人卖好。 这利益当前,一吵开了,有些嘴脸就暴露出来了,原本还说着“皇上万福金安”,这会儿大概就恨不得他早点去死,将拿位置让出来。 而被提到的皇子这里面甚至还有没成年的皇子,比如端王的嫡亲弟弟,十三皇子或是紧张,或是意外,或是欣喜 宣仁帝古井不波的看着下方,他眼神还好着呐,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甚至在有人提到十三皇子的时候,端王难得的蹙眉,这些臣子,儿子 尽管早就知道他们各有私心,以往不在意,但这人吧,生病的时候总是容易脆弱,也容易生气,宣仁帝也不例外。 因为想看看这些人的反应,所以,让自己受累的开了大朝,真到了这一步,只是让自己心情更加糟糕。“既如此” 甭管吵得多凶,依旧有不少人注意着宣仁帝的反应,他一开口,争吵声立马就弱了,即便是有人美注意到,也有人在第一时间提醒。 “诸爱卿回去上一份折子吧。朕瞧瞧是谁众望所归。” 这大朝,就这么吵吵一番,就散了。大部分人都忙着回去写折子,或者拉拢人去了,只不过,还是有少部分的人咂摸着好像有点不对味儿,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恒王没有回府,这个寇侧妃却是派了任三催四请,一定要他回去。 而等待中的寇侧妃,同样是挺着个大肚子,在房中焦躁的来回踱步,“怎么还没死,怎么还没死”反反复复的呢喃这这句话,在她的记忆中,宣仁帝就是今日驾崩的,而且似乎还是黎明的时候,可是今日不仅开了朝,现在都下午了。她知道有些事情会有所改变,但是这件事宣仁帝既然如期的病了,怎么没如期的死呢? 【302】拦截闻人萱,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寇侧妃知道,因为一些外在因素的介入,有些东西必然会悄无声息的改变,她对这一段历史并不熟,因为宣仁帝驾崩的时间跟她前世的生日重合,才稍微关注了一下,其他的细节完全就无从谈起,所有,她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改变了些什么。 然而,其他的事情不管怎么改都无所谓,唯独宣仁帝,他怎么能不死,他必须死! 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恒王回来,也没等到宣仁帝驾崩的消息,寇侧妃焦躁难安,以至于动了胎气,疼得有些抽气,然而,她却没有叫大夫的打算,这段时间偶尔都会有些小问题,缓缓就好了,没当回事儿。 寇侧妃坐下之后,摸着肚子,“宝贝,你可不能在这时候给母妃捣乱。” 恒王很晚了才回来,而寇侧妃就一直等着。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这女人却一再的让他回来,要见他,恒王自然恼火,只是,看在她给了赚了那么多钱又怀着孩子的份上,到底还是去见了,只是那脸色不怎么好就是了。 换做前世,自己怀着身孕,这男人敢给她脸色瞧,直接就给他扫地出门了!寇侧妃也是心中郁气,可是现在只能忍耐,不仅要忍耐,还要反过去哄这男人。 不过寇侧妃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因此,很快就调整心态,也能放得下身段,该示弱的时候示弱,温柔小意的,恒王的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了。 “你找本王到底什么事?” 寇侧妃斟酌了一下,“闻人萱不在皇城,如今大概没谁不知道她一手医术是谁教的,这林大夫已经入宫三日,皇上得的又是急症,如果治疗有效,那么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才是,至今没消息,那就只能说明那林大夫对皇上的病也束手无策。 咱们都知道闻人萱的医术十分了得,未尝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或者现在是千方百计的稳住皇上的病情,在等闻人萱回来也没准。” 恒王还没摸准她到底要说什么,看了她一眼,“父皇的病传出来之后,范无过就离开皇城接人去了。”这事儿,只要有心,稍微注意下,谁都能知道。 众皇子,在得知之后,还心中懊恼,没想到这一茬,被范无过抢了先。 寇侧妃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然后低声开口,“王爷想办法拦住闻人萱。” 恒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寇侧妃是什么意思,顿时大怒,“混账!” 寇侧妃一把抓住他的手,“王爷” 恒王冷冰冰的与寇侧妃对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爷,妾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爷不想吗?” 或许是被戳穿了心思,恒王的怒气瞬间飙升,下意识的就要甩开寇侧妃,寇侧妃也预料到了,死死的抓牢了,那眼神也格外的坚定。 恒王被看得有几分狼狈的避开眼,所有人都考虑过宣仁帝撑不过这一遭的可能,但是,就没想过拦着可能医治好他的人,束手无策跟故意拖延不医治,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王爷,妾所思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的您。” 恒王冷笑一声,“你如此大逆不道,还敢说是为了本王?你可知,父皇已经同意了立太子,让所有朝臣上书,众兄弟中,有谁能与本王抗衡?” 寇侧妃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所知道的历史,接任皇位的怎么不是恒王?当然,这话可不能说,“王爷,就算您成为太子,等皇上恢复康健,您准备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更久?” 恒王脸色变了,储君到底不是君,差得太大了,成为储君,还要以身作则,防着其他兄弟生事,还要时刻谨慎小心,以免被攻讦遭到皇上厌弃,短时间也就罢了,如果时间长了,想想那滋味,还不得疯了! 在之前,就因为宣仁帝身体一直都很好,人人都以为他还能活很长时间,那时候,只怕是最小的皇子都已经成人,夺嫡之争只怕更加的惨烈,如今这些年长的皇子,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可是,面对宣仁帝,他们谁都不敢滋生大逆不道的想法,现在却是个机会。 “王爷,您想想,如果闻人萱回来了,而她医术真的那般了得,那么,你们”只有被死死的压着,翻腾个什么劲儿,“如果她不能赶回来,哪怕是出现一些变故,哪怕皇位另有其人,依照王爷的本事还抢不过来吗?”历史上,他的皇位可不就是从兄弟手中抢的。 恒王必须承认,自家侧妃说得很对,面对父皇,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直接去抢皇位,可如果是其他兄弟呢,他自然是无所畏惧,更何况,以现在的局面,父皇如果驾崩,他的赢面是最大的,所以不管怎么算,都是 “你怀着身孕,早些歇着吧,莫累着了,本王先回去了。” “恭送王爷。”他要走,她也不留,这个男人会怎么选,根本就不用猜。 对寇侧妃而言,她能容忍依旧如历史那般,这皇位转了一个弯儿才到恒王手里,却不能容忍宣仁帝活着,他活着,才是真正的最大变数。 没办法直接对宣仁帝做什么,那就只能从大夫身上下手了。 在这落后的年代,一个医术好的大夫,尤其还是女子,对她而言,自然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她对闻人萱,也只是阻拦,拖延她回来的时间,而不是直接下杀手。 恒王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外院,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而这一次的事情,也一定要万分谨慎小心,如若不然,有丁点被察觉到,他父皇驾崩之前,也能先收拾了他,索性他手里还秘密的养了一批人手,而这些人,即便是她外祖父都不知道。 将人叫来,吩咐下去,“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恒王也知道一个好大夫的重要性,但若是这人影响到了他的大业,那也就什么都不是,这大夫,太医院的那些人现在或许比不上她,但是又不是不能学,闻人家医书总不会少的。 安排好之后,恒王也就睡下了,毕竟明日的事情也万分重要,名正言顺的成为储君,然后继承皇位,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如果当真要跟兄弟抢皇位,这名声就不太好了,不过,真走到那一步,他不会有半分犹豫,名声跟皇位相比,那又不算什么。 不过,父皇真的会将皇位给其他兄弟也坚决不给他? 恒王心有疑虑,他们兄弟,最得他们父皇心的,也就是端王,只不过端王眼盲,没有威胁,而其他人,甭管年龄大小,基本上都是一视同仁,他们的权势大小,在某种程度上,还真得看母族跟妻族,但是,这也并不是他们父皇决定继承人的绝对因素,因此,恒王自持自己的赢面是最大的,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心中有事,因此,就算睡下了,也迷迷糊糊,不得安眠。 如同恒王这般的,自然就不止一两个,很多人在今晚都是辗转难眠,至于这些人有没有同样不想让小草及时赶回来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隔日,所有的折子都收了上去,内阁已经一摞一摞的归置好了,不用翻看,就看那折子摞起来的高度,就能知道,到底是哪位皇子“众望所归”。 最终的结果是恒王倒也不出所料,不过,他另外几个兄弟跟他相比,也差不了太远,当然,这只看折子的数量,没看每份折子所代表分量。 当然,真正论分量最重的,还是“请皇上定夺”那一摞的分量最重,那些一二品的武大佬们,过半的人都在这一列,宣仁帝年富力强,这一波大佬们大多都是跟着宣仁帝走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就算现在宣仁帝病危,他们也都没急着站立场,现在事态不明,更需要谨慎。 事情差不多在预料之中,不过,看到这些折子,宣仁帝的心情还是给外的阴郁。 不过宣仁帝这会儿也没精力发作,让人将这些折子搬下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后续,下面的人自然就万分的着急,一个个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而后,任谁求见都没用,即便是朝中事情,也是先由内阁处理,再交到宣仁帝手上做最后的定夺,而每次去见宣仁帝臣子,也就那么一两个,还是轮着来,其余的人,相求见?没门。 这会儿不少人也明白过来,这立储之事,说不得就是宣仁帝的一个幌子,这是直接将他们支持谁都给摸清楚,谁然不完全准确,但是,在宣仁帝心里,也照样可能给他们打上某个皇子的标签,除了那些本身就有鲜明立场的,这绝对不会是件好事。 然而,这时候也没人再敢提立储的事情了,真的将宣仁帝给惹毛了,就算他临死,要收拾谁也是轻而易举的。 表面上暂时的夹紧尾巴,然而,私底下,诸皇子拉拢人的动作越发的频繁。 恒王那脸色格外的阴沉,在他看来,储君的位置,他是志在必得的,结果呢 以至于对上派人去拦截小草的事情,再无半点悔意。 为了尽可能的赶路,能走官道的时候,小草他们自然是尽可能的走官道,因此,回皇城的路基本上是固定了,范无过从闻人家得知她具体的位置,自然就不存在中途错过的可能,顺利回合之后,又继续日夜兼程的赶往皇城。 因为范无过没进宫,自然也就不知道宣仁帝的具体情况,不过现在知道这个情况与否都没太大的关系,现在只希望宣仁帝能撑住。 一路上除了疲惫,都比较顺利,只是在距离皇城差不多还有一日功夫的时候,出现了状况,索性是魏亭裕手下几十个人,是分散走的,跟随在小草身边的只是少数,其余的全部在前面“清扫障碍”,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情况。 范无过跟魏亭裕是真同僚了,对于一些信号,自然知之甚详,他平时是喜欢用拳头讲话,但从来就不是没脑子,岂能不知道这会儿出现这么些人意味着什么。 范无过眼神中透着凶光,“保护好姐姐,小爷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范无过再度挥着马鞭,加快速度。 后面,小草被围在中间,实行严密保护,速度却并未有所减慢。 在魏亭裕让小草将那些药也待在身上的时候,小草就已经猜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了,只是事情当真成真,心里还是止不住发寒,权利当真如此惑人,能让人灭绝人性,丧心病狂。 范无过策马冲出,见前面已然交上手,冷笑一声,“还真是下血本了啊!一帮杂碎!”拔出佩刀就冲了过去。小霸王,即便是面对真正的厮杀,也毫不畏惧。 这一次的拦截者,考虑到范无过带着人这个因素在,带的人绝对占优势,没想到护在小草身边的,还有这么一群人,个个战力不俗,明显就不是普通的护卫,超出预料,别说是拦截了,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未知数,现在只能拼一把,看看能不能将人杀了。 后面小草他们出现的时候,自然就成了对方的焦点,那一股子狠劲儿,瞧着势要撕开一条口子将小草留下。 咻的一声,箭矢从不知名的方向飞来,马在快速的奔驰,想要躲避并不是那么容易,更因为不是一个人,一匹马乱,就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因此,不仅仅是带着小草的人,第一时间将小草紧紧的护在怀里,“夫人,得罪了。”边上的人也不上不避,直接以身挡箭。 小草眼瞳皱缩,说时迟那时快,横向又一支箭飞出,精准的将箭矢射偏。 小草呼出一口气,被带着呼啸而过,侧头的时候,看到激烈的战况,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还有杀红了眼,像是变了个人的小霸王。 对方隐藏了人,他们这边自然也不是全部人都动手,总需要以防万一。 【303】最后关头坏人“好事”的小草 等到后面范无过他们追上来,小草才完全的松了一口气。“情况如何,你们可有伤亡?” “姐姐放心,我们这边人数占优势,只是受了些伤,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范无过说道,实际上他说谎了,他们这边死了三个人,有一个还是他带出来的,不过相较而言,对方也就跑了一个,其他的十几个人全部留下了,只不过,仅仅这一个,后面的路也不会太平。 想也知道,既然已经下定决定下杀手,自然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对方的来历,知道吗?” “没发现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是就算是找到了,这种时候也极可能是栽赃。不过,左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其中之一或者都有参与,这些事情姐姐无需放在心上。” 不管那些杂碎是谁,总有被收拾的一天。 擦黑的时候,在一处驿站停留,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若无意外的话,明日应该能就抵达皇城,不,应该说,任何意外也不能阻止他们明日入皇城。 驿站在小草抵达之前,前面的护卫已经清理过了,直接用开平卫的令牌,别说只是清查,即便是直接清场,让驿站的人全部滚蛋也没人敢置喙。 小草草草的洗漱,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将身上的一些东西交给范无过他们,自己就睡下了,不管是赶路还是明日可能的手术,她都需要足够的体力。 范无过倒是头回见识小草手上的这些药,别说,还真挺有兴趣的,而且,本来就是那种鼻孔看人,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德性,如今还要截杀他们,那么不好意思,更加不会手下留情。 休息了不到四个时辰,差不多丑时正,也就是晚上两点左右,就又出发了,好在是临近月中,所以月色还不错,因为前面的路已经再度的被清扫过一次,包括两边可能存在的埋伏,比较安全,所以,即便是不用火把,依照他们的骑术也都没太大的问题。 另外,不用火把,即便是埋伏的人隔得较远,想要用强弓偷袭,也没办法明确目标,而一般射程的弓箭,却又在护卫的清扫范围内,各方面都考虑的比较周全。 休息的时间还算充足,只不过,小草不会骑马,这些日子一直这么颠簸,肯定不好受,而且大腿内侧早就磨破了,即便如此,小草也没吭一声。 真要论辛苦,小草自持她还算不上,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些护卫,轮流着在她身边保护,带着她走,剩下的那些,要在前面开路,真正休息的时间,比她还少很多,更何况还有花语时时刻刻的跟着,她虽然不是普通的丫鬟,但是,比起其他人,更多的还是在魏亭裕身边伺候,即便是有武艺在身,也不见得就能比小草的情况好。 这一晚上都很安宁,没出现意外状况。 多半是预估不足,对方就派了一批人出来,逃脱了一个,即便是用飞鸽传书,这第二批人出来也需要时间,再说,范无过也有给皇城传信,直接让开平卫出来接人,某些人未必有胆子在这般情况下继续动手,而如果真继续动手,那么就说明,这养的人手还挺多的,胆子也够肥,那么甭管是谁,只要被抓到了,好日子也彻底到头了。 在之后的行程中,居然也相当的顺遂,在距离皇城差不多三百多里地的时候,开平卫的人赶到,足有百多人,这多少让人又松了一口气。 然后在距离差皇城差不多两百里地的地方,有个茶肆,正好就休息一下,不仅仅是人,更关键的是马,即便是有两匹马轮换着骑,那也有一个承受的限度。一路也有驿站可以换马,只是他们使用的马匹多,驿站的数量远不够,避免马跑废了,也不能卯足了劲儿的跑,一个时辰差不多一百二十里左右,所以这剩下的路,倒是可以一口气跑完,也就一个多时辰了。 开平卫领队的人是他们的指挥使,小草趁这会儿问了一下宣仁帝的情况,显然,这位指挥使也不知道,宣仁帝的寝宫是被封锁了的,关于病情,没几个人知晓。 如此,小草也就没再多问,确定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休息的时间大概也就一刻钟,又簇拥着小草继续启程,只是在扶着小草上马的时候,变故突生,原本跟在指挥使身边的一个卫兵,突然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扑向小草 “夫人小心” “小心” 范无过眼瞳骤缩,拉了小草一把的同时,直接用身体挡了上去,那匕首刺中他的手臂,而后,这卫兵当即被慢一步的指挥使砍了一刀,立即被拿下。 小草的身体撞在马身上,恰好是马鞍的边缘,顾不得疼痛,回头,“小公爷” 小草立即查看范无过的伤口,谁都看得出来,有毒,虽然不至于见血封喉,可毒性同样不弱,如果不能尽快解毒,不出几个时辰,只怕就会有生命危险。 小草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处理,直接用银针将毒给逼出来,这么一会儿时间,几乎没怎么蔓延,然后加以清洗,因为伤口被斜着划拉了一下,伤口深又长,缝合了七八针。 小草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开口,“毒素可能还有些残留,回去后还需要用药,只是这情况,不适合继续骑快马,小公爷你压慢” “姐姐,”范无过打断她,“出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还将你交给别人护送回去?”冷飕飕的侧头看了一眼,既是那卫兵,也是指挥使,“只是点残留,不会致命,对吧?那就没事儿。” 小草还想说什么,对上范无过执拗的眼神,选择了闭嘴。 而旁边,开平卫指挥使那脸色,几乎黑成锅底,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他跟刺杀本身毫不相干,也难逃其责,这个时候刺杀闻人四姑娘,那就等同于谋逆了,他只怕不仅仅是革职查办那么简单了,思及此,将人活刮了的心都有了,不过,人需要留着审问。 再度启程后,开平卫的人被范无过责令走前面,谁能保证剩下的这些人里面,就没有问题了,刚才也是一时松懈了,差点就幕后人得逞了。 要说不仅开平卫指挥使火大,其他的开平卫也是火大,当然,更有担心痛心的,比若说跟那刺杀者关系比较的不错的人,痛心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又担心会牵连到自己。 然而,在半道上,人就死了,本来因为赶时间,准备回去后再审的。 小草花费了一点时间,“中毒,估计是在茶肆的时候,就将毒药吃下去了。” 这一路颠簸,加速血液循环,自然也就加速了死亡。 想也是,这个时候刺杀小草,不管成功与否,他肯定都是没有活路的,避免被严刑拷打,索性提前服毒,这自然让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死人哪值得多浪费时间,剩下的路程,甩开鞭子,卯足了劲的跑。 远远的,能瞧见皇城巍峨的城墙了,到了这个地方,可就没人敢再动手了,要相信,在这里动手,即便是她闻人萱死了,那么,在宣仁帝临死前,也能让这皇城先一步血流成河。 “开平卫办事,速速回避” 这时候前面开路的人,就扯开嗓子,从城门口开始,所有人都迅速的让开,要知道这时候,如果被撞到了,哪怕是死了,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从城门口,就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上,不少人驻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开平卫怎么还带着个女子?” 之前上马的时候,就是范无过带着小草,因此,即便是到了宫门口,禁卫想要阻拦,都直接被范无过怒斥“滚开”,就那么策马直奔宣仁帝寝宫。 而这会儿,宣仁帝寝宫外,臣子皇子悉数在列,这禁军更是多了几倍。 后面,那嘚嘚的马蹄声太明显,众人都不由得回头看过去。 “看什么看,还不给小爷闪开!”这情况,一看就不好,范无过生怕已经晚了,眼睛都跟着赤红,这会儿不管是谁在前面,他都能直接撞过去。 到了殿前,范无过勒紧缰绳,因为速度太快,马前蹄直接高扬起来,伴随着一声嘶鸣。 马还没落稳,范无过就带着小草滑了下来,二话不说,直奔殿内而去 宣仁帝如今的情况确实不太好,高热,甚至意识都不那么清楚了,殿内的低气压,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还有坐在旁边,瞧着是在拟写诏书了。 “皇上,皇上,闻人姑娘回来了,闻人姑娘回来了”小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进来。 原本为之沉重的气氛,为之一松,太后更是喜不自胜,“快,快” 小草也是顾不得半点形象,最快的速度跑进来,礼节什么的全部都扔到一边。 看到宣仁帝情况,脸色微变,原本身上就有银针,小草又另外扎了几针,可谓是虎狼手段了,“脉案呢,拿来。”这时候也不慢慢询问情况了。 林神医倒是最知道自家闺女的需要,急忙过来,也不需要脉案,快速而简洁的跟她讲诉了宣仁帝情况,一句废话都没有。 小草听完,“准备手术。” “都准备好了,你可能用到的东西,全部都拿进宫了,就等你了。” “备水,我需要洗漱一下。” 这时候也没人问她还讲究什么,都以最快的速度照做。 小草简单的洗漱,换了衣裳,将头发包起来,穿上“手术服”,花语还没到,林神医毛遂自荐给她当助手,要说小草的那么工具,他虽然没正式的用过,但是在这几个月里,早就烂熟于心,什么型号的,快速而准确的拿出来,绝对不会出错。 而在小草准备期间,范无过在跟是殿中的人讲述路上的事情,可以想象太后跟福康长公主有多生气,查,必须严查。 宣仁帝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反应有些慢,相较而言,他倒是挺平静的。 倒是内阁的几个大臣,这会儿直接退远了些,眼观鼻鼻观心的,心里却砰砰的跳。 临时手术室就准备在后面的暖阁里,小草进来,就要让人将宣仁帝送过去。 宣仁帝突兀的拉住小草的手,“丫头,朕福大命大,不会死的,对吧?” “对,皇上您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宣仁帝笑了笑,“朕之前听你养父说了,说是这手术存在风险,即便是非常熟悉了,也不能确保一定成功,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勉力而为即可,即便朕最后死了,也赦你无罪。” 小草微微动容,“多谢皇上。” “行吧,就这样。” 他是九五至尊,但凡是跟他扯上关系,都存在很大的风险,她是真的在拼了命的在赶回来,被刺杀,生命受到威胁也不曾有丝毫犹豫,投桃报李,他自然断了她的后顾之忧。 宣仁帝的情况已经严重恶化,所以,这手术的时间自然短不了。 先给注射了两支药物,在花语进来之后,她口述,让抓了一副药,熬好,加以处理,直接给宣仁帝点滴,花语知道要怎么做,自然没问题。 只是给宣仁帝进行了半麻,因此,他人是清醒的,虽然并不同,却能感受到肌理被划开,有点新奇,甚至想要看一看,不得不说,这心态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也侧面证明了这个男人的强大。 手术室里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外面的等待,可就不那么轻松了。 有担忧的,也有心绪复杂的,自然更不缺恼怒暴躁的,本来都到了最后时候,居然被她赶回来了,可不就彻底的坏了他们的好事,这会儿是将小草生吞了的心都有了,当真是恨不得冲进去将她拽出来,可是内心再怎么疯狂冲动,面上也只能表现出担忧。 数小时后,手术完成了,小草扬起了笑容,看着宣仁帝,“很成功,皇上感觉如何?” “不错,毕竟这会儿并不痛。”宣仁帝也笑了笑,有点虚弱。 “之前是七成把握,现在是九成,皇上肯定能恢复康健的。” 【304】喜悦的,愤怒的,轻松的 宣仁帝原本年富力强,坐拥江山,能继续活着,他自然不会想死,听到小草的话,也是真高兴,“这一次,丫头你立了大功,等朕好了,必有重赏。” “是臣女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行了,你也别说这些,朕心里有数。” 他的儿子臣子,已经想着他早点死了,一个个结党营私,他真有个万一,即便是在临终前立下遗诏,这江上也照样太平不了,他十几年经营的大好局面,短短时间就可能毁于一旦。 所以,这及时救的,岂止是他的命 宣仁帝自持,他一向是赏罚分明,他要做什么,也不容他人置喙。 等到小草出来,以太后为首的人立马就涌了上去,“情况如何?” 小草比较放松,“太后放心,皇上已经脱离危险了,细心养着,很快就能恢复康健。” “当真?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阿弥陀佛。”太后几乎喜极而泣。 旁边福康长公主跟范无过也抑制不住的眉开眼笑,到这一步,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内阁的几个大臣,也跟着好话接连不断的往外蹦,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都高兴。 太后拉着小草,“你这孩子此番居功至伟,一定要重赏。”回头,“当然,还有我们无过,当机立断的就去接人,这才能及时的赶回来。” 小霸王这会儿也有点不好意思,甚至笑得有点傻气,“没有,遇到姐闻人姑娘的时候,他们行程都赶了一半了,其实没我什么事儿。” 有人第一时间就想到,当真如此,那可能是在皇上病重的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了,那可是数千里之外,又是如何做到的?所以,这中间,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思虑间,宣仁帝被伺候的人小心的抬了出来,太后他们又立马的涌了过去。 宣仁帝睁开眼,“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这一回是真忍不住落泪,“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待安顿好,宣仁帝瞧了一眼几个恭敬站着的臣子,脱离了危险,离康健却还早,精神欠佳,不过好在心情比较放松,“该干嘛干嘛去。” “臣等遵旨。”这时候不敢多言,只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等待皇上恢复之后,这朝堂上下,只怕是会被狠狠的清理一番。 一直等在外面的人,等到了宣仁帝脱离危险的消息,一个个急忙跪下来,山呼万岁,然后什么洪福齐天之类的话,张口就来,一大串不带重复的。 有真心的,大概也有想要挽回点什么的。 得到了宣仁帝“滚蛋”的旨意,内阁的几个大臣也相继的出来,瞧着皇上的的确确是脱离了危险,大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时候,即便是自持行得正坐得端的人,这会儿都忍不住舒口气,至于那心中有鬼,或者还做过“鬼事”的人,会不会吓得寝食难安就难说了。 众人三五相伴散去,有那么些个别的人,脚下的速度难免快了些。 “你们说,这有些人心里边是不是很失望?” 在事前没安排好的情况下,宣仁帝驾崩,恒王的赢面是最大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说实话,现在的局面,作为皇子,尤其是那些的年纪相对比较小的皇子,是真开心的,这老子当皇帝,跟兄弟当皇帝,绝对是两码事儿,这前者,就算是不受宠,但也不会被欺负,这后者就没准儿了,一个不小心,连命都可能没了。 不过这时候能说出这种话的,那也就是个憨憨。 周围的人不自觉的就离敦王远些,不论如何,这时候说出这话,那都是没脑子。 而随着这些人离开皇宫,整个上层圈子里也都知道了,在遗诏都开始拟定的时候,在外的闻人四姑娘赶了回来,将皇上从死亡边缘生生的拉了回来。 毫无意外,这一次,是真正奠定了小草神医的地位,虽然认真比起来,宣仁帝的情况其实还比不上当初穆北跟许桐丹的情况严重,然而,宣仁帝的地位不同,他的生死会决定太多人的命运,但凡知道的,大概就没有不关注的。 相较而言,穆北跟许桐丹简直就无足轻重,对穆北的情况,关注的人还多些,但真正知道详细内情的人还是少之又少,而许桐丹,许家的人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就算知道太医院对他们的情况也是手术无策,感觉还是弱了很多。 宣仁帝的情况,给他们的感受,那就真是刻入了骨子里,本来都以为要守国丧了,在这最后关头,因为闻人萱,发生了逆转,如何能不记住她,对她的医术自然也是再无任何质疑。 闻人家,阖府上下都异常开心,那可是救了皇上啊,对他们家而言,简直就如同多了一道免死金牌,只要他们家不犯上作乱,那么,至少也是几十年的荣宠,换个皇帝都要给他们家几分颜面,虽然依旧只是三品官员的府邸,但这门槛咻咻咻的不知道拔高多少。 别的不说,就是闻人家后面的少爷姑娘的婚事,那都能选择更好的人家。 便是一直都阴阳怪气四房主母葛氏,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要说最开心的还是闻人滢,在得知消息的时候,险些就蹦了起来,虽然说前世的时候,宣仁帝在几日前就驾崩了,但是,她心头始终是沉甸甸的,如今四姐姐回来了,宣仁帝转危为安,是真正的改变了宣仁帝的命运,之后的动乱都将不存在,她如何能不开心。 尽管,在之前,因为她家四姐姐,就已经改变了很多的事情,可是哪一件都不及这这一件重大,这已经不是改变了一件事情,而是生生的改变了历史! 闻人滢就算是老芯子,这会儿也止不住的嚷着“四姐姐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真的是彻头彻尾的成了小迷妹,“爹,爹,再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呗。” 闻人泰伯无奈,“不是都说过了吗?行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 小辈有些不甘不愿的离开,就剩下闻人泰伯跟韩氏。 相较而言,韩氏更担心小草的情况,“几千里,这没日没夜的赶,这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也不知道现在” 当然,他们也是不知道小草这一路上的凶险,不然,就不会只是一点担忧了。 “娇娘你别担心,皇上既然已经转危为安,那其他人肯定是恨不得将她供起来,就算路上有些损耗,肯定也能很快就补回来的。只是,皇上恢复康健还需要些时日,所以这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家来。还有亭裕那孩子,我瞧着就咱萱儿一个人先回来了,他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了。” 说起来,魏亭裕已经找到了良药的事情,已经写了信回来,只不过吧,如今还在路上呢,所以,他们都还不知道这好消息,想来随小草回来的人,肯定会很快告诉他们。 相比较闻人家的喜悦,恒王在回到王府之后,就狠狠的砸了整个书房,整个就一头发怒的凶兽似的,内心当真是恨不得将小草给大卸八块,就差一点了,就差那么一点了,居然被那个贱丫头坏了好事!赶回来的速度快就算了,前去截杀的人全折损了不算,还一点没伤到她,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除了这份滔天的愤怒,不甘,恒王心里还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恐惧,尽管他自认为做得很隐秘,不会有人知道,可还是担心,万一被查出来了,被夺爵贬为庶人终身圈禁或许都是轻的,父皇一个恼怒之下,说不定摘了他的脑袋都可能。 越是如此,对小草的憎恨就越深,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从下人口中得知情况的寇侧妃,跌坐在床上,腹痛都顾不得了,双眼有些无神,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这种事情自然也难以接受。 恒王不能当皇帝,那么她算计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从她来到祈朝,知道了所处的背景之后,她千方百计的接近恒王,就在算计等着宣仁帝死的那一日了,可他现在没死,这一回没死,就不知道会再活多少年,难不成她要继续这么等着,耗着,到最后还可能一场空? 对于小草的来历,她早就有所怀疑,但是,除了在甄牧遥跟简书成婚的时候,她说了那些与当下不符的话,似乎就没有别的不一样的地方如果寇侧妃见过小草某些救人的现场,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所以怀疑只是怀疑,到如今,怀疑更深了一分,依旧不能下定论,因为寇侧妃也不确定,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了蝴蝶效应,也许历史上也有闻人萱这么一个人,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救下宣仁帝,或许连回闻人家都不曾,籍籍无名,自然也就不存在其他地方史上留名这么一回事。 恒王也是个废物,说什么皇子中势力最大的,结果连拦个弱女子都拦不住,所谓的势大,简直就跟笑话一样,真的不怪祈朝在宣仁帝之后就开始败落了,往后还没百年就亡国了。 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寇侧妃快神经质了。 事实也正如闻人泰伯所言,小草不会那么快出宫回家,在给范无过配了清毒的药之后,就被直接安排在了宣仁帝寝宫的侧殿,需要的东西,都准备的妥妥当当,宫人周到体贴的伺候着,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因为要洗浴,小草大腿内侧的伤也就彻底瞒不住了。 瞧着宫女有些反应过度,小草摆摆手,“没事人,晚点用些药擦一擦就好了。” 只是如此一来,洗浴的时候就不太方便,不能直接泡一泡了。 既然是宣仁帝殿中的人,那伺候人肯定都是一把好手,小草倒是享受了一把。 中途,福康长公主过来了,范无过也是累得够呛,随太后回去休息了。要说太后这些日子也是吃不好睡不好,人又上了年纪,精神欠佳,这会儿放松下来,人也有些撑不住了。 福康长公主见到小草的状况,也是心疼,之前却是半个字没说不算,行动间还看不出端倪。原本就分外的感激小草,现在么,更是将小草当亲闺女一般看待,宣仁帝至于她,不仅仅是无忧生活的保障跟靠山,也是她最敬重最在意的人,从小,都是一直是兄长护着她,哪怕母亲将她推开的时候,也唯有兄长始终如一,那已经不仅仅是兄长,更是充当了父亲的角色,可以说,儿子跟兄长,那就是福康长公主的命。 伤药是现成的,取来之后,福康长公主要亲自给她上药。 小草连忙拒绝,福康长公主却笑了笑,“无过以前还小的时候,经常跟人打架,这小孩子下手都没个轻重,回来之后,都是我给他上药,所以呢,丫头你放心,不会弄疼你,这些宫女估摸着以前没做过这活儿。也别跟我说自己来什么的,向来你也是累恨了,躺着,睡一会儿,上完药,吃点东西,然后再接着睡。” 小草也不再跟她争论,倒是想要等福康长公主将药上完,结果眼皮不听使唤,渐渐的也就合上了,沉入了梦乡。 上完药,福康长公主叫了小草两声,都没叫醒,“看来果然是累恨了。”回头,“你们警醒着些,好生伺候着,若是人醒了,就让她吃些东西,若是没醒,就让她睡,明儿再用。” “唯。” 这一晚,宣仁帝没出什么状况,小草自然也就睡得香。 早上起来,身上虽然还在痛,精神却恢复了。 先去看了宣仁帝的情况,因为这两日暂时还不能进食,加上之前也吃得很少,宣仁帝明显消瘦了些,精神倒还不错,因为镇痛的药是直接静脉输入,即便是术后的疼痛,也依旧比之前轻松,在小草见礼之后,对她招招手。 要说该交代的事情,昨晚也都交代,面对病人的时候,小草还是忍不住念叨两句。 宣仁帝失笑,这小丫头,还真是跟了解的一样。在得知小草还没吃东西,就让她先去用膳,其他的,之后再说。 【305】要给什么赏赐 皇宫里的膳食自然是很丰盛,单是准备给她的,就有十好几种,如果是换成皇帝陛下,那肯定会更多,不过说起来,宣仁帝其实已经很节俭了,他如果要再节俭点,臣子都该有意见了,相较而言,先帝就比较的好奢靡,一顿早膳都要弄三四十样,其他时候就不说了,差不多就是六十起步吧,很多东西那是怎么端上来的怎么端下去,那才是,啧 小草就捡了几样自己比较喜欢的,抬头对宫人开口,“你们吃了吗?没吃就拿下去分了吧。” “多谢姑娘。”宫人忙说道。 小草摆摆手,“现在就拿去吃吧,我这儿这会儿也不要人伺候。” “唯。” “对我,我养父,就是林大夫,他那边” “姑娘放心,林大夫那边有人伺候着。” 小草点头,“你们去吃吧。” 昨晚手术完成后,又是一番交代,着实是太累了,都没来得及跟养父说几句话,不过,昨日是他们父女两头一回合作手术,虽然一个主刀,一个助手,但别说,还真是相当的默契,那一套工具,养父的熟悉程度,绝对超远花语他们。 要说林神医,以前是没动过手,头一回参与,别看一把年纪,那精神头,绝对不必年轻人差,盯着小草的每一个动作,分外的认真,完了之后,就抱着小草以前的那些手札,一边看一边回想,精神那叫一个亢奋,是真几乎一晚上没合眼,临到最后,他甚至觉得,他都可以主刀试一试了。当然,尊贵如宣仁帝这样的,他还是不敢动手的。 然后是太医院的那些人,昨晚也都出宫了,大晚上的,甚至都觉得“月光明媚”了。 别看宣仁帝已经快要五十岁了,但这恢复能力也是相当不错的,可以说,这恢复过程,比穆北跟许桐丹还要好,尤其是在能下地能进食之后,精神状态一日更胜一日。 原本对他的状况还有所疑虑的,在见了人之后,什么都不说了。 臣子们小心翼翼的收起所有的心思,有些事情,该扫尾的扫尾,然后夹着尾巴做人,争取在宣仁帝面前做个隐形人,而那些皇子皇女们,自然是不忘在宣仁帝面前献殷勤尽孝心,宣仁帝高兴的时候搭理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让他们麻溜的滚蛋。 对宣仁帝各种关怀的,自然还有后宫的妃子们,她们的待遇也跟小一辈儿的差不了太多。 只不过吧,宣仁帝能说不见就不见,小草就没那么轻松了,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尊贵,小草可没法将他们拒之门外,今天这几个上门表示感谢,明儿那几个要召见。 这一个个看上去,态度似乎都好得很,这小辈儿,恭敬甚至尊敬,而这后妃,有那么些年龄还真不比小草大多少,却一副异常慈爱的姿态,如果生了孩子的,或许还勉强,那没生孩子的小草都不知道从身上抖落了多少的鸡皮疙瘩。 小草找了个时间,委婉的跟宣仁帝表示,他现在状况良好,她不需要日日守在宫中,如果实在不放心,她可以隔日进宫来看看。 要知道,她家养父也在手术后两日出宫了,就她 事实上,宫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挺好的。 宣仁帝含笑看着小草,眼神中甚至带着点戏谑,“怎么,受不了了?” 小草遭遇的事情,宣仁帝不知道吗?怎么可能,即便是后宫中的一些隐私,只要他想,都能查得水落石出,更何况还是住在他寝宫偏殿的人。 小草也品出来了,所以,这位大佬中的大佬,其实是专程在看她笑话的?不自觉地,小草的眼神就带上了一丝丝的哀怨,“臣女就是个小女子,自然没法跟皇上您相比,别说就这点人数,就是再多个十倍百倍的,您也照样游刃有余。” 一言不合,“滚”就一个字,多简单,杀伤力还贼大,自然是多少人都能轻轻松松的抗住,问题是这样的技能,是独一份儿的,就这位能使用啊。 宣仁帝忍不住哈哈大笑,扯得伤口都有点疼了,“行,你出宫去吧,隔两日入宫一趟即可。放心,不会再有人打扰你的。” 小草闻言,满意了,这位是真金口玉言,他说的话,那是绝对能实现的。 “多谢皇上。” 然后小草收拾东西,揣了一块可以随时出入皇宫的令牌,麻溜的滚蛋了,半点留恋都无。 宣仁帝得知消息后,失笑,“看来这皇宫的确是不太招她待见。” 这话有些意味不明,不过,显然不是针对小草的,身为在他身边伺候惯了的人,这会儿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眼观鼻鼻观心的当木头桩子。 “将六部尚书,都御使,皇城中的几个都督,以及开平卫指挥使都叫来。”宣仁帝颇为闲适的靠着,“再将无过也叫上吧。” “唯。”洪公公应了一声,快速的出去吩咐了。 瞧着有些事情皇上是要处理了,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大震动。 这皇上宣召,众臣子自然是麻溜的放下手中的事情,第一时间赶往宫中。 因为几大衙门都隔得很近,因此,也就开平卫指挥使晚了些,最后进来的是范无过。 人没到齐,前面的进来后,宣仁帝不开口,一个个的自然也就只能安静的等着。 其他人或许都一头雾水,唯独开平卫指挥使,这二月的天,也止不住的有些冒汗。 范无过进来的时候,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倒是坦荡得很,依旧是小霸王二世祖拽翻天的样子,也就是在跟宣仁帝见礼的时候,正经了些,而面对其他人给他见礼的时候,撩着眼皮儿,没将这些他祖父辈的人当一回事。 就算是皇子,见到这些大臣,都绝不会如此无礼,然而,宣仁帝看在眼里,也半分表示都没有。“无过,说说你接闻人家丫头回来,路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个啊,那必须要仔仔细细的说啊。 有些事情,范无过绝对是个中高手,就比如说他喜欢的“故事”,现在说的就是。 然而,范小公爷的故事刚刚到了精彩部分,在场的人就止不住的变了脸,有人惊怒,有人表面惊怒,内心却止不住的恐惧,这前者嘛,显然就是以夏都御使为代表的一众人,而后者嘛,大概就是跟皇子有关的人,比如说恒王的外祖父,兵部尚书明大人。 范无过的故事还在继续,宣仁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很快就到了故事的第二精彩部分,当然,其实故事也就两个精彩部分而已。 小公爷为了又有力的说明,还挽起袖子,“瞧瞧,也是小爷眼疾手快,挡下了,你们说要是刺中闻人姑娘,就算是没伤到要害,没有生命之危,就算那剧毒也暂时出不了问题,但若是对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是不是就会耽误给皇上治疗?”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毕竟,范无过很清楚小草的治疗过程,那在身体上动刀子,如何能出半点差错,所以,身体出了问题,影响了手,那治疗还如何能完成? “这前一拨人不知道来历,暂时不说,但是这开平卫出了问题” ”对此,顾卿有什么想说的?”宣仁帝淡声开口问道。 “皇上,回来之后,臣已经查过,只不过”什么都没查到,因此脸色很是难看。 “既如此,降为指挥佥事,指挥使的位置,无过暂代,追查此事。” 从正三品降到正四品,虽然很是不甘,不过,这已经是从轻发落了,比他预料的情况轻了太多,因此,不敢有半点怨言。 只是范无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儿,不过开平卫指挥使?这位置本来就挺招人恨的,小霸王觉得很符合自己的气质,欣然的接受了,虽然只是暂代吧,但谁说不能暂代一辈子?没错,小霸王就是这么没有追求,在这个位置上坐到死,他也不介意。 “诸位爱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有些大臣眉头就开始打结了,怎么说,这事儿,还真就不好说,会在这个时候下手的,无非就是内因跟外因。 这外因嘛,也就是其他国家的探子,在得知此次的情况后,要趁机作乱,去年,在查到敦王跟江北盐政有关的时候,不就揪了这么一堆人出来,谁能保证那些人就被收拾干净了。 但是,这种事,没有证据,不好空口白话,万一开了口,这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弄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怕反而吃排头。 这内因嘛 根本就不敢说好嘛。 这当儿子的,肖想着老子的皇位,巴不得老子赶紧上西天,这种事情,谁要说出口,都不用去查证什么,或许就得先被宣仁帝给咔嚓了。 “皇上,臣以为” 兵部尚书明大人站了出来,毫无意外的预测的是外因,说得也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这内因,简直想都不敢想。 这会儿甚至有些口若悬河,似乎竭力的想要让宣仁帝认为,这一切就是外因造成的,敌国之人统统狼子野心,对祈朝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在这时候做出刺杀的事情,罪大恶极,死上千百回都难赎其罪。 其他人就保持安静了,就算是与其他皇子有关系的人,也默默的听着,什么都不说不做。 毕竟,在这个时候,说得越多,就越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说得越多,就越可能是心虚,没见众人看明大人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吗? 当然,猜测也仅仅是猜测,没有证据,谁都不能妄下定论,毕竟那可是皇子,涉及到逆谋大罪,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构陷污蔑的。 道理,明大人不懂吗?可是他没有办法,事实上,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对恒王的怀疑也绝对少不了。当然,另外一个原因,皇上对开平卫指挥使可谓是轻拿轻放,让他以为,皇上或许并不是预想中那么生气。 此时此刻,明大人只希望恒王是真没做什么,如果做了,也希望他将尾巴扫得够干净,只不过,相对于前者,后者还是叫人提心吊胆,毕竟,陛下可不是吃素的,明大人还真不难能保证恒王能做到天衣无缝。 听明大人说了半天,宣仁帝才抬起眼皮,扫了其他人一眼,“其他人,可有什么想说的?”对明大人的话,并未有什么表示。 其他人:“”能说的都被明大人说了,剩下的都是不能说的,一个个自然是说没有。 宣仁帝不明意味的笑了笑,笑得一个个心肝顫。 “既如此,此事无过全力查办,其他人,不管是谁,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范无过高高兴兴的应了。 臣子们心里就愁苦了,让这小霸王办事,先不论靠不靠谱,就他这德性,皇上一句“全力配合”,搞不好就是所有人被他弄得人仰马翻,深深的怀疑,皇上不是让他查办,而是皇上心气儿不顺,专程让着小霸王找他们麻烦。 可是吧,夏都御史大人,这会儿都不敢说什么。 正事儿说完了,就可以说点别的事情了。 “此番,闻人家那丫头,救朕于危难,自当重赏,诸卿以为,赏点什么好?”宣仁帝话家常一般的语气。 臣子们相互看了看,话说这种事,难道不是皇上自己说了算吗?怎么还问道他们头上来了? “皇上,这到底是姑娘家,倒是闻人侍郎” “少扯淡,”这有人才开口,范无过就毫不客气的粗鲁打断,“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几千里日夜兼程的赶回来救了皇上,你们这么能耐,那时候你们除了干站着,你们还能干什么?该给她赏赐的时候,倒是落到男人头上了?” 小霸王一顿抢白,让人脸色不太好看。 “皇上,叫臣说,直接封个公主呗,这实际的好处不说,主要是抬抬身份,免得叫一些不长眼的给冲撞了。”给自家姐姐要好处,范无过那是丁点不客气。 宣仁帝瞧了他一眼,“无过这主意倒也不错,既如此,这封号你们就下去拟定吧,拟定好了之后朕灾下旨。行了,散了吧。” 决定得太快,怎么感觉皇上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306】疯魔,甩锅 宣仁帝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小草也更加不知道,自己这前脚才出宫门,这后边自己就多了一个公主头衔,这种事大概想都没想过。 现在也不是想什么的时候,她一离开皇宫,就被简家的人给“劫持”了,让小草很怀疑,甄牧遥是不是一直派人在皇宫外面守着,才会如此。 得知甄牧遥还没生,小草稍稍的算了一下,这是比预产期超了些时间了。 甄牧遥见到小草是真高兴,精神头十足,挺着大肚子就奔过来。 那一瞬间,小草都要叫她祖宗,跟在她身后的人,那真的是脸色都白了,尤其是看到简书那模样,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他一把。 “萱姐姐,可算是见到你了,不然这孩子我都不想生了。” 小草一脑门的黑线,搞得这孩子是她的一般,“一天胡说八道些什么。” 甄牧遥不以为意的笑笑,“之前皇上病危,我也是跟着担心得不行,好在你是及时赶回来了。”皇上那也是甄家的大靠山啊,人要是没了,甄家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不过这也是皇位更迭的必然结果,早晚的事儿,只是能晚则晚,更关键的还在端王表兄,他眼盲,兄弟当了皇帝,他所剩下的,大概就真的只有一个端王头衔了,日子会有多凄惨,还真不敢想象。 “你现在操心你自个才是正经。”小草给她把了脉,又检查了肚子,这是随时都可能生产的状态,不过胎位正,母体状况也很不错,倒是不需要太担心。 “你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担心了,随时都能进产房。” 甄牧遥现在的情况,正常生产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自己的存在能给她安全感,小草觉得也是不错的,这产妇的心理状态也是很重要的不是。 小草倒是没准备在简家多留,反正现在人在皇城了,随时都能过来。 甄牧遥倒是想挽留,不过知道小草回皇城后,还没回家,也就未曾开口。 只是小草还没走出简家的大门,又被丫鬟匆匆忙忙的叫了回去,却原来是她前脚走,甄牧遥后脚就跟着发作了,虽然本来随时都可能生,小草还是有点意外,又折回去。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状态挺好,听稳婆的,会顺利的,别紧张。” “安啦安啦,萱姐姐我没紧张,我好着呢,是简书他们太紧张,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丫鬟又急匆匆的跑去叫你了,萱姐姐你回家吧,这一时半会儿的肯定也生不下来,总不能让你一直陪着不是?再说了,你是神医是大夫,好好的也不需要你对不对?” 小草失笑,“对。” 要她出手,就意味着危险,这肯定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回吧回吧,等我生了再让人去通知你。” “也行。”看她心态确实不错,小草也就放心了。 出门之后,就看到简家的长辈匆匆的赶来,“怎么样,怎么样?” “牧遥挺好的,会顺利生产的,你们不用担心。” 这神医给的定心丸还是相当有效的,神情都不自觉地安定下来,要说甄牧遥怀孕期间,她本人还真没怎样,一心吊胆的都是身边的人,现在终于要卸货了,也是阿弥陀佛。 小草离开简家,打道回府,只是吧,在半路上又被拦住了,这一回是恒亲王府的人。 在得知寇侧妃早产,如今孩子不太好,请小草去看看。 小草现在可还不知道恒王跟寇侧妃干的好事儿,本着医者父母心,还是决定走一趟,只不过,这寇侧妃,孩子应该比牧遥的还小一两个月,居然早产了,好歹也是王府,寇氏也不是不受宠的小侍妾,身边的人应该不会少,都没将人照顾好? 想也知道,正常情况下,孩子不可能提前那么久出生,要么原本就不太好,要么就是出了意外。当初小草给寇侧妃诊治的时候,身体状态其实还是不错的,解决了问题之后,这孩子上了身,先天就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并不大。 一些想法也就在脑中转了转,小草没再多想,毕竟那是亲王府,争斗不会少。 到了亲王府,只是才下马车,小草又被告知,小公子没了,劳烦闻人姑娘白跑一趟了。 小草什么都没说,又径直的上了马车,回去了。 寇侧妃躺在床上,在得到消息之后,似呢喃一般,“她什么都没说,就那么走了?”渐渐的,面目变得狰狞,眼神透着恨意与阴鸷,“她居然都没问问我的孩子,就这么走了?她出了宫我却找不到人,现在我孩子没了,闻人萱” 若要形容寇侧妃如今的状态,大概就是有点疯魔了,因为小草打乱了她的计划,神思不属,导致早产,不过之前小草在宫中,她可没胆子找人找到宫中去,然后得到小草出宫的消息,去闻人家自然是没找到人。 事实上,孩子本来就不好,就算是小草也未必就能救回来,更何况也根本就没等到那个时候 分明就是自己作的,这会儿却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小草身上,若是小草知道,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搭理她了。 寇侧妃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现在没了,所有计划也被打断,完全找不到前路 对于寇侧妃而言,来到这方世界,就算是有些波折,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完全能应付,随意说一句顺风顺水也不为过,这一次却跌了跟头,而且跌得太狠,一时间竟有些承受不住。 恒王这些日子都很忙,自然是顾不上她,尤其是今日宣仁帝召见了大臣,他外祖父第一时间就找了他,有些事情自然是想都没想的就否认了,因为否认的太快,反而引起了明大人的怀疑。 不过这种事即便是怀疑,那也只能是怀疑,立即救被打住。 要说恒王现在不恨小草吗?怎么可能,那是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然而,他父皇给她加封公主了,听听范无过说得什么,免得一些不开眼的冲撞了她? 然而,事实上,恒王也非常清楚,现在还真不能将她怎么样,现在着特殊情况,有任何异动,都可能被察觉,而那后果,绝对不是他能承受的。 心里边各种阴郁暴躁,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如果被人扣一个“皇上活着你心里不满”的名头,那他的好日子同样到头了。 大下午才回王府,回去后又是寇侧妃要见他,然后,寇侧妃就像个疯子一样,要他弄死闻人萱,“她坏了王爷的好事儿,害死了我们的儿子,王爷就不生气吗?让她死,让她死” 恒王一把推开她,眼神中带着彻骨的凉意,“什么叫坏了本王的好事儿?寇氏,再敢胡说八道,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仿若兜头一盆冰水,寇侧妃透心凉,也终于清醒了些,这个男人绝对是利己主义者,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知道,最早还是她提议的,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守秘密,她哪怕是将丁点相关的事情挂在嘴上,他都可能杀了她。 跟他自身的地位乃至安危比起来,她再有用,给他赚再多的钱,他也能轻易的舍弃她。 恒王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你儿子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能怪到谁头上?闻人姑娘救了父皇,本王心中万分感激,如今父皇药加封她为公主,本王心中也甚是欢喜,你准备一份礼算了,你安心坐月子吧,本王让王妃准备。” 恒王说完,径直的转身走了。 寇侧妃怔怔的片刻,面目又渐渐的狰狞,十指扣入掌心,险些破皮出血。 恒亲王府上演的这一出,没人知道,小草安静闲适的呆在自己院子里,家里面的人全部都被韩氏给挡住了,韩氏心疼她,让她好好休息。 闻人泰伯下衙晚了些,差不多临近了晚膳时间才回来,这会儿,刚送走了简家人,甄牧遥生下小闺女,母女均安,生产过程很顺利,据说甄牧遥孕期一直都焦躁的简书,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闻人泰伯回来,看着小草,神情颇为复杂。 小草不明所以,不自觉的摸摸脸,“爹,怎么拉?” 韩氏他们也疑惑。 “为父得到消息,皇上欲册封你为公主,已经让内阁拟定封号了。” 小草瞬间懵了,一脸呆滞的看着闻人泰伯,“你,你说真的?” 闻人泰伯突然又觉得好笑,心里那点奋斗大半辈子还比不上闺女的感概消失,这个闺女一向沉稳,这般表情可是相当难得,“这还能有假,皇上当着朝武重臣亲口所言。” “不是,怎么就” 倒是韩氏,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最快的接受,“我儿立了大功,封个公主,倒也并不特别意外。”然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咱家要出个公主了,这异姓公主啊,祈朝开国以来,还是头一份儿,我闺女果然最厉害。” 旁边闻人滢他们也是吃惊之后各种振奋,对韩氏的话,使劲的点头符合,果然是四姐姐最厉害。 这下换成小草哭笑不得了,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明日进宫直接问问皇上比较好。 【307】安国公主 小草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挺小民思想的,这骤然间成了公主,还是觉得有点梦幻。 梦幻了一晚,次日早上就淡定了,收拾了一份礼物,施施然的上简家去了。 甄牧遥是真被照顾得很好,孩子也很康健,而简书也因为甄牧遥“卸货”,终于不再提心吊胆的,整个人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透着愉悦,精神头十足,被小草调侃的时候,依旧会脸红,依旧不妨碍他的好心情,看得出来,他对小闺女是真心的疼,对甄牧遥依旧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的百依百顺。 当然,甄牧遥被甄夫人教导得很好,并不会因此就对简直颐指气使,对简书绝对的护短,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从未改变,因此,两人感情一直都很好。 多少人暗地里都说,简书不像个男人,甄牧遥不像个女人,自然也还有各种各样的酸言酸语,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甄牧遥嫉妒的女子是越发的多,她怎么就能这么好命,她们怎么就遇不到简书这样的男人?当然,这男人对简书,倒是依旧嗤之以鼻。 甄夫人昨日在接到甄牧遥发作的消息就赶了过来,一直等到甄牧遥顺利生产后才离开,当亲娘的,自然是又拉了大堆的东西过来,过两日洗三,然后再是满月,肯定是都少不了的。 虽然甄牧遥状态很好,不过小草也没打算久待,甄牧遥依旧需要好好休息,她还要去皇宫呢,有些事情没完全落实,心里面不太踏实。 在小草准备离开的时候,甄牧遥的婆母过来,含笑看着小草,“恭喜闻人姑娘了。” 小草知道,想来这位夫人是知道“公主”的事情了,“是皇上厚爱。” 甄牧遥疑惑,“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随后,简夫人就笑着与甄牧遥解释了。 甄牧遥听闻之后,未见多吃惊,是真心的为小草高兴,心里暗道,果然还是皇上干得漂亮,这次的功劳,一个公主的头衔,自然当得的。 小草离开简家就直接去了皇宫,如今有令牌在身,她出入皇宫,那就跟范小公爷出入皇宫一样,随时都可以,加上宣仁帝如今在养病,空闲时间多,要见他很容易。 宣仁帝没窝在寝宫里,坐在小花园里,优哉游哉的听着美人抚琴,看上去是相当的享受。 小草远远的站着,不确定要不要上前打扰。 倒是宣仁帝侧过头来,对她招招手。 得了,只希望那位抚琴的后妃,不要记恨她不识相的打扰她跟皇上的“二人世界”才好。 “给皇上请安。” “免礼。看座。” 宫人不仅搬来了凳子,还有一张矮几,摆上了瓜果茶点。 小草在宣仁帝面前倒也挺自在,安然的坐了。 “都知道了?”宣仁帝开口问道,虽未点明,但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是,昨晚父亲回家后,便说了。” “那么你现在来找朕,是有什么异义?” “皇上厚爱,臣女岂敢有什么异义,”对小草来说,其实有一重公主的身份,其实是有利的,当然不只是身份带来的尊荣,而是她想做的事情,会更加的容易,只是,“臣女是想问,魏世子会不会因此受影响。”驸马是没有实权的,只是她的情况不同,或许不在此列。 宣仁帝捻动玉珠子的手一顿,“你这丫头这会儿竟还先考虑的是他。” “魏世子有大才,国之栋梁,不该受到臣女的影响。” 宣仁帝笑了笑,“你以为,他进督司是为了什么?” 小草眨眨眼,疑惑不解,在小草看来,之前亭裕身体那般不好,都在为宣仁帝效力,心中必然是有远大抱负的,只是身体所累,才居于幕后,等身体康健了,完全可以站在幕前,发挥他真正的价值,难不成并非如此? 宣仁帝笑而不语,并未给小草解惑,在他看来,这丫头跟魏亭裕那小子都挺有意思,魏亭裕是为了她才在身体那般不好的情况,毅然决然的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这丫头呢,在尊荣面前,依旧是先考虑魏亭裕的前程,就从这一点来说,他们都没看错人,眼光不错。 “听丫头你的意思,魏亭裕的身体好转了?” 小草点点头,“之前出行,未曾辜负,找到了良药。” “那不错。只是,如果朕说,封你为公主,会断了他前程,你是不是还打算拒绝。” 小草略微沉默,“臣女能做的事情,不是公主也一样能做。” 国家大事,魏亭裕不站在相应的位置,是不能插手。 “抗旨啊,你这丫头还真敢啊。”宣仁帝幽幽的说道,气势有所变。 伺候在侧的宫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那抚琴的后妃,手下都不自觉的错了音。 小草微微的低眉敛目,却挺直了脊梁。 宣仁帝倏尔笑起来,“行啦,你这丫头想得倒是挺多,安心,你这情况,与皇室公主自是不同,毕竟真要论影响,在你未嫁之前,受影响最大的还是闻人家才是,难不成朕先将你们闻人家的人全撸了?”说实话,别说是小草了,就算是皇室公主,这驸马,宣仁帝也能将旧例给改了,很简单的一件事,不过,没必要而已。 小草心里松了一口气,“多谢皇上。” “你这丫头在朕面前,倒也无需如此小心,学学无过那混小子。”小草的性情,宣仁帝也算知道几分,还真做不出多出格的事情来,而且,宣仁帝是什么人,他是九五至尊,他严苛的时候能非常的严苛,宽容的时候也能非常的宽容,范无过他宠得,闻人萱他照样也宠得。 “臣女焉能跟小公爷相比,再说,小公爷那性情,也学不来。” “说得也对,你着实没必要学那小子。不过,”宣仁帝一顿,“朕欲收你为义女,入皇室名牒,这么一来,跟无过相比,也就不差什么了。” 说起这关系,无非就是亲疏,这亲近之人,总是更肆意些。 “皇上”小草又直接被弄懵了。 尤其是宣仁帝那话,怎么就跟儿戏似的。 宣仁帝瞧着小草那小表情,又不自觉的笑起来,这小姑娘家家的,就该活泼些才是,宣仁帝却忘了,虽然已经几年没选妃了,但是,那最后一批后妃,比起小草也就大了几岁而已,那时候,不是没有新入宫的妃子走活泼俏皮路线的,他却嫌弃闹腾,直接冷落了,之后,就算性子外向的,也全部都收敛起来,跟现在一比,当真不要太双标。 当然,这后妃年纪再小,也是他女人,小草至于他那是真小辈,现在还要收为闺女,截然不同的身份,双标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小草缓了缓,正要开口,宣仁帝眼风扫过来,“这是圣旨。” 小草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位是大佬中的大佬,他说的话,不让你反驳的时候,你还就不能反驳,所以说,也不怪那么多人想要抢这个位置。 小草站起身,“谢皇上厚爱。” “是不是该改口了?” 小草一顿,不管从哪方面了解到的情况都是宣仁帝英明神武,可现在怎么觉得有点不太着调?“皇上,这于礼不合。” 宣仁帝瞧了她一眼,“行吧,等认亲礼,朕喝了茶再改口也不迟。洪易,走一趟礼部,让礼部着手准备此事,正式册封也放在一起。” 洪公公急忙站出来,应诺一声。心中暗暗咋舌,这闻人姑娘,如今真的是一步登天了,最初在定北郡王府见到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抱有好感,跟皇上回话的时候,略有偏向,现在看来,还真是走对了,不说巴结讨好吧,这样一个人,恭敬着些,总是没问题的。 宣仁帝这雷厉风行的,弄懵的人可是不少。 这最懵的,大概就是闻人泰伯了,昨儿自家闺女成了公主,今儿又在这身份再加一重,成了皇上义女,他这是跟皇帝成“亲家”了? 要说这单纯的异姓公主跟皇帝收为义女的公主,最大的区别就是皇家人与否,异姓公主在皇家公主面前,到底还是矮上一头的,但是记入了皇室名牒的异姓公主,那就跟皇家公主平起平坐了,如果再有圣宠加身,那就是直接压一头了,范无过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只是公爵位,因为有宠,亲王都要让他三分。 礼部的人原本就挺酸闻人泰伯的,结果现在更酸了,可是没办法啊,人家姑娘有那能耐跟本事,就将命悬一线的皇上给救了回来,他们酸也没用。 这事儿以更快的速度传开了,那真的是各种高兴,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本来之前小草因为救了宣仁帝,在小草还没出宫,闻人家的门槛就被各种踩,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些,今儿又有人登门了,然后再添宣仁帝要收小草为义女的事情,闻人家那叫一个热闹。 小草昨日回家是没这情况,所以今儿也就没想到这一茬,所以,临近闻人家,直接被那状况给下注了,然后悄悄的从后门进,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让下面的人禁声,不准让人知道她回来的事情。 需要操心的事情,都交给亲娘吧,小草虽然有一丢丢的内疚,但是,想到亲娘应付这种事挺拿手的,再想到自己被包围的恐怖,果断的选择“躲”。 应付起来虽然麻烦,但是韩氏心里高兴,精神头足啊,所以完全没问题。 这认亲礼并不麻烦,只是因为牵扯是皇上,自然也郑重几分,这日子需要钦天监择定,至于这册封嘛,其实就更简单了,不存在什么册封大典,基本上也就是在认亲之后,一道圣旨,象征公主身份的宝册宝印,也就完了。 最近的好日子就几天后。 不过宣仁帝给小草做脸,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参加认亲礼,随后直接在宫中设宴。 此番种种,都表明了宣仁帝对小草的重视,然而,无人敢置喙,更何况,便是太后,对于此事也是乐见其成。 宣仁帝身上的线还没拆,不过已经不妨碍他处理政事,在临近的一次大朝上,提到了关于小草的封号。 按理说,此事不该拿到朝堂上来说,然而既然问了,而内阁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于是,洪公公很有眼色的立即去取了来。 宣仁帝翻开,上面罗列了二十来个封号,“寓意都不错,不过,朕却觉得不太合适,”合上折子,“这封号就叫朕来定好了,便取安国二字。” 朝堂上顿时有些炸开 夏都御史站出来,“皇上,这封号似乎太过了些。” “太过了?难不成众卿以为,此番闻人家丫头,将朕救回来,还算不得安国?”宣仁帝别有深意的说道。 朝堂为之一静,某些人心里直打鼓,皇上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是不是随时都可能拿他们开刀? 恒王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皇上,闻人姑娘之功,自然是当得这一封号,只是到底是女子,这个封号会不会大了些,于她,有些沉重?”夏都御史改口说道。 “闻人家丫头,自幼习医,救人无数,又作书,惠及千千万万人,此番出行,经北地,又于外伤科做出卓越贡献,定北军上下将领,联名为她请功,虽女子,所做之事,又有几个男子比得?朕瞧着,安国二字,名副其实。” 【308】就是这么高调宠 宣仁帝慢条斯理的捻动着手上的玉珠子,“也别说什么这封号大了些,她压不住,她连阎王爷都压得住,还压不住一个名头?” 夏都御使也不说话了,直接的退了回去。 作为帝王,宣仁帝自然也有帝王的通病,有些事情,他一旦决定了,就不容置喙。 整个朝堂上都没人再对此发表意见,只是心中琢磨着,这皇城里怕是要出第二个“范无过”了,唯一让人比较欣慰的是,这是个姑娘家,沉静理性,不是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人,如此,皇上要宠也就宠了,左不过就是敬着些就是了,而且,那手医术,指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就求上门了,想通了,大部分人也没什么情绪了。 之所以会这么想,不是没有理由的,宣仁帝在大事上从不含糊,对人对事都严格要求,重德行,重人品,但是凡事都有那么些例外,对例外的格外纵宠,可以非常高调的表现出偏心与袒护,对别人的原则跟底线,可以为这些例外一再的打破降低。 宣仁帝英明的时候是真英明,这性情的时候,也是真性情。 可惜,后宫的妃子们,非常想要却又得不到这份特殊,便是看似在宣仁帝心中的位置比较特殊的顺妃娘娘,一向都是秉承最初行事原则,不敢行差踏错。 本来,众人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结果宣仁帝再度开口,“这年俸” 不少人嘴角跟着微动,只要是公主,这年俸都是两千石,这里特意提出来,显然就是不准备遵照旧例了,这俸禄,总的算起来,其实还真不多,但是,同样的身份,这俸禄的不同,自然也就昭示着受宠程度的不同,前例太多了,就好比这亲王的年俸是一万石,但端王是一万两千石,而同样的,公爵是五千石,范无过却是八千石。 行吧,不过是他们皇帝陛下再度高调宠人而已,只是这次比较特殊,全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而已,对于救命恩人,特殊点,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武百官这样安慰自己,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淡定。 都等着宣仁帝说具体的数字呢,结果这位像是在故意吊他们胃口,又像是在思考,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就一万两千石吧。” 这个数字一出,依旧叫不少人吸了一口冷气,知道宣仁帝会增加,但是不是也增加得太离谱了啊,端王是亲儿子,增加两千,范无过是外甥,增加三千,现在这个义女,居然直接增加一万,都跟端王持平了,你这是关系越疏,就越宠是吧? 只不过宣仁帝看他们变脸,这心情似乎还不错,然后嫌弃刺激还不够似的,“这公主府” “皇上,”相比其他人,闻人泰伯才是最受刺激的那个,这会儿是再忍不住的站出来,“小女承蒙皇上厚爱,只是她多年在外,归家时日尚短,闻人家阖府上下,都不愿与她分府二居,还请皇上垂怜。”不过不是知道宣仁帝性情,而且自家闺女对皇上是有恩,而非有仇,闻人泰伯都要怀疑宣仁帝是故意将他闺女架在火上烤。 “如此,那便罢了。”宣仁帝开口,显得似乎还有几分遗憾。 而闻人泰伯的及时阻止,倒是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接连几次的刺激,这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 这两年祈朝境内基本上都是风调雨顺,不过该准备的事情还是不少,这些倒是都是年年都需要的常规操作,宣仁帝并不需要为此耗费多大精神。 所以这后半段的朝会颇为轻松,当然,这是表面现象,毕竟,闻人萱在半路被截杀的事情,宣仁帝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会放过想要自己命的人? 除了对宣仁帝绝对忠心,没做什么亏心事的人,其他人,头顶上都悬着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落下之后会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同样是一无所知,这把利剑迟迟不落下,就给他们造成绝对的心理压力,以至于除了分内的事情,都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宣仁帝高坐丹陛之上,下面的人,尤其是靠得近,轻易能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中。他看上去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可越是这样,才越叫人胆寒。 在朝会结束的时候,宣仁帝又似有所指的说了一句,让某些人的心脏又跳到嗓子眼儿,回过神来,朝会结束,宣仁帝离开了,后知后觉的发现,背后凉飕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已经打湿了。突然意识到,面对各种意味不明的宣仁帝,还不如让他随心所欲,各种宠宠宠,只要不惦记他们就成,真的,这会儿不求他的注意力,只求他将注意力转到别处。 所以,安国公主什么的,他们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了。 这些人没发现,这么轻易的就被宣仁帝扭转了想法。 小草在得到最后的消息时,可以说已经麻木了,宣仁帝这操作 如果换一个权利不是那么集中的皇帝,小草或许也会有被树成靶子的想法,但是,在宣仁帝身上,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的,所以,只能感叹一声,宣仁帝当真要宠一个人,那真的是让人很难拒绝啊,这样的帝王宠 知道不能拒绝,小草也就听之任之了,然后开始计划着原本要做的事情,太医院其实是个很好的起点。宣仁帝让她学学范无过,这性情不能学,一些事情还是可以的。 然后,小草不客气的拎了一堆书,跑太医院去了,准备给这些人系统的“补补课”。 宣仁帝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笑了笑,所以说,这个义女,是真没白认,虽然说没有请旨,不过,打着交流交流医术的名义,大家共同进步,再说,以前,宣仁帝就说了,太医院她可所以进出,小草不过是“奉旨”,最多再加一个“奉旨恃宠生骄”而已。 小草是故意不请旨的吗?自然是故意的,要说这还是听从了闻人泰伯的意见,如今小草有圣宠,如果面面俱到,任何方面都力求完美,深受赞誉,那么或许只会适得其反,事实上,影响越大的人,越不能完美,有些小毛病,时不时的犯点错,才是最好的。 魏亭裕还没回来,小草自然就听从自家亲爹的意见,怎么说亲爹也是自幼就入宫作伴读,正式入官场也是二十多年,爬到如今的位置,听他的肯定是没错的。 小草去太医院,林神医也跟着,对此,太医院的人自然是十二分的欢迎,事实上,就算有平津侯夫人,定北王,许桐丹这些前例在,也远没有此番宣仁帝病重带给他们的认知更深刻,毕竟,于前者,他们生命没有受到威胁,心里对小草或许还有些不以为意根嫉妒,但是在宣仁帝身上不一样,他们是差点丢了脑袋的,小草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生死线上,有些感觉才是最为刻骨的。 在知道跟小草的差距之后,如今是彻底的放下了对她的年龄性别的成见,心悦诚服,就指望着能跟她多学点东西。 当然,因为小草做到林神医没做到的事情,对他难免就没那么看重,事实上,在接触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位几十年的积淀,真不是碌碌无为,论医术的扎实功底,对各种各样病情的掌控,是小草所不及的,他比小草缺的,大概也只是“外科”的特殊治疗手段,而这些东西,他依旧有比他们后的弟子,更遑论理论知识,它所欠缺的,大概就只是亲自动手而已。 这时候也才想起,虽然是小草在最后关头扭转局面,但是,若林大夫在之前竭力的保住皇上的命,小草赶回来也晚了。 论师,这位才是魁首。 因此,养父女二人,短时间里,在太医院里奠定了绝对的地位,什么院使院判都靠边站,他们才是名副其实的老大。 以至于又滋生了一些危机,自己等我饭碗会不会被抢?看似无意的问了林大夫,表示他无意,这才稍稍松口气。 转眼,到了认亲当日,小草有点遗憾魏亭裕没能回来,不过,这联系倒是一直都未曾断过,知道他一路的情况,到了哪里,倒也不必担心。 小草心态好,魏亭裕的心情却有点微妙,他身体在日渐的好转,却发觉,自己的“前路”可能越发的艰难,这“岳父”都已经累计到三个了! 林神医对他还不错?那是他身体不好,做大夫的反应,等他好了,站在父亲的角度上,十之七八都得挑他毛病了。 闻人侍郎暂且不提,接触少,态度似乎一直都有些不冷不热。 就说现在这个,那才真是碾压级别的,魏亭裕纵使天纵奇才,在宣仁帝面前,那也占不到半点优势,身份上的绝对压制,轻易就能让自己动弹不得。 魏世子爷揉揉眉心,萱儿有靠山,任何人都欺辱不得,他自然高兴,他自身却又苦逼得无以复加,只希望宣仁帝不要做点什么才好,可是,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309】机会近在眼前 魏世子爷在苦逼的同时,自然也遗憾不能参加认亲跟册封仪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宣仁帝的意志自然不会因他而改变。 魏亭裕看向外面,有些出神,今日的局面,也是他绝没想到的,远超他的计划跟预料,不过感觉很好不是吗?而这些都是自家萱儿带来的,与有荣焉。 在小草他们入宫之前,先得到了圣旨,这份圣旨是单纯的赏赐,范无过所言的实际好处的一部分,真金白银,各种珍贵布匹,再是奇珍异宝,当然肯定少不了珍贵药材 如果将小草手中的东西全部折现,家底儿已经超过韩氏了,没办法,珍贵的东西实在太多,一般的高门大户都完全比不过她,而这珍贵药材,如今皇宫的珍藏都未必比得过。 当真是算不得,算起来实在是太吓人。 当然,这里面肯定也少不了林神医的一份,同样的也是相当的丰厚,另外,还赐了一座宅,而这座宅子,名义上是赐给林氏的。相同的东西,换个名头,意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神医对别的东西没什么反应,唯独这宅子,让他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小草随着家人入宫,作为今日的绝对主角,自然是盛装打扮。 而整个闻人家,包括出嫁的闻人潓,作为小草的亲人,也全部得以入宫,要知道他们大部分人其实是没有资格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一点用在小草身上回去夸张了点,不过,闻人家的人也的的确确是沾个光的,甚至不乏比大方还志得意满的人,当然,这些情况并不需要小草操心,内外都有闻人泰伯跟韩氏把控,闻人家出不了乱子。 不过,不管之前躲得瑟,在入了皇宫之后,都收敛了起来,甚至看着有些局促畏缩,这说的就是四房葛氏了,这明显的是得志了便猖狂,真到了大场合又拿不出手来。 小草被宣仁帝召见,小草例行先给宣仁帝检查了一下,情况一直都不错,这会儿直接拆了外伤的线,在小草问及要不要用祛疤药,宣仁帝直接拒绝了,没那个必要。 离吉时还有些时间,该准备的东西也无须宣仁帝这个皇帝操心,更不需要他待客什么的,这会儿就跟小草闲聊,他本来就挺注重养生的,只是这一遭大病,让他在这方面更为上心些。 宣仁帝一直的生活,都没有太大的问题,而这养生,无非就是从饮食啊,运动啊这些方面入手,小草适当的给了些建议,然后给宣仁帝配了可以长期饮用的养生茶。 这些,不用宣仁帝亲自去记,身边伺候的人都会非常的注意。 直到宫人来禀,时候差不多了。 “如此,便走吧。”宣仁帝起身,叫了小草随自己一道。 如此,随着“皇上驾到”,众人迎接宣仁帝,自然也就看到了落后他一步的小草,盛装之下,庄重又明艳,看上去分外的夺目。 说起来,真正最嫉妒小草的,或许还是宣仁帝的那些女儿们,跟皇子一样,到了年纪才会封王,而她们到了出嫁的时候才会册封为公主,宣仁帝对儿女都算是放养姿态,不会让他们受到欺凌,但是其他方面却也不太过问,这时候,母族就真的显得尤为重要。 所以那些母亲早逝,活着分位低的皇女,不管是否已经有了封号,是否嫁了人,过得都挺一般,她们多数都只是空有尊贵的身份,拿到外面糊弄糊弄一般人还行,可在甄牧遥一类的人面前,也就能有个光面子。见了面,给你见个礼,然后就被当成隐形人,你还不能甩脸子。 她们自然就渴望宣仁帝的关注,有机会的时候就会拼命的想要表现,想要出头,可惜,哪怕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在宣仁帝这里,也依旧平庸,毕竟吧,像黎若水那样的才情,宣仁帝也照样兴致缺缺不是。 她们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东西,让小草轻易的得到了,这恩宠更是达到了极致,分明就是个外臣之女,小小的医女,却将她们这些皇上的亲女给踩在脚下,如何能不嫉妒? 可是嫉妒又能如何呢,别说是做什么,就算一些话,都不能轻易的出口,因为他们很清楚,就算不得宠爱,但只要这个身份在,她们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可若是遭了厌弃,可就彻底的完了。 祭了天地,祷告先祖,上了名牒,小草又向宣仁帝敬了茶,跟皇子皇女一般的叫“父皇”,随后,就是正式的册封圣旨,安国公主,包括年俸这些都写在其中,哪怕是之前只是听说,等到这会儿实实在在的落到圣旨上,还是止不住的让无数人红了眼。 倒是有人带着笑意的调侃端王,“安国公主这是直接将端王都给不下去了啊。” 挑拨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然而端王只是面带笑意,看上去对多出一个分宠的妹妹接受良好,事实上,端王的心情很不错,忍住了摸摸眼睛的冲动。 早就想请小草给看看眼睛了,只不过,他的身份太敏感,稍有异动,就会引来祸端,所以,只能等待合适的机会,如今,端王知道,机会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笃定,过不了多久,父皇就会让新皇妹给他看看眼睛的。 外人不知道的是,端王对小草所救治过人都分外关注,所以,小草到底多厉害,他知之甚详,内心充满了期待。 ------题外话------ 作者君有点卡文了,让作者君先捋一捋啊 【310】风雨欲来 不仅因为眼睛,就算是正常情况,端王也不可能去跟一个姑娘家争风吃醋不是,他的心眼还没浅到那个份上,相反,父皇可以宠的人,他同样可以宠不是。 有人往端王的眼睛上想过吗?毫无疑问,从来就不缺乏这样的人。 以前便也罢了,对小草的医术到底还是轻视了几分,现在如何还敢有这样的想法,即便端王早就被太医院的人断定,没有复明的可能,可是,被太医院断定没救了的人却被闻人萱救了的,已经是好几回了,所以,谁能保证,在端王身上,她不能再度的妙手回春呢? 如果端王复明,毫无疑问,会是其他皇子的最大劲敌,曾经,他一己之力,压得其他皇子根本没有抬头的余地,好不容易因为“意外”,他退出了竞争之列。 若他再度站起来,哪怕他之前的势力,早就被其他的人给瓜分了,可是,宣仁帝才是他最大的倚仗,只要宣仁帝有那样的意向,臣子中从来就不缺乏“墙头草”,更遑论,诸如夏都御史这样的人,不在夺嫡中站队,但,端王既嫡且长,本身又极为优秀,嫡长贤全都占齐了,有什么理由不支持? 别人拼尽了心力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只要站出来就能轻易的得手,如何能不让人嫉恨。 现在 只能寄希望端王失明的时间过长,绕是她闻人萱也无能为力。 仪式虽然郑重,但过程的确挺简单,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结束之后,离宫宴的时间也尚早,不过,也不必担心会没有事情来消磨时间,拉关系攀交情,任何时候都能成为主题。 小草作为主角,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位新出炉的安国公主,不管是深得皇恩,还是其本身,都值得结交,至于内心会不会依旧鄙视她的“出身”,说实在的,依旧有这个想法的,谁也不耐烦搭理他们。 只不过想法是好的,却连人都找不着,打听之下方知,安国公主直接跟宣仁帝走了,而有心人还注意到,端王也找不着人了。 这个“巧合”在快速的蔓延,不仅是那些朝廷官员很快知道了,那些内宅女眷也知道了,稍加注意也发现,端王妃同样不知道什么没了踪影。 别说那些大臣们心下咯噔,一些政治嗅觉比较敏锐的女眷,也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虽然有人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局面,然,这么快就发生,还是让人 之前一直没人提及,其实多少有些不敢提及,不愿提及,带着一种逃避的心态,似乎只要自己不说,这事儿就不会发生,然而,宣仁帝直接就给他们当头一棒,又迅又猛,不给他们多余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带着这样的想法,冒着哪怕是“窥探帝踪”的风险,各方都开始打听情况。 原本因为找不到小草,就跟闻人家拉近关系的人,在隐约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神情都变得有些微妙,不过,当然也有不在乎这件事往的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完全不当一回事。 说真的,如果小草治好了端王,那么,即便这是宣仁帝的意思,闻人家依旧会被归入端王的派系,闻人家本身或许不算什么,但是不要忘了,以小草为中心所牵扯的人脉关系。 怎么算,都是他娘的,端王便宜占太大了。 上一回夺嫡之争,闻人家卷入其中,索性宣仁帝仁厚,被秋后算账的人,那也是将他得罪狠了的人,闻人家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如今闻人泰伯又将整个家族撑了起来当然,相比起小草如今的辉光,他是在是挺暗淡的原本如今的诸位皇子与闻人家没有关系,闻人泰伯没想再蹚浑水,如今是有被迫上船的嫌疑,然而,若是真走到这一步,闻人泰伯也怡然不惧。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复明的端王,本来就是最为名正言顺,天命所归,在他身上投注一把,赢面相当高,为什么不能试一试,若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能输了,只能说,端王没那个运势,将筹码压在端王身上的人没有延续家族荣光的命。 哪怕是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多少人已经在考虑如此种种,哪怕是心里诅咒不会成功,在潜意识里,以及没觉得闻人萱会失败。 足见,几乎所有的这些人,都在内心深处承认了小草在医术上的造诣。 大部分人或许能勉强绷住,但是总有那么些,这些日子承受的压力刺激太大,终于因为“端王可能复明”的消息,再也压抑不住。 恒王在贤妃宫中大发雷霆,噼里啪啦的砸了许多东西,不管贤妃说什么,都没有半点作用,为防止他口不择言,说出些不该说的话,贤妃也不敢让任何人在殿内伺候。 “那是他嫡长子,就是个宝,我们这些儿子,就全部是草,是吧,啊?一直以来,不论做什么都讨不了他欢心,看着对每个都一视同仁,放任我们自己成长,本质上还不是不上心不在意,不当回事。现在看到了希望,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他嫡长子重见光明,如果复明了,是不是立马就会复立太子?既然觉得只有一个儿子,当初有能耐就不要纳别的女人,守着他嫡妻一个人不就好了。借助了一个个女人背后的势,现在” “闭嘴”贤妃终于怒不可遏的将茶杯砸向恒王。 发疯的恒王被砸中后背,双眼冒着凶光的看向贤妃,看到贤妃阴沉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然后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心中有几分恐慌,这会儿却喘着粗气,梗着脖子,咬着牙,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说起来,恒王还是有点冤枉宣仁帝,他虽然的的确确最看重也最偏疼嫡长子,但是也觉没有不将其他的儿女当亲身的,否则,他是真的可以完全不管,关你好与不好,是不是被欺压,也别说什么皇子女被凌辱,是有损皇家颜面,都不被他当回事儿了,还代表什么皇家? 贤妃揉揉胀痛的太阳穴,他儿子这几年都意气风发,整个人也越发的精明干练,有着不少人相助,形势一片大好,她看着,偶尔会觉得过了些,只怕会引起他父皇的不满,不过,想着有些东西就摆在眼前,也不是想收就能收的,隐藏得太过了,说不定又会被皇上认为是心机深沉,最后索性不管,毕竟,她可比不得太后的政治手腕,有些事情还是不插手比较好。 只是,这短短时日内,情况急转直下,以至于将他逼得这般模样,她这个当母亲的又何尝不心疼。 “皇儿,你听母妃一言,如今你父皇遭了一大难,他身体本来就不错,又多了一个闻人萱,还不知道日后会活多少年呢,一时的失势也好,一时的得势也罢,总归都是一时的,焉知日后就不会有所改变?你现在该做的,是自身稳住了,而不是失去理智的发疯,当真做了什么,让你父皇彻底的厌了你,你才是真的再无翻身的余地。” 恒王很清楚,他母妃这话很对,但是,如果他没让人截杀闻人萱,那么他还比较容易沉寂下来,徐徐图之,问题是他心中有鬼,又从来不敢小觑他父皇的能耐,就怕什么时候被查出来,就会万劫不复。 “端王那边,如今情况还不明,如果你就彻底的乱了阵脚,那他真复明了,你又如何与他争锋?而且,就算复明了” 恒王诡异的笑起来,“复明了又如何,能让他瞎一次,就能让他瞎第二次,甚至让他彻底的闭上眼,再也醒不来!” 贤妃顿时脸色都青了,“孽障,你给我闭嘴!” 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真以为她这里就绝对的安全吗? 被贤妃一声怒吼,恒王又清醒了两分,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后背一凉,然后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心脏咚咚咚的狂跳,短时间里难以平复。 “有些事情,你最好给我彻底忘了,忘不了就彻底的烂在肚子里,你若是再口不择言,什么也别图了,本宫直接去跟皇上请罪,将你给贬了,省的你犯蠢,连累无数人。” 当年,尽管不管怎么查,端王的事情都是意外造成的,皇上只是阴沉得可怕,处理了不经心造成祸事的人,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完了,结果,没多久,就有数位官员被以各种名义查抄满门,那段时间,整个皇城似乎都弥漫着血腥味,皇上上空弥漫着阴云,让人心惊胆战,没有谁不认为事情与端王无关,但是谁也不敢提。 贤妃现在都不敢回想那个时候。现在自己跳出来找死吗? “母妃息怒,儿臣知错了。”这一下,恒王是真的彻底清醒了。 贤妃脸色这才好了些,“你寻常做事,本宫也放心,只不许再犯糊涂。接下来该怎么做,想来也不需要我教你,若是你当真不知道,就多找你外祖父他们商议商议。” “母妃放心。” 贤妃舒了一口气,摆摆手,“收整一下出去吧,那么多人都在外面,你窝在本宫这里算什么。”没得惹人怀疑。 恒王离开后,贤妃才叫人进来收拾,殿内乱七八糟的,还真是越看越糟心。 收拾的人都是贤妃信重的人,不管是早年带入宫中的,还是后面的,都是精挑细选,她自持是绝对不会背叛她的,只不过呢,或许是宣仁帝的那位发妻,不管是曾经做王妃的时候,还是后来做了皇后,都是不要仁厚的人,没对自己丈夫的其他女人做什么,以至于贤妃一直以来都算是顺风顺水,有些东西没经历过,不知道事无绝对。 有些事情,宣仁帝不过问也就罢了,可一旦过问 如今,小草走到哪儿,都习惯将医药箱带在身边,入皇宫也不例外,而且,相比以前,如今的一些“危险物品”也都放在箱子里,也再度让人见识到了小草箱子里见所未见的工具。 小草拿着某样工具,对着眼睛,孩在端王眼前加了光,仔仔细细的检查恒王眼睛的情况,询问了眼睛伤到最初的情况,还查看当年的脉案。 小草心里有数了,只不过 “安国,情况如何?”宣仁帝开口问道。 小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宣仁帝叫的是自己,她现在还没适应这个称呼。 在场的人,都心中忐忑的等她的话,端王心态一向不错,这时候也止不住的握紧了拳头。 【311】一波三折 小草看向宣仁帝,斟酌着开口,“在人的眼球眼球前端,有一层膜,”伸手在眼睛上比了比,“跟那清澈无比的水一样,是完全透明的,正常人,如果这层膜受到损伤,眼睛看东西的能力就会变弱,最严重的自然就是失明。有些程度的损伤,可以通过药物治疗,使其康复,但是有些损伤,是不可逆的,没有修复的可能。” 小草这话,他们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看到了希望,又被推入深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端王情绪波动太大,不仅手背上冒出了青筋,便是脖子上也是如此。 端王妃坐在他旁边,那瞬间落泪,却顾不得,胡乱的擦了一下,忙握住端王的手。 小草恰好收回目光,没注意到他们的反应,一边收整东西,一边继续开口,“这人身上,有些地方坏死了,避免病灶扩大,直接切除,或能自己重新生长,即便不能生长也并无大碍,而这有些地方,绝对不能或缺,也不能自行生长,那就只能更换。” 蓦然绝望的人刹时一顿,表情凝固在脸上。 就好像飞速下坠的过程中,突然被拽住,那感觉,绝对不会好受。 小草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嗯,怎么回事? 宣仁帝都不自觉的抚了抚心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脏,“安国,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不要那么吓人。” 不是,小草觉得自己很冤,她是一次性说完的好吧,中间也没喘大气儿啊。 随后宣仁帝正色道:“安国,你的意思,要将端王眼睛上的膜给换了?” 小草点头,“对。”眼角膜移植,这手术本身,对现在的小草来说,还真没什么难度,真正的问题在意,担心会出现术后的排斥反应,至少目前还没配制出针对性药。当然,其实对供体其实还需要进行一些检测的,奈何,依旧是条件不允许。 也就是眼角膜,不需要做配型,换做是其他器官,还真的是束手无策,试都不敢试。 “既如此,安国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就给端王换了吧。这人选呢,是不是跟端王年纪相仿,身体康健的男子最为合适?有没有格外的要求?”或许是有自己被“开膛破肚”的例子在,对于换“眼膜”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宣仁帝接受起来,是半点迟疑都没有。 “皇父皇的意思是,从活人身上取?”哪怕是之前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当这话从宣仁帝口中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时,小草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宣仁帝闻言,却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凉薄的味道,“难不成安国是要从死人身上取?如果安国执意如此的话,要死人也很容易,只是这死人多少有些晦气。” 小草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宣仁帝轻叹一声,“安国,朕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是你要知道,皇家就是皇家,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口,那么,即便是朕不说什么,很快,也会有死人出现在你面前,不是一个两个,会是很多,而且这些人不是别人逼迫,而是自愿,他们的眼睛被端王用了,那是他们的荣幸,相应的,也会给他们亲近的人换来莫大的好处,与其这样,还不如斟酌的选择一个人,从今往后,他只是会看不见而已,他会被妥善的照顾,得到丰厚的赏赐,相信朕,如果消息放出去,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愿意。” 小草很清楚,宣仁帝说得才是真正的现实,只是舍了一双眼睛,就能换来皇家的恩典,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高门大户都可以推出很多人来,她执意不从活人身上取,那就是在害人命。 两害相较取其轻,小草压下心头的不适,“既如此,那就父皇安排吧。也没什么特殊要求,关键就是身体健康,还有家中没有病史,也就是相同病症,其他方面,倒是没太大讲究。 不过,有一点也需要与父皇说明,这眼睛是多脆弱,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身体的其他位置都可能会出现并发症,眼睛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不到最后,臣儿臣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事实上,要问有几成把握,这一点真说不准,更换这一层眼膜,比父皇之前的手术简单,但是其结果” “皇妹勉力即可,若是最后还是不成,那就只能说明本王命该如此,怨不得人。”端王开口说道,一边还伸手摸了摸眼睛。 之前那个失态的人好像不是他一般,说到底,还是他之前抱有太高的期待,想也知道,这位新皇妹,医术即便是比别人高出许多,那也未必什么病都能治,当真如此,经她手的人,岂不是只有寿终正寝,不存在病亡,如此,她就不是神医而是神了。 不过,会失态,也只是证明,他也只是个人,在黑暗中几年时间,当知道有机会重见光明,有机会报仇,有机会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很难无动于衷。 因为再度经历了一次绝望,端王倒是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比起那种“你一定行,不行也得行,你不行就要你陪葬”的人,不论是宣仁帝还是端王,显然都要好了太多,不给小草造成心理压力,自然也就尽更大的努力,她小草儿也是有脾气的,真将她惹毛了,她暗中动点手脚,又有谁能知道? “这情绪波动过大,其实也会影响到身体的状态,王爷保持平常心,对治疗能更为有利。” 端王扬起唇角,“皇妹既称咱们陛下一声父皇,对本王的称呼怎的还如此生疏?也该叫本王一声皇兄才是。” 宣仁帝点头,“合该如此。” 小草却沉默不语。 端王轻轻的挑眉,“本王这是不配让皇妹叫一声皇兄吗?”还佯装出一份哀怨。 “不是,主要是在琢磨着,这一下是多了多少兄弟姐妹。”看向宣仁帝,“话说,父皇你现在有多少儿女来着?似乎不少,日后见着,都要皇兄皇弟皇姐皇妹的,好累啊。” 身份高了,原本能理直气壮找到她头上的人,九成以上都能变得恭敬,只是,这关系拉近了的人,也会仗着关系套近乎,这些人要如何拒绝? 宣仁帝却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笑道:“之前朕便与你说过,你该学学无过。” 福康长公主是宣仁帝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姑姑,范无过是他们的表兄弟,范无过对他们的态度是一样的吗? 呵呵 受教是受教了,只不过,他的情况不适用于她啊,范小公爷身后没什么势力牵扯,但是她不一样啊,而且,那些皇子,对待范无过跟对待她的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如果他们态度良好,未语先笑,她总不能还直接对他们甩银针吧? 所以,现在的身份,果然还是麻烦更多啊! 而且,陛下你对自己的嫡长子,还真的是偏心啊,小草都要觉得他不将其他儿女当亲生的了。 “父皇这话可就说岔了,皇妹性情温柔,心底纯善,岂能跟无过那混小子相提并论。皇妹也无需太在意,该如何便如何,顺其自然即可,如果是求医的,想必皇妹自有决断,其他的事情,不喜欢,拒了便是。” 让小草不要搭理其他兄弟,端王又岂会做出这种事情,在端王看来,她这样的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好,不需要掺和太多的事情,所以,哪怕有一日可能会救了他的“死敌”,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那些人,用他自己的方式去收拾就好了。 不怪宣仁帝偏宠长子,实在是端王的这份心性,就不是其他皇子能比的。 经端王这么一说,小草心里也的确有数了,果然宣仁帝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眼膜”供体的人选,小草不在过问,他们准备好就是了,因此,暂时告一段落。 端王跟端王妃告辞,小草倒是窝在宣仁帝这儿没动,她不想取外面应酬,想想那场面,就头大,在这儿,最“安全”,没允许,谁也不敢找来。 【312】又一拦路虎啊 宣仁帝这会儿也没事,小草不走,他自然也而不会将人给撵走,让人摆上棋盘,让小草陪他下两局,即便是小草的棋艺仅仅是在会的层面也没关系,宣仁帝偶尔也好为人师。 对弈开始之后,宣仁帝就发现,小草还真是没谦虚。 “魏亭裕师从车老先生,安国你不是跟着一起学的吗,怎么差了这么多?” 小草动作一顿,“父皇知道?” 宣仁帝颔首,不过也没对这件事做出什么解释。 小草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追问,等亭裕回来了,问问他就是了。“大概是车老先生有亭裕那样的优秀弟子,嫌我笨吧。”小草笑道。 “是挺笨的,将聪明劲儿都用在医术上了。”宣仁帝点点棋盘,指了好几个位置,哪个位置最优,哪个位置次之,一一排出来,显得尤为的耐心。 被说笨小草也不生气,“能有一长处,儿臣也心满意足了,不贪心的。” 宣仁帝瞧了她一眼,大概也知道小草为何会去的今日的成就了,小草到底聪明与否,只要跟她打过交道的人差不多应该都能知道一些,她将所有的聪慧跟努力都用在了一个地方,不为外物所扰,加上无与伦比的天赋,如何能不优秀。 宣仁帝将开宴前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小草这个臭棋篓子身上,不得不说,大概也就端王尚且年少的时候,有这样的待遇,范无过嘛,他就算了,坐不住的人,留着他,大概也就是要罚他,然后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然纯粹就是自找罪受,宣仁帝显然是没有这个嗜好。 这样的待遇,自然让人越发的不敢轻视她。 直到宫人来禀,该开宴了。 宣仁帝这才带了小草过去,认亲册封之前,是小草跟在宣仁帝身边,现在亦如此,原本酸成柠檬的人,好容易平复了一些,现在又变成柠檬了。 这一次的宫宴自然没有上回太后千秋那么甚盛大,因此席宴设在殿内,依旧是太后与宣仁帝同席,不过这回太后笑着叫了小草一起,宣仁帝也点了头,叫人加座。 饶是小草粗神经,这会儿也能感觉得如刀子般扎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小草头皮有些发麻,这圣恩太重,也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不过,显然是不能拒绝的。 觥筹交错,丝竹管乐,这些东西自然是都不会少的,被引开了注意力,小草也就显得淡定了,该吃吃该喝喝,多大点事儿啊,是不是? 这宴席上,敬酒总是少不了的,宣仁帝现在不宜饮酒,而小草作为主角,就逃不了,不过,小草不喝酒,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坚决滴酒不沾。 如此,自然就有人脸色不好了,认为小草这是当了凤凰,就不给人面子了。 不过有宣仁帝跟太后在,自然也没人敢说什么。 倒是宣仁帝笑看着小草,“态度这么坚决,莫不是朕叫你喝,你也拒绝?” “父皇知道,儿臣这手是要拿刀的,任何时候都要求精准手稳,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闹出大问题,酒喝多了身体会受到影响,虽说偶尔一点酒影响不大,不过,破例一回就可能有第二回第三回,就如同现在的场合,前面喝了,后面不可能不喝,所以,索性就任何时候都不沾,众人都习惯了,也就不会让儿臣喝酒了。” 太后闻言,接连点头,“如此,应该的。”想想她儿子,如果这丫头在治疗的过程中手抖仅仅是想到那个可能,就忍不住心肝颤。 宣仁帝也点头表示赞同,后面再有人想要试一试自己在安国公主眼里颜面有多大,“安国不饮酒,尔等日后记着了。”他这一句话,那是比什么都管用。 小草再度感叹,皇位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坐在上面的人,才是真正的说什么是什么,不可忤逆。 中途的时候,范无过也跟着“撒疯”,宣仁帝瞪了他一眼,“将朕的话当耳旁风?” “瞧皇上这话说的,我知道姐姐不喝酒,可是今儿这日子不表示一下不行,所以呢,臣这不是将酒换成茶了吗,以茶代酒,也得敬姐姐一杯不是?”说话的时候依旧有几分吊儿郎当。 话说,现在即便是在宣仁帝太后面前也能无所顾忌的叫一声姐姐了,这称呼,也就小草一人有这荣幸,其他的,不管是出身范家的堂姐,还是皇室的表姐,想让小霸王叫一声好听的,门儿都没有。 “你倒是叫得亲热。” “那不是应该的么?”范无过脸皮贼厚,不以为意。 这一杯茶,小草自然是笑着应了。 等范无过坐回去了,宣仁帝又对小草说道:“这小子,倒是跟你们夫妻二人都挺投缘。” “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确实挺奇妙的。”比如说,她现在坐在这里,依旧非常奇妙。 “你跟魏亭裕的婚事,之前因为他身体的缘故,没有确定婚期,如今他身体在恢复,此事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了?”宣仁帝问道。 宣仁帝对她跟亭裕之间的事情,这了解程度,还真的是让小草意外。“这事儿倒是不着急,亭裕现在摆脱了身上的顽疾,下一步就该给他治腿了,再说,估摸着爹娘还想多留我两年。”既然人都好了,自然也就要算以前的账了,想要成婚?呵呵 宣仁帝察觉到了小草一些别样的情绪,轻轻的挑眉,不过,他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魏亭裕好了,他们之间的婚事就不太可能出现其他状况,至于什么时候成婚,他这个当义父的自然不好管,只要这丫头高兴,自然是什么时候都成,到时候,给她准备一份嫁妆就是了。 太后对于朝臣家的儿女亲事,甚少过问,毕竟她不是喜欢点鸳鸯的人,对小草跟魏亭裕的婚事仅仅是知道,只是太后显然对魏亭裕不太了解,如今小草也叫她一声皇祖母,她对魏亭裕自然就不太满意,“那平阳侯世子,哀家听闻了一些,因为婚约,安国为他操劳也就算了,现在他人也好了,也是沾了大便宜了,只是以安国如今的身份,他怕是配不得了,不然就退了婚,给安国另外择一门更好的亲事。” 小草连忙捂住嘴,轻咳了一声,好容易才忍住了没有失态。他是没想着短时间里嫁人,但是,也绝对没想要换一个对象啊! 宣仁帝眼中三分含笑,还煞有其事的点头,“母后这话有理,只不过,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安国如果这时候退婚,岂不叫人编排安国,不妥。” “说得也是,叫哀家说,平阳侯府若是识相,就该主动退婚才是。” “这事儿我们倒是不好掺和。” 小草瞧了宣仁帝一眼,分明知道不少事,还说这话,怎么瞧着是有点不嫌事大,更有几分瞧乐子的心态?英明神武的宣仁帝陛下,你的人设要崩了啊。 而离皇城越发近了的魏世子爷,连接打喷嚏,害得伺候的人瞬间就紧张起来,要知道,在以前,这位爷一旦风寒什么的,情况就分外严重,瞧着就是随时都能一命呜呼的样子,虽然在他用药半个月之后,也正如小草所言,身体明显的好转,但以前的事情印象太深刻,条件反射的紧张。 魏世子爷却知道自己的状态挺好,所以,他心里边也有点疑惑。不过,当真叫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那脸色会有多精彩。 不过,对魏世子爷而言,退婚什么的,是绝对没可能的,哪怕是平阳侯府没了,他侯府世子这重身份没了,退婚也是没可能的。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身体在恢复,虽然不知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但是,现在想叫他放手,门都没有,谁敢跟他抢,他能跟谁拼命。 宫宴结束,各自也就出宫散去,小草也不例外,随着闻人家的人一起回去。 不过,宣仁帝虽然没想给她公主府,却给了她一个地段很好的皇庄,占地面积也大,封王的几位皇子当初想要而不得的。 当然,这事儿暂时还没公开,毕竟,公开了之后,嗯,对小草羡慕嫉妒的大概就不只是那些皇女了。 小草虽然离宫,临行的时候,宣仁帝让她明日再进宫,毫无疑问是为了端王的事情,事情尽在处理完了也好。 在宫中的时候,没能跟小草说上话,明显她是故意避开了,还是有人不死心,在宫外拦人。 不过小草得了端王的“指点”,倒是不亲不疏的应对着,该摆谱的时候,还是摆摆谱,别说,对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哪怕故意不轻不重的骂她“小人得志”,也没叫她变一下脸。 倒是将闻人家的其他人惹生气了,小草拦了拦,没当回事。 至于那跟小草打听端王情况的人,小草只字不提,保护病患隐私,是她的职业操守,想要从她这里知道病患的事情,那绝对是大错特错了。 见她如此的油盐不进,旁人也奈何不得。 眼瞧着继续下去,也没什么作用,索性也都散去了,闻人家也准备登马车了,“四姐姐” 众人一道回头,见到来人,闻人滢就止不住翻白眼,她对闻人湘是真心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过,就因为她是从闻人家嫁出去的人,依旧还在闻人家的族谱上,她就能沾四姐姐的光。 她在章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根本就打听也能想象得到,毕竟,外面的宴会,从来就没有她这位“章夫人”的影子,今儿倒好,进宫了,一身行头也是光鲜亮丽的。 “六姐姐这是只瞧见四姐姐,瞧不见我们呢?不过也对,四姐姐现在是安国公主,按礼法,爹娘祖母都是要见礼的,六姐姐先跟四姐姐见礼,也是应该的。” 闻人湘嘴角动了动,规规矩矩的见礼,不敢造次。 “六妹妹有事儿吗?”小草淡淡的问道。 “没事儿,就是想要当面恭贺四姐姐一声。” “如此,四姐姐收到了,你可以回去了。”闻人滢拉着小草就上马车,不想再搭理她。 闻人湘眼神阴郁,却也只能生生的忍下去,本来关系就不好,不能再得罪了,接着这位四姐姐的势,她在章家的确过得好了一些。 等到闻人家的人离开了,章俊良从后面上来,“你还真是废物啊,让你拉拉关系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好。”直戳心窝子的话,委实不客气。 闻人湘很想说,她是废物,可是真要论,也是章俊良他娘,更不招闻人家待见吧?当初趾高气昂的,现在也一样巴巴的贴上去,谁又比得谁。 “我娘家姓闻人,我是安国公主的堂妹。” 章俊良嗤笑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留了点余地。也是紧防日后有求上门的一天。 【313】为端王治疗眼睛 小草回到家,依旧还有人想要跟她表达一下“祝贺”,那兴奋劲儿,显然是还没过去,只不过小草没那闲工夫,对此敬谢不敏,明日还有事,需得准备准备。 “萱姐儿果真是如别人所言,辉煌腾达了,连自家人都不认了?”葛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小草很想说,在之前,也没多“认”,她回家后,至今一年有余了,这见过的次数,掰着手指头数得过来,还真跟外面那些关系比较好的人还不如。 “胡咧咧什么,都散了。” 老夫人一个冷眼扫过去,葛氏脸色一变,闭了嘴,说起来,兴许是安生了一段时间了,韩氏没将她如何,这是又故态复萌了,韩氏脸色有点阴,果然是收拾得还不够。 小草自认为很乖,祖母让散了,她就自觉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要说她身份的改变,在家里其实没什么不同,身边的人在最初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兴奋得很,不过这么些天过去,加上小草这个正主儿那么淡定,他们如果表现太过,岂不是跌份。 小草准备好明日要用的东西之后,就休息了。 虽然没有明说,昨日在后面见到的端王的时候,也是一如往常,就算有人仗着身份,直接开口询问了,但端王的身份也摆在那里,他不说,谁能不能硬逼着他开口不是。 那就只能观后面的动作,因此,不管是端王还是小草这边,都时时刻刻有人关注着。在次日,双双入宫,基本上所有人心中也都有数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只是这不高兴的绝对比高兴的多。 只是,在小草进宫后,还有甄家人也跟着进宫了,是以甄承恩公为首的一行人,作为端王的外家,因为端王,从承恩侯至承恩公,甄家也跟着急流勇退,甄承恩公比朝中的一些人年纪还小呢,已经颐养天年,也就儿孙还在官场,平时万事不管,但是涉及到外孙的事情,他自然也坐不住了。 对甄家人,宣仁帝自然不会拦着。 如今,在小草面前站着的,有是个年轻男子,看着就身强体健,气血充足,是再康健不过的人,所料不错的话,恐怕都还是练家子,还有他们的眼睛,可以说都相当的清亮,必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宣仁帝为了端王,是真用足了心思,下了血本的。 原本小草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而且,小草能感觉得出来,这些人,真的是自愿,并没有觉得勉强,也不知道宣仁帝给他们许诺了什么。 小草先逐一的给他们检查了眼睛,然后有取了血,虽然不能精准的化验,大致上了解一下还是做得到的。一旦做好了心理建设,小草心态就稳得很,相比较而言,跟她一起的入宫的林神医,则显得有几分亢奋,没办法,这又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创举,作为医痴,如何能不激动。 在选定了人之后,小草开始做术前准备。 这一次决定使用全麻,毕竟,对于当下而言,这种手术到底是匪夷所思,不管是病人还是供体,都可能出现紧张情绪,而因为药的关系,只要掌控好了用量,就不存在会醒不过来的事情以前的麻药,因为特殊用途,小草没有仔细只是追求最大效果,后来花了时间在上面,提出了专门用于手术麻醉的,如何精准使用,早就了然于心。 不过谨慎起见,麻醉评估还是必不可少的。 显然这一点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在手术准备开始后,宣仁帝要求旁观,而他一开口,端王妃跟甄承恩公也跟着提出,表现的颇为急切,有想要亲眼看一看的想法,大概也有担忧。 小草能怎么呢?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观就观吧,只要他们心脏够好,其他人就免了。 麻醉之后,双双先入沉睡中,然后,小草现将端王的眼角膜取下来,修真环钻啊 对着被撑开的眼睛,饶是宣仁帝他们深觉没什么不能承受的,这会儿也止不住心脏砰砰砰的狂跳,然而,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尤其是端王妃,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发出声音,影响到小草。 昨日,小草拒绝饮酒,虽然道明了原因,但是,宣仁也没有太深刻的认知,这会儿,当真是再赞同不过了,这么“危险”的时候,手不稳怎么行? 小草却半点不受影响,神情平静,手底下更是稳如磐石,不过短短的时间,就看见她将手移开了,这是没法下手,还是已经完了?只见小草稍微的处理了一下,又移到另外一只眼睛上,所以,是已经完成了,看上去是如此的简单。 实际上呢,旁观的人自持,换成他们,怕是还没靠近,手已经抖得不行了。 倒是在供体身上取眼角膜的时候,小草稍微的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一鼓作气的完成。 拿到完好的眼角膜之后,自然就是移植回端王眼睛身上,这过程是个相当精细的活儿,毕竟,这眼角膜就那么丁点,不过,即便如此,小草那速度,依旧跟缝合往伤口似的。 当小草宣布完成的时候,宣仁帝等人还一脸吃惊,“这就完了?” 小草失笑,“这手术本身并不难,更主要还是看后面的恢复情况。” 让人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当然,这换“眼膜”本身就不可思议。 【314】十二皇子 再认真回想一下操作过程,那也不是谁都能、都敢动手的。 因此,宣仁帝也最快接受了儿子医治眼睛的过程远短于自己治疗肠痈的时间,病情的轻重也并非是以这个时间来权衡的,至少,宣仁帝感觉得出来,自家闺女现在并不比自己手术完成后轻松,想来这情况还真有些不太好说。 “安国,王爷什么时候能看见东西?”端王妃没想其他,几乎在第一时间问道。 “没有意外的话,拆了之后,”小草点点眼睛,看向手术后缠了纱布的端王,“就能看见了,一两天就能拆,能看多远,多清晰,视情况而定,毕竟端王的眼睛伤的时间好几年了,也不确定眼睛内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损伤,另外,就看会不会出现炎症,也就是发红,严重的可能会化脓,不过因为这方面的药还不错,这个可能性倒是不高,最关键的还是另外一点,那就是排斥,毕竟那眼膜原本不是属于端王本身的,他身体可能会对其产生排斥,如果不排斥或者比较轻微,用药慢慢的调养,就能恢复,而如果排斥严重,那就宣告治疗失败。” “如果第一次失败,是不是还能进行第二次?”宣仁帝通过小草的话,很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小草嘴唇动了动,选择了沉默。 宣仁帝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知道小草是什么性情,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如果万一 “安国,如果一切顺利,端王多久能完全恢复正常?”宣仁帝继而问道。 “真正的养好,需要三到六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有比较多的注意事项,后面可以慢慢说。”不说二次移植这个问题,小草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是真不想第二次从活人身上取了,所以,她是万分希望能一次成功。 “那王爷何时能醒过来?” “端王身体不错,最多也就是两个时辰,人就能醒来。” 端王妃双手合十,小声的叨叨咕咕,虽然听不清,但是但是也能猜到她在说什么。 一向端庄的端王妃,也少有见她这般失态失态的时候。 外面还有人等着,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基本上都知道了,因此,很快将端王转移出去。 当然还有那作为“眼膜”提供者的人,失去了眼角膜,自然是彻底的失明,他也会得到妥善的照顾。 面对甄家人的询问,倒是无须小草再说什么,甄承恩公代为转述,知道还不能最终确定,也就只能按下心焦,继续等待。 当然,无不是在心中祈祷,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 这里原本就是端王离宫之前的住所,偶尔的也会在宫中居住一两晚,因素,一应东西也都比较的齐全。 小草显然暂时也不能出宫了。 其他人在等待,小草自然还有得忙,这降低免疫力的药并不成熟,还需要继续磨,当然,还要面对自家养父层出不穷的问题,自然要耐心仔细的回答。 林神医不止一次的感叹,自家闺女在医术方面,不是天才,而是鬼才,他这个养父不足多矣。 小草笑笑不说话,有些东西不是她想到端王,只不过是原本就知道,尽管要操作起来,还有诸多的困难需要她自己取克服。 在她身上,有些东西其实挺明显的,但是,养父却从来就没怀疑过,当然,这种疑问,亭裕应该才是最清楚的,毕竟,跟他一起的那几年,她做过些什么,他是最清楚,显然,有些事情,她是没有“练手”的,不过,他也依旧未曾问过什么,那是一种无言的信任。 端王在小草预计的时间内醒来,伺候在侧的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于是,第一时间就有人围了上来,询问他情况。 端王没有开口,他的一双眼睛,有一只是完全失明的,有一只有轻微的光感,但是看不清东西,儿此时此刻,哪怕眼前蒙着步,他也能察觉到一些改变,要说心里一点都不激动是假的。 宣仁帝他们询问,端王也不吝啬的告诉他们此时的状况。 端王妃差点哭出来。 不过,想到小草的话,还是不敢高兴太早,万一 “安国呢?去告诉她一声,请她过来瞧瞧。”宣仁帝回头吩咐了一声,要说,他是真在意这个长子,这不一直等着人苏醒,折子都是让人取过来批阅的,相较而言,他也更为理智,将小草说的话,也都摆在端王面前,让他有心理准备,不然万一有差池,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绝望,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索性一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没有意外状况,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有意外状况,也不至于太过沮丧。 小草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围在端王身边的人纷纷让开。 小草仔细询问了端王的状况,暂时没做出结论,只是告诫他,不要因为有光感了,就一直睁着眼睛,眼睛一定要休息好。 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后恢复期,也少不了要将眼睛蒙起来的时候。 宫人将药拿来,端王二话没说就喝了下去,失而复得,为了完全得带,端王自然是万分的配合,只是喝药而已,算得什么。 小草一向喜欢无条件配合的病人,大家都轻松。 接下里,也没太多的事情,主要就是注意各种注意事项,定时定点的吃药,然后毫无隐瞒的告知小草自身的状况,大部分时间,跟之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宣仁帝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不过在得空之后,还是会过来,来的频次,是比那些新得宠的妃子那里高多了。 因为有宣仁帝压着,对于端王的眼睛具体怎么治疗,知道的人不多,而在治疗这一日,不相干的人,宣仁帝也禁止他们靠近,所以那些挠心挠肺的想要知道具体情况的,基本无从下手。 等到第二日,一些禁令撤除之后,坐不住了,打着慰问的旗号,纷纷的前来探听虚实。 宣仁帝没有过问,由端王自己选择怎么处理。 作为曾经的太子,那就是其他所有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虽然几年过去了,没有各种机锋,端王面对他们依旧是驾轻就熟。 没错,但凡是上门“探望”的,端王都没有拒绝,一批一批的同时接待,只杜绝了任何人去打扰小草,小草自然是乐得如此。 端王知道他们想知道什么,只是,会那么容易让他们知道吗?他们自己心里都还没个定数呢,自然要让其他人更加的心焦气躁。 这会儿,一个个笑着说恭喜,实在太好了,这心里还不知怎么咬牙启齿呢,犹记得几年前,这些人哀戚的对他说着安慰的话,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都看不见,不过端王心里却门儿清,他心可不瞎。 端王让他们看得差不多了,也就以要休息为名送客,一个个也不敢赖着不走,当然,知道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也不会傻傻的干等着,还是回去,联系臣子幕僚,好好的斟酌斟酌以后才是正经,毕竟,端王复明,对他们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端王最后也就只留了自己的亲弟弟,十二皇子,今年十四岁,而端王今年二十九了,十五岁的年龄差,在某种程度上,端王在十二皇子跟前,更多的是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毕竟,先皇后的死,多少跟这位皇子有关,宣仁帝虽然完全的迁怒这个儿子,但是对他,也的的确确是不及端王的,大概也就是比其他的皇子差不多一个层次,不过因为身体不太好,偶尔宣仁帝可能会多关心两句,如此而已。 或许因为宣仁帝态度,十二皇子对端王,可能心存芥蒂,毕竟,少不得那么些心怀叵测的人挑拨离间,因此他对端王不算亲近,不过,端王对他倒是始终如一,那么是失明最初,端王情绪有些失控的时候,在这弟弟跟前,也是尽可能的克制的。 端王看不见,只是对十二皇子伸着手,温柔又执着。 十二皇子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现在的年纪,也是已经知事了,事实上,这几年,因为嫡亲兄长失明失势,以前那些捧着奉承着他的人,也逐渐的转变了态度,如何还能不让他看清一些东西,他心里很清楚,天底下,对他最好的,就是皇兄了。 只不过,心中执拗,或者依旧存在着一分嫉妒,让他始终没有踏出一步,主动缓和兄弟之间的关系。 对于兄长可能复明的事情,他心中是高兴的,哪怕之前有人告诉他,兄长如果复明了,他就绝对没指望沾染皇位了,毕竟,除了端王,他也是嫡子,多少还是占着大义的,依旧是有人支持他的。 十二皇子知道是这么回事,但这件事本身也很可笑,他很清楚,哪怕父皇在兄长失明之后,从没表现出对哪个皇子的属意,这里面同样也包括他,而且是绝对靠后的位置。一个个都当他好哄好骗呢,都想着让他打头阵跟兄长做对呢。 【315】试探?不用,告诉你就是了 端王拉了弟弟坐在身边,闻言细语的询问了最近各方面的情况。 十二皇子虽然过得不算太如意,但是也不差就是了,该他的东西,也没人敢克扣,不说有宣仁帝镇着,不管什么幺蛾子,都不敢太过,再说端王是眼瞎,不代表一点威信都没有,其他的不说,但是,涉及到亲弟弟,不可能不管。 十二皇子长时间的沉默,看上去就是端王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不过,对于这样的情况端王似乎也习以为常,并没有多余的表示。 伺候的人看在眼里,也同样没什么反应,瞧着这真的是兄弟相处的常态了。 临到了最后,十二皇子终于开口,“我很好,兄长无需担忧,倒是兄长你眼睛如何了?” 听到十二皇子的话,别说是端王,便是其他人,都倍觉诧异,不过,端王面上丝毫不显,“现在感觉还不错,只是按照安国的说辞,具体的还要看后面的恢复情况。” 之前其他的人可是半句真实情况就没得到,而十二皇子一开口,端王毫不犹豫的就说了,这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这让十二皇子也挺高兴的,这样被无条件的信任,还不自觉地露出三分笑,“只要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也是很不错的。” 在短短的两三句话功夫,兄弟二人之间的嫌隙似乎就消融了一些,只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破冰,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能踏出一步就很不错了。 端王没当回事,其他人却有些担心,万一十二皇子将端王的情况说出去 在十二皇子离开之后,下面的人也忍不住将这话问出了口。 端王不以为意的笑笑,“他是本王嫡亲弟弟,本王自然是相信他。” 殊不知这会儿十二皇子还在外面,因为遇到了端王妃,自然不好招呼都不打,就那么离开,而端王妃爱屋及乌,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面上,始终是将十二皇子当弟弟一般的看待,见到了,自然也少不得如端王一般询问几声,这稍一耽搁,就听到了里面的话。 十二皇子抿着唇低着头,不吭声,端王妃轻轻的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十二弟且去吧,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你兄长短时间里,应该都会住在皇宫。” 十二皇子点点头,然后脚下有些匆忙的离开,看上去有那么些狼狈。 端王妃当没看见一般,神色如常的进去。 有人以前挑拨十二皇子跟端王的兄弟感情,今日,没能从端王那里得到消息,自然就不往从十二皇子身上下手,只不过吧,今儿的十二皇子,似乎是不太好啃,什么话都不说,直接甩给你一个冷脸,谁来都是一样,哪怕是年龄比较相近的,交情还算不错的,不提端王还好,这一提,他立即就有翻脸的架势。 依旧得不到一句详情,不过,也有人从他的态度猜测,当然,这猜测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其一,也正如他们所愿,端王好了,他完全没戏了,心情不好,完全不想提;其二,他跟端王之间,就算感情不睦,到底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再差也有三成,端王如今的情况不怎么样,所以导致他心情极差。 其实吧,说来说去,还不就好或不好两个结果而已,所以,猜也等于白猜。 然而,一日不弄清楚,他们就一日不得心安,因此,还是想方设法的寻找答案,端王滴水不漏,安国公主见不到人,加上有宣仁帝撑腰,他们也不敢造次,一边夫人们出马,从端王妃那里套套讯息,然后从其他地方寻常蛛丝马迹,最直观的一点,端王身边那些的情绪表现,还有朕承恩公府的人。 说起来这些都在合理范围内,但是吧,居然有人找到甄牧遥头上去了,这位可是还在坐月子呢,也是叫人无语了,而且,就甄牧遥那性子,找上她,不等于找怼么? 在这些人手段频出的时候,小草在给端王拆纱布了。 具体会是什么情况,在拆了纱布之后,就能有一定的了解,因此,几乎前两日或是旁观手术,或是等待的人,再度聚集,甚至还加了一个太后。 小草小心的将纱布一圈一圈的取下来,到完全取下来,端王闭着眼睛,旁边的人紧张,显然端王也紧张。“王爷试着慢慢睁开眼睛,不用着急,慢慢来。” 端王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的睁眼,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的进入视线,虽然眼睛依旧存在不适感,但是,这一刻也忍不住迸发出强烈的喜悦,眼前的人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父皇,皇祖母,王妃,外祖父” “看见了,真看见了” 这一刻,便是宣仁帝,那喜悦之情都抑制不住。 小草趁着端王认人的时候,就稍稍的退了些,这时候倒也没有去泼冷水,而是趁着这功夫,仔细的查看端王的眼睛,有一些红,看上去稍微有一些炎症,事实上,比预料中一些,情况在可控范围内。 只是这排斥反应吧,主要是发生在手术以后的第四个月到第十八月左右,通常不可能发生在十天之内,之后的两到三个月内也很少发生排斥反应,所以现在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虽然说不该高兴的那么早,不过这时候说丧气话似乎也的确不太好,算了,就算他们高兴高兴好了,排斥反应毕竟还要等一段时间,万一到时候就没这回事儿呢? 端王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小草身上,虽然没见过小草,但是会出现在这里的新面孔,年轻姑娘,会是谁,那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皇妹,”端王起身,深深一揖,“此番多谢皇妹了。” 小草忙身手扶住他,“王爷使不得,这不是折煞我么?” “使不得?怎么使不得?若非你之故,端王就该在黑暗中一辈子了,你之于他,恩同再造,哪有使不得的道理,安国你受着就是了。”宣仁帝不以为意的说道。 小草有点无奈,“父皇,我说过了,事情还尚早,端王的眼睛,现在顶多算一个开始,我之前说过的排斥反应” 宣仁帝摆摆手,“那不是短时间里不会出现吗?有些事情呢,你也不一定非要看得那么长远,多看看当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而且,开头好,谁说就不能一直好下去?我们都相信你的医术。” “父皇,这排斥反应,不是我的医术能控制的,我最多就能尽可能的降低排斥,可如果排斥太强烈,我也” “好了,安国,朕今儿挺高兴,你就别说这些几个月之后才可能发生的事情,嗯?万一到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岂不是白担心?” “行吧,父皇你说得对,我不说了。”现在争这个,的确是没有意义。 “这才乖。”宣仁帝笑道,像对小孩儿似的,其他人也止不住的跟着笑起来。 小草被这氛围感染,也忍不住的笑起来,不过正事儿也不能忘了,“王爷,我再给你检查一下眼睛?”端王点头之后,小草靠近,仔仔细细的看了端王眼睛的情况,再询问了端王一些问题,还将他带到外面,测试了一下视力的远近,“比较幸运,眼睛里面并没有损伤,有轻微的炎症,不过这个没关系,过几天就能好了。如果以后不出现排斥反应,那么,这对眼膜基本上就是终身可用。 说道这里,也跟王爷说一下排斥反应的症状,主要有看东西模糊不清,视力减退,眼睛怕光,而且还非常喜欢流泪,有时候还可能会出现眼球充血的情况。虽然短时间不会有这些情况,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所以,王爷万一遇到这些情况,就一定要及时派人告诉我,万不可拖延,王爷千万记得。” 端王轻笑,“皇妹且放心,能再看见,那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失而复得,我自然会倍加珍惜,定然会一丝不苟地按照皇妹的要求去做。”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这药还要继续吃,小草另外还给准备了眼药,近段时间还要避光,多休息少用眼,一些有助于眼睛恢复得食物,小草也给罗列了一串,总之是方方面面,巨细无比。 听上去很有几分啰嗦,不过,没有任何人不耐烦,尤其是端王身边伺候的人以及端王妃,那是恨不得小草能多说几遍,将她的话逐字逐句的给背下来才好。 行,就他们这态度,小草觉得自己操心那么多,真的是很多余。 交代完了,也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虽然,宣仁帝临走的时候,表示晚上要摆上一桌,好好的庆祝庆祝,就不向个皇帝样儿。 不过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能理解。 只不过这样一来吧,差不多就等于宣告端王端王眼睛“好了”,其他人你就不用那么“辛苦”打探了,那么轻松的就得到结果,不知道会怎么想? 【316】魏亭裕回来了 没人管他们怎么想,皇帝做到宣仁帝这份上,能让他顾忌想法的,几乎找不出来。 在之前,这事儿都没范小公爷的踪影,晚上的时候,自顾自的来蹭饭了,真的是非常的理直气壮,在见到端王的时候,也就是跟着瞅了瞅,“好了啊?好了就成。”看上去还真实丁点不惊讶不意外,似乎端王复明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端王失笑,“几年没见无过,长大了啊。”而对于他现在的容貌,也仅仅是在心里惊讶了一下,以前跟现在,当真是千差万别,尽管,只是将修复的地方修复了,其他地方都未曾改变,然而,在以前,任何人看他,大概都注意到了他的缺陷,现在的话,还真是一张“美人脸”。 范无过撇嘴,好像在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只是这性子吧,好像没怎么变。 端王笑容不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无过似乎觉得很正常?” “那不废话吗?有姐姐出手,肯定是手到擒来,如果王爷你眼睛没好,反而才会让人惊讶一下。”范无过对小草的医术,那是绝对的信服,态度跟闻人家的人都类同了。 原来如此吗?不过想想似乎也并不奇怪,安国创造的奇迹,早就不是第一回了。 不过最终与宣仁帝的同桌而食的,也就端王,范无过,小草三个人,这都是他老人家宠爱的小辈儿,坐在一张桌子上那是理所当然,相较而言,端王妃就隔了一层了,在这方世界,基本上就没有公爹跟儿子同桌而食的事情,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 一大桌子,几十个菜,端王不用说了,单独给他做了吃食,还有宣仁帝,要完全的恢复,照样得几个月时间,现在虽然不需要太过忌口,不过他一向不贪口腹之欲,在大病一场之后,在饮食上就更为自律,该吃的都会吃一些,偶尔不喜欢的,也不会不吃,偶尔喜欢的,也不会贪嘴,所以,这一桌子,其实是小草跟范无过的主战场。 而且,呈送到宣仁帝跟前的,不会像宫宴那般,那必须是色香味俱全,这才是真有“国宴”的味道,小草的食量比一般女性大多了,也不是第一回跟宣仁帝一起用膳了,该拘谨的时候已经拘谨过了,如今想吃什么,就让宫人给布菜,倒不是她也彻底成了享乐主义,只是这公筷不在她手上而已,埋头吃就行了,美滋滋。 说起来,小草也不挑食,只是在口味上难免还是有些偏差,宫里的人那都是最会看人眼色的,她虽然在宫中的时间并不长,但谁也不敢怠慢,“喜好”早就被摸清了,这吃得自然就越发的舒心了,如果不是不间断的运动跟适当的手段辅助新陈代谢,她估计已经胖了一圈儿了。 小公爷作为十八岁的大小伙,还是习武之人,这食量自然也是相当的可观,他在宣仁帝跟前,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拘谨客气,吃得那也叫一个喷香。 宣仁帝自己克制,但是看到小辈儿吃得这么香,自然也是欢喜的,本来嘛,他在后宫用膳的的时候,瞧见自己的那些妃子,就吃那么一点点,还很是不解,对于小草这个“异类”反倒觉得,这才对,要是叫后宫的妃子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强迫改变自己的饮食。 小草跟范无过,都因为“难得有一个能吃的人”,自己也跟着比以往稍微多吃了一点,满足。 满足的范小公爷出宫继续浪,哦不,是办差,他现在可是暂代开平卫指挥使一职虽然说,对于宣仁帝教给他彻查小草在回来的路上被截杀的事情,至今没啥眉目,不过,宣仁帝也没过问,这事儿,似乎就要不了了之事情还是挺多的。 小草继续留在宫中,端王的眼睛还需要多观察几天。 隔日就有不少人给端王送贺礼,各种你来我往的交锋暂且不提。 小草在宫里也呆不了多久,端王眼睛的炎症控制住了,就差不多了,再说,自家七妹妹出阁在即,小草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不过还没等到闻人滢出嫁那一日,小草先得到消息,魏亭裕回来了。 仔细算一算的话,他们的速度真心不慢了。 小草很高兴,另外也急于想知道他如今的身体,恢复到何种程度了,索性以此为由,直接向宣仁帝请辞了。 宣仁帝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小草脑门上黑线,认真的算起来,她已经是“老姑娘”了。 等小草回到闻人家,魏亭裕居然已经回了平阳侯府收整一番又过来闻人家了,这速度倒是挺快的,不过,不仅小草见到魏亭裕挺高兴的,闻人家的其他人都挺高兴的。 魏亭裕身体的恢复,简直就是肉眼可见的,精气神好了太多,脸色看上去自然健康,而且还明显的长了肉,在以前,魏亭裕身体不好,饮食都很艰难,想要养出一点肉,可是千难万难,了脸上还算能看,身上真的是瘦骨嶙峋。 魏亭裕见到小草的时候,自然的扬起三分笑意,那一瞬间,小草仿佛看到了几年前那个俊逸非凡的少年郎,这本该是在预料之中的,这一瞬间,小草还是止不住的红了眼眶,不过生生的的忍住了,没让自己失态。走上前,自然的就握住魏亭裕的手腕把脉,比预计中还要好一些,更具体的一些检查现在倒是不太方便。“回复得不错。不过你们其实可以慢慢回来,不用那么赶的。” “只是寻常的速度,我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不会承受不住。” “四姐姐,你这回来,是就瞧见姐夫了,没瞧见我们呢?”闻人滢哀怨的说道。 小草失笑,“你这么大个人,哪能瞧不见。” “瞧见可能是瞧见了,只是吧,咱这地位就没法跟姐夫比了,姐夫这一回来,你就匆匆忙忙的从宫里出来,妹妹我吧,唉没几天就嫁人了,四姐姐估计早就忘到脑后去了,可怜啊可怜。”闻人滢一唱三叹,都快比得上苦情戏剧里主角了。 【317】秘密什么的,该摊就摊了吧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的,尽胡说些什么?”韩氏虚虚的点点她,带着几分莫可奈何。 闻人滢回头对韩氏做了个鬼脸。 韩氏是觉得,这个小女儿现在是越发的不像话,她又哪里知道,闻人滢现在真真是无事一身松,以前就说过,大树底下好乘凉,那时候或许还有几分玩笑的成分在里面,现在嘛,她是铁了心要这么做,她四姐姐都那么厉害了,而她呢,本就没啥本事,不趁此机会逍遥,不是对不起自己,是对不起她四姐姐取得的一切。 对于,程文证嘛,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辉煌腾达,不过,闻人七姑娘表示,她已经不去计较那个了,即便是他一辈子小官混着,都没关系,只要他不负她,她不介意拉着他一起乘凉,当然,他会不会不喜欢吃软饭,会不会自尊心受挫就不知道了,这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她上辈子琢磨一个华柏辰都没琢磨清楚,这辈子不打算去琢磨任何男人了,他就算要发愤图强,那也不影响她乘凉不是。 以至于,闻人滢这个老芯子,真的是有越来越嫩的趋势,某些时候还真就是表里如一了。 “姐夫现在身体好转,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治腿了?等腿好了,四姐姐你们是不是就要完婚了?”闻人滢没再继续“苦情戏”,“我们后面的三个,可都是在四姐姐前面嫁了的。” “不急,你四姐姐回来才多久,再等几年也使得。”韩氏淡声道。 闻人滢不说话了,悄眯的去瞅魏亭裕,虽然吧,觉得这位姐夫的表情依旧不变,堪称完美,但是,总觉得比起刚刚见到四姐姐的时候,假了好多啊。 不过这事儿吧,闻人滢表示,她没有插手的权利,再说,她嫁出去了,四姐姐在不在闻人家,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所以还是最后为这可怜的姐夫争取一把,“娘有这想法,我能理解,只是吧,四姐姐回来的时候,我们三个的婚事是差不多都定了的,虽然出现了些波折吧,总归最后没多大影响,但如今四房的八妹妹都十四岁了,差不多到了议亲的年龄,我瞧着最近四婶好像在忙碌这事儿,因为四姐姐的关系,貌似不少高门都想要结亲,这亲事若是定了,四姐姐再嫁到八妹妹后头,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反正都已经有三个越过去了,再多一个又何妨?女婿你也能理解我这当娘的的心情对吧?再说了,萱儿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可比我这个当娘的多多了,这回家一年,都有半年的时间跟你在外面呢,你说是不是?所以呢,委屈女婿多等等,让萱儿多陪陪我,若是女婿等不得” “夫人说什么是什么,婚期由您决定,等多久都没关系。”魏亭裕甚至有些急切的说道。 他这背后是冷汗都快下来了,魏亭裕知道韩氏对他诸多不满,以前还能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有所顾忌,现在么,可不就能尽情的挑刺儿了,他能怎么办呢,自然是什么都是她说了算,他跟别人不同,他要跟闻人家抢闺女,他是半点强势不起来啊! 任由魏世子在其他时候是龙是虎,这会儿也只能盘着趴着。 韩氏还算满意的点点头,不过似乎依旧嫌不够,看向小草,“萱儿也愿意多陪陪娘对吧?” 小草笑着点头,“嗯,娘便是让我陪你一辈子也使得。” 韩氏心里熨帖了,不过,魏世子爷心里就真哀怨了,抬头看了自家萱儿一眼,她也完全不站在自己一边,虽然在预料之中,还是觉得心痛了。 小草似有所感的侧头看向他,那笑容似乎比刚才还要灿烂几分。 魏世子爷小心肝一颤,什么都不敢想了,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萱儿记仇是真记仇,他又不是今日才知道,是他错在先,所以,任何后果都得自己受着。 有那么一瞬间,闻人滢好似看到了这四姐夫夫纲不振,啧 不论怎么样,韩氏还是留了饭,没立即将魏世子爷扫地出门,在饭后,还善心大发的给了他一些跟小草独处的时间,主要是小草还需要给魏亭裕再检查检查,只是临走的时候,韩氏突兀的开口,“你们在外面,是住在一起的?” 因为曾经“抓奸”过一次,还是在闻人家,就如此的胆大妄为,那么在外面,韩氏还真很容易想到这一点,见魏亭裕脸色有点僵,冷哼一声,再度将魏世子爷一巴掌拍死在沟里。 魏世子觉得自己挺冤的,他们也只是偶尔会谁在一起,也仅仅是睡在一起,他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完全不敢逾越,现在却生生的又被记了一笔,早知道,早知道他还是很老实! 魏亭裕跟小草去了她的院子里,小草就望着他笑,越笑越夸张。 魏亭裕很无奈,伸手握住小草的手,“萱儿你就这样对我?” “什么就这样对你?”小草装傻。 好吧,这装傻的媳妇儿是没法讲道理的,魏世子爷也就省了那份功夫。 检查的结果,小草无疑是满意的,虽然说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当然,也有可能永远都恢复不到正常人的水准,比起以前,已经不能求更多了。 说起来,在魏亭裕到闻人家的时候,林神医就给他把过脉了依旧是比小草早离宫然后就失去兴致了,毕竟,魏亭裕这情况,或许算是天下独一份儿了,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既然都好了,林神医肯定不会浪费时间研究,他老人家忙着呢。 之后,小草跟魏亭裕说了近段时间皇城中的情况,对于端王的事情,魏亭裕也就是知道小草要给他治眼睛,具体怎么做却不知道,现在小草跟他说了,饶是魏亭裕承受力强大,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把,这人身上的东西,坏了就换一换?! 小草失笑,“很惊讶?事实上,这眼膜只是最简单的,还有这心脏啊,肾脏啊,肝脏啊,其实都可以换,不过,这些只是说说,没法真实操作。说到底还是这排斥问题,不能检测,就不能确定更换的就合适,而且不想眼睛,不成功最多就是失明,这内脏不成功,就是丧命。” 魏亭裕看着小草,什么都没做,只是久久的凝视。 小草也回看他,眼神坦荡,并无半分躲避,他本来就是知道得最多的,最该怀疑的,事实上,从很早的时候,小草就在等着他问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开口,现在或许 小草也看得出魏亭裕此时此刻的犹豫,他不确定,他心里在忐忑小草本来是粗神经的人,但这一刻,她偏偏就精准的明白了他的情绪。 或许是受到了小草的鼓励,魏亭裕终于开口,“你如今的某些治疗手段,林神医分明还是以你为师。不是幼时的前八年,不是后来与我一起的七年,也不是你独自生活的三年,你知道的,那三年里,你的情况我大致都知道。所以,萱儿怎么会知道?怎么敢大胆的开颅,给人换眼膜?以前没经历过的事情,又怎么知道会出现什么反应?” “有些想法,亭裕其实已经憋了很久了,对不对?”小草笑意盈盈,不管是孤魂野鬼也好,还是借尸还魂也罢,曾经或许畏惧被人知道,但是,渐渐的,小草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就看淡了,当然,不会跟谁都说,只是最亲近的人,想要做些什么的话,总是瞒不过的,尤其是对你成长经历知之甚详的人。 “我从不曾质疑你什么,只是,面对最在意的人,最亲近的人,还是很难接受对方对自己隐藏着很深的秘密。萱儿愿意告诉我吗?当然,实在不能说的话,也没关系,也没谁规定,最亲近的人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 小草伸手取捏魏亭裕的脸,“亭裕,现在你应该照照镜子,说得那么大度,你的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你今儿的表情管理可是不合格。” 魏亭裕有些泄气,“好吧,我承认,其实很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不能知道全部,就像是隔着一层似的,总让他有些不安。 “对你,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小草斟酌了一下,“前世今生,借尸还魂这种事儿,亭裕应该是知道的,志怪嘛。” 小草看着魏亭裕,他居然出奇的平静,似乎在听一件平常的事情,更别说是害怕了。 别说,小草知道他可能不会大惊小怪,不过,他这反应,还是取悦到她了。“不说点什么吗?” “所以,萱儿原本就是杏林圣手,那么,所有的事情也都不奇怪了。”小草的说词,魏亭裕全盘接受。 “杏林圣手?算不上,毕竟还在学习阶段,虽然很多人都说我是为医学而生的,在这方面的天赋远超其他人。”小草小小的得瑟了一把,“那里的医学要比这里厉害很多,有各种各样的仪器辅助治疗,人体里面的情况都能看见,人们对人体的了解要比现在多得多,所以,我如今会的一些东西,你们觉得惊世骇俗,事实上却是很常规的东西。” “可是,萱儿能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完成治疗,那不是已经超过了那些人?”魏世子表示,萱儿你不必太谦虚。 小草勾起嘴角,“啊,对啊,这里的医学虽然相对落后,甚至是完全不一样的体系,可是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学的啊,两相结合,有些东西才敢大着胆子下手,如果在那边的时候,换做是现在的环境,柳枝接骨不要想,开颅更是不可能,第一时间肯定不是救人,而是将病人送到医疗条件好的地方。” “所以,萱儿很厉害。” “嗯啊,我知道。”小草自恋,脸不红心不跳。 魏亭裕见她这小模样,也止不住笑起来。“萱儿是很早就在了吗?”小草既然用到了借尸还魂这个词,那么,显然,她原本应该不是不对,不能这么说,她就是闻人萱。 他多了解她的成长,都没有断痕,那么或许就是在闻人家丢了孩子最初,被林神医捡到之前。 “嗯,认真说起来,我不算闻人家的人” “萱儿,你当然是,你有父母,有兄弟姐妹,你跟他们的关系都很好。”魏亭裕几乎立时就打断她。 “当然,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没有其他的想法,虽然,最初的时候其实是有的,觉得不敢占了身体还占了人家的亲人,之所以跟爹娘回来,最主要还是想要查你的事情,不过后来不这么想了,我拥有了,也会进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回报他们。” 魏亭裕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萱儿,你还该这么想,没有你,你们家二房的或许是另一番景象,没有你,你祖母还在承受病痛,没有你,你长姐、四弟可能都不会是现在的幸福安定,没有你,平津侯府、定北郡王府都会是另外一番景象,还有福康长公主,范小公爷,乃至皇上端王,这些等等,都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结果,萱儿,你知道你的存在改变了多少吗?说不定,你改变的不是某些人,而是整个祈朝的历史。” 如果闻人滢在这里,一定会被魏亭裕吓一跳,然后要怀疑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毕竟,全部都说中了啊! 小草有些怔怔,有这么多吗?说得她好像相当厉害伟大的样子。 “最重要的,如果不是萱儿你,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毕竟,还没有萱儿的时候,他已经出生了,在平阳侯府的处境已经注定了。 “这么说来,我还是你的大恩人?”小草调侃道。 “嗯,没错。”魏亭裕干脆的点头,“如此恩情,唯有以身相许了。” 小草轻轻的呸了他一下,“照你这么说,伺候我的人,该比伺候父皇的还多了。” “我以身相许就够了,其他人就算了。”就那么一两个,他都快酸死了,再来更多的,他真的要杀人了。 “你倒是挺双标。” 词儿没听过,但是并不妨碍魏亭裕理解。 不得不说,说开了,彼此之间的确更轻松亲昵了,魏亭裕又了解的一下小草“以前”的基本信息,更多的在知道两边的差距过大之后就没再追问,有些东西单听描述,是想象不能的,就不要废那个精力了。 直到闻人旸找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停止了这一场畅谈。 “有打扰到四姐姐跟魏公子吗?”闻人家对魏亭裕接受最为良好的就属闻人滢了,闻人旸现在最多算个中立派,哪怕在跟魏亭裕请教一些事情的时候,依旧是理直气壮。 “没有。小四是有什么事儿吗?”对于自家弟弟,就算是有事儿,也必须先满足了啊。 “是这样,欣岚前两日开始,孕吐得很厉害,我想问问四姐姐,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止吐。” 要说闻人家的确是喜事连连,不仅是长姐怀上了,孟欣岚以及跟嫁出去的闻人溪都怀上了,虽然这后面两个,是小草回来后才知道的,这添丁啊,都是值得高兴的。 “这样啊,我一会儿去瞧瞧,看看具体情况。” “既如此,萱儿就去忙吧,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毕竟,平阳侯府,你知道的,还得去处理。”他回来后,就来了闻人家,有些人怕是又要说三道四了,不过,他是无所谓,更何况,萱儿如今是公主了,他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那些人会是什么嘴脸,都不用多想。 【318】最后跟你说一次 小草点点头,“这样也成。等七妹妹出阁之后,我们在具体的研究一下你治腿的事情。” “好。”相较于坐在轮椅上,自然是谁都更愿意能走能跳,哪怕这轮椅因为是特意打造的,不论是灵活度还是速度都远超其他,也依旧改变不了,坐在上面,很多事情做不了的事实。 小草本来要将魏亭裕送出去的,闻人小四表示,可以代劳。 自然也行了,小草不跟他争,直接去了闻人旸的院子。 “四公子是想与我说什么吗?” 之前闻人旸并未出现,现在见到了,自然是要“说说话”的。 “魏世子瞧着已经大好了,可喜可贺,你好了,想必四姐姐也能更好,虽说不怎么愿意,但是四姐姐能顺利的嫁给你,总归还是好过其他人的,毕竟,瞧着除了你,并没有另外再嫁人的意愿。只是四姐姐为你费尽了心思,你莫负了她才是,我说的不是一日两日,不是一年两年,是一辈子。” “嘴上承诺再多,也是空口白话,四公子不妨一直瞧着。” “这是自然。”同龄人嘛,他能盯他一辈子。 心怀坦荡,自然不惧。 魏亭裕回到平阳侯府,刚刚进了大门,就被告知,侯爷有请。相比曾经,在魏亭裕跟前都能说三道四的下人,恭敬了不知多少倍,当然,这样的改变,倒也不是今日才出现的,平阳候夫人掌家之后,就更换了不少的下人,可没谁敢对魏世子不敬,只是跟现在相比,依旧是有差距的。 有人忍不住在背后悄声讨论,安国公主会不会退婚? 之前嘛,他们世子虽然又残又短命,但怎么说也是侯府世子,就闻人家那四姑娘那样的“出身”,能嫁什么好人家,所以,跟他们家世子爷也算是“绝配”了,现在嘛,人闻人四姑娘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如果没有婚约再身,这闻人家的门槛怕是都要被没人踩断了。 如此悬殊,人家就算是退婚,也没什么可指摘的不是,虽然名声会受损,但是还真不妨碍人家找个好婆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对他们世子爷滋生同情的同时,又有点惋惜,毕竟,如果安国公主嫁入平津侯府,他们也能跟着沾沾光不是。 显然这一个个的都忽略了魏亭裕现在的精神状态,毕竟,知道魏亭裕跟小草离开皇城去寻药的人,依旧是少数,魏亭裕的状况不同于其他的病症,依照小草之前展现出的本事,基本上都是“药到病除”,如果不是对魏亭裕的情况束手无策,不可能拖了那么久依旧不见起色,因此,不少人断定,面对魏世子,这位神医也是无能为力。 魏亭裕去到正堂,这人居然还不少,除了魏锦程,估摸着这平阳侯府的主子差不多都在。 魏亭裕平淡的见了礼,安静的坐着,少了病气,整个人更显矜贵。 “你这孽障,招呼都不打一声,出去数月时间无音信,回来之后,不给长辈请安,就先跑到闻人家去了,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平阳侯怒声质问。 不过说起来,来来回回的,也就那点调调,挺腻味的。 “侯爷也别这么生气嘛,现在闻人姑娘都是公主了,深受皇恩,咱们世子若是不积极点,这万一被退婚是怎么办?虽然说当初的婚事是强求来的,但现在境况不同了嘛,侯爷您该多理解理解才是。”平阳侯夫人其实没刻意去压制过周姨娘,只不过周姨娘同样过得很不顺心,在能反击的时候,依旧是不放过机会。 周姨娘就算是处于弱势,依旧敢张狂,也是有原因的,毕竟不管是顺妃还是敦王,不都好好的吗?靠山还在,她跟魏锦程就不可能彻底的倒下去,不过到底因为身份的问题,她就不敢明目张胆的跟平阳侯夫人作对,不然但凡外面传出不好听的流言,平阳侯第一个就收拾她。 现在加上一个安国公主,如果真的嫁进来,可就真的没他们母子什么事儿了,顺妃跟敦王还会因为她跟安国公主作对吗?当然,婚期依旧没定,魏亭裕能不能活到嗯?周姨娘突然顿住,目光猛地落到魏亭裕身上,越看越不对劲儿 “世子身体,已经好了?”周姨娘带着不确定,声音有点发颤。 因为她的话,其他人都将目光落到魏亭裕身上,在他进来的时候,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但是现在好像被周姨娘给点破了。 魏亭裕突兀的笑了起来,“周姨娘是不是很失望?” 周姨娘面色微变,魏亭裕这是知道了?“世子这话说得,你能好起来,我们大家自然都为你高兴。”还想要笑一笑,只不过,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表情,她这会儿,哪怕是假意,做出来也实在牵强,那手心似乎都已经被掐出血了。 “这样啊,那就再说点让周姨娘更高兴的事情,过段时间还会治腿,依照安国公主的医术,想来同样是不在话下的。”魏亭裕双手交叠,安然自在。 “你这几个月,出去养病去了?”平阳侯微微凝眉的问道。 “不然呢?毕竟这侯府里虫子太多,实在影响心情,谁都知道,心情不好,对养病也不利。” 平阳侯的脸色刷的黑成锅底,谁听不出魏亭裕指桑骂槐,但是,你还不能给他挑破了,不然不就等于自己认领了吗?平阳侯气得直喘气。 魏亭裕的笑容去不变,“我好了,侯爷反倒是不高兴了?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吧,我好了,这平阳侯的爵位,可真就魏锦程什么事儿了,就跟周姨娘的心情是一样的,能理解,能理解。” 周姨娘在心里是恨不得将魏亭裕大卸八块了,甚至是冒出了再次动手的想法,这次就直接弄死他,再不给他任何翻身的可能,然而,想是这么想,真要实行起来,难度却很大,风险也很大,当初出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成功的,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完全把不准魏亭裕了,看不透,总觉得很危险。 越是如此,有些想法就越不能轻易实施,甚至都不能露出半点端倪,暴露了,或许顺妃跟敦王都保不住他们母子。 因为心头的情绪波动太过剧烈,一不小心就可能叫人察觉,所以周姨娘这会儿隐忍着不想出头,不过这火却烧到自己身上来,立马下意识的就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世子这话说得,你误会我便罢了,但怎么能说出这等话来伤侯爷的心呢,侯爷有时候对世子或许严厉了些,那也是因为对世子寄予厚望” 魏亭裕拍手,“说,继续说,我高兴了,将手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大家一起欣赏欣赏,说不定还能邀请敦王跟顺妃娘娘一起,甚至还能给皇上送一份。” 之前一直都知道魏亭裕手中抓着平阳侯的把柄,足以夺爵的把柄,现在瞧着可不仅仅是那东西,脸色难看的可就不仅仅是平阳侯了。 不知情的也面露疑惑,是什么东西?不过见周姨娘就跟掐住脖子一样,是不是 “魏侯爷,我最后跟你说一次,如果你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我不介意让你一无所有,再有下次,我不会再跟你所说一句废话,会选择直接动手,你可以用你的爵位来试一试,我能不能说得做到。”魏亭裕扫了一眼其他人,“不相干的人,不要掺和进来,否则” 魏亭裕微微眯眼,身上的气势在瞬间变得截然不同,呆着浓重的阴戾,让人毛骨悚然,不自觉的往后缩。 警告完了,魏亭裕收了收,“我原本也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不过谁让我命好,当然也可以说命硬,毕竟几次三番有人想要我的命,都没人得逞不是。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我就算死了,害我至此的人也不会放过,那这整个平阳侯府给我陪葬似乎也不错。现在的话怎么也还能活过几十年,不过” 魏亭裕眼神幽幽的看着平阳侯,“不代表我就会喜欢平阳侯府这个烂泥坑,所以呢,舍了也就舍了,我半点不心疼。 周姨娘不都说我巴着安国公主嘛,我不介意真倒插门啊,闻人夫人心疼女儿心疼得紧,不让女儿出嫁而是招赘,想必会非常的乐意。 认真说起来,这门亲事还要感谢周姨娘你呢,毕竟最初的时候,这闻人家的姑娘是周姨娘你选的。” 关于这一点,周姨娘后悔吗?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最初还不是想要选一个出身有瑕疵,故意折辱魏亭裕的,另一方面也好拿捏,哪里想到,对方的医术还真叫魏亭裕上心了,千方百计的达成目的,还送了他一场大机缘 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盖因为平阳侯被魏世子爷气得直哆嗦,指着他大骂,“你这个,你这个数典忘祖的混账东西,竟敢说出这种话来,你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啊?你” 魏亭裕不以为意的轻嗤一声,“那不然你直接将我除族逐出家门好了,毕竟,你这个当父亲的,从来没让我觉得这个姓氏是荣耀,外面多少人嘲笑平阳侯府,嘲笑你平阳侯,也就你还自以为是,当然,也可能是自欺欺人,装聋作哑,摒弃自己不想听的,就以为什么事都没有。” 平阳侯气得直翻白眼,瞧着那口气似乎就要上不来。 魏亭裕却依旧没有想要放过他,“平阳侯府若是没了,那可不都是你的功劳,然后到了九泉之下,记得用头发将脸遮起来,毕竟败了平阳侯府,你有何脸面去见魏家的列祖列宗。” “侯爷,侯爷”周姨娘手忙脚乱的给平阳侯顺气,毕竟这会瞧着就不像是装的。 而除了周姨娘之外,其他人却是动都没动,或者说,不敢动。 “亭裕,适可而止。”一直都当菩萨的平阳候夫人终于开口,不咸不淡的斥责一声,倒不是担心平阳侯,是担心平阳侯气出个好歹,影响她儿子的名声。 对平阳候夫人的话,魏亭裕还是听的。 歇会儿,让平阳侯缓口气儿。 不过说起来平阳侯也才四十多岁的人,还不至于被气一气就一命呼呜,那口气儿缓过来之后也就没事了,只是死死的盯着魏亭裕,那眼神,真的是恨不得掐死他。 魏亭裕倒是显越发的轻松自在,“侯爷想跟我说什么?” 当老子的,在儿子面前如此的憋屈,他估摸着他也是头一份儿了,就是因为他叫这混账东西抓到了把柄,才叫他一再的受到威胁,作为父亲的威严扫地。 可是,可是能怎么办?魏亭裕捏住他的命脉,叫他动弹不得,连豁出去收拾了这个孽障的勇气都没有,“何氏,你养的好儿子!”对魏亭裕无可奈何,就迁怒到平阳侯夫人身上。 不过,就这点毛毛雨,连让平阳候夫人动一下眼皮儿都难。 就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自从平阳候夫人重新主持中匮之后,平阳侯这种无力憋屈感,早就不是一回两回了,索性也就不凑上去。 “这儿子,养归母亲,教归父亲,我觉得,我应该是被教得不好,毕竟重来就没被教过,说起来还都是侯爷的过错,跟娘没什么关系。你看,你将魏锦程教得就不错,他多听你的话。” 魏亭裕凉凉的嘲讽,认真算起来,他今日其实也有点不太顺,毕竟在岳母那里吃了憋,萱儿也不帮他,当然需要在其他地方发泄发泄,免得郁结于心,伤了身体,他现在的身体可是很金贵的,嗯,没错,就是这样。 平阳侯再度要吐血 “亭裕”平阳侯夫人声音中都染上了一点无奈,“等你身体好了,你跟安国公主的婚事儿” 提到这个,魏亭裕只能泄气,“闻人夫人在气头上呢,怕是没那么容易松口,”瞥了一眼面露喜色的周姨娘,笑道,“婚期延迟,不代表婚事就会黄了,事实上,在那之前,我肯定要将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总不能还让糟心事儿烦扰到安国公主是不是?” 周姨娘的笑僵在脸上,这话就像在说,要跟她算账了。 【319】怂得躲起来了 魏亭裕像是没注意到周姨娘面上的表情,“正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前没做什么,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不过,周姨娘或许还可以再做点什么,就看看我还会不会再一再二的上当吃亏。当然,魏侯爷也可以像上回一样,给他们母子帮帮忙,我不介意。” “我不知道” “混账东西,你在胡说什么?” 在周姨娘要反驳的时候,平阳侯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就炸了。 “魏侯爷这么激动做什么,心虚啊? 不过说起来,你本事没多少,倒是好面子得很,为我一个又残又短命的人请封世子,装仁义,当然,还顺带帮魏锦程掩盖谋害嫡兄的罪行,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是欲盖弥彰吗?” “魏亭裕” 魏亭裕压根不搭理,自顾自的开口,“外面的人,说到此事,十之七八会认为这事儿有猫腻,毕竟正常情况,不该是废了就废了,天意如此,再加上我本来就不是你属意的,直接到皇上面前哭一哭求一求,推魏锦程上位才是。 不过魏侯爷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在你心里,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只是暂时占着你宝贝儿子的位置而已,等我死了,他就更加的名正言顺了不是,正好还能最后利用一把,给魏侯爷你博个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世子爷,”周姨娘疾言厉色,“您如今便是有安国公主撑腰,那也不是你肆意编排自己父亲跟兄弟的理由,你借着她的名头如此这般目无尊长,不孝不悌,叫她知道,怕是也会不喜。” 魏世子却很想笑,现在合着是,萱儿真成他靠山了?叹息一声,“说半天,你们居然还没明白我的意思?那行,我就再说简单一点,过去的账,我会一笔一笔的跟你们算,也别说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别说我手头的证据不少,就算是没有证据,我魏亭裕认定的事情,那就是事实。” 这一下,真的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就因此如此,才让某些人的脸色异常的难看,看着魏亭裕的眼神,也不再掩饰半分。 魏亭裕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我知道魏侯爷实质上没做什么,最多就是放任不管推波助澜,还是那句话,如果好好的做你的侯爷,我也可以放你一马,如果你要为了他们母子掺和进来”说着,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平阳侯狰狞的面目,瞬间缓和了下来,眼神中透出迟疑的神色。 周姨娘见状,忍不住心中发寒,这个男人,是要舍弃他们母子了!二十多年了,这个男人是什么货色,她还能不清楚吗?说到底不过是自私自利,哪边对他有利,就倒向哪边。 这一回,对上魏亭裕,说不定不仅仅是不插手那么简单,甚至可能不能指望他了,她出不了平阳侯府,只能让锦程去,只是那混账东西不知道哪儿鬼混去了,成日的不着家,等到他回来,说不定魏亭裕已经做了什么了,周姨娘心焦不已 魏亭裕心下嘲讽,平阳侯是什么人,他同样也清楚。 精神尚可,不过,他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娘,有点累了,我先回去歇会儿。” “去吧。”平阳侯夫人颔首。 始终作壁上观,不管她儿子做什么,她都保持沉默,也是最大的支持。 魏亭裕抬了抬手,文新就推着他出去了。 他一走,这屋里其他充当背景板的人,都赶紧的开口告辞,也不管平阳侯有没有开口应允,在第一时间就麻溜的走人,全部都是如此,正好法不责众。 平阳侯夫人施施然的起身离开。 最后,平阳侯的目光落到周姨娘身上,带着几分凉意的审视。 周姨娘心脏咚咚咚的跳得厉害,在平阳侯开口之前,率先开口,“侯爷,妾身告辞。”然后快速的离开,要抓紧时间让人将消息传出去给锦程,不然,不然 周姨娘回去后,急忙叫了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去外院,找魏锦程身边信重的人,无比立即马上去出府,去找魏锦程,片刻不能耽搁。 不过,周姨娘似乎忘了,如今的平阳侯府,内院在平阳候夫人的掌控中,而外院,虽然所有事情都汇集到平阳候夫人手中,不过,平阳候夫人却指了魏亭裕的人做管事。 如今魏亭裕要动手,而平阳候夫人不打算插手,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禀报给魏亭裕知道。 “知道了,着人盯着就是了,不必阻拦。”事实上,周姨娘找魏锦程,会干什么,根本就不用想,能找的靠山也就那么一个而已。 魏亭裕在之前就没将敦王当回事,暗中整治了已经不是一回了,这一次,萱儿被刺杀的事情还没完呢,以他对宣仁帝的了解,是不可能不了了之的,如果敦王非要掺和到平阳侯府的家事里面来,那么,不好意思,魏亭裕少不得要栽赃他一把了。 刺杀小草的事件中,敦王就没在魏亭裕的怀疑名单中,事实上,魏亭裕真正怀疑的,也就那么一个人而已,除了恒王,没有第二人选,什么他国的人,根本就没可能。 宣仁帝得的是急症,千里传书给魏亭裕让小草回来,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而他们所在的地方,知道的疼同样少,如果,敌国的细作,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将所有事情都摸清楚了,那就只能说明,在祈朝的高层官员中,有人与之勾结,但这个可能性,本质上是不存在的。 敦王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而顺妃娘娘跟周姨娘截然不同,她非常会审时度势,宣仁帝宠爱的人,哪怕是后宫的妃子,她也不会轻易与之对上,更何况是小辈儿,宣仁帝的救命恩人,一个“安国”就已经透露出非常多的东西,所以,魏亭裕几乎可以肯定,敦王不会插手,当然,之所以说几乎,这人嘛,难免有脑子进水的时候。 果不其然,魏锦程被找到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跑到敦亲王府去了,最近夹着尾巴做人的诸位皇子亲王,没有差事的时候,基本上都在自己的王府里。 敦王是不聪明,但是,他自我感觉挺良好,而在他眼中,魏锦程这个表弟,就废物了,在之前多好的机会,愣是没将魏亭裕给弄死了,现在人居然好了,转手要收拾他们了,知道着急了。 尤其是想到小草还是他对闻人家施压,才让人答应了婚事,结果呢,一个直接爬到了公主的位置,成了“妹妹”,他这个亲王都要敬着几分,魏亭裕翻身的机会也是他们送上去的,真的是越想越恼怒,敦王都快呕死了。 闻人家得罪了,平阳侯府的势力也没落到自己手里,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还想让他出面压制魏亭裕?帮不上他的忙,还要处处在他手里借势?想得怎么这么美呢?啊! 事实上,顺妃一早就给敦王敲过警钟,除非魏亭裕跟安国公主退婚,不然,平阳侯府的事情不要再掺和进去,帮一个糊不上墙的烂泥,惹来劲敌,着实不划算,至于平阳侯府里,到底是她的亲妹妹跟侄子,争取保住他们的命吧。 所以,当魏锦程开口之后,敦王就直接凉凉的甩了一句,“你回吧,本王帮不了。”这心够狠,手段也够狠,只可惜啊,没能直接给摁死了,对方命也硬。 魏锦程被请出敦亲王府之后,还一脸的茫然,似乎没想明白,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直到王府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魏锦程惊醒过来,脸色非常难看,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事实是他被扫地出门,仅仅是因为,魏亭裕的未婚妻,成了深受帝宠的安国公主?!所以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包括堂堂亲王,本质上也不过是势利小人! 魏锦程狂怒,在敦亲王府门口大吼大叫,面目狰狞,以这样的方式发泄怒火,不过,心里的想法倒是不敢喊出来,或许敦王业多少觉得有点理亏,就没搭理他,不过,这一条街,基本上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对面一声怒斥,魏锦程立马偃旗息鼓,灰溜溜的跑了。 然而,魏锦程这会儿却不太敢回家,他娘只让人告诉他,魏亭裕撕破脸翻旧账,他爹舍弃了他们,唯一能帮忙的任也舍弃了他,还不知道回去之后会面对什么。 魏锦程所有的底气跟狠劲儿,都是源自靠山,现在“靠山跑了”,他立马就怂了,鱼死拼一把的勇气都没有。这心性跟他娘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可是不回去又能如何,他还能一直在外面混吗? 魏锦程踌躇不前,最终依旧做了缩头乌龟,直接跑去了周家。 说起来,何家才是魏锦程名正言顺的外家,认真算起来,这周家都不能算是正经亲戚,不过有时候也不能只从这方面论,魏锦程原本是瞧不上周家的,原本只是个庶出子,在周家却比人家正牌少爷还正牌,颐指气使。 而周家,一直都当他是未来的平阳侯,这一点,可是比敦王可能是未来皇帝准太多了,自然也就捧着哄着魏锦程,今日,突然过去,周家人虽然不明所以,不过对他还是一如往常。 魏锦程也清楚这个“外家”奉承自己的原因,一开始还有点心虚,不过,随即又想到敦王的态度,知道这些人也会跟敦王一样,势利眼,如果他倒下了,他们肯定会立即就翻脸不认人,越想越气,以至于这些人在这会儿就变脸了,于是就大发雷霆,各种借口,各种找茬,搞得周家人莫名其妙,同时这怨气也在不断的滋生,若非是长辈劝阻,这年轻气盛的,怕是直接跟魏锦程干起来了。 晚了,魏锦程已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要知道,以往,想要留他一晚上都是不可能的,今儿这是怎么啦?哪怕准备的东西,他依旧嫌弃,甚至砸翻了东西,这不满都快溢出来了,居然都没走? 稍一琢磨,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暗中询问魏锦程的侍从,侍从却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 此路不通,只能另想他法,只是今日已经晚了,只能明日再去打听,现在只千方百计的将这祖宗哄住了。 在魏锦程来了周家,魏亭裕那边就得了消息,魏亭裕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没事儿,早晚会回来了的。”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躲在外面也绝对好不了就是了,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躲多久。 次日,魏锦程依旧龟缩在周家,周家的人心中的疑云越重,暂时没说什么,不过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了,或许很快就会有结果,毕竟能让魏锦程如此反常事情,应该是小不了。 至于着打听的地方,自然就是平阳侯府,周家虽然不是平阳侯府的正经亲戚,不过敦王跟顺妃这一层关系,倒是正常走动的,只是,以前还能见到周姨娘,平阳侯府的下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在平阳候夫人重新掌家之后,就没这种好事儿了,那以后可是再没见过周姨娘,想要打听事情办事也不太容易,早就想到这个可能,所以准备了不少的银钱。 这侧门的门房,将来人的荷包差不多榨干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不是之前安国公主带我们世子爷出去养病了嘛,如今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之前就有传言,我们世子爷身体不好,不是得病,而是被人下了药,嗨,你也知道的,二公子根世子爷不合嘛,难免就怀疑到二公子头上。不过也就这么一说,到底是亲兄弟呢,二公子哪能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你说对不对?二公子如今还没回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得了消息,周家人火急火燎的回去了,而那门房,勾着嘴角,有一下没一下抛着手中的荷包,这些话,自然是得了吩咐才敢说出来。 这豪门大户中,这兄弟之间,你争我斗是寻常事,比小次长,魏锦程以前得势,就让外人许多的猜测,如今魏亭裕要站起来,也就适当给外面放点讯号。 通常情况下,别说是不相干的人,就算是相干的人都不会轻易插手,嗯,魏世子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人。 这件事必然也会很快在上层圈子里传开,这谈资肯定又少不了,最大的乐子大概也离不开婚约这一点,当然,在知道魏亭裕身体好了之后,又会在安国公主的辉煌史上再添一笔。 周家的人也是不少,多数都是同宗同族关系比较近的人白吃白喝占好处,接着敦王的关系在外面找点营生,就那么挤在一起过着,人多是非多,天天鸡飞狗跳,鸡毛蒜皮一地,还是没人想要离开。 作为周家的当家人,也就是敦王跟魏锦程的外祖父,居然也就由得他们,说白了也就是享受这些人的奉承讨好。 如今从平阳侯府得了消息,周家人脸色发沉,以周老爷为首,直接找上魏锦程,大概是感觉的他失势,这态度可就没那么好了。 面对质问,魏锦程脸色发黑,“好哇,就知道你们是些势利小人,现在看着爷失势了,就想要落井下石?爷告诉你们,爷就算再落魄,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比的!” 说起来周家人还只是不确定,魏锦程就不打自招了,也就是说可能没法从他身上捞好处了,如此这般,谁还会讨好他,任他踩在头上作威作福? 就有人直接挥拳头打了上去! 【320】如此的虚伪无耻 这突来的变故,也就只有魏锦程的侍从急忙上前阻拦,只是侍从也就两个人,他们一动,周家其他的年轻人也就跟着上去了,然后主仆三个人就惨遭围殴。 魏锦程各种咒骂声不断,要周家人好看,然而,身为最爱护他的长辈们,一个个却冷眼旁观,等打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阻止,然后对着魏锦程摆起了长辈款儿。 有价值的时候,魏锦程是他们祖宗,没价值的时候,他们就将自己摆回了祖宗的位置。 一个一个的,你一句我一句训斥魏锦程,礼法啊,体统啊,规矩啊 说起来魏锦程因为被她娘寄予厚望,各方面的教导自然是不会差的,只不过因为太过重视,还是有点养歪了,以至于对“看人下菜碟儿”很是掌握了几分精髓,在其他时候还好,在周家的时候,确实是嚣张得有点过头,现在可不就反噬己身了。 本来心情就不好,昨日里周家之后,才会特别的暴躁,各种找茬,惹怒周家人,怨气冲天,于是魏锦程身心都惨遭攻击,打?打不过;真要论嘴皮子,他也才发现,根本不堪一击。 魏锦程虽然是庶出,可是受宠,后来还笃定平阳侯的爵位会是他的,好不意气风发,就算是被魏亭裕收拾过,但是在外面就没吃过亏,尤其是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周家。 说起来,周家身为皇子外家,还是应该不错的,奈何,周家人拿不出手,没有足够出彩的人支起门楣,就周家现在的这一团,顺妃原本就不同意的,可是,她父亲不以为意,整天被人捧的飘飘然,就差明目张胆的以国丈自居,顺妃也就索性撂手不管了,只一点,断不可闹出乱子,如果触了宣仁帝没有,被收拾了,她绝对不会出手帮忙的。 如此也算相安无事,自然也就使得敦王的外家,与端王、恒王甚至另外几个弟弟相比,相差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也正因为此,敦王对周家也不待见魏锦程对周家的态度,未尝没有受到敦王影响的因素在里面。 魏锦程几乎是从周家逃出去的,那鼻青脸肿,满身狼狈的模样,引来不少人的瞩目。 魏锦程哪里受得了这个,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平阳侯府。 魏亭裕得了消息,懒懒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他能多撑一日半日呢。”大概只能说明,周家比预计中还要“厉害”呢,不过就算是这样,魏亭裕也打算再等等。毕竟 在昨晚,就传来消息,听说周姨娘触怒了平阳侯,惹得平阳侯大怒,直接下令将她禁足,不是禁在自己院子里,而是平阳侯最偏僻狭小的一个院子了,在那里,也就一个洒扫的老妇,隔三差五的想起了才收整一下,里面的摆设几乎没有,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看上去就很荒凉,周姨娘被丢了进去,然后就使了一个粗使丫鬟伺候。 昨日是,平阳侯没有及时发作周姨娘,说到底还是想要看一看敦王的态度,而在得知敦王将魏锦程扫地出门之后,对周姨娘也就没啥客气的了。 大概真切的认识到,次子的靠山,已经因为长子的靠山,退怯了。 平阳侯无利不起早,他的作为,也在魏亭裕的预料之中。 只是作为如今被示好的对象,魏亭裕没自然不会搭理他,谁便做点什么,就想要将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甚至还想让他感恩戴德?说实话,就算是做梦大概都没这样的好事。 而魏锦程在回到自己院子里,收整了一番,不过那鼻青脸肿的猪哥样儿,还是让人不忍直视。 魏锦程气势汹汹的找周姨娘去了,虽然他没把周家当外家,但那的确是周氏的娘家,在周家人那里受了窝囊气,总要找个发泄对象,就魏锦程现在的处境,周姨娘自然是不二人选。 只不过,魏锦程找过去的时候,发现偌大的院子里,居然就剩下连个打扫的,丫鬟诚惶诚恐的告诉魏锦程,周姨娘被侯爷关到偏僻的小院儿去了。 魏锦程顿时就懵了,一阵凉风,让他打了个激灵,被怒气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几分,在意识到现在的处境之后,魏锦程忍不住的发抖,心里滋生无限的恐慌,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严重到这般地步,在他看来,就算没有敦王,最后最多也就是被魏亭裕收拾一顿就完了,当爹的肯定不会让魏亭裕做得太过,事实上呢,却是那个当爹的先动手了!如此的冷酷无情!当年明明可以为了周氏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如今却说翻脸就翻脸! 那一股凉意,透过皮肉直接渗进骨头缝里,让人止不住哆嗦。 魏锦程去找平阳侯理论,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冷血。 平阳侯没有愧疚悔意,将魏锦程一顿训斥,然后还将周姨娘做过的“好事儿”拿出来,表达他的愤慨与失望,似乎对过去那么多年宠了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深深懊恼。 魏锦程被平阳侯这大义凌然的样子,弄得说不出话来,这会儿才意识到,这男人到底有多虚伪无耻! “所以,你姨娘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非要掺和进来,那你就去陪她吧。”平阳侯冷淡的说道,“还有,你跟你兄长之间,我不管闹了什么误会还是矛盾,你都自己去解决,毕竟你们都是我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我就不掺和了。” 魏锦程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平阳侯跟前的,他现在茫然无措,甚至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了?明明头几日,魏亭裕还没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外呼朋引伴,甚至说起安国公主的时候,还说那是自己未来嫂子,想要占便宜,实际上又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魏亭裕死了,还哪来的嫂子。 因为为徒回来就大动干戈,魏锦程被敦王拒之门外的事情,平阳侯也有了风声,因此,现在的下人看他,远远的就避开,将他当瘟神一般。 【321】魏锦程母子的结局 魏锦程脸色黑成锅底,本来要去外院的内院跟喻氏的院子,因为夫妻关系冷淡,他一个月也未会踏足主屋,多数时候都是去了侍妾住的后罩房或者旁边的小院脚下一转,找喻氏去了,只不过,站在院中,却发现几分冷寂。 要知道,在这院子里,不算侍妾之流,伺候他跟喻氏的人加起来,有二十多个。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在外面就算了,可是这院子里的,身契都是捏在他们夫妻手里的确切的说是在喻氏手里也敢给他摆脸色看吗? 倒是有人匆匆忙忙的跑出来,看到魏锦程,先是吃惊,忙低下头,“二爷” “其他人呢?喻氏呢?”喻氏这是也硬气了,敢明目张胆的无视他了? “爷,夫人她昨儿就带着小公子回娘家去了,是侯夫人说,让她带孩子回家住段时间。大部分人夫人都带走了,下面的小丫鬟,也让夫人遣到别处去了,这院子里,除了后罩房,就剩奴婢跟看门的婆子了。”丫鬟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魏锦程这会儿就如同那暴怒的野兽,大吼大叫的一通发泄咒骂,将最恶毒的词汇加诸在喻氏身上,那不是他的妻子,是跟他死敌搅和在一起的仇敌! 然后忽地转身,死死的盯着丫鬟,一把掐住她脖子,“那你为什么还在,啊?” 丫鬟抓着他的手,“爷,爷,饶命” 她为什么在?因为她不甘一辈子做个丫鬟,依旧嫁给出身贱籍的人,孩子出生后照样是伺候人,所她爬了魏锦程的床,本来是夫人陪嫁的人,在一年前成了大丫鬟,本是被不少人羡慕的,从此被其他人排挤,夫人没将她如何,只是打发到角落里,魏锦程来的时候就去伺候。 现实的情况,跟她怀揣的美好完全不同,魏锦程几乎不来,她寻常不敢到夫人跟前去,就只能缩在屋子里,而如今魏锦程失势,她也就被夫人毫不犹豫的舍弃了。 丫鬟或许是明显的感觉到魏锦程现在的不对劲儿,是真的想要杀了她,情急之下,对着魏锦程的眼睛一把挠过去,魏锦程吃痛之下,松了手,丫鬟趁机赶紧跑了,径直的往院子外面跑,一面跑还一面喊,“杀人啦,杀人啦,二爷发疯杀人啦” 魏锦程捂着眼睛,“贱人” 好在是并没有真的伤到,缓了一会儿,难受劲儿就过去了,还剩下些微微的刺痛。 魏锦程倒是没做出狂奔而出去抓人的事情,只是眼中充满了阴鸷暴戾,直接去了后罩房。 后罩房总共住了三个妾室,如今的状况,自然都是人心惶惶,坐在一起,也不勾心斗角了,反而更像是抱团取暖,商议着要怎么办。 她们这些人可不是喻氏,她不仅有娘家撑腰,侯夫人跟世子对她都挺好,自然不会为难她,她们嘛,当然也不会被为难,只不过,也不会将她们妥善安排就是了。 当魏锦程怒气冲冲的进来,几个人吓了一跳,魏锦程二话不说,对着他们就是拳打脚踢,发疯一般的撒气,一开始还只是躲避,终于不堪忍受的时候,开始反击,于是打成一团,女人虽然弱势,但是三个人,魏锦程也只能“顾此失彼”,徒手不能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还有花瓶之类的摆设不是,所以,最终的结果是,三个侍妾没捞到好,魏锦程是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眼睛勉力的睁了几下,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那股子狠劲儿过去了,三个人也是吓得不行,“怎么办,怎么办?” 如何人真死了,她们三个都得跟着陪葬。 逃?别开玩笑了,从她们进了门,这平阳侯的后院有些地方都不能去,更别说出府了,被抓回来,后果只会更严重。 其中一个还算镇定,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活着。“我们去找侯夫人,跟她说清楚,或许”侯夫人跟世子,肯定是恨死魏锦程跟周姨娘了,会帮她们的可能性挺大。 平阳侯夫人的确插手了,不过也没做太多,就派人过来瞧了瞧,确定死不了,然后将三个侍妾送去了庄子上,当然啦,作为贱妾,不可能是以主子的身份去的,至于住在旁边小院子的的侍妾,就没得搭理。 至于作为平妻的何初见,多少还是有点特权的,除开这一点,怎么说也还是平阳侯夫人的侄女,昨日在喻氏走后,她也想回娘家瞧瞧,平阳侯夫人晕了。 魏锦程后来是自己醒过来的,依旧躺在地上,周围已经是静悄悄,这影子还没改变多少,所以这时间倒也不算很长,魏锦程艰难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送吃食过来的下人,见到人,径直的将食盒往地上一放,甩手走人。 魏锦程看着那食盒,他现在的尊荣,倒是看不出什么脸色,不过几次想要直接将食盒给踹了,想也知道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最后到底还是食欲占了上风,毕竟从昨日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只是将食盒拎进屋里,打开之后,反手就给砸了。 恼怒之下,魏锦程又将屋子一听乱砸,将所有东西,破坏得不能再破坏了,这才气喘吁吁的罢手,然后离开了平津侯府,他又不是没钱。 有钱的魏锦程大概是没照照镜子,以至于在外面,引来诸多的围观,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过兴许是破罐子破摔,他这么好面子的人,竟也硬生生的忍了。 到了最好的酒楼,一顿胡吃海塞,只不过,在结账的时候,魏锦程是整个人都僵了,钱袋,丢了,边上的小二,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吃霸王餐,这还得了! 大家都是文明人,揍,肯定是不能揍的,不过,报上家门,记账上,回头登门要账去呗。 魏锦程无可奈何,只得说了。 “哟,平阳侯府的二公子啊,眼拙眼拙,没认出您来,只不过,您这是” 魏锦程甩袖走人。 倒是隔壁,如谪仙般的男人,把玩着酒杯,“平阳侯府的?魏亭裕的兄弟?” 然而,魏亭裕这名字,知道的人,可真的是非常少了,所以,站在旁边的掌柜愣是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说的是谁,略微猜了猜,“三爷说的是平阳侯世子?” 这倒是让谢三爷意外了,“他在皇城里混得这么差劲儿?”从赵县到皇城,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了,魏亭裕的本性可是半点没收敛,身体虽然不好,但那气势,心性却是一等一的,而且到底是侯府世子,没道理籍籍无名。唉,看来他对皇城的关注还是少了点。 掌柜的就自己知道的那点,捡了些说给谢三爷听。 谢三爷够了勾唇,很想问一句,确定这跟他认识的人是同一个? 不过,这一回来,就将庶弟给收拾成这样,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才是真的。 “数千里外相遇,也是缘分,备一份礼物,去拜访拜访闻人家。” “三爷,闻人家七姑娘后日出阁,她是安国公主的嫡亲妹妹,这两日登门怕是不太合适。” “是嘛?这么凑巧的话,那就后日登门讨杯喜酒。” 掌柜的木然,这非亲非故的,只不过,三爷是什么性子,他也知道,只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瞄了一眼旁边安静坐着的女子,大着肚子,“三爷,您什么时候回去见见老爷跟老夫人?这孩子都已经有了” “再说。”谢三爷冷淡的打断对方的话。 掌柜的瞬间安静如鸡,而被谢三爷称作宝儿的女子,带着三分笑,未受半分影响。 那边魏锦程不想回平阳侯府,可是什么又没钱,没法去客栈,想了想,还是准备去找找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狐朋狗友,他不相信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势利! 只不过,结果让他很失望,绝望,到麻木。 好似自虐一般,一个一个的找下去,甚至不惜放下面子,有的是被门卫就给拦了,要知道在以往,那真的是毕恭毕敬,有的倒是见到的本人,只不过是为了奚落嘲讽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如果不是他有靠山,又可能继承平阳侯的爵位,谁会搭理他一个贱庶。 魏锦程就凭着两条腿,从东家到西家,大概就从来没走过这么多的路。 一直到了宵禁,魏锦程是被巡夜的兵马司的人给送回平阳侯府的,当然,非特殊情况,宵禁后在外面晃荡的,是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钱财的,不然就得去牢里蹲一段时间。 平阳侯万事不管,事情禀报到平阳侯夫人那里,平阳侯夫人将人接了,表示明日会去交钱,送走了兵马司的人,回头让人将魏锦程送回去。 这会儿魏锦程相当狼狈,也相当的安静,安静得诡异,也分外的听话。 “夫人,就这么放过他了?就他这鬼样子在外面晃悠,摆明了就是要抹黑世子爷名声,让人觉得世子爷狠毒,这身体一好,就容不下庶弟了。” “不用管,亭裕自己会处理。”平阳侯夫人淡声道。 如果不是亭裕允许,魏锦程连家门都出不去。 魏锦程现在什么情况,魏亭裕不知道,已经睡下了,他身体还没好全,依旧需要多休息,有利于身体恢复,反正现在手头也没事儿,睡觉对他而言,也不再是难熬的一件事。 相比睡得喷香的,魏锦程在黑夜中睁了一晚上的眼睛,他如今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落到这个地步,认真讲,魏亭裕都还没做什么呢。 短短不过两日日的时间,魏锦程从最初的怨怒,愤恨,还有不敢置信,以及几分茫然,到后面,终于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在诸多的情绪中,又加了惶恐。 想想以前对魏亭裕做过的事情,他不确定魏亭裕会不会将他大卸八块,缩成一团,盯着黑暗中,好像魏亭裕就跟站在那里一般。 次日,魏亭裕还在吃早膳的时候,下人就告诉他,二公子来了,负荆请罪来了,是真负荆请罪。也怨不得他们神色有异。 魏亭裕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如今能多吃些的东西了,就会发现,他的口味其实跟小草挺像的。 下人见状,不敢再说什么。 魏亭裕吃完了,倒也没继续让魏锦程等着,魏锦程到了他跟前,直接扑通一下就跪地上,哭得惨兮兮的,“大哥,我错了,我真错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只求你饶我一命。” 魏亭裕神情淡淡,“我还以为你能多坚持几天,倒是高看你了。” “大哥,我就是一无能的废物” 言下之意就是不值得高看。 甭管他是真的来请罪的,还是忍辱负重以图日后,看上去倒是挺情真意切的。 魏亭裕也没跟他废话,让人带着他,一起离开。 魏锦程不知道魏亭裕要带他去那里,只能安静的跟着。 然后,魏锦程被带到了周姨娘跟前,周姨娘看着魏锦程,瞪大了眼睛,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这是她儿子?不过两三天,就变成这样了?愤恨的瞪着魏亭裕,“世子好歹也是名门之后,竟做出这等事情,” “周姨娘倒是惯会污蔑我们主子爷,二公子这伤势,可是周家人,你娘家的打的。” “不可能!”周姨娘下意识的否认,周家人怎么会 魏锦程直勾勾的看着周姨娘,好似看到周家的那些人。 周姨娘心肝直跳,意识到的确是如此,不过,“锦程,你外祖父他们” “外祖父?哪门子的外祖父?姨娘莫不是还做着正室夫人的美梦呢?” 周姨娘一噎,一口气哽在胸口,要仿若一把利刃扎进心窝子,这真实她养的儿子? “我没兴趣听你们扯这些,魏侯爷帮了忙,魏锦程也够乖觉,倒是省了我不少时间,今儿就索性一并了结了吧。其他的小账就不说了,懒得去计较,就说我这一身病跟腿吧,我要求也不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很简单的,对吧?所以,你们母子准备谁来承受?” “大哥,我虽然针对你,经常找你麻烦,但是这两件事儿,跟我没关系,真的,你相信我!” 周姨娘眼前一黑,她这是养了白眼狼畜生! 原本还有两分护着他的心思,顿时就改变想法了,“漫说算计魏亭裕断腿,是你自作主张,就算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那也是为了你这个小畜生,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如今轮到你孝敬一回了。”那要造成的后果,她可不仅仅在魏亭裕身上看到过,仅仅是看着就知道多痛苦。 魏锦程阴测测的看着周姨娘,“你不过就是个姨娘,我正儿八经的母亲是侯夫人,要孝敬也自然是孝敬她,轮到你在我面前摆谱?” 周姨娘闻言,捂着胸口,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哆哆嗦嗦的指着魏锦程,“你,你” 看着他们这对母子狗咬狗,魏亭裕身边的人快意,他本身倒是兴致缺缺,“既然你们僵持不下,那这样好了,原本准备给一个人的,就你们母子均分好了。本来嘛,欠债都还有利息呢,我当然也要算算利息,只是均分到你们母子身上,情况肯定会比我轻松些。嗯,就这样吧。” 魏亭裕挥挥手,留下几个人,他则调转轮椅离开了。 后面母子两第一时间被堵了嘴,魏亭裕顶多也就能听见唔唔的声音。 魏亭裕说到做到,是真让他们均分的,多少药能造成他的情况,他从小草那里得知了,在这基础上,加了一半的药量,均分之后,他们的“病情”的确会比他轻,不是魏亭裕仁慈,只是不想他们死得太快,怎么也要多承受几年才是。 那腿嘛,他手底下的人办事,他就不太确定了。 “让他们母子就住在这里吧,不用送出去了,拨两个人伺候。” “唯。” 事情了结了,也就这样吧。 【322】配不配的,我说了才算 离开了这荒凉的小院儿,“哦,对了,这事儿记得去跟魏侯爷说一声。” 这种事情,不跟他说一声,那多没意思。 跟在身边的人应了一声,这事儿肯定必须得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不过解决了魏锦程,喻氏那边也可以说一声,到底是平阳侯府的儿媳,如果跟魏锦程和离,对她对喻家名声都不好,平阳侯府多养两个人而已,也是小事情,没了魏锦程的一团糟污事儿,想来她在平阳侯府也能过得更轻松自在。 当然,既然已经回喻家去了,那也不介意她多住两日,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至于平阳侯在接到传话之后,那表情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是,如今的平阳侯府,他这个平阳侯,是当真成了摆设了,不管他如何的怨恨不甘,他也只能憋在心里,那孽障让人将周姨娘魏锦程的事情告诉他,也就潜藏了警告,他真能将平阳侯府给毁了,可这种事,平阳侯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所以到最后,平阳侯身上也就剩下颓然,什么都没说。 虽然说,平阳侯其实才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但是,这世俗,父母就有“为所欲为”的特权,魏亭裕能对周姨娘跟魏锦程出手,但如果动了平阳侯,宣仁帝怕是都会不高兴。就算是真到了要将平阳侯的把柄递上去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是他自己动手。 只要他不再闹幺蛾子,留着也就留着吧。 平阳侯府,因为小草的缘故,关注的人自然比以前多,但是,在这时候,真正会时刻盯着的,也就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敦王是在下午的时候找上门的,没错,就那么直接登门的。 魏亭裕见了他,礼节基本到位,但是别的,也就那么样了。 在之前,敦王几乎没跟魏亭裕正面接触过,四年之前,在皇城的,一直都是替身,这个替身,连同平阳侯府的人都没有发现,可见起存在感有多低,而在魏亭裕诈死最初,就被周姨娘下了药,身体逐渐败坏,在他察觉出问题之后,同样的很少出现在人前,再后来,伤了腿,入了“废物司”,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没被重视过。 在敦王来之前,他都对魏亭裕颇为不屑,以为他不过是仗着一个女人的势,然而跟魏亭裕面对面之后,敦王觉得,他可能错了,兴许,外人对魏亭裕的认知,都是错的。 敦王这会儿甚至想要揪着魏锦程的领子,好好的问问,你们就只知道在外面抹黑他的名声吗?对他本身怎么样,是半点不在意?到底有威胁没威胁,脑子里都是豆渣吗?完全就分不清?敦王是真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气死! “魏世子跟安国公主之间,认真说起来,本王还算是半个媒人吧。” “是啊,还没多谢王爷。”魏亭裕淡声道,“他日我们成婚,还要好好敬王爷一杯才是。” 敦王心头一哽,这分明是讽刺。所以说,自己这是做了“好事”,也半点讨不到好。 行,得罪闻人家是事实,就算他们有好结果,也不会就对他心怀感激,而魏亭裕,之前,一直也是因为他跟他母妃的缘故,才让平阳侯夫人跟魏锦程这正室夫人跟嫡长子,被姨娘庶子打压,遭受各种屈辱,这账同样不可能不会就那么一笔勾销了。 “本王也不与你废话,魏锦程跟他姨娘,魏世子要怎么处理?”虽然说周氏是敦王的姨母,不过,这小妾的身份,还是让他所不齿,从来不曾有个恭敬的称呼,显然是忘了,他娘最初在宣仁帝后院里,这地位可是比周姨娘还低得多,只不过呢,这皇帝的小妾,跟普通的小妾,那地位可真的是千差万别的。 “怎么处理?其实已经处理完了,敦王这速度稍微慢了点。” 敦王脸色一黑,“死了?”是,因为有所顾忌,而且,魏亭裕好了,这平阳侯府,魏锦程就没戏,失去了价值,放弃的时候也放弃得果断,但并不代表,魏亭裕就能轻易将人弄死了。 “哦,那倒是没有,左不过是将有些东西还给他们而已,不然,王爷亲自去瞧瞧?” 还?敦王想到魏亭裕之前的病情,再将目光落到魏亭裕腿上,有些事情他不清楚,大致也能猜得到,所以,现在是魏锦程母子,变得给他以前一样了?“安国公主妙手回春,想必魏世子站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是不是让他们遭些罪,就可以罢手了?” 就话就好比,反正你现在好好地,也没什么损失,就不要计较了。 魏亭裕笑了笑,“即便如此,那也得得到四年之后是不是?不过,瞧着王爷的意思是,还想让安国公主动手,他们是什么身份,配吗?” 敦王脸色一阴,显然是认同了魏亭裕的话,她现在是父皇的义女,公主之尊,俸禄是比他们这些亲王还要高,拥有的皇庄依旧不是他们能比的,岂能为了一个臣子家的姨娘庶子屈尊降贵?不说别人,就敦王自己都有意见。 “瞧着王爷也是一样的想法。在之前,臣可是被判断必死无疑的,腿上这样的伤,也没其他人能完全治愈,所以在安国公主不出手的情况,他们母子怕是只能这样,活多久算多久。当然,看在顺妃娘娘跟王爷的面子上,下手的时候,还是松了松,他们的情况没臣严重,所以,活上十年八年的,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敦王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径直离开。 “王爷不去见见吗?见了,或许能给他们些希望,再不然,王爷也可以将他们接出去。” 希望?希望之后更绝望崩溃吧!“不必了。” 魏亭裕勾了勾唇角,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敦王是最好就这样,什么都不要再做,否则 敦王离开后没多久,魏亭裕就被宣仁帝传召入宫了。 以前因为督司“衙门”在宫里,魏亭裕入宫也很正常,躲开其他人的注意去见宣仁帝也挺容易的,现在嘛,想要依旧不被注意,可就比较难了。 不过,宣仁帝本就看重魏亭裕的能力,做一把隐藏在暗处的刀有些屈才了,既然已经好了,自然就可以提到明面上来,当然,暗处的一些事情,依旧还是要处理的,能者多劳嘛,更何况,如今还多了一重“女婿”的身份,为他这个“父皇”效力,不是更应该。 既有这样的打算,宣仁帝要见人,也就没藏着掖着,算是铺路吧。 宣仁帝对于魏亭裕的病情,倒是没多加询问,其实看精神状态就能窥见一二,看上去分明比一些文弱的人还要好些。“谢家老三,是跟魏卿一起回来的?” 问到谢三爷的事情,魏亭裕倒也不意外,毕竟谢三爷那个人,是的的确确有才,而宣仁帝是个惜才的人,没回来也就罢了,既然回来了,宣仁帝就没太可能放任他龟缩着,而且谢三爷文武双全,脑子也好使,哪儿都去得。 魏亭裕说了在赵县相遇的事情,关于他如何知道谢三爷,以及小草跟谢三爷的曾经也认识的事情,都未曾隐瞒。 “竟跟安国也是熟识的,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宣仁帝点点头,差不多心里有数了。“说到安国,这太后的意思呢,以她如今的身份,你与她似乎有些不太相匹配,你要是主动将婚事退了,太后说不得还给安国做一回媒人。”宣仁帝带着两分戏谑说道。 魏亭裕那脸色,顿时就黑了,“皇上,有些玩笑开不得。” 魏亭裕在宣仁帝面前,哪怕是最初的时候,也冷静得很,便是被训斥,也不会见他变脸,这会儿那情绪当真是不要太明显,让宣仁帝都看得笑起来。“行了,你们之前没以前那些事儿,那这桩婚事拆了也就拆了,朕既知道,自然就不会强拆,不过,你现在配不上她,也是事实。” 魏亭裕低眉敛目,“现在配不上,不代表永远配不上,请皇上成全。” “既然不能将你们拆了,朕自然不会委屈了安国,待你完全康复了,就接任开平卫指挥使一职,这明里暗里的事情,你就算名正言顺一把抓了。如今朕是让无过暂代,他小子让你使唤使唤还成,让他扛起指挥使一职,还是欠缺了些。” 魏亭裕露出三分笑意,“这话让小公爷听见了,怕是会生气。” “他生气也是找你,找不到朕头上。”宣仁帝略无耻的说道。 魏亭裕沉默,英明神武的宣仁帝,本性上是有那么点,到时不必太在意。 “如今,关于安国被截杀一事,朕让无过查,也没查出什么,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你在暗中再仔细查查。” “唯。” 后面,宣仁帝倒是也没多留魏亭裕。 只不过魏亭裕在出宫之后,一路上倒是“偶遇”了不少人,一方面大概是真想看看他的身体状况,另一方面,跟安国公主有关的人,自然都不会轻易被“放过”。 魏亭裕并未收敛,应对自如,论身份地位,他现在是配不上萱儿,一般的公主,随便一个世家子弟都能相配,也没人会说什么,但萱儿不一样。身份地位这方面他可以去挣,却不能让人觉得,他在任何方面都配不上萱儿,宣仁帝已经给了准话,自然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 所以,所有跟魏亭裕“偶遇”的人,在分开之后,都有几分咋舌,世家子弟中,居然是隐藏了这么一个,这平阳侯还真是个祸害,不是东西,也是眼瞎,让明珠蒙尘,手捧鱼目。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魏亭裕长于平阳侯之手,说不定也是个庸的,世事难料。 这么一圈下来,这谈资倒是更多了。 次日,闻人滢出嫁,不说亲朋早早的就到了闻人家,其他一些想要借机跟安国公主套交情的,也是真厚着脸皮上门讨喜酒,也因此,闻人滢出嫁,那是比闻人旸娶妻的时候,还要热闹许多,当初一些只是送了礼的人,如今可都是登门了,其中包括甄夫人都是如此,当然,甄夫人此番却不是跟其他人目的一样,而是因为端王妃来了,她是陪同一起来的。 虽然说,端王妃为什么会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依旧引起不小的骚动,如果是小草本身出嫁,亲自来一趟还说得过去当然,如果真是小草出嫁,那么,估计是所有的亲王王妃都会亲至不过,这也给人一个信号:端王的眼睛是真好了,虽然说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吧,真正确定的时候,心头还是有些异样情绪,皇城这格局,是真要变了。 因为端王妃起头,后面,其他的皇子亲王也陆陆续续的着人送来贺礼,这人当然就没来了,没理由不是。 端王妃身份贵重,韩氏她们今日又忙碌,自然就需要小草亲自作陪,不过,因为攀关系的人太多了,小草倒是乐意有个借口避开。 “瞧着我是帮了安国大忙了啊。”端王妃笑说道。 “那是啊,多谢王妃了。”小草也大方的点头承认了。 小草没叫端王“皇兄”这一点,端王倒也没有计较,这亲疏关系,也不是一个称呼决定的。 端王跟其他的兄弟相比,原本就跟小草更为亲近,这中间还有个甄牧遥不是,甄牧遥自从跟小草结识之后,闻人家的席宴她就没缺席过,不过,这回还在月子里,实在是没辙。 最让甄牧遥懊恼的大概还是错过了小草的认亲跟册封。 在小草得知谢三爷来的时候,还是非常的意外的,而且在不经意间看到甄夫人的表情,竟有些异样,不是她突然变得敏感了,主要是头一回在甄夫人面上见到外露的情绪,谢三爷这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影响力似乎是比预料中还要大啊。 “谢三爷啊,他竟回来了?”端王妃也有几分吃惊。 端王妃对谢三爷也熟?不过算一算,似乎也正常,端王妃如今二十六七的人了,谢三爷风靡皇城的时候,她也不算小了,该记得的都记得,虽然说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但是,这人都有爱美之心,而且,受到旁人的影响,自然也会对谢三爷更关注几分的。 “不过,谢三爷跟你们闻人家也有关系吗?”端王妃疑惑道。 “谢三爷是跟魏世子一道回来的,魏世子养病期间,恰好遇到了谢三爷,说起来也是我年幼的时候,谢三爷的一位友人恰巧在养父那里求医,谢三爷天人之姿,见之难忘,更何况,十几年,他都没怎么变,再加上初遇的时候,有一点记忆深刻的小插曲,所以再遇到的时候,一眼便认出来了。 之前我先行一步赶回来,魏世子在后面,倒是没想到谢三爷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原来如此。不过,十几年竟然没什么变化吗?那如今,岂不是又要再现曾经万人空巷的盛景?”端王妃带着几分兴致的笑道。 “当真如此,确实要见识一番才是。”小草也挺有兴趣,分明是比状元游街还热闹嘛。 没一会儿,丫鬟又进来,“姑娘,那位谢三爷想请你过去一下,他身边的那位女子似乎有些不太好,想请你给瞧瞧。” “谢三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走走走,我们去瞧瞧。”端王妃兴致勃勃,分明是像看好戏。 不过,小草面色却有些古怪,谢三爷身边的那位有问题,她已经知道,谢三爷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到底想要干嘛?尤其是今日还这么多人。 不过,不管他要干嘛,他做得光明正大,小草自然也不好回避,不管想干嘛,总有揭晓答案的一日。 “我也一起去瞧瞧。”甄夫人主动开口。 所以,谢三爷果真也是甄夫人的“白月光”? 【323】不听小草话的代价 呃,当然,这怎么都是长辈的事情,小草就算是八卦,也仅仅是在心里八卦一下,然后有可能的话,就暗戳戳的吃一下瓜,肯定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几人一道过去,除了有魏亭裕这个与谢三爷“相熟”的人在,闻人家作陪的人,竟然是五叔闻人少坚,小草跟这位五叔的接触自然也不多,这位在闻人家来看,其实颇有点异类,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有些是纨绔子弟的味道,有点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十几年了吧,居然一直都在翰林院里不咸不淡的混着。论聪明才智,他跟闻人泰伯其实不相上下的,但凡努力上进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惜啊牛不喝水,强按头也不行啊。 闻人少坚在闻人家上一辈兄弟几个人,大概是过得最随意的一个人,万事不管不愁,这人呢,自然也就不显老,长相同样不耐,跟谢三爷搁一块儿,看上去还挺接近的。 闻人少坚这会儿居然收起来了身上的那股子不正经,跟谢三爷交谈,带着几分笑意,这才是正儿八经书香门第出来的人。魏世子反倒是安静的甘做背景板。 所以,谢三爷在上一辈人中,不仅是很多女子的白月光,这异性中的拥趸似乎也不少。 端王妃瞧瞧拉了小草,凑过来跟她咬耳朵,“没想到十几年了,谢三爷看上去真的还这么年轻,要说他跟我们家王爷是同龄人都有人信,只是现在相比十几年前,人倒是沉敛了很多,不过这样子看着,好像更招人了啊。” 小草颇为意外的看了端王妃一眼,端王妃这会儿,可不见什么端庄雍容,反而像个有点花痴的小迷妹,眼神亮晶晶的。不过她这状态,应该还是跟端王有关,端王状况好了,她自然也跟着好了,整个人也就更为轻松了,光彩照人。 这样子挺好。 等屋里的人看过来的时候,端王妃又恢复成了仪态端庄的模样。 相互之间见了礼。谢三爷对小草扬起三分笑意,那一瞬间,当真是有一种天地无色的感觉。“小丫头啊,麻烦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谢三爷,小草却是皮笑肉不笑,以唇形回了“老流氓”三个字,然后才开口,“谢三爷客气了。” 谢三爷挑了挑眉,他这“老流氓”的头衔,是一辈子都摘不掉了啊? 宝儿坐在谢三爷身后的位置,按理说,她一个女眷,还打着肚子,不该在这里的,但是,她的身份,看上去就是个“侍妾”一般,并没那么重要,只是有时候看谢三爷的态度,对她似乎又很看重,因此显得多有矛盾。 小草“说了”什么,宝儿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捂嘴轻笑,“劳烦安国公主了。” 就算是多了一重身份,小草跟原本也没差,摆摆手,“小事儿。” 小草上前,没有立即把脉,“去后面?”因为在赵县的时候就知道有问题,这回自然也不过是走走形式,就是不知道谢三爷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应该也拖不了多久了,毕竟这位的肚子又大了些,随时都可能临盆,没错,就是“随时”,划重点。 宝儿点头,谢三爷也万分郑重的表示一起。 魏亭裕眼神微眯,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宝儿”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但是,谢三爷在这件事情就没可以回避遮掩过,在赵县的时候,似乎就有些蠢蠢欲动的等着萱儿将事情揭开,虽说萱儿没搭理,后来若不是皇城中的传书,谢三爷指不定还会闹什么幺蛾子。 “能否劳烦王妃与甄夫人去瞧瞧?” 如果谢三爷真想做点什么,萱儿绝对被他算计得死死的,而且,萱儿向来尊重病患隐私,有些事情没有跟他明说,谢三爷到底是什么目的还不知道,未免萱儿吃亏,自然要防范未然。 端王妃跟甄夫人都是极为聪明的人,听魏亭裕这话,心下有些诧异,立即就察觉到这里面可能还有另外的事情,几乎是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前面的人才在后堂落座,甄夫人跟端王妃就跟了进去,小草心中微动,倒是没说什么,倒是谢三爷,在心里暗骂了魏亭裕一声“小狐狸崽子”,不过他面上也坦然。 他这态度却让小草心头越发疑惑了,这到底是想干嘛? 因为拿不住谢三爷的态度,而宝儿本来是大问题,也是没毛病,把脉之后,小草本来斟酌着要怎么开口,结果宝儿先细声细语的述说自己哪儿哪儿不舒服,明明面色红润,看上去很不错,不过她说的各种问题,倒也十分吻合一个怀孕妇人该常有的毛病。 小草没揭穿,也就顺着她的话,叮嘱了一些简单的东西,然后,这事儿也就这么完了。 以至于,端王妃跟甄夫人都一头雾水。 即便雾水,小草也没法解释。 从后堂里出来,闻人旸赶了过来,说是特地来拜见谢三爷的。 他会出现很正常,说起来也是因为没在大门处待客,不然,兴许方才就没事闻人五叔什么事儿了,当然,隔了这么久才过来,大概得到消息比较晚。 闻人旸的名声还仅仅局限于皇城内,不过,因为他的存在感十足,皇城内的主要消息,谢三爷自然都会关注,所以在闻人旸自报家门之后,立即就知道是谁了,认真说起来,他对闻人旸还很感兴趣,对于一个某方面的天赋还在他之上的人,想不在意都很难。谢三爷一向都是骄傲且自负的人,现在这个年纪倒是内敛的很多,如果是年轻的时候,而那时如果又有一个闻人旸这样的人,说不定会是惺惺相惜的劲敌。 谢三爷愿意跟人聊聊,闻人旸当然很乐意啊。 没小草她们什么事儿,来转一圈之后,也就离开了。 不过,甄夫人从始至终对谢三爷都没太大的反应,小草的瓜没吃成。 倒是在离开时候,甄夫人反倒是问题了之前的事情。 小草蹙了蹙眉,不知道要怎么说,“说起来应该是谢三爷的私事儿,想来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谢三爷其实还做得挺光明正大的。 “既如此,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别瞒着。”小草不说,她们也不强求。 小草笑起来,“谢谢王妃跟夫人。” “咱们可是一家人,这么客气。”端王妃拉了她的手,笑道。 再回去的路上,小草被人拦住了去路,对于闻人家的亲朋,小草基本上都见过了,记性也不错,完全陌生的几乎没有,而现在不用说,更别说还带着一个让她熟悉的孩子,那个出现神经性腹痛的孩子。 然而,不等对方开口,小草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你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年轻妇人原本焦急惶惑,小草这么一说,脸上呈现出几分尴尬,嘴唇轻颤,“姑公主,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您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就回去与丈夫说了,丈夫也去私塾了解了,只是些小问题,丈夫不当回事,又说我妇人之见,这男孩子,一点小问题而已,哪会那么脆弱,依旧坚持送孩子去读书,因为没听孩子再喊肚子痛,我也就以为没事儿了,那段时间,家里面又出了些事情,我没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后来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很不对劲儿了,不仅是不爱说话,看上去木讷呆板,甚至是打他都没反应” 妇人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这才意识,孩子出了大问题,病情加重了,再按照育儿手册上的方法去做,什么效用都没有。”那时候,她连跟丈夫拼命的心都有了。“想要找公主你看看,您人又在外面。”更不用说,回来之后,基本上都在宫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该听公主的,孩子说不定已经完全没事了。 公主,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给孩子瞧瞧,他还这么小,如果,如果这一回,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求求你” 小草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的病患家属,不过,这种事,既然已经发生了,说什么,也没有现实的教训来得深刻,小草伸手将对母亲痛哭毫无反应的孩子报过来,摸摸他的头,最初的时候病情还比较轻,如果照她的话去做,应该不是大问题,现在么,就很难说了。 “他现在的情况,还不确定,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将你丈夫叫来,这一次,必须有他在场。” 其他地方不合适,也就带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端王妃跟甄夫人彼此瞧了瞧,也跟了上去,孩子嘛,哪家都有,这个孩子的情况瞧着就特殊,多了解一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小草给孩子做检查的时候,也基本上不能引起他的反应,自然就只能从其他地方了解。 孩子的父亲赶了过来,不仅是他,还有孩子的祖父祖母。 都带着几分焦躁与懊恼,对孩子倒不是莫不是关系,不过就算如此,也依旧不可原谅。 【324】我就得志猖狂了,待如何 因为作为孩子的亲娘,都曾一度的忽略孩子,所以从他们这些至亲身上了解那段时间的情况,简直就是痴人梦。当然就只能询问伺候孩子的丫鬟奶娘等人。 结果草被告知,因为孩子除了问题,伺候的人被处理了。 主子没被照顾好,伺候的人被责问,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件事本身,他们应该知道问题到底在哪儿,同样迁怒下人,这就真真是想让人爆粗口。 草被气笑了,“上回我还能哄了孩子,让他跟我沟通,现在呢,你们这些至亲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人不在了。你们知不知道,像孩子这样的情况,身边都是熟悉的人,情况还能好一些,全都变成陌生人,只会引发他的恐慌跟焦躁,不知道反思自己,还尽干蠢事儿。” 一家人被骂得面红耳赤,但是,不管是出于草医者的身份,还是公主的身份,他们这时候都不敢多言,低着头呐呐不语。 倒是孩子的母亲,着急又心的跟草商量,“公主,当初有一部分是被发配到庄子上了,有一部分是给卖了,庄子上的人应该还能召回来,只是这庄子比较远,可能需要几日时间,能不能请公主给我们些时间,我们一定尽快” 情况了解得越清楚,自然对病情越有利,草点头应了。 当父亲的转身就要去安排,草喝止,“你留下,让其他人去,跟随来的下人去传话一声就完了,该亲力亲为的时候,倒是没见你们多积极。” 原本只是觉得安国公主现在不好惹,想要找机会避开,结果没走成。 索性草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指不定真动手收拾他了。 ”不过,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夫人能忽略自己的孩子至此” 此言一出,别是当母亲的呐呐不言,那当父亲,更是面露羞愧。 这会儿,草的脑子就转得格外的快,笑了,格外的嘲讽,“所以,又是后宅那点破事儿为了一个不在意你感受的男人,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孩子都不顾,他那么重要,你又生孩子来做什么哦,忘了,这女人呢,嫁了人还需要孩子来稳固地位呢,遇到这不是东西的男人是,有孩子惨,没孩子更惨,这孩子嘛,那就是一个工具” 草这话,可就着实有点 照她这法,这一竿子打下去的人,九成都在范围内。 男子的脸色青青白白,“安国公主,您这话” “闭嘴,我不想听你话。”草现在显然又有点炸,“有人,我是一朝得志便猖狂了,这么也不算错,比如现在,想骂你就骂了,你又能将我如何呢” 这一刻似乎终于感受到身份带来的好处一般。 别,这样的草也着实让甄夫人跟端王妃有些意外,在她们的认知中,草人认真,对待病饶时候,认真细心周到体贴,寻常的时候呢,也是温婉良善,这么尖刻的怼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不过,认真起来,这初衷似乎还是为了病人,为了孩子,同样的还是为了其他女子,分明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有些话,以她现在的身份,即便是过了,那也了就了,身份地位赋予的特权,虽不该拿来为所欲为,但是,任何时候都谨慎微,不去使用,那么,这人又何必去争那一份权利,所以,该用的时候还是要用的。 “安国公主何必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生气,气坏了可不值当。”甄夫人出言劝道。 草呼出一口气,“是我多事儿了。不过,有一句话还是要的,这孩子的病症,可以看成是心病的一种,而不是属于身体上,时间长了,身体肯定也会受影响,所以这治疗,更多的还是要靠你们,我只能予以辅助,当然,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且,坚持下去,也未必有效,要做好心理准备。放弃他不治疗也可以,就当养个木头人,不饿着不冷着,活到哪算哪。反正这个没了,继续生就是了,多简单的事儿。”x 即便是她再度开嘲,这家人也只是脸色不好,什么都不敢,就凭安国公主这态度,如果他们当真放弃了孩子,指不定对他们多厌恶,依照她现在的影响力,被她厌恶可是得不偿失,心里便是有想法,也绝技不敢这么做。 只是这当母亲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口中不停的低喃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行了,别这些没用的。”因为今日家里客人多,如果是其他疾病就算了,自闭症这个问题,非一日之功,所以,草也不打算将今日花费在孩子身上,所以就直接告诉他们,要怎么做,等到之前照顾孩子的人回来之后,让她更具体的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更仔细的安排,另外也开了辅助治疗的药,临到最后,“我二婶娘家,杜家,原本有个被认为是呆呆傻傻的孩子,你们应该知道吧你们这孩子跟那孩子是一样的病,不过那孩子得病时年龄更,所以被认为生呆傻,实际上症状比你们孩子轻一些,引导的时候还有反应,杜家后来跟积极治疗,现在那孩子倒是好得差不多了,挺活泼的,你们可以去找他们聊聊,或许会有帮助。” 一家子自然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草将人送走之后,心情依旧不好,内宅的那些事儿,端王妃跟甄夫人都见得多了,劝慰了她几句,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后面端王妃甚至还玩笑一般的道:“起来如今的平阳侯世子还要依仗安国你呢,日后便是嫁过去了,也有皇上给你撑腰,那平阳侯世子,是万不敢做什么过火的事情的。” 草却突兀的笑了笑,“这些事情倒不需要父皇撑腰,收拾一个人而已,多简单的事情。”x 端王妃跟甄夫人闻言,彼此看了看,只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安国这么厉害的医术,用药也是出神入化,她要收拾人,似乎轻易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心里默默的为平阳侯世子默哀一把,瞧着安国在对这方面的事情就深恶痛绝,希望他悠着点。x 于是,他们也不什么。 今日是闻人滢出嫁的大喜日子,草自然不会为这些事情烦心太久,很快收拾好心情。 婚嫁中,女方宴客在中午这就导致了有些宾客中午晚上两家走的事情草自然也没有一直陪着端王妃跟甄夫人,事实上,在后面定北郡王府的惹门时,就一起去迎了老太妃,要,从草回来之后,定北郡王府来闻人家可以是很勤了,几乎每一次比较大的宴客,都会过来。 老太妃看上去精神头很不错。 见了礼之后,老太妃拉了草,“你这丫头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到今日才得见一面。” 草玩笑道:“不见我是好事啊。” “瞎,难不成除了大夫这一重身份,你就见不得人啦” “老太妃,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给您请安的。”草连忙“告饶”。 老太妃也不由得笑了一下,“不过穆北的腿,大概还要劳烦丫头你抽个时间给看一看,林大夫恢复得不错,不过他也,当初到底是你主治,具体情况你更清楚。” 草点头,“应该的。”之前从宫中出来,养父就跟她过了,她走之前的几个病人,她最好都再去瞧瞧,毕竟现在啊,那些人还是最信任她对于这一点,林神医非但没生气,还格外自豪,他闺女就是厉害只不过因为事情一出接一出,而且还事关皇家,其他人又不着急,自然只能靠后,至今都还没来得及,草计划也是在自家妹妹出嫁之后。“原本就是计划明日到各家走一棠。” “你这丫头有心了。” 引了老太妃往内宅而去。 “起来,我们今儿还没见新娘子呢,你若一道去瞧瞧”端王妃建议道。 谁都知道,今日身份最贵中的客人,其实都是冲着草来的,肯去看看闻人滢,也是给她做脸,就算是草也没有不愿意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闻人滢那里,见到一个让人比较意外的人,祈朝的第一才女黎若水,当然,如今的身份是平津侯府的媳妇,让草比较吃惊的是,黎若水身上的气质变化挺大的,原本是弱柳扶风,那双眼似时时含着雾气,看谁都像带着深情,这会儿却消散了不少,相应的,存在感也不弱化了,别,草反倒是觉得这样更顺眼些,当然,也仅仅如此罢了,草永远不会对她有好福 她在,必然是平津侯夫人也在。只是,平津侯夫缺知道草跟闻人滢都不喜欢她,还将她带来,必然是有原因的,只是瞧她一直站在角落,必然不会是故意带她来膈应饶,兴许是迫不得已 见到她们一行人进来,个个身份贵重,屋里的人都急忙见礼,草也成了先被行礼的那一个。 “夫人何时到的,下人都未曾与我一声。” “今儿滢儿出嫁,我这个做义母的本该早些过来,不过家里有点事儿,耽搁了些时间,来的时候,公主正在待客,边让她们不你打扰公主,直接上滢儿这来了。” 平津侯夫饶身份与旁人不同,今日这特殊的日子,自然是以闻人滢为主,这点分寸,平津侯夫人自然不会没樱 来看新娘子嘛,少不得夸赞几句,闻人滢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事儿,不过相比起上辈子,这宾客,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这种事情吧,大概不会因为“有经验”就不会害羞,事实上,因为心境的问题,闻人滢这会儿依旧经不住笑,脸红红的低着头。 这还没离开呢,后面平阳侯夫人也进来了,这位从佛堂里出来,重新掌家之后,今日不算是首次出门应酬,不过,她如今是未来安国公主的婆母,身份又不同,就不由得有人将目光落到她跟草身上。 草倒是自然大方,有些事情好像没察觉一般。 要闻人滢这屋子也不,只是这会儿人着实不少,就显得拥挤了,因此,众人也未曾久留。 草留到了最后,捏了捏闻人滢的脸,“今儿我不能陪你啰。” 本来,在这里的,草忙,也该是闻人潓的,再不然就是当嫂子的,然而,一个嫂子在外地,长姐跟另一个嫂子有怀着孕,于是,最亲近的人可不就不能陪着了。 “这点事,四姐姐不用在意,托四姐姐的福,便不是自家姐妹,今儿也多得是人愿意陪我。” 草又笑着刮刮她的鼻子,本打算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凑近了些,“那黎若水” “义母好像在家闹零事儿,不放心将她留在家里,就带出来了,依旧不放心她去别处,就拘在身边,进来之后,就让她搁角落站着去了。” 草也疑惑,这黎若水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居然叫平津侯夫人看得这么紧。谁遇到这么不安分的主儿,就是谁倒霉。 不过,草问一句也就过了,只要不在闻人家闹出事情,她肯定不会去管。 草没留多久,就跟着出去了,要,今日身份最贵重的一群夫人,也就是刚刚这些了,碰到一一处,之后大概也就一起闲磕了,那边,韩氏安排了其他事情忙赶了过来,请到闻人老夫人那边去。 这会儿,再继续让草这丫头作陪,似乎就不太合适了,一个个都笑着撵她,去找其他年轻人玩儿去。 草也没拒绝,只是她这回头一看,忽然间发现黎若水不见了,出于对她的极端不信任,草忍不住蹙眉,叫来丫鬟,让她们赶紧找找,确认她的下落。div 【325】这么多绩优股以前怎么没遇到 黎若水倒也没想真做什么,只不过,在嫁入平津侯府之后,过得实在是太憋闷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宅院,对她而言,就是一座牢笼,别说是像以前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出门,参加各种诗词文会花宴,被人众星捧月,出尽风头,她是在那座宅子里都不能随便走动。 嫁过去之后,她就是在娘家有事儿的时候回去过两三回而已,即便如此,那老虞婆还时时刻刻叫人看着她,似乎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还说什么是保护她,免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莫名其妙的算计了。黎若水险些气死。 让黎若水一度怀疑,她跟诚王的时候,是不是被知道?细想,又觉得不可能,真如此,平津侯府只怕会弄死她了。 这是她在平津侯府一段时间之后,得到的清晰认知,也因此,原本想着联系诚王,让他帮自己出气的,却不得不龟缩着,半点不敢动弹。 不能出门就算了,还有每日层出不穷的规矩,让她腰酸背痛腿肚子抽筋,做不好还要挨罚,华柏辰那个废物,三言两语就被老虞婆给糊弄过去,说什么她在娘家时被娇宠太过,规矩欠缺,以前如何可以不管,但是成为平阳侯府的媳妇,就不能丢了平津侯府的颜面。 她百般痴缠,终于让他肯帮自己,结果呢,她没等来好消息,短短不过一日时间,他竟开始躲着自己,又让老虞婆逮着她一顿训斥。 她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原以为,只要找个好拿捏的,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在家里又是受宠的,自己就可以万事无忧,毕竟在她看来,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的,可是她错了,错得离谱,或许是在黎家,看到她娘在后宅呼风唤雨,轻易的就能整治了姨娘庶子女跟下人,让她觉得后宅嘛,也就那么一回事,她会比她娘做得更好,因为他男人压根就不会有侍妾跟庶子女存在,现实却狠狠的教了她做人。 如此结果,还不如诚王呢,至少诚亲王府没有所谓的婆母,就算有个正妃,那也完全不得宠,她嫁进去,就算没有正妃的名头,实际上也跟正妃一样。虽然说可能有种种阻挠,但是,毕竟已经发生了关系,她父母疼她,未尝不会为她谋划。 黎若水却不知道,那位诚王妃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如果当真进了诚亲王府,说不得下场比现在更惨无数倍。 黎若水对诚王也是深恨,明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她那么长时间没露面,也没听到孩子的消息,就该猜到她的处境,就该主动隐晦的帮她才对,结果他毫无作为,就让她在平津侯府受罪受委屈,被老虞婆磋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面对黎家,平津侯府是格外的强硬,认为当婆母的教她规矩是错,那就将人接回去。以至于最初的时候,黎夫人还过问一下,渐渐的,越来越长时间的,黎若水连娘家的消息都没了,没有任何价值,黎夫人已经渐渐的放弃她了。 黎若水实在是快憋疯了,今日才使了手段出来,畏惧于平阳侯夫人的手段,也不敢做什么,就是想稍微的轻松一下,有机会的话,再展现展现自己的才华,就算老虞婆将她看得再严,她也不会妥协的,她绝对不能让人忘了她。 黎若水对闻人家不熟,但是这种“四合院”的格局,整体上来说,都是差不多的,只要找准了方向,基本上就不会出错,毕竟她只是要去前院,并非要明确的找某个地方。 作为同性,所有人都嫉妒她,排斥她,总是说三道四,以此来换取优越感,黎若水对此向来不屑,不是她们排斥她,是她看不上她们,她的才情,自然是同样有才的人才会欣赏,对于这些“无才便是德”的女人而言,她拒绝跟她们相提并论。 黎若水脚下的速度不慢,慢了,指不定老虞婆发现她不见了就立即派人追上来。 她要去前院,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往中轴上而去,想也知道,前院中轴那一块,都是些大老爷们,朝中官员,那些人自然就不会是黎若水的目标。 黎若水尽量避着人,又寻着人走,这年轻人在的地方,基本上都会相对集中,即便是男女分开,相隔也不会太远,她不能太突兀的出现在男宾那边,所以她还需要女宾这边做掩饰。 事实上,地方还真被黎若水给找着了,听着欢声笑语的,明明相隔不远,黎若水却觉得无边的孤寂,再想到之前见到的人。分明是再低贱不过的医女,就是个伺候人的,而今却是公主之尊,深受皇恩,围在身边的人,也是个个非凡,她凭什么? 黎若水在最初的时候就看她不顺眼,明明没有交集,却像看到了天生的对头,哪怕之后的交集少得可怜,那种敌对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如今,她高高在上,自己却这般的凄惨,一颗心,像是被万千虫蚁在啃食,又像是泡在酸汁子里。 黎若水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却也恰巧看到小草的出现。 小草让人注意黎若水的踪迹,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走走转转,或许是想要做什么,总之将她看在眼皮子地下就对了,当然,长辈们让她来年轻人这边,她自然也就过来了,毕竟这些人中,也还是有关系亲近的,总是要说说话的不是。 众人见到小草,纷纷见礼。 小草带着笑意,让她们不必客气,瞧着态度上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有人大着胆子跟她搭话,发现一如既往,渐渐的,围在身边的就更多了。 什么叫众星拱月,这才是。 明明是不屑的,黎若水依旧嫉妒得不行。 黎若水冷笑一声,其实隐隐能听到男宾那边的的声音,没多想,就往那边走去。 因为她故意避着人,因此,小草派的人一时半会儿还就没找到她,毕竟现在下人也忙碌,能分出的人手也就那么两三个,而且,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不是。 黎若水在男兵女宾中间的位置,中轴的侧面,整体算是个大花园的样子,亭台楼阁花木假山,横跨内外院,只不过没有墙裙没有门,所以也算是男宾在外院,女宾在内院。 黎若水站在一个亭子里,透过花木看着“外院”,的确都是些年轻人,只不过没有黎若水看得上眼,要说在闻人家,最引人瞩目的,当然就是闻人旸,当然,还有一个人,黎若水其实也想见识一下,那就是定北王穆北,那样的人中龙凤,听说伤势也已经好了。 黎若水逡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能的人选,不知道是不在,还是处在她视线的盲区。 黎若水注意到从另一边过来两个丫鬟,想都不想,就从亭子的另一侧下去,躲进了花木后面,等人走远了,正准备出来,隐约听到接连不断的“小公爷”。 黎若水侧头看过去,不由得怔住,带着三分玩世不恭的笑,手上把玩着一张面具,脚下的速度颇快,对旁人熟视无睹,看上去还有几分青涩,但是那张脸,却绝对是人间绝色。 原本只存在听闻中的人,出身高贵,深得圣宠,因为出生时就存在缺陷,少有人得见真容,被闻人萱给治好了,却是长成这样吗?黎若水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得很快。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呢?虽然说,很多地方还是达不到自己的要求,还不够完美,但是就凭家世跟容貌,倒是能弥补不少的不足了。 “哟,定北王一个人在这儿窝着呢,怎么,这里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两个能让定北王有说话兴致的?”范无过有些拽拽的走到穆北身边,径直的就在旁边坐下了。 黎若水这才发现,原本她想找的人在这儿,果然是在她的视线死角里,只不过,现在依旧看不见,因为那边也搁花木边上坐着,她想看到正脸的话,得绕到正面去才行,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连同范小公爷也看不见了,两人应该是再说话,不过因为隔得还挺远,两人近距离正常说话,她这边完全就听不见了。 这样的时候,不是通常都玩一些很文雅的东西吗,比如说作诗作词,可惜这时候成群的,嬉闹或者游戏,确是那么“粗俗”。 黎若水有些泄气的扯叶子。 黎若水不肯离开,索性回到亭子里,反正她又没做什么,就算是老虞婆派人找过来,她也能理直气壮的顶回去。 那边,小草被告知,没发现黎若水的踪迹,“平津侯夫人身边的人好像也在找她。” 小草因为直觉上对她不信任,所以想知道她在哪儿,结果平津侯夫人将她看得这么紧,那就真的是有问题了。 “她要是独自在哪儿呆着倒也无所谓,别闹出事儿就成。”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韩氏对闻人家把控很严,尤其是今日这样的时候,男女宾看似比较随意,但实际上,前后每一处通道都有人看守着,不管谁“越界”了,都知道,只要是心里没鬼的,因为特殊原因越界了,也光明正大。 “让人注意下就行,也不必特意找了。”除了这男女问题,闻人家也不存在让人落水的地方。 时间久了,黎若水的位置自然也就让人注意到了,认真说起来,离女宾这边还近些,小草挑了一下眉,让人不必管她,又派人去平津侯夫人那边说一声。 到底也是客人,丫鬟还给黎若水送去一份茶点。 黎若水这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后边也终于让她得偿所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虽然说不是范小公爷那样的绝色,但依旧长得很不错,想比范无过的青涩,他就是成熟沉重,双目有神,隐约的包含着一丝强悍气息,同样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 就因为见到了,所以,越发的意难平,为什么这一个一个的绩优股,在以前,不是没见到,就是不在皇城,如果能早些遇到,她何必那么艰难抉择,最后还落得现在这般地步。 黎若水眼神幽幽的咬着指甲,她现在倒是不敢像以前一样,理所当然的想要将所有人都变成她的裙下之臣,她真要那么做了,一旦露出一丝丝的端倪,那老虞婆就真的能捏死她,可是要她就这么放弃 首先得摆脱老虞婆的管控,或许她可以乖一点,学规矩而已,血就是了,反正,规矩学好了,对她其实没有坏处。只要老虞婆对她放松了警惕,她能处平津侯府之后,想要做什么,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黎若水打定了注意,无意中抬头,顿时就愣住了,远处回廊上的一行人,尤为引人注目的那个,三分浅淡的笑,又似透着些冷漠疏离,不下于范无过的俊美长相,还有那超凡脱俗的气质,端是天人之姿! 这又是谁?这又是谁? 瞧着他们分明是往她这个方向而来,黎若水猛地收回视线,侧了侧身,装作没看见,只是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面上滚烫。 黎若水告诫自己,不可以失态,不可以失态,调整着呼吸,让脸上的热度退下来,飞快的思考着附和现在场景的诗词,要让人举得是特意为他作的,却又不能觉得突兀,毕竟,遇上她作诗词,只是“巧合”。 黎若水估算着他们的速递,越来越近了,似乎能听到脚步声了。 黎若水已经选定了目标,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富有感情的吟诵,出口即成千古佳句,妙不可言。 谢三爷向来才学出众,对于同样有才情的人,自然就更喜爱三分,比如说闻人旸,虽然说,可能阅历上尚且欠缺,对有些东西的理解还不是那么的成熟,但是绝对不能否认他千年难得的天赋,有些偏门的东西,甚至将他问倒了,他也不由得开颜大笑。 不想这会儿,竟然听到这样一首佳作,不由得当即拍手叫好。 黎若水像是受到了惊吓,回过头,见到不远处的一行人,有些怯意,却也得体的见礼,当然,也这才注意到一行人的另外几个人,包括闻人旸,坐在轮椅上的没见过,不过也能猜到身份。 这时候倒是没对小草产生嫉妒,毕竟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吸引。 这会儿黎若水还真有点感谢那老虞婆了,她毕竟是半路客,就算记忆中的东西,也不是细枝末节的什么都有,再加上她娘对她格外疼爱,规矩什么的,也就不是特别讲究,所以说,黎若水在这方面其实是有所欠缺的,如今被平津侯夫人狠狠的“教导”大半年的时间,成效显著。 谢三爷就是被诗词吸引,没在意太多,回礼表示唐突了,因为喜爱,自报家门后,又询问了黎若水身份。 黎若水竟也就羞羞怯怯的将闺名给报上了。 谢三爷红颜遍布,这真不是玩笑,不过,能让他怜惜的在意的,确是少之又少,说白了,一般人他就很少去在意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是用他对我手段就能轻易的撩了她们,当然,谢三爷风流归风流,却不下流,撩动了春水,却很少“喝”春水,说得通俗点就是渣,只是渣了心,没渣身。 所以黎若水现在什么心态,他压根的不会去注意,然而,黎若水是什么人,魏亭裕可清楚得很,嘴角勾出三分嘲弄之意。 【326】她闻人萱简直罪该万死! 魏世子自持,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有时候真想问问,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干做出这种事情来?名声什么的就不说了,估计是真没当一回事儿,只是这命也不当一回事?就她现在的作态,但凡露出丁点的风声,保证她活不到明天。 想想那些敢养面首的女子,她能占据其中任何一条吗? 便是那些人,也不敢将目光锁在所有青年才俊身上吧。 所以,黎若水的心态,当真是让人相当的费解。名门贵女,还才名在外,多好的一把牌,非要往死里造,好像不把这把牌打成臭泥坑,就不罢休。 再瞧谢三爷,萱儿说他是老流氓,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他,明知道对方是妇人打扮,同样是照撩不误,赞美是真赞美,是半点不含糊。 魏亭裕是挺不爽现在的状况,不过也没有直接甩脸离开,他们这儿人不算少,而且他们的位置也不必黎若水所在的位置隐蔽,谢三爷拍手叫好时的动静可是不小,于是自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男宾女宾都有,自然不乏好奇过来看看的人。 小草因为知道黎若水在这里,所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因为谢三爷点评黎若水的诗,重复了念了一遍,小草那脸色,顿时就黑了,黎若水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还真打算窃取别人的东西活一辈子?在以前,小草是没打算揭穿黎若水的,毕竟这里面也关乎到她的来历,掰扯不清的,就想着如果可能的话,看看能不能杜绝那些诗词流传,现在嘛,还真没法继续放任下去,所以说,身份地位果然是个好东西。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对于黎若水的视也是赞不绝口,“不愧是千百年来的第一才女,每一次的诗词都是如此的绝妙”,类似的赞美,让黎若水内心得意不已,再度回到众星捧月的状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她看中的几个人亦是如此,让她非常的享受,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 当然其实还有更多的人在议论谢三爷,毕竟这位实在是太过耀眼,让人看了就不自觉的被吸引,对于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更是具有巨大的杀伤力,但是,在场的人,知道他是谁的却是少之又少,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小草走上前,站到魏亭裕的轮椅旁边,而他的另一边就是谢三爷,“三爷,您可以稍微收敛一点吗?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有些话说出来,我怕对你的形象不太好。” 谢三爷侧头看了皮笑肉不笑的小草一眼,得,看来他这一辈子都别想要让这丫头改变看法了,乖乖的闭上嘴,退了一步,还做了一个“您请”的手势。 小草收回目光,随后落到黎若水身上,“都说华少夫人是千古第一才女,尤其是在诗词一道,分外了得,不过我对华少夫人的疑惑倒是颇多,这其一嘛,就现在这首诗,恕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这其中典故出自何处?” 原本面上不胜娇怯又带着几分矜骄内心却志得意满的黎若水,不由得微僵,因为不了解这里的历史,所以,那些涉及典故的诗词,她都尽量的避免,方才是没行到合适的,又急于想要吸引人的注意,就没管那么多,结果 黎若水稳了稳,原本的典故她自然知道来自何处,不管如今有没有,她可以根据原本的改造,只要不涉及一些具体的背景时间,别人不知道,那就是真孤陋寡闻了。 于是黎若水不疾不徐的开口。 小草面上无动于衷,“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孤陋寡闻了,小四,你知道吗?”讨论丰富的阅读量,在场的人,谁能拼过她家弟弟。 何为典故?古代故事和有来历的词语,或者具有教育意义且大众耳熟能详的公认的人物、事件。黎若水的典故小众到就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可就很有意思了啊。 黎若水你既然敢编,那就怼死你。 “不知道,看来我也是孤陋寡闻了。请教华少夫人”闻人小四是个不懂就问的乖宝宝,询问黎若水这是出自哪本书,是何人所作,这是里面主要是讲哪方面的事务。 闻人小四这么一问,不少人也跟着点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同时不由得赞叹,“华少夫人”真是博学多才,居然看过闻人旸都没看过的书籍,当真是厉害,倒是没有追究“典故”的大众还是小众。 黎若水却不自觉的捏紧了帕子,她可以改造原本的典故,但是让她现编一本书出来?不过骑虎难下,一个谎,自然需要更多的谎去圆,说个大概就是了,具体的,“忘记了,不记得了”。 虽然说难以自圆其说,也倒没有人逼迫,不过,闻人旸是谁,发现一个居然比自己读书还多的年轻人,就他书痴的程度,岂能放过探讨一二的机会。 然后噼里啪啦的开始发问。 黎若水前世喜欢诗词,对于古典文学也有一定深度的了解,要说来到这方世界的几年,对她来说,读书这一块倒不算太难,如果睡她能沉下心去读书,那么,具有一定的文学修养是挺容易的事情,只可惜,因为诗词带来的名气,让她膨胀飘飘然,可没看几本书。 所以,面对闻人小四的发问,自然是一无所知,可没法再继续编造了,内心慌乱无措,面上想要竭力保持镇定。 不过这么多人等着她呢,如果迟迟不开口,她的才女形象可就大打折扣了。 其实要蹦了黎若水的人设也挺简单的,诗词方面能信口拈来,其他方面却平平无奇甚至是一窍不通,这合理吗? 在僵持之下,还是华柏辰站出来给解了围,他们成婚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是少不得花前月下,但是风花雪月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只有诗词呢?每每不是被黎若水用诗词搪塞过去,就是,用一种崇拜信任的目光看着华柏辰,让他讲。 一次两次的,能让华柏辰获得极大的成就满足感,但是有些东西自然是你来我往的才有意思,除开诗词,很多东西,他都像在唱独角戏,次数多了,心里哪能没有半点怀疑的。只不过往往没有出口就被岔了过去。 担心自己的怀疑成真,黎若水丢脸,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才出口想帮,华柏辰才学平平,闻人小四自然没啥兴趣,而且华柏辰还刻意点名了“身份”,闻人旸倒也的确没再多问。 尽管如此,华柏辰的心情也不怎么美妙就是了。黎若水之前的表现,全部都落在他眼里,如果是成婚前,黎若水大展才华,引来诸多瞩目,还没觉得如何,毕竟他也是其中之一,只觉得她如此的完美耀眼,但现在是成婚后,她如此表现,依旧一副小女儿姿态,在他眼里,可就是招蜂引蝶了,分明是半点没有身为人妇的自觉,说得严重点就是不守妇道。 男人的自尊心跟占有欲,都能被引爆了,而当黎若水连华柏辰的信都失去了那一日,她还剩下什么? “华少夫人的诗词涉猎广博,从闺中女儿的情绪愁思,到寄情山水的洒脱,甚至是家国天下的博大情怀,无不精绝,说起来,能够不出闺阁,不出皇城,就有能如此多的人生感悟,也着实是厉害啊。 三爷你就不行了啊,毕竟,相比起来,在场的人,怕是没谁的阅历能与您相提并论吧,您当年名满皇城,各方面都力压群雄,文武双全,号称才学冠绝古今,又在外行走十几年,可是你这人生感悟,似乎依旧不及人家啊,少些儿女情长才是。” 明着褒扬了黎若水,贬低了谢三爷,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小草话一出,就引来不少人的深思,是啊,这里若水的感悟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在之前,出的不少诗词,似乎是说因为某件事或者是看了某个故事,偶有所得,倒是能夸赞一句才思敏捷,既如此,那么,在书籍方面,的确应该是涉猎广博才对,怎么连对闻人旸的问题不回答呢?不屑吗? 越想,这矛盾分明就越多嘛。 可是,这人生感悟,真的是能全靠读书来的吗?闻人旸跟谢三爷本身其实是最好的例子,而谢三爷这样的人,心思更是九曲十八弯,别人或许还有疑虑,他却已经笃定了有问题。而对别人的隐秘,谢三爷向来没啥兴趣,所以,转瞬间,他就对黎若水没了兴趣。 “小丫头说得对,三爷的确还欠缺甚多。”谢三爷笑意盎然,神态间都对小草带着纵容与亲近。 小草轻嗤一声,“三爷你长得嫩,不代表你真的嫩,就不要混在一群年轻人中间装大头蒜了,前正厅那边才是你的主场。” “唉,我说小丫头,你对其他人都温温柔柔的,怎么就唯独对三爷我这么损呢?” “没办法,第一印象太差,第二印象简直是变本加厉,所以啊,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谢三爷瞧着小草,小草面上始终带着轻嘲,最后也只能无奈了,“行行,你厉害,三爷我认输,去前正厅,虽然三爷不喜欢那帮人,也完全可以找个角落窝着自己喝酒,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如此,恭送三爷。” “那就免了,当不起安国公主您如此。宝儿就麻烦小丫头叫人照看了。”谢三爷是说走就走,相当的洒脱。 小草叫了人带宝儿去休息,回头拍拍手,“诸位且去玩吧,尽兴些。” 她如今的身份,说话自然很有分量,大多数人都各自散去。 不过,大部分人大概都看出来了,安国公主对黎若水似乎不喜,是因为华柏辰是她妹妹前未婚夫的原因?如此是不是有点太记了?她妹妹今儿可都嫁给别人了。 可是她现在身份尊贵,可不能随便乱说什么了。 现场就还剩下为数不多的人,黎若水死死的盯着小草,虽然睡,情绪有所收敛,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但是,现在真的生撕了小草的心都有了,不仅破坏了她的计划,将她架在火上烤,还让人看她的目光变成了怀疑打量,赞美与欣赏退却,甚至让她日后再用诗词,怕是都要再三掂量,她闻人萱简直罪该万死! 小草却目光淡淡的看着黎若水,没有多说什么,本来,如果她安分守己,平津侯夫人也不是不好相处的人,加上有黎家在,她日子其实可以过得不错的,只可惜 “丑人多作怪啊。”范小公爷开口,将注意力都引到了他身上。 【327】嘴毒小霸王 范小公爷还是那玩世不恭的姿态,走进了,轻飘飘的瞧了黎若水一眼,很明显的再嗤笑一声,明明白白再告诉她,说的“丑人”就是她。 黎若水是什么人,范小公爷同样清楚得很,毕竟,不仅仅是先得了消息,还亲自“围观”过现场的。才女什么的,范小公爷向来最没兴趣,是能吃呢?还是能喝呢?是能安邦呢?还是能定国呢?所以不管黎若水这个才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方面不置可否,最厌恶的自然还是黎若水本身,尤其是魏亭裕那混蛋说什么她可能会盯上自己,真的是恶心得不行呢。 黎若水的的确确是将范无过当成了目标,只不过,因为谢三爷的出现,其他人就被甩到脑后去了,谢三爷以那般姿态毫不在意的退场,自然也深深的刺到了黎若水,人走了,自然也能让她关注一下其他人了,只不过这算得上是第二目标的人,开口就骂她。 还骂她丑?!她有着皇城第一美女的美名,是眼瞎吗,居然说她丑! 黎若水险些心肌梗塞,脸色黑了一瞬,也只是一瞬,再瞧着范无过,顿时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端是楚楚可怜,隐隐含着三分委屈与指责。 范小公爷像是被吓到一样退后一步,粗口连爆,鸡皮疙瘩都跟着起来了,黑着脸,阴测测的开口,“你他娘的再这么看小爷,信不信小爷直接挖了你眼睛?青楼里的女人,都没你这样恶心人的,什么玩意儿。” 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范小公爷,大概也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当当去年在太后千秋的时候,对诚王妃明芷心,照样是眼皮都不眨的直接动手扔水里,嘴巴毒的时候就更正常了,更何况黎若水现在还正好撞到他枪口上。 以前,黎若水这一招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使出来之后,效果好到爆,头一回失利,还直接撞到了铁板上,让她浑身上下都痛,还有那一阵心悸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来自小霸王的杀意,没错,不仅仅是想挖她眼睛那么简单。 黎若水那脸色,这一下是真绷不住了,身体一晃,险些晕厥过去。 不过小霸王似乎完全没有就这么放过她的意思,不再喷黎若水,而是将矛头转向华柏辰,“你女人随便看哪个男人都是这德性吗?不避嫌就算了,还直勾勾的盯着,是想勾引谁呢?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也难怪在别人家里,你们两都能随随便便的滚一块儿去。跟你是这样,指不定跟其他男人也是这样,你那帽子,只怕是早就变绿了吧。” 是个男人,估计都受不了这个,华柏辰的脸色黑得要滴墨,不过,面对皇城第一小霸王,华柏辰也不敢如何,只是咬着牙根,“还请小公爷慎言。” 范无过嗤笑一声,“怎么,小爷好说错了,小爷就问一句,你见过哪个姑娘家或许小媳妇儿,是跟你这女人一样的?她以前就混在男人堆里,还冤枉她了不成?她被人捧着,谁知道又是怎么个捧法。这所谓的文人嘛,可不就喜风花雪月那点调调,你华柏辰应该也是吧,推己及人,她在你面前,跟在别的男人面前,未必就不是一个样。 再说了,你华柏辰有哪方面特别出色的吗?能让所谓的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对你青睐有加?别不是当个傻蛋糊弄吧?说什么被算计了滚一块儿,就那么恰好的让你给赶上了?别不是在其他的地方搞脏了,急着找个背锅的,啧” 范小公爷到底没有直接将黎若水揭穿了,其一,跟他没关系,其二,也没证据,真的扯出来,难保不会有人追寻他是怎么知道的,然后,大概就会有人觉得他手伸太长了,就可能引来不小的麻烦。 华柏辰的脸色越来越黑,黎若水却是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毕竟是被“猜中”了事实,怎么可能不心虚慌乱,“小公爷莫要血口喷人!”相比之前,这会儿倒是疾言厉色,满脸愤恨屈辱,还有隐含的惊怒恐慌。 “自个儿瞧瞧,现在这反应才勉强正常,之前那,呵呵。” 范无过有些话,华柏辰是不信的,只不过,有那么些,他也忍不住在心底怀疑,而且,黎若水的反应,他也实实在在是看在了眼里,以前是没注意到,现在想想,可不是不该对着外男露出那般神态吗?在他们成婚之前,他至于她同样是外男,可她对他的态度当时觉得有多缠绵心乱,现在就有多暴躁脸黑。 华柏辰看向黎若水的眼神就变得格外不对了。 黎若水又气又急,气的是华柏辰居然不相信她,急得是他如果真不相信自己泪珠子直接滚了出来,捂着胸口,痛心至极,委屈无比,“你怀疑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居然因为外人的话就怀疑我?” 华柏辰顿时就有点迟疑跟心软。 旁边范小公爷又是一声冷嗤,华柏辰回神,那脸色比刚才都更黑三分,“闭嘴,把你那鬼样子给我收起来,你还嫌丢脸不够?”不分场合的这般模样,果然是习惯吗? 黎若水一口气哽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 小草冷眼旁观,有些事情她倒是不知道,不过也实实在在被恶心得不行。“私事儿,麻烦你们回去,私底下解决,今日是我闻人家大喜的日子,烦请不要闹晦气。来人,带华少夫人下去洗洗脸,不然被人瞧见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闻人家对她怎么样了。然后,就带华少妇人去平津侯夫人那里吧,有平津侯夫人镇着,总不会再有人让华少夫人受委屈。” 黎若水是恨死小草了,可是这时候,别说是说什么,她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就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跟她对上了,在场的人怕是没一个会站在自己这边,包括华柏辰。 不过回到老虞婆身边这个事实,让黎若水又是一阵心悸。 事情搞砸了,回去之后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 华柏辰也不想再待下去,匆匆告辞。 剩下的人自然都是很熟悉了。 范无过凑到魏亭裕跟前,仔细瞧了瞧,“你这身体是好了?” 魏亭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范无过啧了一声,“小爷原本还等着那天就去给你上柱香,现在看来,一时半会时不成了。”分明透着一股遗憾。 “那的确要让小公爷失望了。” 范无过又抬脚,在魏亭裕小腿上轻轻的踢了踢,“这腿呢,不短命了,是不是过不久也该站起来了?” 小草轻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着手治腿了,半年吧,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范小公爷又遗憾的叹一声,“不过也不全是坏事儿啊,至少恢复正常了之后,小爷要直接跟你动手,也不会下不了手了,就你这身板,恢复之后,对半也就跟那文弱书生一个样儿,小爷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你摁翻了。”说到这个,范小公爷甚至有点兴奋了,跃跃欲试。 魏亭裕没搭理他。 旁边一直保持安静的穆北,在这时候开口,“恭喜。”微微敛目,克制着,目光没往小草身上去。 魏亭裕点头,“谢谢。” 两个人的目光倒是在空中交汇,瞬间就完成了一次交锋。 魏亭裕知道穆北是什么心思,不过,他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穆北大概也是甚至这一点,那感觉甚至有些窒息,不过,他也做不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 到时小草目光落到穆北身上,“王爷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不过王爷是习武之人,还是要悠着些才是。之前遇到老太妃,也说了明日去定北郡王府给王爷再检查一下。” “多谢。” “客气。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依照魏亭裕现在的状态,小草也不用叮嘱什么了,不用担心他会撑不住。 【328】桃花运 等小草离开,就剩下几个大男人的时候,场面的氛围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魏亭裕跟穆北之间,范无过有点作壁上观看好戏的心思本来依照他的性子,是不太可能注意到这个的,只不过,谁让上回的时候,他就在两个人“针锋相对”中发现了端倪至于闻人旸嘛,嗯,大概又有点不在状态,因此,自然就别指望他能察觉到什么了。 穆北对小草的心思,在当初他提出想娶小草的时候,因为察觉到小草的对他某些做法的反感,所以以“合适”为借口才含混了过去,后来又知道她跟魏亭裕之间的事情,因此有些心凉,不过,魏亭裕的身体状态,他不是等不起,然而 穆北心头苦涩,老天都不站在他这边,魏亭裕恢复了,他就完全没机会了。原本盼着魏亭裕死的确有点卑劣,在魏亭裕好了之后,他也的确是真心恭喜他康复,越发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时间长了或许就慢慢的放下了,只是心里,当真是跟泡在苦汁里一般。 穆北不管是品行还是教养,自然都做不出千方百计也要将人抢到手的事情来。只不过,即便有清晰的认知,也下定了决心,面对魏亭裕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心平气和。 说起来,他针对魏亭裕还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相反,魏亭裕针对他就不一样了,毕竟,小草是他妻子,被人觊觎,他要打击对方,显然就名正言顺多了。 “王爷很快就要除服了吧,这婚事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了?毕竟现在穆家就王爷一根独苗,相比老太妃也希望王爷早点续弦,为穆家开枝散叶吧。” 魏亭裕一开口,可是将穆北刺得不轻,因为魏亭裕从外面回来,虽然之前还不确定,不过已经有风声说他已经好了,原本,他还可以等,只是这事情一出,就知道想娶闻人家四姑娘已经没可能,所以,在昨日的时候,他祖母虽然没有明说,却也隐晦的提了这事儿。 为了祖母,为了穆家,他续娶是必须的,没有任何推脱的可能。 别人说也就罢了,偏偏是出自魏亭裕之口,摆明了就是故意的,穆北的表情顿时也绷不住,“这就无需魏世子操心了。”不是自己喜欢的,大概也不会像广思那样,跟他是另一种契合,因此,是谁,已经无所谓了。昨日没跟祖母说什么,也就是还抱着最后一点点幻想,今日回去之后,大概就是由得祖母做主吧。 “只是敬佩穆家,感念穆家祖上对祈朝的付出,稍微关心一下穆家的延绵,如此而已。”言下之意,跟你穆北本身没太大的关系,别想太多。 穆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没办法,他到底是武将,论弯弯绕,论嘴皮子,他的确不太可能是魏亭裕的对手,最后实在没法待下去,索性直接拂袖而去,面对魏亭裕,大概还不如面对那些找上门来的官员,虽然跟那些人打交道,他是打心底排斥。 他现在宁愿去面对那些人,显然是被刺激得不轻。 范无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耸耸肩。 魏亭裕突然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小公爷今年十八了,以前还因为面容有异,加上年纪的确不大,长公主或许还没考虑你的婚事,现在情况到底不同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该吃小公爷的喜酒了。” 范无过脸上一凝,然后咒骂一声,“魏亭裕,你果然是心肝黑透了。”不就是说了两句他魏亭裕死了,姐姐就让他接手嘛,魏亭裕当初是怎么说的,不是亲口让他试试吗,结果心眼小得,记账本上了。 “我只是指出这样一个事实而已,怎么就心黑了?”魏亭裕闲适道。 对,这是事实,不过,很抱歉,他以前没有成婚的打算,现在也没有,以后有没有就不知道了,不过,至少几年内是不可能了,不过,他娘或许真有这个考量,只是暂时还没跟他说而已。 不行,回去后得杜绝他娘的想法,一想到身边会多一个娇娇柔柔的女人,他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那边,小草也终于得了点空闲,正跟夏碧荷与许桐丹说说话了,说起来这两个人,最初都是小草的病患,而且,小草跟魏亭裕不在皇城的几个月里,居然跟闻人滢处得还不错,这一回闻人滢出嫁,还是她亲自给这二人下的帖子。 要说这两个人出身都不差的,不过正所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两个人也都很低调,在闻人家的客人,大部分竟是不认识她们的,也因为这样,倒是一直在“躲懒”,若非小草现注意到她们,说不定“躲”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许桐丹这会儿却有些异常,支支吾吾的,明显是有话想要问小草。 “桐丹,你又话就直说呗。” 许桐丹因为脑部做了手术,头发已经长了不少了,不过,想要长发飘飘便于梳各种发髻还不太可能,这会儿看不出异常,是因为用了假发。 夏碧荷也是偶然间跟许桐丹遇到,熟了之后也有较多的接触,渐渐的,关系也很不错,这会儿对许桐丹的反应也有些好奇。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定北王”这后面的话,她是如何都说不下去了,低着头,有些不安的拧着帕子,脸上有些泛红。 这模样,傻子也看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小草眨眨眼,“桐丹这是对定北王一见钟情了?”今天有谢三爷跟小公爷那样的人在,定北王应该不是很显眼吧,怎么就不是小草觉得穆北比不上这两人,实在是定北王没刷存在感啊。 “哎呀,不是,我不是第一次见定北王,那个,其实他的前任王妃送回皇城那日,我刚好回皇城,他接灵的时候,我瞧见了。”许桐丹呐呐开口,这样的初见,其实也没什么,可是自己对他动了心思,就觉得有点尴尬了。“其实,以前在祖地的时候,就有听闻他在北疆的事迹。” 哦,懂了,英雄情结在前,然后可能还被初见时定北王的言行所触动,产生好感就这么简单。 小草灵光一闪,“你去年受伤,莫不是想要跟他偶遇一下?” 【329】小草强势护妹 许桐丹闻言,面上越发呈现出几分不自在。 小草见状,心中了然,有两分自责,似乎反应有些过快,怎么现在就偏偏敏锐了一下了呢?想到了也不该问才是。想也知道,原本是想找机会见见梦中人的,结果出了事情,险些将命都给搭进去,换成谁大概都会不自在,也不怪当时怎么也问不出许桐丹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定北王养伤期间,定北郡王府闭门谢客,事实上,就算不谢客,在许国公府跟定北郡王府毫无关联的情况下,许桐丹想要见到穆北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期间,闻人家是定北郡王府唯一走动的人家,闻人旸成婚当日,知道穆北去了闻人家,这是许桐丹能见到他的唯一可能,于是就带着人出门了,不说是“偶遇”吧,能远远的瞧一眼大概也是欢喜的,情窦初开,小女儿家的心思,大概也就这么简单了。 谁知道 换了那比较讲究的,大概就放弃了,毕竟,就想要见一见而已,就出了那样的事情,摆明了就是定北王“克”她嘛,赶紧躲得远远的才是正经。 许桐丹显然是没这想法,当然,小草也压根不这么认为。 只不过,“你这个可就有点为难我了,这种事儿,我也插不上手啊。不过单论定北王本身,无疑是优秀的,应该是不错的丈夫人选。”当然,老太妃那里,也不好说,毕竟,与穆家利益冲突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穆家舍弃其他,但这“冲突”未必会有不是吗。 许桐丹赶紧摆手,“我知道我知道,肯定不至于让你从中牵线啦,我本意也就是想问问他这个人。”本来嘛,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她真的瞧上了某个人,也应该是偷偷告诉亲娘,看看有没有可能,只不过,她的情况不说也罢。 小草点头,“定北王这一年的孝期也快到了,他的婚事必然会第一时间提上日常,你有意,或许可以让家里筹划一二,不过,盯着定北王继王妃位置的人,怕是会很多。”小草颇为委婉的提醒,而且,就许家那家风,老太妃可能会很嫌弃,许桐丹她娘相当于被圈禁,其他人会全心全意的为她吗? 许桐丹的笑容有点勉强,“我自己也知道,其实是异想天开。” “那也未必啊,万一你们就有那缘分呢。” “那就借公主吉言了。” 这事儿且按下不提,不过,都说到这婚事了,小草也难免关心一下夏碧荷的情况,这也是个没娘筹划了,不过她还有祖父,她那大伯母,为了在公爹面前有个好形象,至少也应该尽心才是,只是瞧着怕是也不太顺当,不然应该会告诉她们的才对。 小草询问,夏碧荷笑了笑,很轻很柔很暖的那种,也实实在在的带着轻松,“没定呢,倒不是家里的原因,主要还在我自己,大伯母择定了一些人,让我自己选,我全部都给推了。” 她自幼不受待见,没正经学过什么东西,她现在拿得出手的,除了都御使的孙女这一点,也就是这一张脸了,祖父的年纪,随时都可能退下来,到时候,就凭一张脸得来的婚事,又能维持多久呢?容颜易逝,她也不会讨人欢心,结局,她几乎都能想得到。 大伯母给她挑的那些人,出身都不错,可实际上,也是些没本事的,就靠家里,如果非要嫁的话,她宁愿找个家世不出众但有能力有上进心的,又思及自身,觉得不该去要求别人,她大伯母的心思,她也知道,左不过就想用她去给她儿女换取利益,她不想成为被摆布的傀儡,所以,最好是不嫁。 “说起来,大伯母可能都已经心存芥蒂,觉得我事多。我后来又找了祖父,认真的跟他说了,他倒是也没勉强我,只是担心我日后。” 她是姑娘家,家中财产没她的份儿,若是长辈没了,她当如何自处,尤其跟家里的那些兄弟关系不怎么样的情况下,没长辈,大概真的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那碧荷你有什么打算?”小草自然不会劝她嫁,只是总得要有安身立命之法。 夏碧荷有些踌躇,“萱姐姐,我能跟你学医吗?” “学医?”小草有点意外。 “我可能不够聪明,学得慢,甚至可能没什么天赋,但是我会努力的,我” “碧荷,你不用着急,我没说不可以,学得慢我可以接受,但是我不接受半途而废,所以你要想好了。”小草的计划有点大,所以也需要很多的人手,而且,她也有意改变“医女”的地位,事实证明,在男女大防比较严重的当下,女子生病,女子医治也的确更为合适。夏碧荷真心跟她学医,她必然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夏碧荷满是喜色,“萱姐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不会半途而废。” “那成,我先给你一些入门的医书,你先看着,然后,你回去跟你祖父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每日下午都来闻人家,我养父那里,如今都快成药铺了,也便于你学习,我身边的人,没事儿的时候都会过去帮忙,咱慢慢来。” “可以的,事实上,我跟祖父提过自己的想法,我在家里就已经在看医书了,说起来还都是祖父让人帮我寻的。”夏碧荷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旁边许桐丹听着她们说话,眼中若有所思,似乎也有些意动。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欢欢喜喜的,热热闹闹的。 小草以茶代酒,敬了身份尊贵的那波人,其他的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得了空,就去了闻人滢那里,这会儿,她身边倒是就丫鬟喜娘守着了。 不过闻人滢看上去倒是挺自在,没见什么紧张情绪,小草笑着打趣了两句,闻人滢哼哼嗯嗯的含混过去,其实心里有点虚,总不能说自己是“老油条”了。 半下午的时候,程文证带着人来迎亲了,帮他迎亲的人,多是他的同科同窗,相比起闻人家的富贵跟热闹,这新郎官这边,其实真心显得有些寒酸,论起门第,也相差了太多。 说实在的,至今说起,还是有很多人不明白,闻人家为什么会将嫡女低嫁那么多。 程文证身边的人有些拘谨,他倒是显得磊落,对于双方的条件,他早有清晰的认知,同意了这么婚事,相应的一切也该接受,因此,心态摆得很端正。如果,闻人家姑娘嫁给他,是他高攀了,是闻人家姑娘委屈了,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一切。 如此这般,这一路“闯”进来,倒是让不少人对他颇为改观,只要本身优秀,加上闻人家这如日冲天的岳家,未来就可期。 要说,闻人家跟平津侯府退亲后,选择了一个初入官场的地地道道的寒门子,华柏辰也是有几分不忿的,不过这会儿看着不卑不亢,行止有度,面对闻人旸的“刁难”都能应对自如的程文证,华柏辰心中有几分难言的复杂。 临到最后把关的是小草,程文证突然有点紧张了,不是因为小草公主身份,莫名的就 程文证一揖,恭敬得很。“安国公主。” “我这会儿,只是以姐姐的身份站在你面前。” “是,姨姐。” 因为小草在送甄牧遥出嫁时的“壮举”,这会儿,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她是不是 “我也就几句话叮嘱你。” “姨姐请说。” “七妹妹是我们长房最小的孩子,难免养得娇了些,有些时候可能有些小脾气小任性,甚至可能有些没分寸,不过她不是听不进劝的人,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还请你耐心些,多跟她沟通沟通,多教教她。你们以前生活的环境,差别很大,这是事实,所以最初的时候,存在矛盾是难免的,那么,遇到事情就摊开了说,别憋在心里,原本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因为不说,问题就可能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以至于到最后无法调和。” “姨姐说得是,文证当谨记。” 小草点头,“另外,这夫妻之间,多是婚后才慢慢培养感情的,也可能是一辈子都没什么感情,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所以,日后你若是遇到心仪的女子,你就将她送回来,我养她,你莫伤了她。” 程文证一怔,“不会” “别说什么不会,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世事无常,你只需记得我的话便可。”小草这话,颇有几分强势。 程文证嘴唇动了动,“唯。” “行吧,就这样。” 院子里已经响起了窃窃私语声,都叹,闻人滢还真是好命,闻人家的其他姐妹,不管是嫁了的还是没嫁的,都分外的羡慕,便是长姐闻人潓,心里都有些泛酸。 这话自然也很快的传了出去,羡慕嫉妒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有这样一个姐姐,那是比多少的兄弟都靠谱多了,当然,也是小草有说这话的底气。 至于她对待简书跟程文证不同,想想倒也能理解,简书跟程文证是截然不同的,简书跟甄牧遥之间,与程文证跟闻人滢之间,也是不同的,对简书的要求,放在别人,的确是有些不太现实。 屋里,丫鬟将小草的话转述给闻人滢听,一直情绪都不错的闻人滢,眼泪顿时就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四姐姐” “姑娘快莫哭,小心花了妆。”喜娘一边劝慰,一边小心的给她擦眼泪,“姑娘该高兴才是,有这样一个姐姐护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嗯,我四姐姐是最好的。”闻人滢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盖头被盖上,闻人滢面前余下一片红。 与闻人泰伯跟韩氏辞行的时候,倒是都中规中矩的,有些话,该说的不该说的,甚至是没想到的,小草都已经替他们说了。 闻人旭不在,是闻人旸将闻人滢背出门的,送嫁的人也将以他为首。小草就不去了,依照她现在的身份,若是出现在程家,有以势压人的嫌疑。 随着闻人滢被接走,闻人家这边也开始散客了。 不少人都拉着小草说,她是个好姐姐,让她们都跟着羡慕嫉妒,小草笑笑不多言,既然有能力,护着自家人不是应该的吗?没错,不仅仅是闻人滢。 最亲近的人留在最后,闻人潓拉着小草,有些“不依不饶”,跟个孩子似的,这会儿倒是半点不像韩氏,加上旁边还有个闻人溪“幽怨”的看着小草。 小草也是好笑,废了些功夫,才将人给哄好了。两个现在都怀着身孕呢,回去要好好养着。 魏世子爷依旧留到了最后的最后,让韩氏都嫌弃了,他也依旧厚着脸皮不走。离开之前,小草倒是找了点时间,跟他说了些“悄悄话”。 这首先就提到了的许桐丹心仪穆北的事情,本来这种属于女儿家的私密事,便是魏亭裕都不太适合说给他听的,只不过当初许桐丹受伤的事情,始终不知道她的目的,小草知道他还特地查过,现在告诉他,也算是得到一个结果。 “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吧。” 魏亭裕面上却闪过一丝古怪,萱儿也是不知道定北王的心思,若是知道不,萱儿永远不会知道。还有穆北,如果让他知道,萱儿给他“牵红线”,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魏世子爷心怀几分恶意,很想将这事儿告诉穆北,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有心思的不在少数,最后这定北王继王妃却只有一个,这一个去未必是有心思的。” “是啊,世上没那么多十全十美称心如意的事情,不过亲疏有别,感情上自然都偏向与自己关心更近的人,就算不成,也希望她能好好的。” 魏亭裕拉了小草的手,“萱儿之于我,便是十全十美。” 小草给了他一个白眼。“对了,还有一件事儿,上回其实就应该告诉你的。” “何事?”魏亭裕摩挲着小草的指尖。 “黎若水,她跟我的来历是一样的。”便是只有两个人,小草的声音都压低了几分。 魏亭裕一怔,显然是有些吃惊,不过随即想到,如此一来,她身上的违和处,也完全能解释得通了。“她的那些诗词,全都是偷来的?” “对,我们那边也有着灿烂的古文化,诗词一道,在历史上的某些朝代,相当的鼎盛,出现了许多绚烂篇章,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有不少依旧是耳熟能详,而黎若水,在这方面,应该是专门下过功夫的。她是几年前才出现改变,所以,她跟我的情况又稍微不一样。” “如此我倒是不奇怪萱儿为何对她格外厌恶了。”小草的性子,魏亭裕再清楚不过了,除开她本职方面遇到的某些人,以及触及她底线的人,不相干的人,她少有会露出情绪,更别说深恶痛绝了,黎若水是他见过的唯一例外,现在一切明了,也就不奇怪了。“萱儿是不想她再将那些诗词拿出来对吗?” “如果可以,自然是不想。”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交给我。” 小草点点头,“不过,也不必为了那样的人,弄脏自己的手。” 魏亭裕失笑,看来自己在萱儿眼里,已经不如以前美好了。“还犯不着。”左不过让她没出门的机会就完了,而在平津侯府写下的,也有办法让它永远流传不出来。 如此,小草也就不多过问了。 “萱儿之前那里的人,在男女之事上,都没什么顾忌吗?”魏亭裕颇为犹疑的开口。 小草一怔,“是没那么多约束,成婚之前,男女之间正常交往,合则聚不和则散,只要不是同时跟几个人乱来,都没什么问题,当然,就算有些人过得乱七八糟的,也顶多就是被人说说嘴,不算什么,如果成婚后乱来,从律法上讲都不被允许的,不过不是多严重的事情,自然也有人不当一回事。总之,比起这里,的确是自由很多,尤其是女子,不存在婚前必须守贞的问题,主要还是看个人吧。亭裕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黎若水四处勾搭人,跟不同的男子亲密接触,似乎还很喜欢,让我有点意外而已。” 小草倒是意外了,“还有这事儿?可真够胆儿肥的。”入乡随俗懂不懂,以一己之力挑战世俗,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我瞧着她似乎更像将看中的都收归手下,像皇上一样,坐享齐人之福呢。” 小草顿时明白黎若水是个什么心态了,曾经有同学在自己耳边念叨的,那什么,女人穿越开后宫?!呵呵!“癔症了吧。她自认自己有那个魅力,玩就玩呗。”什么时候玩完了,搞不好还好命的就回去了不是。 魏亭裕见小草情绪淡淡,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恒王的寇侧妃,情况也是一样的。”小草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 “还有?”魏亭裕都有些惊着了,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小草见他的反应,有些好笑,“其他的应该是没了,至少我没发现。寇侧妃拿出来的东西,就太明显了,明眼人只要是听说了,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太常见了,相比起来,对她倒也没什么恶感,就算她大肆敛财,也算是她本事。 不过,估计她跟我们不是来自一个地方黎若水必然是知道她身上的问题,但寇侧妃对黎若水却没什么反应,黎若水拿出那些诗词也没顾忌,兴许她早就试探过寇侧妃了。她们这一个明一个暗的,倒也互不影响。” “所以还是萱儿技高一筹,她们不都被萱儿你知道了。” “没那么回事。寇侧妃明显,不仅是她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她本身其实也充满了违和感,与周遭的一切都有些格格不入,当然,这不知情的,顶多觉得她言行举止有点奇怪,不会多想。黎若水若不是诗词的原因,怕是就很难发现了,在之前我都还觉得她在其他方面与当下都融合得挺好。说起来,她们两个对我应该也是有所怀疑的,如果知道有些病症我是怎么治疗的,恐怕就不仅仅是怀疑了。” “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她们敢嚷嚷出来吗?”如果她们真有威胁到萱儿的可能,魏亭裕绝不介意杀了她们,这还真不是多难的事情。 “所以,其实我也没怎么在意。我是希望将医术发扬光大,传承下去的。” “萱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不用顾忌太多,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亭裕,谢谢。”除了这两个字,小草也不知道能说了别的什么。 “我们之间,何须这两个字。不过,如果你真想谢的话,不如咱们早点将婚期定下来?” 小草笑盈盈的看着他,“一码归一码。婚期什么的,你暂时别想。” 虽然是预料之中,魏世子爷依旧有些失落,“萱儿,以前我骗你,的确是我不对,我认错,我认罚,但是,这时间能不能不要太久,以前是三年,我们能不能将时间限制在三年?” “再说。”小草笑容不变。 魏世子爷没辙了,整个人都是大写的“丧”。 “行了,你该回去了。”小草走到轮椅后面,转了半圈,推着他出去,交给守在外面的文新,对他挥挥手,“魏世子爷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魏世子爷能怎么办呢?只有接受现实,慢慢等吧。 【330】 且不说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程文证跟闻人滢承诺了什么,事实上,只要闻人滢不作,哪怕是依旧娇气些,她这辈子的日子应该都不会难过,毕竟,程文证的母亲,也不是那种难缠的小妇人,仗着辛辛苦苦的养大了儿子,就要完完全全的把控儿子,她并不是,闻人滢也终归不是真的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姑娘,她会作天作地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所以,未来确实是可期的。 这日子总归还是要自己去过,小草这个当姐姐的,能做的都做了,回头也就忙自己的事情了。 隔日,小草就开始“走访”她离开皇城之前的病人,跟以往倒是没什么区别,不过,因为她如今身份已经截然不同,她亲自登门,这规格待遇自然也是天渊之别,虽然说小草并不在意这些,该有的态度还是要做足了的。 其实小草对自己养父是很放心的,不过有些事情似乎总要亲眼见一见,这石头才能安稳落地。 事实上,跟小草的预计也差不多,状况都比较好,其他人倒是不用她多说,也就穆北吧,肯定是少不了舞枪弄棒的,但是他现在的情况,显然有些事情依然是不被允许的,好在定北王如今倒是将医嘱放在心上的。 而穆北见到小草,明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可能了,然而,这感情若是真的能够随意控制,那么,大概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动心思。 为了不给小草带去困扰,穆北还是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竭力的不让小草发现端倪。 现在还能“自如”的相处,如果叫她知道了,她怕是会选择避开,而且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若是避开,甚至都没有靠近她的借口。 小草忙完了,就要告辞,穆北甚至没办法开口挽留。 穆北的侍从,原本是他手下的亲兵,他的事情,他们基本上都知道,原本以为小草会是他们的继王妃,本来对小草好感满满,对于这件事真的是十二分的赞成跟期待,只是后来被魏亭裕截胡,他们不明真相,于是咬牙切齿,也是真心希望魏世子爷赶紧去死,只是现在,他们的“继王妃”貌似将人给救回来了,就像当初救了他们王爷一样,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继王妃飞了。 对于这事儿,不是不气恼,肯定不可能怪罪到小草头上去,自然就将一切恼怒都转嫁到魏世子爷身上,都搞成那个鬼样子了,命怎么还这么硬? 如果不是被定北王拘着,他们都说不定想要暗搓搓的套魏世子爷麻袋了。 小草来这么一趟,然后又那么走了,他们眼中的那份不舍啊,简直是比穆北还要明显,越是如此,堆积在魏世子爷身上的仇恨就又增加了一波。娘的,不揍那小白脸一顿,心里怕是永远都痛快不了。 发生在定北郡王府的事情,魏亭裕自然不知道,不过,仅仅是小草“单独”去见了穆北,有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他就受不了,这醋吃得毫无道理,可是同样的,他也无法自控。他很清楚,小草走了这条路,面对病人的时候,男女之别这条界线就会无限的拉短,不过放在别人身上他的反应自然不会这么大,千不该万不该,是他定北王不该起心思。 现在魏世子爷的身体,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不用担心一些负面情绪就对身体产生过大的影响,他总归是不可能再变回以前那样子了,不过这情绪嘛,发泄出来也就好了。 没有正当的理由对定北王如何,现在却有待发泄的对象不是?比如说,这华柏辰就能算一个。 黎若水不过就是个假才女,华柏辰为什么会被她吸引,还不就喜欢那点调调,这女人真正的才情,又何止一方面的东西,没在一起的时候,难得能探讨一回诗词,自然是兴致高昂,日日相对,就如同回回吃一样的东西,时间长了再美味也会腻,迎合华柏辰的喜好,给他弄个真才女又如何,诗词上不需要优秀,琴棋书画其他方面出众就足够了,这样一个人并不难找。 在魏亭裕看来,就华柏辰那性情,也是以前被平津侯府保护得太好,有些天真的愚蠢,因为平津侯府的权势,多是礼让三分,这样一个人真心想要算计他,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在闻人家,黎若水的所作所为让华柏辰不满了,在回去之后,黎若水被平津侯夫人拎着教训,华柏辰一反常态,是半点都不过问,依着平津侯夫人的想法,也不想儿子的心思都放在这女人身上,如今他要出去,是半点不阻拦,可不是天时地利都齐全了吗? 在华柏辰气闷的当口,有人带他“散散心”,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事情安排好,魏亭裕也就不管了,他现在开始着手查萱儿被截杀的事情,虽然说最终的目的是冲着宣仁帝去的,但是,小草本身却是第一时间直面危险,相比起来,这才是让魏亭裕最为愤怒的事情。 因为是带着怀疑的心态去查,所以,方向明确,就围绕恒王,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而这样细查,恒王根本就经受不住,虽然说,根本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但是其他方面的东西却有所得。 尤其是魏世子爷得知,在端王的眼睛治愈之后,那位寇侧妃,像是癔症一样,念叨“闻人萱必须死”,彻底将魏亭裕内心的阴戾引爆了! 【331】寇侧妃倒 魏亭裕因为所处位置的特殊性,自然掌握了不少讯息,当然,一般也就是大致的情况,有时候就算是查一些人,也要掌握好一个度,宣仁帝又不是什么控制狂,臣子儿子的是事情,非要细致无比的掌控,作为宣仁帝手中的刀,当然也要有分寸。 但显然,寇侧妃并不在需要魏亭裕懂分寸的范围内。 魏亭裕让人去查寇侧妃,她曾经的过往,巨细无比,甚至在这事上,耗费某些大案要案的精力跟人力,下面的人虽然有点不是很明白,对于命令却一丝不苟的执行。 寇侧妃的出身摆在那里,所以要查她的过往,并不是什么难事。 以至于,没用太久的时间,关于寇侧妃的一切,就摆在了魏亭裕的案头。 因为从小草那里知道了她的来历,所以,相关讯息翻了翻之后,就确定了她“来”的时间,细看之下,还真的如同小草所言,格格不入,在有些方面,还真的是相当的“不堪造就”。 然后,魏亭裕就发现,与其说是恒王比其他人都先发现了寇侧妃的好,不如说,一切都是寇侧妃故意布局引恒王“上钩”,她的目标可以说相当的明确。 这引起了魏亭裕的某些怀疑,不过,她除了给恒王大量揽财之外,没做其他的事情,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 然后,可以说是无心插柳,查恒王没什么进展的事情,在寇侧妃这边却发现了线索。 小草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两波危险,前一波可以说都是死士,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不存在于世的孤家寡人,查了也是白查,倒是这第二次,一个开平卫兵动手,须知,开平卫的职责非同一般,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多是家世清白,但本身又没有太多的复杂关系,对小草动手的这人,自然也是一样,然而,七歪八拐的,这人与寇家,更确切的说是与寇侧妃有些关系。 抓着这条线再深一步的查,行了,什么都出来了。 说起来也挺俗套的,不过是有目的的对那开平卫兵一个重要的人予以施恩,然后算是半控制在手里,在刺杀小草这件事情上,半是因为恩情,半是因为被胁迫。 魏世子爷才不管里面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他最重要的人,曾经受到生命威胁,相关的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这件事情,不知道恒王是不是一开始就做好了被发现的觉悟,所以,或许是一开始就准备拿人做替罪羊,认真讲,寇侧妃为他赚了那么多钱,称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了,却也轻易的就被他算计利用了,还真不是一般的薄情寡义。 魏亭裕严重闪过一丝凉意,既然如此,反正这寇氏本身也对萱儿起了杀心,这一回,就算弄翻不了恒王,也要先把这女人给摁死! 魏亭裕眼神凉凉,将东西整理好之后,找了范无过,毕竟他才是明面上负责查办此事的人,后面的一切自然都交给他去处理。 范无过拿到东西之后,一时间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时费尽千辛万苦,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虽然说,这皇帝舅舅一直没催促他,似乎都将这事给忘了,事实上呢,是完全没对他抱有希望,私底下已经将事情交给魏亭裕了,这个认知,还真是叫人有些心塞,再加上自己办不到的事情,魏亭裕却这么容易给办成了,似乎说明他范无过,真心的远不如魏亭裕,那就更叫人暴躁了。 范无过看着魏亭裕的眼神,颇有些阴郁,不过,这对魏世子没什么影响,闲适的靠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甩手甩得不要太利索。 范无过倒是很想直接糊他一脸,不干了,不过,也就是这么想想,事实上,这件事情让他捅出来也是最合适的,反正他身份特殊,不怕得罪人。挠挠头,回头就见宣仁帝去了。 宣仁帝看了之后,二话没说,直接下令开平卫往恒亲王府拿人。 要知道,寇侧妃如今还在养身体,当范无过亲自带着人,圣谕在手,恒亲王府的人半点不敢阻拦,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寇侧妃被拖了出来,范无过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挣扎的她,眼神阴测测的,“胆儿倒是不小啊。带走” 以至于恒王接到消息的时候,寇侧妃已经被押金了开平卫大狱,这地方吧,基本上就是有进无出。 恒王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他很清楚,说清败露了,一直都有注意开平卫的动静,虽然不敢做什么,但是想要知道范无过的追查进度还是可以的,明明之前什么都没有,怎么就突然间查到这一步了呢? 恒王心中还算镇定,毕竟一开始就布局,只不过,他非常清楚,要将一切事情推到寇氏身上,寇氏必须尽快死,不能让她将事情抖落出来,寇氏这个人,他也了解,精明是精明,却似乎缺乏“常识”。 【332】甩得一手好锅 因为缺乏“常识”,所以,认定了自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救她,因此,在短时间里,也不用担心她会将他抖露出来,不过,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一定要抓紧时间才是。 寇氏的一些想法的确是正确的,那就是她之于他,很重要,非常的重要,少了她,或许就相当于少了一条臂膀,然而,寇氏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毕竟,很多事情,她也不过是总领,这下面的人,该学的都已经学会了,没有她,那些已经搭建起来的架子,也跨不了,最多就是不能再搭建更多其他的架子而已。 没了寇氏,他会很肉痛,非常的肉痛,不过也只是肉痛而已,缓缓就能好了,断尾求生,不若如此,等他逃过这一劫,会记住她的付出的。 寇侧妃或许不会想到,在她提出拦截小草的时候,在恒王命令“必要时候格杀勿论”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恒王计划中的替罪羊。她汲汲营营,想要那恒王当跳板,当你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可惜,就算在曾经在职场混得风生水起,这权力中心依旧是另外一回事,她玩不转的,有些事情,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插手。 范无过从来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因此,将人带回去之后,就直接审讯。 事实上,寇侧妃对有些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当然,也更加的清楚,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哪怕只是吐露一点点的东西,带来的后果都可能不可设想,因此,本来是养尊处优的人,硬生生的挨住了审讯,反反复复的也就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没关系啊,会让她知道的。 而那边,恒王已经在第一时间去跟宣仁帝请罪去了,这所谓的请罪,当然不是承认自己的罪行,甚至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表露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寇氏做了什么,甚至让开平卫出动,不过,不管她做了什么,总归是他治家不严,管教无方。 宣仁帝神情淡淡,便是恒王声泪俱下,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半点不受影响。 宣仁帝无动于衷,恒王就没那么淡定了,后背已经隐隐冒汗。 比起宣仁帝这个老子,恒王到底还是嫩了点,当然,不仅仅是心性问题,还在于宣仁帝能轻易的掌控他的荣辱生死。 恒王将该说的都说了,宣仁帝不开口,他也不敢再继续说,就那么安静的跪着,时间长了,膝盖也开始受不了,却不得不绷直了腰板,连稍微缓一缓都不敢。 他就算做好了计划,让寇侧妃当替罪羊,但是,能不能成,也还要取决于宣仁帝。 寇侧妃被抓的事情,范无过做得光明正大,所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全部都已经知道了,而为什么会被抓,大概也能想得到,毕竟从范无过接手开平卫之后,手里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么一桩而已,但是,不少人也觉得,不可能吧?寇侧妃到底不过是一介女流,而且,如果真跟她有关,这背后也是恒王才对。 因为这个认知,有人兴奋了,当人着急的人也不在少数。 兴奋的,显然就是恒王的那些对头,恒王下去了,对他们而言,自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他手中本来就把握着打量的势力财源,如果被他们给瓜分了 这着急的不用说,自然就是偏向恒王这边的人,一个个可谓是火烧眉毛,尤其是兵部尚书的明大人,又急又气,当初他就问过恒王,可是恒王完全的否认了,瞧着是根本就不信任他,如果他能早点知道,也能帮他扫扫尾,可现在现在这时候是什么都不能做,做什么都可能是错,都可能成为把柄。 另一个最为焦躁的当属贤妃娘娘了,作为宫中分位最高的妃子,在后宫中,虽然不是绝对的大权在握,但其他的妃子的的确确是比不过她,这样的地位,自然能让她时时从容不迫,只不过现在就不成了,来回不停的踱步,几次想要直接去找宣仁帝求情,又缩了回来,好歹同样是嫁给宣仁帝二三十年的人,自然也了解宣仁帝几分,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贸然掺和进去,指不定就弄巧成拙,本不该搭进去的却全部都折进去了。 没办法,只能让人注意着宣仁帝那边的情况,当然,同样不敢派人靠近了去打听,只能远远的,最多就能看看恒王是否离开,如此而已。 同样注意着这边情况的,自然不会只有贤妃一个,只不过,其他人所怀的心情截然不同。 恒王一直在宣仁帝面前跪了两个时辰,宣仁帝才让他离开,即便是如此,依旧是什么都没说,恒王无可奈何,也只能先行离开再说,一瘸一拐的,眼底晦暗不明,得不到结果,就好比头顶悬了一把刀,不知道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更不知道这杀伤力有多大。 恒王离开皇宫,回到恒亲王府,没多久时间,兵部尚书就找上门,这个时候本不该来,但是,不是想坐就能坐得住的。 然而,即便如此,恒王依旧否认跟截杀安国公主一事有关,他表示不知道寇氏做了什么,才会引来开平卫,至少面上非常的笃定。 兵部尚书也知道他的用意了,定定的看了恒王片刻,“王爷心中有数就成。老臣便先告辞了。”他倒是真的希望他这外孙能心中有数,毕竟,作为恒王的外家,如果恒王倒了,基本上也意味着他们也跟着倒了,如果下任帝王不是宣仁帝这般胸襟,那么,明氏一族至少几十年的时间爬不起来,而几十年之后,谁知道明家又是什么状况,有没有能带着明氏重回荣光的人。 兵部尚书阴沉得可怕,回到明家后,就算是很多人关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敢开口询问。 当然,最最感觉恐惧的,自然还是寇侧妃的娘家,他们不知道寇氏犯下何等滔天祸事,而不管最后还能不能走出来,都必然会牵连到他们,恐惧的同时,也深恨。 接下来连续两日的时间,什么动静都没有,宣仁帝不发话,下面的人自然只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然而,这都只是表面现象,每一个人的心弦其实都是紧绷的。 要知道,这种氛围最是难捱,恒王也在等,等寇氏死亡的消息。时间越久,他心里的恐惧也越深,神经绷得比谁都紧,一点点的异动,都可能挑动他敏感神经,因此,自然也格外的躁怒,已经处置了不止一批人了,整个亲王府都小心翼翼地。 知道他现在的状态,魏亭裕只是笑了笑。 寇侧妃其实已经死了,说起这个死因,其实有点戏剧性,当然,让范无过也有点暴躁。 寇侧妃生产之前,心思太多,没养好,早产的同时也严重伤身,即便如此,也依旧不好好将养,操心乱七八糟的事情,加上计划完全打乱,心中抑郁暴躁,整日想着要弄死怀了她计划的小草,以至于雪上加霜,至今都恶露不止,这被拖进大狱,刑讯之下,这病情骤然恶化,因为范无过没当一回事,时间一拖,人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倒是省了恒王安排的人再度暴露找死。 临死前,倒是各种咒骂,还说了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不过有两点,范无过倒是听清了,宣仁帝为什么没死在某日,为什么还有个闻人萱坏她的好事,因为这两点,范无过差点直接鞭尸! 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太便宜她了。不过,死都死了,也无可奈何,范无过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进宫去,而是先让人去找了魏亭裕,讲事情与他一一说明,然后,范无过没听懂的话,魏亭裕懂了,这寇氏,来自后世,皇上原本该死死了的,却被萱儿救了回来,所以,萱果然是改变了历史。 魏亭裕让范无过按兵不动,他进宫了一趟,不过,寇侧妃临死前确实是攀扯了恒王,但,没说出实质性的东西,毕竟,对恒王的安排,她一无所知,而她的事情,恒王却知之甚详,所以,恒王要将锅扣到她头上,那是一扣一个准儿。 然而,即便是没拿到恒王的确凿证据,这该有数的人心中也有数,包括宣仁帝。 儿子为了皇位,想要自己死,是什么体验?也就只有宣仁帝自己心里清楚了,不过这面上依旧不显,在这件事上,是真正喜怒不言于表。 “彻查明家,朕要明家的罪证。”这是宣仁帝直接给魏亭裕的命令。 仅仅这句话,魏亭裕就懂了,宣仁帝暂时不动恒王,却实实在在的要削弱他的势力,所以,在少了寇侧妃给他搂钱之后,宣仁帝又要断了他最大的倚仗。 另一方面,恒王也与皇位彻底无缘了。他想要小草的命,魏亭裕自然是恨不得弄死他,不过,也不着急,报仇嘛,也不必急于一时。 关于寇侧妃的死,倒是暂时按下,为的就是要给恒王制造更大的心理压力,从这一点看,宣仁帝也是冷酷无情了。 就在恒王战战兢兢的等待中,整个人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那边终于出了结果,关于寇侧妃的罪证被公示出来,然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明家居然“参与”其中。 明家上下,宛若五雷轰顶,那位兵部尚书都被震得面无血色,在之前,或许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落到明家头上,大喊冤枉! 然而“证据确凿”,喊冤也无济于事,尤其是这时候,恒王站出来,声泪俱下的指控自己外家,怎能如此丧心病狂,然后向宣仁帝请罪,是他失察,才让明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请求责罚。 兵部尚书看着这个外孙,怔怔失语,然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顿时就颓丧下来,用尽心机帮扶的人,在这种时候狠狠的反捅一刀,以至于搭上整个明家,这何止是白眼狼了 事实上,兵部尚书队事情压根就不知情,最后这锅却落到名家头上,就不难猜想,这恐怕是皇上的意思,他不动自己儿子,却也会就这么轻轻放下,总要付出代价的。 以兵部尚书被收押,明家两位几个重要官员被罢免,明家被查抄,看在是恒王外家的份上,倒是没死人,兵部尚书也只是被流放。 得了,如此一来,谁都看得出,这明家就是给恒王背锅的,不然,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与此同时,贤妃也被贬,将至嫔位,寇侧妃之前经营的一切,也全部被查抄,充入国库,连同恒王的俸禄也被减半,只余五千石,跟郡王齐平。 损失之惨重,一下子似乎比敦王都还不如了。 恒王不关心中多恨多痛,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宣仁帝冷眼旁观,对这儿子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333】宣仁帝又甩大招 相比恒王的凄惨,他的那些兄弟们可就开心了,就差明目张胆大摆筵席庆贺了,当然,面上依旧要绷着,不能露出丝毫的端倪,想也知道,这时候他们父皇的心情肯定是好不了的,一个不好被逮着了,就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被搭进去,那就真的是太冤了。 不过这么大一桩事情一出,之前一直悬在众人头顶上的那把刀总算是消除了,让备受压力的人心中松快了,与此同时,却又将是另一番争斗,都顾不上无嘲讽奚落恒王了,毕竟,明家倒了,这兵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了,当然,还不仅仅如此,与明家牵连较深的,还有不少人,这些人也必然会受到影响,稍加运作运作,未尝不能将他们挪开。 如今因为端王复明,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坐上皇位的机会比较渺茫,但是,此次情况那么凶险,他们父皇都能死里逃生,谁又知道他还能活多久呢,说真的,他们父皇活得越久,年龄小的反而越有优势,这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哪有就此轻易放弃的道理。 而且,端王可不是恒王,下面的兄弟们都认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即便是日后他坐上皇位,也不会赶尽杀绝,所以不蹦跶蹦跶,不争取争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在祈朝,武将只有领兵权,没有调兵权,调兵权归属于的兵部,而宣仁帝也并不重文抑武,由此可见,兵部的权柄之重,并不上诉的位置空缺之后,但凡是对皇位有野心的皇子哪有不争的道理。 不过因为位置重要,真有资格坐上去的人也不多,通常情况下,为了避免调兵权跟领兵权集中,这个位置不会是武将担任,而侍郎跟尚书之间,还隔着两个品级,直接由侍郎升任尚书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因此基本上也就是两种情况,由其他尚书担任,其他尚书再另行挑选,或者直接从地方调选官员回皇城。 通常情况下便是第二种,高层官员也是一个储备精选的过程,有那个潜力能力或者是背景,在适当的时候就会前往地方,刷资历,刷政绩,当然也有人从一开始就凭借自己强悍的实力,一步一步爬上来就好比闻人滢前世的程文证只不过地方官员那么多,即便是作为一把手,总和也远多于皇城中朝中大佬的人数,哪怕同一个位置也不是谁都有资格,那也是数人中间选一,能不能爬上这个位置,就要看各方的博弈了。 短短时间里,恒旺就被抛到一边,原本夹着尾巴的的人,这尾巴又抖起来了,各种积极运作,便是看起来已经沉寂下去的恒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哪怕清楚宣仁帝的所作所为可能都是给他的警告,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也依旧不想放弃。 毕竟他培植的势力也并不仅仅是表面这些,事实上,这一次的热门人选中,有一个暗中是效力于他的,或许他现在已经被剔除皇位继承人的名单,但若是到最后,他父皇不得不将皇位给他呢? 经过此次劫难,恒王踩在崩溃绝望恐慌的边缘,事情尘埃落定,但没有彻底的沦落谷底,痛定思痛之后,心倒是沉了下来,不再那么肆意张扬,不再是众人的靶子,反而成了一次心性的绝佳凝练,有些时候,蛰伏起来的,野心勃勃的野兽才是更可怕的。 目前还不知道恒王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宣仁帝对身体更为注重,原本是每个月都要请平安脉的,如今是每个月三次,而且,小草成了专门负责人,这脉案其他任何人都碰触不到。 小草进宫,少不得被宣仁帝留下,而宣仁帝依旧很有兴致教小草下棋,虽然这教学的过程大概就是小草被虐的过程。 宣仁帝打击自家义女也是挺不留情面的,不过,小草对于此倒是不怎么在意,输一次跟输无数次,在她眼里好像没多大差别。 在宣仁帝眼里,可就成了“不思进取”了,少不得被“训斥”,小草也乖巧的听训,只不过基本上没听进去就是了。 宣仁帝能怎么样呢?也是无可奈何,虚虚的点点她,“你呀你呀” 小草笑而不语。 不过,小草进宫也不仅仅是给宣仁帝请平安脉的,她还有正事。“父皇,儿臣觉得这太医院有些固步自封,不利于” 宣仁帝摆摆手,“原本我就想让你入太医院,只不过你到底是女儿家不太合适,你现在身份已然不同,在医术上也有不可撼动的地位,这太医院朕便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朕给你绝对的权利。” 小草哑然,合着这位是早就算计好了的,不过,这样也好,对她的计划大大有利不是。 “儿臣定当不让父皇失望。” 小草的性情其实很容易看透,宣仁帝也差不多能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安国也不必太过在意,尽力即可,你的心意朕是知道的,所以这结果如何,都不那么重要,不过,朕也相信你能做好。” “多谢父皇。” 没多久,宫人来禀报,后宫陆婕妤身边的宫人有事求见。 小草一直都觉得宣仁帝是不错的皇帝,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谈及他的后宫,虽然说,这当皇帝的,甭管对后宫的女人有无感情,她们的存在都是当下背景的一种必然性,可是,小草对这种事始终心有膈应,所以,他的后宫,尽可能的避得远远的。 现在,小草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当做啥都不知道。 宣仁帝到没在意,直接将人宣进来。 进来的是个宫女,这品级什么的,小草倒是分不清,不过,敢使唤到皇帝跟前的,想来至少也是很得用的。 跟宣仁帝与小草见了礼,然后才颇为欣喜的开口,“启禀皇上,婕妤被身边的姑姑诊出有孕,快两个月。” “哦?”宣仁帝眼中也染上了两分喜色,添丁嘛,总归是喜事儿,说起来,宣仁帝也有几年没有孩子出生了,他儿女都不少,对这个倒也不在意了,这猛然间后宫又有了好消息,这也是宣告男人某些能力的事情。“有赏,朕晚上去看看。” 宫女本该就此告退,不过,却有些踌躇,小心的瞄了一眼小草,“皇上,只是婕妤感觉有些不适,想请安国公主” “太医院的人都死绝了?还是你们陆婕妤快死了?她是多金贵,一点小事儿需要安国纡尊降贵?她若是快死了,朕勉强让安国走一趟。”原本那点喜色消失殆尽,神情淡漠,不怒自威。 宫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立马跪下来,“皇上,皇上恕罪,婕妤只是孕期的一些不适,并无,并无” “滚。” 宫女急忙退了出去,半点不敢耽搁。 小草对此不予表态。 宣仁帝却先一步开口,“这后宫女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今儿若是随随便便地开了头,以后说不得一点头痛脑热的就会找到安国你头上,所以安国你不必理会她们。” 能让宣仁帝如此解释的,还当真是屈指可数。 小草点点头,随即笑道:“还要恭喜父皇。” 宣仁帝不怎么在意的摆摆手,那点喜悦,因为那蠢女人的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安国,你今儿回去,跟你爹说一声,朕有意让他代任礼部尚书。” 小草一愣,随即又是一惊,“代任礼部尚书?父皇,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现在的礼部尚书大人致仕了吗?就算如此,我爹他” “官场上的事儿,你个小丫头就别多管了啊,再说,只是代任,不是升任,他还是礼部侍郎。” 小草有点哭笑不得,“父皇,既如此,您又何必告诉儿臣呢?”而且,最近不是为了兵部尚书一职闹得沸沸扬扬的吗,怎么又扯出礼部尚书的事情了?那位老大人如果真乞骸骨了,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哦,不对,或许只是还没大范围的宣扬开,她还不知道而已。 “朕高兴,朕乐意。” 行,您老这句话,任何人都无可反驳。“儿臣知道了。”只不过这一下吧,是直接将他爹给推到风口浪尖了,闻人家因为她,已经够高调了啊,她其实真的很想叫这位消停点,不过瞧着他在这事上明显不愿再多说什么,本来当爹的“升官”了,好事啊,小草却觉得有点憋闷啊,人家都是坑爹,她感觉是被“爹坑”啊。 原本,闻人泰伯还有心往上爬一爬,过几年到地方熬熬资历,说不定还有坐上尚书位置,入内阁的可能,不过,在小草被宣仁帝收为义女,封为公主,这俸禄更是高得离谱之后,闻人泰伯也就绝了心思,打算一直带着侍郎这个位置上,差不多了就致仕了,看得很开,并没有觉得是闺女断了他的仕途,事实上,闻人家现在的荣宠,已经是跻身最高阶梯了,他也不用太操劳,何乐而不为呢,真挺好。 所以,在晚上,小草将宣仁帝的话带给他知道,闻人泰伯直接将口中的茶给喷了,还被呛着了,好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显然吃惊的不仅仅是他。 等闻人泰伯好容易缓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草,“萱儿,你没跟爹开玩笑?” “您应该说皇上有没有跟我开玩笑才是,您觉得他是开玩笑的吗?” 闻人泰伯默了,皇上或许会在闲暇的时候跟臣子们开开玩笑,但是,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闻人泰伯复杂的看着小草,久久的失语。 小草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怎,怎么啦?” “爹是生了个好闺女啊,全家全族都沾了你的荣光。” 小草失笑,玩笑道:“跌不要觉得自尊心受损就好。” “自尊心受损?”闻人泰伯看着小草,一言难尽,“那些千方百计将女儿姐妹送入宫中,换来荣华富贵的算什么?有本事的,那依旧是有本事的,没本事的才会被攻讦,你爹我,自认为能力还是不错的。”闻人泰伯摸了摸美须,“以我现在的年龄,走到这一步,有几个人能做到?都是因为生了个好闺女。”心里美滋滋,虽然说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不少问题,但都不算什么,虽然原本已经打消了念头,不过这好处真落到头上的时候,肯定没有推据的道理,别人想要还没有呢不是。 韩氏先是吃惊,跟着也高兴,这会儿却白了闻人泰伯一眼,“闺女我生的,而且,你也只是代任,品级依旧是侍郎,得意什么。” “没有我,你一个人生得出来?”闻人泰伯不轻不重的怼一句,“虽然是代任,但”总有一天会拿掉“代”的帽子。 【334】有些人啊,真惹不得 韩氏顺手就在闻人泰伯的胳膊上拍了一记,给气得。 闻人泰伯见将人给惹着了,忙赔不是。 小草坐在一边,咳,想要憋着当没看见有点难啊。 到底是还顾忌着有女儿在场,韩氏只是对闻人泰伯冷哼了一声,没多做计较。 事情说了,小草也不久待,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也就跟皇位上的那位说的,她就需要传个话而已,其他的不用她做什么,这些事情她玩不转,所以只需要玩转自己拿手的就行。 在小草转告了宣仁帝的话没两天之后,礼部尚书上折子乞骸骨的事情就是暴露了出来,宣仁帝也已经准了,本来依照礼部尚书的年纪跟身体,估计差不多也就是今年,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选在这个档口,这兵部尚书的位置都还悬而未决呢,现在居然又空出一个位置来? 这是故意凑热闹呢,还是怎么着啊?你至少缓一缓,让他们想把前面的决定了再说啊。 然后,宣仁帝没给他们机会,在准了礼部尚书的折子没两天,就决定了兵部尚书的人选,乃是端王妃的父亲,在地方已经将近十年时间,政绩斐然,端王妃也算是“老来女”,因此,这位大人已经五十来岁,从各方面来讲,他来坐的兵部尚书的位置都没问题。 对于这一点,不少人心中是有猜测的,只是这最后结果,依旧叫他们心有不甘罢了,毕竟,这明摆着就是在扶植端王的势力,知道宣仁帝看重端王,这眼睛一好,他本身还没临差事重新临朝参政呢,相应的东西就先一步跟上,就像是生怕落后了半分,叫端王受了委屈一般。 果然,只要有端王,他就是宣仁帝心中唯一的继承人选,说不得什么时候,端王就复立太子了。这个认知,叫其他的人皇子那五脏六腑仿佛被万千虫蚁啃噬一般,可即便如此,也叫人无可奈何,以至于有些人直接消沉了下去,一时间歇了争夺皇位的心思,当然,这大概也只是一时的,就算他们自己不想争了,他们背后的人,也会推着他们继续争,不到最后一刻,决不罢休。 这兵部尚书的人选定了,只等人回来上任,这不是还有礼部尚书,因为之前没得到风声,完全没有准备,不过,总不会依旧还是端王一系的人,毕竟,宣仁帝如今还年富力强,端王又不是轻易会被其他兄弟给压下去的,即便是扶植端王的势力,也不可能太过不是,没有时间去安排布置什么,心里却在盘算着谁最有可能。 心里边将人选一一罗列出来,排除外因,单论其本身,发现这人选跟自己这边比较亲近的人,心中那面泛起几分喜色,而自觉无望的人,心中有难免你不甘,不过,最后结果没出来,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至于这礼部尚书” 宣仁帝漫不经心的捻动着玉珠子,朝臣们却屏住呼吸,看上去紧张得不行。 “闻人爱卿。” 闻人泰伯走出来,“臣在。” “礼部尚书的位置由你代任。” “遵旨。” 可想而知,这个结果让多少人震惊,便是朝中老臣,显然都完全没想到这一点,闻人泰伯有能力,原本将来会如何,还不好说,毕竟有能力的人不是只他一个,只不过加上一个圣宠在身的安国公主,那就不一样了,已经料到他有位居尚书位置,步入内阁的一天,但,那怎么也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然而,皇上居然让他代任礼部尚书,虽然说是代任,但是,只要不出意外,转正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原本或许需要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坐上的位置,现在,只要礼部在他手底下一直不错,那么几年后,或者更短的时间,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礼部尚书。 须知,文官中,实职最高的就是六部尚书跟都察院的两位都御史,如今都御史只留有一人,七个大佬,闻人泰伯以四十多岁之龄占据一席之地没有尚书之名,却实打实的有着尚书之实权,名头上差一截,权利却是平起平坐这在内外安定的非特殊时期,着实是非常少见的,大概会引起不少人心理失衡,以至于可能引来不少的麻烦。 只不过,这也将是对闻人泰伯的一种考验,跨过去了,只会让他更快的名副其实。 事情就这样被宣仁帝轻描淡写的定下了,不过,他的态度也表明了,不想听人啰嗦,因此,便是夏都御史也未曾在此事上多言,从另一方面来说,大概也是对闻人泰伯能力的认可。 闻人泰伯原本差的只是资历,因为生了个好女儿,将这一点给抹掉了,由此可以看出,宣仁帝对安国公主的恩宠有多重,原本就已经破格了又破格,依旧嫌不够,还要提拔她家人,不过,皇上这命都是安国公主生生的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圣宠再厚似乎也不为过。 这皇城中,不能得罪的名单中,安国公主都要排在范小公爷前面去了,得罪了范小公爷,只要不太过,似乎也没什么,但是惹恼了安国公主,若是有一天求到她头上,她概不理会,那可能就真要命了。 这么一想,似乎给闻人泰伯找麻烦也要慎重几分,这么一想,有些人骤然觉得无比憋屈。 所以,咱们的安国公主,在继给未婚夫撑腰之后,又给亲爹撑了一把,当然,事实上,肯定是不止这些,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小草比较亲近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得到好处,最明显的不是皇城的这些,而是在地方上的闻人旭,上任之后都不是很顺,碰到那在当地扎根了好些年的人,明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各种使绊子,只不过小草身份的改变,传到地方之后,这种格局短时间内就改变了,闻人旭自持迟早有理顺的一天,不过,他家四妹妹确实是帮了大忙。 继礼部尚书的事情之后,还有定北王正式回五军都督府,行使该有的职权,毕竟定北王只是他的爵位,前军左都督才是他的职位,只不过称定北王久了,之前又一直在北疆,这一点都快忘了。 原本都以为他会就此做个闲散王爷,不再有实权,谁能想到,这伤势还没完全好利索呢,又被拎回来做事儿了,也不知道是该羡慕定北王依旧简在帝心呢,还是该怜悯他有伤在身还被压榨。 只不过定北王这个香饽饽更香的就是了,这都回来办公了,定北郡王府自然不可能继续闭门谢客不是,有得热闹了。 在小草正式“接手”太医院之后,一边着手开课问题,一边又想起了当初在赵县的时候,魏亭裕跟她说的,有些药有点问题的事情,她如今要插手,自然无人敢置喙。 索性将太医院所有的药材都弄出来清理一边,却发现,这问题,远比魏亭裕知道的还要严重,让小草都跟着黑了脸。 【335】捅了马蜂窝,义诊,名望 根据魏亭裕所言,这里面应该只是一些药的年份不达标,对于这一点,其实小草都是不能容忍的,通常的药都没有年份要求,而一旦涉及到这一点,就表示用药比较特殊,年分不够,这药效就可能不够,延误了病情,那就等同于草菅人命。 万幸的是,这些药通常情况下,用得都不多,而且,太医院的药,一般也都是用在宫内以及各高门中,并非民用,范围就比较窄。 这且算是小问题了,然而,根据各种用药的汇总,跟进入太医院的用药量倒是符合,然而,一些名贵药,显然是用得过多了,而且是多过头了,将一些药方找出来查看,小草要气笑了,这翻十倍百倍的用药,是个什么鬼? 这是成药,而生药那边的问题就更大了,生药用的本来就比较少,可是这消耗也是几十倍百倍甚至是几百倍的,这个嘛,倒是没在药方上出问题了,而是“坏了”。 小草整个人险些都跟着暴躁了,用不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采购那么多?坏了一次两次就算了,这后面依旧是一直坏,坏了一批又一批的,这要怎么算? 不管是负责生药库的人,还是负责成药库的人,站在小草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的,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这次是完蛋了,哪怕有些事情他们没有参与,也会落得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更何况,为了将有些事情隐瞒住,他们或是主动,或是被动,早就下水了。 “你们成药库的大使呢?” 负责生药库成药库的人,主要是一个大使,一个副使,下面还有若干人。 “回公主,大使前些日子因为家中急事,告假了。” 告假?小草记得,这太医院的院使也告假了,说是病了,虽然说是太医院的最高职位,不过本身还不足以动用太医院的药,其他时候也就算了,偏生在这个档口,难免就让人忍不住多想了。小草让人他们去瞧瞧那位大使,再让人到院使家去慰问慰问。 然后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小草被告知,这两人跑了,拖家带口的。 好么,这是小草在几天前有想法的时候,就跑路了,但是,小草也知道,这里面,绝对不会只是这么两个人能做出来的,毕竟,负责采买的可不是他们,这药材商也不是跟他们接触,不管他们是主动跑路的,还是被动跑路的,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草二话不说,直接将这件事捅到宣仁帝那里去了,要让谁来查办,是他老人家的事情。 事实上,这件事情一捅出来,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整个皇城,可以说身份最贵重的那些人,用的药都是出自太医院,这要出了问题,那还得了?以至于宣仁帝还没发作呢,他们就先发作了,势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任何在里面捣鬼的人,都要揪出来严惩不贷。 所以说,这件事情原本是交给刑部去办的,结果,过问的人太多,参与的人也多,事情倒是很快就被查清楚的了。而牵扯其中的人,比预计中还多得多,虽然大部分都是些小人物。 整个成药库生药库的人全部牵扯其中,院使跑不掉,还有两个御医,那些“多出来”的名贵药材,有一部分被他们私自拿走,或是倒卖,或是挪作他用,而有一部分竟然是流入后宫。 这太医院的所有用药,并非是户部负责,而是皇宫内务府负责,这走账,全部都皇宫内务府那一块,而皇宫内务府的钱财,有七成是从户部划过来,有三成是宣仁帝自掏腰包,宣仁帝的本意也是为了整个祈朝考虑,为国库节省一些开支,可是偏偏有蛀虫往里面伸手。 皇宫内务这一块的确是个大肥缺,都说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有些事情,宣仁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显然这一回的事情,触及到了宣仁帝的的底线,万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更何况,还有负责药物采买的人,借用身份之便,还将手伸到民间,中间“牵线”,让民间采药价格虚高,以至于百姓看病买药也跟着贵了,虽然单个的看,似乎并不多,但是集合起来,就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而这负责采买的中间人,从中收取回扣,收钱收到手软。 这已经不是踩了宣仁帝底线,而是直接踩到雷区了,爆了就要死一堆人的。 宣仁帝这一爆,可就不仅仅是太医院这一块,而彻查了整个内务府各方面的账目,而这一查,可想而知,有多少人落马下狱,而且,内务府本就牵扯到各方面,宫内宫外的,甚至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关联乃至阴私。 宣仁帝没留半点情面,全部收拾了。 后宫中,贬了一堆的妃子,相关的份例降低了不止一个等次。 儿子臣子,乃至女儿皇室宗亲,一溜儿的训斥过去,罚的罚,贬的贬,直接的相关人员更是全部丢进大牢,一个都逃不掉,而早早的逃掉的太医院院使药库大使,就更没好下场了。 到最后,整个内务府的人基本上更换了一半儿。 甚至于户部都受到了一定的牵连,因为内务府的银钱是他们拨的,在拨钱之前,自然需要进行审核,那么大的纰漏没发现,那就说明审核不严,带着照样一通训斥。 事情的最开始,是小草捅开的,这发展到后面,她都有点胆战心惊,当然,倒不是怕得罪谁,有些事情,她不能容忍,做了也就做了,尤其是还扫了将手伸到民间的蛀虫,觉得还挺解恨的,只不过没想到牵扯会那么广,显然是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她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怕牵连到家里人,尤其是她爹代任礼部尚书一事,本就相当的招眼了,或许明面上不敢有人做什么,但就怕他们暗地里使阴招。 似乎不少人都知道小草的想法,或者说,都考虑到了她,所以,闻人泰伯告诉她,不用在意,官场上的事情,他会搞定,他走到今日,也不是一帆风顺,事实上,这几年,他有意避让,不怎么出风头,感觉倒是清闲久了,如今或许能活动活动筋骨。 然后是魏亭裕,他告诉她,不用担心,他现在还没走到明面上,背后的事情,有他盯着,绝对不会让她担心的事情发生。 再然后,小草还被宣仁帝叫进宫中,凡事有他这个当父皇的撑着,她要做什么,继续做就是了,其他的都不用管,事情便不是她捅出来的,也可能是别人,某些人既然做了某些人,自然就该想到,事情败露了之后,需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小草如今是宣仁帝护着的人,而她的亲人,宣仁帝自然也会爱屋及乌的多关照一两分,所以,只要不是自己作奸犯科找死如果只是陷害,依照小草如今凝聚的人脉,查不出来的可能性并不大那么就出不了大问题。 因为闻人家如今的势头,便是闻人老夫人,都少见的亲自出言敲到其他房的儿子儿媳,乃至外嫁女都叫回来,分说厉害,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个别因为得势就在外面抖擞起来,一个不注意就被人利用,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应该谨慎恭谦,谁敢拖后腿惹事儿,就不仅仅是家法处置那么简单了。 所以,小草的担心其实有点多余,她后面清醒的人,能做事靠得住的人,多得是。 小草在发大概真的没她什么事儿之后,果然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原本的计划中,确定一个课题,整个太医院一起探讨学习,然后再循序渐进的扩展到皇城中的其他大夫,不过,通过这次的事情,小草省略了中间过程,现在太医院的人对她的看法怕是又有所改变,索性她就再强势一点。 所以,在某日,整个皇城中大大小小的医馆都得到消息,安国公主牵头,将在太医院开展第一期的“医学研讨”,告诉了他们第一期的主要内容,有意愿的可以前往。 最初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基本上都是“不可能”,“假的”之类的想法,但是,真到了时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不管太医院在小草眼中是怎么样的存在,至少在这些人眼中,太医院依旧代表着祈朝最高的医术,有着最好的医者,是他们望其项背的存在,如果太医院要从民间召选人手,多少人削尖了脑袋的想要往里面钻,但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现在让他们参与研讨,怎么想都觉得 有人小心翼翼的找上门,发现在太医院的门口有人在专门做登记,来自哪个医馆或者在哪个药铺坐诊,还有一些基本的信息,登记好之后,就给他们发放一个木牌,告诉他们,进去之后自会有人安排。 大着胆子进入里面,就有人引着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发现这场地布置,就跟那学堂似的,一套一套的桌椅有序的摆列,桌子上还放着一些写着东西的纸张,另外还有可用于书写的笔墨纸砚。 已经有有一部分人在了,有些还是熟人,相互打了招呼,聚集到一起,小声的讨论,然后又有其他的一些人陆陆续续的到来。 时间差不多了,就见到了打扮利索的女子,被人簇拥着,看上去年龄也不大,却显得沉稳从容,这必然是安国公主没跑了。 从医治好宣仁帝之后,小草在民间也开始名声大噪,关于她的传言数不胜数,而最近,又因为她的缘故,整个皇城的药价都将有波动,虽然这事情还在处理中,但是对于各药铺医馆来说,都是好事。 因为是第一次,之前小草也只是跟他们讲了一下模式,还是直接示范一目了然,所以自然是亲自下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也是驾轻就熟。 实现让人准备好了黑板跟粉笔,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难度,所以,站在“讲台”上面,小草也不废话,直接开始。 这发展让外面来的大夫有点懵,但是,却由不得他们分神,小草嘴里就没有废话,该有的板书刷刷刷的非常快,看到太医院的那些人都一边听一边记,也赶紧有样学样,全部都沉浸在这氛围中。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全权是由小草主导,她讲完了自己的内容,然后就让其他人提问,这个在太医院还是比较熟悉的,由着他们接连的开口,然而,自然不可能全部都由他们发问,这不是小草的初衷,所以差不多的时候,她直接点来自外面的大夫,温言鼓励他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提,她能解答的一定知无不言,她不能解答的大家一起探讨。 终于有人鼓足了勇气,是个大概也就二十多岁年轻人,问题倒也比较简单,以至于问了之后就有太医院的某人嗤笑出声,小草一改温和,一个冷眼扫过去,那人吓得一哆嗦,再不敢有异色,这一转过来,小草又温和给年轻大夫解答。 有了这个开头,后面的氛围就更好,不断的有人提问,小草也不再直接解答,而是询问其他人的意见,于是不再藏着掖着,各抒己见,各种汇总,拿出最佳的方案,学术氛围变得更加的浓烈。 整个过程总共持续了两个时辰,绝大部分人都受益匪浅,散场的时候,不少人都意犹未尽。 有人大着胆子询问小草,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目前非特殊情况是逢一逢五,日后可能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然后说了下一期的主要内容。 而整个过程,自然也专门做了记录,除此之外,小草的丫鬟以及夏碧荷自然也都在,小草的丫鬟已经有一定的基础,而夏碧荷才刚刚开始,很多东西都听不懂,不过不要紧,小草的目的只是让她们多听,多记,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汇总后的记录,小草会汇集成册,有需要的人可以自行翻阅,甚至会在太医院的门卫处旁边设立一间屋子,然后外面的大夫凭借身份牌可以进来阅览,当然,里面还会放上同期的相关医书。 这第一期结束,小草私以为,还是比较成功的。 小草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所引起的反响,超乎她的预计,因为参与了第一期的人,到外面一宣扬,不仅在同行中,告诉他们自己的收获,也不时对其他人感叹安国公主的品性,不藏私,对人一视同仁,不因问题浅显而轻视,在医术上更有独到的见地,丰富的医学知识储备量,再刁钻的问题都难不住。 当得医者仁心之名,更当得神医之名。 这还不算完,在第二日,小草直接带着太医院,留下值守的人,离开内城,到外城进行义诊。 理论完了,自然就是实践,真正的医术,绝对不是理论堆积起来的,林神医几十年走南闯北的行医,就是最好的证明,毕竟,在某些方面,小草依旧是远远不及他的,是太医院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的,林神医绝对是祈朝医学上的瑰宝。 此事声势浩大,想不注意都很难,所以,在义诊开始后没多久,包括深宫的后妃都知道了。皇上体恤百姓,时刻不忘,此番着太医院在外开展义诊,诊疗费全免,药钱减免三成,家中较为贫困的,减免五成,有那特殊情况的,可全免,百姓们可根据自身情况申请减免,而减免五成以及全免的,将进行审核。 这样的事情,自然引起百姓的欢呼,短时间里,就聚集了很多的人。 然而,却并不混乱,毕竟,有些事情,小草也是有经验了,因此,在之前就向宣仁帝申请了九城兵马司的人来维持秩序,所以说,在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宣仁帝就已经知道了。 这义诊,自然就不仅仅是昨日主题的相关病人,而是面向所有的人。 因为太医院出行,所以,前来的人,不仅仅是普通的百姓,还有家庭不错的一些中下层人员,不过因为有九城兵马司的人在,这些人自然也只能乖乖的排队,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这些人依旧是少数。 在出来之前,小草就跟太医院的人说过,出来后,他们就是普通的大夫,普通百姓自然比不得那些高门大户的人体面,所以要求他们谨记医者的本分,有些不该有的态度最好是不要拿出来,说道这个的时候,颇为强势。 这时候,小草也不去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小草身为女子,主要负责的依旧是女性其他一些棘手的,其他人搞不定病症,可以交给她,当然,有林神医在,这种情况大概也就是紧急手术不过,这女子那么多,全部都找她也不现实,所以,是以妇科病跟孕妇为主,照旧是用帷幔,搭起了小小的检查间。 夏碧荷以及几个丫鬟包括花语,都跟在她身边,一边帮忙,小草也一边给他们授课。 正如小草所言,普通百姓不必的高门大户的人,他们有些人或许邋里邋遢,身上带着异味,自然是让人不喜,不过,他们诚惶诚恐,甚至是小心翼翼,在给看了病之后,又是千恩万谢,跟颐指气使的高门中人,截然不同的,开始的时候或许心中不满,渐渐的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心态在逐渐平稳。 这一忙碌,就是整整一日,除了吃饭,解决生理问题,基本上就没离开过,自然不是一般的累,然而,不管是小草还是林神医,都适应良好,甚至是习以为常,太医院的其他人就不那么受得了了,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不过,小草又不是魔鬼,完全不顾忌他们,差不多的时候就他们休息休息,有一些提前离开。 收工回家,没精神去想其他事情了,不过,事情还在发酵中。 隔了两日,又一次研讨,这一次,来的人自然就更多,在这几日,来太医院的民间大夫就没断过,不过,在这里,自然也是只觉得保持安静,慎言慎行。 在这一次散了之后,就有人询问,明日是不是还有义诊,在得到小草肯定回答之后,就问,他们可以不可以一起帮忙。小草轻笑,自然是可以! 搞出这么的义诊,民间的个药铺却没意见,乃是因为百姓拿到的方子,上面有专门的印章,拿到各药铺抓药,百姓少给了,回头差的那部分,小草却会结给他们,没有损失他们的利益,自然就没人会有意见。 虽然是打着宣仁帝的名号,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小草在中间所做的一切,因此,随着第二次义诊,安国公主的名望是越来越高。 哪怕她是女子,似乎依旧让人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一些不好的流言又开始出现。 【336】小草的野心 什么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不成体统这样的话,倒是没有出口,现在说这个没意思,毕竟,义诊的时有九城兵马司的人在,就能知道宣仁帝的态度,明显是支持的,谁还继续在这上面叨叨,岂不是跟宣仁帝对着干?没那胆子。 无外乎就是三点,身为公主,与贱民厮混,有失身份。这一点自然也不敢拿出来大肆抨击,那些祈朝的百信,是宣仁帝的子民。 其二嘛,安国公主胆大妄为,公器私用,简直将整个太医院的人当成自家下仆在用。 其三嘛,安国公主收买人心,居心叵测。 这事儿有点苗头的时候,就已经传到了宣仁帝耳朵里,不过他并未在第一时间将事情给压下去,以至于让某些人产生了一些想法,认为宣仁帝是不是也不高兴了,哪怕他着令九城兵马司的人协助,也可能是没看清闻人萱的狼子野心,或者认为她大概就也做那么一次,谁能想到,那一次,就仅仅是个开头,每月逢一逢五,开什么玩笑,一个月就是六次,不仅是收买人心,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与民争利”,岂能原谅? 所以这情况是越演越烈,隐隐的竟有一种剥夺小草公主封号的趋势。演变到这种程度,也是让人气笑了。 小草又进了宫跟宣仁帝吃茶下棋,看上去倒是心平气和得很,尤其是宣仁帝在问及她在这事儿上什么看法的时候。 小草淡然的笑了笑,“儿臣问心无愧,只不过是借身份之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然,义诊不是初衷,根本原因在于想要提升太医院众人的医术,原本一次研讨一次义诊,也不会做太久,最多也就是两个月吧,以后的义诊可以斟酌的来,一个月一次,或者一个季度,甚至是半年,不过,这一个月一次,就不拘泥于皇城,完全可以让他们轮流的出去,去地方上。” 宣仁帝微微有些诧异,“看来安国的计划还真是不小,还有没有更多的,与朕说说。” 小草看着宣仁帝,笑道:“原本要跟父皇说来着,父皇却直接将太医院丢给儿臣来着。” “现在那不是有些人很感兴趣,朕自然也就有几分兴趣了。” “计划中自然不仅仅是这些,在我看来,太医院的人手还是太少了,这要提升整体的医术,自然就不能只是皇城内,合该是整个祈朝才对。按照我的想法,这第一步是皇城内,以太医院为首,以民间的大夫为辅,可能的话,进行整合,统一调度。 因为在地方上也存在朝廷名下的医馆,但是,早年与养父行走在外的时候,发现这些医馆也就是名义上挂着官府医馆,实际上,有些地方还不如民间的医馆,还有这药价问题,普遍比民间的高。 这药价问题也是需要调整的一个方向。 皇城的大夫调往地方,在带动地方的医术的同时,也是让他们见识更多的病症,相互的促进学习。 再进一步呢” “安国”在小草还要兴致勃勃的讲下去的时候,宣仁帝不轻不重的打断他,然后看到小草颇为疑惑的眼神,不由得失笑,“朕觉得,他们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的,狼子野心啊,你这野心是真不小。”别说,小草的计划之大,让宣仁帝都有些吃惊,但是,这份心,却让他看到小草最为可贵的地方。 “这就算大啊?如果儿臣说,还想要开班专门的医学院,甚至想要在各府,各州,各县,开办至少比太医院还要大十倍的医馆,然后还想要组建专门的军医队伍,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宣仁帝顿时都无言的看着小草,久久不言,最后深深的叹息一声。“安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自然知道。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有些想法了,只不过,那时候以儿臣的身份地位想要实现,实在是异想天开,所以念头也不那么一闪而过,只不过,在回到闻人家,在如今,父皇给了我如今的身份,这野心就实在难以自已了。” “那么,你准备用多少时间去实现呢?” “穷极一生去追求吧。就算一辈子不能完成,只要开了这个头,日后总有人接着走下去。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肯定是需要父皇支持的,父皇你不支持,那就”小草幽幽的看着宣仁帝,眼中就明显的写着:您会同意吧?会吧?会吧? 【337】暴风雨将至 按照硬性的医疗水平几个指标来讲,当下的条件真的是非常非常糟糕了。 宣仁帝还没说话,小草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宣仁帝讲“后世”的东西 这人的健康素质,比如说人均期望寿命、孕产妇死亡率、五岁以下儿童死亡率等,她的预期指数是多少,而现在祈朝情况又是如何,跟她的预期显然是远远不符的。 然后这人口素质,如人口自然增长率、年龄性别构成等,这个东西还没做仔细的统计,不过,祈朝也进行过几分较大规模的人口普查,太远的不说,就这一百年间,总的来说,人口没有增长,反而有所降低。各种天灾人祸战损。 之后是国家在预料这一块的投入,显然,基本上是零,规模系统什么的,不存在的。 再有什么慢性非传染性疾病规范管理率、全科医生签约服务率、传染病发病率、卫生计生综合监督执法等;以及规模与可持续发展,医生护士人数,各种医机构,床位 得,后面这些就不说了,说了也是白说,说了宣仁帝也听不懂,不过同样是越说越觉得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或许真的需要一辈子投入进去。 事实上,宣仁帝差不多已经被小草前面的那些内容给说晕了,不过,按照他这义女的标准,似乎就显得祈朝这一块简直就是差得不能再差了,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然而就他所知,相比其他国家,祈朝应该算是不错的。 尽管小草说的有些东西宣仁帝不太懂,但是并不妨碍他清楚一点:如果一切真的都按照特小草的想法实现了,祈朝的国力增加就不是一星半点,人力的重要性,重来都不容忽略,不管你物产多富饶,缺乏人力,那也只能让人看着干瞪眼,这战事就更不用说了。 控制了疾病,降低了死亡,增加了出生 宣仁帝都忍不住内心火热,希冀立即就能见到那一幕。 小草不知道宣仁帝在想什么,侧头看向外面,轻轻的开口,“说那么多,最终的目的也就一个,那就是让祈朝的百姓,有病可医,有药可吃。” 有那份幸运,能得第二次生命,自然希望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有一个毕生追求的目标。 宣仁帝微怔,之前还没想太多,这才发现,她竟有这样的大志,分明只是一个姑娘家,这是多少男儿都不能企及的,兴许也是曾经在外经历甚多。“我儿心怀黎民苍生,是天下之福。” 小草失笑,“父皇这话可就将儿臣抬得太高了,儿臣只是想做点事情而已。” “世上多少人浑噩一辈子,从来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安国回头将自己的想法跟计划,整合一下,给朕上一道折子吧,有些事情只是朕点头支持你还不行的。” 小草大概明白宣仁帝的意思了,这份折子,大概也就是另类版的计划书了,按照她的想法来做就是了,只不过既然是折子,肯定也还有它的格式,到时候让父亲帮帮忙就是了。 小草怎么进宫的怎么出宫,半点没影响,其他人好似在等着什么的,显然就要失望了。 小草原本要做的事情,本来就罗列的计划,所以,给宣仁帝写份折子而已,倒是不用费多大的功夫,因为内容有点多,所以这折子的内页肯定少不了,将需要写的内容先写了一遍,然后找自己闻人泰伯去了。 而在与宣仁帝所言的内容之外,小草还加了一项,那就是将各种买药统一调度管理,最主要的还是全国进行统一价格,就好比皇城里,由朝廷出面设立几处药局,外面运进来的药先由朝廷接手,各医馆药铺再到药局采买,对一些特殊的药进行严格管控。 因为内务府的大清查,波及到的皇商自然无数,所以会被打下去的不仅仅是药材皇商,还有其他方面,已经在加紧重新择选,这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只不过角逐的双方换成了商人而已。 小草将“计划书”给亲爹看了,闻人泰伯自然更是吃惊,看着自己闺女久久不言,这会儿甚至都不像是在看自己闺女了。 之前还因为自己闺女陷入流言中颇为愤怒,加上皇上的“不作为”,心里有些忐忑担心,现在瞧着,之前那点东西,还只是小儿科,不过,就凭闺女写的这些东西,已经能想到皇上的想法了,只能说,用那些恶意来揣测攻讦他闺女的人,着实是狭隘了。 小草被闻人泰伯看得有些不自在,“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自觉不如我儿多矣。”闻人泰伯感叹一声。 小草失笑,“爹说什么呢,只不过是术业有专攻。” “你养父那才叫专攻。”闺女你已经跨界了,而且夸得还不小。闻人泰伯幽幽的感叹一句。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啦,折子我准备尽管呈上去,爹帮我瞧瞧里面有没有用词犯忌的地方,还有这折子的格式我也不知道,还要爹帮帮忙。” 这点小事儿,对闻人泰伯而言,自然是小问题,末了,“不然爹直接帮你誊抄了?” “爹,您没事了吗?”这才接受了礼部,事情应该是不少才对。 闻人泰伯沉默了一瞬,然后大手一挥,“没事儿,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其他事情押后一些就成。” “那此事就劳烦爹了,索性写好了之后,你明儿进宫直接替女儿呈上去好了。”然后小草就甩手走人了,将自己的事情甩给亲爹,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闻人泰伯笑着摇摇头,目光再落到那册子上,对于那些出色的女儿,多少人或许惋惜不是男儿身,这一点在他这闺女身上并不存在,有些事情,做到一定程度,性别真的都将不再是障碍。 闻人泰伯很快帮系小草搞定,然后还检查了一边,小心的放在一边,次日的时候,折子没经过内阁,就直接呈递到宣仁帝手上。 这么快就拿到手,宣仁帝意外也不意外,从一开始,那丫头就透露出有这方面的准备不是。 相较小草的解说,这折子上的内容倒是更为简练,不过,也便是多斟酌考虑理解。 原本宣仁帝也有意立即就将此事给处理了,不过,宣仁帝想着,另外一件事倒是可以一起处理,毕竟也跟他这闺女有关不是。 去岁,因为范无过,牵扯出家族遗传病,牵扯出近亲延续血脉会造成的严重后果,宣仁帝就有意就此修改律法,不过,事关重大,不是小草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所以,小草提出了“选择性普查”,小草后面甚至在普查项目里加上的女子年纪过小生育的危害,这些数据自然已经收拢了上来,只是一直压着还没处理,现在正好,一次性解决了。 那些东西直接加密之后呈递到宣仁帝手里,这会儿,宣仁帝叫人取来,让他带回去给小草,这折子照样由她来写。 闻人泰伯面上有点木,很想说,皇上,我闺女如今也是你闺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压榨她,她如今是比他们很多人都要忙的。 宣仁帝好似看出了他对我想法一般,“此事,安国提出来的,自然也只有她最清楚,绕不过去的,朕也知道安国辛苦,索性将事情彻底解决了,日后再有人嚼舌根,不论是谁,严惩不贷。” 闻人泰伯明白了宣仁帝的意思,自然也不再多言,从皇宫离开后,也没去礼部衙门,而是直接回家,找了小草。 小草还奇怪他爹怎么这会儿回来,在得知他回来的目的之后,倒是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有些迫不及待的就将最上面一卷密封的卷宗打开,显然对此事很上心。 那上面,在“普查”之后,已经做了一边简单的统计,但是看着依旧眼晕,小草二话不说,直接立即做了表格,讲数据进行更明细的简化,渐渐的就一目了然了。 所以这折子,也就是前期的时候麻烦一些,要将所有的数据过一遍,当真整理好之后,又简单了。 只不过,因为范围不小,前期的工作量绝对不小,离下一次大朝三日时间,小草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这上面,才在最后完成。 很明晰了,所以不用小草再做什么,后面的事情也可以让亲爹帮她完成了。 所以,再次逢一的时候,小草继续在太医院开展“研讨”,而这时候的朝堂上,自然不会太平。 大小文武官员统统都在了,包括端王,包括定北王。 “近日,关于安国,流言甚嚣,朕也不问,你们在这里面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朕现在只问,尔等为何为官?” 【338】炸锅 这样的问题,有点危险,尤其是在这个关头被提出来。 有多少人是“为民请命”,有多少人是“改变命运”,有多少人是“权势滔天” 除了那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算是在小草的事情都始终问心无愧的,大概能理直气壮的站出来,可惜,除非是憨憨,不然谁都不会轻易在这时候出头。 显然,宣仁帝也没指望他们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数天前的那份折子,宣仁帝着人站在大殿门口去念,这是务必要让殿内殿外的人好好的醒醒脑。 要说小草现在所做的一切,没有触碰到别人的利益,本质目的还是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从这一点来说,她其实是站在了制高点,所以,在听完了那份折子的内容之后哪怕有些内容,他们其实不太懂依旧觉得小草是居心叵测收买人心,也不敢明目张胆再说什么。 认真算起来,小草本身能做的,就是培养更多的优秀大夫,而其他的事情,想要实现,依旧需要靠朝廷,她的意义大概就是一个发起者。 “诸卿有什么想法跟看法?不妨现在说说。” 原本对小草有看法的自然只是一部分,只不过他们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并不单单只针对某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会搬出了“收买人心”的说词,说白了,当小草的名望太高,影响力太大,哪怕她只是一介女子,凝聚在手中人脉也非常小可,那么她的想法是要左右朝堂局势,并非不可能,如今相比其他人,她显然是跟端王走得更近一些,那么有些人攻讦她,其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 大概也就是一种不能为我所用就毁了的想法。当然,彻底毁了是不太可能,说实在的就凭她那手医术,哪怕是犯了死罪,皇上也会将她保下来。所以其实也就是为了压制她的影响力。 轻易的开口,就可能卷入派系之中,而不会受此影响的人,看到宣仁帝没动静,也就估摸着还有后续,暂时按兵不动,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不必再有那些顾忌。 “安国公主向来宅心仁厚,原本在拥有公主之尊前,就救人无数,更著书惠及天下人,如今身份尊贵,却想做更多为国为民的事情,是多少男儿所不及,臣等惭愧。” 这有一人开口,其他人也接连不断的好话,文人口中的赞美之词,能翻出无数花样不带重复的。 赞美完了,自然就回归正题,这件事,不会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但是,想要实施,还想要达到安国公主想要的程度,就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里面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要说完全与他们无关,那也是不可能的,至少,这户部尚书,就有点头秃了。 而且,现在无关,不代表日后无关,更甚者,他们该考虑,他们是不是能从中得到好处? 民心这个东西,不仅仅是帝王需要的,也是想要那个位置的所有皇子想要的,君不见历史上多少造反的人,都先收拢民心吗?那些皇子也千方百计的营造好名声不是。 这件事,对民心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就好比,如今整个皇城有几个人是不知道安国公主的? 除此之外,既然是与朝廷官府连在一起,那么,势必需要有人来专门管理,甚至可能单独确立一个衙门,那么这里面 原本的策略不管用,自然就要转变方向,这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一直以,有人就此事专门提了出来。 当然,这不是一日两日能搞定的,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研究,而且,这在以前是没有的,现在等同于摸石头过河,不可能一步到位的,因此,也没在这事情上多讨论,毕竟事情突然,他们现在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了,宣仁帝的意思是,让他们下去之后,仔细琢磨琢磨,拿出一个章程来,再做进一步的探讨,最后,话一顿,“闻人爱卿,你回去后,让安国也写一份章程呈上来。” 闻人泰伯很想说,这是两码事,她闺女已经跨领域了,这是准备让她跨多大?不过,也就心中腹诽,嘴上领命。 此事暂告一段落,然后就该解决另一桩事情了,原本的折子,宣仁帝没在上朝前收取,那意思是在朝会上,让闻人泰伯直接禀奏,全权代劳他闺女了。 闻人泰伯也是无奈,可是能怎么办呢?事实上,就算是现在不掺和,也不太可能将自己摘出去。 索性,在想明白之后,也没什么顾忌,在得到示意之后,闻人泰伯直接站了出来。 以范无过的“缺陷”打头,直指范家,娓娓道来,然后延伸到亲近延续后代的坏处 虽然皇城并不在“普查”范围,但,范家却被“彻查”,只不过范家此前并不知道罢了,原本,范家血脉有问题这事儿并未被大肆宣扬开,知道的人也并不多,对范家的影响大概就是知道的人家断绝了与他们家联姻的想法,最糟糕也就这样了,范家毕竟也不是一般人家,总有人不会太在意这个,没想到真正的重锤还在这里。从闻人泰伯开口提到范家,范家人就眼前一阵阵发黑。 去年宣仁帝下令“普查”,很多人知道这事儿,也知道普查的内容,但是,并不知目的到底是什么,后来,事情完了,似乎就没了下文,不曾想,在今日,一起爆了出来。 闻人泰伯没给人废话质问的时间,从开口,到后面拿出统计数据,可谓是一目了然,“更详细的内容,会送往户部封存,诸位大人若还有异议,可自行去查阅。” 若说前面没牵扯到他们的利益,现在就不同了,越是高门大户,越是需要姻亲来维护彼此的利益关系,而亲上加亲自然更是频繁。现在告诉他们,近亲有碍后代?一时间就跟炸了锅一般。 有人就嚷嚷了,那到底只是一部分,又不是全部,岂能以偏概全?这亲上加亲自古就有 【339】更“狠”的宣仁帝 现在就不成了? 世人向来讲究子嗣,如果哪家的子嗣多,且不管是出生前还是出生后都少有折损的,就然就被人别人艳羡,这会儿这些嘴巴上叫嚷着不当一回事的人,心里真的是不当一回事吗?那就大错特错了,然而,“正妻无子便纳妾”就是了,同样的,这近亲成婚,能生出健康孩子最好,没有让妾室生就是了,照样不妨碍家族的传承。 有些情况是以前不知道,还等着盼着,现在知道了,那就更好办了,在这“表兄妹”成亲之处,就准备好妾室,如此,联姻不耽误,孩子也不耽误。 牺牲的,也不过就是个的姑娘而已,再说,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这女子就没有生育压力,说不定婆家还会因为有所歉疚,多给几分尊贵与体面。 这些人的想法就是这么无耻! 本就相互联姻,巩固地位,尤其是与皇家,便是世家勋贵也容易倾轧,但是皇家却不那么容易,与皇家的关系不断,就可能荣华富贵不断,这姑姑侄女成婆媳的,实在是太正常了,有时候,这两代人伺候一个皇帝也是寻常,要说乱,皇家也的确是乱。 而现在要将某些路给斩断了,他们怎么能同意。 谁都不是傻子,会不知道这些人真正的想法,可是,真正能三妻四妾的人,总归只是极少数,更多的还是普通百姓,“妾”对他们来说,是很遥远的词儿。 就为了他们这一小部分的人的利益,而弃天下那么多的普通百姓不顾吗? 有这些人想要抓着利益不放的,更多的还是清醒的,是真的心怀天下,较的念的都是民生大计,当然也不乏那能揣摩圣心的人精,从去岁至今,弄出那么大阵仗,岂会只是让他们知道亲近成婚的坏处,想也知道必然还有后续,一味的反对也不过是拉低在皇上心中的印象。 因此自然就有人站出来表示,坏处既然如此之大,就该杜绝摒弃。 一时间,双方就吵了起来。 宣仁帝一脸漠然,而下方吵的人,自然也时刻注意着宣仁帝表情,瞧着他渐渐露出不耐的神色,这争吵声也就渐渐的小了。 闻人泰伯身上还有一份折子呢,宣仁帝让他一次性说完了。 听闻还有,其他人心里都不由得一咯噔,就怕又给他们甩出什么大招来。 这后面关于女子生育年龄,说实话,有前面的两桩事情做铺垫,倒不显得如何。 认真说起来,在高门大户中,女子出嫁相对来说是比较晚的,出嫁基本上都在及笄之后,但是在民间,那是普遍提前一两年的,十三四岁嫁人,很是寻常。 这不统计也就罢了,这一统计,年龄越小的,难产而亡的几率越高,那数字甚至有些触目惊心,当然,这些大佬爷们嘛,对此也就是皱皱眉。 “朕欲将这婚嫁年龄列入律法,诸卿以为,多少岁比较合适?” 在以前,这个还真没有定数,倒是历史上,因为战乱,有规定了多少岁之前必须嫁娶。 这男子倒是好说,非特殊情况,通常也是十八二十的样子,关键还是在这女子 说起来,之前在这个问题上,闻人泰伯也问过小草。 小草前世,这女子的最佳生育年龄在二十三岁到三十这个阶段,因为环境的问题,当下的人相对早熟,寿数也较短,所以这个年龄应该要提前一些,当然,现在也不能按照这个来论,但,女子自然是完全发育成熟再生育比较好,通常也是十七八岁,有个体可能存在两三岁的差异,所以小草建议自然是十七八。 闻人泰伯还记得,他闺女那会儿说,“其实大姐如今生育,刚好,叫我说七妹妹六妹妹她们都嫁早了,六妹妹到底是二房的不好说,就七妹妹,我跟她说过了,她还小,等几年再生孩子最好,不仅对她,对孩子都还,她出嫁前我给配了药,能避孕,不伤身。爹,你放心,我有让她将这事儿跟程家说清楚的。” “你救了证她娘,他们母子二人对你信任有加,说清楚了,肯定不会心有芥蒂的。” 小草也正是出于这一点,才会如此。 现在,闻人泰伯将有些话,相对委婉的提了提,“我们闻人家姑娘,因为小女之故,便是早一些出嫁也不妨碍,不过这天下太多人不知道,因此,臣以为,这女子定在十八岁为宜。” 十八岁,在以往,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老姑娘了。 毫无疑问的,立即就有人反对,其一,是觉得这个年龄确实大了点,其二嘛,闻人泰伯如今可是“树敌无数”,不管说什么,都有人跳出来反对的,哪怕只为反对而反对。 然后争来争去,这个年龄定在十六岁。闻人泰伯施施然的站了回去,他的心里的预计年龄也是十六,不过呢,如果直接说十六,指不定就有人降到十五去了,索性说大一点,扯呗。 于是这最后,男子十八,女子十六。 这后一个问题处理了,就是前面了,宣仁帝没再询问他们的意见,直接开口,“四代以内直旁系血亲禁止成婚。”所以宣仁帝这是比小草“还狠”,直接由小草建议的三代变四代,本来如果是三代,至少外叔祖的子孙还能联姻,现在么也不能了。 “皇上” “这一条没得商量,所以诸卿就不必多言。以上两点,即刻颁下圣旨到地方各地,于六月初一正式实行,同时录入律法,不得有误。”宣仁帝最后拍板,所以,之前吵的,都是白吵。“从上到下务必做到位,该说的要说清楚,朕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安国不利的谣言。” 之前放任了,现在就要给闺女撑腰了。 他们都知道,宣仁帝偏疼一个人的时候,那也是真不讲理的,所以,之前的谣言不管是谁传出来端王,他们都得去抹平了,然后,新加入律法的两条,还要让百姓都清楚明白。 所以在下朝之后,离开皇宫,就先派个人回家,讲事情说清楚,让家里边的人都闭嘴,安国公主,那是真惹不得。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点,有那触犯了“新律法”的,婚期在六月之前的,倒是好说,是成是退都好说,可六月之后的,是悄悄将婚期提前,还是就此退婚,都需要拿出个章程来。 不得不说,从这一点来讲,的确可能会拆了不少的姻缘,多出来不少事情,不过,撇开利益,对他们确实没什么害处。 当然,有那对婚事不满,又恰好“符合条件”的,倒的确可以理直气壮的退婚。 心思豁达的,自然也就照着做了,那被损害了利益的,自然少不得背地里咒骂小草几句,一个女人,那么多事儿! 然而真的只能背地里,在大朝之后,宣仁帝给安国公主的赏赐,又如同流水一般,这理由还高大上:安国公主为国为民,总不能还让她私掏腰包。 闺女损失了多少,朕加倍给补上。 这些人跟小草自然无关,即便是骂道跟前了,也不痛不痒,赏赐,收着就是了,只是她的私库需要“扩建”。如今,太医院的研讨越发热闹,出现了不少的年轻的生面孔,或许因为小草的带头作用,还有些女子。 小草知道女子不易,她们能鼓足勇气走出来,自然是好事,少不得就多照顾她们几分,指点她们医术都更多几分耐心。 虽然说,小草的作为,始终有人诟病,但是,崇敬小草的女子同样不知凡几,不是谁都愿意在后院当金丝群,尤其是那些过得不如意的,更希望崇高的地位,更希望走出来。 提升女子的地位,又何尝不是小草的目的之一。 小草如火如荼的发展着她等我“大业”,那边,之前的流言蜚语,不是消失的,就可以当不存在的,至少,魏亭裕绝对不会允许,“公器私用”,暗中收集了不少的事情,转头丢给范无过,范无过混不吝的,二话不说,直接参奏了上去,都不把都察院当回事儿。 【340】结果凄凄惨惨 当真是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掉,虽然吧,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不属于那种可以完全无视的问题,而且,一看那些被参的人,宣仁帝心里也有数,这纯粹是“公报私仇”,不过也是替他闺女出头,他这个当父皇的自然也要替闺女撑撑腰,那是他捧着的人,怎能随便让人欺负了?所以,查都没查,凡是被参的人,挨个的罚过去,哪怕有些可能只是训斥几句,也足以证明宣仁帝的态度。 所以,日后在安国公主的问题上,果然是还是要慎重再慎重,就像是对待范无过不对,范小公爷也就是混不吝了一些,就算是现在代任开平卫指挥使一职,跟以前其实也没太大端王差别,牵扯并不大,但是安国公主不一样,以她为中心,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实在太多,而且这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权势地位都非同一般,就好比这一次的事情,跟她有关系的人基本上都没有掺合进来,貌似也没有对其他人怎么样,但是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情,流言蜚语再发酵一段时间,那些人会始终无动于衷吗? 事情都完了,范无过“秋后算账”,然而就凭他一个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抓到那么多人的把柄吗?显而易见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只不过是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得罪人的小霸王推出来。 事实上跟他们猜测的也差不太多,这背后自然不止魏亭裕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不同程度的事情,然后都非常默契地找了范无过,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魏亭裕才是最大主谋。 范小公爷做了明面上的那个专门得罪人的人,也是乐颠颠相当开心就是了,要说这种事,他是最不怕了,还帮了小草,还来一堆,他也能拍着胸口大包大揽。 当然,这些被参的人,实质上倒也没有太大的损失,更多的是让他们收起心中的小心思,杜绝以后。 真正遭受麻烦的还是范家,在闻人泰伯以范家“血脉缺陷”为引开始,也算是彻底将范家得罪死了,范家原本就憎恨小草将他们家的事情捅了出来,让范家失去了福康长公主这座靠山,不过因为范家拥有的实权并不大,福康长公主又与他们翻脸,转头护着小草,他们自然不能对小草做什么,后面事情也没有闹太大,他们只能捏着鼻子忍气吞声,让事情淡化下去,谁知道现在被抓出来当了“典范”,一时间可不就将闻人家恨毒了。 范家的事情可是彻底的闹开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全部都知道了,范家成了风浪的中心,尤其是那些原本要联姻,但是因为条件一出不得不断了,却又不敢对小草如何的,心中的愤懑与不甘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范家作为“源头”,自然是最后的选择,尤其是在宣仁帝也因为自家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开始发作范家,不少人也跟着纷纷的落井下石,不仅仅是口头上各种嘲弄,将范家人当瘟疫一样,其他手段也层出不穷。 原本福康长公主就毫不客气的收回范家从她身上直接或间接得到的好处,让范家元气大伤,此番,各方一起动手,原本的大家族顿时就摇摇欲坠,面临着土崩瓦解,以至于,看上去也就比那抄家好上那么一点点,范家那么多族人,精神上承受不住的,已经选择了离开皇城,行迹匆匆。 一般的人走了也就走了,但是原本掌握范家话语权的人却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尤其是那位驸马爷,当初福康长公主收手果断,之后就彻底不再搭理他,但凡敢找上门,小霸王动手收拾亲爹也毫不客气,曾经在范家风光无限的人,彻底成了范家的罪人,原本因为他得到各种好处,恨不得将他捧上天的人,如今真的是恨不得将他一脚碾死。 如果他能好好的对待长公主,有长公主做靠山,就等同于由皇上做靠山,那么他们范家的血脉就算有问题,那也不算什么,君不见皇上一直对有缺陷的范无过宠爱有加,问罪范家也仅仅是因为对长公主不好,而不是因为范家的血脉,范家只要权势还在,缺陷也就不足为道,但是,一旦失势,这缺陷也就成了他们的原罪。 所以,曾经光风霁月,中年大叔了还是风流倜傥,引得无数小姑娘折腰的范驸马,如今差不多就还剩一口气。 【341】大树底下好乘凉,魏世子治腿 不管范家对小草,对闻人家多憎恨,在去年的时候都不能将闻人家如何,如今更加谈不上报复。闻讯范家在极短的时间里败落,小草也只是短时间内静默,暗含着意思愧疚?或许吧,只不过她整日的忙着呢,没那么多时间耗费在这上面。 范家大部分人或许无辜,但是,他们得了范家的好处也是事实,在讲究宗族的当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曾经享受了好处,祸事来临的时候,自然也都逃不掉,就如那抄家灭族,真正的祸首其实屈指可数。小草心里或许不能接受,却早有了觉悟。 再说,范家那些出生就无辜丧命的孩子,那些被扣上罪名一生凄楚的女子,如果真的全然无知也就罢了,事实上,有些人分明是清楚的,没有阻止就算了,还更加的变本加厉,如此的丧心病狂,有如今的结局,也不过是因果报应。 小草已经过了十九岁生日,其热闹程度不一一赘述,在忙碌中,已经步入五月,如今朝中最大的事情,便是各皇商的甄选进入了最后关头,这一场争夺战想当然的精彩热闹至极,不仅仅是商人们本身的相互博弈,更是他们背后的人的博弈,要知道,之前宣仁帝彻查内务府,让某些人损失不小,自然需要重新找补回来,想当然的,自然是另外扶植人进去。 损失了利益的人是如此,而那些原本没能分一杯羹的,自然要趁此机会插一脚。 这些达官显贵,这明里暗里不知道收了多少礼又送了多少礼。 认真讲,也就是事发突然,虽然很多大商人在皇城都有人有店,但是想要竞争,单凭皇城的这点力量自然是不够的,从其他地方调集资源自然是赶不及,否则,这热闹程度只怕还要翻一番不止。 闻人家因为小草之故,算是步入顶级高门了,这门槛不被踩才怪呢。 很多是冲着小草来的,只不过呢,“外人”想要见她,几乎不可能,这方面的事情,小草本来也不擅长处理,因为对家人的信任,从一开始就没掺和。哦,也不能这么说,在药材这一块,安国公主还是插了手的,她举荐了一家药材商人。 正如当初魏亭裕所言,赵家哪怕在整个祈朝的药材商人中并不具备竞争能力,只要小草开口,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事实也是如此,毕竟那时候小草还没这么尊崇的地位,没有圣恩在神说起来以赵家主为首的人赶来皇城之后,对此也是万分的震惊。 不过也因为这样,赵家主对魏亭裕一开始与他说的话,更是半点不敢怠慢,所谓树大招风,地位越高,被人盯着就越多,当然,只要这大树屹立不倒,被它庇护,那也绝对是很逍遥的一件事,只要不傻,都不会作死去祸害大树。 因此,哪怕赵家被大行方便之门,没怎么审查就被确定下来,引得不少人酸言酸语,赵家主也时刻保持着恭谨,将以和为贵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赵家主带来的人,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要么是精明知晓厉害的,要么就是憨厚老实只管埋头做事,再加上赵家主对族人又时时刻刻的耳提面命,再三叮嘱,谁在这个档口犯了事儿,甭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诱骗的,都立刻除族,绝无二话可言,这里里外外,也就犹如铁桶一般,一般的小动作完全没用。 也不是没人在暗地里对赵家许诺好处,企图拉拢,但,赵家主又不蠢,依安国公主如今的名望地位,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人知道,赵家的药材是被她认可的,那么只要她在一日,赵家自己不出纰漏,赵家的生意就完全不用愁,谁还会傻乎乎接受那不明目的的扶持? 暗骂赵家不识好歹,却也不敢将自己背后的主子说出来。 赵家主却是留了心眼,让魏亭裕安排的人将消息传过去,相信那位世子爷会处理好。 小动作没用,大动作不敢用,面对这样的赵家,最后的结果就是老牛啃南瓜无处下口,就只有眼红的份儿,赵家怎么就这么好命,早早的搭上了安国公主呢?原本不被看在眼里的,如今却是越过了他们,走到了最前面。 小草建议药材由朝廷出面统一价格,全面统筹管控,也就是药材商先与朝廷做生意,其他的药铺医馆再到朝廷设立的药局采买,也已经被采纳。 所以,从今年开始,药材这一块,自然就显得尤为不同。 这里面自然是各有利弊,这跟小草就没有关系了,那是“卫生局”的事情。 因为宣仁帝要小草上折子,小草就根据前世的卫生局,结合当下的情况,写了一个大致的意见章程,这东西当然只是一个模糊的框架,但是有了这个模糊的框架,朝臣们在这基础上进行填充,就容易了很多,虽然说有些东西依旧有待摸索,但是至少已经成了了新部门,暂时被称为医药司,暂时是挂在户部名下,实际上却相对独立。 这医药司下辖医局跟药局,人员若干,而这医药司的首位郎中是谢三爷。 谢三爷在外浪荡十几年,回来后,立即就被任用,上任就是正五品。 要论人生赢家,这位才是个中翘楚。 医药局的成立,这太医院自然也在其监管之下。小草依旧在为壮大医疗队伍而不同忙碌,已经从最初的研讨,逐渐发展到开办各种小课,毕竟,能参加研讨的人终归是有限的,更多的还是小学徒小药童,因为敝帚自珍,选择弟子也相当的谨慎,说不得当了三年又三年的学徒药童,也不能在医理上学到什么东西,如今被小草大破,这些大夫们,有组织的教人,在一定规模上就如普通的教书育人。 这算是小草的“医学院”的基石吧。 不过谢三爷仗着职务之便,不时的到小草面前晃悠,美其名曰,医药局的雏形是小草提出来的,所思所想自然就比其他人多,他想了解更多这方面的东西,以便尽快的做好医药局的工作,也能辅助小草,让她更快的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是。 小草对这位爷也是颇为无语,虽然是个新部门吧,但实际上要做的事情挺常规的,相比起来,小草才是门外汉,开始的时候,小草还搭理他一二,后面,直接就无视他了。 整天的晃悠,好像对自身魅力好无所觉,她如今身边的女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少有人能不受他影响,因此,小草是恨不得直接将他打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在其他异性面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以至于让谢三爷感到新奇,所以,小草越是不待见他,他越是要在小草面前晃悠,瞧着是真的要将小草给惹毛了,又溜了,就像是在招猫逗狗,然而,实际上,谢三爷的言行,才像那只企图引起主人注意的矜贵傲娇的猫咪,只不过吧,在小草忍无可忍的时候,说不定会揪掉他一块毛。 魏亭裕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原本出生就体弱,先天就差了些,被周姨娘下了药,到底是损耗太大,伤了根底,想要恢复正常人的状态,几乎是不可能,不过,小草已经做好了长期给他调养的准备,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的,寿数的折损总不会太夸张如今,差不多该考虑给他治腿了。 就是这个档口,谢三爷对着小草幽幽叹气,“丫头啊,我家宝儿该生了,你有什么建议没有?一直这么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是个事儿啊,你说是不是?” 听听这话,是该生了,而不是要生了。 小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见到的最初,那宝儿的肚子就像是七八个月的,那是在二月里,如今呢,五月了,这是差不多“十二月怀胎”了。从闻人滢出嫁那日之后,小草倒是没再见过人,不过想也知道,状态应该是非常好。 “丫头啊,不然你给宝儿接一下生吧?” “滚!”正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小草抄起一本书就直接砸过去。 谢三爷是习武之人,状态一直都保持得非常好,他要躲过去,很容易,却生生的被小草砸中了,命中脑门跟鼻梁,顿时就通红一片,不过就算是这样,谢三爷也依旧很注意形象,只不过逼出了生理泪水,顶级美人眼中积泪,那杀伤力 至少,那些被谢三爷支远了,却偷偷注意着这边的姑娘们,顿时心疼得不行。 “丫头,我跟你说,你这么凶,是会失去我的。” 小草“呵”的冷笑一声。 谢三爷揉揉鼻梁,叹息一声,“你这么凶,你也会失去其他人的,知道不?” “其他人又不是老流氓,我凶什么。” 老流氓这帽子,果然是永远都摘不掉了。“行吧,但是你对我这么凶,会那那些敬仰你的姑娘们对你心生不满的,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意有所指的偏了一下头。 看着这老流氓带着三分笑,又在勾引人,小草很想打爆他的头,能让小草这么暴躁,谢三爷都快赶上那些事儿精病患家属了。 “三爷的事情,自己处理好,我没兴趣掺和,有些事情,我会隐瞒一时,未必会隐瞒一辈子,我有自己的处事原则跟底线,这不假,但是,也不是不知道变通。” 小草头一回在这件事情明确说出自己的态度,谢三爷还是笑着,不过眼中的散漫却去了几分,“丫头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想。”小草好奇心不重,而有些隐秘的东西,都可能代表这麻烦,甚至危险。 “行吧,不想就不想,三爷我也不会做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从善如流的就应了。 小草怀疑的看着他,如此简单的就放弃了,那么他之前一直带着若有似无的想要跟她“分享”秘密的态度,又是为哪般?这人还真是让人琢磨不定。不够,就算如此,小草完全没有打算继续追究。 在隔天,小草就得知谢三爷的侍妾产下死胎的消息,如果是其他熟悉的人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小草或许还惋惜一下,对谢三爷嘛?呵呵!什么死胎,根本就没有好不好?要真多出一个婴孩,她还要怀疑谢三爷是不是从哪里偷来的。 小草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能无动于衷,那些不知情的,想法就截然不同了,尤其是当年被谢三爷压得完全抬不起头来的那一群人,本来在得知他回来之后,知道他这么多年一事无成,难免就想要在他面前抖擞抖擞奚落奚落,发泄一下当年的恶气,然而在见到人之后,险些吐出一口老血,这么多年这个混蛋,居然没怎么变,依旧跟那花孔雀似的,他们看起来完全就是两带人了!也就间接说明他在外十几年过得有多滋润了。 说好的苦闷呢?说好的颓丧呢?说好的人老珠黄呢?为什么通通都没有?而他们,如果前途还不错,心里大概还能平衡一二,那些仕途不怎么顺遂的,心里面就酸了。 然后,谢三爷依旧被皇上重用,有些人差点直接背过气。 如今得了这个消息,直接是哈哈大笑三声,终于有一点比过那混蛋了,他们哪个不是妻妾儿女俱全,就他谢三爷,没娶妻就算了,妾室怀上一个,生下来都是死的,报应,果然是报应啊! 接下来谢三爷如何各种偶遇曾经的那些“老朋友”,如何话里话外的被挤兑,都跟小草没关系,不过就算知道了,以她对那位爷的认知,他肯定不会吃亏。 小草在准备魏亭裕的手术了。 因为骨头长歪了,想要将它正回来,就得打断了重新来,通常情况,这个过程绝对不会好受,不过好在小草如今对麻醉掌握得炉火纯青,不会让魏亭裕感受到这个过程的痛苦。 对魏亭裕的腿,重视的人还挺多的,虽然吧,基于他本身而重视的人,其实占的比例比较小,更多的人还是因为他是小草的未婚夫,这个说起来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不过魏亭裕倒是不在乎。 治腿的地方选在闻人家而不是平阳侯府,侯府那边,除了魏亭裕身边伺候的人,也就平阳候夫人过来了,作为亲爹,平阳侯被儿子“夺权”,自然很不待见这个儿子,整日的醉生梦死,才不会管这个儿子是什么情况。 准备好之后,小草下手也相当的果断,哪怕知道魏亭裕不会痛,看到小草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下手,你哥哥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对小草似乎又有了新的认知。 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狠起来也是真的狠。 然而对于小草来说,不过是经历的多了,很清楚的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该下手的时候磨磨唧唧,真正遭罪的还是亭裕,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允许。越是亲近的人,这时候就越应该狠心如铁。 她并不需要别人去理解她的想法跟心境。 不过,魏亭裕理解,他一直都知道,他的萱儿内心是最柔软的,不管她在救人治病的时候,看起来多么冷静沉着甚至无情,她只是知道自己必须那么做,是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锤炼到了那个地步,面对救治无力而出现的死亡,她面上是看淡生死的置之度外,谁能看到她内心的歉疚与无奈。 所以在小草做完了一切之后,魏亭裕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很好。 小草不自觉的扬起三分笑意。 【342】硬气,穆北择妻条件 不被理解也好,被误解也罢,没什么好在意的,不过,当你察觉到,不管做什么,总有那么个人,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身心愉悦。 魏亭裕的腿,对小草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他的身体状况不如常人,因此,具体恢复过程还要看之后的情况,不过最坏的情况应该就是不能剧烈运动,常人生活还是可以的。得到小草的保证,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平阳侯夫人吃斋念佛多年,整个人都快跳出红尘了,在之前也露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这会儿倒是放松了,不过,魏亭裕的状况越好,她心中的牵挂就越少,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完全看破红尘了。认真说起来,挺让人无奈的一件事情。 魏亭裕暂时留在闻人家休养,度过前面一段关键的时期再回去。 小草没去太医院的时候,教学也没有落下,如今,花语俨然已经成了她的人了,就没几个时候回魏亭裕身边,不过,魏亭裕心甘情愿,花语也乐在其中。 小草教导的人,也不仅仅是身边的丫鬟夏碧荷这几个人了,还多了两三个闻人家的亲友家的姑娘,小草知道,作为家人,未必是想让自家姑娘走上“医女”这条路,不过是想着,习得一手医术并没什么坏处,最主要的还是想跟小草打好关系。 有这样想法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不过,小草的根本目的是培养更多的大夫,学了之后就想要龟缩起来?她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从一开始就明确的告诉了她们,想要当成日后在夫家立足的一种手段,那就最好是免了,学点琴棋书画就完了,没必要来她这里。 以小草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先糊弄过去,将本事学到手再说,是没可能的。 所以最终就留下两三个人,这是经过小草考核,不管是品行,还是在学医方面的天分都是不错的。另外,夏碧荷其实挺让小草吃惊的,她选择了走这一条路,在某种程度上,还真的是选对了,便是林神医,都不止一次的夸赞,这丫头不错。 当然,在林神医眼里,比起自家闺女还是差了不少,当然,事实也是如此。按照林神医的说法,小草是千百年难遇,夏碧荷资质不差,能与她相提并论的也不在少数。 夏碧荷如饥似渴的汲取着医学知识,在外面的时候或是跟着小草,或是跟着林神医,两位神医毫不吝啬的教导,这样的师资资源,自然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外面一些知道这情况,便是一些圈外人,都表示羡慕嫉妒,圈内人就更不用说了。 而在夏家,夏碧荷原本是处于最底层的人,在改变了自身状况之后,夏都御使虽然不可能时时都关注内宅的事情,但时不时的还是会询问,因此,夏家的其他人自然不敢造次,跟着小草学医之后,更是手不释卷,时时都沉迷医书中,少有跟夏家的其他人接触,自然也就有人不忿,说她攀上了安国公主,就不将自家人放在眼里了。 夏碧荷的性子是软,但也不是曾经那般任人欺凌,通常不搭理,反正她们也不过是嘴巴上逞能,说得过分了,照样会不软不硬的刺回去。 “好好的夏家姑娘,竟然去学低贱” “低贱?说谁呢?”夏碧荷在短短一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别说是绵软,那眼神又锐又利,像是要吃人似的。 夏家人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又怒不可遏,即便是处境改变之后,在她们眼中,夏碧荷好欺负也是根深蒂固的,原本任由她们搓圆捏扁的人,敢这么看她们,简直就是反了天了!“说谁?当然是说你了,还能是谁?” 夏碧荷静默的看着她们,冷冰冰的开口,“叫外人知道你们对安国公主如此大不敬,只怕是连带祖父都要舍遭皇上训斥了,看我不顺眼就算了,何必祸害全家。” “夏碧荷,说的是你,你休要攀扯到安国公主身上去!” “我跟安国公主学医,这是外人都知道的事情,说我学医低贱,要说你们不是在影射安国公主,谁会信?说到底,在你们心里,依旧是觉得学医的女子低贱,看待安国公主亦是如此,只不过因为她如今身份贵重,你们不敢说出口而已。 安国公主行医问诊,救治了多少人,如今同样是致力于救治更多的人,她心怀博大,放眼天下黎民苍生,背地里却还被你们这些长舌妇贬低,你们身在内宅,整日的吃喝玩乐,到处乱嚼舌根,还自诩高贵不凡了?什么东西!” 夏家的几个姑娘对夏碧荷一通冷言贬斥,一个个怒火中烧,手哆嗦的指着夏碧荷,是恨不得直接上去掐死她。“夏碧荷,你这么张狂,真以为祖父能护你一辈子?” 夏碧荷漠然,这些人也不过是仗着祖父日后不在了,她没有依靠,还得对她们伏低做小,可惜,她们不知道她的人生规划。“那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想的事情,这一辈子都没可能的。就算你们对于祈朝毫无价值,至少平时多看点书,修身养性,好歹提升提升自己,学学别人家的姑娘,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夏碧荷,你” “今日之事,我会告诉祖父,让他知道,他老人家去岁在家一月有余,专门教导家中子孙,这效果好像过了,有些人又故态复萌,他老人家怕是又要费心了。”夏碧荷说完,直接甩袖就走,跟她们扯,还真是浪费时间。 原本怒火中烧的人,变得恐慌起来,想都没想,奔上前扯住夏碧荷,“夏碧荷,你敢!” 夏碧荷这会儿却半点不惧,“怎么,你们还想动手不成?如此,你们最好是让我死了,不然,只要还有一口气,祖父那里我也去定了,当然,你们做得越多,我说的必然就越多。” “你”一个个那张面孔都扭曲了,然而,还真不敢动手。 夏碧荷嗤笑一声,直接甩开她们,径直的离开。 留下的人,有些慌了神,“怎么办,真叫祖父知道,我们肯定会挨罚的。” “走,回去找娘去。” 针对夏碧荷的,也不是哪一房的哪一个人,是嫡出的还好,这庶出的,可就没辙了,在夏家,绝对没有妾室敢跳出来针对嫡出的事情存在,在夏碧荷曾经最艰难的时候都不存在。 当娘的先是将她们训斥了一顿,然后去找夏碧荷,显然是准备采取怀柔政策,将人温言安抚下来,可惜,找上门的时候被告知,夏碧荷已经出门了。 一个个顿时黑了脸,觉得夏碧荷就是故意的,然而,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 其他人或许还以为能拿捏住夏碧荷,但唯有夏家的大夫人知道,夏碧荷已经跳出了他们的掌控,她公爹亲自跟她说过,不用操心夏碧荷的婚事了,他怎么也还能活几年,几年后,夏碧荷跟着安国公主,应该也学了些本事,也就犯不着夏家为她做什么了。 那么张脸蛋,却没法利用,夏大夫人也是气恼,可是再气恼也无济于事。“好好的你们去招惹她干什么?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先收拾你们。” 夏碧荷说到做到,她回来得比较晚,那会儿,基本上夏家的人都在家了,她自己的院子都没回,直接去找了夏都御使。事实上,如果夏家的人只是找她麻烦,她无所谓,但是,说道小草头上,可就相当于触及到了她的逆鳞,焉能容忍! 夏碧荷在夏都御使跟前,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实话实说。 要说有些男人迂腐刻板,不管女人在外做点什么事情,都是抛头露面,不成体统,甚至是不知廉耻,或被斥为牝鸡司晨,总之,不敢是好是歹,都是错。 显然,夏都御使并不是这样的人,对小草所做的一切,都很是赞赏,要说同朝为官的老家伙,他都未必会放在眼里,心里却对小草这小丫头所作所为隐含三分敬意。 分明是值得称赞的人,却被贬低,其他人他管不了,在自己家里,这种事情却不被允许的。不过,出现这种事,也到底有他的责任,是他没将后辈教好哪怕女儿孙女不该他来教,但是儿孙若教导到位,他们也该告诉妻子,该如何教导女儿。 外人都说他夏家家风清正,是各家的楷模,实际上受之有愧。 夏都御使还是老样子,除非是夏碧荷这样,没有父母在,否则女眷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直接插手,儿孙一溜的全部拎过来,表示去岁那一个月,确实没教好,今日开始,往后每日一个时辰的“课”,他觉得什么时候可以了,什么时候停课。 夏都御使教导家中小辈,也不疾言厉色,他向来很讲道理,但是,天天讲,日日讲,要说他可是连曾孙都有了,这儿子的年龄就可想而知了,如此还日日到父亲跟前听训,听他讲为人处世的道理,不仅是面子上过不去,过程也相当的煎熬。 所以,在熬过去之后,自然就回去找罪魁祸首算账了,他们虽然不至于暴跳如雷,但是绝对没有夏都御使的“耐心”跟“好脾气”。 去岁,夏家就因为女眷,害整个夏家丢了人,如今,如果依旧因为她们嘴碎,说了不该说的,招来祸事,夏都御使自持,他可以直接致仕了。 当然,最后这点,其实是夏都御使给他们上的一道紧箍,这些儿孙,未必会将他的真正用意听进去,涉及到利益就不一样了,总会乖觉很多。 经过这么一遭,也让夏家其他人知道,夏碧荷真的不再是曾经那个小可怜,她也真的是个“狠人”,不会顾忌什么,她不依靠夏家,也不在夏家找事,存在感很低,那就让她再低一些,除了供她吃喝,就当她这个人不存在。 这种改变,夏碧荷也觉得挺好,在夏家,除非必要,她的活动范围,也就是她自己的院子以及出门的那条路,再引起夏家人注意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 除开这些,皇城中也还有另一桩成为茶余饭后谈资的事情。 定北郡王府老太妃为定北王择选继王妃的事情,因为定北郡王府的特殊情况,续娶是必须的,又因为前王妃出身不高,以至于给了太多人念想,这事儿在某种程度上,是比选秀还热闹几分。 老太妃还为此举办了一两回花宴,不过,从邀请的客人来看,也并非是完全不讲究这姑娘的出身,当然,也并非是非高门不可,当然,另一方面也比较的注重姑娘的品行。 不过这两次,到定北郡王府的客人都没见到穆北,哪怕有一次是选在他休沐的时候,这多少让人有些遗憾,于是就想要走迂回路线,让家中兄弟帮帮忙,约定北王一道出行之类的,可惜,依旧没用,定北王直接去军营了。 有人猜测,是不是定北王对原配用情至深,不愿意娶,只不过又不得不娶,所以索性不闻不问,全权交给老太妃决定。 有人因为这个打消了念头,也有人更加的向往,想要替代让定北王用情至深的人。 然后,知道定北郡王府跟闻人家关系好,就迂回的从闻人家打听,在这事上,闻人家肯定是不会插手的,不过,说一说穆北的品行还是可以的这里面,自然就少不得小草一份功劳。 然而,真正知道实情的人,诸如老太妃是无奈,而魏亭裕是冷笑,甚至想过让自家萱儿亲自给他拉红线,想看看,他定北王会是什么表情,当然,这想法也仅仅是想想,魏亭裕是半点不想让小草跟穆北扯上关系。 老太妃在甄选之后,还留下七八个人选,整理了基本资料,拿给穆北看,让他做最后选择。 穆北面上毫无波动,不像事在选妻子,更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祖母决定就好。” “这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至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喜欢?”穆北有些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除了真正喜欢的,还不都一样,认真说起来,孙儿在外面的时间更多,娶进门,陪祖母的时间更多,祖母选个喜欢的才是。” 老太妃面对这样的穆北,也难免有些无力感,感情这东西,身不由己,她也不能强迫他什么。她也万分中意闻人家那丫头啊,可是有缘无分,定北郡王府的权势,还没达到能强抢的地方,当然,就算能,老太妃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老太妃也不管穆北的态度,就打开那些姑娘的小像,一个一个的介绍,品行啊,性情啊,喜好啊,擅长啊,等等,的确是不乏优秀出色的,不过,穆北始终无动于衷。 “这个徐国公府的,许国公世子的嫡女,许国公府虽然” “许桐丹?”穆北终于有点反应。 难得!老太妃点头之后,正要继续介绍,穆北却毫不犹豫的开口,“不要。” 老太妃一挑眉,“缘何?” “跟闻人四姑娘关系亲近的都不要。”穆北不敢保证在新娶的妻子面前,不会露出心有所属的端倪,到时候跟闻人四姑娘闹僵起来如何是好?弄得各方都尴尬,还可能伤害到她,穆北心中自然不愿。“祖母选人,就选单纯为利益而来的吧。”不为他这个人,不会喜欢上他,不会对他抱有期待,自然就伤害最小。 【343】 穆北出口之后,老太妃基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对此,老太妃却是不太能接受,她是女人,自然也清楚,这女人对男人有情还是无情,差别是很大的,若是有情,那么她会将丈夫放在心里,方方面面都体贴周到,而若是无情,或许就仅仅是做做表面工作。 这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孙儿跟孙媳,自然是毫无疑问的站在孙儿这边,她孙儿可以无情,但她却希望孙媳有情。相信,有这样的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就好比,这女人面对丈夫跟儿子,很多时候都是双标。希望丈夫对自己一心一意,却生怕儿子身边伺候的人少了,不够妥帖周到,可劲儿的塞人。 老太妃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却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冤孽”,同样也没打算一意孤行,还是决定按照穆北的想法来。 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深闺的女子,接触的外男本就不多,情窦初开的或许有,但是,情根深种的却不多,大部分也就是些朦胧的好感吧,所以,九成九的,最后那颗心也是遗落在丈夫身上,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这最后的结果,很大可能也会如她所愿。 出于某方面的考量,老太妃最终选择的人,家世并不显,当然也并不差,这姑娘本身的品行不错,其父是太仆寺少卿,正四品官员,另外还有一个伯父在地方不布政司任参政。 太仆寺掌牧马之政令,隶属兵部,也算是跟身为武将的穆北挂钩了。 因为穆北的要求,所以,他们家书有某些野心,不过,认真说起来,也不是利益熏心那种人,婚嫁讲究利益的大有人在。 不过,因为才出台了两条新令,很快就要正式实行,而姑娘家,一般都是在及笄前后议亲,所以年龄差不多都在十四五岁,老太妃还刻意挑了年龄大一点的,即便如此,要成婚,依旧要等一年。 尽管其实并非没有接近十六的,只不过,这些姑娘,多是因为新令退亲的,多多少少都有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在里面,老太妃索性挑了一个没订过亲的,她是盼望着曾孙不假,却也不至于急切到立马就要娶人过门,恨不得洞房就怀上,真若如此,那就太难看了点。 定内郡王府定了人,该做什么,穆北也都做了,至少在礼数上,不出半点差错。 不过,也因为女方的出身相较穆北,的确是不算高,多少人都觉得是走了狗屎运,羡慕又嫉妒,可是,定都定了,能怎么办?还能想方设法的将这桩婚事毁了,然后自己取而代之?这种事情吧,想想也就算了,谁还真付出行动不成? 许桐丹才知道结果之后,很是难过了一阵,不过她也知道事情不能强求,她也做不出去找人麻烦的事情。正所谓一方面失利,总要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许桐丹也跑到小草那里,表示自己也想要学医。 别问她家里会不会同意,能跟安国公主拉近关系这种事情,她那个爹会有不同意的吗?她娘如今相当于被圈禁,嫂子明面上掌握中馈大权,实际上并不顺利,家里争权夺利的人太多,不得不分割一些出去,有些事情才能完成,如此这般,谁还会管她?之前的事情与其说是为她奔走,不如说是为许国公府拉关系,毕竟,她心仪穆北的事情,根本就没跟家里说过。 而今攀不上定内郡王府了,自然也就没人管她了。 不过,如果许桐丹如果知道自己原本希望挺大的,却因为小草的关系被穆北给否决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本来就是一群人,现在多加一个而已,照样赶着走就是了。 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时间进入六月,原本气温还尚可,都觉得今年入夏比较晚,结果却在这几日骤然飙升,让人热得受不了,哪怕是坐在阴凉处都止不住的冒汗,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恨不得将身上的衣服给扒光了。 好在因为寇侧妃的原因,这人工制冰的技术是被摸索了出来的,这高门大户夏日里并不缺冰。 即便如此,小草还是让人准备了短袖短裤,不出门的时候,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合规矩不成体统吧,韩氏也由着她,只不过叮嘱下面的人,将院门看紧些,毕竟小草这里相对特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来。 这一年四季,这九五至尊总有一些明目予以赏赐,这差不多就是检验是否简在帝心的时候了。 小草,不用说,肯定是少不了她的份儿。 大部分人都按部就班的过着,只不过朝堂上却并不平静,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止不住让人忧心。 【344】 根据部分地方上奏的折子来看,已经有半年都没下雨了,这对降雨量本就不丰的地方来说,已经有些严重了,虽说之前的春耕不怎么受影响,但之后就秋收,就有问题了。 所以,朝廷要做好抗旱准备。 如今这年月,一旦出现天灾,伤亡将非常的大。 不仅是监察力度加大了,便是开平卫也有不少离开皇城前往各地。 皇城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按常理,小草应该是不知道的,只不过,魏亭裕将这件事告诉了她魏亭裕的腿恢复得不错,虽然如今依旧需要依靠轮椅,但是离站起来的日子也不远了因为他知道小草的来历,知道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发展远超如今,或许能各处些建议。 小草在听闻之后,倒也没有多惊讶,洪涝旱灾地震等等,不管是哪里历史,都屡见不鲜,自然也在长期奋战中总结出一套应对的方法,不过,就算是前世的时候,面对这些,也依旧有着绝大的伤亡损失,面对大自然,人力似乎总是渺小。 不过不管多渺小,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小草曾经去过的地方不少,又询问了魏亭裕,基本了解祈朝如今的“农田水利工程灌溉”达到哪个水准,比预计中还要好一些,宣仁帝在民生上确实是很重视。 小草结合前世的一些东西,给出了一些建议。 而魏亭裕本就极为聪明,有时候根据小草的一两句话,就能想到更多更详细的东西,在这方面,小草的确是自愧不如的。 不过这方面的事情,就不能以小草的名义呈上去了,再怎么跨界,也需要一个度才是,有时候表现得太过妖孽,却并非什么好事,再说,小草的专业领域到底只是一方面,如果让她插手其他地方,在磕巴两句之后,大概就束手无策了,叫人失望是一回事,插手了其他事情,只怕才是真叫某些人指摘她“牝鸡司晨”。 魏亭裕在整理好之后,呈递给宣仁帝,说起来,他这些方面的经验几乎没有,所以,有些东西,或许有些理想化,不过,有些内容也确确实实的有用。 一道道御令发往各处,朝堂上下的官员都很忙碌,平日里看上去很“闲散”的官员,下衙的时间越来越晚,“不相干”的部门都不能幸免。 太后生成的时候,只是在宫中进行了家宴,小草自然也当参加,事实上,在身份改变之后,只要是宫宴,大概就没有她不能参加的。 不过,没有闻人家的人相伴,又不想明显的跟谁走得太近,所以,小草要么就是被人包围,都是或真或假想要跟她拉近关系的,要么就是挺无聊的一个人待着。 这宫宴啊,还真是让人挺无奈的。 在离开皇宫的时候,小草又被拦了马车,而这人是诚王跟诚王妃,要说诚王妃去年在太后千秋因为算计她跟范无过而被禁足一年,今儿刚好可以出来了,不过诚王居然也愿意这是头一天就带人出来“溜达”,也是让人意外了,毕竟如今明家已经不在了,而他跟诚王妃又不是感情多深的样子,再有“只手遮天”的恒王也下去了,不管怎么看,让诚王妃“卧病”才是正常情况。 如今更是拦了小草,才是更加的叫人意外。 小草对明芷心没有好感,哪怕是明泽悦,都没她这么惹人厌。对诚王也同样如此,尤其是在得知他跟黎若水纠缠在一起,所以这对夫妻,还真是长在了她的厌恶点上。 “两位若是没事的话,还请让让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事情还蛮多的,不比你们那么清闲。” 要说,这清闲,在很多时候,可不见得是好事,就好比诚王,听了小草这话脸色顿时就阴了,清闲就是没有差事,没有差事也就是不被宣仁帝看中,要能好,才真叫奇怪了。 “安国公主仗着父皇的宠,倒是越发不将人放在眼里了啊。” “那是,不过,这也要看人,换个普通人吧,大概都不会这样。”小草淡淡的开口,将自己的不喜明晃晃的挂在面上。 “你” “安国。”旁边传来端王的声音,“久弟也在啊。” 诚王急忙跟端王见礼。 端王微微颔首,看向小草,带着三分校意,“安国,我这眼睛今日感觉略有不适,能不能劳烦你给瞧瞧。” 小草忙询问是什么情况,算算时间,端王的眼睛,现在是可能出现排斥了,自然叫她紧张。 便是有诚王在,端王也没隐瞒,直接跟小草说了。 【345】不对劲儿 小草听后,稍微的松口气,还好,只是小问题,用点滴眼药就好了。 “明日我将药做好,着人给王爷送去。” 端王自然应允,“我与王妃送你回去?” “这却不必的,王爷跟王妃也早些回去歇着才是。”她虽然没有公主府,但是,基本的配备还是有的,只是这公主仪仗她基本不使用,即便如此,出门的时候,至少也有四个护卫,看着是普通护卫,实际上是类似黑甲卫那样的精锐,现在随行的,更是有三十二个之多,安全无虞。 “如此,安国你便先行。”端王笑意温和,只是吧,故意忽视诚王,既不问他有什么事儿,也不问是不是已经跟小草说完了。 小草目光不动,心里却明白端王的用意,微微颔首,便折身上了马车。 端王跟端王妃看着车队远去,也转身准备离去,“噫,九弟还在呢?” 诚王脸皮微微抽了抽,“臣弟原是找安国公主有点事情。”直接戳破了。 “原来如此,那想必定然是解决了。如此就早些回去吧,本王与你皇嫂便先行一步了。” 一派君子端方,行迹磊落姿态,可刚才将阻拦诚王的事情,做得如此的理所当然。 诚王简直要气炸了,他还真以为这位大皇兄是有事,势不如人,他也就退一步等一等,事实呢,分明是故意将闻人萱送走的,他这是还不准别的兄弟接触闻人萱了? 要说这会儿还没走的,倒也不只是诚王,另有嗤笑声传来,诚王看过去,就是他的好兄长们,一脸的鄙夷不屑,在他眼前,趾高气昂的离去,完全没将他当回事。 诚王一时间气得气喘如牛,眼睛赤红,有那么一瞬,好似恨不得冲去过,掀了他们的马车,将人给统统弄死。当然,这各种大戏,也就只能在脑子里上演。 明芷心安静的站在他身边,低眉敛目,不发一语。 曾经,她还能用明家压制诚王,毕竟,她出身明家,在有些时候就代表明家,而且好歹也是王妃,明家如何都不会不管她,抓住这一点才能跟诚王叫板,可如今明家倒了,她的依仗没了,她便是心里城府再深,也仅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边有没什么人手,加上曾经明泽悦毁了嫁妆,后来补给她的,也全部都成了给诚王的赔罪礼,如今诚王想要怎么收拾她,轻而易举,不过,好运的是,她怀孕了。 诚王为了势力,为了人脉,为了钱财,真实娶妃之后,侍妾没少纳,而且,当初跟恒王讨价还价的时候,也承诺了给他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侧妃,因此,这诚亲王府的后院,还真不缺女人,这争斗自然就少不了,这王妃有跟没有似的,没人压制,自然就争斗得更凶,算计落胎这种事,简直就是最基本的操作。 当然,不知道是不是诚王本身就缺乏子嗣运,在正式娶妃之前,是没敢要孩子,而跟明芷心成亲至今,加上明芷心现在,乃至黎若水怀上的那个,女人不少,却也就四个而已,黎若水的不用说,新婚夜就被平津侯夫人着人送了药,另外两个在算计中,轻而易举没了,如今就剩下明芷心肚子里这个独苗苗。 也是因为被宣仁帝惩罚,而诚王也直接让她出不了自己的小院,大概才保住了孩子,这孩子算是明芷心的护身符了,所以,一定要保住了,哪怕生出来之后,可能会出现其他的变故,但是,至少在那之后,诚王不会动她。 明芷心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紧张,诚王也紧张,毕竟,没有子嗣,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都会少一份筹码要说以他的状况,如今还“贼心不死”,也是挺坚强的不知道是因为明芷心心中积郁,还是之前被诚王虐待狠了,导致身体欠佳,如今怀相也不太好,因此,才找到小草头上,明芷心对小草也算是恨毒了,却也默认了诚王的做法。 结果闻人萱“小人得志”,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这忍气吞声还没开始上演,又被端王彻底给搅和了,然后还被其他兄弟嘲弄一番,简直就是三连暴击! 小草离开之后,就没将诚王跟明芷心放在心上了,回家之后,常规的整理了一番,然后洗洗睡觉,明天还得继续忙。 隔天小草带着一溜儿美人上课的时候,闻人滢从婆家回来,然后直接找了过来。看到小草在上课,倒也没有打扰,只安静的坐在一边,只不过,她的安静,也只是表面的安静,心里其实带着几分焦灼,难免就带出了一些小动作。 等小草那边告一段落,小草看向闻人滢,“七妹妹回来了。” 闻人滢如今过得不错,虽然说因为原本的生活差异,不仅仅是跟程母,便是跟程文证都存在不小的矛盾,不过,因为早就打过预防针,程母跟程文证对她都多有包容,而闻人滢也不是真的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尽量的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有什么事情,都摊开了说。 两三个月的磨合下来,效果还算不错,闻人滢受到程母跟程文证的影响,沉静稳重了些,为人处世方面也有进步闻人滢前世虽然在这方面也不差,但是因为阶层的不同,仅仅是面子功夫还是从根子上改变,差距是很大的而程家母子也因为闻人滢逐渐的改变“扣索”的问题,相信持续下去,日后会更加的融洽。 闻人滢回闻人家的时候不多却也不少,主要是程家那边认识的人其实比较有限,整天待在家里的时间怪无聊的,不过,回娘家的时候,有一半的时间都带着程母一起,这也算是独一份儿了,开始的时候程母还觉得不妥不自在,多被闻人滢磨两回,也就逐渐的接受了。 而没事儿的时候,闻人滢也带着程母出去,将整个皇城好玩有趣的地方都摸了一个遍。而在“夫人交际”这一块儿,程母肯定是远不如闻人滢的,闻人滢在家的时候教,有外人的时候谨慎的提点,没让她出过乱子闹过笑话,渐渐的也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要知道,程母在闻人滢嫁过去之前,甚少应酬,她就担心做不好,给儿子丢脸,她很清楚,自己面对外人,不至于怯场,但是礼数总是大问题,不在意的人,自然没什么,但事实上,这世上,在意的人到底是占据着多数。 程文证有自己的事情,而内宅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知道得有限,程母也不会同意他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所以,有些事情能避免的尽量避免,有闻人滢在,就完全不一样了,曾经可是做过多年侯夫人的,大小场合都能应对下来。 以至于程母前面大半年时间都没摸到皮毛,在这两三个月里已经基本上通晓了。 认真说起来,程母是个爽利人,性情比较外向,蛮喜欢结交人的,之前大半年一直都憋着,倒是挺难为她的。程母感激闻人滢,程文证自然也感激她,闻人滢摆摆手,“一家人,不说这些。”嗯,关系自然就更融洽了。 “今儿你是自己回来的,还是带着你婆母一起的?” “她最近学会了玩牌,正在兴头上呢,找人玩牌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回来了。” 要说如今程母对闻人滢会娘家的事情,也是越发的不在意了,想回就回呗,多大点事儿,反正他们家小,也没几个人,也没啥事情,还不兴出个门儿什么的。 那也就是没什么事儿了,小草也就没特意管她,做自己的事情。 闻人滢蹭到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然后,在有意无意中,听到了旱情。 “你还知道这个?”小草没回头,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 “文证回家后跟我随意说了两嘴。” 小草点点头,外面大事,不跟女人言,小草没这觉悟。“朝廷会做好准备的,倒也不用太担心。”身份的不同,加上还有魏亭裕这个“外挂”,小草知道得更多,对宣仁帝的执政能力还是相当信服的,相信即便是真的出现大旱,最终也能损失最少的度过。 闻人萱当然不担心,这场旱情并不算严重,要知道上辈子这会儿已经是敦王坐上皇位,各方面不顺,旱情的影响也有限,如今依旧是宣仁帝在位,自然就更不可能出大问题,当然啦,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件事导致了旱情的影响力弱化了。 比起另外一件事,此事的确不算什么,那也才是闻人滢焦躁的原因。 宣仁是十七年八月,东青承宣布政使司辖的一个县城发现瘟疫,地方官员隐瞒不报,导致情况越来越严重,而后甚至做出了屠城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然而,即便如此,事情也没完,瘟疫蔓延开来,波及到了临近的一个府城,以及其他的几个县城,一个县城能被屠,一个府城还能被屠么? 东青为了祈朝的东南方,虽不是祈朝最为繁荣昌盛的地域,但也是属于中等水平,一个普通县城的人数三万有余,瘟疫发生的县城差不多就是这个级别的,而那被波及的府城,人数达到近四十万,能杀掉一批又一批,能全杀了吗? 事情终于闹大,一发不可收拾。 就闻人滢他们这些皇城的人听闻的消息,据说是整个府城,几乎假假挂白幡,哀嚎声不断,日日都有成群结队的人拖着死尸离城,漫天飞舞的冥纸,又时值八月,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发臭,那画面仅仅是想一想就知道有多恐怖。 起初的时候,才登基不久的崇文帝拍了御医前往,也征集了不少的药材,同时往民间发布赏令,意愿者能得到诸多好处,只不过,去的人,没多久传来消失,全都死了。 如此,没人敢进去,就只能派兵把守,不让城中人离开,违令者杀无赦,于是,被困在城中的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好好的人,也被困死,临到最后,也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崇文帝的帝位本就不稳,因为这件事,受到的影响就更大了,说他的皇位来历不正,登基之初,为排除异己,残杀忠良,为帝不仁,德不配位,触怒上天,天引来天罚,要他退位让贤,方能评定此次灾难。 而最终,崇文帝的确是下了罪己诏,虽然不至于就此退位,处境却越发的岌岌可危。 不过事后也有人猜测,最初的屠城,或许跟恒王有关,但县城又不是地处偏远的小地方,常有人往来,几万人口,那是人又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要屠杀何其不易,很容易就会走漏风声,小小的地方官员有多大的胆子敢做出这等事情?而在屠城之后,朝廷竟然是大半个月才得到消息,这就更加的叫人不可思议。所以让人怀疑其实是有预谋的。 然而怀疑也仅仅是怀疑,毕竟没人拿到证据。 这件事自然也成为后来恒王名正言顺扳倒崇文帝的因由之一。 那是几十万活生生的人,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闻人滢偏偏知道这件事情,叫她如何都不能无动于衷,物品也是之前一系列的变故,让她差不多都将这件事给忘了,直至程文证无意提及旱情,她才骤然间想起来。 要说在最初的时候,似乎也是因为旱情,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这上面,没注意到那隐藏的灾难。 其实在前几日,闻人滢就已经在小草的书房里找了瘟疫这方面的书籍来看,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发现应对的方法还挺多的,及早发现,及早防御,及早处理,绝大部分疫情是可以控制的,绝对不至于发展到困死一个城几十万人的程度。 闻人滢自觉能重新来过,是极大大的福运,所以她总要做点什么。除开这一点,现在是宣仁帝在位,这可是自家四姐姐的大靠山,不该让他明君形象留下大污点。 在除了将自己“重生”这一点抖露出来之外,她也只能隐晦的,委婉的,企图让人提前注意到这件事情,提前注意到了,或许不仅是几十万人的悲剧可以避免,那县城的几万人或许都不会有问题。 她如今能轻易接触到的,而又有影响力的人,也就只有四姐姐了,亲爹虽然也可以,但是在亲爹面前提及这些,本身就不太合适,很容易让人发现违和的地方,在程文证面前也是一样,也只有四姐姐在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不是那么认真听她说话,而又是学医的,她适当的言语引导,或许能引到瘟疫上面。 事实上,闻人滢挺成功的,果然是说到了瘟疫,而后,又有意无意的询问,瘟疫会引发的后果,进一步确定,及早发现,后果果然是能降低很多的。 然后,闻人滢就考虑着,要如何往东青那方向引,偏偏东青不在旱情范围内,这才让人头秃,闻人滢就隐晦的表示担心,不知道那些目前没有出现旱情的地方,是不是有官员因为政绩的考量,有隐瞒的可能。 瞧着小草依旧没太注意她的话,闻人滢明显的有些焦躁,极度想要将事情直接说出来,可是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给咽回去,闻人滢看了看小草,随后又去旁边灌了一杯茶。 闻人滢却不知道,她的所有反应,都被魏亭裕看在了眼里。 魏亭裕本来是来闻人家让小草复查腿上的情况,看她们姐妹在说话,就没有开口打扰。这里的人对他都很熟了,他没开口,也就没人跟小草说什么。 因为知道小草的来历,魏亭裕在某些方面,自然变得格外的敏锐,小草没将注意力放在闻人滢身上,自然没发现异常,魏亭裕却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 【346】闻人滢摊牌 魏亭裕眼眸微眯的看着闻人滢,因为注意了,因为有猜测,所以,从她的话中,轻易的就剥离出她想要表达的真实目的。 瘟疫?东青? 有些想法想要验证,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如今他算是开平卫的实际掌控者,实际上,开平卫如今在外的人不少,东青自然也是有,皇城或许有人知道开平卫出去了不少,但是具体目的他们不知道,而对于地方来说,开平卫更是暗访,自然就更加不清楚了。 让前往东青的人,往这方面注意一些。 魏亭裕控制着轮椅退了退,没引起闻人滢的注意。 既然对闻人滢有异样的猜测,那么,自然就要完完全全的弄清楚,确认她有害与否,当然,这个并不着急,待确认了瘟疫的事情之后再说不迟。 闻人滢在小草这里各种“委婉暗示”宣告失败,整个人都显得有点颓丧。 后来魏亭裕进来,似随意的跟小草提及现在的形式,“如今旱情出现端倪,波及的范围颇大,认真算起来,在之前进行近亲成亲对后代的影响普查时,有些地方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儿,为防止下面的人隐瞒,皇上应该会派人到其他查探” 魏亭裕重点点了几个地方,其中就包含东青。 闻人滢闻言,神色可见的放松了几分,还真是意外之喜,心道,果然还是宣仁帝靠谱,寄希望下任皇帝能是端王,再不然宣仁帝就长长久久的活着,到时候让某个优秀的皇孙继位都行,就敦王那个废物渣渣,还有恒王那个灭绝人性的渣渣闻人滢是更认定前世屠城是跟恒王有关最好是连皇位的边都摸不到,让他们享受一下亲王的尊荣也就顶天了。 魏亭裕似不经意的扫了闻人滢一眼,将她的反应都纳入眼底。 说实话,原本不知道的时候,大概没人会往某些不可思议的地方去想,但是一旦知道了,想要将自己的思绪收回来都很难。以至于,魏亭裕都不由得猜想,闻人滢是什么拉来路?瞧着应该是跟萱儿他们不太一样的,她似乎是能“预知未来”。 要让闻人滢开口,其实并不是多难的事情,不过,到底是小草的妹妹,跟小草的关系也不错,从日常的行为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利的行为,魏亭裕自然有几分爱屋及乌,一些非常手段也不想用在她身上,说起来也是“预知未来”这一点,才会让他在意,就如黎若水、寇侧妃那样的,魏亭裕也才懒得搭理。能留着就留着,不能留着,解决了就是。 魏亭裕故意提醒闻人滢,也是防止她做多了说多了,引人疑窦。 魏亭裕在回去之后,又派了自己身边的人前往东青,当然,不可能仅仅是东青,还有其他地方,一样的命令,让他们仔细注意一些非同寻常的地方想也知道,这时候不会是个人,而是较大范围的异状若是发现什么情况,直接传书,然后原地待命。 魏亭裕也不担心若是真有瘟疫,他们会不会在无知无觉中被染上。 首先,他们都是经过严密训练,在外时,但凡有任务在身,都会非常的谨慎,既不会格格不入,也会与人保持距离;另外,魏亭裕曾经跟小草在一起那么多年,学到的东西自然自然也不少,面对一些灾害的应对手段,都算是基本的,其中自然包括瘟疫,而这些东西,魏亭裕也有教给下面的人;再加上如今有小草这个主母,魏亭裕早就跟她要几张常用药的方子,下面的人出任务都会备好药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当然还有一些小草轻易不会给予其他人的特殊药。 如此这般,若是依然在无意中染上了瘟疫,以至于最后殒命,那也是为祈朝尽忠了。 事情安排好了,等结果就是了,魏亭裕自然不会在这个过程中焦躁不安。 因为不确定具体的位置,自然需要多花费一些功夫不是魏亭裕不想知道更多,但是,在没有证据,又不用强行手段的情况下,想要让闻人滢开口,应该会比较难所以,在半个月后,魏亭裕才得到消息,根据情况来看,九成的可能性是瘟疫。 段时间内,出现不少相同症状的人,而且还出现了死亡情况。 魏亭裕神色颇为凝重,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去了程家,找上闻人滢。 这不仅让程母奇怪,让闻人滢本身也非常的意外。 程家如今住的是小三进的院子,没往两边扩展的那种,实际上,就他们三个主子,下人也少,相当的宽敞了,当初也是因为跟闻人滢定亲,程家才会咬牙买了这院子。 为了避嫌,两人谈话的地方在中庭的亭子里,其他人便是离得远,也能轻易的看到。 闻人滢给谁魏亭裕倒了茶,笑问道:“姐夫今儿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魏亭裕没第一时间开口,而是静默的看着闻人滢,闻人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端起茶杯,本意大概是试图缓解尴尬,魏亭裕却抓着这个时间点开口,“姨妹对普山县瘟疫知道多少。”开门见山,也是抓紧了直击要害。 闻人滢眼瞳骤缩,手一抖,茶杯跟着打翻,急忙去扶杯子,接连两下都没能摆正了,手颤得厉害,缩回去,藏在了桌子低下,“姐夫,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就姨妹这反应,你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你是萱儿的妹妹,只要你对她没有歪心思,那么,不管你身上有怎样的隐秘,我对你都没有恶意。” 闻人滢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却发现,开不了口,她倒是可以极力否认,甚至将魏亭裕轰出去,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当真如此做了,怕是只会造成她心里更深的恐慌。 魏亭裕自然也没指望一开始,闻人滢就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 “普山县的瘟疫,如今基本上可以确认了,可是仅仅如此还不够,我需要更多更详细的消息,才能进一步的做准备。姨妹心里应该也是很在意的,不然,你也不会找你四姐姐企图暗示些什么。”魏亭裕见闻人滢猛地抬头看他,面上依旧,“你也该知道,你四姐姐那个人,只有真让她上心的事情,她才会去发现跟思考,只不过是那日姨妹的一些言行,让我听见了,看见了。” 闻人滢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注视着魏亭裕,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 “我就想问一句,姨妹你是闻人滢吗?” “我当然是,我不是还有谁是?”闻人滢颇为激动的说道。 魏亭裕颔首,“你在乎你的家人,在乎你四姐姐。” “这还用说吗,毋庸置疑的。” “我在乎的只有你四姐姐,不过因为你们是她在乎的人,那么,相应的,我自然也希望你们都能好好地,毕竟你们好,她才会好。所以,我说过了,我对你并无恶意,只不过既然对姨妹你有所怀疑跟猜测,自然就不可能还跟以前一样对待。 事实上,一个人,知晓一些别人不知晓的事情,一般的也还好,但有些事情,就未免太过沉重,就比如这次的瘟疫。看你当日的反应,结果应该并不好,你也试图想要扭转不是吗?但是在有些事情不能明说的情况下,你又什么都不能做,内心的焦躁,怕是会然让你寝食难安。 可是如果你详细的告诉我,我会将一切都合理化,不会让人疑到你头上,然后呈递给皇上,事情自然能更快的解决,你自然也就能轻松些。 天下如你四姐姐那般,心怀大志的女子,到底只是少数,绝大多数都希望富贵喜乐,安安稳稳一辈子,姨妹想必也是那绝大多数中的一个,既然如此,那些不该你背负的东西,就不要去背负,放开那些,相信你能无忧无虑一辈子。” 闻人滢微微垂下眼眸,“今日才发现,姐夫你这个人真可怕。” 没错,闻人滢她就是心无大志,或者说是有自知之明,从一开始就想要在大树下乘凉,过得太舒坦了,连带对程证都没啥要求了。 魏亭裕对闻人滢的评价不置可否,“那么现在,姨妹有兴趣具体说一说吗?” 闻人滢抿着唇,她很清楚,她今日说了,或许就可能被这位世子爷捏在手心了,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会利用从她这里知道的消息平步青云,不确定他日后走上了高位,对四姐姐是不是如一,虽然四姐姐如今有皇上做靠山,可是皇上驾崩之后呢?这是一场豪赌,她轻易下不了决心,可是,他似乎已经认定了,是她想不说就能不说的吗? 独自揣着事儿,心里确实很煎熬。 闻人滢内心挣扎 魏亭裕倒也不催她,只是安静的等待。 闻人滢最后放弃了,低下头,开始述说普山县的原本的情况,末了,“世子爷你也该知道,像我们这些后宅女子,外面的大事,也就是听那么几耳朵,更详细的就不知道了。” “所以,皇上原本果然是没救回来吗?崇帝又是哪位王爷?” 闻人滢有点懊恼,竟然让他抓到了更多的东西,不过,事到如今,似乎也没继续隐瞒的必要,索性破罐子破摔,关于崇帝,关于后来的天顺帝,都大致的说了说。 “没有你四姐姐吗?”虽然其实在预料之中。 “没有,就算是关于世子爷你,也就几句以前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或许是因为我回来,再加上哦,我上辈子里,黎若水也就是个普通平凡人,那位寇侧妃更是没听过,大概就是因为这些改变,造成了一些阴差阳错的改变,才让四姐姐回到闻人家,这一点却恰好是我最为欢喜的,而四姐姐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改变了太多太多” 闻人滢说着,有些怔怔的出神。 “没有她,就没有” 闻人滢说了一大堆“没有她,就没有什么什么”,魏亭裕听得入神,有些事情,倒是跟自己才知道萱儿来历时的猜测差不多,他的萱儿,果然是不仅仅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而是改变了祈朝的历史。 不过,他不会告诉闻人滢,她的上辈子,应该是没她四姐姐,他的萱儿,应该是还没来。 最初的改变,不是从什么黎若水,什么寇侧妃开始的,也不是从闻人滢“有预知能力”开始的,而是从他的萱儿来到这里的时候开始的。 如此说来,通过小草,通过闻人滢,魏亭裕或许是最了解最多最全面的人。 魏亭裕最后点头,“我知道了,姨妹日后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有个人分担,闻人滢自然是高兴,遇到事儿,她不用再备受煎熬了,不过,“世子爷不想知道更多的了?我方才说的,大多数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如果你知道更多还没发生的事情,你或许就能提前做准备,这好处” 魏亭裕抬手,“别的不说,就从你四姐姐回到闻人家开始,有多少事情是按照姨妹你原本所知发展的?这主要的大事情,似乎就没一件是吧?那么你所说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闻人滢哑然,的确是这样。 “不会改变的,大概也就是一些天灾之类的,这些能够预测,自然能较少许多的损失,于此,姨妹当积下无数功德,受益的人都该感谢你。” 魏亭裕这么一说,闻人滢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就是捡了重活二十多年”声音戛然而止,她将自己的老底儿,彻底给抖出来了。 闻人滢有些僵硬的看着魏亭裕,不太确定他会是什么反应。 魏亭裕就跟没听见似的,不过实际上,已经完全心里有数了。 闻人滢深吸一口气,有些懊恼,然后彻底破罐子破摔了,然后颠三倒四,噼里啪啦的又说了一堆,主要还是关于北疆六刈那边,虽然有些事应该也不会发生了,但是,六刈的狼子野心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得不防。 “姨妹且放心,不用想太多,一切交给我们就好。有些事情既然是从一开始就改变了,我们自然会让祈朝变得更好,让你,让天下黎民苍生过得更好。” 闻人滢骤然间放轻松了些,至少在这一刻觉得,他会说到做到,只不过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天下人,而是为了四姐姐。“姐夫会一直对四姐姐好的吧?” 魏亭裕突然笑了笑,“也正如你所言,没有你四姐姐,也没有我今日,我相信,我原本就是为你四姐姐而生的。” 闻人滢总觉得自己这一刻受到了伤害,而魏亭裕这嘴脸,实在是有些欠抽。 “姐夫想知道的,也都知道,赶紧的去办正事,我这儿就不招待你了。”闻人滢不动手,翻白眼赶人。 “你的事,要让你四姐姐跟家里人其他人知道吗?” 闻人滢犹豫,“不要了吧。”其实很多次都想要说的,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而如今,凡事可直接找眼前这位爷甩锅,她似乎更没有说的必要。上辈子的很多事情都已经离她远去,她在心境上有很大的改变,或许可以将那些当成是梦一场。 “既如此,那么,别人若是问你我来找你做什么,你就说我想给你四姐姐准备一份礼物,你们是最亲的姐妹,想法或许会不同,我向你询问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便可。” 闻人滢呵呵冷嘲一声,“魏世子爷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要论对她的了解,应该没人能及你吧,这话说给她听,她会相信?” “她会相信的。” “所以,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骗她?你之前诈死骗她” “是你骗她,不是我,我什么都不会说。而且,别忘了,是你不想让她知道。” 这男人如此无耻!“滚!”闻人滢觉得,自己曾经对他的好感,这会儿在咻咻咻的暴跌,甚至滋生了想让四姐姐甩了他的想法,决定了,以后要多在四姐姐面前给他上眼药。 【347】有所为有所不为 所以,原本在闻人家算是完全支持他的闻人滢,被魏世子爷刺激得“粉转黑”了,魏世子爷拉仇恨的功力也是杠杠的。不过,兴许是拦路虎多了,也就跟虱子多了不痒差不多,相较其他完全惹不起的人而言,闻人滢真不算什么,所以魏世子爷也没啥好在意的。 只不过魏世子爷大概是忽略了一点,面对不能惹的人,他处在弱势,小草兴许还会心疼他,闻人滢这样的,如果跟自家姐姐撒娇,那他肯定只有靠边站的份儿。 有时候那就是弱者有理不是?! 魏亭裕离开,程母倒也的确是问了他来是什么事儿。 闻人滢倒也的确是按照魏亭裕的原意说的,只不过给他添油加醋一番,说什么他惹恼了她家四姐姐,准备备礼赔罪呢,言辞间,将魏世子爷打上了“怂”、“吃软饭”、“夫纲不振”诸如此类的标签,总之暗搓搓的在毁坏魏世子爷的名声。 说起来,如果换一个人,闻人滢大概还不敢这么做,毕竟这男人自尊心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迁怒到四姐姐头上,搞不好坏了她四姐姐的姻缘,但是对魏亭裕,就没这个顾忌了,认真讲,虽然对魏亭裕日后依旧存疑,但是就目前,无论如何,对自家四姐姐都是不离不弃。 当然,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太过,所以呢,“娘,这事儿,您听听就完了,别拿出去说,现在估计不少人都说四姐夫靠着四姐姐,他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 程母理所当然的点头,“这种事,我知道厉害,你放心。” 闻人滢笑了,眼底是奸计得逞的贼光。 她知道自己不怎么聪明,算计不过别人,也没啥本事,靠着父母兄姐,哦,还加个丈夫过日子,但也并不代表她就是好欺负的。 魏世子爷还不知道自己被小姨妹抹黑的事情,当然,就算是知道,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闻人滢也不算是抹黑他,其他男人在乎的事情,魏亭裕还真不在乎,即便是“夫纲不振”,要是能早点实现,他再“怂”点也没关系,只不过现在这些都是小事,暂时靠边站,普山县瘟疫,需要尽快的报告给宣仁帝。 相比闻人滢漏洞百出,轻易叫魏亭裕看出端倪,魏亭裕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将事情完美的圆了过去,加上从那边传来的后续消息,那县衙中一些官员,似乎已经知道了此事,因为他们的家眷陆陆续续的相继离开普山县,最早的居然能追溯到十几日之前,要知道,这等事情,堪比那边关急报,该是八百里加急的,然而,别说是朝廷了,似乎连上面的州府都没能得到消息,可想而知,宣仁帝是何等的震怒。 宣仁帝可是连儿子想要他的命,都能面不改色,能叫他雷霆震怒的事情,还真不多,而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是小事。 所以在非规定的时日开了大朝,宣仁帝沉着一张脸,一个个心里就咯噔一声,不少人第一时间就审视自己,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发现并没有,或者就算有,也只是小事儿,并不会惹得皇上如此,这才稍微的放松了些,然后安静的等待宣仁帝的后话。 在宣仁帝将事情说出来之后,众人恍悟,不怪皇上会如此的生气。 瘟疫这个东西,对于众人来说,就是谈之色变,相应的,这初现端倪的旱情,似乎都要靠边站,可是,说实在的,面对这个问题,便是他们这些人,也是束手无策的,根本没有好的建议,即便是曾经遗留下来的经验,也是少得可怜,而且,这瘟疫也分不同的情况,如今的普山县又是怎样一个局面。 “皇上,此事询问一下安国公主的意见,是不是更妥当些?” “所以你们一帮大老爷们,现在就全部指望她一个姑娘家,是吗?” 事实上,他们能做的,的确是很有限,这会儿虽然很惭愧,但 宣仁帝侧头看向洪公公,“安国人呢,不是让你派人去请了吗?” “回皇上,是叫人去请了,或许是公主有什么事儿,去的人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人。”洪公公颇为谨慎的说道。 宣仁帝自然没说什么,虽然说做的有限,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 在将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殿外来报,安国公主到了。 也不论现在是不是朝堂,是不是适合女子进来,宣仁帝直接宣召。 在见礼之后,小草也不等宣仁帝询问,就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呈递上去,涉及到方方面面,可以说是相当的详尽了,比起之前毫无章法,宣仁帝都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这方面的事情,果然还是闺女靠谱,这么短时间里,已经拿出了具体的章程。 现成的东西摆在这里,照着做就是了,若是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宣仁帝就要处理他们了。 根据章程,不仅是皇城这边要动起来,还要将之八百里加急的送到地方,此次的事情,从东青布政司,到下面的府州县,一溜的官员,一个都跑步掉,这次的事情及时处理妥当,没什么大问题也就罢了,若是不好,这些人统统都要革职查办。 这大朝开得急,散得也快。 就剩一部人,随宣仁帝去了御书房。朝中大佬,小草,还有全部参政的皇子,当然这些皇子这时候没啥发言权,主要是让他们学习。 事实上,在魏亭裕将折子呈递入宫之后,那边就去找了小草,他很清楚,在这件事上,是避不开小草的,让她尽早知道没什么不好。 比起呈递给宣仁帝的折子,他告知小草的,自然还有更详细的讯息。 主要症状是鼻塞、流鼻涕、全身酸痛、长时间高热不退,跟一般的风寒之类的病症相比,咳嗽、咳痰和黄痰这些症状并没有,存在较大范围的相同症状,老人小孩体弱者更甚,有些发病三日,就出现了死亡。 此种种,初步判定应该是“流感”,流感的高发季是在春冬,但是不代表其他时候就不会有,在医疗落后的年代,一般的风寒都能致命,更何况是这种各种症状都更强的,还具有强传染性的东西,一个不好,真的会大规模死人的。 流感病毒还很容易出现病毒变异,变异就会导致人群对这种变异的病毒缺乏抵抗力,那些一年到头都未必会出现头疼脑热的人,都会跟着中招,造成流行和大流行乃至暴发流行。 后果真的相当恐怖。 小草却没办法跟他们解释得很清楚,药跟医护人员必须尽快就位,此外,防疫的各种措施要落实,还有防护,这防护绝对做不到前世那边,但是,再简陋也必须做。 要做最坏的打算,也要做最大的努力。 整个御书房里,基本上都是小草一个人的声音,条理清晰,在将“瘟疫”的可怕更清楚的摆在众人面前的同时,她的镇定与从容,再想到之前那些有条不紊的安排,莫名的也安心。 临到末了,小草话锋一转,“父皇,我记得在宣仁五年,在江北地区也发生过一次瘟疫,那次我跟养父去了,只不过时间相对较晚,索性后面局面控制住了,在情况稳之后,养父就带我离开了。 当初后续的不少事情都是按照养父的说法去做的当然,时间上小草的功劳更大,应对瘟疫的手段,基本都是大同小异,那一场瘟疫之后,留下的东西,应该算是比较宝贵的经验,想来应该是会呈递上来,加以封存,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只是瞧着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份卷宗?” 宣仁帝脸色有些阴沉,那样一份东西,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但事实上的确是没有。“或许是卷宗在某个地方出了问题遗失了,或者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随后朕会着人好好查查。” 林神医为什么会带着小草离开,显而易见是因为林家的遗留问题,可是,这么重要的人,再后面完全就没提到,显然是被其他人贪了功劳,或者是相关官员因为对某些东西不明就里,所以索性只论功,将其他的都抹掉了,毕竟,大家都不是很清楚过程的时候,才好糊弄过去。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宣仁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贪功欺君还只是一回事,将最重要的东西毁了,才是真正的不可饶恕。今日也就是小草回了闻人家,声名显赫,走到高位,若是还跟她养肤在外呢?他们能巧合的碰上一次,之后还能依旧幸运? 宣仁帝越想越生气,面上虽然暂时不显,但是,在场的人,基本上都能想到其中的要害关键,想也知道,相关的人,必然一个都跑不掉,不过到底是十几年了,当年都有哪些人,还需要查一查。 不过,这且押后。 如今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按照小草的章程,百姓肯定也会第一时间知晓,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瘟疫有多可怕,所以,必然会引发恐慌,未免造成混乱,就必须在第一时间安抚人心。 宣仁帝对地方官员并不是那么信任,在这关键时刻,能不能靠得住是一方面,还可能压不住场子,按照宣仁帝的想法是派遣钦差,而这人选,自然是皇子最为合适。 只不过,瘟疫这东西,恐怖如斯,这一去,若是运气不好,就可能将命给交代在地方,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事儿做好了,将是大功劳一件,即便不能为自己争夺皇位增添筹码,有这样的功绩在身,对日后也有莫大的好处,只不过,若是命都没了,谈其他的自然是毫无意义。 然而,端王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站出来,“父皇,儿臣请命,愿为钦差” “不行!”小草这茶才喝了一半,久立即开口阻止,她考虑的事情跟其他人到底是不一样,压根儿还没想到这一块儿呢,只是喝点茶润润桑的功夫,就跳到这上面了。“端王不能去。” 端王的眼睛还在恢复期,一直都在用药,未免排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他身体的免疫力,所以,他如今算是易感人群,这时候去,简直就是找死行为。 小草解释了端王现在的情况,所以,他是绝对不能去的。 宣仁帝挥挥手,端王轻轻蹙眉,倒是安静的退了回去。 “父皇,儿臣” 宣仁帝抬手直接打断小草的话,“安国,需要你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剩下的,你就不必操心了。” “父皇,章程是儿臣写的,具体的执行,也没人比儿臣更清楚,派其他不懂的人去,为什么不可以是儿臣前往?儿臣如今也是公主之尊,不管是安抚人心还是镇场都可以,更关键的是,现在并没有看到病人,这判断也只是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得出的,未必就准确,万一判断失误,耽误了时间,原本可控的局面就可能不可控,导致严重的后果,想必父皇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宣仁帝的眉头皱得死紧。 “父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儿臣享有那么高的俸禄,自当为父皇排忧解难,且,父皇让儿臣入皇家名牒,成为皇室公主,身为天家人,当为天下表率,其他方面就不说了,既然是在儿臣擅长的领域,完没有退缩的道理。” “皇室中,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也不在少数,没几个人有以身作则,当为表率的觉悟。” “父皇,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小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不面对宣仁帝了。 宣仁帝看了一眼面色紧绷的闻人泰伯,“安国想过你父母吗?” 小草没有回头看闻人泰伯,“人生在世,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想必爹娘跟父皇一样,顾忌我安危,只是,权当我任性一回,在这件事上,做不到不为。” “朕若依然不准呢?” 小草沉默的看着宣仁帝。 宣仁帝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行了,朕准了,需要准备什么,你且去,朕另外再挑个人,与你同行,总不能让你忙着救人治病的时候,还要操心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小草回头,对上了闻人泰伯略赤红的眼,满含歉意的蹲了蹲身,快步的离去。 闻人泰伯一时间有些颓丧,然而,心里除了担忧,却没有太多的意外,或许在知道瘟疫这件事,或许在他闺女出现在朝堂,这个结果,就已经出现在他预料之中。 宣仁帝将目光落到几个儿子身上,这一回,倒是不用他开口说什么,一个个就争先恐后的站出来请命,尤其是恒王,尤为积极,他现在的处境不妙,若是不找机会翻盘,怕是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他对小草的医术还是信服的,若是真的不幸染上瘟疫,最后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博一把! “父皇,上回的事情,儿臣到底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此番就让儿臣将功补过,协助安国解决此次的瘟疫。”说得很是情真意切了。 宣仁帝静默的看了他片刻,“准了。另外,老八也跟你五皇兄同行,此番,跟瘟疫相关的所有事情,全权听从安国调度,不得有误,其他的事情,你二人必须协调好,不能给她拖了后退,有任何需要,即使送信回来,朕会处理。” “儿臣遵命。” 恒王或许没想到还多出一个分功劳的,而八王爷平时存在感比较低,大概是没想到这是也会落到自己头上,还愣了一瞬间。 【348】豪华配置 点了两个皇子为钦差还不算,另外还点了后军左都督是除了十位都督中,除开穆北最年轻的一个调集皇城四卫两万余人随行,协助维持秩序,防止动乱,而东青那边的都指挥使司,恰好属于后军,下辖二十一卫,必要的时候,亦可以全部调用。 也就是说,此次的兵备力量是十四万,不可谓不大手笔。 这位后军左都督还接到宣仁帝不算密令的密令,此行,凡是以安国公主为先,不仅仅是人为可控的安危问题,还有其他方面,但凡她有需要,便无条件配合,必要的时候,她可直接行使兵权,不得有误。 虽然早就知道皇上对安国公主甚是宠爱,但如今,是再度的刷新了这宠爱程度的认知,这这是连同兵权都能移交到她手上,哪怕只是暂时的,就想问,还有什么是不能给? 有宣仁帝这样的皇帝,兵部所谓的调兵权其实形同虚设,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听从宣仁帝的命令,签发调令,如此而已,在宣仁帝额外有的要求的时候,他们就什么都不能做。 这在无形中,就削弱了兵部的权力,若是换个君弱臣强的时候,他们的权力也会相应的增加。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比如说,换成某位武将大权在握,不受朝廷管控,那么兵部的调兵权也形同虚设,当真如此这般被压制的也就不仅仅是兵部。 然后自然还有小草自己的私人护卫,原本因为没有自己的公主府,而是住在闻人家,地盘比较“小”,护卫的配置虽然都是精锐,不过,人数并不是那么多,借着这一次机会,宣仁帝索性给了她富康长公主一样的待遇,众人都知道,这瞧着似乎只是此行给她使用,但是,一旦事情解决了平安归来,这份功劳,还能不赏?所以,这些护卫,基本上板上钉钉就属于她了,再然后呢,安置这些人需要地方吧,闻人家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几乎可以想象安国公主府的“建立”了。 只不过,这支卫队暂时的统领,就有点难办了,本来如果对小草熟悉了,只需要选出的首领直接对小草负责就行了,想必凡事都能安排妥当,显然因为太忙,小草连原本的那些护卫都没有充分的与之磨合,更别说是新加进来的这些了,如果她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慢慢来,但问题是,前往东青,她肯定是没时间的,如此这般,最好是一个跟她关系比较亲近又比较熟悉的人来做临时统领比较好。 魏亭裕没有主动请命,因为他很清楚,小草是不会准许他跟随的,且不说他身体亏损严重,还处在恢复期,这腿也还不能行动自如,如果跟着小草身边,在某种程度上是拖后腿。 在这时候,范无过得得瑟瑟的主动请命了,要说相比起其他人,包括腿没有完全恢复,长途跋涉会有妨碍的定北王,范无过那就是身体倍儿棒,强壮得跟头小牛犊似的。然而,那样危险的地方,也不是他想去就能去的,不过,这事儿竟然是福康长公主先同意的,宣仁帝这个当舅舅的若是死死的阻拦着,似乎反而说不过去。 这几个主要人员确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医护人员”了,这些人选,宣仁帝就全权的交给了小草决定,不过,小草又不是那种霸权主者,她只是召集了太医院的所有人,之前一直在一起学习探讨的人,给了他们自主选择权,情况如何,全部都告诉他们,去或是不去,都是他们的自由并不勉强。 几乎有一半的人,几乎想都没想的就给了肯定的答案,有一部分或许是抱着安国公主都能义无反顾的去做的事情下他们为什么不能;当然想有一部分人大概是根据各方面的综合考量。 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小草都挺高兴的,他们的付出自然不会没有回报,不管是为利为名,以小草现在的地方要给他们并不难,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当然,也是抛给其他人的诱饵仅仅是他们这些人还远远的不够,自然还需要从其他地方招募大夫,当然,这一点就不需要小草亲力亲为了。 因为皇城中还有不少的药材商人存在,这需要的第一批药材,已经谈妥当,主要集中在东青辖內以及周边的地区,后面的才选择其他更远的地方。 自然也有人觉得这是个讨好安国公主的大好机会,在皇城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安国公主也不属于那等深居内宅的女子,想要知道她的一些事情跟为人品行,还是比较容易的,从这方面下手,总不会有错的,所以就有人慷慨解囊,表示愿意捐赠一批药材。 这个关头,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也不过这人的本性任何,自然都是值得感谢的,不过,跟小草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在小草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件事已经落到了魏亭裕手里,有些事情,他会为她好好的把关。 这些事情花费了两三日来准备,不是不着急,但是不安排妥当,急急忙忙赶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再着急,前期的准备也是必须的。 小草跟家里人吃饭都是匆匆忙忙,实际上,这会儿也不太敢跟他们细谈这件事,作为至亲,他们会担心,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希望他们不要去冒险,不过有些话,当日在御书房里闻人泰伯也听见了 不过,总是要告别的 送她的,不仅仅是长房的人,是整个闻人家基本都在了。 韩氏已经安静的给她准备了东西,面对小草有些歉疚的眼神,反倒是笑着摸摸她的脸,“去吧,萱儿是爹娘的骄傲,是我们闻人家的骄傲,不过呢,记得不要让自己太累,在救治别人的时候,也记得保护好自己。” 小草眼中隐隐含泪,点了点头。 旁边闻人老夫人拍拍小草的手,“我们家萱丫头是好样的,比我们多少人都强,在外面也不用惦记着家里,我们等你回来。” 旁边还有闻人家的几个出嫁女,长姐闻人潓马上就要生了,小草是赶不上了,不过,孟欣岚跟闻人溪肚子里的,倒是可以寄希望一下。 没耽误太多的时间,小草上了马车,忍不住的往窗外看了看,魏亭裕没来,这让她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安”,不确定后面是不是有惊喜等着她,不过人不在跟前,说什么也枉然。 与大部队汇合,没有见到魏亭裕,小草多多少少的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魏亭裕其实在两天前就已经离开乐皇城,先行一步去了东青,当然,魏亭裕知道自己的状况,不会往普山县跑的,认真说起来,他也算是半个钦差了,是亲自到宣仁帝那里求来的。 宣仁帝还说,感情他在呈上“疫情”折子之后,就再没动静,不想在这儿等着呢。 不过,宣仁帝对一件事挺好奇的,“魏卿,你为何不阻止安国?” 魏亭裕静默了片刻,“其一是阻止不了,其二,有为什么要阻止呢?不管她要做什么臣都支持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共进退。”所以不是他不担心小草的安危,而是已经决定了与她生死与共! “果然都是些小年轻人。”宣仁帝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该干嘛干嘛去,免得看得让他牙疼。 小草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虽然比不上当初夜以继日快马加鞭从赵县赶回皇城,也算得上是“急行军”了,小草觉得还好,不过,却也有不少人遭罪。 【349】雷厉风行 那些女子,小草倒是尽量的照顾一些,其他的人上了一定年岁的大夫,便是自愿,小草也没让他们前往,林神医更是一开始小草就决定让他坐镇皇城,那就不好意思了,能给因为长途跋涉而“晕车”的弄点药就不错了,余下的,实在也无能为力。 不过,不管是那两万多的将士,还是那数百的公主护卫,倒是都没让人失望。 祈朝如今虽然并没有太多的战事,但是,宣仁帝对军队的素质要求却一向都很严格,军中的各种问题,也一向查得很严,一旦发现,绝不姑息。地方不在他眼皮子低下,要求还能放松一些,但是皇城七十二卫除开九城兵马司,禁军,皇帝的私卫四十几万人,不仅每年都有考核,补充新兵,淘汰不合格的,还轮流的拉出去各种训练。 相比较而言,黑甲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作为私卫,待遇自然是顶呱呱,一般做了私卫似乎就绝了前程,但黑甲卫并不是,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随时可以回到军中,建功立业,这是给优秀人才的特殊待遇,当然,这样的人若是真混出来了,跟昔日旧主关系也是密不可分的,所以,这黑甲卫,一般的亲王都没份儿。 相较军纪严明的这些人,作为临时首领的范无过,可就太没规矩了。 范无过看似娇生惯养的长大,但实际上,习武这一块从来就没落下,甚至还在军中待过,所以,他不是不能吃苦的人,相反,离了皇城,似乎更少了约束,每天似乎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因为他们人多,为了不扰民,都是选择在野外安营扎寨,在部分人蔫耷耷的时候,他还能带着人出去寻摸一圈,回来的时候,总能带回不少的野味。 按照他的说法,到了普山县之后,姐姐肯定会万分辛苦劳累,现在得多补点,能够吃胖点更好,小草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野味肯定不是谁都能吃到,将士跟护卫都没意见,两位身娇肉贵的王爷,就想要蹭点,不过,却被范无过一通怼,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想要吃,自己去弄呗。 实际上,这另外王爷都是“娇弱”的范畴,一路上可是没少被范无过奚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有皇上的圣旨,他们也不过是跟着走个过场,本质上就是累赘,什么用都没有的废物。 范无过那张嘴,还真的是相当的不留情,拉仇恨的本事,在整个皇城中,估计是他数第二,就没人敢数第一,小草有时候都很无奈,这么不给自己留余地,万一日后是某个他得罪得死死的人登上皇位,到时候不知道被收拾得多惨。 只是这一点范无过自己不知道吗?当然是知道的,但那又如何呢,且不说这只是一种可能,就算是板上钉钉,那也是能逍遥则逍遥,今朝痛快了再说。 话说,福康长公主都没意见呢,其他人自然是更不好说什么,小草也只能偶尔的劝他稍微的收着点,如此而已,不想也没那个资格让小霸王变乖。 两位王爷脸都绿了,不过,最终也不能将范无过如何,不过,他们到底身份不一样,赶路比较急,虽然不是亲王的全副仪仗,随行伺候的人跟护卫也不能少,倒是依旧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不过各方面都大打折扣而已。 只不过范无过这狗脾气,不管是在将士中间,还是在黑甲卫中间,都意外的很吃得开,他轻易的就能跟他们打成一片,意料之外,想想,又是情理之中。 按照小草的要求赶制的第一批防护用具,快马加鞭的送了一些样品到小草手中,别说,比小草预计的要好一些。因为得到了小草的肯定,原本接到任务人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加班加点的赶制,毕竟,按照小草的要求,就这“口罩”,在他们抵达的时候,至少也要准备几十万。 全人工赶制,可想而知需要多大的人力,不过,皇权至上的一个好处,在这时候得到了极大的体现,那就是一道圣旨下去,下面的人就会很好的执行,尤其是遇到宣仁帝这样的皇帝,根本就没人敢怠慢,即便是有小心思的人,企图从中谋取私利的人都会上很多。 只不过,相较这种好处,小草也更加的怀念前世便捷的交通,甭管多远的距离,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抵达,第一时间投入到救治当中,也就避免了更大的死亡,当然,这种不便利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这疫情的扩散就会慢很多,不存在短时间里大范围的爆发。 紧赶慢赶,小草他们抵达普山县临近的府城,也就是闻人滢记忆中成为“死城”的临度府,这个时候已经做了基本的防护。因为这段时间的小草不留余地的科普,加上她的身份,一行总共两万余人,全部戴着口罩,看上去,嗯,挺怪异的。 两位王爷一位公主,地方官员哪敢有丝毫的怠慢,不仅是临度府的所有官员,东青布政司,按察司,都司的所有武大员,没一个落下的,不仅仅是这几位的身份贵重,更因为,在之前接到圣旨的时候,他们竟然全然不知情,以至于魂儿都快吓没了,瘟疫这种可怕的东西,没能及早的发现,已经不仅仅是监察不力那么简单了,所以这时候就算是害怕,也必须在这儿呆着,哪怕不能将功补过,至少事后的惩罚也轻一些。 接风洗尘什么的,免了,小草甚至直接在府衙落脚,原本给准备的宅院,脚印都没打算去留。 天气原因,黑甲卫倒是没穿黑甲,不过依旧是整齐规整,带着肃杀之气,从府衙大门到正堂,一边一列,看着就叫人胆寒,然而,这些人全都是以小草为首,两位王爷都落到一边,哪怕是之前的圣旨上,知道以安国公主为首,这会儿也依旧有些面面相觑。 相比其他时候,小草一身干练,正堂里,直接上首坐了,什么虚礼都给免了,直接开始询问普山县的情况,如今患病的有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有没有按照要求隔离,还有前后离开到过普山县的人,可有查明来历去处,如今又是什么情况,可有很好的安抚人心,可有将他们的日常生活处理妥当,日常的防护工作可有到位,周边的乡、村又是何等情况,需要的各种物资有哪些到了,到了多少等等等等问题,问得一干官员更是汗如雨下。 小草真冷下脸来的时候,那气场真不是一般的强,两位王爷包括小霸王都都乖觉的坐在一边装鹌鹑,有什么异动,一个冷冰冰的眼风扫过来,就能叫人一哆嗦。 “问你们话呢,哑巴了?还是你们这段时间都袖手闲着,什么都没干?”小草冷声质问道。 什么都没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有人急忙站出来禀报这段时间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给出多想尽的答案,不过,不能闭口不言就是了。 如果之前对所有事情全权交给一个女人处理,这些大老爷们心中还有微词的话,这会儿他们当中最迂腐的都不敢多想了,什么事情能比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显而易见的,等安国公主回去之后,她对他们的看法,在一定程度上,恐怕会决定他们日后的前程乃至命运,在这种情况下,谁还去计较她的性别。 听完他们的禀报,小草自然是哪儿哪儿都不满意,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责他们的时候,雷厉风行的将各项工作进行了详细的安排,当然,具体的执行人,各方面的调度,那就跟小草没有关系了,这也不是他们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安排下去之后,即刻起身赶往普山县,此物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所以即便是劳累,临度也不是休整的好地方,在普山县城外找个地方落脚休整比较妥当。 其他人还想劝,不过,被小草扫了一眼,也就乖乖的闭嘴了。 即将抵达疫情中心,不是谁都能像小草一样心如止水,人生在世,就没有几个人是不惜命的,只不过吧,小草在前,身为专程来安抚人心,协同调度工作的两个王爷,自然不可能连面都不在普山县露,而范无过作为小草的临时护卫首领,自然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他是心大,对即将面对的危险也没啥在意。 他们这几个重要人物都去了普山县,这些官员们还能留下来坐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抹了一把汗,属于临度府的官员,让人去给自己家人说一声。 如此,少不得引起一些怨言,不过,也就嘴上念叨两句,阻拦的话都不能宣之于口,只是心中不断的念佛,求菩萨保佑,前往不要染上瘟疫。 普山县如今自然是不怎么太平,虽然说做了一些工作,但是,远远不够,即便是封锁,都是远远的设路障,看到普山县的人,就跟看到瘟疫一般,武力将他们驱赶回去,虽然有防护措施,东西也送进去了些,但是,宣传不到位,而且少有人相信那些手段是有用的,面对死亡的威胁,压抑,暴躁,人心浮动,甚至还有屠城的流言,县城中的官员,在得知他们将家眷早早的送走之后,恐慌到了极点的人,将他们当成了发泄的对象,这些人非死即伤,失去了有序的管理,自然更显混乱。 不过好在魏亭裕当初派遣到东青的人,在确定普山县这个源头之后,都汇集到一起,在这时候尽可量的引导,告诉他们,若是真的被放弃,就不会有那么多东西送进来,皇上不会放弃他们,朝廷不会放弃他们,不要乱,不要做犯法的事情,不然将追悔莫及。 还当机立断,暗中处置了几个煽动闹事的人。 虽说不是百分百的起作用,至少没让普山县彻底失控。 小草他们抵达普山县,各个路口被皇城卫接管,而且向普山县推进了不少,这样的转变使得人心惶惶,但是一看这些人就不是好惹的,而且人数翻了十倍不止,随后更有一队队的兵士向普山县而来,恐慌达到了顶点,这是不是来杀他们的人?怎么办?怎么办?不想死,不想死啊 只是事情发展出乎他们的预料,隔得老远,就听见喊话: 朝廷派遣两位王爷为钦差,前来查看普山县的情况;杏林圣手的安国公主带着大夫,带着药前来为大伙儿诊治;作为祈朝的百姓,皇上始终惦记着,在得知情况后,就立即做了安排,大伙儿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遍一遍的喊话,越来越近,也让城中的人看清了兵士后面不一样的队伍。 【350】 普山县城内的百姓,虽然没有完全打消内心的恐慌,但相比初时的混乱,倒是有序了很多,忐忑的等待着,在城外的队伍有序的进城,城内人不自觉的退后,被卫队阻隔开,站在了两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为首的马车。 里面的人并未让他们久等,小草站出来,穿得怪模怪样,“我是安国公主,奉父皇之命,为普山县的百姓而来,正如你们之前听到的,父皇跟朝廷不会放弃你们。 不过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你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们以为你们当中,暂时没出现病人,就是安全的吗?之前没人送安全准则进来,告诉你们需要怎么做吗? 瞧瞧你们现在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是嫌弃自己身体太好,没染上病吗?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家去,老老实实呆着,没事儿干就睡大觉,后面的事情,我们会一一做出安排,你们的问题都会予以解决。相应的,谁敢闹事,定然严惩不贷。散了!” 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小草心里是火冒三丈,顿时毫不客气的一顿棒子打下去,大概是没想到主事的是个女人,更没想到还是个暴脾气,然而,身份地位上的差距,让他们本能的带着三分畏惧,几乎下意识的作鸟兽散。 小草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吩咐下去,各自开始做事,具体的事情,她在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耽误了救人的时间,可是没办法,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安排下去,或许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小草呼出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因为没见到任何一个官员,心中也是奇怪,先去县衙,然后,得知了某些惨剧,一时间周身的气压很低,边上的人都大气不敢喘。 纵使普山县的官员,在发现情况之后,没有及时的上报,只顾着自家妻儿老小,没有做好一个父母官该做的事情,但是,他们的错误也该由朝廷根据律法做出处置,而不是被发疯的人活活打死,这个暴民有什么区别? “彻查,以律处置。” 正经的官吏其实就那么几个,下面更多的人还是属于无编制的,而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当地人,上面的官吏基本上死伤殆尽,这些人定然是“功不可没”,须知,普通百姓,对但凡是跟“官衙”沾边的人,都会敬畏三分,即便是愤怒,若是没人带头,也到底是有限的。 这些人如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过,还在这县城里就是了。 小草吐出一口气,不再过问,想也知道,没有主事的官员,那些患病的人定然是没有集中起来,小草直接下令,让皇城卫带着大夫,挨家挨户的搜过去,将病人全部集中起来,不必废话,强制执行,安抚的家属的事情,其他人去做。 正好将府衙给征用了。 随着就近的第一批患者到了,虽然没有反抗,不过这家里有人死活要跟着,这当然是非常不明智的,不过,小草带来的“医护”人员本来就不多,后面或许会有人自愿从其他地方来帮忙,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如今有家属非要跟着,行,来帮忙好了。 小草让人给他们分发了“防护服”。 然后一边着人备置简单的床位,一边开始就诊,没多久时间,就能闻到冲天的药味。 除了根据个人的情况不同,小草还另外开了大锅药,具有一定的防御作用,所有的正常人,每日至少都要喝一次,如今,加上外来人,整个县城内外足有五六万人,单单是这“防御药”的消耗就小不了,更何况还要进一步往周围的村镇扩展。 小草不知道物资这一块如今是谁在负责,希望不要掉链子。 一边强制执行,一边安抚人心,虽然不可能让百姓立即就安心,至少让普山县恢复了正常秩序,只要安抚工作不停,总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中间要费多少功夫小草不知道,一旦正式忙碌,她基本上就是脚不沾地,而且身为所有人的主心骨,还时不时的有各种问题找到她头上来,有时候不是一心两用,是三用四用。 后来,普山县的大夫也照过来帮忙,要说他们是最早接触瘟疫病人的人,还完好的站着的,也就小猫三两只了,他们能一直坚持到现在,一方面是身体不错之外,另外一方面也足以体现出其品行了,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怕是早就躲起来了,谁还管其他人死活。 这样的人,小草自然欢迎的,不过因为暂时脱不开身,还专门叫了人带着他们,救人重要,保护好自己同样很重要。 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那些防护用具穿上之后,却的确在心里带来了安全感,至于心里对小草是什么看法,暂且不表,毕竟因为性别跟年龄而受到质疑,在哪儿都算是一种常态,不过因为身份特殊,他们不能说什么,只不过,但凡跟小草相处得久一些,所有疑虑往往都会打消。 小草身上,其他任何方面或许都可以挑刺,唯独在专业领域上,不论是谁都会为之折服。 这一忙,就是深夜,除了解决生理问题,其他就没有歇着的时候,哪怕只是初初学医的夏碧荷等人,顶多只是打打帮手,也累得够呛,似乎随便哪个地方坐着靠着就没法儿继续动弹了。 小草的状态看上去却没什么改变,不知道恐怕以为她偷奸耍滑,事实上最忙的就是她,只不过相比其他人,她更适应这样的状态,只要不松懈,她就不会出现差错。 当然,小草如可不是一个人,想要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任性妄为是不可能的,她身边督促她的人不要太多,其他人碍于身份,或许只能轻言细语的规劝,小霸王就不一样了,他对小草自然也不会乱发脾气,可是他“姐姐、姐姐”,小草走一步跟一步,简直不要太缠人,你想要认真做事儿,他都能给你搅和了,就算你跟他冷脸,他也照样笑嘻嘻的,脸皮超厚。 小草被他弄得无可奈何,伸手去掐他脸皮,想看看到底有多厚,结果,你掐了他左脸,他把右脸伸过来给你,让你继续掐,如此,你能将他怎么着? “行,休息。” 不过,这休息并不是指她就去洗洗睡了,在那之前,还要过问一下外面的情况,虽然这深更半夜的,打扰别人不太道德,不过她白天完全没时间。 小霸王得令,然后直接去找人了,管你是王爷还是都督,在他这儿,都是一个待遇,你动作麻利点,他还能对你客气点,如果你磨磨蹭蹭,那不好意思,大概就不是踹门那么简单了。 那位都督倒还好,就两位金贵的王爷嘛,“重任在身”,哪怕是进行了简单的防护,去安抚百姓的时候都有人护着,与外人隔得比较远,更不会以病人直接接触,如此也依旧胆战心惊,可谓是身心俱疲,这歇下了,却硬生生的被扒拉起来,心里没有怨气才奇怪呢。 当然,那些随行的官员们也差不多,只不过,都说了凡事以安国公主为首,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她一个姑娘家,还有那么多病人直接接触,没说辛苦没说怕,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嚷嚷出来就太难看了。 而且,一个个都还指望她回去后,能在宣仁帝面前多美言两句呢,要是让她印象坏了,自己的前途可能也跟着坏了,所以,都打起精神,在小草说“抱歉”的时候,忙说“没有没有”,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这一日的工作,倒是比之前详细了许多,该统计的数据,也大致上都有了,这些倒是简单,只不过,这人心安抚还要继续,一些基本的防御手段,要深入到每个人心里,要他们当成常识。 【351】魏世子贤内助啊 这事儿说起来其实也并不难,左不过就是给他们洗脑呗。 找几个人,拎着锣,每天街头巷尾的吆喝,将那些事项一遍一遍的喊,次数多了,相信就是那小孩子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总能养成一些良好的习惯。 安国公主这么吩咐,其他的人自然就要执行,反正这事儿也不需要他们是亲力亲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事实上,他们却是将小草那些注意事项遵从得最好的人,没办法,惜命,他们本身就自持比“贱民”金贵太多,万不想将小命交代在这里。 其实能够在天亮之后就离开才最好不过了,然而也就能想想,估计安国公主不走,他们就只能跟着耗在这儿。 然而,在这一点上,是他们想太多,普山县虽然是疫情中心,但是,在普山县封锁之前到过或者离开普山县的人,还需要他们去查问普山县就是一个普通县城,并非什么贸易中心,人员流动性不强,路引管控严格,想要查询哪些人,并不是多难的事情虽然这事儿还有其他官员过问,只不过这品级不同,起到的作用自然也不一样,一级一级的监督,效率才能达到最高。 所以前一刻还觉得事不可为的人,高兴坏了,表示定当完成安国公主交予的任务。 当真是真诚了不少。 小草也懒得与他们计较那么多,只需要他们说将自己交代的说清做好即可这一点跟宣仁帝倒是颇为类似同事告诫他们,离开后,也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隔离”,不要跟家里人接触,就算是有事情吩咐下面的人,也不要共处一室,同时记得做好基本的防护。 在这些事情上,小草可谓是三令五申,再三叮嘱。 只是,小草大概没想到,这些人当中,有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将小草的话放在心里,以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让小草暴躁得想要杀人。 这会儿小草将该说的事情说完了,就让他们回去了,自己也准备休息一下,不过,即便是睡下了,也依旧比较浅,前后没多少时间,又开始忙碌了。 范小公爷不太一样,是否想要睡到自然醒,全凭他个人意愿,不过在得知小草睡了也不过两个多时辰,整个人都有点烦躁,可是小草不比其他人,可以武力镇压,于是小霸王化身老妈子,不停的在小草耳边念叨。 小草烦不胜烦,让他滚蛋,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小霸王若是被凶两句就或乖乖听话,他也就不是小霸王了。 赢的不行,那就只能软的,小草耐着性子,“无过你放心,我真有分寸,现在也就是人手不足,等情况稳定了就不会这么忙了,你这么耽误我时间,我休息不了事情也做不了不是?你放心,该休息的时候我会休息的。” 拍拍他的肩,转身,匆忙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小霸王烦躁的啧了一声,完全没折。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下面的人来报,有大量的东西送来,还有近百的大夫。这会儿正在城门外等着,来请示安国公主要怎么安置。 小霸王立即就高兴了,这简直九四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是谁这么贴心?“走,带小爷去瞧瞧。” 现在这点儿小事,他自持还是搞得定的,不然他这一行出来,就真的等同于闲逛了。 这跟运送物资的人一碰面,得了,原来魏亭裕那家伙,还奇怪,以他对姐姐的重视,就算是生气姐姐以身犯险,在姐姐离开皇城的时候,也不至于不送行,感情是动作比他们还快一步,没来普山县,甚至人如今都不在东青,却解了姐姐的后顾之忧。 魏亭裕能做到这个份上,也不怪就算他半只脚踏进了棺材,姐姐也对他不离不弃,对其他人的殷勤半点不理会。小霸王必须承认,换个人来做这事儿,肯定不会这么漂亮周到,尤其是在范无过发现有大量的制冰原料时。 随后,在范无过准备让人告诉这些大夫,需要怎么做时,他们已经麻溜的将自己“武装”好了。 很好,这下是真的没话说了,连这一点都提前训练过了。 范无过摸摸下巴,想了片刻,想到了一个词儿,“这简直就是贤内助啊。”这也不错不错,姐姐要做什么也就不会那么累了,只管做自己的就可以了。 表情虽然依旧是不屑一顾,甚至是带着几分嫌弃,不过,范无过对魏亭裕在这方面却是认可了几分,姐姐也合该有这样的人相配才是,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就算本身没有意见,或许也会家里的其他人滋生事端,这在魏亭裕身上却是不会发生的。 不过,范无过对魏亭裕还是了解几分的,这么“偷偷摸摸”,显然目前并不想让姐姐知道是他在负责后勤,自然也就没有拆穿他。 有这么一批人手相助,别说是小草了,其他人一样万分高兴。 【352】法不外乎人情 现在特殊时期,也没多想什么,小草就希望后勤能继续这么给力。 将人手分配下去,原本忙得脚不沾地的人,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尤其是在一盆盆的冰,不要钱似得摆上之后,凉丝丝的,原本大热天,里面的衣服是尽可能的最少了,不过在穿上防护服之后,那也很快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没中暑气,当真是万分是幸运了。不过因为小草作为公主都跟他们一样,所以,谁都不曾说什么,这会儿也少不得舒服的喟叹一声。 今日,又有病人过来,即便是如此,小草依旧着人挨家挨户的去看,谨防有些人不配合,没办法,不管在哪儿,总有那么些人听不进人话,这些人都不知道是个什么脑回路,不过好在,昨日一整天的安抚工作也没白费,大部分人都挺自觉的。 如此这般,每日都有新增病人,只不过相对第一日,就少了很多,不过,众人也发现,那些数日前与病人接触过,明明之后是处在隔离状态,却在数日后也出现了病症,这时候大概明白了小草的良苦用心,有些话也就用不着一遍一遍的重复了,只觉得很。 如此,县城中的各项工作就轻松多了。 认真说起来,在家闲着,什么都不用做,吃的用的专门送上门,而且,还只需要出以往一半的钱财,他们不也勉强算是过上了“老爷日子”,挺美滋滋,不过也有人担心,不知道这情况会持续多久,时间长了,家里没有收入,可怎么过日子?又是忧愁,又是担心。 城中的工作继续的同时,也在往周边的村镇展开。 要说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到过镇上就不错了,更别说是县城了,所以,有些村子,其实还不知道县城出现瘟疫的事情。当然,因为县城封城这样的大事,想要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很难了,这一个人知道了,大概就会有很多人知道,所以更多的人只是好奇县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往瘟疫上面想。 要说这乡野中的贫困人群更多,染了病没前看大夫吃药的不要太正常,或者是家里的老人凭借经验,随便自己弄点药吃吃,或者是找个赤脚大夫,然后就那么熬着,熬过来了是幸运,熬不过来 此次派人下来,原本按照一部分人的意思隐瞒着,不过,小草没同意,不知道厉害,防备心理就会减弱,只有让他们知道了,才会全力的配合,也才能避免更多的人染病。 果然,事情说出来之后,就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不过,这安抚人心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做起来也得心应手,再说,随行的,虽然不是多大的官员,但是在这些百姓眼中,那也是恨不得五体投地的跪拜的存在。 随后更是知道,如今普山县有杏林圣手的公主虽然不知道这圣手为什么是公主,不过,在他们看来,这公主那也是顶顶顶厉害的人,会是圣手似乎也不稀奇还有两位王爷在,这些金尊玉贵的人处在最危险的地方,这瘟疫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或许也是担心会出现反效果,后面再三警告,让他们无比重视,切不可掉以轻心,虽然可以医治,但是瘟疫的可怕,是众所周知的,有人能在瘟疫中存活,但是死的人更不在少数。 有染上瘟疫类似症状的人,全部都带回去,这也是以防万一,当然,这些疑似症状,不会跟普山县的那些病患安置在一起,这些人不管是不是染上了疫病,都会得到妥善的照顾,药钱什么的,都不需要他们操心,这对于那些只能将病拖着的人来说,无意识好消息。 当然,也不乏有人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求跟着一起。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回遇到了,这些办事的官员差役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火大,现在却没多言,跟他们讲明了利害关系,现在的普山县,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安宁之地,在他们依旧执意跟着,就点了年轻力壮的跟随,也正好帮忙护送了,反正官员差役是巴不得离病患远远的。 别看如今大夫不少,帮忙照顾病人的不少,但是,人手依旧紧张,所以,少不得要让这些家属帮忙了,也就是基于这一点,有些人家属医院强烈的,带回去也就带回去了,不过,老老小小以及体弱的人,绝对排除在外,哪怕是再爱子爱孙心切,或者是对父母一百二十个放不下,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草遇到一点小事情,之前因为盛怒而打杀了官员的事情,因为小草要求彻查,下面自然也没人敢怠慢,这件事本身就不小,而原本那些动手的人,多数都是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态,因此,查起来也很容易。 没二话,这些人全部都下了大牢,等瘟疫结束之后,该怎么判决就怎么判决。 多少人为之哭天喊地,可是毫无作用,动手抓人的可不是原本的那些非编制的普通衙役,而是皇城卫,往哪儿一站,普通百姓还能跟他们硬碰硬? 要说这事儿闹出来,原本动手的人自然都后悔了,如果知道有今日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哪怕这动手的人当中,有个人在普山县的名望还挺高,作为一个衙役小头头,没有仗着身份之便从百姓身上谋求好处,还时常的帮助他们,对手底下的人也非常的照顾,在家也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因此,很多人为他求情。 甚至之前之所以动手,也是那些官员的太过气人,嘴不留德,群情激奋,又有家人死亡的刺激在,一时间失控,造成了惨烈的后果。 然,法不容情。 那人也算是个顶天地里的汉子,知道做了错事,也没想要逃过去,反而还将没暴露出来的部分参与打杀官员的人给隐瞒下来,劝慰家人乡亲不要冲动。 这些事情原本都没有报到小草这里来,只不过,好巧不巧的,也就是那位,在大牢里出现了疫病病症,而且一发病就来势汹汹,高热,全身疼痛,显著乏力等,没多久,整个人的意识都快要模糊了,他身边的那些人见状,焦急万分,甚至不怕被染上病,对外面看守的人百般请求,砰砰砰的磕头,以至于一个个头破血流。 牢房这些人,当初倒是没参与到闹事中,勉强保住了饭碗,其中有跟那汉子观念不和的,还借机找麻烦,让帮忙找人请大夫,想都别想,死了才好,不过,也有人看着不忍,瞧瞧的将事情报了上去。要说如今普山县总管各项事宜的人,都是随小草一起来的,所以,事情自然就绕不开小草。 上报的人,是那位从皇城来的都督,行伍出身出身的人,对那汉子那样的人,天生就带着几分好感,所以,在跟小草说起的时候,就将那人的事迹告诉了小草,包括他之所以会染上疫病,也是因为在之前,不顾安危的帮过疫病病患,而且还不止一个,此人品行绝佳。 这都督的意图自然十分明显。 不过显然是想多了,她有非同一般的前世,罪犯自然也有就医的权利。 “我叫几个人,跟你去一趟牢里,将人立刻送过来。另外,牢里剩下的那些人,时刻注意着些,他们也可能染上疫病,发现不对立即报上来,你们做的防护过于简单,别轻易靠近他们。” “公主放心,该如何做,臣等都知道的。” 小草点点头,要说“洗脑”最成功的应该还是他们,毕竟,对他们而言,令行禁止是基本的。 小草回头叫了人,带上“担架”,直接去了大牢,很快将人给带了回来,还不止一个,却原本给大牢里其他人检查的时候,发现另有一人也出现了症状,只是因为比较轻微,注意力又在他们“老大”身上,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发现有问题,还不等大夫说什么呢,就急吼吼的表示要一起,只不过瞧着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想跟着照顾他们“老大”。 因为病症凶险,所以是小草亲自接手的,施了针,然后直接静脉点滴,因为这方面的东西实在是少,所以用的少,之后小草又给单独开了药,药的分量比较重,相较而言还多加了一两味,有口服的也有点滴的,只希望尽快将烧退下来。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就是在注意观察,等待。 小草没时刻盯着,病人本身意识不太清醒,就让人询问了一起来的另一男子,建立了病历档案。从小草他们来之后,死亡的人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而且基本上都集中在第一天,却也比之前少了太多了,而死亡的人,多是因为疫病严重,引发了并发症,救治不及导致的。 而这几天的时间,那些症状比较轻的,已经出现了好转。 大概在半个时辰之后,男子的高热降了下来,不过在这过程中,也让人见识了这个人的高人气,在知道他被送进来之后,不少人都想来看看,那分担忧绝不是假的,现在知道高热退了,一个个都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 虽然说还算不得脱离了危险,但是,这些天下来,他们对小草他们是非常信服的。不时的能听他们念叨皇上仁慈,公主殿下宅心仁厚,医术了得。当然,这其中,有下面的人时不时的讲述小草的传奇不无关系,自然也说道了小草为普山县所做的一切,原本她可以不来的,可是她义无反顾。 这些百姓大部分都很淳朴,容易被打动,小草能收获民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也因为这个,有人到小草面前套近乎,倒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要给那男子求情在他们知道他是从大牢那边送过来之后,一个个就有些坐不住说来说去,其实也就一点,王某是个好人,真的,很好很好,杀了人也不是他故意的,认真说起来,后来他还拦了人,只是为时已晚,那个与他一起进来的人,甚至愿意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 大夫做久了,其实都不算是心软的人,小草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感动,然后一股脑的,什么都答应了。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救王某那样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她甚至一句话,就能将这件事给拦下来,但她不会那么做,随随便便徇私枉法,至少在她这里行不通的,在祈朝,能轻易豁免一个人罪责的只有一个人,小草不会僭越。 “这件事不是小事,最后肯定会呈递到父皇面前,不过父皇是个仁慈的皇帝,正所谓法不外乎人情,所以你们放心,情况应该不会很严重。” 哪儿都不乏聪明人,他们自己再去操作操作,最后说不定就无罪释放了,不过,这话小草不能说。 【353】危 小草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再继续说什么,这位公主殿下,为了他们,千里迢迢涉险而来,他们心存感激,恨不得给她建生祠,日日祈求上天,希望她长命百岁,自然不想去为难她。说句不好听的,她是公主之尊,多么的金尊玉贵,就算是整个普山县的人都死光了,本质上跟她也没啥关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她来了,来了这危险之地。 不过也正如小草所想,世上不乏聪明人,这老人属于易感人群之一,而进入到这里的,也的的确确有睿智且理智的老人,得了小草的“提醒”,心思也渐渐的活络起来。当然,现在还没法做什么,得等病好了,离开县衙再说。 一切都紧张忙碌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种物资,完全都不用小草操心,不过嘛,千里之外的皇城里,户部尚书胡子头发都快揪掉一地了,各种物资是怎么来的?当然是花钱买来的,一开始某些商户捐赠的,根本就不够用不是,但是又不可能一直让他们捐赠,这花钱可不就如流水一般了嘛,户部尚书能不着急吗? 索性祈朝的国库充裕,不过这样的事情,若是多来几次这种事最好是永远都别来才对。不过,就算是以往,遇到遇到这等灾害,也没这样花钱的。唉,安国公主啊,再想想她的计划跟野望,又是一阵头秃。可是只要不瞎,就知道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皇上在上面镇着,最关键的是,祈朝如今有那个能力去实现。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有平阳侯世子那个小子,以前在“废物司”,还以为他就是个真废物,哪想到这回主动向皇上请命,领了差事,居然办得漂漂亮亮的,如果只是如此,大概说一句后生可畏,平阳侯眼瞎,平白耽搁了那么多年,问题是他这次的差事,跟户部严密挂钩,张口要钱,那叫一个狠,这也就算了,他还能将各种凭据送回来,有理有据的,实际上的价格至少比市场价便宜两到三成,如果贵了就算了,明明是便宜了,你还能卡着不给他钱? 更让人生气的是,钱给慢了,那“折子”就到皇上面前去了。动不动就“告状”什么的,果然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没折,只能是该给的,就麻溜的给了。 音量从皇城运送不方便,便直接拿着凭证,在地方的库房取用。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竟还碰到某地的库银存在问题的事情,当然,这是另外一回事,上报给宣仁帝,自会派人去处理,魏亭裕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分心。 总之,魏世子爷现在凡是以媳妇儿危险,满足她那边的需求,不能让她在为病人忙碌的同时,还要操心其他的事情,所以,其他的一切都靠边站。 小草他们抵达普山县之后,取得的成效无疑是显著的,只不过,这份成果,在某日蒙上了阴影,因为在医护人员中,出现了疫病病人,还不是一个两个,有五六个之多,就在短短的一两日时间里。 所有的大夫,有的是自愿而来,有的却是因为其他的因素,但不管是什么,在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都不可能完全的无动于衷,如果之前就接触过病患还好说,问题是,他们到来之后,都有认真的做防护,哪怕再热,哪怕是皮肤都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该脱的时候,也从来没脱,防护服的确是有作用的,可似乎放心得早了些,事实证明,防护服的作用不是绝对的。 所以,有人露怯,甚至是打起了退堂鼓。 小草眉宇微蹙,人惜命,这很正常,怕死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就算有人想要离开,她也绝对不会阻拦,毕竟,他们又不是卖给她的,人身自由。“想要离开的可以,你们能来这里,原本就非常感谢,不管你们因何而来,该你们的,都不会少,只不过,需要在普山县外单独呆几天,确定你们没有染上疫病才能离开,以免将疫病带出去。” 现在的情况,只要不是一下走太多,就算依旧忙,也不至于跟最初一样脚不沾地。 “殿下您这话说的,除了头两天,是实在是没法子,后面根本就没死人,我们就算是大夫,终归也是人,就算染上疫病,也跟大家一样,吃药就是了,只要不是爬不起来,该做的事情也照样做,没啥了不起的。” 有人如此说道,不少人也纷纷应和。 小草也难得的露出几分笑意,只不过被挡着,旁人瞧不见。“谢谢你们,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想离开的可以离开,谁的命不是命,我理解的,没关系,大家也不必太在意。” 话虽如此,不过原本有那心思,这会儿也歇了不少,别的不说,有一点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次的瘟疫,因为控制得及时,并没有出现哀鸿遍野的情况,事实上,若不是府衙里这么多相同病症的病人在,而且在最初的时候,的的确确是造成了不小的死亡,不然的话,怕是都没人觉得现在普山县瘟疫横行。 瘟疫到底有多可怕,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该听说过,事实上,他们身为大夫,有不少人是见过的,不仅仅是在纯粹的瘟疫,还有洪涝地动等灾害之后,都可能出现瘟疫,那大坑,一坑一坑的人,有已经死了的,也有还没断气的,就躺在尸堆中,手脚眼珠子还在动,似乎还在求救,那场面,看着才叫人惊骇。 如今呢,汤药不断,对于普通人来说,甚至算得是好吃好住,别说是绝望死气沉沉,甚至还能自己找点事情做,如果不是因为时常瞧见“奇装异服”的大夫,谁能想到这些人都得了疫病? 之前还没仔细想过,现在想起来,看向小草的眼神,都不对了,更多了几分敬重,这些都是因为安国公主,各方面处理得当,更是医术了得,开的药起到了很好的效用。 他们还从皇城来的人口中,听到了其他的一些消息,其中有不少,对于他们学医的人来说,是大有益处的,谁不想医术精进?谁不想拥有更好的地位待遇受人尊崇?谁不想与衙门之挂上钩多一层庇护在身? 虽然说那些似乎还只是一个开头,还只是在皇城中,但是总有一天会到地方,会惠及到他们头上。 而这些种种都是安国公主带来的,她虽然只是异姓公主,却有皇家的身份,救过皇上的命,深受帝宠。不过她这样的姑娘,得到这些那都是应该的,不是吗? 没有死亡的出现,内心的恐慌自然就减弱了很多,也就没有人再想要离开。 自愿留下来的,小草肯定也不会赶走,当然心里也不会有芥蒂什么的,实在没必要。 “谢谢诸位,你们的功绩,我都会记在心里,等会皇城之后,我会一一呈报给父皇,为你们请功。别的不说,他日如果在普山县立功德碑,你们的名字必然位列其上。” 这会儿可以说小草小小的心机了一把,也可以说她故意收买人心,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人或许追逐利益,但是,在当下其实更多的人追逐名声,毕竟良好的名声在,有些时候带给他们的利益反而更大,有很多好处不是钱财能够换来的。 “多谢公主。” “不必客气,这都是你们应得的。好了,如此就去做事吧,争取早一日将这疫病给战胜了。” “唯。”众人齐齐的应了,然后精神抖擞的去做事了。 所以说,奖励机制,在哪儿都是不错的鼓励人心的手段。 不过,在稍晚的时候,在病人中,发现了一些出现略微不同症状的人,一开始还没引起注意,小草肯定也估计不到那么多人,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只是在后来,因为要有些不对症了,吃下药之后,没能好转,反而加重了,找不到原因,这才找到了小草头上。 小草一听情况,就直觉不对,立马就赶过去看了,仔细一番诊治,询问了病人,询问了原本负责的大夫,小草几乎可以断定,这是病毒变异了,而变异后的病毒,通常只会更加的凶残,如果控制不住小草没有多想,“我重新开药,通知所有人,将病人全部重新诊查一遍,但凡发现有一丝一毫异状的,都报给我。”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小草的各种状态意味着什么,差不多就摸清了七八分,现在见她神情严肃,知道事情怕是出现了变数,心中不由得一咯噔,不敢怠慢。 这一全部查看下来,居然有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都多多少少的出现了异状,而这异状,有五六种之多,大部分的变异用之前的方子依旧有效,只是有一两种却不行,而有一种还相当的棘手,即便是针对性的用药,病情也是反反复复的,这让原本心态都比较乐观的人,一时间有限沉重起来。 小草将这少数的人单独安置,亲自接管,然后不断的调整药方,夜以继日的,至少有两晚上没合眼了,她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因为一旦沉浸在某件事中,就容易忽略外界,所以一时间没注意到众人的情绪变化,不过,这会儿也没人去打扰她,带着几分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信任,相信她能稳定住疫病一次,就能稳住第二次,第三次 在第四天的时候,那病情反复的人,终于稳定了下来,而且恢复的速度比其他人还快很多,如此情况,让不少人忍不住欢呼,他们就说,公主殿下一定能做到的,她一定能让事情转危为安的,那份尊崇,不知不觉的,已经攀上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看出她的疲惫,众人都劝她赶紧去休息。 小草点点头,“这几日其他人情况怎么样?” “公主放心,都不错,有不少人都已经恢复了。您赶紧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如果遇到不能处理的事情,我们会去叫你的。” 小草没再多言,她现在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回到住处,洗漱了一番,就睡下了,很快就进入梦乡,这一睡,没外人打扰,睡足了差不多六个时辰才起身,唔,精神回来了。 洗漱,吃了东西,又回到县衙,虽然依旧还有送进的疫病患者,但是送出去的更多。 所有的大夫进行了分组的,每组都有小组长,小草将他们叫来,仔细的询问了情况,然后去看了几个病情较为严重的病人,情况在掌控中。 范无过快步的找了来,小草忍不住蹙眉,“无过你进来作甚,我不是说了嘛,没有严密防护不能进来,快出去。” “姐姐,我有事儿。”眼神眉宇都带着凝重。 小草心下便觉不好,急忙叫了他出去说。 【354】临度府祸乱,虚惊 “怎么回事?”小草忙问道。 “临度府那边出事儿了。疫病爆发,死了一百多人了,染上疫病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恒王也染上了,不出意外的话,恒王应该已经赶过来了,但是其他人” 两位王爷在普山县的情况稳定住之后,就已经离开了,美其名曰是帮忙去筛查其他来过或者离开普山县的人,以及他们接触人的情况,他们到普山县的人物算是完成了,小草自然就不阻拦他们,最后就留下少数的品级比较低的官员。 恒王自持身份尊贵,又跟小草那么“熟”,在感觉情况不妙之后,立即就往普山县赶来求医,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他身边的人不少,不知道那些人又是什么情况。 小草闻言,眼前一黑,脸色更黑,“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经过仔细排查,情况都控制住了吗?这才多少天时间,一下子就死了那么多人?” “那临度府的知府,姓吴的老王八,从普山县回去之后,没有按照你的吩咐,第一时间就接触了家人,不过因为你有言在先,倒也没在外露面,其家眷也没当一回事。 因为你发了话,暂停宴饮,那些闲不住的姑娘少爷们没有呼朋唤友搞集会开宴席,就带着大帮的奴仆往庄子上,在庄子上游玩,庄子上的人又各种上前奉承,之后一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病倒了,有些情况严重,没几天就出现了死亡。 那老王八倒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情况,不过他知道倒是没有病症,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但是没按照你吩咐做,想来也是心虚,就隐瞒不报,甚至在庄子上的儿女都不准回家,然后将整个庄子封锁了,那庄子可不小,养的人不少,患病的人得不到救治,求治无门,就有人滋生了拉着人同归于尽的想法,也没做过激的事情,就是不动声色的到处乱蹿,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染上了疫病。 后来,出现太多的死亡,而且,还有其他官员家中也出现疫病,终于包不住了,这才有人急急忙忙的将事情给报过来。” 小草险些气得吐血,她三令五申,一个个当时应承得好好的,结果转头就将她的话当成耳边风!她这会儿,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姐姐,那官员自身好好地,会不会” “无过,你不懂,他身上携带了疫病的病气,或许是他体质相对用特殊一些,所以才没有症状出现,但是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他还是会将病气传给其他人的。” 范无过原本还疑惑,想着临度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不是有误,或者有人陷害知府什么的,现在小草这么一解释,啥疑惑都没了。 “那姐姐,现在怎么办?其他官员家中出现问题的,说不定也跟老王八家里人有关,只是之前不确定,或许他们也跟老王八一样没听你的话,心虚,不想坏了你印象,坏了前程,也将事情隐瞒下来,这么一来,这中间就不知道接触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染上了疫病。” “这样,无过你立即替我传话给赵都督,让他留下一千户所的人,其余的全部带回临度府,再接管那边的卫所,立即封锁临度府城,禁止出入,任何人企图以任何方式离开临度府的人,都立刻给我抓起来,事后严惩,若是反抗,可以适当杀鸡儆猴。”小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那叫一个凉飕飕的,这回,她是真正的动怒了。 “我知道了。” “还有,临度城中,暂时如普山县这般,让百姓待在家中,让下面的官员做好安抚。另外你再着人准备些各方面需要的东西,立即整装好,我们随后出发去临度府。” 因为魏亭裕送来的东西,有部分其实没经过临度府,所以,临度府的东西,估计还远不如普山县齐全,那边也要得到消息之后,送货地点才会改变。 “好,我这就去?” “嗯,去吧。” 范无过离去,小草回头立即召集医护人员,只说临度府那边出了问题,情况有些严重,需要立即赶过去,她要带走大部分的人,剩下小部分人留在普山县,身上责任重大,辛苦了,不过按照之前的情况,大概就是忙一些,面对轻症,重症都有应对的方法,若是发觉有异常,可以将人立即送到临度府去,这里过去两百多里,也不算特别远。 临度府不比普山县,这人口就翻了十倍不止,可以想象,一旦出状况,将会非常严峻。 去不去那边,小草依旧秉承自愿原则,吩咐完之后,回头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在外面,小草的东西一项简单,所以跟本就没花费多少时间。 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去留的人已经做好了决定,去的人比预计的还多,差不多有八成,这让小草挺高兴,不过,“留下的人太少了,再留下一些。” “公主,不用了,临度府人口众多,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带的人太少了,肯定是不行的,这边情况明了稳定,我们人手就算少些,也最多辛苦点,病人肯定会越来越少的,我们只会越来越轻松的,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一个中年大夫劝说道。 “是啊公主,再不济,还有我们呢,又不是躺床上起不来了,其他的事情做不了,适当的搭把手还是可以的,所以公主你多带些人走。说起来也是公主你体恤我等草民,本来我们这些人病了,也该是家里人照顾的,公主却”一个老者,说到这里,忍不住的抹了一把眼睛,他们人微,命贱,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其实都不见他们放在眼里,可是这位公主殿下不同,她是将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甚至是重视的,怎能不让人窝心。“要是公主愿意,我们这些人愿意鞍前马后。” “可别。” “所以公主多带点人,千万莫累着自己。就是这县衙外面的事情,公主也大可放心,保证都妥妥当当的,不会出任何乱子。” 在早前出现那些事情,也是因为他们心生绝望,有威望的人没有站出来,站出来也未必安抚得住,现在不一样,谁都不会想要去破坏,大家齐心协力,自然能维持住这井然有序的一切。 小草她忙起来的时候,多辛苦多累,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清楚,这人啊,比起最初,瘦了已经不止一圈了,回去后叫家人瞧见了,不知道多心疼,这么个姑娘唉,生在哪家,都会愿意将她捧在手心里,想要好好的疼宠着,可是,可是 “诸位的心意我收到了,既如此也成。那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立即出发。” 县衙外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两万的皇城卫离开,这动静自然是小不了,普山县里总还有那么些不是窝在家里的人,一时间也是好奇。 说起来,这些人最初到来的时候,他们还忐忑,习惯了之后,也没觉得有啥,而且,在有时候,他们还会出手帮忙,受宠若惊的同时,好感自然飙升,有些待字闺中的姑娘,都忍不住芳心大动,可惜啊,也就能偷偷的看看瞧瞧,在心里边幻想幻想,再无其他。 如今这些人突然走了,是有什么事,还是普山县这边不需要他们守着了?前者不好说,这后者至少说明普山县情况好了许多。 不时能看见的人现在突然走了,心里竟然有点空落落的。 不过,当这些人注意到府衙这边的动静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了,从原本的恐慌担惊受怕,到后面的安心,花费的时间也并不太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就有了有安国公主带人坐镇,就万事无忧的想法,这疫病还没结束呢,瞧这这就要走了?这心啊,跟着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人越集越多,原本一些在家中的人,得了些风声,都忍不住的跑了出来。 小草不得不出言安抚一二,之前如何,依旧如何,只是有些原本由兵士们完成的事情,需要他们组织人手来做。不过她时间紧迫,就有原本属于普山县的大夫出面,顶替她的工作,说起来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人了,在小草他们到来之前就接触过不少的疫病病人,居然一直坚持到现在都没事儿。 这位显然也是比较有威望的。 等到小草他们出发的时候,并没有用上半个时辰,大概也就一刻钟多点,阻止了更多的人聚集,只是这些人还是没有散去,那些做了一定防护的人,还一路相送,一直到小草他们出了城。 小草虽然坐在马车上,但是依旧没闲着,临度那边还有情况源源不断的飞书传来,范无过骑着马走在马车外面,将消息不停的传给小草。 临度府那边,原本只是上层圈子的事情,不过,如今似乎有些瞒不住,有向普通百姓中间传递的趋势,临度府几十万的人,如果乱起来,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 小草很想知道,那些官员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的到底在做什么,才会将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姐姐也不必太过担心,赵都督已经带了少许的人快马加鞭赶往临度府,先接管那边的兵士,将临度府的情况控制住应该不在话下。” “现在也只能希望如此。”临度府城里,依旧还有东青布政司的人在,不管是哪个级别的官员,都该知道,若是临度府出了问题,他们都将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肯定会想法设法的控制局面。 这么一想,小草也意识到,之前可能是想岔了。 半路上,遇到了匆匆忙忙赶来找小草的人,恒王是半死不活的,其他人也急红了眼,那神情就像是他们主子就剩下一口气了,马上就要死了。 小草没人其他人接触他们,带了大夫一一给他们诊治,小草诊治的对象自然是恒王。 小草诊了脉,询问了情况,观察了恒王的状况,眼神有一丝的微妙,然后不动声色的询问恒王,“染病过程”。 恒王这时候自然也没多想,事关生命,几乎是和盘托出。 “王爷可以放心,你这也就是普通的病症,不是疫病,晚上少贪凉,房事悠着点,吃两剂药也就没事了。”小草淡淡道。 恒王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 而范无过原本是跟在小草身边,看看恒王是不是要死了,结果得到这么个结果,“王爷公务在身,在临度府倒是依旧过得逍遥啊。” 【355】怼一个,怼一群 嘲讽之意不要太明显。 “当初恒王自请为钦差的时候,说什么来着?鼎力协助姐姐,将功补过?说这样没错吧?姐姐在普山县冒着危险忙前忙后,脚不沾地的时候,恒王在临度府夜夜笙箫,所以,恒王的协助是这样的?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小霸王不管什么时候,都嫌不够,直白补刀快准狠。 恒王的脸色就更精彩了,正欲说什么,范无过手掌一竖,“恒王若是想否认的话,最好打住,这人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自己可以不清楚,但能瞒过姐姐?你别说她冤枉你啊?” “此事,是本王”在范无过似笑非笑,而小草更是移开了目光,不知道看向何处,恒王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心里面是又恨又怄。 在皇城的时候多有约束,出来了,有威胁的人又不在身边,加上临度府的人刻意讨好,恒王一时间难免就放纵了,结果这一放纵,就有些刹不住脚,本来这也没什么,结果,老天都不帮他,这时候病了,又跟疫病症状相似,哪能不多想,结果自己撞到闻人萱手里。 随便一句话,就算他没说得很明显,但也必须承认,他或许有些虚耗过度,这一把脉,可不什么都能想到了。这是自己将把柄给递上去! 回去后,闻人萱如果在父皇面前随便说两句,他就能吃不了兜着走。 这闻人萱还真是他的克星,似乎从遇到她开始,就没一件好事。 在这一瞬间,恒王不自觉的又起了杀心,然而,到底没有头脑发热,用疫病相关的东西去,制造染了疫病的假象,但是,这方面人家才是祖宗,只怕他的人还没靠近,就自己先折了进去暗杀?别开玩笑了,几百的黑甲护卫,就他那点人,够给人家塞牙缝么?而且,还有个赵都督能调兵遣将,他拿什么去杀?如果赵都督是他的人,或可一试,可惜 要杀她,也还要解决范无过,就算是千方百计的将这两人算计死,回去之后,他必然也不会又好下场,就算那是亲爹,别以为就真的仁慈,能再一再二的放过他。 权衡利弊之后,恒王只能憋屈的歇了心思,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范无过却微眯着眼睛,盯着恒王,他曾经不仅在军营混过,甚至是跟着出去真刀真枪的干过,杀意这东西,说起来或许很玄乎,但有时候,可能就真的能感觉到。 范无过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回去后,跟魏亭裕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弄死恒王,再不济,也将他彻底的打趴下去,让他再没有蹦跶算计人的本事。 事情完了,范无过也不客气的“拎着”恒王下了小草的马车,两人原本的身高是差不多的,不过要论体魄,范小公爷真能一个打恒王十个,轻轻松松的那种,更别说恒王现在生病体虚,一只手就能摆平他。 这拎嘛,自然不至于是像拎小鸡仔一样,倒是跟拖拽有异曲同工之妙,自然显得恒王异常的狼狈,尤其是从马车上落地的哪一刻,差一点直接被拽翻在地上,他堂堂亲王,却被范无过如此对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颜面尽失,一时间怒不可遏,却根本就挣不开范无过的手,“范无过,你给本王撒手!” 然后,范无过如他所愿,说撒手就撒手,失去了牵扯,往后挣扎的恒王直接摔倒在地上。 “哟,这个姿势不错,来来来,这只脚再抬起来点,弯一弯,”范无过用脚拨了拨,“唉,到底是人,跟那翻背的乌龟还点差距,啧,怪没意思的。”眼中写满了嫌弃。 恒王的人急忙将人扶起来,自家主子丢丑,他们自然也没脸,只不过,以前他们主子无比得势的时候,他们跟着耀武扬武,即便一些身份贵重的人都要给他们几分颜面,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敢招惹范无过,更何况他们主子如今失势,那么更是连一丁点情绪都不能表现出来。 谁知道会不会因为突然就叫这小霸王看不顺眼,届时他们主子也未必能护住他们,不,应该说想护也护不住。 恒王甩开搀扶的人,黑着脸盯着范无过,“范无过,你是不是真以为仗着父皇的宠爱,你就能为所欲为?你是不是真以为本王不敢将你怎么样?” 范无过笑了,带着几分痞气,一副无赖样,“对啊,小爷还真就是这么以为的,如若不然,你将小爷怎样试试。你要真有那个胆气跟小爷直接动手,小爷还敬你是个爷们儿。来啊” 范无过肆意的挑衅,实际行动告诉恒王,他还真没将他放在眼里。 有时候,这火气上来了,胆子也能跟着包天了,只不过,恒王就算是有勇气动手,他也清楚的知道,只有自己挨揍的份儿,自己送上门去让他揍的,范无过只会更加不客气。 恒王气得胸膛起伏,粗气直喘,眼中对范无过的恨意与杀意,那是半点不再掩饰。 范无过嗤笑一声,“王爷这是想凭眼神杀人吗?可惜啊,就算你眼珠子瞪出来,小爷也不会少一块肉。”转瞬间又变脸,神情冷淡中透着不耐,“要动手就麻利点,要不然就赶紧滚上马车去,启程上路,早点赶到临度府,兴许就能少死几个人。” 恒王狠狠的瞪了范无过一眼,转头,大步的走向自己的马车。 范无过勾起嘴角,那不屑的神情越发的明显,有些虫子,或许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威胁,不过,身上可能是带毒,如此这般,若是被咬一口,指不定还挺痛的,而且看着也相当的碍眼,所以,就该直接一脚下去,踩得死死的,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范无过拉过由一名黑甲卫牵着的马,翻身而上,“走。” 队伍又开始保持一个不慢的速度前进,恒王跟他的人,倒是落在了后面。 恒王是什么心情,没人去搭理他,不仅仅是主要的几个人,是包括小草队伍里的所有人,事实上,在恒王出现的时候,急急忙忙的找小草,其他人见礼都没机会,既如此,后面自然就只觉得当背景板儿,然后暗搓搓的瞄着,竖起耳朵,看热闹。 不过,小霸王果然就是小霸王啊,在哪儿都是这么厉害,说实在的,被他怼的人,只要不是自己,只要不是跟自己相关的人,看着还真是挺爽的,而如果那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大概就更爽了,显然,恒王如今差不多都在后者的范畴。 之前范小公爷在马车上的声音根本就没收敛,外面又是静悄悄的一片,除了比较后面的部分人,余下的差不多都听见了,恒王做了什么事儿,众人可都是听在耳中,明了在心。 如果仅仅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在普山县就算了,可分明不管是安国公主,范小公爷,还是赵都督,身份地位权势这些加起来,其实并不比恒王差到哪儿去,没有对比,就真的没有伤害,恒王缩在安全的地方,左拥右抱,夜夜笙箫,醉生梦死,其他几位却冒着危险,救助百姓,饭不能好好吃,觉不能好好睡,尤其是安国公主,前几天几乎没合过眼,那眼睛早就布满了红血丝,所以,在知道恒王在临度府做什么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想着,他要真染上了疫病才好。 太忙的时候,外面的事情其实都可以自主的屏蔽掉,小草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状态,颠簸的马车自然也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抵达临度府城的时候,果然已经被封锁起来了,城外也并未有聚集起人,虽然暂时不知道城内是什么情况,至少看上去倒是挺平静的。 临度府的官员们,得了消息,在城门处,恭恭敬敬的等候安国公主。 在最初小草到临度府的时候,他们的状态都要比现在更好一些,此时此刻,那是真的战战兢兢,这衣服,几乎是湿透了,虽然也有热的原因在里面。 离得近了,“恭迎安国公主。”那齐齐的拜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迎接圣驾呢。 由此可见,这些人心里面到底有多虚。 不过,这回倒是“聪明”了,全部都戴着口罩,人与人之间也至少相隔两臂长。 小草从马车里出来,面上倒是未见明显的情绪,可就是因此这样,完全摸不准,才会叫人更加的忐忑。“现在城中具体是什么情况?” 相比上回几乎是“一问三不知”,这一次倒是清楚明了,比如,如今死了多少人,染病的多少人,都是怎么安置的,以及城中百姓的情况,等等。 这死的人数,比小草之前得到的消息还翻了一倍不止,这染病人数更是已经超过千数,这还只是与众官员有较为亲近的人,因为临度府足有几十万人,还来不及去查探百姓中间是不是有染病的,谁知道有没有哪位哪家的染病的人在外招摇过市。 每听到一种情况,小草就忍不住眉头皱紧一分,官员们小心的觑着她的表情,可是因为遮挡了口鼻,也就能瞧见眼睛,然而,他们并不能从中看出太多东西。 “公主殿下,臣,有罪,臣” “滚!”事已至此,现在根本就不是问责的时候,这知府祸根头子却不相识的跑出来,瞬间就点爆了小草压抑的怒火,这会儿真的是恨不得将人直接给咔嚓了。 “殿下”吴知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小草脸色黑成锅底,“你如此着急,我便成全你。赵都督,着人将他压入大牢,革职查办。再彻查吴家上下所有人,如今身在何处,这段时间都接触过那些人,另外,之前前往普山县的所有官员,梳理一下,他们是不是也跟吴知府一样,若是,不论后果,同等查办。” “遵命。”赵都督应了一声,挥手叫人上前,直接押了吴知府,甚至都不给他开口求饶的机会,就直接的拖了下去。 其他官员无不是噤若寒蝉。 “还要挡着路?想陪他一起去大牢待着?都滚开。”这时候不想着抓紧时间救人,在这儿婆婆妈妈的,叫她说,这些官员,这次事情之后,一个都别留了。 小草态度这么明显,终于有人领会了她的意思,急忙子啊前面带路。 情况比预计中还要严重,所以不管是人手还是各种物资都远远的不足,这才是小草真正担心的。“无过,现在各种东西需要量更大,之前基本上都运往普山县” 【356】想走?晚了! “姐姐放心,我已经跟那边去了消息,今日的大半东西都会转道来临度府,只是时间可能要晚一些,因为临度府这边事出突然,所以,东西可能在头几日,可能还是会紧缺。” 这也是必然的事情,小草揉揉眉心,交通不便,实在没法子,而且,现在需求量转瞬间加大,还不知道人工是否能跟得上。 如此一来,小草就更暴躁了,哪怕没从马车上下来,也能让人轻易的感受到她身上的低气压,一个个大气不敢喘,更是不敢轻易开口,就怕这怒火落到自己头上。 就在他们赶往那些病人隔离的地方时,前面却突然出现一大群人,挡住了去路。 这一下不是小草黑脸了,而是几乎所有人都黑脸了,什么时候还有人出来捣乱没人会觉得这齐齐的挡路,会是来帮忙的人。 这些人中,其少数的应该是比范无过年龄还小些的少年人,余下的,年龄层次夸大也比较的大,从二三十岁,到四五十岁,中间甚至还有两三个头发都发白了。 这些人的身份却是很好辨认的,盖因为穿的衣服都差不多,这些都是读书人。 范无过天生就跟绝大多数的读书人不对盘,“你们都他娘的想干什么,趁早滚开。” 这读书人,不管穿得多寒酸,都似乎因为身份,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几分清高,遇上小霸王这种,张口就骂娘的,自然也是最是不喜,不少人都跟着黑了脸。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面前的这些人不比寻常,轻易不敢硬对硬,直接有代表站出来,一揖,举止有度,看上去倒是彬彬有礼,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此前听闻有贵人来了临度府,而今日临度府又突然封城,我等” “住口,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容得你们在这里放肆,还不散开!”某位官员站出来,厉声呵斥,尤其是见到这些人里面还有私交不错的世家的弟子,额头上青筋都跳出来了,心中沉怒,暗骂友人,这么看不清形势吗,在这时候,还让这些小子出来胡闹。 “大人,我们只是” “无过,着人开路。”马车中,小草冷声道。 范无过好像就等着小草这话了,一抬手,“黑甲卫听令,开路” 几百的黑甲卫全部都配了战马,训练有素,停下之后,马儿都不会轻易妄动,而得了的命令,前面的大概也就几十之数,也依旧如同猛虎出笼,偏生还不是孤军,是带着洪流之势,挡在前面的人,好似在转眼睛就被分割开来,有那恼怒不肯退的,嘴里还叫嚣着什么的人,腰刀带鞘,出手,往那腋下一插,用力一带,就将人给掀翻了。 这路不要开得太容易,或许是没想到“贵人”会直接下令动手,那些读书人一个个都是蒙的,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回过神来。 小草撩着窗帘子,“无过,让诸位大夫带着东西先过去。” 范无过顿时明白了小草的意思,她这是要留下来将事情处理了,“姐姐你倒是给他们脸,叫我说,就将他们全部丢进大牢,好好的清醒清醒。”话虽如此,范无过却已经在抬手示意后面的人,之前的后勤都是他在处理,现在不过指挥一下,自然得心应手。 如今倒不是最初到普山县的时候,即便是没有小草,下面的医护人员也知道怎么做,所以她便是耽误一会儿也没啥关系。 等到该过的都过了,小草的队伍,整体看上去,就缩减了一大半。 马车的门帘子原本就只放下了一半,再加上听到了小草的声音,还能不知道这“贵人”是女子吗?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思想,男人天生轻视女人,虽然说,有时候因为阶级的差距,男人向身份尊贵的女人低头,也是寻常事,只不过,这大多数的读书人,骨头更硬些。 小草再度从马车中出来,一摆手,挡住那些读书人的黑甲卫就迅速的撤了回来,回到原来的位置,尽忠职守的守在马车两旁。 “你们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相比之前的那些官员,小草对他们倒是宽容几分。 只不过,或许因为小草是女人,他们反倒犹豫了。 小草神情淡淡,“封城令是我下的,如果你们的事情跟此有关,那么,最终也只有我能决定。”事实上,现在别说是这临度府城,变是整个东青布政司,都没谁的权柄能越过她。 小草这话,也着着实实的叫他们意外。 小草他们之前从皇城而来,总共两万多人,想要不引起注意,实在太难,不过,大概也就知道为首的人乃是钦差,为着普山县的疫病而来,并不知道具体的身份,再因为此次的事情本就特殊,那些官员也不敢轻言什么,所以,小草的存在跟身份,在这临度府城中,知道的并不多,而临度府城如今也有不少人染上了疫病这一点,依旧民众封锁着。 虽然对小草的话有所怀疑,不过,看周围所有官员的态度,这话恐怕是真的,脑中不断的猜测小草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过之前的那位代表还是站了出来,“学生请教姑娘尊位。” “当朝公主,封号安国。” 当初宣仁帝病重的时候,前期还隐瞒着,后面,尤其是在治愈之后,就没藏着掖着,对小草的大肆封赏,在百姓中间都津津乐道,而这地方官员,自然都会时刻的关注皇城中的情况虽然很多事情都会消息滞后闻人氏有女,从阎王手中抢回宣仁帝性命,而后被宣仁帝收为义女,入皇家名牒,封公主尊位,俸禄与最高的端王等同,圣恩之浓,几乎无人可及,这等大事,自然知道的都知道了,与读书人中,总有些消息灵通的,或者是偶然将从其他的渠道得知,现在这人,就是知情者,而他出身不高,是动父亲来自皇城的一个友人口中得知的。 顿时也就恭敬肃穆了几分,毕竟,安国公主可是有祈朝第一圣手之称,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难显而易见。“学生见过安国公主。”思及之前的状况,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或许他们真的出现得不是时候,不过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能问的事情,定了定神,还是依照原本是话开口,“我等本是此次参加东青乡试的秀才,本来准备在近几日就赶往东青试场,只是今日突然封了城,诸多打听,却不得结果,恰好得知公主仪仗入了城,之前想着兴许能知道的答案,便一起过来了,并无冲撞公主的意思,还请公主见谅。” 也是没做什么过激之举,不然,小草不说什么,其他人都不会容忍他们还好好的站着。 “既然封城,便应该知道,不会是小事,错过了今次乡试,明年再参加就是,左不过就是一年的时间。明年乡试之后,后年正好参加会试,多学一年,或许更有把握,你们是读书人,就该更加明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关心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不知道,也该在家里好好的温书,听从官府的调度,而不是聚众拦路。” 祈朝开国以来,会试之前的各试,每年都会有。 “明年皇上五十大寿,可能会加开恩科,今年参加乡试,与明年,岂会一样?”后面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小草倒是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宣仁帝的寿辰在一月底,而会试在二月,五十大寿,的确有可能加开恩科,不过,加开就是加一场,后面的又不会取消,不少人或许打着明年不过就再等一年的想法,一年,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好过三年的“漫长”时间。 “即便如此,你们今年的乡试恐怕是不能参加了。” “为什么?”顿时就有不少人激动起来。 “普山县瘟疫,你们应该心中有数,如今临度府城也出现了,为防止疫病蔓延出去,所以封城,你们中,不能保证没有染上疫病的人,未免给外面的人带去危险,所以你们不能离开。” 虽然有人心中有所猜测,但是知道疫病在临度府城中蔓延了,一时间就慌张起来,普山县虽然离临度府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也不过就是听听,说不定还将之当成时政高谈阔论一番,大概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身处其中。 但是,依旧有人更关注乡试的事情,“我们都好好的,别说是疫病病人,就算是普通病人,近来都没接触过,怎么会染上疫病,你这样” “不是染了疫病病气,就会立即表现出来,有时候会登上一两日,长的,乃至是七八日,同样的,你接触过的正常人,未必就没有染上疫病病气,所有,这事儿,没得商量。” “从没听说过这等事情。” “没听说过,就是不存在吗?术业有专攻,在这方面,我的话,无人可质疑。” 瞧着当着是没可能离开临度府城去参加乡试了,然而,依旧有很多人不心甘,那感觉就好像是今次考试就一定会中举,明年一定会加开恩科,解开恩科他就一定能通过会试,参加殿试,甚至能一举进士及第,阻拦了他,就是阻拦了他的前程。 小草嘴角微掀,眼神冰凉,“你们读书,为的无非就是考取功名,做官,而本质上还不是为了天黎民苍生,如今疫病当前,如果不及时斩断,蔓延得越来越宽广,单单是这临度府城,就是几十万的人,当疫病不可控的时候,会有多可怕,你们可曾想过?现在呢,在你们做官之前,先为百姓们做点事情,都不愿意?” 大义拎出来,将你们直接家到火上,倒要看看,谁还质疑要离开。 事实上,这话一出,原本叫嚷得挺凶的人,顿时就哑了火,他们敢说,自己考取功名,就只是为了为自身谋求好处吗?当然不能。 “话已至此,诸位都散了吧。” 这的确无可奈何事情,有些人准备离开了,只不过,有些人还是不甘,将人拦了下来,似乎还想要再争取争取。 小草已经在这儿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好言好语的跟他们说了,一个个还是不识相,对他们的耐心也就土崩瓦解了。“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正好,我们如今人手紧缺,你们留下来帮忙,实实在在的提前为百姓做点事儿了。” 一众人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原本不想走的,这会儿恨不得较低抹油,可惜,晚了。 【357】小霸王护姐 小草站在马车上,将他们所有人的动作,都尽收眼底,眼神中,尽是漠然。 “在场的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留下来的帮忙协助处理疫病带来的各种问题,想必这也是你们读死书之外一次非常好实时学习好机会,莫要错过了才是。”瞧着那边缘的一些人,越退越远,“临度府下辖多少秀才,都是有记录的,你们中,若是有一个跑了,没叫我揪出来也就罢了,若是叫我揪出来,我便呈报父皇,夺取他的功名,而其他人,十年禁考,整个临度府所有级别的科考禁五年,整个东青的所有级别的科考禁三年。” 别说这些读书人,旁边的官员都经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东青布政司禁考三年,那么在这三年里,就意味着这方面的成绩为零,影响的自然不仅仅这些的官员的政绩,自然还有读书人的风气,三年,有些人还能熬过去,但是五年十年呢?如果在临度府不能考,会不会想方设法的将户籍迁到别处去?这一损失又将有多大?还有更长远的一些事情 越想,这后背越发凉,这安国公主,狠,还真不是一般的狠! 哪怕之前她直接发作吴知府,都还没有让人头发发麻,大热的天都脚底窜凉气的感觉。 更遑论这些读书人,没见到小草之前发火,第一感觉,她是个温柔的人,结果 一个人如果因为胆小怕死,真的连自身的功名都可以不要了,但是,被牵连的人呢?只怕是罪魁祸首生撕了的心都有了,相应的,还有亲朋好友都会受到影响,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过激的,甚至还会上升到行为上,那样的局面,只怕是比死了还可怕无数倍,尤其是这读书人清高,更加会受不了。 “你怎能” 这话声音并不大,而且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给捂住了嘴。 小草却听见了,“我怎么就不能?或者你们也怀疑我有没有让父皇听取我意见的能力,不妨就试一试,我也不让人拦你们,你们大走一个人,相信不用太长时间,就能得到结果。当然,你们也可以现在佯装答应下来,然后在后面偷偷溜了,不过,我这个人做事,都喜欢登记在册,安排分工都会记录,你们能躲过去的可能性应该更小。” “你是公主就能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小草似呢喃一般,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莫名的有点悲凉。 这一下,不仅仅是范无过等人怒了,几百黑甲护卫都跟着怒了,没有命令,那腰间的佩刀都刷的一下拔了出来,闪烁着寒光。 范无过怒不可遏,眼露凶光,“小爷今儿就叫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草菅人命。”那马已经冲了出去,佩刀高举,挡在前面的人吓得纷纷后退。 “无过,住手”小草也没料到范无过说动手就动手,揍人怼人就算了,但若是真的杀了人,好,以他的身份,也不至于填命,但这并不是能随便杀人的理由。 范无过那刀还是落了下去,让多少人惊叫,下意识的捂脸侧头。 不过在最后关头,范无过的刀偏了一些,只是从对方胳膊擦过,削掉了衣服,伤了一点皮肉,那人却跌坐在地上,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还直接失禁了。 范无过翻身下马,刀锋贴近对方的鼻子,“安国公主,何等金尊玉贵,在得知疫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制定章程,然后自请来普山县,皇上不允,多少人都不允,是她执意,是她担心普山县的疫病控制不住。 马不停蹄的赶到,然后就开始救人治病,接触的,全都是疫病病症最严重的人,忙得脚不沾地,吃喝的功夫都在询问其他的情况,眼睛熬红了,那血丝就没消下去,前几日,出现异状,更是连续三四日不眠不休,就希望能多救几个人而已。 此种种,她为什么?她好好的锦衣玉食不享受,安逸的环境不想呆,是活腻味了,千里迢迢的跑到这边来找死?” 范无过的刀又推进了一分,“不过是人手不够,让你们帮帮忙而已,没叫你们直接接触疫病病人,就是草菅人命?你的命就这么金贵?” 原本有些心思的,闻言,敬佩又惭愧,忍不住退了几步,似羞于与那人为伍,而且,如此的失态,实在是颜面尽失,再有,这样的德性,指不定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就直接将身边的人推出去了,如此,谁还敢跟他站在一起。 “你这种人,也不用帮忙什么的,指定只会帮倒忙。也不要再想着什么科考了,姐姐不断了你的前程,今儿小爷都断了你的前程。小爷亲娘长公主,公爵位在身,皇子亲王,小爷也说揍就揍,断你前程,不过也就一句话的事情。”范无过收了佩刀,对方鼻子上一条血线,血液流出来,伤口浅,血液自然不多。 范无过回头,看向临度府的官员,“此人出言辱安国公主,押入大牢,然后写折子呈回皇城,交由皇上,亲自定夺此事。” 范无过倒是想要直接杀人,不过,姐姐不允许,也就算了,尽管如此,他相信,皇上处理的结果,要么是死,要么是生不如死。 都说宣仁帝是个仁慈的皇帝,可是别忘了,他当初的皇位,是杀出来的,在稳固是皇位之初,什么不计前嫌,唯才是用,留下的,不过是没有在夺嫡中伤及到他的人,明面上安抚,背地里又死了多少人,才能在短短时间里,坐稳皇位。 他那时候虽然小,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窥探一下那时候的一些卷宗,不难发现里面的腥风血雨。再有前几年,端王眼睛瞎了险些丧命,皇上下令抄家灭族的时候,可从来就没眨一下眼睛,他的仁慈,也是有条件有底线的。 小草没有开口,就那么冷漠的看着,甩开心头的负面情绪,“行了,无过,走已经耽搁很久了。”小草转身回了马车。 这种人到底只是少数,何必因为这种人,就动摇了自己的心。 小草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很快又要忙碌了。 那些读书人被留下,站在原地,看着安国公主的“仪仗队”远去,一时间茫然无措。 “行了,别在那里站着了,公主殿下是再惜人命不过了,哪能随便让你们有事?若不是实在人手紧张,你们又恰好撞上来,好言好语还不听,安国公主岂会恼怒的将你们留下来?在普山县的时候,他们宁愿自己更辛苦些,也不愿普通百姓们沾染进去。” 有一官员主动出言招呼,他算是最初就一丝不苟的执行命令的人,不过,是相较而言,他人微言轻,也做不了太多。 “安排的事情,你们好好做,好好学,别只想着疫病多可怕,再可怕,安国公主他们也能将之降服了,此次的疫病,远没有以往的那些严重,普山县的都控制住了,这临度府,”那官员顿了一下,“也不过是有人犯蠢,不听话,造成这么大的祸患。碰上了,多学点,对你们没坏处。” 既然是读书人,自然也有真正通达通透的,之前不过是因为是没能得到消息,所以才做了错事,现在自然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 “敢问大人,学生等人需要做什么?” “你们现在就去府衙,先登记,在分组,因为负责的东西不同,后面还要进行汇总,不能混了乱了,那边会有人教你们的,去吧。” 这些读书人也不再多言,直接往府衙那边赶过去。 领了任务,做了简单防护,心中带着一丝丝的忐忑,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起先的时候,还有人带着,只不过只是粗粗的指导,就让他们自己去了,哪怕是磕磕巴巴的并不熟悉,也必须上,然后还碰到了一些一看就是兵士出身的人,这些在他们眼中,甚为粗蛮的人,除了行军打仗大概什么都不懂,祈朝国富安宁,除了边境的那些,余下的这些,甚至就觉得他们不该存在,然而,这个时候却刷新了他们的人,这些粗人做事有条有理,得心应手。 相比较起来,他们真的是弱了太多了,当真是止不住叫人羞愧。 终于有人打破了心里的那层隔阂,上前询问。 接下来是生疏到友好的相处过程,在他们渐渐的上手之后,得到对方的夸赞,“果然这些事情,还是你们文人厉害。” 这样的夸赞,相比起其他时候,感觉似乎是格外的不同。 然后不可避免的提及了小草,而一说到小草,这些皇城卫跟随到了普山县,又返回到临度府城,哪怕是没跟小草直接接触过,能说的也很多,毕竟,这些所有事情,最初的章程都是出自安国公主的手,只是下面的人进行了一些细化而已。 说了来这边之后的所谓作为之后,延伸一下,也就说道了她在皇城的一些丰功伟绩。 总之呢,安国公主虽然是女儿身,却志向高远,心系天下黎民苍生,良善,仁厚,一手医术十分了得,渐渐地,甚至到了“活死人,肉白骨”的夸张说辞。嗯,其实也不算完全夸张,相比起其他人,在一定程度上,小草似乎的确能“活死人肉白骨”。 这些读书人听了,倒是越发的心生敬服,哪怕有些人,因为她是女儿身,心里面有点疙疙瘩瘩,可是细想之下,多少男儿能与她相提并论?实在是叫人惭愧。 不过,有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问道:“观安国公主的年岁,应该也不小了,却还是姑娘梳妆,是定了亲还没成婚呢,还是没定亲呢?” 那皇城卫瞧了问话人一眼,“自然是定了亲的,只不过安国公主不想那么早嫁人,皇上跟她家里人可都是同意的,她想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 发生在安国公主身上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不需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尽管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不过,渐渐的,已经不会再刻意去提了,甚至还能编造些美好的东西出来,时间久了,有些东西总能有磨灭的一天。 安国公主那么好的人,让世人记住她的好就够了。 小草不知道,他如今又多了许多的“迷弟”,“医护人员”实在是太紧缺,这一个人甚至是恨不得掰成两个三个来使,一些东西暂时跟不上,更不敢让普通人掺和进来,万幸的是,药暂时还没断,不过“防御药”却是没了。 【358】多谢公主! 普山县几万人,喝一喝“防御药”还好说,的确也能有一定的预防作用,放到临度府城几十万人,就有点不那么现实了,索性根据初步的追查来看,被波及到底层百姓很少,在可控范围内这时候阶层分明,倒也体现出了它一个好处。 相应的,普山县可以让所有人居家,足不出户,临度府却不行,条件的不便利,要小部分的人来完成几十万人的各种需求,太不现实,所以只能进行部分隔离。 以至于,临度府城出现疫病的事情,也只是一部分人知道,都下了封口令,禁止扩散,城门的的封锁也解除了一些,因此倒是没引起什么恐慌动乱。 这些事情,前后耗费了数日,而在第四日的时候,后续的供给基本上就够用了,而且,几乎每天都有大夫随行,因为临度府城这边出问题,被告知,后续大夫还会再增加。 在交通如此不便利,运送东西全靠人力畜力,能做到这一点,可以说是相当给力了。 “回去后,定要呈报父皇,让父皇好好褒奖才是。” 范无过闻言,木着脸不说话,在心里吐槽:魏亭裕你有本事一辈子别让姐姐知道。 这想法也就仅仅是想法了,因为现在忙,范无过能轻易用一句“不知道”搪塞过去,不是小草信了,而是瞧他那散漫的态度,觉得大概是没兴趣去了解,也就没多加追问,事情结束后,还能不知道吗?毕竟到时候论功行赏是必然的。 吐糟贵吐槽,范无过很清楚,能做到这个地步,魏亭裕这段时间的忙碌,只怕是不下于姐姐,虽然总体上来讲,讲究就近原则,但是,有些东西,却不是东青盛产的,需要从其他地方调度,魏亭裕尽管不需要每个地方亲自去,但是来回去的地方绝对不会少,防止任何一方面出岔子,耗费的心力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就算不至于短命了,也依旧是个没好全的病秧子,可别这么一番糟践,浪费了姐姐的心血才是。”嘴巴上这么说,说到底还是担心魏亭裕的身体。 不过因为部分封锁解除,之前那些秀才中,还有人惦念着乡试的,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小草无情的打破了他们的美好想法,因为他们之前在帮忙,就算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疫病病人,也到过一些疫病出现的区域,以防万一,他们若是想要离开临度府城,那么至少要单独隔离七日时间,确定没有问题才可以离开。而等七日后,乡试就只剩下最后一场了。 有人沮丧,甚至心怀怨言,不过大部分人都已经打消了参加今次乡试的想法,就算在封城解除后,也没想急急忙忙的赶过去,心态倒是挺平和。事实上,这些天,他们确实学到了不少,那是书上以及先生们都不会教给他们的东西。 小草做了恶人之后,自然也就没再多管这些小心灵,受不受得住都是那么一回事,愿意留下继续帮忙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麻溜的滚蛋。 知道小草身份,自然也就明白,若是给她留下好印象,对自己日后或许有不小好处,再或者是出于对她本身的敬佩,而且确认只要照着要求做,染上疫病的几率很小,因此,大部分的人都选择留下,而离开的那些,当然怕那染上疫病的“万一”,哪怕就他们了解,这几天基本上没的出现死人,依旧不敢去赌,命都没了,再好的前程有什么用? 只不过他们这些人的这一选择,大概就为未来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宣仁帝的生辰在一月底,明年五十整寿,是否会大赦天下,加开恩科,小草其实又让范无过送信回去问过从他们出来,与皇城那边的联系就没断过一日,皇城那边时刻都知道这边的情况,虽然基本上都是范无过在处理,小草少有过问。 整寿肯定是要庆祝的,不过因为现在的疫病,这规模或许会受到影响,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还没正式下旨,皇城那边,有些东西也在心照不宣的准备了。一般说是提前三月准备,其实不止,遇到那豪奢的皇帝,逢九的生辰才过,说不定就在准备整寿了。 加开恩科,到底不比其他,有时间上的限定,所以,若当真要加,最迟在这次乡试之后,圣旨也该下来了,小草也是因为不了解,才多问了一句。 若是其他的事情,基本上很快就会得到明确的回复,唯独这件事,宣仁帝给出的答案是“不必理会”,这科考,之于小草跟范无过,都没关系,宣仁帝这么说,自然也就不再过问。 临度府城这边进展还算顺利,普山县那边也没有再发生意外状况,几日前,那边的病人就停止增加了,恢复康健的人越来越多,清零指日可待,稍微能空出些人手,几乎就第一时间赶来临度府这边帮忙了,再加上最近一直都有大夫从其他地方赶来,如今,聚集在临度府城的大夫,已经达到了超过了一千之数,这个数字在小草前世不显,但是在这里,那真的是相当客观了,如今这方面的人手宽容了,忙碌之余还能聚在一起各种探讨学习这也是皇城那些随同小草而来的大夫引起的良好风气。 而小草的某些计划,也有意无意的,在这些人中间传播,这无疑是做大夫的都愿意看到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虽然让人振奋,不过现在疫病才是最紧要的,其他的都只能靠边。 人手相对宽裕了,不代表就空闲了,小草将部分人进行了外派,在之前,在普山县周边的乡镇发现了疫病病人,然后集中在了普山县,临近临度府城的,也依旧集中到临度府城,只是在另外的两个县城以及一个州城再发现情况的时候,数目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了,人口相对密集,说不得后续还会有病人出现,如此这般,便将人手分派了出去。 这中间发现了两个“小毒窝”,其中一个没找到源头,而另外一个,祸根依旧在吴知府头上,他家里面有人恰在那个关头赶回祖地给某位老祖宗祝寿。 祈朝的官员,都不允许回原籍为官,绝大部分,哪怕只是一个小县令,都可能来自其他的布政司,可想而知,这吴知府的家人从临度府回祖地,跨度有多大,尤其是这人病了,就被当成了普通的病症,一路上也没有停留,好在是因为生病,路上压慢了速度,随后被临度府这边的人给追上了,即便如此,被祸害的人也不少。 万幸的是,这条线上的人都得到及时的救治,并未死人,就是拉得有些长而已。 不再有大批量的病患集中,人手全部分散之后,进一步的仔细清查,务必不留下隐患,而这工作量,自然也很大,交通不变依旧是大问题,耗费在路上的时间才是大头,而且,没有精准的检查,所以只能更大范围的撒网。 小草没跟他们一起行动,而是回到普山县,企图寻找此次疫病的源头。 事实上,在之前,小草就有让下面的人注意过,只不过只让他们从人身上查,如果发现了什么异样的地方,也不要轻举妄动,不过很可惜,并没有。 在普山县的疫病控制住之后,就没有再爆发,而最早那批病患,几乎都死了,从旁人身上仔细的了解他们得病前的行踪,同样并未发现异常。 小草再亲自走一趟,不过也没怎么抱希望,即便是这样,依旧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走了很多的地方,都没发现异常,这疫病好像凭空而生。 实在找不到,小草也不再执着,就算是前世,遇到那些恐怖的病毒,依旧有没能确定源头的,更遑论是现在,不过,小草有叮嘱普山县的人,让他们多留意,发现异常,及时报给官府。虽然有存在再出现的可能,但大家也不用怕,能将它挡回去一次,就能挡回去第二次。 认真说起来,此次的疫病在小草看来,并不算严重,是当下手段就能救治的,这人病愈之,也没有给身体造成严重损伤,只是极个别的,因为免疫机能被强行调度,身体的一些机能出现了些衰退,不过并不严重,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如果不是出现了不听话的蠢货,疫情只会更小,朝廷的损失也会更小。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进入十月,大夫们已经陆续的离开,而小草他们之所以还没走,主要是普山县官员需要补上,然后从临度府到东青布政司,都有大量的官员被查办,虽然不是全部都撤职,也绝对是一次大换血。 避免各方面出现问题,需要朝廷那边的官员到位了,进行全方位的交接,这些人才会随小草他们一起回皇城接受审讯。 这些事情跟小草没关系,不过,她却在做另外一件事情。 小草将之前那些帮忙的秀才们全部召集起来,“之前疫病期间,你们表现都不错,因此,我向父皇请旨,特意为你们,加开一场乡试,负责监考的大人们,全是从皇城而来,本来应该是主持会试的人,如今,希望是你们的压力,也是你们的动力。 考试从后日开始,你们还有两日时间做准备,考场设在你们参加院试的地方。 另外,顺便还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此次从皇城而来的,还以后明年加开恩科的圣旨,一方面是因为父皇五十寿辰,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战胜了可怕的瘟疫,这里面有你们一份功劳。” 从小草开口,下面的人就喜不自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越到后面越是激动难耐,不过,没有人开后打断小草的话,等小草说完了,一个个才高呼,“多谢公主!” 之前就听说安国公主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却也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 只不过这两个月时间里,大半时间都没有温书,也就前些日子才将书本拿起来,不过,转念一想,这一场乡试,专门给他们的,录取应该也是单独录取,大家都是一样,如此倒也不用太在意。也有人暗搓搓的想,会不会跟八月的乡试题是一样的?当然,关于这一点,大概也就是做做梦。 “好了,大家可以回去准备了。在此预祝各位,榜上有名。” 说起来,小草虽然跟宣仁帝请旨,却没想管这事儿,不过,皇城那边来的人表示,皇上的意思,让她亲自与这些秀才说明。 宣仁帝的意思很简单,不能让他闺女好事不留名。 【359】携大功回皇城 关于加开恩科的事情,小草本还有些疑惑,一开始一直没得到消息,还以为不会加开了,结果这回朝中官员直接带来了圣旨,这有功夫了,稍微的琢磨一下,唉,这圣旨是不是下得有点晚?这圣旨到地方需要时间,哪些人要参加会试,这中间还有一系列的事情需要时间,举子们到皇城参加考试需要时间,谨防意外,怎么也得预留一段时间来调整,如今下旨,离皇城近的也就罢了,远的呢? 询问了皇城来的人,才知道,却原来是跟这场瘟疫有关,这场瘟疫,虽然消耗颇大,但是取得的成效却是前所未有的,为瘟疫的应对方式树立了标杆,必将载入史册,为后人熟知借鉴,意义十分重大,相较之下,那些消耗并不算什么。 宣仁帝龙心大悦,下了加开恩科的旨意。 对于那些可能赶不上明年二月会试的举子,左不过也就是推迟一年。 行,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爹如今代任礼部尚书一职,先是万寿,后是会试,只怕是从如今开始就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四十来岁的人,身体康健,挺得住的,没问题,小草对亲爹不心疼,在心里给他鼓劲儿,好好加油,争取早日将代任的帽子摘了。 这当闺女的,不管处在什么地位,没什么危险的情况下,自然都希望亲人们能扶摇直上,小草自认为自己也是个俗气人,不嫌多不嫌多。 等到临度府城的这一场乡试结束,因为人数少的原因,阅卷排名都很快。 小草破例,以女儿身参加了为新晋举子们举办的席宴,当然,也就是在开头的时候出现了而已,勉励了几句,不管他们是否参加明年的恩科,都祝他们前程似锦。 小草在这些人中间,算是刷足了存在感,完全是“被迫营业”啊。 更何况现在闻人泰伯主持礼部大局,他在任期间,参与会试的人都算他的门生,这些人拿着今日与小草关系,他日到了皇城登门拜访,似乎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呢,这些人跟小草算是“扯不清”了,他们或许能借一些小草的东风,走得更高更远,届时,他们又会成为小草的人脉虽然对小草而言,可能不算什么。 扯远了,那是不知道多久以后的事情。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去年陪魏亭裕出来找药,长达半年才回去,如今又是几个月时间,不过应该不会再错过今年的“年”。回去不用再那么赶,速度依旧不慢,主体依旧是两万多人的皇城卫,自然差不多就是正常行军,跟随小草出来大夫,包括太医院的众人,此行都受益匪浅,沿途中,有时间依旧在学习,尤其是太医院的人,出来这么一趟,越发的觉得自己多有不足。 小草偶尔得闲的时候,恍惚中好像忘了点什么。 “姐姐怎么了?”搁小草边上吃东西的范无过,见她走神,问道。 “没。”小草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低头夹菜的时候突然顿住,“无过,好像很久没见两位王爷了。”终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好歹是王爷啊,还是钦差,怎么就成隐形人了?回头瞧瞧,这才注意到,貌似根本就没有两位的仪仗啊,这人哪儿去? 范无过见小草脸上是真写满了疑惑,被小小的呛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两大活人啊,就那么不被关注的吗?“在众官员抵达临度府,接风宴之后,两位王爷就先一步回去了,姐姐忘了?” 小草默了默,不是忘了,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儿,或者可能是别人有说,她没注意。 “忘了就忘了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本来就是啥重要人物,不被姐姐关注,也没啥好奇怪的不是,范小公爷瞬间就说服了自己。 小草对范无过的话没赞同也没否认,选择性的迅速将这段记忆清零。 而两位已经抵达的皇城的王爷,大概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尤其是恒王,竭尽所能的参与进去,只不过却有大污点,他不确定范无过到底有没有告状,所以,在宣仁帝问他们此行都做了什么时,身体僵硬,不敢开口。 八王爷嘛,此行不争不抢,没有自己的主张,最常用的一句话大概是“你们商量着办,然后告诉本王一声就行”,就制作自己那点事儿,算是中规中矩,至于是不是不错不过,那就 宣仁帝一如往常,神情淡淡,儿子出去归来,心中喜悦?呵呵,想什么呢!没多说什么,他们没开口,也就没让他们当面“述职”,“回去写折子,想好了写。” 如果只是写折子,那还好,问题关键在后面几个字,怎么听都透着深意,所以,一个纠结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一个纠结中规中矩在父皇眼里其实就是大过错,那叫一个煎熬。 当然,他们的其他兄弟可不是这么想的,毕竟他们对情况不了解,只知道,这次因为那个“义妹义姐”,瘟疫被完美的解决了,她自然是占了头功,此外,作为钦差,自然也少不了一份功劳,早知道,瘟疫那么可怕的东西,在闻人萱手底下都不算什么从皇城过去的人,就没听闻有谁染了疫病他们必然会全力的争取,那么这份功劳,现在就是自己的了。 越想越心塞,看到这两人的时候,说话时,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以至于这五王爷跟八王爷,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小草他们还没有回来,但是关于赏赐的事情,早就在准备了。 个人的赏赐且不说,在普山县立功德碑,不仅仅是小草最开始说给众大夫听的,完全不需要她开口,朝廷中,很多人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虽然说起来,只是立一块碑,但意义重大,自然不能马虎了事,必须格外郑重才行。 【360】大不了养童养婿呗 小草他们抵达皇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出去的时候正热,如今已经转冷了。 明日宫中会开设庆功宴,宣仁帝允许小草先回家休息,明日再入宫不迟。作为女士有这待遇,其他人可就不成了,包括范无过再内,麻溜点,入宫面圣述职去。 至于那些从东青一起回来的官员,先去吏部挂个号,剩下的,且等着吧,没直接将他们丢尽大牢就该叩谢皇恩了。 闻人家那边,是闻人泰伯亲自带来接的。 其他人该散的都散了,不过,几百黑甲卫原地不动,这就让小草有点为难了。 也就这时候,另外一拨比较显眼却从一开始当背景板的人上前,为首的一男一女,人到中年,穿着举止都是端方有度的人,站定了,就行了大礼,“见过殿下。” 小草忙叫了免礼,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瞧了闻人泰伯一眼,闻人泰伯迟疑了一瞬,又染上了几分无奈,给了小草一个“且等着吧”的眼神。 对方已经在自报家门了,报的是“安国公主府”的家门,男子是安国公主府的长史,而女子是安国公主府内宅的掌事姑姑,今日过来,一方面是正式拜见主子,一方面当然也是为主子“解决烦劳”而来,闻人家不可能安排几百护卫,公主府可以,妥妥的。 当初闻人泰伯替小草拒绝了公主府,这一回,宣仁帝没询问谁的意见,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而且考虑到闻人家,这安国公主府离闻人家的宅邸还比较近,跟原本的公主府王府比较集聚的地方相隔算是很远了。 且不说能不能拒绝,黑甲卫安置过去也的确最合适,剩下的,明日见了那位父皇再说吧。 留下了几个护卫随小草一起回了闻人家,其他的都去了公主府那边。 今日闻人家也相当的热闹,除了全家上下都在之外,嫁出去的人也都带着丈夫孩子回来了,甚至包括闻人湘跟章俊良,小草携莫大功劳归来,是属于闻人家满门的荣耀,不论闻人湘跟娘家的关系如何,只要她还挂着闻人家的姓,她就跟闻人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小草如今的身份地位越发非同一般,加上一个代任礼部尚书的闻人泰伯,便是有着太后的章承恩公府,也丝毫不敢怠慢,相反,曾经或许对闻人湘万分不喜,如今却还有几分庆幸。 章承恩公府如今虽然荣耀,但是,太后如今年事已高,又还能活多久?她过世之后,章承恩公府也就没有下一任公爷了,如今章家掌实权的也就是大理寺卿,如果不想调往地方,大概也没有上升的空间了,如果能搭上闻人家,对日后而言,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此,夫妻二人今日回闻人家,携了厚礼。 闻人湘初嫁过去的时候,是真没少被各种折腾,婆母磋磨,章俊良甚至跟她动手,章家上下,对她无不是嘲讽奚落,下人都不把她当回事,她一度是真活不下去了,可是她没有勇气死,尤其是知道章家其实巴不得她早点死了腾位置,越是如此,她越是咬牙挺了下来,一直到,小草成为公主,带着闻人家直冲云霄。 相比最初的境遇,改变了不少,至少那些令人屈辱,难看,愤怒的事情没了,直到这段时间,她那婆母都对她和颜悦色,再上一辈的,都屈尊降贵认可了她这个孙媳,其他房的那些婶母变得和蔼了,其他的,都愿意亲近她了,甚至有一点巴结讨好的趋势。 闻人湘真正的见识了,这娘家的强大对出嫁女重要性,心中各种悔恨自是不必叙述。 今日章家备了厚礼,出门前,她那婆母,话里话外的,软硬兼施的,就是让她与娘家修复关系。闻人湘从来都不是骨头硬气,一条路走到死的人,不过也就一年多的时间,现实教了她太多的东西,经过一番又一番的“毒打”,早就学乖了。 换成曾经,若是得势了,说不得还会拿乔,现在不会,知道了如何才会对自己最有利。 不过她也很清楚,她跟娘家的关系实在太糟糕,如今做什么怕是都不会讨喜,做多了,说不得反而会惹来更深的厌恶,所以,最好就是安静一些,乖一些,分寸拿捏好,不要着急,慢慢来,反正日后的时间还长。 来的路上也跟章俊良说了,倒是他可以稍微的多做一点,到底只是闻人家女婿,本人又没跟闻人家交恶,怎么都要给他留几分面子,收敛着些,别拿大少爷脾气,总不会太差。 章俊良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一个,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管好你自己吧,一个能跟全家关系搞砸的女人,有脸教别人怎么做?” 事实上,章俊良在闻人家跟众人的关系,的确是好过闻人湘的,从小草成公主之后,闻人家有什么事,他们二人基本上都会过来,章俊良的确是比她混得更好,闻人家除了闻人旸之外的兄弟,几个连襟,不说多亲近,却都不坏,大忙不说,偶尔一点小事,说一声,是绝对会帮忙,只不过以前闻人湘不怎么过问罢了,现在她怕章俊良搞砸了。 热热闹闹的进了家门,小草先回去洗漱一番,再出来,抱了闻人潓的儿子,这小家伙被养得很不错,可以说,在鲁德源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的时候,闻人潓就在按照妇科手册上的内容备孕了,而怀上之后,也是一丝不苟的照着做,可以说将那书奉若圣旨,孩子在娘胎里果然养得很好,出生后又立即将育儿手册拿出来。 所以这小家伙被养得敦敦实实的,一逗就笑,很是招人喜欢。 现在,小草也说孩子被养得很不错,闻人潓别提多开心了。 另外,闻人旸的小闺女也已经出生了,如今还没出月子,韩氏因为前头已经有了两个孙儿,加上她闺女如今如此优秀,自然不觉得女孩儿有什么不好,所以对小孙女也是喜欢得紧。 本来没能生了儿子,孟欣岚心里还有点不得劲儿,不过,见婆母喜欢,丈夫更是觉得女儿更好,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欢欢喜喜的,如今被精心的照顾。 然后就是闻人溪了,本来也就比闻人滢大两三个月的,如今孩子都要生了,在小草看来,着实是早了些,不过还在闻人溪的状态也还不错。 不过,瞧着她如今已经进入预产期,随时都可能要生,还回来,着实有些不赞同。 闻人溪倒是笑盈盈的挽着小草的胳膊,“那不是又几个月没见四姐姐了,想你了嘛。” 闻人滢对她撒娇,她没办法,闻人溪相同的招数,也一样管用,所以叮嘱她一定要小心,旁边杜氏笑着开口,“萱姐儿别担心,我瞧着她呢。” 一大家子,都和和乐乐的,自然没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小草无意中察觉五婶颜氏似乎有什么心事,有意无意的挽了她胳膊,暗中给把了脉,果然察觉她心中郁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适合她询问的事情,暂时按捺不动。 后来人都散了,临到了晚上,小草才抽空问了韩氏。 韩氏叹息一声,“你五叔那个不着调的,背着家里在酒桌上给九丫头定了人家,这信物都交换了,前些天,人家找上门正式提亲,我们才知道,如果是个好的也就算了,偏偏是你五叔的那些个狐朋狗友,我们自然是不依的,为这名声着想,我们就准备私下了结了,但是,依照我们家如今的门第,这人抓住了,岂有轻易放手的道理? 九丫头虽然是庶出的,但是你五婶嫁进来之后,跟你五叔关系一直不好,孩子好些年之后才有,对九丫头一直是尽心尽力,视如己出,后面自己的孩子出生,也从未薄待,她一手养大的,这么被你五叔随随便便的就许了人,你五叔也死犟着就中意这门婚事,她能不生气吗? 事情还扯到你祖母跟前,但是,你五叔直接摆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当爹的为什么不能决定女儿的婚事?你五叔跟你五婶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五叔当初喜欢的姑娘,愣是被你祖父给拆散了,就是以父母之命娶了你五婶,从那以后才会变成那样,所以这事儿上,你祖母也拿他没办法。 我们其他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你五婶本来就是个好性儿的,知道你五叔不喜欢她,也从不吵闹,过自己的日子,可这一回吵得可凶了,今日也就是你回来了,才消停了。” 五房的九姑娘也才十三岁,在明确规定的十六岁才能出嫁的情况下,这时候说亲确实早了些,而且,这才酒桌上,难免让疼怀疑是对方故意给下套。 关于五叔五婶的恩怨,小草自然从闻人滢那里听过一些,那就是强行凑在一起的怨偶,好在五婶比较看得清,不然,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 不过,事已至此,主要还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单是家里面吵闹没多大意义。 “娘,我觉得,五叔就算不着调,但是,对两个孩子还是不错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你们有没有先了解一下九妹妹的那个定亲对象,没准儿这人其实是不错的呢?有些人能不能因为他们的家庭,就将其完全的否认。” 韩氏若有所思,点点头,“萱儿你说的也没错。” “如果定亲对象本身是好的,那就没必要跟五叔起争端,毕竟以九妹妹的年龄,现在定亲,也要三年后才成婚,三年时间,咱们家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标准来养女婿,优秀的地方更突出,坏的地方给他磨没了,未尝做不到。想必男方家里估计没有反对的道理。” 韩氏瞧着小草,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娘,怎么了?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没错,没什么是不可以的,现在甚至有点遗憾,魏亭裕已经定性了,没有多大打磨色余地,不然就 小草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如果这人不好,那咱们也不必客气,名声这种事儿,说重要,它的确重要,但也要看情况,这事儿就算是咱们悔婚,影响也大不到哪儿去,更不用顾忌我,我如今立足,靠的就不是名声。” “你这丫头啊,你自己不在意,不代表我们家人不在意。不过你放心,我明日找你五婶,咱们争取将这事儿完美解决了。” 【361】美男计,能走了 小草点点头,韩氏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就不再过问,相信事情肯定能解决好。 隔日,小草也不急着入宫,时间尚早,慢慢来,在外面到底是不比在家里,虽然说回来的路上已经不忙了,但是,过得肯定还是不那么舒服,如今精神完全的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懒懒散散的,很有几分轻松惬意。 收拾得差不多了,闻人滢颠颠过来,昨日,其他的外嫁女都回去了,她跟程证倒是留了下来,谁让她是往娘家跑惯了的,时不时的住一晚,有一半时候还拉着程证一起,便是如此,也没人说她什么,她婆母不介意啊,别人羡慕不来。 小草从昨儿见到闻人滢时,就发现她心情特别好,一直到现在依旧是乐颠颠的,小草不知道的是,闻人滢可不止这一两日心情好,她的好心情,依旧持续了很久了。 闻人滢她能不高兴吗?上辈子可是死了几十万人的瘟疫啊,这辈子死了多少?有一千吗?她不知道,但是这个数字肯定很少就是了,所以她能不高兴吗? 只不过她这份喜悦无处抒发,倒是有个知道她底细的,可是,她算是看清楚了,就魏亭裕那个人,需要你的时候,你能站在他面前,不需要你的时候,总能找借口将你打发了。 闻人滢没法子啊,就只有围着她四姐姐转圈圈了,那好话,是不要钱似的,一堆一堆的往小草身上砸,小草听着她的“彩虹屁”,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昨儿就没少说,今儿又来,小草都忍不住想多,所以在闻人滢再度开口之后,“七妹妹,打住打住,你要再说那些,我叫人将你撵出去啊。” 闻人滢撇撇嘴,随即又笑起来,“好嘛好嘛,我不说了,可是我四姐姐就是厉害” 小草直接捂了闻人滢的嘴,“恶狠狠”的威胁,“你要再说,你信不信,我让你再开不了口?” 闻人滢拿下小草的手,“信信信,哪能不信呢,我四姐姐”在小草的眼神威胁下,闻人滢乖觉的闭嘴,只不过那小眼神依旧晶亮。 要说“重生”而来的闻人滢,绝对是小草的头号小迷妹,脑残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就知道她四姐姐到底多厉害,有时候想到一切救她知道,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小草也懒得管她到底发什么神经。 小草不理会她,但是也不妨碍闻人滢继续围着她四姐姐转。 下人来禀,平阳世子来了。 小草在东青那边数月,也不是没有跟魏亭裕书信联系过,毕竟他的腿伤还没养好,小草不可能不管不问,联系虽少,该叮嘱他的东西却也一样没少。事实上,有些事情,小草不是没有怀疑过 昨日到底是闻人家的家宴,他跟小草还未成婚,自然不便过来,今日这是一早就等不及了。 小草也是记挂魏亭裕的身体状况,按理说,魏亭裕如今已经能够行走了,但是,因为小草不在,不确定骨头的恢复情况,一再叮嘱他,暂时不可妄动,等她回来再说。 小草脚下的速度颇快,闻人滢跟在后面忍不住有点酸,心里对魏亭裕越发的不待见。 如今魏亭裕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各方面都跟上了,身上长肉了,也不再是一副病容,带着三分笑意,看上去越发的气度不凡,矜贵无双,加上那俊秀的容颜,微微的侧头与韩氏说这话,小草都忍不住顿住脚,有一瞬间的失神。 在这一刻,小草蓦然间有一种,这个男人是真的成熟了,数年前分离的时候,还带着一丝稚嫩青涩,现在无不散发着属于成年男子的魅力,莫名的,心跳好像有点快。 魏亭裕侧过头来,看到小草,笑意更明显了几分,深深的浸染入眼底,自然也察觉到小草的异样,能看到他家萱儿这般模样,魏亭裕心道,不枉这段时间的努力,以及,今日的精心收整。 在东青那边的事情差不多进入尾声的时候,魏亭裕就已经先一步回了皇城,那段时间太累,他身体有些吃不消,如果让他家萱儿瞧见,肯定又要生气,所以提前回来,精心的养了一个多月了,就想要以最好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最好能将曾经那些狼狈与不堪,从他家萱儿的记忆中抹掉,事实证明,效果的确是不错的。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这男人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未尝不是如此。 “萱儿。” 小草回过神,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她居然被魏亭裕的男色所迷,明明谢三爷那只花孔雀都没迷住她,不对,小草将魏亭裕大量了一番,分明是这混蛋对自己使美男计!其心可诛! 小草暗暗的磨了磨后牙槽。 小草上前,魏亭裕却撑着木轮椅站了起来。 小草面上一紧,疾步上前扶住他,“你” “萱儿莫担心,我没事儿。你不在,不是还有林神医在吗?” 小草这才放心了几分,对其他人不怎么信任,对养父自然是信任的。止不住的退了一步,低头看向他的腿,“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魏亭裕没有多言,用事实告诉她,单手撩了衣摆,让小草看到他的双腿,向前走,小草也就跟着往后退,不紧不慢的,却看不出半分异样,与正常人无疑。 小草面上倒还正常,毕竟差不多在她的预料中,韩氏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之前不知情,这会儿可谓是惊喜无比,魏亭裕是闻人家的姑爷,闻人家上下,大概就没有不希望他好的。 原本的魏亭裕是个不良于行的短命鬼,他们家最优秀的姑娘配给他,多委屈,哪怕知道内情的,亦是多有不甘不平,可现在,他身体好了,又能走路了,那风姿仪态,遍数整个皇城,又有几人能及? 走了几步之后,小草又让他坐回去,蹲下来,捏了捏他手上的部位,现在倒是不好撩开裤腿查看,就简单的询问了一下。 【362】 基本确定恢复得还不错,当然,要完全养好,依旧需要时间,如今也还不能长时间行走,所以这轮椅还需要继续使用一段时间。 魏亭裕受伤色时间不短了,不过,因为只是伤到一条腿,平时其实也挺注意,所以,并未有出现肌肉萎缩现象,在确定能起身的时候,后面恢复便挺顺利。 因为小草的注意力都在魏亭裕身上,这时间稍长,韩氏心头的那份欢喜平复了些,再看魏亭裕,似乎又不顺眼了,又想到之前貌似被他的皮相给迷惑了,居然对他和颜悦色,顿时那眼神又变成了小刀子,尤其是在自己闺女过来之后,那是全部心神斗放到这小子身上去了,所以,韩氏这会儿那眼神,活像是在看勾了自己女儿的男狐狸精。 魏亭裕似有所觉,不过低眉敛目的,没有侧头去看韩氏,他心里清楚得很,不管他做什么,只要是顶着“抢人闺女”的名头,这好感不管刷了多高,都能瞬间暴跌。 其余事情,都可能有改变的可能,唯独这件事不过早该习惯了。 左不过就是偶尔给他摆摆脸色,拖延婚期,虽然后面这一点,着实让人有点憋闷,不过,他现在不是等不起,比起一年前,现在已经好了太多了,不过呢,这人总是贪心的 当然,魏世子也觉得,自己是该在外活动活动了,见见人了,宣示一下主权,别以为他不知道,想要挖他墙角的人其实大把的在,虽然多数人也就是想想。 因为这样的想法,魏亭裕今日准备与闻人家的人一起进宫。 这次的庆功宴小草是当之无愧的主角,闻人家的人自然皆可入宫参与,就与上次小草的册封一样。当然,其他房的人到底要不要去,还是他们自己决定。 入宫之后便分开而行,小草先去后宫给太后请安,而魏亭裕去见宣仁帝。曾经有些事儿隐瞒着,如今虽然不必刻意宣扬,不过,魏亭裕也的确该走到人前了。 其他的东西该准备的准备,御书房里,宣仁帝并几个大臣,在商讨事情,魏亭裕求见的时候,宣仁帝便直接让他进去了。 不同于以往,木轮椅停在了殿外,今日值守的人有靳文杰,将魏亭裕好好的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这家伙今儿怎么就这么靳文杰自持自己的文学修养欠缺得有点多,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词儿。 靳文杰本想一如往常的帮下忙,被魏亭裕摆手阻拦,然后在一干人惊讶的目光中,撑着扶手缓慢的站了起来以前,魏亭裕不时的来找宣仁帝,其他人能瞒住,守在宣仁帝近处的禁卫军必然是瞒不住的,所以对魏亭裕自然熟。 魏亭裕稳稳当当的站直了,靳文杰瞪着眼睛,“你,你” 魏亭裕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抬布进入御书房内,“微臣参见皇上。”头一回,魏亭裕在宣仁帝跟前行了全礼。 别说,见魏亭裕是走进来的,宣仁帝颇为惊讶,不过这情况倒也是预料之中,“免礼。魏卿这腿好全了?”宣仁帝看重魏亭裕的能力,想要留下他为他效力,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如今人好了,嗯,可以压榨了。 “回皇上,离完全康复还需些时日。” 宣仁帝点头,然后直接叫人看座。因为魏亭裕的精气神看着都极佳,宣仁帝也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随后笑道:“都说谢家老三天人之姿,如今朕瞧着魏卿也不遑多让啊。”看到他如今的状态,再想想以前,简直就是天渊之别,宣仁帝都不得不感叹,平阳侯着实造孽,这么优秀的儿子不要,捧着不堪造就的鱼木,不知道如今有没有后悔。 “皇上谬赞了。”魏亭裕早就跟谢三爷“交过手”,对谢三爷确实颇为敬服,文武双全,能力卓绝,并非是吹出来的,跟他相交,隐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当然想有些时候魏亭裕处于下风,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魏亭裕比他,到底还是欠缺了不少。 另外的几位朝臣,说实话,倒是更为吃惊,魏亭裕的存在不会没人不知道,毕竟安国公主未婚夫这一点,就刷足了存在感,当然,因为魏亭裕以往都是深居简出,见过的人很少,多数都是传言,而这传言多是脾性方面,然,今日这么一见,感觉却截然不同,恍然明白,不怪皇上那么宠爱安国公主,在婚事上却没说什么,这般气度姿仪,加上他们也都知道之前魏亭裕做了什么,差事办得很漂亮,这样的才俊,放眼整个皇城,屈指可数。 【363】 认真说起来,宣仁帝对魏亭裕是满意的,以前还有瑕疵,叫人惋惜,如今却是圆满了,再说了,他到底只是小草的义父,在小草父母俱全的情况下,便是皇帝,也不好插手她的婚事。 当然,皇帝其实可以理直气壮的插手任何人的婚事,只不过他没那个爱好罢了。 也因为义父这重身份,不至于有被抢了闺女而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心态,且,关于他们的过往,宣仁帝知道,魏亭裕为小草做的,他更知道,魏亭裕之于小草绝对会是好丈夫,原本的平阳侯府或许一团糟乱,如今却不是,收拾干净了,小草嫁过去也会过得很自在。 关于疫病的事情,其实各方面的收尾工作都差不多了,如今好欠缺的,大概就是一份关于“疫病处理”的完整卷宗,这不仅仅是小草那一块,是包括了方方面面,小草总体来说,是总领,但实际上还是头一回做,理论大于实践经验,没有各方面的协助,还不知道会出多少纰漏,所以说,魏亭裕当真是功不可没。 需要他总结整理的东西,因为小草之前没回来,倒是不着急,养身体的这段时间,慢慢的来,至今倒是完成了,在头两天的时候就已经呈递了上来,这会儿就摆在宣仁帝的御案上。 宣仁帝看了,在座的臣子们也基本都看了,现在就还有些问题,正好询问魏亭裕。 不管什么问题,也不管是宣仁帝问的,还是其他朝臣问的,都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显得游刃有余,宣仁帝倒是习以为常,朝臣却再度刮目相看。 这哪里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浸淫官场十几二十年也不过如此吧。 原本之前疫病,魏亭裕自请,宣仁帝没问过其他人的意见,就直接同意了,在他们知道之后,自然心中多有意见,除了没能争得功劳,另外就是他一个没办过差的人,如果能担当重任,事实证明,他们所思所想,都毫无道理。 想想自家的儿孙,不比较还好,这一比较,顿时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差太远了,完全拿不出手,原本对平阳侯很不齿的,现在又不自觉的有几分嫉妒,这样的儿郎若是生在自家,何至于那般耽搁遭罪。在他们看来,魏亭裕但凡是生在一个正常的人家,早就该展露锋芒了,不至于二十多岁了,还如隐形人一般,甚至都没几个人知道这么个人,不过,从今往后,整个皇城怕是都很难忽视他了。 小草在太后那边,也和乐融融的,小草在接触到太后的时候,就习惯性的给把了脉,问了些饮食起居,到底是七十有余的人了,在这个岁月,算是长寿的了,注意些总是没错的。 太后呢,走过了多少风雨,这看人,自然是很准,一眼就知道,小草是惯常这么做,并非是因为她太后,这人吧,在高位久了,被人捧着恭维惯了,对于这不带其他念头的关怀,还挺喜欢,心里也觉得熨帖。 太后这里自然不止小草在,包括几位亲王妃,老太妃,福康长公主,一些身份贵重的命妇。 本来吧,如果是诸如打了胜仗这样的庆功宴,自然就只有功臣跟朝臣,这次不太一样,小草身为主角是女子,且有功之人也不止她一个女子,索性就连带朝臣家眷一起了,跟上回册封小草的时候差不太多。 太后身为一国之母,对于国家大事自然也挂怀,虽说不至于干政吧,这次的疫病能很好的解决,心中自然也很高兴,疫病这东西多恐怖,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不能控制,她儿子的德行都会受到质疑,但是这次不同,没受影响不算,名望还涨了,这些都是小草的功劳,对小草自然越发的喜欢。 当然,这时候也少不得询问疫病期间的事情,小草挑拣了一些与她说了,并没有揽功,表示是大家齐心协力,这样的事情,若只他一人,除非是挥手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神仙,否则绝非是一人之力能做到的。 小草似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几个姑娘。除了身为下人的丫鬟们,正经出身的几个姑娘都会与其他参与此次疫病救治的大夫一起入宫,原本除了夏碧荷,另外几个都是没有资格入宫的,这次却少不了她们一份。 太后这一听,立即就召见了包括夏碧荷在内的几个姑娘。 对于她们来说,这自然是无上的荣耀,不过,面前太后这种事儿,头一回,难免心中紧张。 小草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跟太后告罪一声,出去了一趟,等她们过来,原本这一路过来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人,见到小草,就像见到主心骨一样。 小草笑了笑,“太后是再和蔼不过的一个人,你们放松些,若是问到什么,直接回答就是了,别着急,慢慢说。”尤记得得她第一次面见太后,倒是没紧张,不过,避免出错,压慢速度,这会儿跟他们分享一下“心得”。 虽然还是紧张,不过多少好了一些。 要说这里面都是人精,自然也都知道小草干嘛去了,想法也是各异,当然其他人如何想并不需要在意,毕竟坐在上首位置的人就一个人。而太后对小草,宠爱程度或许不及宣仁帝,那也是喜爱尤甚,对于她的作为,自然只会往好的一面想。 当然,相比较其他人,夏碧荷颜色尤为突出,自然也最引人注目,在夏家大夫人准备给夏碧荷说亲期间,知道她存在的夫人们还是不少的,但是,在坐的,是身份最贵重的那些,对她自然是不知的。 在得知她是夏都御史的嫡孙女,很有几分不可思议。小草如今的地位非同一般不假,但是她的出身到底是跟别人不一样的,所以,一个闺贵去学医,还是让人难以理解,或者说,依旧是下意识轻贱。 夏碧荷忍着紧张,简单的解释了,问及如今的状况,表示资质愚钝,不指望如安国公主那般成为杏林圣手,只是竭尽所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太后也叹了一声“好孩子”。 【364】万众瞩目 至于或许原本有点其他想法的人 人祖父都同意她不嫁人了,为悬壶济世奉献终身,还能强求不成?另外,没有安国公主那样的价值,你还能忍受她在嫁进家门之后,还成日的抛头露面不着家,去干“伺候人”的事儿? 心中想法不知,面上不显,太后都夸赞了,自然也少不得说些好话。 然后太后这儿给了赏,虽然说并不多,但是,这赏赐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意义。 后面太后倒是 xx没有多留她们。 大概在一个时辰之后,宣仁帝那边传召,小草就随着去了御书房。 这会儿御书房倒是就剩下宣仁帝跟魏亭裕了,跟原本伺候在侧的人了。 小草的“总结报告”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相比其他人,她的用词依旧是偏向白话,也避免使用当下没有的词汇,因此,只要是有一定学识的人,大概就没有看不懂的,而且做得相当的细致,至少外行人大概是找不出需要询问的地方。 所以,魏亭裕那一块还有人询问,在小草这里,就啥问题都没了。 宣仁帝只是大致的翻看了前面的一部分,有些事情也能想得到,很清楚,这凡事,都是一点一点的累积起来的,现在这一块可以说已经从零进了一大步,他也不贪心,如今已经给以后留下了很大的经验基础,再有不足的地步,到时候再进一步的摸索补充,而且,在他看来,如今这已经相当完善了,只是更相信日后必然会更完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完美到能沿用千千万万年,随着发展,都可能出现错漏的地方,甚至是被淘汰,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今,宣仁帝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吧,他其实也挺疑惑,小草为何就能一步做到这个地步,但是转念一想,不是没出现过某方面的人才,做出惊世之举,宣仁帝在无形中就将小草划为这一类人,只不过因为是女子,更让人惊讶一些而已,宣仁帝接受良好。 不需要过多的询问,宣仁帝暂时放置在一边,跟太后一样,询问了一些在东青期间的事。 事实上,昨日范无过等人都已经述职,凡事宣仁帝基本上都清楚了,只不过个人的角度不同,看待事情自然也会不同,宣仁帝想知道小草的一些看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小草嘛,小草也只是叙述自己的所见,多数都是围绕众多大夫的所作所为,有心为他们多争取一些,这些人前期发展好了,对她后面的事情也是有利的。 宣仁帝对于有功之人自然从不吝啬,能明白的小草心思,心里也琢磨着,将这赏赐厚上三分,了解了这些,宣仁帝自然也少不得询问一下自己两个儿子的表现。 在那两人回来之后,宣仁帝没让他们当面述职,而是回去写折子,也没规定他们多久交上来,倒是磨磨蹭蹭的拖延了一段时间,但是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数日之后,“老老实实”的写好呈递上来,恒王左思右想,有些事到底是没敢隐瞒。 便是如此,宣仁帝暂时也没怎么样,折子压着,什么表示都没有,以至于这二位钦差,至今那心脏都是悬着的,始终难以落地,不过,至今日的庆功宴,知道也差不多了。 小草没想要告状给谁上眼药,只说基本上都在忙手头的事情,接触甚少,不知。 宣仁帝笑了笑,想到昨日自己那外甥毫不客气的告状的样子,他也知道小草的性子不愿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自然也就放到一边,日后也不打算再提及什么,这人啊,专注一道,谨守本心,实为难得,宣仁帝也不愿他闺女沾染上那些东西。 宣仁帝的目光倒是若有似无的落到魏亭裕身上,这小子从始至终的目的也很“单纯”,他如今能护着安国,但也只是大面上,总有不能及的地方,而且,他到底也到了这个年岁,以前倒还信心十足,能活一二十年,上回一病,如今不这么看了。 魏亭裕能力手腕都有,又一心一意的想要护着安国,安国如今,就算是不掺和朝中的事情,也依旧会挡了某些人的路,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要一心一意的做自己的事情,那么有个人在她身边为她挡风遮雨,处理掉这些麻烦,就是必须的。 如今虽然还不能完全的脱离轮椅,不过,也的确可以压榨了。 没错,宣仁帝就是相当坦荡的承认,维护闺女是肯定的,这“女婿”也合该要为他好好办差,原本就有让他接手开平卫的想法,如今有功,而且,他在督司,也是挂着正三品头衔,“平调”而已,没什么可置喙的不是。 所以,原本就决定好的事情,这回直接让魏亭裕用功劳换,不用再额外给赏赐,宣仁帝如此的睿jian智zha。 既然是庆功宴,自然喜庆事儿,入宴的时间就比较的早,准备一些酒水,歌舞后续跟上。 小草跟魏亭裕一起跟在宣仁帝身后来的。 小草因为担心魏亭裕的腿,靠得相对比较近,以至于魏亭裕这次登场,算是万众瞩目了。 魏亭裕的外形条件无疑是相当优秀的,又是跟在宣仁帝身后,看上去与安国公主似乎还颇为亲密,想当瞎子装看不见都很难,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问,“那是谁?” 魏亭裕以往少有出现的在人前,便是有大宴,也都不会现身,但是,也并非是谁都不认得,尤其是在收拾了魏锦程跟周姨娘之后,露面的次数还是相对较多,以至于,很快的,基本上也就知道了。一时间,让多少人一言难尽。 曾经,安国公主还没这么尊崇的地位,闻人家被平阳侯府算计,被敦王施压,不得比应下了与残废短命的平阳侯世子的婚事,便是后来成了公主,都还有不少人拿这个说事儿,还想着这婚事多半会退,只是没想到,如今却是这么一个发展。 想也知道,这平阳侯世子必然是被安国公主医治好的,所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果然是叫人受益无穷,而这平阳侯世子,瞧着运道也是极好的,若不然,在那般境遇下,岂会还有今日的造化,那些原本算计他的人,倒是实打实的成全了他。 相应的,安国公主的运道似乎也不错,当初的亲事,那般的让人深恶痛绝,然而如今看着,却似乎是一门良缘,这平阳侯世子肃清了平阳侯府,人恢复康健之后,又是一表人才,加上安国公主之于他,更是恩同再造,等成婚之后,便是不将安国公主捧在手心里,必然也会敬重,她的日子如何都不会差。 想想安国公主最初,不过是小小的医女,没人放在眼里,但是走到今日,地位,财富,佳婿,人脉等等,什么都有了,而根源,依旧是在她的医术上。 天下间会医术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做到她这般的,也就仅此一例,别人想复制都不可能,毕竟,谁能有她这般的医术。 所以说,这凡是做到了极致,总能打破一些世俗规矩。 “这也太好命了!”有那么些女子,无不嫉妒的说道,若有似无的瞧向魏亭裕,忍不住脸红心跳。 所以说,不管男女,长得好看,都是“罪过”,当然,这不仅仅好看那么简直,毕竟 “小爷不好看吗?”范小公爷表示不忿。 【365】就开个玩笑呗 范小公爷如今那张脸,但凡是见过的,大概都没法昧着良心说不好看,但是嘛,这吸引人的地方,可不仅仅是一张脸,他的脸或许比魏亭裕更甚一筹,这气度嘛 就算是有被小霸王那张脸迷惑的姑娘,他也能让你在三秒内幻灭,那脾气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所以这自知之明,该有的时候还是要有。 小草又坐宣仁帝边上去了,魏亭裕倒是去了该去的位置。 待宣仁帝的落座,所有人起身行礼。 这样的场合,宣仁帝的规矩向来比较宽松,常年下来,下面的臣子不至于战战兢兢的,整场下来,到处走走敬杯酒,都不要太正常。 平阳侯正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嫡长子,大概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能有这般的风华气度,也就是在这一刻,平阳侯深觉自己曾经错得离谱,如果将嫡长子自幼就好生教导,如今多少人羡慕他养了个好儿子,而不是弄得父子间就剩下点面子情,让人讥嘲他为了颗芝麻丢了西瓜。 显然,平阳侯这是没点自知之明,魏亭裕若是真长于他之手,没准是魏锦程第二。 平阳侯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不过,魏亭裕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所以这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神情是越发的复杂,换个人被他这么看着,说不得已经冒鸡皮疙瘩了。 小霸王蹭到魏亭裕身边,将魏亭裕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魏世子爷以前拖着病恹恹的身体,跟个瘦猴子似得,如今好了,倒是有点人样了。” 旁边不少人听得这话,嘴角直抽抽,小霸王果然还是那狗德性,不过未免引火烧身,不敢多言,目光倒是都落到魏亭裕身上,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魏亭裕淡定得很,轻飘飘的扫了范无过一眼,“小公爷以前就跟个鬼面夜叉一般,如今好了,倒跟个花孔雀似的。” 有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位平阳侯世子这么刚,还敢提范无过以前,简直就是,简直就是胆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 有人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似乎眼前马上就能变战场。 范无过本来就是大杀器,不管在哪儿,只要稍有异动,都能很快引来诸多注意,现在自然也不例外,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包括宣仁帝等人。 范无过跟魏亭裕互损,专踩痛脚,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话其实根本就没啥杀伤力,说出来,就跟“今天天气不错”一个样儿,尤其是如今,那些东西已经成为过去式,更没什么可在意的,可知道的人实在不怎么多。 范无过活动活动手腕儿,“小爷现在揍你,可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气氛似乎顿时就“剑拔弩张”,虽然已经预料到可能,但是吧,真到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旁边平阳侯硬着头皮站起来,“小公爷” 范无过看向他,嗤笑一声,“哟,平阳侯这是准备当一回维护儿子的好父亲?你小妾给你嫡子下药,庶子算计嫡兄断腿的时候,没见你当好父亲啊。还说说,在平阳侯眼里,自家人,关起门来可以随便欺负,外人却不能动一根手指头?你有这么护短么?你又护得了么?” 平阳侯顿时黑了脸,“小公爷莫要信口开河!” 范无过还要开口,魏亭裕扫了他一眼,淡声开口,“还没开宴呢,小公爷就吃撑了?宫楼上喝的西北风么?话那么多。” “魏亭裕,你是不是真以为小爷不敢揍你?” “你大可以试试。”魏亭裕眼中,就不带半分情绪。 范无过扬扬拳头,在别人心脏都快跳出来的时候,到底也就是装装样子,将旁边的人跟撵了,将凳子拎过来,就搁魏亭裕边上坐下了,踢了踢魏亭裕的脚,“好全乎了?” “差点。” 范无过点点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来一杯?” “不喝。” “哦,忘了,你还在修养期间呢,不能喝酒。” “从来就不喝,毕竟,你姐姐她不沾酒。”魏亭裕脸不红心不跳地秀一把。 范无过差点被呛了一下,他是知道小草跟魏亭裕过去的人,娘的,这混蛋居然在他面前得瑟,“脸呢?” “这个问题,小公爷好意思问我?”全皇城,他数第二,就没人干数第一。 “你这话说得倒也没错。”范无过认了,“所以,你跟姐姐退婚呗,退了,小爷就可以将她娶回去了不是。你看,论长相,你比小爷差点,论地位,小爷是公爵位,你不过是破落的侯府世子,论圣宠什么东西?”一道黑影飞过来,范无过下意识的让开,抬头 宣仁帝捏了一颗坚果,自己剥壳,瞧了范无过一眼,“再胡说八道,廷杖二十。” 论品级,侯爵是超品,其他时候不说,一般这时候,有爵位的,位置自然比较靠前,这会儿,可以说所有人都没说话,注意呢范无过跟魏亭裕之间的动静,那声音虽然没有拔高,却也没有刻意压低,可不就连上面的宣仁帝也能听见。 不过,不管怀着什么心思在“看戏”的人,差不多都琢磨过来,这小霸王跟平阳侯世子似乎是挺熟的?别说什么现在场合不对,小霸王才没动手,事实上,在宫宴上挥拳头,小霸王不是没做过。 而且,觑着宣仁帝以及安国公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担心,也就是这会儿小霸王过火了,宣仁帝才开口制止。 范无过撇撇嘴,“皇上,我说真的,我也到适婚年龄了,你把安国姐姐配给我呗,我肯定” 魏亭裕的手落到范无过后颈上,“小公爷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要再说一次?” 魏亭裕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与他对视的范无过,明明后颈没什么力道,却真的像被掐住了脖子,身体有点僵,好像真的把这心狠手黑的家伙惹毛了,范无过自持,拳头不惧任何人,但要论阴的,魏亭裕轻易能玩死他,“那什么,就开个玩笑呗。” 【366】 皇城头号小霸王居然就这么怂了?! 这个认知让多少人险些惊得掉了下巴,再看魏亭裕,目光中更带上了几分别样的神色。 魏亭裕却半点不受影响,收回手,不再搭理范无过,倒是回头看了一眼小草,对上小草带着笑意的目光,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旁边范无过阴阳怪气的“切”了一声,“你也就早认识她,才占了便宜。” 魏亭裕这一下却将人无视彻底,压根没想再与他说一个字,范无过是什么烂德行,他清楚得很,就属于那种阅历越来劲儿的人,不理他了,慢慢的无趣了,也就消停了。 所以呢,这小霸王,只要不是跟他对上了,哪怕他找麻烦,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摸清了这一点的人,倒是不多,毕竟,能让小霸王有兴致的人也不多,一般人也根本不敢招惹,见着了,还没接触呢,就已经远远的避开了。 上方,宣仁帝再度警告了范无过一句,让他消停点。 穿着比较单薄的舞女,踩着优美的步子入场,伴随着丝竹管乐,翩翩起舞。 小草对这些的接触到底还是很少,因此,兴趣还颇大,看得津津有味,只不过吧,小草觉得,她们可能有点冷,不过,这到底是她们的饭碗,尽管对教坊司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是想也知道,不管在哪儿,竞争都会相当的激烈,如果仅仅是因为冷,就不跳,估计半分立足之地都没有。而这跳舞,衣裳穿厚了,还有美感吗? 在几个节目之后,进行了第一次的封赏,包括小草除外的所有跟随去东青的“医护人员”,对男子的封赏很正常,对女子的封赏也并不奇怪,只不过这一回的数量偏多一些,而且身份都比较低,更有,她们的功劳都是自己挣来的,而非是因为“荫恩”。 除了钱财方面的赏赐,她们还被列入太医院,虽然暂时没有品级,但也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人员,而是有正式的编制,登记在册的,享有朝廷的俸禄。 也就是说,她们,不依靠家里,就可以安身立命。 对于很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某些诸如夏碧荷曾经那般处境的女子来讲,这是改变命运的东西,从今日后,或许会有不少人参与进来。 这大概也是小草的目的之一。 在第一阶段的封赏之后,又是各种表演,这首先上的,是数名琴师,全部都是男子,还是美男子,瞧着倒是颇为赏心悦目,只不过,在无意中注意到某个人的时候,小草的眼神微微一凝,她在看人方面,当然,主要是针对长相,或许无人能出她右。 小草的目光扫了全场,在某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里,找到她要找的目标谢三爷没跟谢尚书同席,而是跟品级差不多的几个官员,态度不是那么冷淡疏离,反而带着几分风流体态,与人谈笑风生,时不时的抿一口酒,倒是很是潇洒。 琴师中的人跟谢三爷有关吗?或许是,或许不是,毕竟,那琴师,跟宝儿长得非常像。 在别人眼中,这一个男子一个女子,除非是站在一起,不然,即便是像,也很少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但是,小草不同,在小草眼里,宝儿的脸,几乎是可以跟这琴师的脸相重合的,相差的,大概也就宝儿的脸,小上一号,等过几年,长开了,相似度,至少是九成。 男人跟女人相似度九成以上?非也,是宝儿本身就是男人,不,按照年龄来算,应该是个少年。 在小草第一次给宝儿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不仅是假孕,还是男儿身,估计,谢三爷跟宝儿都明白她是知道了,只不过没有点明而已,当然,依照谢三爷的那颇为诡异的态度,似乎是很想她揭穿这事儿的。 虽然说,不是长得像就一定有关系,但是,谢三爷将宝儿男扮女装的带在身边,还弄出个“孕肚”,就相当的可疑了。 祈朝的教坊司中并非只是女子,还有男子,一些罪臣家中的男丁,有一技之长的,运作运作,也未必就一定要宫刑,亦可以充入教坊司,当然,这里面前世存在着一些隐患的。 小草不确定现在的情况算什么,但是,既然已经发觉了,想让她认为两者毫无关联,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注意到了,所以,更多的观察了谢三爷的反应,果不其然,他当真是有关注那琴师的,当然,也未必,毕竟,相隔一定距离,谁知道他看的谁。 只是某一瞬间,谢三爷突然看了过来,与小草四目相对 【367】封赏,出事 不仅如此,对方还给了小草一个惑人心的笑容,同时还举了举酒杯。 小草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完全当没看见,谢三爷在她眼里,永远都摘不掉“老流氓”的帽子,也就是最初在赵县遇到的时候走了一下神,现在嘛,说真的,完全免疫了。 她对谢三爷以及宝儿事情,一直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过现在似乎不能继续下去了,不了解情况,就不能掌握主动,到时候说不定让他牵着鼻子走,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谢三爷看上去却如常,并无半分尴尬,对发生在短短时间里的事情,同桌的人并未瞧见,似还有些疑惑的询问他,谢三爷自如的应对。 他们这些人,年龄都在谢三爷之下,然而,单看脸,他却是最年轻的,不知道的也就罢了,但凡是知道的,大概就没有不嫉妒的,不管在什么地方,这种“不老”的状态,都是追求。 小草的心情,显然是受了一点点影响的,当然,也就一点点。 之后的一切倒是都正常了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一直都很正常。 在对魏亭裕进行封赏的时候,小草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不过却并不意外,毕竟,之前就已经隐约有些猜测,看在他如今养得还不错的份上,小草也就不准备跟他算账了,但是,该有的“教育”还是必须有的,势必要让他将“注重身体”这点,深深的刻进骨子里。 魏世子爷莫名的觉得后背有点凉,在对上小草的目光之后,似乎知道原因所在了,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一种“果然”的感觉,不过,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只是,在思及后面要如何面对他家萱儿,魏世子爷心里依旧不由得气弱三分。 当然,魏世子爷现在没法多想什么,因为他身边有个人在上蹿下跳,让人很想揍他。 小公爷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开平卫指挥使的位置上长长久久的坐下去,虽然说,也只是代任,可就算代任,那位置也是他的,结果这么快就被撸了,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最多就是动手将人揍一顿,毕竟他对这位置也并非非要不可,可偏偏是魏亭裕! 本来还想跟魏亭裕“友好合作”,他完全不介意在明处给魏亭裕挡着,结果呢? 不管是真怒还是假怒,他这会儿是手痒,想要将魏亭裕给揍一顿。 所以这会儿范小公爷正在魏世子爷边上磨牙。 魏亭裕侧头看着他,“我身体还没好全,小公爷觉得,你若是对我动手,萱儿会不会生气?”压低了声音,带着漠然,带着炫耀,有恃无恐中可能还有点挑衅,总之,原本沉稳的人,染上了如同小霸王这样毛头小子的意气。 小霸王哪能不知道魏亭裕是故意的,这一下是真的差点要炸了。“你给小爷等着!” 魏亭裕轻轻的笑了一下,这一笑更被范无过视为严重挑衅,差点没控制住脾气,当场就发作。然后又被宣仁帝坚果警告了。 魏亭裕稳重淡然不假,不过,实际上也是实实在在的年轻人,偶尔吧,做点异常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没让范小公爷时不时的“犯贱”,先去撩拨。 魏亭裕成为开平卫指挥使,受影响的自然不止范无过一个人,在之前,显然是没人知道宣仁帝的打算,毕竟谁都没得到消息,又是以封赏的名义,谁还在这个关头跳出来反对?更何况,魏亭裕原本就是正三品,虽然只是挂了个名头,但那并不是虚衔,成为开平卫指挥使,似乎仅仅是挪了一个位置。如此而已?屁! 都察院不那么让人喜欢,开平卫就让人有点深恶痛绝了。 然而,开平卫属于皇帝直辖,权柄很大,什么时候都可能会插手,即便是与其他方面有关的,基本上都是直接绕开,让人插手不能。 如今让一个骤然间异军突起的年轻人接手,二十岁出头,就是正三品的实权大员,这个且还不说,有着安国公主未婚夫这一重身份,是皇上在确立安国公主的立场吗? 安国公主虽是女子,更与后宫无关,更不插手政务,但,谁也不能忽视她的影响力。 亦或者仅仅是为了进一步巩固安国公主的地位? 思来想去,始终不能确定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关联。 然而,宣仁帝真正的目的也就他自己知道,谁还能找他要个说法不成? 宣仁帝稳坐高位,不为所动,这临到最后一次封赏,自然就是给小草的。 小草现在,其实差不多处在一个封无可封的状态了,封赏她家里人同样不太合适,自然也就是明面上的一些东西,然后,确认了“安国公主府”,宣仁帝没给小草拒绝的机会,别的不说,总要有个地方安置几百护卫。 “安国想住闻人家,公主府就放着,偶尔回去一下就成。” 这皇恩而来的宅邸,不住就是大不敬,但是,这皇上都开了口,也就不用在意。 反正也拒绝不了,小草也就不在开口。就算这赏赐里面又多了一个庄子,比之上会网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草也已经想好了要拿来干嘛了。 眼瞧着,安国公主的盛宠,是已经超过了端王跟范无过,要成为那当之无愧的第一了。 一般人,还真羡慕不来。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陆续的开始上菜,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作为此次的“功臣”,那些姑娘家都没逃过被人敬酒恭维的局面,上回小草获封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不喝酒,依旧有不少人以茶代酒。 魏亭裕从一开始就没喝酒的习惯,日后也打算一直延续下去,面对别的敬酒,相当光棍的表示,“公主不让喝酒。”还没成婚呢,就已经摆足“妻管严”的架势。 其他时候,说不得还有人“劝解”小草两句,在宣仁帝面前,没人敢。 酒过三巡,有宫人找到小草这里,说是有要事。 小草很宣仁帝告罪一声,离了席,“什么事儿?” “殿下,宫外传来消息,说是您六堂妹出了意外,伤了胎,大出血,要不好了,实在不得已” 小草已经变了脸,顾不得跟人废话了,“让人跟父皇说一声,我先出宫了。”脚下速度奇快。 昨日闻人溪还去了闻人家,状态还不错,尽管的确是随时都会生产的状态,但是,自然发作跟意外,完全是两码事儿,一个不好,就可能一尸两命。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了意外?闻人溪的公公是太常侍少卿,正四品官员,丈夫也算是年少有为,在皇城的年轻人中,也算有名的,闻人溪的亲爹不怎么样,但是,有大伯的加持,跟对方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这样的家庭自然也不差,闻人溪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加上娘家底气十足,婆家自然不敢怠慢她,如此这般,在这紧要关头怎么还会出意外? 这边跟宣仁帝禀明情况,宣仁帝微微的蹙眉,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其他人也就算了,那到底是她关系不错的堂妹,依照她的性格,若是置之不理,出了事儿,怕是能记一辈子。 不过,宣仁帝却对这太常侍少卿左大人不太满意,家里面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孕妇都照顾不好。 着人通知了闻人家跟左家。 杜氏今日也是跟着进了宫的,得知消息,急得不行,不顾仪态的就离了席,匆匆忙忙的离宫。 那边,得了消息的左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甚至更担心,安国公主护短,也算是出了名了,若是闻人溪有什么事儿,那他们左家,只怕是要吃排头。divdiv 【368】 小草的动作快,左家的人动作更是半点不敢慢,几乎是前后脚赶到左家。 产房外面倒是有不少人,包括闻人溪的丈夫,不过,小草才走进了,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味儿,虽然人不至于大醉,却也带着三分微醺,除非有宴席,一般情况下,谁会在大白天的喝醉了?而且,明知道自己妻子随时都可能临盆,还喝酒?小草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冒。 只不过对方还没注意到她,“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着什么急。”说着,身体还晃悠了一下,她身边的女人半扶着他,神色分外柔和,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得出是个什么情况。 伴随着的却是又一盆血水从产房里端出来。 小草心头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蹦断了,走进了,照着就一巴掌扇了过去。要知道,小草身体比一般的女子强了太多了,十二分的力道下去,一个酒鬼,若非人扶着,早就打趴了。 后面气喘吁吁赶回来的太常寺少卿夫妇,自然也将这一幕收在眼底,跟着心肝都颤了颤 一巴掌下去,那点醉意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自然是怒气恒生,只是还不待发作,旁边的女子就先心疼得不行,“你是谁,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后面太常侍少卿夫妇本来还心疼儿子,觉得小草太过分,这一下却觉得五雷轰顶,急忙上前,“闭嘴,怎敢对公主无礼!” 小草也瞧见那女子正面,目光在她肚子上停留了一瞬,回头,看着左家夫妇,“好样的,你们真是好样儿!”这些人,可以慢慢再收拾,现在产房里才要紧。 小草带着人进了产房。 浓重的血腥味儿,仿佛一个人的学都要流感了。小草的心都跟着发沉,可是,这时候不能乱。 床上,闻人溪已经昏迷过去,小草急忙施救,先用尽了办法给她吊住了明,或许是出于母性,闻人溪恍恍惚惚的醒了过来,“孩子,孩子” “六妹妹别怕,别怕别怕,四姐姐在这儿呢,孩子会没事儿的” “四姐姐”闻人溪似呢喃的开口,“我的孩子” 闻人溪现在情况相当的糟糕,即便是小草的银针下去,人也醒不过来,更别说生孩子了,而且,大出血不算,宫口还没有完全打开,然而羊水已经差不多干了,这腹中的孩子 现在只能手术,直接将孩子取出来,这会儿,甚至都没管外面的家属,完全没打算要知会他们。 快速的吩咐指挥,她的几个丫鬟都在,已经学了不少的东西,准备的动作相当的迅速。 而就在准备过程中,小草进一步确认闻人溪的情况,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这是被下了药,在这紧要关头,减缓了宫缩小草眼中弥漫着寒霜。 丫鬟进进出出,相比较而言,外面倒是更为安静,韩氏陪着杜氏一起赶到了。 身为闻人溪的丈夫,在见到她们的时候,却下意识的护着身边的女人,别说韩氏跟杜氏黑脸了,左家夫妇都恨不得将这混账东西抽一顿。 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韩氏还算理智,直接叫闻人溪的陪嫁丫鬟,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大着胆子“闯皇宫”的就是闻人溪的丫鬟。 韩氏询问,那丫鬟便声泪俱下,直说姑爷大白日的就在外面喝了酒回来,这还不算,身边还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趾高气昂的就直接到了主子跟前 闻人溪也是气急了,质问往日待她不错的丈夫,那女人却在旁边煽风点火,导致闻人溪的丈夫动手推了她一把,人直接摔倒了,人匆匆忙忙的送进了产房,也好在本身就要生了,稳婆早就准备了,可是,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不仅仅如此,闻人溪的丈夫拦着不让请大夫,一再的说什么,女人生孩子不就这样 韩氏的脸色越来越冰冷,杜氏气得浑身发抖,而太常寺少卿夫妇,眼前一阵阵发黑,稳住一口气,上前就对着自家儿子一顿打,旁边那女人哪怕是怀着孩子,也没能幸免,被扇了好几巴掌,“贱人”“狐媚子”等等难听的词,接连不断的砸到她头上。 场面混乱不堪,闻人家的人却无动于衷,就那么冷冰冰的瞧着,这个时候来做戏,不觉得太晚了一点吗?以为打几下就完了,她们杀人的心都有了。 “哇” 一阵孩子的啼哭声,让混乱的场面静了静,众人急忙向产房门口而去。 【369】猪都干不出你这种蠢事来 情况如此凶险,大概是没想到孩子能这么快就出生。 只不过门口依旧被把守着,便是杜氏也不让进去,左夫人询问孩子,被甩了眼刀。 没等了多久,小草身边的两个丫鬟出来,“溪娘子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输血?”一干人面面相觑,不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丫鬟三言两语的进行了解释,杜氏二话不说,就站出来,“抽我的。” “二夫人,这父母与子女之间的血未必是相同的,公主说过,便是相同,非万不得已,直系亲属间不可以进行输血。夫人莫着急,公主还说过,天下人的血也就那么几种,我们这么多人,要找到与溪娘子相同的,非是难事。” 只不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而且,自己的血没了 然而,现在不是他们愿不愿意的问题,有安国公主这尊大佛坐镇,闻人溪又是因为左家人才至此,岂能容许他们说不,第一个逮的就是闻人溪的丈夫。 不配合?院中跟随而来的带刀黑甲卫,可不是仅仅站在那里当木桩的,只要符合,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还敢挣扎一下试试。 所以丫鬟不客气的直接扎了那位左姑爷的手指,跟“验血试纸”的颜色对上了,“可以,而且,六姑爷跟溪娘子可以夫妻,如此,该多抽点才是,这才叫做患难夫妻。”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有几分阴测测的,那眼神是恨不得将他给抽干了。 别说只是微醺,便是大醉了,这会儿也给吓醒了,哆哆嗦嗦的眼神中带着恐惧。 丫鬟却将他撂在了一边,旁边另一个丫鬟测的是原本伺候闻人溪的一众大小丫鬟,这边将左姑爷撩开后也去帮忙,直到第三个才符合,对她,可就比对左姑爷温和多了,询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就开始抽血,“别怕,不会抽太多,对身体不会有伤害,你是跟着溪娘子陪嫁过来的,原本在闻人家的时候,当知公主是什么脾性。而且啊,救了你们主子,公主定有重赏。” 闻人溪的那丫鬟这才镇定了几分。 第一个完成,那边第二个也检测了出来,而第一份血送进了产房。 这么来来回回的,后面一个丫鬟出来,眼睛一转,跟其他人低语了一声。 “再抽一个人的血就够了?行,正好六姑爷的还没抽。”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将人给逮过来,在三个丫鬟手里,他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或者说,旁边有黑甲卫虎视眈眈的盯着,根本就不敢挣扎,倒是有人心疼,然而,依旧不敢有任何表示。 “呀,不好意思,六姑爷,奴婢手滑了一下,没扎准,重新来。” “唉,还是没对?六姑爷你一个大男人,这血脉也太细了些,还要重新来。” 这么反反复复的到了第五次,似乎才找准了,谁还能看不出她们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收拾这位左姑爷,可是就算是如此,便是左家夫妇,也只能忍着肝颤,心里直喊冤孽。 倒是那怀孕的女子,刚才被一阵撕打,看上去凄凄惨惨的,这会儿更是一脸凄楚,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大着胆子开口,“千错万错都是奴的错,你们如此折辱左郎,仗势欺人” 韩氏三步做两步上前,一巴掌扇过去,撞在旁人身上,才没摔到地上,这一巴掌可比刚才左夫人狠多了。“贱人安敢放肆!仗势欺人?我们家好好的姑娘嫁过来,现在却生死未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下贱东西都敢在她面前张狂,害她至此,你最好是祈求上苍,保佑她平平安安,否则,定叫你填命!”话是对那女子说的,眼神却跟淬了毒的刀子般落在左姑爷身上。 原本敢大言不惭的说“女人生孩子不都那样”的男人,这会儿却像个鹌鹑一样,别说是再护着“爱人”了,屁都不敢放一个,更何况,小草的丫鬟下手着实有点狠,抽的血量是其他人的两倍,达到了最大抽血量,感觉有些头晕发冷,偏生还因为过度紧张,大量出汗,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说白了就孬种一个。 韩氏冷嗤,转头,“这贱人既然心疼她什么左郎,那就验验她的血,就是不知道,这抽了血,这肚子里的贱种,还保不保得住。” 说起来韩氏现在的心情可不比杜氏好到哪里去,毕竟闻人溪这门亲事,当初是她一手相看的,她是希望闻人溪能好的,如今却落得这么个结果,她岂能不恨。 那女人连连后退,方才挨了打,都没现在来得恐惧。 “这血既然已经抽好了,那赶紧送进去。”杜氏这会儿更关心闻人溪的情况,其他的,晚些时候再收拾不迟,一个都别想好过。 拿了血的丫鬟正要转身,突然顿住,“六姑爷是不是喝了酒?那这血里也有酒,忘了,这不能用。该打该打” 另外两个丫鬟也才想起来的表情,嘴上说着“错”,面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旁人哪能还不知道,这位左姑爷,这是被丫鬟联手整了。 左家夫妇又恼又怒,连丫鬟都欺辱到他们儿子头上,可是,那是安国公主身边的丫鬟,而这结果也是他们儿子自找的,旁边闻人家两位夫人脸色阴沉沉,他们要敢说一句,这仇只怕是结得更深了。冤孽啊冤孽,头晕胸口疼。 “既然没用,那就拿去喂狗。”对自家人,除了像闻人湘、葛氏那样自己作死的,韩氏是护短没话说的,而对欺凌到自家人头上的外人,有时候那真的是强势又霸道,当初闻人家还势不如章承恩公府的时候,对那位章夫人也是硬怼硬杠不带怕的,现在的左家算得什么。 转头,丫鬟又去帮忙了,这药方已经拿了出来,需得赶紧准备好。所以,血其实已经够了的。 孩子随后被抱了出来,闻人家跟左家都迎了上去,“是个男孩儿。” 这让沉重的氛围添了两分喜悦,左家夫妇想要伸手,直接被杜氏掀开,自己接了孩子,“这孩子怎么”小脸小手都青青紫紫的,这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这羊水没了,孩子在胎中憋得久了些,不过公主看过了,孩子没太大损伤,精心养着,不会有事的。”稳婆急忙解释道。 “这就好。”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左家人,这孩子到底有一半左家的血脉,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上,闻人家恼怒,应该也不至于太过,若是这孩子没了,真不敢想象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我溪儿呢,情况怎么样了?”杜氏尽量平稳的问道,声音却有些发颤。 “这”稳婆有些迟疑,向产房内看了看,里面倒是没人阻止她,“孩子是公主殿下在贵人肚子上划了条口子,取出来的,羊水干了,但宫口没打开,又大出血,情况真的是万分凶险,若是公主殿下来得及时,贵人跟孩子,怕是已经这会儿公主殿下还在施救呢,老婆子就会接生,旁的也不清楚,这贵主到底如何” 杜氏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左家夫妇也是吓得魂儿都快飞了,若是人死了 “弟妹,弟妹”韩氏忙扶住她,“你莫担心,有萱儿在呢,既然及时赶到了,那肯定没问题的,多少命在旦夕的人都被萱儿救了回来,溪娘肯定也行的。” 杜氏勉强打起精神,“对,大嫂你说的对,有咱家萱姐儿在,肯定没问题的,肯定”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等待,那边,那位左姑爷暂时被他爹娘给弄走了,当然还有那个女人。 之前如果还有心疼,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了,将人压了跪着,左大人直接就踹给他两脚,“闻人家如今何等势头,你是眼瞎还是傻子,看不到吗?安国公主护短,尤其是护着妹妹,你媳妇跟她关系不错,但凡拉拔你一些,你日后就能顺利坦荡无数,你却上赶着将人往死里得罪。” 左大人越说越窝火,又是两巴掌扇过去,“你媳妇儿怀孕期间是没给你安排通房呢,还是不准你亲近她们?你是多少精力发泄不完,还在外面乱搞?就算安置了外室,不捂严实了,还敢将人带回家里来,谁给你胆子?猪都干不出你这种蠢事来!” 旁边左夫人想拦,到底是没有,实在是这孽障,这次是真干了蠢事,蠢得没边了。 “今天皇宫的庆功宴,在一定程度上,说是给安国公主一个人的都不为过,她身有泼天功劳,坐在皇上身边,咱们家出了事儿,她是从皇上身边离开的,皇上身边”左大人这一刻,真的是想要打死这个孽障,“皇上让人来说,我养了个好儿子! 老子告诉你,你媳妇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家也就到头了。闻人家越见走高,多少人羡慕我们家能娶了闻人家的姑娘,若不是你们早有婚约,你还想娶闻人家的姑娘,做梦呢你?可是这大好的局面,全被你这孽障给毁了,给毁了” 【370】恶心谁呢? 这位左姑爷被打得各种求饶,这会儿是真知道错了,是真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可是他爹根本不停,实在受不住了是,用尽了最后力气,保住他爹的腿,“爹,爹,儿子是喝醉了,真的,是喝醉了,是那个女人,对,就是那个女人趁着儿子是醉酒,撺掇儿子带她回来,儿子再糊涂,若是清醒的,定也做不出这等事情来,爹,你信我,信我” 原本缩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女人,这会儿抖成了一团,看着她的左郎,不敢置信中,又带着深深的恐惧。起初的时候,大概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仗着狐媚手段,自以为完全勾住了男人的心,加上肚子里那块肉,这心就越发的大了,不愿意屈居外室的身份,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的确是她将人灌醉了,哄了人带她回来。 进入左家的时候,她的确很得意,正室又如何,这男人站在她这边,那就什么都不是,她是想要气得人早产了才好,然而,人被推到了倒是在她的预料之外,只是在闻人溪迅速的见了红,而男人带着不以为意的时候,她就像是被蒙住了心智一般,滋生了让闻人溪一尸两命的想法,在混乱中,要给送进产房的汤水中加点东西,挺容易 原本进展得很顺利,看着那一盆盆血水,她不是害怕,而是隐隐的兴奋。 一切到竟然有丫鬟“胆大包天”“闯皇宫”请来安国公主为止,安国公主都不需要直接做什么,仅仅是一个眼神,左家人就能恨不得活刮了她,肚子里的肉,起不到半点作用,而她依仗的男人,这会儿也将责任全部推到她头上。 她以为的,权势越大,就越要脸面,不会跟他们这些小人物计较,事实上大错特错,面对滔天的权势,人家根本就算不得仗势欺人,因为随意的动动手指,就就捏死她,毕竟她就一只蝼蚁,蝼蚁而已,被捏死了,别人还能因此攻讦皇上捧在手心的人吗? 为什么就被蒙了心,为什么那么蠢?起初明明也只是想要进入左家而已,毕竟人死了,她也上不了位,她还会成为发泄怒火的对象,所以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更害怕的是,下药的事情会不会被发现?没发现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发现了,她怕是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希冀着不要被发现,可是,安国公主乃是杏林圣手,或许已经不仅仅是名满皇城,是名满天下了,会发现不了吗? 女子在恍然中,被左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揪着头发拖了出来,非但是左家夫妇那眼神恨不得凌迟了她,她那心爱的左郎,也满是恨意的看着她。 所以,这有些父母,自己没将儿女教养好,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别人带坏的,对自己儿子尚且有几分心疼的话,对那些教坏自己儿女且完全比不上自家的人,可就辣手无情了。 而诸如左姑爷这样的,出了问题,也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而一旦找准了缺口,那么,哪怕上一刻还是心肝宝贝,下一刻也能踩进泥里。 左夫人之前动手,很大程度上是做给闻人家的人看的,现在自然不会再亲自动手,她嫌脏,“把这贱人拖出去,将她肚子里的贱种给我打掉。”若是嫡孙没能生出来,或许还考虑一下要不要留着,可如今,怎么可能还留着碍眼,存在一日,就会让闻人家膈应一日。 这女人敢做出这种事,依仗的可不就是肚子里那块肉,没了,她就真的彻底没希望了,“不要,夫人,夫人,他到底是您孙儿,求您网开一面” “孙儿?”左夫人嗤笑一声,“这外面怀上的,谁知道是不是我们左家的种。我孙儿已经出生了,他姨是公主,伯外祖是礼部代任尚书,何等金尊玉贵,就你怀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玩意儿,也敢称是我孙儿?笑死人了。愣着干什么,拖出去。” 女人愣了一瞬,似乎是被左夫人尖刻的言辞给惊到了,被人往外拖拽的时候,才回过神,“夫人,夫人我肚子里真是您孙儿,求您高抬贵手,夫人左郎,左郎救我,救我”她的哀求没换来任何人的心软,然后直接被堵了嘴,拖了出去。 说打掉,自然不能真“打”,毕竟那是良家女子,不是左家的下仆,左不过就是一碗药灌下去,当然,之后也不可能轻易的就将人给放出去,还要跟闻人家交代,虽然是良籍,要弄成贱籍,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尤其是左姑爷知道对方所有的底细。 这个派府里的管家去办就可以,现在关键的还是闻人溪那边。 “爹,娘,要怎么办?”想想安国公主扇他的一巴掌,想想那些黑甲卫,就让人哆嗦。 “怎么办?现在知道问怎么办了?现在只能希冀你媳妇儿没事,她没事儿才能有后续,她若是有个万一”他们左家根本就承受不住闻人家怒火,“等她醒了,去认错,去赔罪,哪怕是下跪,无论如何,都要求得她的原谅。” 一个大男人,跟自己妻子下跪,心里自然不会痛快,但是,看闻人家的态度就知道,这已经不是你愿不愿意拉下脸的问题了,就怕你愿意拉下脸,人家也不给机会。 “安国公主那么厉害,应该会没事的吧?” “当然会没事!” 就是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相信小草的医术,还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 却是不好将那边丢太久,还得尽快过去。 “孽障,老子告诉你,这次若是不能求得你媳妇儿原谅,你就从左家滚出去。”太常寺少卿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只不过这是嫡长子,又花费了心血培养,后面的都还没有长成,不堪大用,也不可能有闻人家这样的好姻亲,对这嫡长子,自然不能轻易的放弃。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左姑爷只能呐呐应诺。 而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正好将闻人溪从产房里转移出来,听到安国公主说,情况暂时稳住了,左家三口只念叨阿弥陀佛,面上异常欣喜。 然而,闻人家的人可没好脸,他们家闺女如今还昏迷着,这事儿不可能轻易就罢手的。 左家人尴尬,可是也莫可奈何。 闻人溪的情况还没稳定下来,小草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再回皇宫是没可能了,只是让二婶杜氏留下,让亲娘韩氏去处理一下其他的事情。 小草不离开,左家自然就得好生伺候着,半点不敢怠慢了,就怕什么地方让她不顺心,导致火上浇油。小草倒是抽了点时间见他们,面无表情的将闻人溪被下药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事情你们查清楚了,处理好,别把鬼魅东西弄到我面前来恶心人。” 小草不想杀人的,尤其还是孕妇,这不符合她的三观,可是,有人触及了她的底线,到底是在这方世界快二十年了,完全固守着原本的准则,半点不被同化,是不可能的,她不自己动手,却不介意自欺欺人一回,让别人动手。 这一刻,小草眼中是一片冷然。 只不过旁边杜氏闻言,又差点晕厥过去,盯着左家,那眼神当真是恨毒了,尤其是对她女婿,“你们左家,好,当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那股子恨意,让人看得心肝颤。“亲家母” “闭嘴,谁是你亲家母?还指望我继续将女儿留在你们这狼窝?做白日梦呢!” 显然这是左家最不愿面对的局面,顿时着了急,“亲家母,千错万错,都是这孽障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可以还不快跪下,跟你岳母认错。”左夫人揪了儿子,踹了一脚让他跪下,“只是这有些话这孩子才刚出生,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杜氏冷眉冷眼,甩袖子直接走人,似乎多看一眼都嫌脏,压根不想搭理他们。 【371】闻人溪的报复 小草也没再多言,这事儿闻人溪才是当事人,具体的要怎么处理,要等她醒了再说。 在这期间,杜氏守着女儿,同时也让自己人照看外孙,完全不给左家人靠近的机会,左家人便是心中有怨言,面上也依旧不敢说什么,现在的情况,他们不低头不行,任何一点强硬态度,都可能会激化矛盾。 闻人溪在晚上醒的,不过精神比较差,在确定孩子没事,自己大概也从鬼门关回来了之后,跟小草道了谢,安抚了亲娘几句,稍微吃了些东西,然后又沉沉睡下。 隔日,闻人溪再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不过,不管是身体上的创伤,还是精神上的创伤,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恢复的。 曾经,因为闻人仲庸一心想要嫡子,将大房的闻人旭跟闻人旸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对妻子对亲生女儿都格外的差劲儿,似的闻人溪心中的异常的怨恨,自然因为闻人滢有侯府的亲事,而她的未婚夫仅仅是四品官员的儿子,心中同样不忿。不过后来因为小草,彻底的改变了杜氏的心态跟处境,自然也让闻人溪解除了心结,对这么亲事自然就没什么抵触心理了,在嫁过来之后,她丈夫对她是很不错的,以至于培养感情的过程都比较的顺遂,所以说,其实是动了情的,只要动了情,遇到这种事,岂有不伤怀的道理。 不过,好在就算是动了情,也非是情根深种,不至于让她因为这次的事情就心如死灰。 其他人都支了出去,屋里就剩下小草跟闻人溪母女,哦,还有个昨日才出生的小豆丁。 昨日发生在产房外,闻人溪所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也并未隐瞒她。 “所以,六妹妹你现在想要怎么做?七妹妹出嫁的时候,我承诺过,若是有万一,我可以养她一辈子,这话,对你也一样,所以,六妹妹有什么想法,我都支持你。” 闻人溪眼眶顿时就有点红,当初得知四姐姐对七妹夫说的话,不是不羡慕,现在骤然间觉得圆满了,就算是遭了这么一场罪,只要命捡回来了,她就不算亏是不是?“四姐姐” 旁边杜氏也忍不住抹了一把泪,说实在的,就算是他们当父母的,也没几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父母通常都是比儿女先行一步的,而兄弟就算是接纳外嫁的姐妹归家,中间却还存在诸多的问题,可是,小草却有这样的底气,她要照顾姐妹,完全不需要依靠别人,也完全能杜绝别人指手画脚。 “没什么好说的,和离,孩子,我们一并带回去。”杜氏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草跟着颔首,表示没什么问题。 虽然说,和离的有,这孩子被女方带走的少有,但也不是没有,仗势欺人又如何呢,这势如果连在意的人都不能保护,又何须那么多人都想要谋求呢? 当下世人基本上都认为,这子嗣,传承的是男方的血脉,在小草这里自然是狗屁不通,在她看来,闻人溪和离,孩子必然是归闻人家的,这个问题压根就不需要考虑。 “娘,我不和离。” 杜氏原本挺笃定的事情,却被闻人溪否了,顿时气得心口疼,“溪儿,你” “二婶,先别生气,六妹妹或许是有别的想法,先别着急,听她把话说完。” “娘,他们左家害我至此,就这么轻轻松松和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闻人溪恨声道,都说了对她丈夫感情并非多深,出了事,自然是再无感情可言。 “和离了,照样可以继续收拾他们,太常寺少卿而已。”杜氏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了一眼小草,依照她的能耐,肯定是不能将一个四品官员如何的,见到小草点头,底气就足了。 “只是弄点官位算什么,我要他们左家,给我当牛做马一辈子!经此一遭,有四姐姐跟大伯在,他们只会捧着我敬着我,那个男人,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之前我怀孕不方便,还安排人伺候她,日后,我便是明目张胆的做悍妇,他们又奈我何? 在家要给我伏低做小,在外,还要给我拼命的挣前程,不给我儿子留下一份让我满意的家业,我让他们老了睡大街去。” 杜氏顿时哑口无言,小草眼中眼中也闪过幽光,看来是白担心了,这六妹妹也是个狠人。 要说如果闻人溪在,大概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前世的时候,闻人溪是眼皮都不眨的掐死了继母所出的弟弟,然后一头碰死了,是如此的决绝。 “如果这是六妹妹的决定,我没意见。” “四姐姐不觉得我狠毒吗?” 小草失笑,“说什么傻话。”她从来就不是圣母,哪怕有一天,她需要亲自夺人性命的时候,也会义无反顾。“不过,有些人,我觉得,需要想给点苦头尝尝。六妹妹觉得,让六妹夫尝尝生育的滋味怎么样?”敢大言不惭的说女人生孩子就那么回事,不叫他亲自体会体会,怎么对得起他。 【372】安国公主教你个乖 闻人溪跟韩氏面面相觑,这男人还能体验生育的滋味?“要怎么做?” 小草笑了笑,并未具体解释,“六妹妹如果同意的话,后面看我怎么做就行。” 闻人溪当然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叫她说,该叫天下男人都尝尝那种滋味才是,尤其是她爹。闻人溪心中,最为耿耿于怀的,依旧是她亲爹,她丈夫这个渣渣都要排后。 左大人虽然心心念念孙儿,心心念念与闻人家的关系,但是,今日非是休沐,一早就出门了,不过,昨日小草是半道走的,从宣仁帝身边离开的,那势必所有人都会注意到,当时知情的人或许会比较少,这过后嘛,大概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所以可以稍微设想一下左大人之后的处境,不管什么地方,什么阶层,大概或许都少不了几个关系不怎么好的人,逮着机会,不说些什么才怪呢,虽然这事儿可能还够不上被弹劾的程度,但偏偏跟安国公主有关,在那个时候离开,让皇上都说“左大人养了个好儿子”,还能悄无声息的过去? 且不论左大人的水深火热,左夫人跟左姑爷就想要看看孩子,看看儿媳媳妇,却始终被挡在外面,这明明是左家,搞得他们变成了不受待见的恶客一般。 韩氏又来了左家,这次还有闻人滢跟闻人溪的嫡亲姐姐,知道闻人溪昨日的凶险,这两个人自然也有点炸,作为亲姐姐就不说了,闻人滢知道闻人溪上辈子的惨烈,“回来”后,对闻人溪其实多有忍让,再说,后来因为小草的原因,两人的关系改善,因此,在闺中时似乎依旧有点针锋相对,但实际上也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了,所以在得知闻人溪的情况之后,恨不得将那姓左的男人大卸八块。 上辈子,因为杜氏早逝,闻人溪需守孝三年,左家背信弃义退了婚事,闻人滢就琢磨着这不算一门好亲事,不过,想着有闻人家撑着,左家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再说,她自己以及闻人湘的婚事都出过问题,再加上一个闻人溪,难免叫外人议论纷纷,后来自家四姐姐成了异姓公主,深得圣恩,心里就更放心了,谁知道,在她四姐姐,在闻人家再进一步,放眼整个皇城,皇亲国戚都要敬着三分的时候,左家居然闹出这种事情,差点害死闻人溪,以至于闻人滢的怒气不必其他人少。 闻人滢在进了闻人溪的卧房之后,那是比谁都激动,将姓左的一通骂,虽然说话比较的文雅,但也不能否认她问候了左家祖宗十八代的事实。 便是闻人溪都忍不住侧目,心思复杂,她在闻人滢心里其实是这么重要的吗? 闻人滢这么激动了,使得闻人溪的亲姐都不好说什么了。 小草安抚了暴躁的闻人滢,让她放心,该收拾的人,肯定是要收拾的,嗯,现在就可以。 “那还等什么,四姐姐赶紧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你渣渣被收拾的场面。 所以,左夫人跟左姑爷在再度有客登门,而他们做主人依旧被撂在一边,依旧敢怒不敢言,苦苦寻思着对策的时候,这时候居然得到了“传召”,自然是想都没想,就急忙过去。 一屋子的女人,就左姑爷一个男人,而且一个个的都往他身上甩眼刀子,所以那感觉,真心的并不轻松,不过还知道自己的任务,明目张胆有小心翼翼的看着闻人溪,眼神里有担忧,有自责,有神情,种种情绪,倒是很有几分演戏的天赋。 可惜啊,闻人溪根本就没给一个正眼,他的表演都给了瞎子。 旁边左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忙替自己儿子开脱,什么喝醉了,受了小人挑唆蛊惑啊,当时只是意外啊,她儿子心里只有闻人溪云云,总之,千方百计的,都想将她儿子洗干净了,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就想把这事儿轻飘飘的揭过去。 然而,越是如此,才越是让人生气。 “夫人这话,叫人听得不怎么高兴啊,做错了,有胆气承认了,那至少他这个渣滓还有点作用,什么都想推卸得干干净净的,那他就是一团烂渣滓,发臭了。” 左夫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而左姑爷那脸色更是涨成猪肝色,或许是从来未曾被这般的羞辱过,可见的怒气,只不过因为顾忌小草的身份,不得不隐忍,以至于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也别说什么喝醉了被挑唆,那酒是被人强灌的,随意就能被挑唆,他脑子里装的全是水吗?最关键的,我六妹妹怀孕期间是委屈他了还是怎么着?还是说,家里的吃着不香,非要在外面偷才觉得痛快?这不摆着就是犯贱嘛。” “公主” “怎么,我说错了?或者说,这老相好的,其实是在我六妹妹嫁进来之前就有了?或者说,你们当父母的其实知道?再或者说,是你们左家根本没将我们闻人家放在眼里?” 这帽子扣下来,可是不敢认,“公主这话说的,着实严重了,万没有的事情,若是知道这孽障在外面乱来,非打死他不可。” “可你们现在不是知道了,还险些害了我六妹妹跟侄子的性命,你们怎么没把他打死?” 左夫人再度说不出话来,这话也就说说,哪能当真呢。 “昨日我进来的时候,面对那一盆盆的血水,他敢说出女人生孩子就那么回事的话,说他渣滓一个,委屈他了吗?不过吧,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因为体会不到,所以一张嘴巴,倒是张口就来,什么都说,深刻体一把大概就乖了。” 小草起身走到左姑爷跟前,那眼神让左姑爷下意识的后退。 小草突然出手,卸了他四肢,动作麻利,不过转瞬,左姑爷就倒在地上哀嚎。 “公主”左夫人想上前,直接被挡了路。 那边闻人滢却颇为兴奋,听说过自家四姐姐的“分筋错骨手”,今儿亲眼见识了,果然厉害,有点想学怎么办? 小草蹲下来,“这就疼了?才哪到哪儿呢?”小草让人从箱子里指定的位置拿了两颗药,给左姑爷吃下去,然后抽出几根明晃晃的银针,“让你体会一下,生孩子就那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后眼神冰冷的直接扎下去。 “啊” 【373】 那惨叫声,让人听得一哆嗦可能是吓的,也可能是因为他突然出声,让人惊的。 独小草面上毫无波澜,“嚎这么凶,这不过才刚开始呢,”小草虚虚的点了他的腹部,“到后面身体仿若撕裂般的痛,你岂不是想要去死。” 左姑爷四肢被卸了关节,别说是爬起来,想要双手捂着肚子都不成,只是像蛆虫一样的在地上翻滚,左夫人看在眼里,心痛得不行,自然还有对小草的愤怒,只不过任她怎么扑腾,都被小草的丫鬟死死的拦着,上前不得。 “安国公主,就算你是公主之尊,也不要太过分!” 小草施施然的站起来,“过分?这就过分了?左夫人心疼儿子,我二婶就不心疼闺女了?我六妹妹险些死了,你儿子嘛,放心,死不了,只是让他体验一下生产的痛而已,又不是真的生产,哪能要命呢。女人十月怀胎,再到鬼门关走一遭,这里面多少罪多少苦,夫人也是清楚的,就问一句,若是你生产的时候,你丈夫站在门外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看到一盆盆血水,也能满不在乎的说女人生孩子嘛,不就这样,你会是什么感想?” 左夫人面上的表情僵了僵。 小草扫了一眼地上哀嚎不断的人,大概稍微的适应了一点,声音倒是小了点。 “这男人要让女人心甘情愿的生孩子,无非就是真情富贵地位这些,你儿子一样都拿不出手,还敢大言不惭,如果夫人现在连这点苦头都舍不得他吃,好,和离书签了,我六妹妹带着孩子回娘家,你们大可以将他当成巨婴养一辈子,哪天你们死了,带着他一块儿就行了。” 小草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只不过有时候说出的话,也着实扎心。 左夫人这会儿僵着一张脸,却不再扑腾了,那眼中,晦涩难辨。 小草眼神凉凉的勾了一下唇角,“夫人,这还只是生,还有孕呢,当然,我也不让你儿子体会十个月,一个月就够了,在这一个月里,我一定会让他深刻的认识到。” 左夫人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后背透着寒意。 她在之前没有直接的接触过小草,但是关于她的传言听过不少,最集中的莫过于两个方面,杏林圣手,医者父母心,前者是医术,后者是医德,这医术,大概没人会去质疑,这医德嘛,有些时候就跟性情挂钩虽然不完全相等左夫人所了解到的途径,小草的性子自然是很好的,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完全推翻了这个想法。 对左姑爷,小草自然没给他直接上“十级疼痛”,针刺见效快,这药却是慢慢的来。 左姑爷疼得死去活来,开始的时候各种乱喊“痛”,在地上翻滚,汗水湿透了衣裳,看上去非常的狼狈,然而,没人管他,或者说,有小草镇着,没人敢管。 到后面,就各种认错,嘴巴里含糊不清,跟小草,跟闻人溪,跟不知道谁,总之就跟糊涂了一样。 但凡是生育过的女人,大概都看得出,左姑爷,是真的在经历生产的痛,再度见识了小草神鬼莫测的手段,同时又觉得大快人心,都应该让这些男人尝尝这滋味才是。 左夫人已经不敢说让小草放过她儿子的话,只是小心翼翼的问,会持续多久。 “多久?十二个时辰吧,也没多久。”她倒是不可能一直等着,然后直接“封了”左姑爷的嗓子,他这么嚎着,影响人休息,回头,“六妹妹,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好生静养着,其他的不用多想,那些都不重要。” 闻人溪点点头,“是我耽误四姐姐时间了,四姐姐去忙吧。” “我留两个丫鬟,该做什么,她们都知道,也是以防万一,若是有什么事情,好及时通知我,没有意外情况,我就明日再来。”已经稳住了,无意外不会再有事情,小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嗯,谢谢四姐妹。”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娘,你们呢?” 韩氏是伯母,闻人家这几日的客人想来也是断不了,因此,是离不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闻人溪需要多休息,闻人滢两个待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最后也就杜氏留下了。 左姑爷被弄出了屋子,让闻人溪看看就成了,还能让他一直在屋里折腾不成。 临走的时候,小草倒是将他的关节给复位了,关节错位复位不代表就不会痛了,只不过相较“十级疼痛”,这点痛,基本上可以忽略。 小草给闻人溪“接生”又治疗,身上自然是沾了些东西,只是简单的洗漱了,这会儿先回闻人家换洗,然后准备进宫一趟,作为庆功宴的主角,中场走人,还没亲自跟宣仁帝说一声,自然要去“请罪”的。 闻人溪这事儿吧,在宣仁帝眼中,自然是小事一桩,因为小草的关系,询问一声已经是恩典,只不过,小草提到自己给左姑爷的惩罚,宣仁帝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小草倒也没有隐瞒。 说起来,这皇帝,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渣男中的大渣男,也该是最大男子主义的人,对小草的作为应该是比较反感的,不过,宣仁帝似乎是不太一样,也或者是纯粹的护短了不讲道理,完全没觉得小草哪儿不对。 甚至还很有兴致的当场就叫人去给新上任的开平卫指挥使魏世子爷传个话。 也不知道该说他童心未眠呢,还是恶趣味,小草也是无奈,他渣不渣的问题就不去想了,毕竟思考这个问题,难受的只会是她自己。 事情说完了,又给宣仁帝诊了脉,状况良好,小草不由笑道:“瞧着父皇是很听话,有很好的遵医嘱。” “安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朕当父皇的,总不能叫你白费心血。” 宣仁帝身为九五至尊,该克制的时候,是绝对克制,这在一个皇帝身上是很难得的。 小草离开皇宫之后,又去了太医院,看了她不在这几月太医院的进展情况,都还不错。 下一步,小草准备建造第一家医院。 【374】 按照草的想法,这医院她准备自己出钱来建造,建好之后,也未必就是完全由她掌控的私立医院,这个倒是可以完工后再做考虑,只是这选址,不太好确定,肯定是要面向所有饶,只不过,如今阶层分明,这里面可能会存在不的问题。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草需要完整的清点一下自己的财产。 思及此,草先去了自己的公主府。 安国公主府是几个府邸整合而成,主体是数年前某位被抄了家官员的府邸,一直都搁置着,后来为了草方便,就以它为中心,直接由朝廷出面,将附近的几个饶宅子给置换了过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改造成安国公主府,直到前面几日才堪堪完工。 因为要得急,并未全部推了重建,所以跟一般的规整的府邸有些差距,同样有不少地方还能看出改造的痕迹,尤其是花园之类的,不过没关系,这偌大的公主府,就草一个主子,她住的时候,恐怕还不多,因此,日后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改造。 如今安国公主府的人员自然是配置齐全聊,除了草回皇城那日见到了一内一外的掌事嬷嬷跟长史处理公主府庶务的人,今儿回来,自然也要将剩下的大管事都见一见。 草不是个无所事事的公主,她忙着呢,公主府的这些人,日后除了打理公主府,大概还需要协助她处理其他的事情,事情定然是少不聊。 熟悉了,日后使唤起来才能顺手。 没错,在草推脱不了公主府之后,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自己人,怎么用似乎都心安理得,原本拒绝的心思也就淡了。 得知主子回府,整个公主府的人都打起精神来,除了黑甲护卫,他们大部分的人都还没见过这位主子,今儿回来了,怎么也得见一见,免得日后遇上了去不认得人,那可就闹笑话了。虽然这可能性很低,但凡事都可能有个万一。 以掌事嬷嬷跟长史为首,先一步得了消息,在草抵达的时候,已经在大门处恭候了。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草不由得顿了顿,所以,这么多人就伺候她一个?啧。 “都免礼吧。” 草被簇拥着往府里而去,一路上,掌事嬷嬷都在给草介绍公主府的格局,然后公主府大件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齐备的,但,一些草日常要用的东西还欠缺,这些东西,原本是询问过闻人家的人,准备了一些的,不过,自然是还不够,还得问问草自己的喜好。 草能有什么喜好,没啥喜好,她让掌事嬷嬷他们看着准备就是了,相信他们的眼光,也相信他们的办事能力。草也明确表示,公主府住的时间可能不多,她事情也多,这公主府上下,要仰仗他们多操心一些。 这明摆着就是直接放权了,这当下饶,遇到草这样的主子,自然是再欢喜不过了,不过,送到安国公主府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毕竟,宣仁帝也是知道草的性子的,所以,主要的人,都是他让洪公公亲自选的,所以选出来的这些人,或许是有些心思,但是,断不敢错处背主的事情来。 他们也清楚草在宣仁帝心中的地位,尽心侍奉主子,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正经。 因此,草放话,自然是立即应诺,必定尽心竭力,不让公主失望。 这进了公主府,自然是一切荣辱都在主子身上,她好了,自然大家都好,当然,公主府的人那么多,想要出头也是不容易,但,安国公主乃是杏林圣手,往这方面使力,总是没错的,因此,这公主府里,当真是有不少人在私底下学医。ァ 首发、域名、请记住 不管本来的目的是什么,反正草知道这一点之后,很高兴,她的医院啊,起初的时候必然缺人,大夫能有一批了,但是这护理人员嘛,还差得远呢。 既然是按照医院的规模来,自然不是大夫出诊,而是病人自己去医院,必然会出现需要住院的情况,因为男女大防,这护理人员只怕也得分男女才行,培训需得着手开始了,倒也不必要多专业,当然也不能马马虎虎了事,至少要懂得基本的药理,怎么抓药煎药,照看病人,点滴用针等等,算起来也真心不少,不过这难度肯定是要比学医容易些。 “既如此,就让她们好好学,回头少不了要用。” 因为没打算亲自处理公主府的大事情,所以草也就没仔细认人,差不多见了,也就打发了他们下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随后清点公主府的库房,这一清点,发现东西可不仅仅是这回赏赐的,赏赐的竟还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旁边掌事嬷嬷解惑,“皇上这公主府空落落的自是不成样子,之前就着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草心思复杂,这位父皇,宠饶时候,那也是真的宠,无可挑剔。“回头好好谢谢父皇。嬷嬷,留下公主府半年的开销,你看看还能挪出多少现银来。”东西多是多,价值也的确高昂,只不过多是死物,没法拿来使用,自然也不能随意变卖,在闻人家,她的私产也是如此,珍宝多,现银少,思及此,“之前给我置办东西,这一块就省了,我吃住基本上都在闻人家,这些东西,我娘少不了我的。” 对此,掌事嬷嬷不是很同意,不过,草是主子,“唯。只是,殿下,安国公主府初开,这开府宴怕是不能少的,您看这” “嬷嬷不,我还真没想到这茬。” “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情没想到也实属正常。” 草失笑,“嬷嬷也不必给我扣高帽子,我自己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有些东西知道得的确不多,想得也少,所以这些事情,日后还得劳烦嬷嬷多提点我才是。” “殿下哪里的话,这饶精力有限,自是不能处处妥帖,奴婢等饶存在,便是为主子分忧的,殿下放心将公主府教给奴婢等人,自然不能叫殿下为之操心。” “行,这开府宴,你们着手准备,这宾客名单相比你们也更清楚,还有这宴客时间,准备好之后给我瞧瞧就成。” “唯。” 按照草的意思,留下备用的银钱,草还能直接取用的,居然还有接近十万两,这可真是大大的出乎草的预料,便宜父皇到底给她塞了多少? “皇上了,公主府初开,哪儿都需要用钱,这公主府有些地方还不妥当,需要整改。” 草明白了,“整改日后再,这钱我先用了。” “公主府的一切,自然都是殿下了算,只是,奴婢能否问一句,殿下取用这么多钱,是需要做什么吗?”不是管主子的事情,实在是想不通,主子外面什么地方需要用这笔钱。 草倒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计划了。 “殿下果真是忧国忧民。” 草不想话了,事情差不多了,这色也不早了,草准备回闻人家。 “殿下,您看,要不身边多带两个人伺候?丫鬟不,带两个姑姑,都是很稳妥的人,有些事情丫鬟不方便处理的,可以交给她们去办,您觉得呢?” 草想了想,并未拒绝,“嬷嬷给我多挑两个吧,我明儿要去左家”对于自己要收拾左姑爷的事情同样没瞒着,她送两个人过去监督,左家人就没人敢如何。 “奴婢给殿下挑两个最稳妥的。” 草点头,等人选好之后,就带着离开了公主府。 多了几个人,草的院子似乎就显得有点狭了,不过,几个姑姑自是最会看眼色,不会做出拿乔的事情,比起原本伺候公主的,她们是后来者,想要站稳脚跟,得慢慢来。divdiv 【375】 对几个姑姑的表现,韩氏自然是满意的,自家闺女身份不同,身边多了人伺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当娘的也是欢喜,相应的,也希望闺女身边的人都对她尽心尽力,不要因为来历有所不同,就给她闺女带来麻烦。 当然,小草身边原本的伺候的人难免也滋生了危机感,毕竟就一个主子,事情就那么多,瞧着明显就更有经验,各方面也更厉害的人道理,一个不好,她们就会被挤走。 这些人的想法,小草大概是没去考虑的,她在清点自己在闻人家私产。 现银倒是没有多少,只是各种价值非凡的珍宝,比公主府那边只多不少。 这总价值也就不去换算了,没太大的意义,更何况里面有不少的珍贵药材,这些东西,在她手里,那就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只是这么一清点,小草对自己的私产倒是差不多有数了。 她对修房子各方面的造价不是很清楚,不过,按照整体的物价来算,应该是够了了,不过,就算是不够也没关系,她想“拉投资”应该挺容易。 术业有专攻,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心里有了计较,吃饭,消食,看书,睡觉。 次日,生物钟依旧准时,日常的事情处理完,小草就出门了,身为高门贵女,像她这样,几乎没有多少时间着家的,大概仅此一例,别无分号。 小草没第一时间去左家,先去了一趟端亲王府,只不过小草被告知端王并不在府中,却原来是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正式回到朝堂领差事了。 端王妃亲亲热热的,将她当亲妹子一样对待。 端王妃的出身本就极好的,如今,端王复明,重入朝堂,而她父亲也已经回来就任兵部尚书一职,这底气是越发的足,更兼之 小草应端王妃的请求,给她把了脉,算是明白了端王妃略显异常的态度,笑道,“王妃的状态不错,孩子显然也不错,保持下去即可。” 端王妃抿了抿唇,笑容不减,轻轻的摸了摸小腹,“虽然之前御医也这么说的,不过,听安国你这么说,心里更放心了,希望这胎是个女儿,将来啊,像她安国姑姑一样优秀。” 端王妃这是第三胎了,前面已经孕育了两个儿子。原本端王府的后院人就不多,便是原本是太子的时候,这后院的配置就没齐全,盖因为宣仁帝不想让他耽于美色,他自身在这方面也不是那么热衷,后面出了事,就没再添人,当然,如今情况又不一样了,心思蠢动的人怕是不是少。端王如今也就两个孩子,都是嫡出,现在又是第三胎,夫妻的感情一直都不错,所以,在这方面,端王妃倒是也不怎么在意。 小草失笑,却没接她这话,随后问起了端王眼睛的情况。 “王爷眼睛的状态一直都比较好,这两个月干涩的情况几乎没有,饮食休息方面都很注重,药也一直有在吃,应该是没有出现排斥问题。” 小草点点头,“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不知道王爷一般什么时候回来,约个时间,我具体的再瞧瞧,不出意外的话,药可以停了。” 端王妃露出喜色,“那就太好了。父皇体恤,王爷一般在申时就回来了。” “如此,我下午申正过来。” “瞧着安国你是忙个不停,不然让王爷去找你好了。” 小草摇摇头,“确实是有些事情,所以我自己也不确定会在什么地方,王爷去找我,说不得颇为功夫。” “如此就劳烦了。” “这是哪里的话。” 小草告辞之后,去了左家,才进了左家的大门,左夫人就跪到小草面前,求她大发慈悲,饶过她儿子这一回,保证他日后再不敢犯错,甚至承诺了只会守着闻人溪一个人过日子。 小草不为所动,“说了十二个时辰,自然是不会超时,我差不多是踩着时间点过来的吧,就算没到时间,也没多久了,左夫人大可不必如此。”直接绕开,前往闻人溪的屋子。 左夫人跪在原地,神色莫测,片刻之后,有些踉跄的站起来。 闻人溪那里,倒是挺安静,唯一比较明显的大概是孩子的哭声。 见到小草进来,眼睛一亮,“四姐姐你来啦。” “嗯。感觉怎么样?”一边询问,一边给闻人溪把脉。 “还好。” “左家人有没有来找你?” “四姐姐你留了人在,拦着他们,他们也不敢强闯进来。” 但是,恐怕或多或少的都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闻人溪神情淡淡,没太当一回事,她又不是没人撑腰的小可怜,只一句,再吵到她跟孩子,她就立刻带孩子回娘家去,左家人就灰溜溜的走了,说她心狠又如何,拜那男人所赐,她都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了,会轻易的就原谅吗?原谅了,岂不是对不起给她出头的四姐姐。 小草的确算是踩点来的,见了左姑爷的时候,刚好过了时间,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软在床上,双目无神,显然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小草轻笑,“六妹夫,接下里一个月,你需要在肚子上绑二十斤米,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来,尝尝腿肿,呕吐,便秘,胯骨疼痛等等症状,吃不好,睡不好,行动不便,我会让公主府的姑姑时刻看着你,如果你受不了,就说一声,签了和离书,就无事了。” 【376】 分明是闻言细语,听在左姑爷耳中,却像是恶鬼的呢喃,不由得让他瑟瑟发抖。 左夫人也在后面浑身颤抖,带着压抑的愤怒跟心疼,“安国公主,有之前整十二个时辰的折磨还不够吗?我儿已经知道错了,你” 小草回头,摆手打算她的话,“折磨?只不过是让他亲身感受一下,痛一痛而已,何谈折磨?体验了生产,自然也该体验一下孕育,这才完整不是,相信也只有亲身体验了,才会对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多爱重几分,而不是做些荒诞无稽的事情。” “这女子孕育,也非是个个都辛苦,令妹怀孕期间,各方面都不错,公主如今要将女子孕育过程中各种症状加诸在一起,未免太” 之前整十二个时辰,左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儿子疼得死去活来,所以半点不怀疑小草能做到她说的那些事情,本来是救死扶伤的能力,用在别的地方,也是相当的可怕。 “所以是一个月,而不是十个月,夫人,我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安国公主一定要这么做吗?” “不一定啊,我方才说过了,和离书签了,我带妹妹跟侄子回闻人家,你儿子就不用体验了,想来不需要再说第三遍了。”小草此时耐心尚存。 和离还要抢他们左家的血脉!左夫人因为极力克制而身体轻颤,“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公主却极力的想要我儿跟令妹和离,也不怕遭”报应。 “遭报应?”小草竟是笑了一下,“拆了幸福美满的姻缘才会遭报应。而像我六妹妹这种,遇人不淑,要是可以,我还真想见一对拆一对,全拆干净了才好。” 左夫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我再去瞧瞧六妹妹,夫人考虑清楚,不过,我耐心有限,不要让我等太久才是。” 屋里就剩下左家母子二人。 床上的左姑爷似乎终于缓过来一些,因为小草封了他的嗓子,所以倒是没有嘶喊过度受损,不过依旧带着几分嘶哑,“娘,娘,我要和离,我要和离” 左夫人却毫不客气的拍了他一巴掌,“说什么蠢话,你真以为这事儿和离了就能善了吗?和离了,我们左家的血脉也会被带走,以安国公主如今的地位,我们抢得过她吗?也别跟我说什么她霸道不讲理仗势欺人,就算给她扣上这么个帽子又能怎么样?会对她的地位有半分影响吗?得了重病的人就不找她治病了吗? 和离了,也就将闻人家彻底得罪死了,你的前途没了,你爹也必然受到影响,更不会有人冒着得罪闻人家的风险将女儿嫁进来,现在和离了,你打算日后再娶一个完全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吗?” 面对小草或许还又恼又怒,但是在和离这个问题上,左夫人的脑子却是清醒得很,更何况昨晚左大人回来之后,发生了好大一通脾气,对于儿子遭罪,倒没跟左夫人一样,知道要不了命,就甩了一句,“活该,就该让他好好的长长记性。”让儿子跟闻人溪和离这种事,更是不可能答应。 “要不是你犯蠢,何至于是现在这般?安国公主如今在气头上,铁了心要收拾你,你就给我忍着,是该叫你们这些男人知道,女人生儿育女不容易。” 左夫人又放软了些,“你且忍忍,等安国公主气消了,只要你媳妇儿留在左家,你对她好些,多哄哄她,女人啊,都心软,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都不能断了你的前程,日后别再干蠢事,总能重新好起来的。” 左姑爷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面上都有些扭曲,“我的前途就维系在一个女人身上吗?”关系是相互维系的倒还好,想这样完全处于被动,对于大男人而言,的确很伤自尊。 左夫人却止不住冷笑一声,“你要有十足的能耐,能让皇上拂了安国公主的面子,也要保下你重用你,你倒是的确不用在意你媳妇儿,可以有那能耐吗?” 左姑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并没有。 “该说的,娘跟你说了,你自己想想。”这孽障就算真的犯了左性,为了左家,也势必要压着他。 左夫人到了小草跟前,自然又是另外一个样子,打着为了孩子的旗号,同时又隐隐的放低了姿态,让她儿子给儿媳“赔罪”,都是应该的。 弯弯绕的东西,小草也不想费神,所以对左姑爷下手的时候,那是真的半点不客气。 几个姑姑看在眼里,她们都是初初接触小草,此事自然就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所以便是日后熟悉了,知道小草本质上是个温和的人,心里也依旧存有敬畏。 事情完了,小草将人留下,没多留。下一站准备去找魏亭裕,在前往平阳侯府的路上,小草才突然反应过来,貌似她家未婚夫已经与以往不同,大概不会再成天窝在家里了。 小草在直接去找他以及派人去与他约个时间再见面之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选择了后者,虽然她想一口气吃成胖子,什么都一步到位,但显然是不现实的。 小草折身去了太医院,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然后就看见头上仿佛顶着黑云的甄牧遥,“萱姐姐可是大忙人,想见一面可是不容易。”带着几分幽怨。 小草明明没做什么,却莫名有点心虚。 【377】 小草轻咳一声,笑道:“是我的错,我给牧遥赔不是好不好?” 小草放低了姿态,甄牧遥想拿乔都不好意思,摆摆手,一副大人大量的模样,“算了,谁让你是真的忙呢,原谅你了。” 小草失笑,目光落到旁边抱着孩子的简书身上,算算时间,这还孩子似乎都七八个月了。 “见过安国公主。”相比甄牧遥,简书“规矩很多”。 “不必多礼。宝贝来,给姨姨抱抱。” 这小可爱从一开始就滴溜溜的盯着小草瞧,这会儿小草要抱,也半点不认生,扑腾着小爪子就过来了,小草刚刚抱稳了,就“啾”的一口亲上去,看上去很兴奋。 小草本来就挺招孩子喜欢的,现在抱着的这个似乎尤甚。 闹腾了一会儿,甄牧遥将孩子抱回来扔给简书,让他看孩子去,想也知道,小草来太医院是有事儿,可不是来逗孩子玩儿的,别耽误了正事儿。 原本小草以为,甄牧遥只是找她叙叙,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好像并非如此,“所以,牧遥你其实是想找点事情做?” “对啊,只不过我不太想学医,所以不知道有没有另外的事情让我做。”如果是以前的话,甄牧遥闲着也就闲着了,简家不需要她做什么,她自个儿身家也是相当的丰厚,做一辈子的咸鱼都没问题,只不过见小草忙前忙后的,做着利国利民的事情,就有点闲不住了。 “谁说就只有学医一条路径,你真想来帮忙,可做的事情多了。”随后小草将自己的“医院建造”计划跟甄牧遥大致的说了。 甄牧遥顿时就兴奋了,“那萱姐姐你的钱够不够啊,不够我有啊。” “我对这方面不太熟,所以具体需要多少也不知道,需要各方面进行核算,这还只是个计划,具体章程的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小草自持,她自己肯定是搞不定的。 “这个没关系啊,这方面我可以帮忙,而且萱姐姐,你现在可是安国公主,原本做的事情就得到皇上的支持的,所以哪需要你自己操心太多。你就算是想要自己出钱,也完全可以跟皇上借人,你现在只要说一下比较中意在那一块地建造医院,后续的就不用你做什么。” 理所当然的使用自己背后的权势,小草在这方面的自觉还是差了点,不过之前是想着自己来建造这第一家医院,或许就不要朝廷介入了,别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似乎没必要撇得那么干净,这一刻想好了,坚持自己出钱就好了。“等我确定了位置,去找父皇。” 甄牧遥点点头,“你那医院,可不比一般的医馆,各方面的事情应该是不少,到时候我给你做账房啊,我在这方面,应该还说得过去?” “行啊。” 得到小草肯定的答案,甄牧遥自然心情愉悦,乐颠颠的跟在小草身边,哪怕是小草跟其他人探讨或者是指点医术的时候,她都没离开,完全将丈夫儿子给忘在了一边。 不过,注意看的话,就会发现,简书并未对此有什么意见,而且照顾孩子也很得心应手,一瞧就知道,平日肯定是没少做这些事情,看上去就是“贤夫良父”啊。 小草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也调侃了甄牧遥两句。 甄牧遥却是很无所谓的耸耸肩,“家里的那本育儿手册,他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可以说比我们所有人都熟,你那书上不是说,父母应该多跟孩子相处吗,他可不就将这一点执行到底,你瞧瞧,伺候的人也不少,他可基本上没假借他人之手。” “这也挺好。”小草笑道。 “嗯啦,日后就我负责赚钱养家了。”甄牧遥笑道。 “无不可。”没谁规定一定要男主内女主外。 中午的时候,魏亭裕找了过来,倒是依旧坐在轮椅上,只不过,那一身衣服倒是颇为不同,是身为开平卫指挥使的官服,在魏亭裕身上,与寻常相比,似乎染上了些别样的感觉。 宫宴上的时候,甄牧遥自然也是见到了魏亭裕的,在之前基本上没接触过,不过她也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些,相较而言,她自然是希望小草能幸福。 所以在小草跟魏亭裕说完话之后,甄牧遥又调侃回去,“萱姐姐跟魏世子,是打算什么时候成婚?这都老大不小了唉。”一副老妈子的口吻。 魏亭裕嘴边带着温和的笑意,抬头看向小草,“这要看你萱姐姐的意思。” 小草神色不动,“尚早,再说。” 魏亭裕眼中顿时有几分哀怨,这样一个清隽出尘的美男子,这样的眼神,能让人迷了心窍,什么都答应他,真的,连小草都有一瞬间的动摇,然后还是稳稳的稳住了。 小草就觉得,这家伙现在是越发的得寸进尺了,以前可没见他故意色诱她。 魏亭裕笑容不变,似乎对小草的反应了如指掌,认真说起来,他以前身上带着问题,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他们的大婚能完整美好,他想要骑着高头大马去迎她过门,所以,嘴上或许时不时的撩一撩问一问,还是希望能延后的,现在不一样了,他好得差不多了,如果能定下婚期,到时候应该也完全恢复了,不过,看他家萱儿这样 不过,不管多久,他都能等。 小草找魏亭裕,主要也是为了医院的事情,综合自己的考量,寻求一下魏亭裕的意见。 “内中城跟南城的交界位置吧。算是多方都兼顾了,到时候,将医院内部在一定程度上划分开就好了,而且,你的医院建成之后,现在的太医院可能会挪位置重建。” “嗯?” “原本的性质不变,只不过建造的规格可能会与你医院靠拢。” 小草懂了,也就是典型的贵族医院嘛,这样也好。 【378】 选址搞定之后,小草自然也少不得的将谢三爷跟宝儿的异常,以及教坊司琴师的事情与魏亭裕说明,这原也是小草今日见魏亭裕的目的之一。 魏亭裕心中三分诧异,他知道那宝儿身上有问题,不过也顶多猜到是那肚子有异,只不过,知道小草的行事原则,自然也就没多追问,现在居然 “若是真的跟教坊司有关,左不过就是罪臣之后,谢三爷身边一个宝儿,要么就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他想要的翻案,要么就纯粹的想要保住一个人而已,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前者的可能性比较高,除此之外,谢三爷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谢家人,万不可能做出叛国的事情来。 “萱儿做自己的事情就好,此时我会查清楚,你不必担心。” 在魏亭裕看来,谢三爷在萱儿面前种种不合常理的态度,最大的可能就是借力了,他到底也没做什么,而如果那宝儿原本的家族,确有隐情,看情况成全一回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魏亭裕眼神幽暗,“帮忙”的事情好说,可是万没有白帮的道理,谢三爷能力是众所周知的,不往死里压榨,都对不起自己,哦,不对,他现在在医药局,该让他为萱儿“效死”才对。魏世子转瞬间定好了谢三爷的后路,哪怕事实与他的预估有出入也没关系。 午后,小草差不多掐着宣仁帝午休后的时间点进宫,要人去了。 宣仁帝如今算是宠女儿无度,对于小草的请求,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直接让工部跟户部去帮忙,虽然不用户部出钱,但是,帮忙各方面把控把控还是可以的,反正工部如今暂时没什么事情,今年的秋收也早就完成,税收也完成,疫病也过了,户部也挺闲。 本来宣仁帝还想给小草出钱,不过小草玩笑说,如果由国库出钱,那医院就不是她的了,宣仁帝竟也完全接受了她的说辞,回头又给赏了一堆东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原本对小草各种嫉妒的人,尤其是那些皇子皇女,如今,大多数真的是没脾气了,毕竟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他们连使绊子能力都没有,上去找茬,还不就等于找收拾。 小草出宫的时候,碰到两拨人在吵架,当然,吵架这个词儿并不是那么准确,毕竟顶多算是冷嘲热讽,这为首的还没开口,都是几个小的闹得凶。 小草隐约听到一些,然后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两位与他们一起出去的王爷,起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赏赐的情况下,独独漏下了他们,就难免让人浮想联翩了。 原本还是嫉妒他们走一趟都得了偌大功劳的其他兄弟,转眼间这态度就不同了,尤其是这两人回来得早那么多,却一直没再领差事,原还以为是父皇体恤,实际上可能是惹了父皇厌弃,心里不要太开心,尤其是恒王的对头,还担心他这回可能重新爬起来,可惜似乎是没抓住机会,有点好奇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如此,打听不出来也没关系,不妨碍逮着机会踩一踩。 发现小草,倒是不约而同的都停了下来,双方见了礼。 “安国姐姐这是去见了父皇要出宫吗?”某个少年笑容灿烂的问道。 到底是跟他们不熟,所以,小草也不太清楚,是哪个便宜弟弟,不过这么自来熟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小草笑着点点头。 “我们正要出宫去玩儿,能跟安国姐姐一起吗?” “安国公主事务繁忙,以为跟你们似的,成日闲得慌,没事儿找事儿?妨碍了正事儿,担心回头父皇收拾你们。” “皇兄这话说的,不过是跟安国姐姐一起出宫罢了,又没有要做其他的,想太多。” 小草没兴趣跟他们掰扯这么多,不管是有目的还是没目的,对她都没影响,爱跟就跟着呗。出了宫,小草上了马车,要去端亲王府。 后面,“身为皇子,想要攀附一个异姓公主,还真是要脸!” 被嘲讽的少年不以为意,“说这话的时候,先问问自己,若是有机会,是不是真能清高。”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是真能跟这个义姐义妹拉近关系,估计没人会不乐意,他们大部分都还年龄小,只要宣仁帝多活些年头,未尝没有机会,但,机会其实比较的渺茫,与其去想那些,不如趁现在,找一条不败的路。 真正要论稳,如今大概没谁能比得过安国公主,或许现阶段,有人认为她挡了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不管是谁,真正到了登基之后,真有仇的也会“不计前嫌”,能活得更长久,少有人会想不开,而一个神医,有时候或许就等同于多一条甚至是几条命,他们的父皇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最后关头,都立遗诏了,结果还她从鬼门关生生的拉回来,这样的人哪能不捧着。 然后,他们跟着小草去了端亲王府。 对了,这也是个例子,原本是彻底绝了希望的,如今一复起,就直接进了户部。 端王已经在家了,不管对小草还是对一众闹腾着登门的弟弟们,态度倒是都一样的。 在小草给端王检查眼睛期间,端王妃作为长嫂,招待了这群小叔。 小草那边倒也没花费多少时间,确定确实没什么问题,若无意外,更换的这对“眼膜”应该能让端王终身使用,这无意是个好消息,以至于端王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说实在的,情况能这么好,运气占了不小的成分。这种事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似乎但凡是“新”的开始,结果都不会差,小草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幸运之神眷顾。 作为弟弟,关心兄长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此,端王没再卖关子,坦然告之。 这些兄弟们自然都为他开心,至于那笑容不那么自然真切的,谁又在意呢。 两日后,工部跟户部找上小草,而户部的负责人还是端王。 “安国于本王恩重如山,一直都无以为报,此次,在得知情况之后,本王就厚颜的将事情抢了过来,想略尽绵薄之力。所以安国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不必客气。” 以端王的身份,有他亲自坐镇,自然是不必担心出什么问题,有任何小心思的人,都会悄悄的缩回爪子,毕竟,一旦被抓到了,绝对不是只是被剁爪子那么简单。 小草表示了感谢。 然后事情就如火如荼的展开。 在这皇城内,自然就不存在空地,所以少不了“拆迁”,小草特意叮嘱过,在这事上,无比要做好。 不过,皇权至上的年代,也有一个好处,朝廷出面的事情,就不存在“钉子户”,别说是讨价还价耐着不走,而是诚惶诚恐的生怕走得不够快。 所以这前期的事情非常的顺利,加上小草大方,端王亲自出马,没有半点不好的风声。 至此,整个皇城也都知道了小草的大动作,小草之前的义举还历历在目,解决疫病,让她的名声更甚,医院建造之初,也在向民众普及,自然让人欢欣鼓舞。 当然,也少不得有人担心,比如说那些医馆药铺。 小草不可能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所以,这些问题也势必要解决,一些小药铺,能够吸纳他们进入医院,前途只会比他们原本的更好,比较麻烦的是那里大的医馆药铺,有些可能是传承了上百年的,医院的建造,未必会让他们活不下去,影响却必定存在,所以,或许可以以合作的方式。 小草提出这么个想法,剩下的,同样交给其他人。 医院建造虽然只需要出钱,但是小草依旧忙得脚不沾地,医护人员啊,人手的召集培训,直接面向了民众,一时间,又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379】 这个消息对于家境好的人来说,自然是没什么,但是,即便是在皇城,普通百姓也是占据着的绝大多数,这些人中,虽然有家境优越的,但依旧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在为每日的生计而奔波,整日的操劳辛苦,也未必能有好日子。 如今,安国公主要开“医馆”,很大很大的医馆,需要很多的人手,而且,这女子竟是要占据其中的一半,这且不说,前往的人不需要签卖身契,而是另外的雇佣契约,同时还会免费教授相关的各种技能知识,尽管说并非进去了就一定会留下,每个阶段都会进行考核,合格的才会留下,但也依旧叫人趋之若鹜。 可曾见过有谁免费授人以渔?哪怕不能留下,学到一星半点,也是赚了。 多少人翘首以盼,都在打听什么时候开始应征,应征要求都有哪些,当然,其实更多的人还是关心最后若是能留下了,这银钱是几何。 可以说,这件事就占据了整个皇城的主舆论,包括外城,包括那些来来往往的各地商人,没有其他。 按照小草的预计,这护理人员差不多就要近千,当然,这只是较为理想的状态,想要一次性到位,是不可能的按照小草真正的野心,自然远不止如此,奈何野心是野心,现实是现实需要一步一步的来,至少需要先将“老师”带出来,如果全部都让她来教,累死了,也教不了多少人。 这第一批是准备招一千人左右,而最后能留下一成就不错了,当然,她如今正加班加点的教身边的人,带的人数不多,但是,只要他们学会了一部分,确保无误,就能一边学一边去教其他人。 进入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首场应征也终于开始了,整个皇城,有接近百万人口,因此应征的人很多,这关卡也比较的严格,甚至对年龄长相家庭这些都有要求,这第一轮倒是就刷下去了九成以上的人。 即便是如此,这里面肯定还是会出现或多或少的问题,对此不屑一顾的不少,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的亦是不少,那么就可能相互使坏,或者千方百计的走后门之类的。 只不过,在这事上,小草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帮她的人可多,多方下手,普通人如何能钻空子?而可能存在想要对小草下手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能动的得了她的可能性,以及,若是被揪出来,是否能承受得起代价。 当然,因为涉及到不少女子,自然也就少不得有些迂腐之辈,叫嚷着“抛头露面不成体统”之类的话,但,实际上,洗漱一下普通人家,不让女子出来挣钱的,又有多少?有些话,真的就是屁话。 有宣仁帝支持,朝廷不少人出面协助,这些风声,基本掀不起风浪。 各方面都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在这情况下,时间似乎也过得很快,转瞬间好像就进入了腊月,寒风萧瑟,时不时的还有一场冬雪。 小草太忙,每日的休息时间都极为有限,起初的时候,人是肉眼可见的消瘦,让亲近的人都心疼得不行,都想要让她停下来,她是天之骄女,身份尊贵,偶尔给贵人看看病就完了,完全没有必要去吃那份苦头,可是,看到她每天都神采奕奕,身上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活力,让人明确的感受到,她对这事的在意,那些到嘴边的话,就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那么,能怎么办呢? 自然只能倾尽全力,力所能及的帮助她,外面能帮的就外面,不能的,就好比韩氏,整日的盯着小草的身体,其他的不说,最基本端王休息时间,摁着她也要睡,吃的方面更是花样百出,相同的东西都恨不得翻出几十种花样来,务必要让闺女多吃些,再多吃些 以至于熬过了最初阶段,小草身上的肉长回来了,大概可能还胖了那么一点点,这个不明显的话,小草的胃口变大了,倒是实打实的,换个姑娘家要是她这么能吃,这当娘的,只怕要担心死,小草不一样,她多吃一口,全家都跟着欣慰,而哪日少喝了几口汤,或许都要担心她是不是累坏了,哪里不会舒服。 对于小草来说,也是甜蜜的负担。 在小草连着好几日都在不同时段见到闻人泰伯,心下疑惑,毕竟万寿没多久了,礼部同样很忙,闻人泰伯作为代任礼部尚书,每日回家也很晚,于是开口询问。 闻人泰伯也是无奈,“萱儿,今日已经腊月二十六了,皇上封笔数日了。” 小草惊觉,马上要过年了,去年回到闻人家,却是在外面过的年,今年是跟至亲们一起,小草心底也难免多了几分期待。 【380】 期待归期待,她的事情却没有就此停罢的打算,她要做“万恶老板”,要压榨众人到年底最后一天,然后初七就要开始“上班”,反正这逢年过节的,需要准备什么,都不需要她操心就去年吧,有一回问了她娘,她娘让她乖乖呆着去,没她事儿。 韩氏之前还跟闻人泰伯念叨,这在外的人都回家过年了今年闻人旭的妻子尤氏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他们家闺女依旧没得清闲。 闻人泰伯也就趁着这会儿,“萱儿这是还要继续忙?”颇为犹疑的开口。 “嗯,再几日就完了。” 闻人泰伯顿时有点无言,很想说,再几日都还不完,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小草似看出了闻人泰伯的想法,笑道:“爹,年后会休息几日的。” 闻人泰伯无奈的叹息一声,“萱儿,你无需如此拼,事情缓一缓也不打紧。” 小草笑容不变,“但是总想着尽快将医院落成了,落成了,也就不这样忙了。” 闻人泰伯也没辙,“你注意些,你娘念叨不止一回了。” “嗯,我知道。对了爹,朝廷封笔是不是要到十五?” “往年倒的确如此,此次初八日就会开朝。”也不等小草询问便接着解释,“皇上五十大寿,加之之前在疫病上取得前所未有的佳绩,势必会大肆庆祝一番,此前,还有他国递上国书,不仅是附属的小国,还有临近的大国,欲遣使臣来给皇上贺寿,如今,已经有使臣踏上祈朝国土,估算来看,初十边上,应该就有使臣抵达。” 小草这才明白,倒是之前一直都在忙自己的事儿,对此无人告诉她,她对其他的事情也未曾过问,才全然不知,不过这么一说,小草好像才想起来,她似乎忘了给宣仁帝准备寿礼了,今日不同往时,她需得单独准备寿礼才成。 见小草面色有异,“萱儿这是怎么了?”闻人泰伯问道。 小草将自己的失职给说了。 “这倒是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为人泰伯笑道:“想来你公主府上的掌事嬷嬷会给准备的,另外,你娘那里大概也少不了,你回头抽个时间掌掌眼就成,再不然,现在想起来了,你有什么想送的,准备起来也不迟。” “既然准备了,那我就不准备了,这些东西我不擅长处理,私底下弄些对身体有益的小件儿送给父皇吧,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小草不太确定。 “这就挺好,没什么问题。”闻人泰伯颔首。 遇到家里面的人生辰,也多是送的这些东西,除了眼珠子都恨不得钻进钱眼里的,大概就没有不喜欢,当然啦,宫中宣仁帝跟太后也没少送,都是些很适用的东西,像他们这些什么都不缺的人,这份心意反倒是更为贴心。 亲爹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小草也想到之前送了小东西也不算少,这次琢磨点有新意的,不过这事儿,她也没费多少心思,转头这么一忙,又什么都给忘了。勿怪勿怪,不是宣仁帝不重要,只是相较而言,在小草这里,身体康健的人,大概都要往后挪一挪。 整个闻人家上下,过年那些东西,都是依照旧例,准备妥当就成了,便是韩氏这个当家主母都不会多忙,相应的,其他人就更闲了,而这时候,小草还天天出门,有时候一天都见不到人影,就显得相当的突兀了,也就是显得他们太闲?好像有点心虚怎么办? 小草说要当“万恶老板”,还真是执行到底,是真真到了年三十这日才没再出门。 虽然“压榨”下面的人,不过,不管是公主府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无人有怨言,压榨归压榨,其他地方却足够的厚道,在闻人泰伯那里后知后觉的知道年底了,就让公主府给府里加入护理学习的人加了月例,另外准备了大量的节礼,虽然都是寻常的东西,但是对外面的人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无不是夸赞安国公主仁厚。 不过忙成了习惯,便是不出门了,小草也没赖床,先是一起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热热闹闹的所有人都在,老夫人面上便也难得的多了几分笑意。 小草有对老夫人的身体进行精心调养,如今比起小草归家之初,好了许多,当然啦,这个年纪,想要精力十足是不可能的,能让她不遭受病痛,安享晚年就很不错了。 老夫人对小辈儿一直都不算亲近,就算对小草更喜爱几分,却也依旧不是会将她拘在身边,差不多了也就放他们自去了。 少有的不做正事儿,单纯的玩闹,倒也挺开心的,比去年跟魏亭裕在外面借别人的地方过年,虽然人也不少,但到底身份有别,滋味总归是不一样的。 临到中午的时候,小草发现,这席面貌似弄得太丰盛了些。 “因着你晚上要入宫参加宫宴,家里边就将年饭放在中午了,晚上可以简单些。”边上五婶颜氏笑着解释。 “倒是让全家迁就我一个人了。” “说什么迁就不迁就的,年年都是如此的,挪到中午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旁边的其他人也附和点头,真没太大关系,好歹是正式在家过头一个年,还有没有下个年都说不准指不定明年就嫁出去了谁还在乎那点细枝末节。 颜氏拉了小草,“说起来,五婶这里还有一桩事儿要谢谢萱姐儿你呢?”见小草面上疑惑,继而笑道,“便是你九妹妹的婚事了,早前为这事儿,我跟你五叔闹得凶,后来也是你娘找了我,将你的话转达了,我好歹是冷静了下来,仔细去查了查,那少年郎,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勤奋上进,知礼谦逊,为人也端方正派,他家里,那当爹的虽然是混了些,但其他方面还却也没有预料中那么差,倒是因为我不信任你五叔,闹出了事端,惹了笑话。” 颜氏也是知错能改的,回头也就找了丈夫赔礼道歉,这桩婚事儿也算是定下了,夫妻间,似乎还略有破冰的迹象。颜氏跟丈夫没什么感情,但若是关系能缓和,她肯定也不会清高死要面子不肯和解,说起来,死拧着的,其实是她丈夫。 “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才最要紧,我当时也就顺嘴跟娘那么一说,五婶没嫌我多管闲事儿才是。” “哪能嫌弃呢,我们四丫头,最招人不过了。之前也是你一直忙,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你们两说什么呢,快过来。” 入了席,既然是年饭,这一顿饭的时间自然是不短的,男女席虽然是分开的,不过却没有隔开,这时候也比较的放得开,年纪小的,吃一半就下地跑着玩去了。 这一顿饭吃完,连午休的时间都吃过去了,也就老夫人跟小孩子有些熬不住,回去补一会儿,其他人倒是不打紧。 小草本来准备找点事儿做,只不过,不知道自家五叔,哪根筋搭错了,寻常的时候也就是见着了便问候一声,仅此而已,今儿却叫她去下棋,虽然一头雾水,不过小草也没拒绝。 小草棋力有限,不过,在宣仁帝面前,都能自若,面对闻人少坚自然也稳得很。 要说闻人家五兄弟,最聪慧的就属于老大老五了,在某些方面,老五其实还更甚老大,只不过就因为当年的婚事,跟父母家里别苗头,放逐了自我,从此就拉不回来了。 这一局很快就完了,闻人少坚啧了一声,带着几分嫌弃,“臭棋篓子。” 小草也不生气,笑道,“那五叔还要不要继续?” “要,当然要,怎么也要让你提升提升,免得说出去,丢我面子。” 这大言不惭的,听得旁边都有些替他害臊,闻人泰伯直接不客气的怼他,“说出去,也是你让我闺女丢面子吧。” 【381】 这么说,兄弟间不会生嫌隙吗? 小草瞧了亲爹一眼,又瞧了五叔一眼,嗯,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闻人少坚还真的是半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依旧带着那么几分闲散的,不正经的调调,完全没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该有的稳重。他本来也保养得不错,如果刻意的往年轻打扮,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单看他的行事作风,还真的不好判断他的年龄。 小草低头轻笑,自家五叔也就是叛逆期久了点而已,从纨绔到大龄纨绔,不知道会不会延续到老年纨绔。好像皇城里的老纨绔不是没有,就好比皇室中的某位老王爷,吃喝玩乐,年轻人都远远不及。自家五叔,又不作奸犯科,就算成了老纨绔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丫头笑什么?”闻人五叔似不满的开口道,“你也跟你爹想法一样,我这个五叔在外面给你丢脸?”捻在手中的棋子都扔回了棋盒里。 “五叔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五叔,是好是歹都是。”就像闻人湘,就算闻人家上下都不喜欢,但她依然是闻人家的女儿,不过,“脸面这个问题吧,那不都是靠自己吗?” 闻人少坚怔了一下,随即点头,“这话没错,而且,没人比你更有资格说这话。” 闻人萱如今的荣耀,当真完完全全都是依靠她自己赢得的,即便是最初的时候,闻人家大概也仅仅是给了她一个简单的台阶,除此之外,再没有了,那时候,闻人家到底还没站在权势顶端,很多人都能因为她是长在外面,是医女而贬低看不起她。 相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她自己站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还让闻人家沾了无数的荣光。她所拥有的,当真是靠她自己。 闻人少坚又捏了一颗棋子,继续下,他是个不中用的五叔,在外面提起来都都可能让侄女丢脸的五叔,决定在棋盘山好好的虐虐这个带给闻人家满门荣耀的侄女。 小草便一局一局的输,心态却相当的稳,完全没有受虐的感觉。 旁边观战的人,一个个都控诉的看着闻人少坚,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 不过,想他闻人少坚也算是少年天才,在后面“堕落”的时候,同样没少受到各方言论,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也就差不多练就了一张厚脸皮,现在这点算什么,一个个都拿他没辙,也就渐渐的散了,自己三三两两的去玩了。 最后倒是闻人少坚自己先无趣了。 闻人少坚临走的时候,给了小草一个扁扁的方盒子,小草好奇,打开看了,一时间有些失语,里面是一块璧玉,白色的,看上去静听剔透,泛着淡淡的光泽,真的非常漂亮,足有五指张开堪堪拖住那么大,小草第一想法就是“和氏璧”,当然,它肯定不是和氏璧。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小草很快反应过来,“五叔,”急忙追上去,“还请五叔收回去吧,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闻人少坚却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就是一死物,你想要就留着,不想要就随便处理吧。”然后直接走人。 小草得到的宝贝无数,可以说,能进入她私库的,就没有一样不珍贵的,放在她前世,世界顶级富豪都远远不能与她相比,毕竟有些东西,真不是有钱就能得到。 全部折算下来,不知道价值几何,但是,一般情况下,谁会去将那些东西变卖折算?所以按照闻人少坚说的,不过是死物,也没错。 所以,这宝贝太多,似乎好像也就比那么宝贝了啊。 当然,就算如此,还是要小心的收起来。 不过,到底是男女有别,父女之间都不能亲密无间,更何况是叔叔了,所以小草跟几个叔叔,当真只是维持着最基本的关系,除了对上二叔感官特别差之外,另外三个似乎都差不多,所以,小草很奇怪,这五叔今儿怎么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 小草不太确定五婶是不是知道这事儿,可若是直接去找五婶,又引起他们夫妻的矛盾怎么办?想了想,这种事儿,果然还是直接找亲娘求助比较妥当。 “你五叔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真的没问题?这样的东西,五叔也该留在他们五房,给堂弟堂妹才是。” “萱儿,这些东西总归是死物,不用太计较,你能给五房的,可远远超过一块璧玉。” 小草沉默了一瞬,好吧。“那,五叔怎么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其他似乎,年节生日什么的,也都是中规中矩,心意到了就成。 “这个啊,”韩氏笑着开口,“娘还真知道,听你五婶说了,大概是,咱家里边,你是第一个信任他不是什么时候都会不靠谱不着调的人吧。” “啊?” “也就你九妹妹的婚事啦。” 小草失笑,“虽然其实也的确是那么想的,不过,也就那么一说,说到底还是对五叔不是那么了解的缘故。” “不管什么原因,你五叔高兴,那不就完了。” 说得也是。 【382】 小草让人将璧玉收起来之后,收拾收拾就进宫去了。 年三十的宫宴,属于家宴形式,当然,范围相对宽一点,皇室宗亲全部在列,以及尚在人士的出嫁公主,可以带着丈夫儿孙参加,因此这人数同样不在少数。 当然,皇室宗亲也是有范围的,并非只要沾有皇室血脉就算在内,毕竟,皇帝可能会有很多儿子,一代一代的下来,若是全部算在内,这人数还真是有点恐怖,所以,这宗亲,指的是尚有爵位在身的,包括其后辈子孙是皇室宗亲。 除非特殊情况,比如说有重大贡献的,否则,皇室的爵位都是降等袭爵。 亲王世子承爵为郡王,其余诸子降两等为镇国将军,郡王世子承爵为镇国将军,其余诸子降两等为辅国将军,以此类推,而辅国将军后面,还有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四等爵位。 降一等袭爵,跟降两等袭爵,自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虽然通常情况下,都该是嫡长子降一等直袭,不过这也是通常情况,万一没有嫡长子没了,甚至嫡子都没了呢? 所以,这皇室宗亲的“夺嫡”也是相当惨烈的,曾经甚至出现过十几个兄弟全灭的局面,比大部分皇子之争还要惨烈,不过,从那之后,皇室出了非嫡子不能直系承爵的规定,这种惨烈才被遏制,然后呢,自然就是想方设法也要留下嫡子了。 当然,同时呢,还要尽可能的让自己活得长久,多活一年,家里的尊荣就能多延续一年,死了,尊荣降低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在最末两等爵位上的人,对于辅国中尉来说,就有一个嫡子能承袭奉国中尉,而奉国中尉后面就啥都没了,需要跟普通人家一样,凡是靠自己去拼搏,如果家中有成器的子孙的子孙还好,不然就等着吃土了。 想要活得更长久些,不捧着安国公主行吗? 所以说,小草在皇室宗亲中的人缘,当真是不错的。 在见到小草的时候,不少人都主动打招呼,有些人的态度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小草稳得住,对谁的态度都差不多,正常的求医问诊,她自是不会拒绝,当然,如果随便一点小问题都非要找到她头上来,她也没那么好的闲心跟时间。 对于这一点,在这几个月里,大部分人倒是都有了这个认知,更具体一点说,一个多月前的一回,小草可以说差不多快忙晕了,却有一位老郡王妃为了小孙孙火急火燎的找上门,非要拉着小草去郡王府,结果呢,屁大点事儿,分明是太医院随便找个大夫开副药就可以,小草当场就冷了脸,随后,那了老郡王也被宣仁帝教近宫中训斥了一顿。 要知道,早前后宫妃子,怀孕了恃宠生娇,整个后宫都被警告了。 众人也就知道,不是什么要紧要命的病,都不要找到安国公主头上去。 要说宣仁帝登基以来,除了最初的几年,有些狠辣无情,后来局势稳固,渐渐的收敛了,只要不犯事儿,就显得格外的温和仁慈,一年一年的,不少人也知道,这时候,最好是别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更别整什么幺蛾子,多年下来,众人也都形成了习惯,放下那些东西,心里也能轻松几分,因此这宫中的家宴也能融洽,气氛十足。 虽没正式入席,众人也都坐在一起,这次小草倒是没在宣仁帝身边,而是跟福康长公主以及范无过坐在一处,小辈们正在跟宣仁帝太后说吉祥话,逗趣乐呵,宣仁帝时不时的赏些小东西下去,这时候都不讲究什么贵重,讲究寓意。 宣仁帝好几个儿子都成了亲,这孙辈的自然不在少数,不过要论喜爱,依旧是端王的两个嫡子占了头筹,其他人都知道羡慕嫉妒的份儿。 这样的氛围,小草也挺喜欢。 明日当皇帝的会宴请百官,所以呢,这会儿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皇上太后拜年了,毕竟在正月里,普通人家还会相互的走亲串门拜年,宫里却不会。 宣仁帝对小辈儿也一向大方,所以,散出去的虽然都只是些小东西,总数量也是不少的。 不过,小草作为今年皇室的新晋成员,自然也少不了小辈儿给她“拜年”,由端王的嫡长子带头,一大串的豆丁,不管是谁家的孩子,总是让人心怜三分。 进宫之前,掌事嬷嬷就给小草准备不少的荷包,就是给这会儿预备的,所以,小草也不怯,笑盈盈的挨个儿发了荷包,个别的,还摸摸头。 “安国喜欢孩子,就早点成婚,自己生两个。”宣仁帝开口笑道。 “等医院落成之后吧。”这个问题,这会儿小草倒没含糊过去。 叫魏亭裕知道了,还不知道多高兴。 【383】别步了后尘 拖归拖,到底是不可能一直拖下去,就她现在的年龄还不嫁,已经被不少人诟病了,尽管,小草其实不是那么在意,不过,她很清楚,这种状态,亭裕也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她跟亭裕如何,始终是“内部矛盾”,外人要插手,却是万万不能的。 宣仁帝颔首,“那也不错。朕问过工部,医院应该在四月就能完工,如今倒是可以将婚期定下来,慢慢着手准备了。不过夏日总归太热,不舒坦,回头朕让钦天监在九月后择个好日子,也好让你在医院落成后有足够的时间备嫁。” 小草抿唇轻笑,看上去似乎有点害羞,到底是婚姻大事不是。“多谢父皇。” “安国还是姑娘家,皇上现在说这个作甚。”旁边太后笑道。 “行,不说了。”宣仁帝顺嘴那么一问。“不过,安国,你那公主府的暖房宴,这都拖多久了?这凡事拖来拖去可不好,在年初几里选一个日子吧。” 说道这个小草有点尴尬,本来公主府最初的时候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她开口定个日子,就可以发帖子了,因为忙,就想着多拖两天,结果是一天拖一天,一直拖到今天,本来时间拖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被提及“这都两个多月了,不用了吧?” “怎么就不用,我们可都等着安国公主的头回席宴呢。”福康长公主插言笑道,“之前大家也都知道你忙得脚不沾地,这年初几的总不忙了,正合适。” 旁边没个正经坐像,吃东西都往嘴里扔的范无过跟着附和点头,其余人也言笑晏晏,笑着打趣儿要去讨一顿饭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似乎就不太好了。 只不过,初一初二肯定不行,而她又准备在初七的时候就“上班”,所以中间也就四天的时间,还要看看这几天有没有哪家高门大户办寿宴喜事之类的,毕竟如果有的话,肯定早就准备了,她公主府的“暖房宴”,大概就没有会推辞的,到时候将人家的客人分走了大半,结果大好的喜事弄得凄凄凉凉的,那就是结大仇了。 “那我回去合计一下。” “也不用合计了,就放在初五吧,就那天,皇城里也没哪家有什么大事儿。”小草那点顾虑,谁都清楚,福康长公主以前深居简出,哪家有什么事情,通常都是礼到人不到,从范无过脸上恢复之后,也就慢慢的开始在外的走动了,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 “成,那就放在初五。” 本来暖房宴也该适当的选个日子,不过小草这个显然不太合适,而且时间都两个多月了,不算什么正经的暖房宴了,顶多就是众人到公主府聚聚。 之后的席宴也都挺轻松的,正式上宴的时候,大家也就是吃吃喝喝,这时候也存在歌舞什么的,只是太后的年纪大了,以及端王妃跟诚王妃都大着肚子,离席的时间相对较早。 明芷心如今也快生了,明家倒台,她没受到太大的牵连,不过能坐在王妃的位置上,也是多亏了后面揣上了这块肉,不过,诚亲王府的后院女人多,比较乱,她这个王妃又没靠山,能保住孩子,已经是很能耐很有手段了,不过如今诚亲王府后院还有两个月份比较浅的,她肚子里不再是唯一,因为需要嫡子,诚王勉强护着她几分,这也是她至今安稳的原因之一,只不过,想也知道,肯定不会过得太好就是了,别的孕妇都胖了,独独她瘦了,所以,挺着大肚子有点骇人。 相较而言,同是孕妇的端王妃,就滋润太多了,丈夫体贴,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没有生嫡子的压力,端亲王府后院虽然也有其他女人,但在端王妃面前,那是半点不敢放肆,她有身孕,整个王府都围着她团团转,加上娘家也给力,气色不要太好,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带着笑。 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诚王妃看到端王妃的时候,不知道羡慕嫉妒恨成什么样,但是,不管心里有着怎样的想法,她都只能想想而已,毕竟,再毒的人,没有实施的条件跟机会,那就只能憋着,但凡做点出格的事情,就是找死。 明芷心没到绝路上,自然不会干蠢事。 小草到底跟其他人不同,家里边还有亲人呢,得回去跟他们一起守岁,这一点,便是宣仁帝也不好阻拦,当然,她倒是没提前离席,差不多是席宴散了之后才离宫。 小草回到闻人家的时候,其实还不到九点,但是,往常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今晚不同,估计除了很小的孩子,实在控制不住的,大概就没几个歇下,不仅如此,还在外面得溜达的人都还有很多,没有宵禁,到处灯火通明,玩通宵的都可能。 闻人家的年轻人也出去了,不过他们对皇城的年节各种事都挺熟悉的,因此倒也没在外面待太久,小草到家之前,他们也都回来了。 虽然在宫中的时候挺轻松,不过到底还是在家里更为自在,一起聊天玩游戏,大人小孩儿混在一起,用各种材料做各种造型的奇特的灯,这人的想象力一旦被开发出来,小草都跟着震惊了,不过,所有人都非常的开心就是了。 玩累了,坐下了吃点瓜果点心,嗯,不要太惬意。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后厨送来了饺子,小草这第一口下去,就吃到了铜钱,众人看了过来,都笑说,他们家安国公主接下来一年都要鸿运当头,平安如意。 其实吧,小草觉得自己的牙小小的遭了罪,毕竟是没多想,一口咬下去不过便是如此,也依旧很开心。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吃了些,然后碗一放,年轻人就带着小孩儿去玩鞭炮了,这玩意儿说起来其实还是金贵东西,能玩得起的人还是少数,大部分普通人家,其实就能燃燃爆竹。 连绵不绝的爆竹声,却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到底是打乱了作息,之前还没觉得,临到睡下的时候,还是特别困,几乎是躺床上就睡着了,好在初一的时候,也不需要早早的进宫,晚些起床,收拾好了再慢慢入宫。 小草也这会儿才想起初五办“暖房宴”的事情,跟韩氏说了一声。 这原本不需要韩氏操心,不过,这当亲娘的,哪有真的不操心的,而且,说实在的,韩氏跟安国公主府的掌事嬷嬷等人接触的机会,兴许比小草还多些,小草不管是儿,那偌大的公主府,她自然要帮忙看着点,也好在公主府的人并不排斥她插手,就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默契,有些时候,公主府都不找小草而是找韩氏。 韩氏表示知道了,喜宴而已,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家常便饭,只不过这次的客人,人数比较多,身份尊贵的也不知凡几兴许除了宫中,整个皇城身份最贵重的人都不会缺席这对韩氏而言,影响同样不大,左不过就是更精心些,不能出任何纰漏。 初一进宫拜见都是惯例,也没人闹出什么幺蛾子,顺顺利利。 众人对于安国公主府初五宴客的事情,差不多都知道了,虽然说没什么大户人家在初五有什么喜事,却不代表“小户人家”没有,原本因为阶层的问题,相互的影响其实不大,不过,“小户人家”难免也会有大户人家的亲戚,这种时候,大户人家往往就是他们的排面,现在被安国公主截胡,这大户人家的人,大概没人会愿意去“小户人家”的,心里憋屈,不过,能怎么着?骂安国公主不厚道,专门跟他们做对?还是跳脚让安国公主改时间?呵呵 倒是魏亭裕真的很高兴,他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娶他家萱儿过门了,虽然,告诉他的人,其实是故意酸他,不过他也实打实的高兴,以至于平日里都比较冷漠疏离的矜贵公子,脸上的笑基本就没消失过,再度惹得不少姑娘家脸红心跳,尤其是某人如今基本上脱离了轮椅,姿仪气度都是上上等,那一笑起来,就如寒冰融化,万物复苏,只可惜,他眼里就只装得下安国公主一个人。 魏亭裕找了个时间见了小草,表达了自己从身到心的愉悦。 “别高兴太早,有些事情还没完。”小草忍不住泼冷水。 可是,魏世子爷那火热的心,别说冷水,丢进冰水里都灭不了。只要在一起,便是一辈子没完又能如何? 初二,外嫁的女子回娘家,当然,这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通常情况多是年轻人,像韩氏他们,基本上就是初三带着儿孙回娘家。 所以,初二这日,小草这一辈嫁出去姑娘都带着丈夫孩子回来了,上一辈的妯娌五个全都在家。 闻人溪生了孩子两个多月了,她月子坐得比较久,足有两个月,如今瞧着气色倒是不错,相比较而言,左姑爷似乎就不那么好了,尤其是见到小草的时候,就跟老鼠见了猫,明显的透着畏惧 要说左家的事情,也是狠狠的传了一段时间,对于小草“狠辣”的手段,大家都有所耳闻,但是吧,自家闺女受了欺负,这娘家人直接带着一帮人打上婆家,几乎将人房子给掀了的都存在,安国公主就针对一个人,似乎真不算什么,不过,虽然不算什么,不少男人却是心有余悸,而不少女人则是拍手称快,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男人送到安国公主手里,让他们也尝一尝。 作为闻人家姑爷,受影响是最严重的,被不少人调侃,可是要当心点,别步了后尘。 本来也就是玩笑,不过,今日见到左姑爷,还是给他们稍稍的敲了警钟,左姑爷原本也算是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现在 【384】 当然,他们基本上都自诩行得正坐得端,正经妾室这种应该是没问题,只要不是给正妻没脸,人数可能也要稍微控制一下;在外面养人,还带回来不仅伤及正妻颜面,还险些丧命这种事,万万是做不出来的,别说是人家娘家人,他们对左姑爷都相当的不齿。 不过他们中到底还有个例外,比若说章姑爷章俊良,他对闻人湘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小草多半是不会理会的,所以是最心宽的,不过,章俊良这个人,花心风流是一回事,但是,要论趋利避害,那绝对是杠杠的,左姑爷做的事情,在他看来,简直是愚不可及。 闻人家小辈中,如今已经嫁出去六个女儿了,这姑爷可以说是良莠不齐,不过,排开身份地位包括自身这些,都是连襟,单纯的喝喝酒闲聊,还是没问题的,加上还未婚的闻人家公子,这聚在一起,还真心热闹。 嫁出去的六个,头三房各两个,却是五个嫡女,就闻人湘一个庶女,所以这五个甭管有没有孩子,都找娘亲香,说体己话,和乐融融,闻人湘倒是可以去见她的姨娘,可是,她跟她姨娘没什么好说的,通常待在一起就会闹不愉快,索性不见,所以,貌似就成了形单影只,看上去有那么点可怜,然,没人有所表示。 到初三的时候,韩氏跟闻人泰伯,带着儿女儿媳还有孙辈的三小去了韩家。 兴许是因为小草的缘故,韩家上下的主子都在家中,那些嫁出去的女儿也都选择在今日回娘家,韩家也是人丁兴旺,算起来是比闻人家的人口还多。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并非是玩笑,小草尊崇的地位,与她有关联的人,只要不是明确的让外人都知道与她关系不睦,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些溢出,这里面自然包括韩家。 小草回闻人家的时间还不足两年,这中间还有十个月左右不在皇城中,在皇城的时候,又少有空闲,所以,来韩家的次数自然也是相当有限,韩家上下,她不熟的,还一堆。 最初的时候,第二次还认不得人,大概会被阴阳怪气的诟病,现在么,那是贵人事忙,不记得那么多很正常,然后卯足了劲儿往她面前凑,务必要让她记得了。 小草对这些,依旧是不擅应对,不过倒也而不需要她做什么,自会有人帮她拦着。 用过午膳,事情还多,便没有多留,小草亲自将公主府的帖子给了韩老夫人,解释了这“暖房宴”至今才办的原因。 韩老夫人一直都是个乐乐呵呵,微胖的慈和老太太,很高兴的接了帖子。 闻人家的人前脚走,后面韩家都沸沸扬扬起来 “哎呀,我后日要去某某家。” “怎么办,初五我约了人。” “邀请韩家阖府,我们应该也能去吧?” “呵,这嫁出去的女儿还算在内的话,这七弯八拐的,那得多少人?去了别是目的没达到,倒是惹人嫌。” “怎么不早点送帖子,临到头了才” “都说是临时决定的,有事就别去了。” 类似种种,不胜枚举,就没几个傻的,自然知道此次安国公主府的“暖房宴”规格有多高,多少他们在一般情况下,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此次若是能以安国公主外家人的身份去,哪怕仅仅是结交一些人,经营好了,都将受益无穷。 这阶层其实是非常分明了,亲密来往的人,往往都是同阶层的,虽然有跨过壁垒的情况,比如说姻亲,那范围很小,不至于一大家子都能跨过壁垒。 小草不同,闻人家原本就处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相较而言,中低层的亲朋更多,与上一层的联系相对弱了些,小草影响范围不是一个两个人,甚至不是一家两家,她不是跨过了壁障,而是打破壁障,成了连接两端的桥梁,还有她所做的事情,影响只会越来越大。 所以,这么个机会,谁都不想错过,会这么想的,可不仅仅是韩家,须知,在今日,公主府那边已经正式给各家派帖子了,即便是看似在上层的人,也并非就名副其实,更何况,还有不少的边缘人物,他们同样需要这样的机会。 只不过,很多事情,并非是他们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各家都有各家的话事人,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权衡与考量。 韩老夫人是小草的外祖母,而她的身为地位也奠定了在韩家的话语权,不过,对于家里家外的大小事情,她一向都不过问,这一点跟闻人老夫人类似,所以,这帖子就交给了儿子们,让他们决定,初五的时候,那些人去安国公主府赴宴。 虽说各自都有私心,但最后总会达成统一意见。 初四,是闻人泰伯的一些同僚以及下属来拜访,当然,这些人通常不会久留,而且,就跟事先说好了一般,一批一批的来,以至于基本上一整日都不得闲。 小草初四晚上是回公主府住的,这倒也不是头回居住在公主府。 小草对环境倒是不挑,更何况,在公主府的寝房跟在闻人家的类似,各种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在闻人家,韩氏也给她最好的,所以除却少数一些在公主府能用,闻人家不能用的东西,两边的条件都差不多所以不存在不适应的问题。 只不过公主府的地盘全都是小草的,不存在药房跟书房搁在一起的情况,所以这单独的药房,单独的书房这些且不说,原本的主体建筑不多,其余景致上下了不小的功夫,亭台楼阁,轩榭廊坊,花木假山,在后面的两个多月里,又进行了一些调整,原本不融洽的一些地方基本上找不到了,现在的公主府,可以说是美不胜收,精巧雅致。 之前小草都是来去匆匆,没仔细的看过,今日倒是抽了时间,甚至带了点土包子的感叹,不过一想到这么大地盘,还这么美,都是属于自己的,小草也稍稍的膨胀了一会儿。 【385】盛装,更多男人去尝尝“生孩子”的滋味呗 膨胀完了,也就完了,然后没有然后了。 依旧拒绝了守夜,夜晚的睡眠依旧良好。 早上起来,小草还在梳洗的时候,下人就来禀报,她娘到了。 小草眨了眨眼,还没完全清醒,稍微有一点点混沌的大脑,慢了那么小半拍。 头发梳了一半,草草的批了衣裳出去。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并不大,这会儿已经停了,因此也就积下了薄薄的一层,天空还漆黑一片,不过,该打扫的地方都已经打扫过了,今儿是安国公主府头回开宴,万不能有一星半点的马虎,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不敢懈怠。 韩氏带了人,前面两个丫鬟引路,一路上也挂了不少灯笼,一路走来都并不妨碍。 认真说起来,韩氏对这公主府,大概是比小草本人还熟悉,登门的时候,也无人会阻拦,因此,小草才从屋里出来,韩氏也进了主院。 “娘,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这大冷天的。”小草忙将韩氏迎进屋里。 小草正要帮忙,旁边一个嬷嬷先一步上前,帮着摘了斗篷,递给丫鬟,又顺手递上热帕子,在韩氏擦了手擦了脸之后,又及时的送上手炉,不可谓不周到。 “在家里边也没事儿,索性就早点过来。”说白了,其实就是心里放不下,尽管,从之前的接触中就知道,安国公主府的管事都是能耐的,对他们也是信任的,不过,理智上是这么回事儿,感情上控制不住啊,当娘的,大概都是这么个通病。“萱儿这是在梳洗呢?继续。” 小草坐回去,由着丫鬟继续给梳头。 韩氏将手炉放下,“你们公主今儿要穿的衣裳呢?” 三个托盘上,放着三套叠放整齐的服饰,虽说是常服,但是,定也非同一般是御制冠服的一种有着属于公主这个级别才能用的花纹式样跟配饰,这三套衣裳显然都是精心准备的,小草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所做的事情,也不方便,都是往简单里弄,那些才是真正的日常衣服,与现在的常服千差万别。 韩氏伸手摸了摸,抖开一件,暗暗点头。 待小草梳好了头,韩氏看了看,没问小草的意见,直接给她挑选了一套。 小草一向信任亲娘的眼光,没拒绝。 不过在那之前,需得先将早膳用了,韩氏这么早就过来,想来也是没用的。 虽然就给小草一个主子准备,小草也说过不要太多,她也不挑,换着来就是了,不过到底身份摆在这里,不可能太磕碜,因此,别说加韩氏一个,多加几个人也完全够吃。 常人大概也就七分饱,小草却习惯了的九分,那么忙,不吃饱了,在外面可没有随时能用点心垫垫的可能,那样遭罪的只会是自己,今日想来也不会轻松。 漱口,稍作休息,穿上衣服,然后给上了一个淡妆不得不说,寇侧妃人虽然没了,遗留下的化妆技艺还是被上层贵女贵妇们广泛运用的,不要小瞧了这些专门伺候主子的丫鬟们的钻研精神,她们当中的某些人,已经不比寇侧妃差。 韩氏在给小草挑选配饰,从头上到身上,时不时的跟旁边的嬷嬷交流一下意见。 彻底打扮好了之后,小草才去照了镜子,怎么说呢,还真是她娘的风格呢,早就不是第一回了,小草也不想说什么了,反正,本身也很完美漂亮就是了。 华贵大气,又掩不住她本身的沉静温婉,同时还带着姑娘家的娇艳,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只不过,小草见惯了自己平日里不施粉黛,简单干练的样子,现在这样,有那么一丢丢的陌生,还有好看是好看啊,真心不方便啊。 “殿下要不要做指甲?”嬷嬷开口问道。 小草一顿,想起来,寇侧妃的拿手本事,除了妆容还有美甲。“不必了。”那东西真心是不方便中的不方便了,万一真要遇到什么事儿,还是大麻烦。 后面,小草还是习惯性的要将银针手镯戴到手腕上,那手镯多少与如今穿着打扮格格不入,不过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基本上没离身,都看习惯了,不少人也都知道那镯子是做什么用的,便也没觉得如何,倒是今日,身边嬷嬷重新拿出几个镯子,“殿下不若试试这些镯子?” 这些镯子很特别,看上去倒都是全银质的,却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它们上不得台面,事实上,它们非常的精致,窄的一指宽,纹路却相当的精致,而宽的,整体足有一掌,却像是缠绕的花枝,还有两个配有指环,一个是拇指上,另一个是除拇指之外的四指 韩氏拿了一个在手里,“这做工也太精致了,形状也相当漂亮,这是哪儿找的工匠?” 嬷嬷笑而不语,似乎在等小草的评价。 小草也拿了一个在手里,然后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眼中露出诧异,“银针手镯?!”语毕,直接就抽出了一根银针,感觉上,是比她往常的那个还顺畅,随后扣回去也相当的容易,却半点没有松动的迹象,看上去就是一整体。 “殿下说得没错,确实都是银针手镯,而且,都按照您日常的方式进行过处理的。” “这也做得太好了,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啊。”韩氏感叹。 小草戴了一个不算,接连又戴了两个,看上去却毫无违和,也基本上不影响手部活动,大致上也就能感觉到它们的重量,显然,在打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不仅能单独使用,还能任意组合,组合之后居然还能连为一体固定住,显然是用尽了心思。“你们有心了。” “殿下这话,奴婢们可不敢居功,这些手镯是平阳侯世子派人送过来的。这做工,的确是前所未见,初时奴婢等也是惊为天人,毕竟,在宫中那么多年都未曾得见,所以夫人问这工匠,奴婢们并不知晓。” “亭裕”小草呢喃一声,倒是想到了他的那张轮椅,那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会不会是与这手镯出自相同人之手?不管是不是,这份心意 韩氏诧异之后,又冷哼一声,“他倒是整天都琢磨这么些小东小西。” 韩氏对未来四女婿的“不满”,是众所周知的,身边这些人都笑而不语。 韩氏撸了小草手腕上原本的那个,“既然有更合适的,这个今儿就暂时别戴了。”然后摩挲着小草手腕上的镯子,“虽然没做点正经的,但是好歹也还有点用。” 小草早就习惯了韩氏对魏亭裕一边欣赏一边嫌弃的态度了。 小草只是习惯了手上带着银针手镯,所有,自然是哪个合适戴哪个,倒也不存在非某个不可的念旧情怀,真要说起来,最开始的银针手镯也是魏亭裕找人帮她打造的。 至此,外面的天色也亮了,在过不久,大概就有人陆陆续续的登门了,毕竟,这席宴是在中午,说起来这席宴,貌似冬日的时候,放在中午的时候比较多,夏日是晚上比较多。 似乎也就小半个时辰,闻人家阖府上下的,都到了,客人多,也好帮忙待客,正好,从上到下,覆盖的范围似乎还挺全乎的。 差不多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原本挺安静的安国公主府,活泛了起来。 前半段多是亲友,当然,身份贵重的不是没有,而显然都是跟小草关系比较亲近的。 去年小草生辰的时候,贵客同样众多,只不过,大部分的天潢贵胄以及朝中大佬还是未曾登门,今次不一样,是几乎都登门,小草不仅女客这边要招待,男宾那边同样需要找打招呼,没法做到面面俱到游刃有余,好在,大家都知道分寸。 再有,能帮忙也很多,像闻人泰伯韩氏这样的就不说了,像福康长公主跟甄夫人这样的,虽然不像主人家一般,但是作陪还是完全没问题的,再老一辈儿的有闻人老夫人以及定北郡王府老太妃也能帮忙坐镇,大佬中,还有个端王不是,这年轻一辈的,有闻人旸,魏亭裕,范无过,穆北等人,女子这边,甄牧遥,长宁郡主,闻人家自家姐妹,场子撑住了,绝对没问题。 所以,小草准备打一场硬仗,倒是没有预想中那么“惨烈”。 小草今日自然也少不得被各种夸赞,好在对于这个,小草早就习以为常,能如常应对。 只不过,小草今日见的人,相对就多些,尤其是各家来的年轻人不算少,除开那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尊崇的地位,这本身的气度容貌依旧是相当吸引人的,在小草面前不敢放肆,却难免对魏亭裕羡慕嫉妒恨。 在以前,他们基本上见不到魏亭裕这个人,在能站起来之后,也依旧保持低调,交际范围并不广,今日逮着机会了,如何能不挤兑挤兑,发泄发泄心中郁气。 当然,再怎么挤兑,也顶多就是隐晦表示他走了狗屎运,如果晚上一年半载的,哪有他魏亭裕什么事儿,过分的事情倒是做不出来,毕竟他现在是开平卫指挥使,不仅仅是品级上碾压同辈中人,加上身份特殊,轻易不敢得罪。 相较而言,范无过就不同了,他虽然知道小草跟魏亭裕原本的情况,但也不妨碍他乐颠颠的看戏啊,时不时的还出言帮着挤兑,其他人有顾忌,他没有啊。 再有,范无过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魏亭裕的情敌了,要说至今也时不时的怂恿的小草跟魏亭裕退婚,然后嫁给他,再不然就是小草如果婚后过得不痛快了,他帮忙和离,然后他娶她,半点不含糊,再或者就是“咒”小草早点守寡,他还是娶她。 范无过是个霸王狗脾气,但是,真了解他的人知道,他这些话,当着小草的面或许是开玩笑,真发生了,可信度却是相当高。 所以,魏世子爷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依旧免不了翻了醋坛子。 定北王少不得作壁上观,当然,他不会再出言说什么,他如今另有了未婚妻,如果再掺和到别人的事情里面去,是对未婚妻的不尊重,叫人察觉到了,也会影响小草的名声,有些事情做不出来,他克制理智,所以冷眼旁观。 闻人旸嘛,从一开始,对抢走自己姐姐的人,感官就不是那么好,而且,他是书呆嘛,这么多人在,依然会时不时的走走神,对于未来四姐夫的处境好似无察觉。 如此看起来,魏世子爷貌似孤立无援,十分可怜?呵,那就大错特错了。 作为大赢家的魏亭裕,这点小事,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相反,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气场始终保持在两米八,让人总觉得他是在炫耀,怎么看怎么欠揍。 所以,这挤兑了半天,倒是让自己一肚子火,还得咬牙忍着,小霸王都不敢动手揍他。 肚子里有火怎么办?小霸王惯常的做法自然是发泄出来。 范无过眼珠子那么一转,貌似想到有趣儿的事情,勾起嘴角,走到闻人旸身边,一把勾住他脖子,“书呆,你那几妹夫来着,就是你姐姐让他体验了一把生孩子的那个,是谁,来了没?出来让小爷认识认识呗。” 闻人旸视力不太好,小草最初的时候都想给他配眼镜来着,不过没有合适的材料,也没有刻意的去寻找,小草倒是有给他进行针灸治疗,加上对他看书又进行了控制,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与最初相比还是好转了不少,听了范无过的话,没多想,微眯着眼睛找人。 还不等他将人找到,在某个角落里,极力缩小自己存在感,寄希望当一天隐形人的左姑爷,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然后毫无意外的被人发现了,注意的人多了,都不用闻人旸再找了,就有那好事人,将他给拉了出来。 范无过溜溜达达的过去,面前的人,就像个缩头缩脑的鹌鹑,轻嗤一声,“你发妻出身闻人家,你有敢对她面前做那种事,小爷还以为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随时能翻天呢,现在怎么看着就跟阴暗角落里的小老鼠似的。” 范无过这话一处,就引起周围人的哄笑声。 虽然一个月的惩罚早就过了,可是左姑爷根本就不敢出门,但有时候又不得不。 他的状态很糟糕,身体上的“摧残”其实没什么,过了也就过了,很快能恢复,左姑爷遭受的主要还是心理创伤,蒙上了阴影,每一次提及,大概就撕开一次伤疤,血淋淋的。 不过,范无过从来就不是会为不相干的人考虑的人,指望他良心发现?呵呵 就左姑爷这种人,也不值得被善良对待。 “来,跟我们仔细说说,这生孩子怀孩子是什么滋味,仔细些,详尽点儿,不说让其他男人引以为戒吧,至少也多体谅体谅的妻子生儿育女的不易。” 有人心想,这小霸王居然还是个怜香惜玉的,着实让人有些意外,心里其实有点不屑,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自古就是如此,女人最大的作用也不就如此,对小草的做法甚至是抱着怒意,只不过,小草的地位摆在那里,他们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做。 左姑爷哆嗦着嘴唇,在范无过的逼视下,忍受着奇耻大辱,磕磕巴巴的开口。 封建王朝下,女人生育,到底是什么感觉,大概没几个男人会去询问自己的妻子,而没有真正的体会过,听人描述,依旧显得苍白。 至少小霸王就没多大感觉,摩挲着下巴,“安国姐姐的医院貌似开了很多科室,要不然让她专门开个男人体验生育的科室?”抬起头,不怀好意的四下扫了一眼,“让你们当中的某些人,也去体验体验,或许会改变些什么也说不定呢。” 范无过的话,让不少人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范无过简直就是恶鬼! 然而,左姑爷闻言,心里却诡异的有几分高兴,大概就是自己不是那唯一的倒霉蛋,不是唯一被嘲讽身为大男人却“怀孩子生孩子”的对象,心里也就平衡了。 【386】挑明了 范小公爷引来“众怒”尤不自知,当然,兴许不是不知,反而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反正,也没人能将他怎么样,相较以前某些时候的恶劣,这会儿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范无过拍拍左姑爷的肩膀,就是手劲儿可能稍微大了点,险些将人拍地上,“有些事情,一直蠢都没关系,有些事情吧,犯蠢一回就要命,好自为之啊。” 左姑爷踉跄了之后站稳,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范无过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滚吧。” 左姑爷“滚得”倒是相当麻利。 范无过回头走到魏亭裕身边,很没形象的一屁股坐下,伸手揽住魏亭裕的肩膀,靠近了,压低了声音,“叫小爷说,最应该叫魏世子爷体会体会才是。” 魏亭裕将他的手甩开,在肩膀掸了掸,嫌弃之意不要太明显,淡声开口,“无不可。” 魏世子爷想要跟他家萱儿一辈子携手走下去,却是从来就没考虑过孩子的事情,他经历的那些事情,让他真没将子嗣传承看得多重要,别人眼中大过天的事情,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再说,这女人生孩子就如同从鬼门关走一遭,他舍不得她受那个罪,甚至是害怕。 不过有些话他不会说,他也知道,一个女人若是不生孩子,又将面临多大的压力,而且,萱儿似乎是挺喜欢孩子的,他总不能罔顾她的意愿,所以,凡事不强求,顺其自然的好,真到了那时候,“陪”着她又何妨。 现在说这些未时尚早,他家萱儿还要大半年才能娶回家。 范无过啧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如果魏亭裕真有那一天,范无过倒是很想现场观摩观摩,当然,这个就不要弄得人尽皆知了,魏亭裕大概是不会做出对不起小草的事情的,这种情况下还对他下手的话,小草就该被人诟病了,真的该说她强势压人了,跟对左姑爷下手,性质上完全就是两码事。 旁人没听到范无过说什么,大致倒是能猜一猜,如果猜测为实,平阳侯世子这反应,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是为了巴结讨好安国公主,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不过那反应实在是太平淡了些,叫人拿不准,所以也就能猜猜,没人有胆子真去问。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很快就传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男人喊荒唐,女人对这事儿吧,却很有几分喜闻乐见,尤其是那些生育期间着实辛苦的人,便是丈夫是个好的,都想让他们稍微体验一下,那种屋里女人一堆堆,这男人还护着贱人跟正妻作对的,那真是恨不得如同那左姑爷一样,让他们深刻的体会体会。 有人直接跟小草开口,“不如安国公主就如小公爷所言,在你那医院里开设这么一科。” 小草前世,有男人愿意去医院尝试一下“分娩痛”,在当下,自愿尝试的,怕是凤毛麟角,不过到底还是有妻强夫弱的,霸道的想让丈夫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在之前,这种事却是闻所未闻,又是小草开创了先河,如今能做到的,大概也就只有她,她要真开这么一个科室,大概会得罪挺多人,说实话,她对左姑爷动手,的的确确是仗了势,更因为闻人溪是自家妹妹,对外人,哪怕是关系不错的,她都无权做什么。 因此,小草笑而不语。专开科室是不可能的,然,若是有人私底下找她,她倒是不介意,想来,这男人出于自尊跟面子,也不会嚷嚷出去。 这开口的人,想来也是就那么一说。 这会儿客人也就到了大半的样子,小草时不时的还要离开片刻。 某一次去了折返回来,见一众人在谈论什么,上前询问,随后就有一张纸传到她手里,上面写了一首词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小草那眼神,顿时就阴郁了好几分,只是一个开头,她就不想再看后面的了,只不过,她看东西快,不说一目十行吧,这么一首词,一眼扫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旁边的人在解释,小草不用听,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果然 “梅林那边,那些小年轻闲着没事儿,就在那边做诗词玩儿呢,这黎若水,这名声虽然不太好,不过要说这诗词啊,当真是一绝,少有人能出其右啊。” 虽然年前就已经立春,不过这天还在飘雪,说是春,实则冬,能大片开花的,也就梅花了,安国公主府的那片梅林,是原本就有的,而且品种还很齐全,足见前主人是个爱梅的人,今日将那片梅林划分出来招待年轻的小妇人跟姑娘们,黎若水会在,倒也不算很奇怪 只不过,黎若水还真是好胆儿,上回在闻人家的时候,她的某些意思应该是挺明显了,黎若水不该没有半点怀疑,更遑论如今她在光明正大的建造医院,对于黎若水来说,就等同于明确告知了,所以是她没明确挑明,黎若水就装傻,依旧拿别人的东西装才女?! 小草跟魏亭裕坦白之后,魏亭裕说会想办法治黎若水,后面大半年的时间,她的确是销声匿迹,小草一直都没去过问。 黎若水到底只是假才女,魏亭裕给华柏辰身边弄了真才女去,而且还知情知趣,手段可比黎若水高明多了,在平津侯夫人的有意纵容下,华柏辰要沉沦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黎若水可不就被气得跳脚,华柏辰偏生还护着新欢,黎若水可就不止一次两次的吃亏了。 吃亏多了,大概也就学聪明了,愿意真放下身段去讨好华柏辰,再写些哀怨的诗词,她到底是华柏辰曾经的白月光朱砂痣,华柏辰又被哄了回去,此次能出门,大概也是哄了华柏辰。 为了防止上回在闻人家的事情,黎若水被看得更严,甚至有华家的两个庶出女儿跟着。 她喜欢诗词,作诗弄词,又是在一堆女子中间,自然也就没什么。 只不过,大概平津侯夫人也没想到,便是如此,偏生还惹怒了小草。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她倒是敢写。”还有这“寂寞”“独自愁”,没嫁人之前也就罢了,嫁人之后还这么写,是将华柏辰当死人呢? “这位华少夫人,嫁人前就孤芳自赏,不屑与庸脂俗粉为伍,如此这词,倒也不算什么,毕竟多得是男人欣赏不是。”这明显也是对黎若水没半点好感的。 小草只想说,她也配,不过,后世伟人读此词,而写了另外一首咏梅词,是不是 正这么想着,那边果然又送过来一首词,果然同样是出自黎若水之手。 “哟,这华少夫人确实不得了,前面还是孤傲,后面就是美丽坚贞,转愁而笑了,立意截然不同,这短短时间,如此大的情绪转变,似乎信手拈来,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也不怪外面那么多读书人愿意捧着她,的确是厉害。” 看不惯黎若水是一回事,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才华。 小草不用看,就知道写的是什么了,怒极而笑,黎若水这女人,还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呢,因为前面一首词突然有感而发,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趁着众人在讨论之际,小草转身离开,然后使了人,将黎若水从梅林里叫出来。 平津侯府的两个庶女紧跟不舍,显然,黎若水闹出什么事,她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见到是小草,急忙行礼,心下却疑惑。 要说黎若水最嫉妒的是谁,那一定非小草莫属了,自己穿越而来,是千古第一才女,多少人争相追捧,为什么没有这样的际遇?在两个庶女的提醒下,不情不愿的见礼。 “你们两个先去一边待会儿,不必走远,我有几个句话跟她说。” 两人连忙应诺,退远了。 就剩下两人,小草毫不掩饰眼中冰冷,“黎若水,我不把话挑明了,你就一定要装傻到底是吧?行,那我现在就跟你挑明了,从今往后,你再敢拿别人的诗词冒充才女,我要你再无立足之地!” 黎若水豁然抬头,似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草,那么直勾勾的死死的盯着,“你,你果然也是”咬牙切齿中却透着惶恐与无力。 小草见她的反应,心中有一丝丝诧异,在之前,黎若水还不确定自己的身份?她做的还不明显吗? 这却是小草稍微的“冤枉”黎若水了,她在平津侯府,没人将外面的事情告诉她,她也一向不过问,尤其是在她跟华柏辰的新欢争斗的时候,更没空了,所以,医院的事情压根就不知道。 “之前不搭理你,你倒是越发猖狂,其他地方也就罢了,敢跑到我眼皮子底下来卖弄。” 黎若水咬紧了牙关,“我不过拿了几首诗词,又没伤天害理,你管那么宽?你也不过是凭借西医手段冒充神医,半斤八两,谁比谁高尚。” 小草面无表情,她今日才知道,她实打实的医术,居然也是“剽窃”,不过,就凭她说出这话,就可以想到,是说不通的,不过,又何须与她废话,以势压人就完了。 【387】丢出去 “萱儿” 小草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魏亭裕,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魏亭裕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姿容不凡,气度无双,看得黎若水心脏狂跳。 小草面上的冷色不自觉的退去,“亭裕,你怎么来了?” “华少夫人的两首词,也传到我们那边去了。” 小草懂了,因为她告诉过他黎若水的来历,他知道她对黎若水的态度。 当然,对于黎若水的所作所为,魏亭裕本身也极为不齿,黎若水一而再再而三的踩了小草的底线,今日必不能善了,考虑到这个,所以找了过来,安国公主府都知道他是未来驸马,不久后,就可能成为这里的另一个主人,再说,他又明确找小草,自是有人给他引路。 黎若水的事情上,他自知也有过错,那就是对黎若水下手太轻了。 黎若水闻言,只以为魏亭裕是在夸赞她,心跳更快,似羞似怯的看着魏亭裕,然后还挑衅的睨了小草一眼她便是剽窃又如何,既然直接跟她挑明,就说明这安国公主没有多丰富的诗词储藏量,可造不出什么古籍来揭穿她,一定要拉她下水,就必须得暴露自己的来历,可是,受人尊崇的安国公主敢自暴自己是孤魂野鬼的事实么? “安国公主受皇上器重,受万民敬仰,该放眼天下才是,这诗词嘛,不过是小道,您又何必”又轻轻的瞥了一眼魏亭裕,一双含情美目水雾更重,无限的委屈,越显娇柔,“我不过就想偏安一隅,影响不到公主您,为何不能井水不犯河水呢?” 这么明目张胆的上眼药,这后面的意思就更明显了。 不过,黎若水以为魏亭裕听不懂,只不过,刚才小草跟黎若水说的话,他都听在耳中,前情什么都知道,岂会不明白,眼底蕴含的不仅仅是冷意,还有杀意。 小草也是被黎若水这无耻嘴脸给气笑了。 最初知道的时候,她不能阻止黎若水,那时候也没交集,忍了,可现在能阻止,为什么还要忍她?如果黎若水凭借其他东西生存,哪怕是像之前的寇侧妃一样,那都跟她没有关系,真的能井水不犯河水,她不是那种自持独一无二,不能跟别人共存的人。 “诚王大婚,弃新娘子不顾,前往城隍庙,墙头之下,与华少夫人打得火热”魏亭裕突兀的开口,开口就致命。 面上装委屈柔弱,内心自得的黎若水,睁大眼睛,染上了恐惧,不敢置信的看着魏亭裕。 小草眨眨眼,对这突如其来的猛料 魏亭裕漫不经心的转动这拇指上成色十足的玉扳指,继续开口,“太后七十千秋,诚王受训被罚,华少夫人送上门,以身慰藉,珠胎暗结。” “住口!你好歹也是侯府世子,竟然” 魏亭裕不为所动,“黎家不允介入夺嫡之争,而后便设计华柏辰,在许国公府颠鸾倒凤,迫使平津侯府与黎家缔结姻亲。” “你住口住口,少胡说八道”黎若水维持不住娇柔的姿态,此时此刻被羞恼与恐慌包围,哪还顾得上什么男色,这会儿是恨不得扑上去掐死魏亭裕。 小草是没想到这后面还有更劲爆的,这情绪起伏也就那么一瞬,“黎若水,你倒是可以再嚷嚷大声点,”扬了扬下巴,“平津侯府两个姑娘还在那边看着呢,不妨让她们来听听。” 黎若水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愤恨的盯着魏亭裕,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瞧着平阳侯世子是光风霁月,磊落君子,心里却是这般的不堪,竟能编排出” 魏亭裕轻笑,无尽的嘲讽,“你跟华柏辰成婚前夜,诚王潜入黎家,你怀了他的孩子,这话似乎是你亲口说的,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小公爷对你们的事情甚是好奇,你们说话的时候,怀着孩子都还被翻红浪的时候,他大概就坐在屋顶上。” 黎若水攥紧了拳头,双唇轻颤,身体都跟着有些发抖,再说不出话来,范无过是什么德性,黎若水没切身领教过,听闻的也不少,行事向来无忌。 “诚王只是比较突出的一个罢了,还有你那表兄梁明,某郡王府的庶子,翰林院算了,想来华少夫人心里是最清楚的。这些种种,若是被华家知道,你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会死得很惨!黎若水竭力的保持冷静,事实上也确实起到了些作用,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人,不至于被揭发出来就完全发懵老早就知道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揭发,或许就是本不想理会,现在“平阳侯世子想要如何?” “想要如何,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这么蠢?从今往后,你若再写一首诗词,你不是没有立足之地,你是必死无疑。”他家萱儿还不想弄出人命,他不同。 黎若水扯了扯嘴角,“平阳侯世子原来还是个舔狗,对一个善妒见不得别人好的女人,不过说来也是,安国公主深得皇恩,人脉大把,便是你这个指挥使” “啪”,小草盛怒之下,一巴掌扇过去,“来人,把黎若水给我扔出去,皇城中,任何地方再让我见到她,我为平津侯府是问!”这一回,黎若水是彻彻底底将小草惹毛了。 小草拂袖而去,魏亭裕随其后,黎若水捂着脸,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带着刻骨的怨毒,她最后的东西,都被他们彻底给毁了,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绝对不会 黎若水心中发着毒誓,同时却极力的去否认那份无力。 相较而言,平津侯府的两个庶女却心惊肉跳,她们不知道黎若水干了什么,惹得安国公主发那么大的火,一时间急得不行,赶紧去找平津侯夫人。 黎若水被挟了拖着走,她还很硬气,“放开,我会自己走。”只不过,安国公主都说要扔出去,那怎么可能让她好好地走出去。 而这事儿很快就传遍整个安国公主府,几乎所有人都疑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一刻黎若水还出尽风头,下一刻就被扔出去,安国公主还放了狠话。 总不能就是因为黎若水出风头吧? 想也不可能,要论风光,谁又能跟安国公主比,黎若水诗词一道再厉害,在很多人眼中,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安国公主怎么会做有失身份的事情,必然是黎若水做了什么。 面对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平津侯夫人眼前一阵阵发黑,去年在闻人家的时候,就深受过一次教训,今日,本来她是不准备让黎若水出来的,可是耐不住儿子哀求,黎若水也一再保证乖乖的,结果就是这么乖的? 哪怕平津侯夫人知道是小草先找上黎若水的,她也不认为是小草的错,她了解小草的为人,同时大概还是先入为主,毕竟,从一开始,对黎若水就没有半分好感。 自然不会因此就离开公主府,直接跟黎夫人对上,“你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平津侯夫人跟黎夫人,虽是亲家,实际上就跟仇人一样,从黎若水嫁入平津侯府之后,两家有什么事情,都相互不踏足,还不如那陌生人。 黎若水不能给黎夫人带去利益,反而还惹上平津侯夫人这个麻烦,这一年多的时间,让她对黎若水的“感情”消磨殆尽了,只不过“女不教母之过”,承认了黎若水的过错,就等同于承认了是她没教好,“是安国公主先找上若水的。” “你这意思是,安国公主故意找茬,不分青红皂白将她丢出去?” 黎夫人面上一僵,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不能承认。“安国公主本就不太喜欢若水” “不喜欢就会丢出去吗?放眼整个皇城,大概就没几个喜欢黎若水的女子,她是个什么德性,你这当娘的难道还不清楚?没有谁会像她一样,成天喜欢往男人堆里钻,喜欢被男人捧着奉承着,如此放荡不知廉耻,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教出来的。”平津侯夫人意味深长,就差将“言传身教”宣之于口,不理会黎夫人黑沉的脸色,“未免我平津侯府蒙羞,我会更加严厉的管教她,”平阳侯夫人后悔之前下手太轻,才让她的悔改流于表面,“从今往后,她休想再踏出平津侯府半步,当然,死了,被抬出来例外。” 华柏辰这会儿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黎若水是他执意要带出来的,不过他也想不通,前一刻还好好的好吧,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毕竟,黎若水的第一手词让他很没脸转瞬间怎么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对于黎若水被扔出去,自然也有人为她抱不平,显然这些都是欣赏乃至仰慕她才情的人,只不过,大多数都理智,犯不着因为这个得罪安国公主。 相较而言,不少女子就恨不得拍手称快了,她黎若水作词就作词了,却踩着她们所有人来体现她的独特,当着那么多人上演什么孤芳自赏,恶心死人了,人没了,就算是看到往日的的死对头,都觉得神清气爽。 将黎若水丢出去之后,其他人一时半会没见到小草的人影,不过,这是安国公主府,她是绝对的主人,自然也不用担心。 小草这会儿余怒未消,之前当真是起了弄死黎若水的心思。 魏亭裕站在她面前,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是我的错,萱儿莫生气。”之前就该直接摁死黎若水才是,后面就不会有这些膈应人的事情。 小草是什么性子,魏亭裕最清楚不过,除了跟病患相关的人,少有能让她动怒的时候,她现在气成这样,果然还是黎若水最后那些话刺到她了,虽然其中的某个词儿,他并不太理解,却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儿,他家萱儿一大半的怒火大概是因为“它”。 小草抿唇看着魏亭裕,“你不是”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我不介意。”魏亭裕岂能不明白小草的意思,他原本其实就没什么高远的志向,按照最初的打算,如果能够顺遂的话,他计划在与他的萱儿结为夫妻之后,就离开原本居住的地方,陪她天南地北,一声云游都可以。 世事无常,时至今日,他也心甘情愿去争取更高的位置,至于别人是否误会,那都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达到他的目的就够了。 “我介意。”人就是这样,发生在自身的一些东西,不当回事,发生在在意的人身上,就会控制不住,不愿他们受到伤害与攻讦。 “那我多多努力,终有一天,叫他们统统闭嘴。” 小草还要再说什么,一个丫鬟匆匆找来,“殿下,西迟国的使臣抵达皇城,皇上着闻人大人前往迎接。” 魏亭裕眉宇一蹙,“怎么今日就到了,抵达皇城才得到消息?” “西迟国使团主使是皇室亲王,半路偷偷带了少数几人脱离了使团,祈朝护送使团的人一时不查,他们提前到了皇城,在城门口被阻拦,才亮明了身份。” 魏亭裕眼神一暗,到底只是任性妄为还是别有目的? 【388】使臣 小草似看出了魏亭裕的想法一般,“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祈朝的皇城。” 魏亭裕颔首,祈朝可不是弹丸小国,相反,论综合国力,当属第一,威胁最大的也就六刈,但实际上,有定北军镇守,六刈也难进寸距,相较而言,西迟与祈朝的关系似乎还不错,当然,这也仅仅是表面上,不管是什么情况,在这里,都轮不到别人嚣张。 这事儿暂时倒是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对公主府的“暖房宴”也没啥影响。 闻人泰伯大概会比较恼怒就是了,本来让他们提前开朝,就已经有些不爽了,不过,谁让宣仁帝生在正月里,西迟比较远,以防万一,提前一些倒也没什么,不爽那么一下也就过了,现在呢,居然不按规矩来,搅乱了原本的安排,本来该轻松愉快的,却突然“加班”,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地方,遇到这种事,都高兴不起来。 闻人泰伯离了安公主府,一身便服,也没打算回去换官服,哪怕闻人家距离安国公主府并不远,当然,迎接使臣,自然不会只是他一个人,还有礼部的其他官员,以及鸿胪寺的大人,除此之外,就没了,本来,对方人员中有皇室亲王,这边怎么也该派个等量级的去迎接,再郑重一点,端王出面是最合适的。 端王的几个兄弟倒是更想要接下这个任务,可惜,不知道西迟使团的做法是不是也惹恼了宣仁帝,他压根就没这想法,就派了几个臣子就完事了。 闻人泰伯随便,其他人倒是不太敢一样随便,匆匆忙忙的换了衣服赶来,闻人泰伯倒是气定神闲,“诸位大人倒是无需着急,这时辰还早呢。” 一干人面面相觑,这意思是将西迟的人多晾晾?不过,闻人泰伯不仅是代任礼部尚书,还是安国公主的父亲,同样简在帝心,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 闻人泰伯带了人,在城门口接了西迟的人,嘴上说着“抱歉来迟了等久了”之类的话,却分明没多少诚意,让原本就等得比较躁火的西迟更加恼怒,“这就是祈朝的待客之道?我们王爷的亲至,随便派两个官员就想打发我们?简直岂有此理。”随手就向腰间摸去,只是摸了空,这开口的,明显应该是武将之流,高大魁梧,脾气急躁,向来应该是要拔佩刀的,不过,既然是“偷溜”,不想被发现,佩刀那么明显的东西只是不能随身携带。 当然,这口音有点不太对,然,闻人泰伯不需要鸿胪寺的人开口,竟也听懂了八九分,皮笑肉不笑扯扯嘴角,“对待不同的客人,自然有不同的待客之道。” “你” 为首的男子却是笑着伸手,将人给拦了下来,“此番倒是本王的不是,还请海涵。本王原是仰慕祈朝的风土人情,想要私下体验一番,未曾多想,如今瞧着倒是给贵国造成了麻烦,待本王见了宣仁帝的陛下,定当向他赔罪。” “王爷客气了。王爷舟车劳顿,不若先到驿馆休息?” “如此也好。” 路上,那王爷倒是跟没事儿似得,似乎完全没感觉到祈朝的怠慢,颇为热络的跟闻人泰伯说话,感叹祈朝的皇城热闹与繁华,说自己曾遇到过到过祈朝的人,听闻其各种见闻,所以在年少的时候就对祈朝心神向往,此次贺宣仁帝的万寿,他可是费尽了心思,才求得他父皇。 “不怪王爷祈朝的官话说得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祈朝待过很长时间呢。”闻人泰伯这话,好似别有深意,又似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西迟王爷自然当后者来听,很自然的就将话给接了下去。 然后说道闻人泰伯的穿着,虽是便服,却也郑重,“大人之前是在外做客?若是如此,此番倒的确是本王的不是了,扰了大人雅兴。” 闻人泰伯倒是没含糊,直接点头,“我朝安国公主开府,今日设宴。” “竟是如此凑巧吗?本王可否与大人一道登门,再与贵国公主致歉。”瞧着倒是诚意满满,让人不好拒绝。 而为人泰伯倒也没有拒绝,本来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根据皇上的态度来看,估计在开朝之前是不会见人的,除此之外,倒也不好做得太过,毕竟是西迟的王爷,西迟虽然比不上祈朝,国力却是不容小觑。 所以没去驿站,而是直接转道安国公主府。 那边小草已经得到了消息,当然也没多余的情绪,就当是多个客人而已,就算他国的亲王,也顶多特殊一点而已,礼数够了就成。 而在大门口,碰到大概是手头有些事情,来的比较晚的谢尚书,而这一次,谢三爷竟是跟他爹一起的,不得不说,谢三爷这个人,真的走哪儿都自带气场,任何时候都能第一时间成为瞩目的焦点,不管男女。 【389】花痴王爷 谢三爷早就习惯了万丈光芒,不管来自什么人的目光,对他都不会产生影响。 只不过,别的男人,见到谢三爷哪怕是失神也顶多就是一瞬,哪里如这西迟王爷一般,竟是直接怔愣住,其他的什么都被抛到一边了,仿似眼里就剩下谢三爷一个人。 双方见了礼,谢尚书将目光落在西迟的使臣身上,一个大男人,见了他儿子,竟然是比女人还夸张,自然就引得谢尚书心中不满,咳了一声,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态度倒是没变,礼数周到,“王爷提前到了,也挺好。”点点头,摸摸胡须,跟话家常似的。 西迟王爷回神,嘴角却微微的动了动,怎么感觉这老头的话,比起直接嫌弃他们不安规矩行事,还要让人嫌弃,讨厌?好像也不是,不过,没想到祈朝皇城那么不好入当然也有他们没有彻底隐藏的缘故,毕竟后面还有正事儿,隐藏得太深再被挖出来,就不太友好了而后遇到的人,挺有意思的,挺难对付的,嗯,还有一个好看到让男人都看呆男人,不过这些都跟他无关,他也不过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充当一下排面。 西迟王随后才将目光从谢三爷脸上移回来,心里还暗叹一声可惜,“是本王任性了。”自然无比,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失态”,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正好小草他们从府内出来,有那么一点点怪异的氛围顿时就变了,闻人泰伯一扫之前的阴霾,谢尚书的笑容颇为和煦,谢三爷就更不用说了,说是见过安国公主,却是带着三分调侃。 西迟王爷见到小草的时候,那眼神却止不住的亮了好几个度,“小王楚辞,见过安国公主。” 楚辞?这名字取得倒是挺有意思的,前世历史上第一本浪漫主义诗歌总集,这个时空历史上也有类似的东西,当然名字不一样。“王爷有礼。” 楚辞就想要往小草身边凑,闻人泰伯一一部挡在了前面,如果刚才是不爽快,现在就是恼怒了,一个大男人,先是盯着男人发呆,现在又直勾勾的看着他女儿?!之前可一直没报姓名,这会儿却如此迫不及待,西迟到底派了个什么东西来? 楚辞收住脚,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有点尴尬,不过,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脸皮够厚,若无其事的将脚收回来,看得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嘴角直抽抽。 真的是觉得很丢人,本来,他们不按规矩来,是不对,但是祈朝直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也算是扯平了,可现在呢,他们这般作态,立马就让他们变得理亏,气弱。 小草感觉倒还良好,毕竟,这位西迟王爷看她,没带什么淫邪,非要准确点来说的话,大概就是一个颜控,看到美人之后的正常花痴反应,很单纯的花痴,只看脸的那种,不过,在当下,这种行为的确是属于冒犯了。 “谢尚书,爹,我们先进去吧。” “公主叫谢大人爹?哦,想起来了,你们祈朝有一位异姓公主,看来就是安国公主了。” 这事儿祈朝上下知道的人多了,西迟既然是来给宣仁帝贺寿的,基本情况还是需要了解的,知道小草倒也并不奇怪,更何况,西迟当真就没有细作在祈朝了吗? 不过显然这位西迟王爷对她是怎么成为公主的颇为好奇,看上去真的是脸皮厚也没啥心机的那一挂人。 “不然王爷见到我们皇上的时候问一问他为什么,毕竟,这事儿是他决定的。”小草笑道。 西迟王爷摸摸鼻子,不说话了,作为使臣,宣仁帝自然是了解的重点,从任何方面来讲,那都不是他敢随意放肆的人,除了正常的邦交,其他的东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询问啊,不过有些东西多少还是能知道些的。 西迟王爷是使臣,代表的是西迟国,更何况是皇室亲王,身份自然尊贵,他直接被引到了端王他们那一群人那边,身份等同,可以“友好”的交流。 其他人则被引到另外的地方,看着就像是对自家王爷不放心,西迟的其他人想要拒绝,不过祈朝这边的看似软和,实则强硬,他们就那么几个人,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而楚辞又显得心宽得很,对跟着自己的几个人摆摆手,“去吧去吧,这里是祈朝,又不是我西迟皇都,我肯定不会惹事儿的。” 那模样真是 所以,西迟到底派了个什么东西来? 楚辞那里有端王在,是什么底细,最终必然被摸得清清楚楚,剩下的几个人,是魏亭裕的目标,当然,他并没有亲自出面,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安排什么,这公主府里,能当陪客的人多了,不管文武,魏亭裕只需要隐藏在暗处 倒不指望一开始就摸清什么,当真如此,那才是大问题。 【390】一明一暗两王爷 说是暗处,其实也挺光明正大,只不过是他能看到西迟国人的情况,对方无法发现他罢了。kan8x 观察了半天,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收获,正常情况来说,使者团里面,怎么都该至少有一个智囊,从这些人的表现来看都不是,那么,是藏得太深,还是这些真的只是任性王爷带出来的无关紧要的人是前者,目的何在是后者,当然就无需在意。x 不过,这里面值得注意的还是有一个,这个人看起来像是护卫,很冷硬,从始至终,基本上都没开过口,哪怕是自己人,找了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然后自斟自饮,格格不入。 魏亭裕临走之前多看了一眼,然后就不再关注,反正,他们之后会住进驿馆,驿馆里自然会安排人,在祈朝皇城,还能让这些明面上的人搞出事情来,那祈朝早就出大问题了。 谢家父子算是来得很晚的了,因此,差不多也到了开宴的时间。 席宴上倒是顺顺利利,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顶多也就是某些人多喝了点,遇到仇敌什么的的,拌拌嘴,甚至发生点身体摩擦,不过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席宴之后,魏亭裕找了个时间跟端王碰头,了解一下那位西迟王爷楚辞的情况。 “从表面上来看,就不像个皇家人,心思太浅,再不然就是这位王爷其实非常擅于隐藏,是个深不可测的人,总之,之前的接触,没得到有价值的东西,不过非要说特别之处的话,大概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论男女,这喜欢也是听纯粹的那种。” 魏亭裕颔首,表示明白了。 因为还在“假期”,大家都没什么事儿,下去自然也没那么快就散场,说起来,正月里能聚齐这么多人,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自然就是难得的放松,或者是三三两两的,或者是大堆成群的,聚在一起或是闲聊,或是各种大大小小的游戏,给人一种盛世安好的景象。 西迟的人,或是参与其中,或是静默的看着,眼底深处都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幽深。 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西迟皇都可没那么太平,西迟皇帝较宣仁帝要大一些,身体状况却非常的差,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但是,他的儿子比起宣仁帝只多不少,当老子的却并不能像宣仁帝一样能轻易的压住儿子,在某种程度上,西迟皇帝其实活得挺战战兢兢,就担心什么时候他儿子对他动手,不过,西迟皇帝的制衡之术倒是玩得很溜,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他才暂得安然。 呈现白热化的斗争,已经有人为之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想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哪还有什么融洽安宁可言。 当然,未必就是人人都羡慕,有那么些人,见到美好的东西,破坏欲其实更为强烈。 临到傍晚的时候,除了至亲,其他的客人基本上才散了。 算起来,小草前面的几个月里,其实比这忙碌多了,但是,却没觉得多累,今日嘛,那是恨不得趴下就不动弹了,所以,席宴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能免则免啊。 韩氏他们看着小草的样子,也是好笑,忙她自己的事情时吧,早出晚归的,还精神奕奕,今日吧,也就是陪客的时间多点而已,就跟要她命似的。 小草难得的像小孩儿似的在哪儿嘟嘟囔囔。 其他人倒是都要回去了,就闻人滢耐着不走,她要陪她四姐姐。 既然是暖房,这头天晚上,这主子总不能就不住。 小草这边没事儿,却已经有人在开始忙碌了。 西迟的人在驿馆安顿好,自己没到伺候的人,这些自然就需要祈朝这边安置,原本应该都是精挑细选的人,然而,还是有人将一张不足巴掌大的纸条送到对方手中,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黑点,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 却见那让魏亭裕有点在意的“护卫”,向楚辞伸出手,楚辞撇撇嘴,将手上那颗玉石戒面的戒指掰开,取出一块小小的投名状的东西递过去,“护卫”拿到手之后,对着纸张,纸上的黑点竟是放大了,呈现出一个个清晰的字体,却原来竟是一块“放大镜”。 等“护卫”看完了,“王爷,都写了些什么”之前在城门口时,对闻人泰伯出言不逊的壮汉开口说道。 “护卫”丢开手中的东西,一改之前的棺材脸,整个人有三分懒洋洋的,“什么王爷此次我们西迟来的就一个王爷。”眼神中涵盖了与状态完全不符合的锐意戾气。 那壮汉止不住一颤,“是。” 旁边楚辞优哉游哉的喝茶,“皇兄你那么严肃干嘛,现在就自己人,担心什么,白日绷了一天了,你好歹也歇会儿,凡事要松弛有度,不然担心该绷的时候绷不住。” xdiv 【391】又冒出一个公主 “护卫”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楚辞缩缩脖子,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护卫”将得到的消息简略的说了一遍,基本上将祈朝皇城的大小事件囊括其中。 包括小草如何走到今日,包括是恒王失势,包括端王起复等等。 “这么看来,这位安国公主当真是相当的了不得啊。”楚辞咂摸一句,摸摸下巴,“人长得也的漂亮,我们西迟怎么就没有这么本事又漂亮的姑娘呢?” “既如此,便娶回去吧。” 楚辞呛咳一声,“皇兄,这人有野心是好事儿,但是吧,如果太大就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了,这话要真说出来,搞不好惹得祈朝皇帝暴怒,直接把我给砍了。” “事在人为。”“护卫”淡声说道,好像真不是多大的事儿。 其他人不说话了,不管这位主儿是妄自尊大,还只是说着玩的,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祈朝国富民强,西迟一向忌惮,不敢轻易叫板,据闻在宣仁帝登基之处,西迟想要联姻,求娶祈朝公主,都没同意,如今的安国公主,那等出神入化的医术,脑抽了才会同意将她嫁到别的国家去,西迟也没那么本事胁迫祈朝这边不得不同意。 事在人为,那也是需要先决条件的,一点基础条件都没有,那就,呵呵 楚辞也知道他这位皇兄是什么性情,他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不需要做什么,这事儿上也就没多言,不过,“就这些消息吗?这些应该都是挺明面上的东西,我们多花费几日时间,应该就能全部弄清楚,皇兄,是没其他东西了,还是不方便说?” “护卫”眼含戾气的看了他一眼。 楚辞又被吓了一跳,不过转瞬间又恢复了,“皇兄这是没得到更多隐秘消息?皇兄你这样不行啊,派的细作也太没用了,如此还想为什么,知道皇兄你厉害,但是也不能” “闭嘴!”“护卫”抄起杯子就是砸过来。 楚辞连忙闪开,然后乖乖的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 “护卫”眼中的戾气更重,有那么片刻的走神,似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寒意越来越盛。 从魏亭裕以前揪出来的细作来看,就知道,其他国家真没少往祈朝安插人手,不过也正因为那一次一番彻查,连打带削,被拔掉了许多。 不过,从今日还有人给西迟递消息来看,自然是没有全部拔完的,只是根绝内容也知道,这些人触及不到关键的东西,想来都是不敢轻举妄动。 “护卫”恼怒的兴许就是这一点。 西迟不守规矩,宣仁帝瞧着也是真打算将人晾到底,别说是在西迟其他的人到祈朝皇城之前没有宣召,便是到了之后也没有宣召,西迟的整个使团虽然心有埋怨,但是也拿宣仁帝没辙。 不过,朝廷倒依旧如预期那般的开朝,同时已经传下话,更加密切的注意各国的使者团,不准再出纰漏。 宣仁帝不肯召见,西迟的人却也没有受到约束,他们可以自由的出入驿馆,整个皇城,大部分的地方,他们都可以去,只不过楚辞最感兴趣的还是小草在做的事情。 只可惜,关于这件事情,知道具体内情的人,他们接触不到,外面的其他人,虽然传得沸沸扬扬,实际情况说一无所知也不为过。楚辞倒是想候着脸皮往小草跟前凑,耐不住出了门,小草身边至少都有四个护卫跟着。 从初七就开始“工作”的小草,也没那什么多闲工夫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楚辞又一次遇到了小草,不过,这一回当真只是巧合,只不过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本来就该那么错身而过,各不相干,原本跟在楚辞身边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却跳了出来,指着小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礼数?还是说你们祈朝人就是这般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我们西迟放在眼里?” 一阵叽里呱啦,听懂的词儿倒是没几个,不过那意思却是很明显。 小草的护卫沉默不言,直接挡在小草面前,佩刀半拔,只要小草一个指令,就将这敢在他们公主面前放肆的人送下黄泉。 女子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又羞又恼,梗着脖子死死的盯着小草,色厉内荏。 倒是楚辞才是被这变故吓得小心肝乱跳,急忙将人拉住,“休得无礼!安国公主,抱歉,是本王” “皇兄,你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分明是她” “闭嘴!”楚辞忍不住扶额,真是蠢死了。 小草叫人退下,目光再女子身上扫了一眼,“皇兄”二字大致倒是听得明白,然后对楚辞开口,“既然是贵国公主,就该明说了才是,别的不说,便是那驿馆里,也该另外安排住处,不然让堂堂公主跟一群大男人混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真传出去,才是我们祈朝失礼了。” 楚辞那叫一个尴尬,本来嘛,这使团里,冒出一个公主,那叫什么事儿,不过,讨论任性,这个皇妹才是真任性,因为受宠,还没出嫁就有了自己公主府,以至于偷偷的跑出了皇都,坠在使团后面,皇都里愣是没能及时发现,一直到将进入祈朝疆域的时候,才现身,死活闹着要跟着,哪怕是以丫鬟的身份,才有了今日这般情况。 楚辞跟小草赔不是,请她多多见谅。 小草没多言,只是派人去了礼部,将事情做一下说明,就不再过问。 【392】准备碰瓷 得到消息后,朝廷的动作很快,给西迟公主收拾出一个单独的小院儿,配备了诸多的人伺候,相比较而言,比那些臭男人的待遇好了十倍不止。 那位西迟公主一路上还在跟楚辞嘟嘟囔囔的抱怨,祈朝人太不不知礼数。 楚辞只想让她闭嘴,说别人不知礼数,在那之前,怎么不先审视审视自己呢? 然后回到驿馆的时候,西迟公主高兴了,她已经憋屈很久了,但是,没高兴多久,她就被另一个兄长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骂她是蠢货,白痴,没脑子,总之是贬低得一无是处。 西迟公主先是不忿,后面恼羞成怒,直接口不择言,“楚呈,你不过是父皇勾搭臣妻生下的奸生子,以为表面抹掉了就真干净了?整个西迟皇都知道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所有成年皇子当中,哪怕是婢生子,哪怕是七皇兄楚辞这样的,都比你有希望继承大统,你不过就像个沟里的臭老鼠,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看父皇跟那些大臣的态度就知道,谁把你当回事儿?就你,也敢如此训斥我?等回了西迟” 楚辞这会儿真的是魂儿都要吓飞了,他是恨不得一把捂住这个蠢妹妹的嘴,可是他不敢,生怕楚呈这个恶鬼一样的家伙注意到他,到时候跟着遭殃。 “护卫”楚呈身姿笔直,微微敛着眼眸,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血缘上的妹妹,在对方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中,周身的戾气越来越重,眼神深得仿若要噬人一般。 其他人已经不知不觉地的退后了很多,就剩下西迟公主一个人面对楚呈,渐渐地,这位娇蛮任性的公主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对上楚呈的目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楚呈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楚呈,你,你想干什么?” 越来越近,西迟公主内心止不住的惶恐,承受不住,转身就要跑,却还是晚了一步,直接被楚呈一把扣住了脖子,直接将人拖了回来,毫无怜悯之心,手上的力道是真的能致人死地。 西迟公主瞬间就面色涨红,发不出声来,双手抓挠楚呈的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那纤细脆弱的脖子,似乎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楚呈真的会杀了延庆!这个认知,让楚辞眼瞳骤缩,再无法置身事外,急忙上前,“皇兄,延庆她平日都惯坏了,不懂事儿,她日后肯定不敢了,你饶过她这一回” 眼见着延庆公主直翻白眼了,其他人也慌忙上前劝说。 楚呈终究是在最后关头松了手,气息进入延庆公主的身体,引起一阵剧烈的呛咳,楚辞也及时的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倒在地,好片刻才缓过来一些,看着楚呈,眼中透着深深的畏惧。 “延庆,还不快跟皇兄道歉,愣着干什么,快啊”楚辞又是给她使眼色,又是掐她。 “皇,皇兄,我,我错了,对,对不起”声音嘶哑带着颤音。 楚辞有些牵强的扯出一抹笑,“皇兄,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你原谅延庆这一回?” “滚!” 楚呈不敢耽搁,立即带着延庆公主走了。 然而,也不敢回给延庆公主准备的小院,就在她住了两晚上的屋子,看着她已经泛起亲子的脖子,叹息一声,“延庆,那些戳心窝子的话,你为什么要说?而且,楚呈是什么脾气,在西迟皇都的时候,你就算没得亲自领教过,也该听闻过,为什么还傻傻的撞上去?现在是在祈朝皇城,与西迟皇都相隔甚远,他真将你如何了,我们谁也救不了,就算是回去之后,他会受到惩处,但那时候,你人也没了,那么,还有多大意义?” 延庆公主眼泪汪汪,可这会儿脖子实在太疼了,说不出话来,身上依旧残留着濒临死亡带来的恐惧,她自幼被娇宠长大,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罪。 楚辞摸摸她的头,“好了,这回就但吸取教训了,在外面,也切不可再任性妄为了,你要记得,这里不是西迟。再有,楚呈的身份就是我的护卫,西迟就来了一个王爷,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尤其是现在,你单独居住,身边有不少祈朝人,任何时候都要注意,不能暴露了。” 能怎么办,自然唯有点头答应下来。 叫了丫鬟来给她上药,后面还得想办法遮掩起来,不能叫祈朝人发现了,毕竟这里面的原因不好解释,万一楚呈的身份暴露了,祈朝必然会怀疑隐瞒身份是不是别有居心,而且,如果知道还有一个王爷,可明面上就一个西迟王爷,不拆穿,说不定就只让一个回去。 楚辞按了按眉心,楚呈是有目的的,毋庸置疑,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目的,危险性有多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倒霉的还是他这个摆在明面上的西迟王爷。 不过延庆公主的异状不可能完全遮掩,只是,近身伺候的到底还是西迟自己人,想要窥探到的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比较困难。 魏亭裕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花心思去深究,有些时候,只需要紧密的盯着就足够了,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不给机会,那么就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楚辞倒是依旧出去溜达,跟没事儿人一样,有时候会又楚呈在,有时候没有,倒是延庆公主,脖子伤得有点重,也着实没心情出去。 后面几日,渐渐的有其他国家的人抵达,一直到十六,宣仁帝似乎才终于将人给想起来了,宣召了包括西迟在内的四个国家进宫赴宴。 西迟的人,可是被晾得够久的,整个使团上下都有不小的怨气,尤其是觉得他们泱泱大国,祈朝也敢如此怠慢,分明是不将西迟放在眼里,最后还是按捺下来了,强势对上更强势,是没有好结果的,再说,始终是他们西迟理亏。 不过,十六宣仁帝宴客,这十五到的国家就毫无疑问的被西迟给迁怒了,不过是个弹丸小国,凭什么被“优待”?这小国家被西迟针对也是莫名其妙,不过倒是没什么畏惧的,他们不仅是祈朝的附属国,跟祈朝关系良好,在地理位置上,更是隔着整整一个祈朝,这一东一西的“遥遥对望”,就算西迟有意见,那也毫无威胁性,既如此,就算你强大,也不会将你当回事儿。 西迟人自己将自己气得够呛。 此次席宴,宣仁帝还是给足了面子的,不过延庆公主并没有参加席宴,似乎又恢复了她娇蛮任性,带着人在外面四处的溜达,西迟与祈朝,风俗物产,大相径庭,对延庆公主的吸引力颇大,而为了自家妹妹的安危,楚辞将自己的“护卫”留给了她。 延庆公主好似毫无目的到处乱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大堆,不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会偶尔的看向“护卫”,那一瞬间,整个人都会不自在。 想当然的,宫中的席宴,魏亭裕也没有参加,他让范无过碰瓷楚呈去了。 或许是某些事情处理多了之后的直觉,总觉得这个“护卫”有点不对劲儿。 当然,碰瓷一个护卫,那目的未免太明显,所以只能是延庆公主倒霉一下。 故意找茬这种事儿,小霸王拿手啊,就是对方是个女人,让他不太爽,哪怕目标其实另有其人,他一个大男人,找女人麻烦算什么事儿。 魏亭裕倒是没威逼,神情淡淡的,可就这态度,让范无过先败下阵来,咒骂一声,“魏亭裕,小爷要告诉姐姐,你欺负我,等着瞧吧。” 只不过,范小公爷这一碰瓷,居然给自己碰来一朵桃花。 【393】打 就在这种情况下,延庆公主遇到了带着人踩着六亲不认步伐范小公爷。 然而,还不等范小公爷实行碰瓷计划,延庆公主就已经看着他发呆了,那个眼神,让小霸王脚下速度都不由得顿了顿,而随着他的走进,延庆公主的眼神越来越亮。 范小公爷是谁呢?是小草从医学角度认可的人间绝色,脸部有着最完美的比例,身形或许还达不到完美,却也绝对不差,俊美无俦,身姿玉立,这样的人如何能不吸引人? 认真讲,世上有几个人不是颜控?大概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毕竟这人,第一印象永远都是外在,想当然的,如果是歪瓜裂枣,极其的磕碜,哪怕这个人内在很优秀,你能在没有交集的情况下心生好感?呵呵 范无过曾经或许是“恶鬼”,多少人远远见了就绕开,现在,他依旧是那狗脾气,但是,不管走到哪儿,偷偷瞧他的人都不在少数,只不过因为他烂脾气,依旧没人敢接近就是了。 可是延庆公主初来乍到,对范无过完全不了解,正所谓第一眼就只是看到“颜”,楚辞算是个重度颜控,延庆公主其实也不妨多让,只不过,楚辞不拘男女,延庆公主就单纯的偏好男色而已,跟同性,尤其是漂亮的同性,基本都是相斥的。 范无过对延庆公主的目光还是挺熟的,虽然没哪个人敢如她这般明目张胆。 扯了扯嘴角,不太想搭理这个女人,回头一定要好好敲魏亭裕一笔。 不过如此倒也不用他自己去碰瓷了,别人找上门的,他要找事儿也更加的名正言顺不是。 范无过没有可以忽视延庆公主的目光,对上了,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滚开。” 不过,延庆公主现在完全是被迷昏了头一般,像是完全看不到范无过的恶劣态度,脸颊泛红,无限娇羞看着范无过,身为公主,却屈尊降贵的先见礼,“公子安好” “什么鬼鸟语,给小爷滚开,别他娘的逼小爷跟女人动手。” 延庆公主这边,跟着的不仅仅有自己国家精通祈朝官话的人,也还有祈朝这边鸿胪寺的官员当然,这品级不会高就是了西迟那边正要出口,鸿胪寺的官员却忍不住冷汗,急忙硬着头皮上前,“小公爷,这位是西迟的公主” “公主?”范无过将对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能以女儿身出使他国,想来是很有能耐了,既如此,那必然是使团中重要成员,不在宫中与宴,在这大街上溜达?所以,本质上就是个恃宠生娇,死皮赖脸混在使团中的花瓶货?” 鸿胪寺的官员没法接话,那边西迟的“翻译官”也倍感尴尬。 就算是听不太懂,延庆公主大概也能猜到,没什么好话,不过,对于某些颜控来说,对“美人”会格外的宽容,她问了自己人这位“美人”到底说了什么,西迟“翻译官”委婉的翻译了两句,说起来本身身份不高,自然也很会看人,知道眼前这位主儿,只怕是身份地位不凡,脾气不好,典型的纨绔小霸王,轻易别招惹。 不过,不知道是延庆公主听不懂委婉的话呢,还是因为身份有恃无恐,继续凑上去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西迟与祈朝,在风气上其实大致相近的,延庆公主却着实让人开了眼界,不管她在西迟是什么作风,但是这是在祈朝,她现在代表的就是西迟,她的言行,会被视作西迟女子的形象,所以,后面的楚呈脸色都黑沉了三分。 鸿胪寺的官员在小霸王面前倒是不敢粉饰什么,原封不动的翻译。 范无过嘲讽的扯着嘴角,“西迟的女人就是这么放荡不知廉耻,大街上就随随便便跟陌生男人献殷勤?看在是客人的份上,小爷给最后一次机会,麻溜的滚蛋。在祈朝,小爷连皇子王爷都照揍不误,西迟的公主,算个屁!” 延庆公主得到话还是被粉饰过的,不过少女心还是有点受伤,不过,谁让面前的人是美人呢,她大度原谅他了,并表示,只要跟她道歉,她就既往不咎了。 但凡是听懂的人,都一言难尽,鸿胪寺官员翻译之后,已经麻溜的站到一边了。 小霸王那心告罄,直接动手,揪住延庆公主的领口位置,将人一把掀开,而恰好抓住了带着毛领的披风,那一瞬间,瞧见了延庆公主脖子上还没完全消褪的痕迹。 只一眼,下一瞬,就跟“护卫”打起来了。 【394】有靠山谁还逞匹夫之勇 要说这两位都不是好脾气的人,这一动起手来,直接就打出了真火,而且这武力值都不弱,虽然因为在大街上,倒不至于造成多大的破坏,只不过,吓得路人纷纷躲避就是了。 小霸王称霸祈朝皇城多年,少有真正跟人动手的时候,打得最凶的大概就是跟文新了,然后就是在的军中,那些时候,面对自己人,自然都不可能下死手,在揍其他人的时候,自然也是一样,都留有余地跟分寸,但现在,本来就是要故意找茬的,发现这龟孙子下手阴狠歹毒,他要是客气才叫奇怪了。 延庆公主也吓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转眼间就演变成这样,在一边喊着别打了,可是毫无用处,她又不敢上前,那样很可能被波及到。 其他人也急得团团转,依旧毫无办法,范无过自己的护卫袖手旁观不作为,只能高喊着快去找人真等其他地方的人来,黄花菜都凉了。 魏亭裕在就近的酒楼中,二楼雅间,虚掩的窗户,一脸漠然的看着下面的情况。 这个所谓的护卫,果然是有问题,先不说延庆公主对他有畏惧,就说起初的时候,明显是对延庆公主带着不耐,而范无过动手之后,他出手太过果决了些,正常情况,他一个护卫,顶多就是挡在自己主子跟前罢了,这里是祈朝,断没有轻易动手的道理,再则,就算是打起来,也同样不该下这样的狠手,这般毫无顾忌,只能是昔日习惯问题,大概是做“护卫”的时间短了点,相当的不合格。 不过,继续打下去,大概真的要出问题了。 当然,魏亭裕并不怎么担心就是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更多的,至少现在这场面是无从得知的,施施然的转身坐回的桌边,饮了一口茶。 果不其然,范无过在某个时候,突然抽身而退,站在自家护卫跟前,抬起手一挥,四个护卫二话不说就直接冲了上去,开始围殴楚呈。 四个护卫单兵力量或许并不是非常强,但是四打一,自然不可能还落了下风。 差不多了,范无过才叫护卫停手,看着楚呈黑沉的脸色,充满戾气的眼神,嗤笑一声,他是小霸王,有背景有靠山,玩的就是“仗势欺人”,而不是逞匹夫之勇,就算是打出了火气,也不会失了理智,在明知道继续下去,就不会只是皮外伤那么简单,又有帮手在,傻子才会继续打下去。 估计魏亭裕那混蛋想要的讯息也得到了,趾高气昂理了理衣袖,然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楚呈浑身的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一丈以内,虽然他是西迟皇室的私生子,但是,在他的身份转变前,是公侯家中的嫡子,锦衣玉食,后面经过一番粉饰,成了皇子,很多人虽然因为他的出身不待见他,也没谁在当面为难他,其他地方也没人敢克扣,今天,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吃这么大的亏,至于第一次 楚呈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直接吐出一口血来,显然是伤到了肺腑。 延庆公主这会儿完全花痴不起来了,心惊胆战的事实上,心里还有一丝隐秘的兴奋,楚呈之前想要杀了她,现在被人揍成这样,也是活该。 相较而言,西迟其他人,就反应不一了,按理说,楚呈身为王爷,西迟整个使团上下,应该是没有不知道他身份的,但实际上,真的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 而出来的这些人中,也就只有延庆公主知道他的身份,有那么短瞬的犹豫,延庆公主对祈朝鸿胪寺的官员发难,“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们祈朝将人伤了,这件事情没完!”一边觑着楚呈的脸色,对上他阴沉沉的目光,没敢将他的身份抖开。 鸿胪寺官员之前的担忧其实是针对范无过的,人没事儿,走了,心自然就落了回去,“不是护卫吗?还能是谁?倒是公主该庆幸,伤到的不是我们小公爷,小公爷的母亲,是我们陛下的嫡亲妹妹,陛下对这个外甥极为宠爱,要知道,今日是公主拦下小公爷在先,他只是将公主推了一下,你的护卫就敢胆大包天对他下如此狠手,叫陛下知道了,必然会很生气。” 延庆公主混进来,纯粹就是来玩儿的,因此,对这边的情况自然半点不知道,如今知道范无过的身份,心思却想到别处去了。“那,你们小公爷成婚了吗?”瞧着似乎真的是被那张脸给迷惑了,那么恶劣的态度都不能阻止她无限畅想。 鸿胪寺官员的表情变得格外的微妙,一度怀疑,这延庆公主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时候了,居然还关心这个?这是打算不管如何,都要往死里倒贴吗?心中嘲讽不已,“这倒是没有。” “那” “公主,出来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楚呈阴着脸开口道。 延庆公主好似瞬间被打回了原形,身体僵了僵,扯扯嘴角,她对楚呈除了恨意,更多的还是恐惧,她总觉得,他随时都可能会弄死她,就因为如此,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395】排场啊 祈朝鸿胪寺的官员察觉到不对劲儿,便是西迟不知楚呈身份的人,更是诧异,他们延庆公主是什么脾性,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怎么好像被一个护卫掣肘了?就因为护卫是七王爷的?可是也不对啊,便是七王爷本身也不能将延庆公主怎么样啊,遑论一个护卫。或许是因为现在在祈朝,各方面都更需谨慎,七王爷不得不对延庆公主严厉些? 尽管在找各种接口,想要自圆其说,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完美。 楚呈受了内伤,因为身份的限制,只能让西迟随行的大夫治疗,同样原因,就算是楚辞找是的找宣仁帝讨说法,也不过被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区区一个护卫,敢那般的对他们祈朝的公爷动手,没让西迟将人教出来给祈朝处理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楚呈心里边有多憋屈就可想而知。 他心情不好,其他人自然就跟着遭殃,所以,整个西迟使团居住的地方都充斥着低气压,索性,他们旁边的驿馆暂时没人居住,再如何,影响不到别人。 只不过这情形,自然是逃不过祈朝这边,加上魏亭裕已经从范无过那里知道延庆公主身上的异常,因此,对楚呈的身份有了进一步的猜测。 心里差不多有数之后,自然不会放松继续盯梢,既然想隐瞒,那就继续瞒着呗,这边肯定是不会主动去拆穿的,不过,出于某种直觉,魏亭裕却觉得不该是这样,既然是隐瞒身份而来,必然是带着某种目的,不然只是闹着玩儿的吗? 可是这隐藏,似乎也太不合格了 只不过现在对方什么都没做,自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随着万寿节越发的逼近,各国使团陆续抵达,有些时候,这一天就三个使团,仅仅是礼部跟鸿胪寺的人,完全忙不过来,其他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在宣仁帝的鞭策下,麻溜的,都积极的干活。 整个皇城也越来越喜庆热闹,到处都张灯结彩,因为外来的客人,看上去是比年节的时候还要更热闹几分,各个商铺也趁着这个时候宰客哦,不,是与他国客人进行友好的贸易往来,嗯,彼此之间都很满意。 另外,还有地方官员送回皇城的寿礼,这样绝对是一大看点,每每看到,都止不住的想要猜测一下,都是些什么奇珍异宝。 当然,在这情况下,无所事事的依旧无所事事,就好比没事儿就到处闲逛的小公爷。 只不过小公爷偶遇延庆公主的频率稍微有点高。 大概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教训,延庆公主倒是没再继续凑上去,只是不近不远的看着发花痴而已,看在她是女人,还是西迟公主的份上,小霸王倒也没跟她计较那么多。 这几日,延庆公主大概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打听小霸王的事情上,知道他的诸多“丰功伟绩”之后,心里的某些想法出现了一些迟疑,不过也仅仅是迟疑,毕竟,这位小霸王的所有恶劣都是针对外人,若是成为“内人”,自然就不会如此。 不过这些种种都没影响到小草,她依旧在忙她的事情,从早到外,日日不息。 作为使团的人,了解祈朝皇城的情况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所以,哪怕只是知晓一些皮毛,都不可能略过小草的存在,倒是有人想要因为不同的目的接近一二,不过她身边被护得太严实,想要接近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宣仁帝的生辰是正月二十四日,截止二十日的时候,除了六刈的使团,其他的都到了。 祈朝与六刈最不睦,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发生,但是六刈从来就没有停止入侵祈朝的野心,这次居然也派遣了使者团来,让人着实有些意外。 六刈算准了时间,想要压在最后出现,似乎也并不奇怪,当然,相对而言,祈朝这边也会格外的“郑重”,大概也是因为此事,起潮与六刈之间暂时停战,换来一段短暂的和平时间,此番护送六刈使团的人,都不是沿途的官员一程一程的交接,而是直接由定北军派遣一支队伍来护送,作为如今的定北军统帅,在送六刈的国书的时候,也顺带的递了请求回皇城一趟的折子,宣仁帝允了,平津侯也就成了护送队伍的“领队”。 要说祈朝跟六刈的仇恨,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最为刻骨的,还是镇守北疆的将士以及生活在那里的百姓们,所以说,从北疆到皇城这一路上,可以说是相当的僵硬冷凝,定北军看着六刈的人,那一个个的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都给宰了才好。 而六刈这一路上,也各种找麻烦挑衅,当然,因为始终不能将祈朝压下去,倒也懂得分寸,没有将人彻底惹毛,谁也不是傻子不是。 六刈相比其他国家,使者团也更为庞大,别的不说,这护卫军瞧着都是正规军出来的,估摸着还是精挑细选的精英,看着就给人一种彪悍凶戾的感觉。 六刈使团加上祈朝的护卫,这一支人马,是二十二日傍晚的时候才抵达,可以说是吸足了所有人的眼球,然后,六刈成了西迟的“邻居”,只不过,在安置六刈使团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六刈的人有点多,根本就安置不下,而按照祈朝这边的意思,大半的护卫直接安置到城外的军营去,正规军出身的他们,也根本就不适合住在驿馆。 六刈岂会轻易同意,就这么闹僵起来,照他们的意思,就将两边的人给挪走。 如此的霸道不讲理,然后,西迟当然也不是好惹了,虽然跟六刈并不接壤,两国之间基本上没什么往来,但西迟并不认为自己比六刈弱,不过除了对六刈表示不满之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个问题,该祈朝自己解决。在六刈另一侧的,虽然不比几个国家强大,但也非是任人欺压的无能之辈,对六刈同样敢报以冷笑。 祈朝这边不用说,态度很坚决,在祈朝,就要守祈朝的规矩,没得商量。 【396】这里是祈朝,不容宵小 六刈闹了一通,然后就妥协了,因为妥协得太过爽快,摆明了之前的闹事就纯粹为了给祈朝找点不痛快,让人忍不住想问,就用这样的低劣的方式来彰显存在感以及与众不同吗? 不过,祈朝这边的人,的确是被折腾得够呛,原本若是无事,早早就该弄完的事情,愣是弄到大晚上,谁还能没点火气。 小草隔日起身后,听闻了这事儿,被折腾的人有她亲爹,这心头当然也有几分不快。 去见韩氏的时候,闻人泰伯又出门了,而且比寻常还早。 见到女儿眉头都拧起来,韩氏劝慰两声,让她忙自己的,那些事儿无需过问。 这事儿也的确不该小草过问,只是小草心头有些郁气难消,只这帮人,在这段时间期间,不要有事情求到她头上才是,若不然为了两国“邦交”,倒是会出手,也少不了折腾折腾。 吃完早膳,收拾利索之后,小草又出门了,最近倒是没有非要她出手不可的病人,不过,不管是那些大夫,还是护理人员那一块,都少不了她,忙得很。 下午的时候,在太医院门口,却发生了一件“趣事儿”。 只不过是看得小草相当的糟心就是了。 范无过出门,有时候都要怀疑延庆公主在他家大门外安置了时时盯梢的人手,才能在他出门的之后,隔不久就精准的找到他。 范无过闲来无聊,时不时的会去找小草,肯定不是找事儿,偶尔也会心血来潮的帮帮忙。 他今日一过来,就引来了延庆公主,只不过,在大门外面,与另外一拨人“狭路相逢”。 这一拨人为首的同样是个女子,只不过这女儿穿的是男装,明显的带着异域风情,相比延庆公主,她看上去不知道气派了多少倍,而她身后的人对她都很恭敬,相较一般女子的娴静,她的一举一动却透着无拘无束,两人相较,完全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 虽然不认识,但是能有这嚣张派头的,再加上之前没出现过,显而易见的,就只有六刈。 六刈女子的地位颇高,虽然明面上掌大权的依旧男人,但是,有权有势人家女子,地位崇高,明目张胆的参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休夫这种事,比男子休妻也少不了多少,不管寡居还是休夫,都能再嫁三嫁四嫁,创造了最高记录的一个,前后嫁了八任丈夫,是如今六刈的一位贵妇人,此外,公然养面首就更为寻常了。 所以,在六刈的使者团里出现身份高的女人,就不怎么奇怪了,还极可能是跟延庆公主一样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亲娘跟小草的缘故,范无过对女人一向没啥意见,不认为女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不过,大概因为延庆公主的原因,对这些外来的人,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范无过没打算搭理对方,只是这位却不想让他如愿,直接拦了范无过,然后肆无忌惮的从头到脚的打量,“相比六刈的儿郎,祈朝的男人果然是俊秀精致,见了就叫人喜欢。”开口之后,一口祈朝官话,倒是字正腔圆。 范无过却顿时黑了脸,他居然有被女人调戏的一天?! 先是西迟的,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现在这女人,更是胆大包天! “小爷不管你们六刈是什么鬼地方,也不管你这女人在六刈是什么德性,但这里是祈朝,真惹毛了小爷,让你有来无回。滚” 这位疑似六刈公主的人,跟延庆公主最初的反应倒是截然不同,她不恼不怒,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肆意的笑,一边用马鞭敲击着手心,看了看范无过,那眼神中的意味并未收敛,然后也不做纠缠,转身就走了,而目标是太医院。 这人若是好好的,来太医院就是找人了,六刈的人,昨晚才到,能认识太医院的什么人? 范无过二话不说,疾步上前挡住了女子的去路,“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因为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所以,真的是找人,而里面能与她身份相等的人就一个。 范无过对小草自然还是了解几分的,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莫名其妙的找上门,她的心情肯定好不了。 “怎么,不过太医院而已,又不是什么绝密的地方,本公主还进不得?” 猜测成真,范无过却寸步不让,带着点讥诮,“你来找我们安国公主的?” “久闻安国公主盛名,如今有机会,自然想要一晤。” “你怕是选错时间了。” 六刈公主不以为意的一笑,就想要强闯。 范无过突然斜身,抽了护卫的佩刀,刷的架在六刈公主面面前,“小爷再跟你重申一遍,这里是祈朝。作为客人,就该有点客人的样子,若是非要做恶客,那小爷就问一句,你在六刈的地位,有没有高到,让六刈举全国之力,与祈朝开战?” 六刈公主的表情终于阴了下来。 【397】直球与迂回 外面的人撞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人去跟小草说了,正好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出来。 “无过。”小草一身干练的着装,看上去要多素有多素,不紧不慢的出来,“把刀收起来。客人无礼,却也只是小事儿,远不到动刀动枪的时候。我祈朝泱泱大国,该包容的时候要多包容,”小草掸了一下袖口,“该威慑的时候,自然也无需客气。” 范无过脸上的沉怒消散,将刀丢给了护卫,“姐姐这话说得在理。” 小草点点头,目光落到六刈公主的身上,说道六刈,也就难免想到当初给魏亭裕寻药的事情,进入六刈的地界,却也歪打正着的撞破了六刈的阴谋诡计,以至于祈朝这边加强了防范,后面才没出什么事情,就是不知道六刈那边后来是个什么情况。 小草蹲了蹲身,全了礼数。 要说六刈公主对小草的兴趣似乎比范无过还要大些,认真说起来,似乎也不奇怪,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小草来的,还了礼,只不过相对而言,却多少带着三分目下无尘的傲慢。 六刈公主其实是瞧不上祈朝的女子的,就她一口流利的祈朝官话,就能知道,她对祈朝的了解必然是很深的,祈朝女子有着怎样的地位,她心中自然明的,对祈朝的女子难免就格外的轻视。瞧着小草,“瞧着安国公主倒是与旁的祈朝女子不同。” 话虽如此,神情却没改变多少,尤其是小草方才的几句话,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她六刈人无礼,小问题,祈朝乃礼仪之邦,不计较,但是到了大问题上,祈朝从来就不惧。 有大家风范,又有强大的国力作为依托。 六刈公主眼神变得幽深了几分,六刈对祈朝的野心从来就未曾断绝过,谁让六刈地处北方,就算地域广博,却也多是苦寒之地,祈朝就不一样了,地大物博,遍地金银绫罗,还有其他各种东西,着实叫人眼热非常,而她自幼就喜欢祈朝的东西,如果想要得到更多,想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将之抓在自己手中。 老师曾经说过,想要战胜你的敌人,就需要先了解你的敌人,知己知彼。 因此,这位六刈公主,自幼就学习祈朝文化,了解祈朝各种风土人情,她自信,她对祈朝的了解,绝对远远超过大部分的祈朝人。 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年月,更多的都是普通人,他们发愁的永远都是自家生计。六刈有诸如这位公主这样仔细研究祈朝的,祈朝对于六刈这个强大的仇敌,自然也会深入了解,可能本质的目的是不一样的,过程却是一样的。 在这位六刈公主的认知中,祈朝的女子,那都是三从四德,普通女子也就罢了,这高门贵女,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女大防甚是严重,这什么事情都是男人说了算,女人就是依附男人而生存的菟丝花,让她觉得狗屁不通,对于这样的女人,她没有什么怜悯之心,是自己不争气被各种压制,就该死绝了才好。他日六刈侵占了祈朝,这些女人该好好的谢谢六刈才是,因为六刈,才让她们知道自由权势的味道。 因为这种情况下,知道安国公主这么个异数,自然就迫不及待的过来看看了。 有些高兴,似乎又有些失望,的确是不同的,不过也没有脱离她对祈朝人的印象。 “听闻安国公主医术了得,本公主想要见识一二,这才贸然登门,不知” “打住。”小草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公主在六刈,或许是说一不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是祈朝,我很忙,没有义务满足公主的要求,早些离开比较好。” “安国公主方才不都还自诩祈朝是礼仪之邦,现在这么说可就有些失礼了。”六刈公主眼神变得有几分深邃。 “礼仪之邦的礼仪,是对待有礼的客人。”手头上的事情被打断了,小草是真心有些火大,如果是求医上门的另说,像这种纯粹是没事找事的,就别指望她多客气了。 三句不离她无礼,这让六刈公主心中也是火大,“安国公主这么说话,只怕是要破坏两国友好睦邻,你们皇帝陛下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这回范无过都直接嗤笑一声,“等什么时候,六刈不惊扰我祈朝北疆,我定北军像其他地方的守军一样安定的时候,再来说友好睦邻四个字比较好。” 六刈的常规风气是直来直往,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而这位六刈公主不知道是不是习了太多的祈朝文化,更喜欢祈朝迂回委婉,一句话,往往都九曲十八弯,还喜欢美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点格格不入,她一直以为,祈朝的人应该跟她一样,然而面前的两个人,说话竟都是直白异常,让她怀疑自己曾经学的东西,真的没出错? “别说你只是六刈公主,我祈朝皇子亲王,不是什么急症重症,都不要找到安国姐姐跟前来,说道我们陛下面前,也是你们自找麻烦,公主不想丢脸的话,还是趁早离开。” “既如此,那本公主就不打扰了,相信日后总会有机会的。” 【398】报应来得太快 六刈公主别有深意的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带着人走了,只不过路过延庆公主身边的时候,笑了一下,很是带着几分嘲讽,虽然不认识,但是大致也能猜到对方的身份,毕竟各国的服饰都有自己的特色,对延庆公主这样的,她自然是看不上眼。9 这样的眼神自然是将延庆公主刺激得不轻,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她因为老是跟着范无过跑,让西迟整个使团上下都很有意见,堂堂公主如此做派,实在是丢人现眼,然而,也没人管她,她要真有能耐,嫁来祈朝也不是不可以,然后她出门,身后就只有小猫几只,哪能跟六刈的公主相提并论。 尤其是在对方突然对着延庆公主甩了一鞭子,还是对着脸来的,延庆公主吓得尖叫闪躲,结果只是从脸侧擦过,而延庆公主的反应,惹得对方大笑。 延庆公主差点暴跳,可是,不过对方的鞭子扬了扬,她就吓得缩了回来,这一下不仅仅是那公主笑,是她身后的所有人,都跟着肆意的大笑。 延庆公主丢了老大的脸,又羞又恼又恨。 那六刈的公主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小草他们,摆明了,不过是拿延庆公主示威而已。 “小爷一般不跟女人计较,但是这个女人,让人很想抽她啊。”范无过是真觉得手痒。 小草侧头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范无过莫名其妙,“姐姐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还下意识的摸了摸。 “其实我就觉得,你这话说别人的时候,可以先照照镜子。”小草“委婉”的说道。 范无过闻言,差点爆粗口,然后暗含幽怨,“姐姐,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帮亲不帮理” “嗯,”小草点头,“做人偶尔可以双标一点,没关系。” “双标”范无过疑惑。 “双重标准。比如说同一件事,因为跟你熟,所以你小公爷做了,是可爱,六刈是祈朝的仇敌,所以她六刈公主做,就是可恶。”解释完了,小草转身折回太医院。x 这分明是向着他的,但是吧,范无过怎么还是觉得他这姐姐是在调侃他的 这件事,看上去似乎就这么结束了,至少暂时是这样没错。 只是始终没有放松对这些人监控的人,比如说魏亭裕,自然很快就知道了详细消息,前面的西迟暂时还没发觉什么异样,这六刈一来就闹幺蛾子,是个人行为还是放出了试探祈朝的,当然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原因,既然是找到小草头上,魏亭裕都不会有好脸色。 没多久时间,魏亭裕就叫来人,然后吩咐了几句下去。 次日,宣仁帝五十大寿,这时候,便是六刈,自然都会郑重对待,在宫外嚣张肆意,顶多算是小打小闹,这个时候还有出格的地方,那就实实在在的挑衅了。 小草正在梳妆的时候,就有人找上门,而且还是驿馆那边的人,那么巧的,这病人就是昨日的那位六刈公主,其封号为“蓝齐”,别的不说,就这个封号,听着就很微妙了,蓝齐,南祈祈朝本就地处六刈南面。 如果是其他人,小草或许还着急的询问一下情况,这会儿么 “昨儿见着,还精神十足,今日怎么就病了而且,想来你们六刈也是又大夫跟随的,再不然也是去我们祈朝的太医院,怎的找到我头上来了”小草慢悠悠的喝口茶,“我平日里事情多,几乎忙得脚不沾地,这几个月基本上都没接手什么病人,皇城上下都知道,所以,若非是生死攸关,就去请御医吧,我祈朝的御医,医术那都是很不错的,想来应付贵国公主的的情况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旁边陪同来的祈朝官员点点头,深以为然,本来就没多大点事儿,哪能还劳烦他们安国公主,对方虽然是公主,但是他们安国公主更为尊贵的好吧。 西迟来的这个人并不在昨日蓝齐公主的随行人员之列,对昨日的事情虽然知道一二,却并不是非常的清楚,只不过,这会儿是他们有求于人,也不敢将姿态放得太高。 “公主容禀,我们公主昨夜上夜辗转难眠,略有不适,下夜情况却越发严重,上吐下泻,脸上手上还出现了红斑,越到后面,情况越发严重,我们六刈的大夫及时给了药,可是并无效果,后来也确实请了贵国太医院的御医,施了针,后面又用了药,效果虽有一些,却不甚明显,而且,据丫鬟所言,我们公主身上的红斑也有些严重,不仔细诊看,不好拿捏病情,不得已所以还万望安国公主移驾。”x 这是水土不服了正常情况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六刈跟祈朝相差甚大,只不过吧,瞧那蓝齐公主,昨日精神倍儿好,他们可是前日到的,没道理差不多隔了一天的时间才出现状况吧而且,现在行程也慢,正常情况,在路上就该出问题了,行程心中疑惑,总觉得有点蹊跷。 “你们的大夫跟御医可有说是什么病症” “都说是水土的上可能不太适应。” 其实六刈的人心中也有小草心中一样的疑问,只不过,他们公主除了吃食以外的东西,都是从六刈带来的,自是不会有问题,而吃食,都是跟皇子一起的,谨慎起见,还都是奴仆先试过菜的,而其他人都好好的,想让人觉得是被动了手脚都站不住脚,所有症状也都符合水土不适应这一点。x “如此的话,我也做不到药到病除,既是不适应,多些日子适应了就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在小草看来,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去。 事情是这样没错,不过,蓝齐公主可是他们使团的智囊之一,在某种情况来说是身负重任,别的不说,今日宣仁帝的寿辰,她才是六刈的重头戏,这会儿爬不起来了算怎么一回事而且,这种病,养起来慢,有些人说不得几个月都不能病愈,而在离开之后回到原本生活的地方,又会立即就好了,谁知道他们公主是什么情况,万一好不了,此行不就等于“废”了嘛。 后面且不论,至少要将今日熬过去。 六刈官员言辞恳切,甚至拿宣仁帝说事儿,若是不出席,难免不敬。 小草差点就直接讽刺出声了,神情越发冷淡,“大人跟公主多虑了,父皇是再仁慈宽和不过了,寻常不管是对臣子还是百姓都最是体贴,你们公主是因为身体不适,又不是故意为之,父皇自然不会怪罪,让你们公主好生歇着,将病养好了才是正经。” 见小草油盐不进,这六刈官员难免心中恼怒,不过,又想到他们蓝齐公主的性情,又少不得多想,是不是昨日将人得罪狠了既是在祈朝,就该收敛些,祈朝又不是其他小国,本来就是仇敌,还敢嚣张,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嘛,这不,报应来了。 “安国公主当真不愿出手吗” 小草笑了,“这话说的,这是还威胁本公主了” 祈朝官员眼神不由得暗了暗,“安国公主这话严重了,只是想到我们公主自幼娇养长大,何曾受过这等苦楚,让人看得难受不已,如今也不求她立即就能好了,只求她病症能减缓些,所以还请安国公主发发慈悲。”言辞诚恳,姿态很低。 旁边祈朝官员很想说,这才是求人的态度,早这样,说不定他们公主一开始就心软了。div 【399】谁还不是娇宠长大的 换个地方,换个立场,小草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对如今求医的人起杀心,毕竟,祈朝与六刈,可以说是长达百年的敌对,只有一方将另一方彻底的压服了,才能罢休。 只不过现在嘛,六刈的人的确不能死了,尤其是身份尊贵的那些个,人死在祈朝,就可能给六刈对祈朝大规模进军的借口,虽说祈朝不惧,然而,两国真的大规模开战,那么,必然会带来惨重损伤,人力物力财力,各方面。 宣仁帝虽然重视军队的发展,但,小草感觉得出来,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好战的皇帝,强军未必是为了侵略,也可能是为了威慑,真正的天下太平,从来都不是嘴巴喊出来的。 所以呢,对六刈这个随时都虎视眈眈的野心家,如果有机会的话,祈朝还是非常想要将之摁死的,哪怕同样会有沉重的代价,一时代价,为的是长久的安宁,相信便是整个定北军,都会是一样的想法他们中有太多的人,跟六刈有着血海深仇。 小草终于答应走一趟,六刈的人自然是喜不自胜,至少表面如此。 只是她之前的梳妆才刚刚开始而已,一身大装去给人看病也不合适不方便,只是等看了再回来换,又着实浪费时间,衣服都是公主府送过来的,索性一会儿让她们直接带去宫中。 今日无早朝,也不用去衙门,闻人泰伯自然也还在家,有男客登门,他却没有现身,只让人通知了小草却客室见人,只是从客室出来的时候,闻人泰伯就站在外面的廊下。 “爹。” 另外不管六刈还是祈朝的官员都忙见了礼。 为人泰伯目光柔和的看着小草,“萱儿这是要去驿馆?”然后微微侧移,从六刈官员身上扫过,转瞬间变得冷淡。 小草点点头,“听情况,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走一趟就是了。” “这六刈使团从前日到现在,还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听说这一路上,也是各种找茬。” 关于这个,六刈当然是不肯承认的,不过那六刈官员还是忍不住涨红面皮。 这种手段,感觉上真的是太过幼稚低劣了,就好像拳头打不过,就干脆嘴巴上占占便宜耍赖一样,跟祈朝一比,绝对的落了下乘。 “别随意开药,也别随意用针,不然后面出点什么事儿,指不定还赖你头上。” 六刈官员瞬间变得羞恼,“大人想太多了,我们公主只是小问题” “既是小问题,你们自己不能解决吗?你们六刈的大夫就如此废物吗?再不然,其实就是再一次的故意找茬,就跟前晚上一样,而这一次,还直接找到我们祈朝公主的头上。” 六刈官员都后悔走这一趟了,好不容易让正主儿同意了,结果这当爹的 小草因为祈朝的官员被刁难,包括亲爹在内跟着受罪,让她心里万分不痛快,在自己身上,倒是没太大的感觉,闻人泰伯也跟小草的心绪是一样的,在他看来,真的就是六刈在故意找茬,想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他女儿,脾气就有几分难以自控。 六刈官员想要解释 小草走向闻人泰伯,其他的也就被打断了。 “爹,不要紧的,若是这位六刈公主当真病了,瞧一瞧就是了,如果没病,”小草笑起来,“如今能瞒过我眼睛的病症,只怕是没有的,而若是用这种事开玩笑”让其真正的病一场,深刻的体会体会,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见到小草的笑容,闻人泰伯的怒气也散了几分,“那行,你去吧,早去早回。” “我就不回来了,直接去皇宫好了。” “如此也成。” 不像以前某些时候“出急诊”一样动作飞快,马车的速度比平日还慢上两分。 等小草慢腾腾的进入驿馆,蓝齐公主正被奴仆扶着走向床边,脸上长满了红斑,唇色却惨白惨白的,看上去很虚弱,走路的时候两条腿似乎都在抖,半点没有昨日的意气风发。 行,确认了,这倒不是装出来的。 蓝齐公主瞧着小草,不知道是不是难受得厉害,眼神中的情绪都不怎么明显。 蓝齐公主没有见礼甚至是开口的意思,屋里的其他人却是不敢如此的无礼,相应的,小草也是稳稳的站着不动,片刻之后还笑着开口,“昨日公主与我说,总有机会打扰我,这话说得还真准呢,这不过才几个时辰呢。” 蓝齐公主那会儿算是放狠话了,现在却被小草拿来将她噎得不轻。她倒是想要跟小草开怼,可惜,她现在没精神,就算说最狠的话,大概也是最怂的语气,另外,她还希望能参加今日的寿宴,而小草是她最后的希望,心里也知道这会儿再说惹恼对方的话,倒霉的也只会是自己。蓝齐公主或许矜骄自傲了些,但不蠢。 不过她这样的人,让她低头说软话,同样是不现实的。 只不过,你不开口,安国公主更是稳得住,现在的情况,对小草来说,顶多就是多耗费点时间而已,蓝齐公主就不同了,对峙的过程中,就看到蓝齐公主漂亮又桀骜的面孔扭曲了一下,而且下意识的捂住肚子。 即便不是立刻有便意,也绝对够难受的,这还不是关键,而是“对头”就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丢脸,以至于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在这一瞬间,蓝齐公主觉得,找这个女人来,可能是个万分错误的决定。 只不过,这个时候再将人给撵走,只会更亏。 “有劳安国公主特意跑一趟了。”蓝齐公主几乎是咬牙说道。 “蓝齐公主倒也无需如此客气,到底是女孩子,看着你如此遭罪,也怪叫人心疼的。”嘴上这么说,小草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所以,说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还站着不动,非要她开口相求吗?蓝齐公主面上都快要再度扭曲了,“安国公主可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小草偏了一下头,似带着点小天真,“可能是代表祈朝来探望一下六刈的蓝齐公主?” 这话非要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没毛病,甚至可以说是很合理。 因为各种不舒服,这情绪控制自然也不是那么完美,蓝齐公主眼瞧着就在失控暴怒的边缘,说不定下一刻就是一个“滚”字脱口而出。 小草听到脚步声回头,是个五官俊朗,身姿颀长的男子,带着三分笑意,对小草微微拱手一揖,“六刈萧昱,皇父第二子,安国公主有礼。” 这又是一个祈朝官话说得相当溜的人,没有六刈人的粗犷,偏向祈朝人的长相跟身形,加上这礼节,乃至给人的感觉,若非这一身绝对的六刈人打扮,大概很多人都会将他误认为是祈朝人,就算是眼睛稍微有点墨蓝,也顶多就是让人觉得他有异族人的血统,而之于祈朝的异族,也并非只有六刈。 这一个个的,都深入的学习了解祈朝,还真是将知己知彼做到了极致。 小草蹲了蹲身,“二皇子有礼。” 六刈君主原本是“王”,同样是因为祈朝,改成了“皇”。 在六刈,这皇子皇女的加封,跟祈朝也颇为不同,通常情况下,祈朝的皇子是到了年龄就封王开府,而皇女差不多都是到出嫁之前或者定了婚事之后加封公主; 六刈则不然,这皇女加封公主的年龄不一,若是受宠的,可能出身就封为公主,若是不受宠的,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公主尊号,嫁了人也就顶着皇女的头衔。这皇子嘛,会在新一任君主上位之后,其他兄弟才统一封王,然后有一定的封地跟独立的私卫。 六刈甚至出现过能力卓绝又备受宠爱的女亲王,一度跟兄弟争权,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也不败,让人忌惮了一辈子。 “蓝齐被娇宠着长大,有些任性,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安国公主多多包涵。” 小草笑了笑,“二皇子这话,似乎就有失偏颇了,对一个人无限包容的,大概也就只有父母吧,要说娇宠,谁又不是家中娇宠长大的。” 六刈二皇子一噎,显然又被小草不按常理出牌给刺激了一下。 “就本公主所知,安国公主似乎是在外面长大的。”蓝齐公主讥诮道。 “所以啦,缺失了十几年,现在就要加倍的将以前的弥补回来嘛,要更娇一点,才不会让父母心存愧疚啊。”所以不好意思,她,安国公主,更娇了。 六刈二皇子压下心底的情绪,继续挂着完美的笑容,“方才是我说话不当,还请安国公主见谅。初到祈朝皇城,就听闻安国公主乃杏林圣手,仁心仁德,本来嘛,蓝齐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让公主出手,只是蓝齐一向对祈朝的各方面都充满神往,在来之前,一直都是满满的期待,怎料这个档口生了病,时间拖得长了,心中不知道会多失望,如此只怕更难病愈,所以还请公主施与妙手,能让蓝齐尽快好起来。” 小草点点头,“所以,蓝齐公主直接说就是了,一句话的事情。” 蓝齐公主气得够呛,六刈二皇子却笑着点头,“公主说得是。” 小草走到床边,让人搬了张凳子,施施然的坐下,握住蓝齐公主的手腕,这还真不是个娇弱的公主,不仅这胳膊上的肉更为紧致,蕴藏着力量,这手上也有着不薄的茧子,看位置在联系六刈皇廷的位置,不难猜测,这位公主应该是个骑射的好手,还很可能是个野心家,只不过这样的人,这会儿也威风全无,只因为 小草摸着蓝齐公主的脉搏,心中有一丝丝的微妙,把脉之后,又仔细的检查了其他的位置,出于职业习惯,询问得非常的详细,而且需要蓝齐公主自己来回答。 蓝齐公主只觉得小草是故意羞辱她,毕竟有些话根本就不出了口,以至于羞愤欲死。 小草不以为意,还“安抚”蓝齐公主,详细的了解所有症状,才能精准的治疗,这不是什么可害羞的事情,公主无需在意。换成其他人,或者没有旁人在,这话大概是真心的安抚,现在嘛蓝齐公主真心的羞愤欲死,真的是恨不得咬死小草。 六刈二皇子忍不住想要扶额,这个皇妹,虽然矜骄自傲,但是从来就不缺理智跟聪慧,人家安国公主气定神闲,慢声细语,她却被刺激成这样。 【400】手串 所以说,小草是真小心眼爱记仇,不过,倒也没想真将蓝齐公主刺激得发疯,虽然大部分的答案还是从旁边战战兢兢的下人身上得来,情况也差不多摸清了。 水土不服什么的,完全就不存在的,不过是“中毒”了。 而且,小草还知道是谁的手笔,毕竟,蓝齐公主中的药乃是她“杰作”,对于“歪门邪道”的药,小草真没少调制,尤其是在魏亭裕成为开平卫指挥使之后,因为对药物的了解越发的深刻,使用起来,不要太得心应手,所以,一般的药配制起来甚至都不用花费时间去研究,这也是在这几个月忙碌中还能“不务正业”的原因所在。 当然,这药并非是直接起作用,需要另外的东西来调和,也就不怪中招的就蓝齐公主一个人了,不过,能在这种情况下,精准的给人下药,她家未来夫君身边的人 这些“乱七八糟”药,小草轻易不会给人,有些人是不信任他们,有些人是担心他们不能理智克制,有些人是担心他们拿到手后不能保住落到外人手中,魏亭裕算是那个唯一的例外了,不仅给了,还给了不少,不管是一些普通的,看上去只是用来“恶作剧”的,还是带有剧毒能轻易要人命的。 就蓝齐公主这症状,下的药有点狠,不过,也就是让她吃吃苦头,并不会致命。 小草对自己的每一种药的药效都很清楚,既然是配制的“毒药”,那要解,也并不是很难,不过,她又为什么要解呢?她很清楚魏亭裕为什么会对蓝齐公主下手,她自然就不可能拆台,拂了魏亭裕的一番维护之心。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可以给公主扎两针,能够缓解一下病症,然后一副药,三日后,病症才会明显的减退。”慢条斯理的从医药箱里拿出针袋,指尖从那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上划过,然后抽了最长最粗的一根,“还请二皇子回避,公主宽衣。” 六刈二皇子看着那针都不由得抖了抖,更遑论是蓝齐公主。 不过,这位皇子犹豫了一下,在他看来,小草顶多就是折腾折腾他这位皇妹,太过分的事情当是不会做的,而且,作为医者,一般都有自己的底线,这位身为女儿身,在女子地位低下的祈朝,能如此受人尊崇,医德当不容置疑,所以治疗后的情况只会好,不会更差,想明白了,也就叮嘱了两声,转身出去了。 蓝齐公主死死的盯着那长针,“之前你们御医用针可不是这样的!”她严重怀疑,面前这女人就是故意的。 “哦,这个啊,因为各派系的手法不同,用针不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公主动作快些,我还要入宫呢,肯定是比不得公主清闲。”小草半点不虚,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本公主不扎针了。”明晃晃的,好似泛着寒光,蓝齐公主越瞧越瘆得慌。 小草撩了一下眼皮儿,又将针放回去,收起来,瞧着是相当尊重病患的意见。 她这样,蓝齐公主又觉得,她其实根本就不想给她治疗,所以故意这么虚晃一圈,好让自己拒绝,就是想拖着她,让她继续难受,用心险 so恶!“我又改变主意了。” 六刈的医术,或者说是北域的医术,有自己的一些方式,更多的还是源自南面祈朝以及历史长河,相对而言,气死落后不少,不过他们有些比较特殊的药,倒是南面所没有的。 蓝齐公主学习了解祈朝的各种东西,但,终究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若当真能面面俱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她大概早就被捧上神坛了。医术显然就不是她所了解的方向,对不知道的东西,自然是难免心生畏惧。不过畏惧也不是不能克服的。 “公主改主意,我就要顺着你吗?想得倒是挺美的。”小草转头去写了方子留下,出于医者本心,还是各方面的简单叮嘱了一下,末了,“公主好好休息,望你早日康复。” 不知是何缘故,蓝齐公主主动自发的,将小草与她的关系,列为势同水火,小草的每一句话,或者每一个举动,在她眼里就别有深意,就像现在,“早点康复”停在她耳中,就演变成了“早点去死”,发了好大一通火。 身边伺候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公主这一病,是不是脑子也出问题了,怎么连听人话都不明白了呢?人家安国公主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啊,以前在六刈的时候,甚至遇到过群起攻之的局面,他们公主也从容应对,现在果然是脑子也受影响了吧? 只是蓝齐公主这火气,没一半呢,就熄了,因为又开始闹肚子了。 拉到近乎虚脱的蓝齐公主,这会儿有点后悔了,那什么针灸之后,是不是真的能缓和一些?她现在的状况,哪怕能好一分,也是好的。 不过,小草已经走了,叫不会来的,蓝齐公主也没有其他病人“回访”的待遇。 六刈二皇子过来,肠道内高蓝齐公主出来,面上却没啥笑意,“蓝齐,之前就与你说过,这里不是六刈,收敛些。虽说,便是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但你若是真触及到祈朝的底线,就凭两国之间的恶劣关系,我们就可能有来无回。 祈朝是你愿意来的,但是在你主动请缨之前,就先被算计,为什么算计你,还不是因为你的脾气,恨不得你死在祈朝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 主动与被动,性质是截然不同的,前者能为自己谋求好处,而后者,别说是好处,还可能会失去一些东西。提起这个,蓝齐公主身上就戾气横生。 “蓝齐,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惹出不必要的是非,那祈朝的安国公主,虽然地位高,受尊崇,还受宠,但也终究就是个医者,成日围着病患转,跟我们的大业没什么关系,如果因为惹到她,给我们带来麻烦,你都足以以死谢罪了。” 他日,当这位二皇子知道了小草所带出来的“军医”,造就的影响,想要抽如今的自己两巴掌。 蓝齐公主强迫自己理智回归,回想一下自己所作所为,真是糟糕透了,“那女人除了医术,莫非还懂蛊术不成?”不然她怎么受到这么大影响? 六刈二皇子可不想在这无聊的问题上纠缠,“你这情况便是强撑着进宫参加寿宴,十成要失仪丢脸,便好好歇着吧。别再弄出多余的事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人。 蓝齐公主沉默不言,与刚才面对小草时轻易就炸的时候,判若两人,小草在的话,说不定就怀疑她是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小草离开驿馆,转道去皇宫。 皇宫与驿馆之间有不短的距离,皇宫的地理位置,还处在驿馆与闻人家之间。 如此这般,小草入皇宫,跟其他人走的倒不是一个门,刷脸又刷了入宫令牌,然后就两个丫鬟跟着,护卫留下,入宫之后之后的一路上,都有人引路。 不过这会儿好像不太清楚她的服饰都送哪儿去了。 好在半道上就遇到了熟人,乃是宣仁帝身边的一个公公带着两个宫女,见到小草,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见礼,“给安国公主请安。” 小草点点头,“你们在这儿专程等我呢?” 那太监笑起来,“公主您的服饰送进来,估摸着您是从这边进来,洪公公就派奴婢带人在这儿等着了,方便给您引路。” “辛苦了,等不少时间了?” “没有没有,闲着呢。”太监忙不迭的说道。 这边的环境还不怎么熟悉,渐渐的就熟悉了,最后进了宣仁帝寝宫的偏殿,这倒是让小草有点意外。 “皇上说了,您日后需要在宫中更衣的时候,就在这儿就成。” “父皇现在在哪儿呢?” “在前面跟大臣接见使臣呢。” 之后小草也没再多问。 偏殿里,不仅有公主府的丫鬟嬷嬷,还有宣仁帝身边的宫女,所以伺候小草梳妆的人还真心不少,倒是已经习惯了被人这样围着了,没什么别扭不自在的。 在梳妆的过程中,“嬷嬷,特意让带着的盒子呢?” 嬷嬷取了过来,也就巴掌大的一个盒子,小草确认了里面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又搁回去放好。 梳妆倒也没用太多时间,这些人都是极为利索的。 很快,之前还简单素净的闻人姑娘,就成了端庄大气的安国公主,少不得一阵夸赞。 小草笑而不语,宣仁帝身边的人,不管太监还是宫女都是等级分明,派到她面前的,等级低不了,这些都是伶俐人,不管做什么,这分寸都拿捏得很好。 小草原本想着,暂时应该见不到宣仁帝,只是私底下的小东西,放在过后送给他也使得。 不想在准备去找韩氏他们的时候,“陛下吩咐了,公主您换好衣裳之后,可以直接去他哪儿。” 小草脚下一顿,回头又将盒子带上,看看能不能找合适的时间,既然是属于寿礼的一部分,还是在寿宴之前送比较好,而且这个最好是不要经他人之手。 宣仁帝身边这会儿人还不少,包括一干臣子使臣,在得知小草来了,就直接让她进来了。 见到殿中的阵仗,小草脚下略微犹疑,她这会儿出现,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来都来了,“见过父皇。” 宣仁帝对她招招手,“坐。”往他身边的位置示意了一下。 待小草坐下了,“安国手里拿的什么,送给朕的?” 原本是拢在她的袖子里,小草肯定不会这会儿拿出来,不想行动间露出一点被宣仁帝瞧见了,点破了,也就顺手推舟拿出来,“的确是准备送给父皇的,父皇什么都有,儿臣多少东西都还是父皇赏赐的,也就只能准备这么些小东西。” 宣仁帝已经将盒子里的手串拿了出来,入手的手感倒是更像是某种石头,表面有一层如同玉石的包浆,整体看上去颜色比较深,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纹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普通”,但,不仅是宣仁帝,是知道小草习惯的人都知道,她送人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真正寻常之物,都是有特殊作用的。 宣仁帝随手就将原本在手上把玩的玉珠串丢给洪公公,显然是准备用这普通的甚至不知道材质的手串取代他。 宣仁帝用的东西,不论价值,不论新旧,单凭喜好,就好比这玉珠串,在他手上至少十年以上了,谁都能看得出他对那玉珠串的喜爱,哪怕玉珠串其实也并非是最好的玉,只是现在居然就这么被弃了,因为一串不怎么样的手串也再度证明了安国公主在他心里的地位。 【401】“土豪”求娶安国公主 宣仁帝的摩挲着手串,注意到上面的纹路,细看之下,发现相当的精致,每一颗珠子上面,都刻着一条龙,所有的龙形状还不同,栩栩如生,那细小的鳞片都清晰可见。 “这雕刻的手艺不错。” 小草轻笑,“儿臣刻的。” 宣仁帝诧异了,“安国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除了医术,儿臣也就雕刻拿得出手了,学雕刻其实最主要还是练手,灵活度。” 宣仁帝点点头,那样一双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 “之前去驿馆了,那六刈的公主情况如何?” 小草瞧着六刈二皇子分明已经在座了,这是之前没询问?“还好,虽然情况稍微有些严重,不过儿臣已经给开了药,两三日之后,应该就能明显的好转。” “既如此,萧皇子也就不必担心了。”这话一转,就落到六刈二皇子萧昱身上。 这突然被点到名,萧昱忙起身,“要论医术,祈朝的在各国中,当属第一,而安国公主,祈朝的御医们都赞不绝口,奉她为师,舍妹那点问题,于安国公主而言,只是不在话下。之前还未来得及感谢安国公主,萧昱在此拜谢。” “萧皇子客气了,不过是小事一桩。”小草这会儿绝对的温婉端庄,半点不刺人。这是有人出头了,自然不需要她说什么做什么。 萧皇子嘴角动了动,似乎有些一言难尽的模样。 宣仁帝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这闺女,就是这样的人。 回头又跟小草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让她离开,她在这人呆着估计也挺无聊的。 小草倒是怪觉的离开,只不过,离开了之后,小草都还在纳闷,她这进去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看好像都没有必要的样子,不过,这种事,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小草没多久就遇到了来这边的魏亭裕,不自觉的就扬起了笑,“亭裕。” “萱儿。”魏亭裕也带着清浅的笑,“去见皇上了?” “是啊。方才我瞧着三品以上实权官员似乎都在的,亭裕之前是有事?” “嗯,开平卫这些日子也挺忙的。” “那你快进去吧,我去找我娘她们。”知道事情是魏亭裕做的,对此却并未有点破的想法,这大概是两人之间存在的默契。 魏亭裕点点头,顿了一下复又开口,“萱儿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不必操心,本来就很累了,何须再劳,一切有我们呢。” 意有所指,小草也不需要知道他到底说什么,只要理解表面意思便够了。“我知道。” 魏亭裕看着小草离开,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幽深了几个度,随后信步走向宣仁帝等人所在的大殿,不过才到门口,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盖因为有人竟然在向宣仁帝求娶安国公主。 要说方才宣仁帝跟小草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就安静的看着听着,使臣中,大部分都没见过小草,比起西六刈这样的,在来之前就会了解祈朝皇城的大小事情,各种人物关系,他们知道的事情自然就更少些,比如说,大概就刚才跟宣仁帝说话过程中,知道那么丁点。 然后就有人表示对安国公主一见倾心,欲求娶之。 要说这人还不是从那弹丸小国来的,亦非祈朝的附属国,相较而言,国力也是不弱的,算得上真正与祈朝友好睦邻,多有贸易往来。而且,这个国家吧,存在一个比较极端的情况,金矿银矿宝石矿贼多,因此国号都是“宝”,然而其他方面嘛,就有那么点 当然,宝国也就是最近一两百年才发展起来,“宝”这个国号,倒是还不足百年。 在以前,那些矿藏根本就无人发现,因此地域虽然不小,但整体都非常的贫穷,贫穷到其他国家对它完全没兴趣,然后在某个时候突然就发迹了。 这最开始发现的乃是宝石矿玉矿,只要开采出来在加工,相对来说简单一些,大概也知道突然暴富带来的潜在危险,最初依旧是勒紧了裤腰带,暗搓搓的一点一点来,后来因为实在藏不住了,被其他的小国家发现了端倪,豪赌一般,向祈朝求助。 宝国也是真运气,遇到那一任祈朝皇帝也不是个好战的,收了宝国的好处,帮了一把。 后满宝国越来越好,运气也好,没遇到祈朝想要宏图霸业的皇帝当然,也可能是一直被六刈牵制着一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至今,其他方面也越来越好了。 “宣仁帝陛下,小王愿以黄金百万两,白银万万两,其他各种宝石各十车,真心求娶贵国安国公主,还望您能应允。”言辞间,可谓是相当的诚恳。 而又不少人,因此噎得不轻,或者是被呛着了,心中暗骂,宝国这该死的“暴发户”,同时呢,又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未免也太有钱了,都能将这些当饭吃了。 多少人那眼神落在宝国的王子身上,他那一身,也是绝对的珠光宝气,在场的人就没有比他更为闪耀的,实际上,这人其实长得还也还不错,就是暴发户的气息太重。 宣仁帝倒是淡然的,“祈朝不和亲。” “宣仁帝陛下,您误会了,这并非是和亲,只是小王单纯的想要求娶安国公主,当然,如果她能嫁到宝国,两国的关系将更加的紧密,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安国早有婚约在身,将在今年九月完婚。” “只是婚约,退了就是了,便是已经成了婚,也是可以商量的,比如说,宝国可以给安国公主的夫婿补偿,这些都是小事情。”宝国皇子财大气粗的表示。 “安国不会外嫁,黑同贺王子若是有意,朕还有适龄的女儿。”要说宝国王子开的聘礼着实丰厚,要说宣仁帝半点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可以换成其他女儿。 宝国王子还待说什么 “私以为,黑王子还是打消念头,或者听取我们皇上的意见比较好。”魏亭裕走进来,甚至都没跟宣仁帝见礼,那眼神宛若刀子,若是宝国王子再多说一句,他大概可能不会只是想要杀人那么简单。 宝国王子被他的眼神下了一跳,“你是谁?” 魏亭裕收回目光,“参见皇上,臣失礼,还请皇上降罪。” 宣仁帝摆摆手,然后指着魏亭裕对宝国王子介绍道:“这是安国的未婚夫。” 黑王子一听,反而来了精神,“那正好,可以商量一下,你要如何如何才愿意退婚?” “如何都不退婚,且,便是退婚,安国公主也不外嫁,我们皇上的话,黑王子听不懂吗?”魏亭裕心里边甚至已经在琢磨,将这什么王子彻底留下的可能性。 宝国王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有点希冀的看向宣仁帝。 “黑王子若无他意,那便作罢,安国的确不外嫁。” 这聘礼便是再翻倍都没可能。 黑王子本想要说算了,他身后的使臣却碰了他一下,这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宣仁帝陛下能否容小王再考虑考虑,多几日再做决?” “可。” 祈朝不会送公主和亲,但是,“和亲”的本意,求得两国和睦,然,宝国跟祈朝,完全不存在不和,这求娶的性质就会有所不同,若是真有公主嫁过去,必然是未来的宝国王后,所以,的确不是不能考虑。 既然有这么一个开端,宝国若求娶成功,祈朝对宝国的庇护会加深,其他方面的贸易发展也会随之更进一层,显然宝国使臣,比他们王子考虑得更多。 这宝国王子对小草也只是一见倾心,而非是情根深种给她不可,所以,宣仁帝的意见不是不能听取,不过心里边还是感觉有点小委屈,虽说他不是他父王唯一的儿子,却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却还不能娶自己喜欢的姑娘,难过 跳过这一茬,接下来说的事情,大致上都比较的和平,就算是偶有争执,也不会也不会太过,毕竟今日是宣仁帝的寿辰,如果将人给惹毛了,那就明摆着是藐视他身为帝王的威严,到时候可能会不太好收场,有什么想法跟心思,可以押后再论,毕竟,各使团并非是过了宣仁帝的寿辰就立即离开,其实真正的正事儿,还都在今日之后。 这皇城中,三品以上的实权官员,其实并不多,文武官员差不多都是二十来个,这武将的年龄普遍都比文官年轻,魏亭裕统领开平卫,身为指挥使,算是武将,只不过,开平卫比较特殊,这指挥使自然未必是武将担任。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应该都是诸文武官员中,最为惹眼的一个,当然,也有他来得比较晚的缘故。 另外,寻常不怎么有存在感的定北王,其他时候不说,面对祈朝六刈的时候,就显得相当的强势,尤其是在对上六刈某位武将的时候,气势之强,绝对是朝武官员见所未见。 没办法,谁让这个武官跟他交过手,还不止一回两回,在对方在穆北手中吃过不知道多少次亏之后,那是想尽办法的算计了穆北一回,而这一回,穆北也比较的惨就是了,虽然,为了算计穆北,那一仗六刈的折损也相当大。 代价那么大,能将穆北给弄死了才最好,可惜,并未让他们如愿。 六刈的人原本以为,穆北就算是不死,也该是彻底的废了,不想,今日见到,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在见到六刈人的那瞬间,依旧是威慑力十足。 说起来,初初碰上面的时候,六刈的那武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不敢置信。 虽未开口,四目相对的时候,也是杀机四伏,似电闪雷鸣。 这才是最直接的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宣仁帝坐于上首,倒是并未多言,看上去泰然自若。 别人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启用穆北,让他回到北疆,宣仁帝自己最清楚,他有心在有生之年解决六刈这个心腹大患,所以,只要穆北的身体允许,他迟早会回到北疆。 时间差不多了,宣仁帝移驾,寿宴的自然依旧是在太后千秋盛宴的所在的位置,此次不同的是,没有“千翁千媪”存在,席位相对散开,在广场与主位相对的另一端架起了偌大的戏台,当然,并非只是戏曲,其他的一应表演,大部分都会在上面完成。 主题结构三层的戏台,全部用上时,将会是一场视觉盛宴。 【402】宝石树与大象 小草这一回倒是随着太后一起入席的,因为如今的身份不同,没法跟闻人家的人坐在一起,而是跟太后一桌,再有,此乃宣仁帝万寿,太后也不会跟宣仁帝共桌。 太后这一桌上,还有福康长公主,一位皇室中辈分最高,年龄也最长的老王妃,算起来甚至是太后的祖辈儿,以及端王妃。 不管是小草还是端王妃,能够坐在这一桌,都彰显着她们非同一般的地位,虽然小草是因为自身,端王妃是因为端王,到底殊途同归,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眼红。 太后左侧是老王妃,右侧是福康长公主,小草坐在福康长公主下手,对面是端王妃。 小草的目光落到那偌大的没有顶棚的戏台上,这个戏台跟常规的倒是不太一样,很有几分“后世感”,本来还带着几分怀疑的,只是等到“开场舞”上场的时候,确定了,这里面有黎若水掺和一脚,她跟黎若水摊牌在正月初,而宣仁帝的寿宴,在她还在疫区的时候就在准备了,所以,倒也怪不了平津侯府没看好她,当然,黎若水只是在这些事情上出出主意,而不是闹幺蛾子,小草其实完全不介意的,事实上,现在还有几分期待。 开场舞乃至上百的女子,服饰与祈朝的服饰存在很大的不同,上面比较的贴身,下面却是的大朵的百褶边,因为距离有点远,更细节的地方看得不是很清楚,似乎还有蕾丝的存在。 女子的柔美中,又带着几分动感,估摸着,便是那乐曲都是专门写的。 不少人都看得比较的专注,显然,比较新奇的东西,首次出现的时候,基本上都能吸引目光,小草暗自点点头,的确是不错的。要是黎若水不剽窃诗词,不到处勾搭男人,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偶尔的冒出点“新点子”,其实日子还是能过得很不错的,就不明白了,她脑子怎么就偏生有坑呢? “今年这些东西都是谁操办的,挺新奇的。”太后都忍不住说道。 小草静默不语,手里捏了一颗干果,慢条斯理的嗑着,黎若水原本就被平津侯夫人拘在侯府里,她想要做什么,大概就只能通过华柏辰来达成,因此,就如早前的“千翁千媪宴”,也都是通过黎家人,这次的事情,倒是不确定她还能不能再出头。 “母后若是想要知道,过后问问就是了。”福康长公主说道,“说不定还能有其他的什么好点子,母后没事儿时候,还能乐乐。” 福康长公主跟太后的母女关系,渐渐的倒是融洽了不少,当然,比起那亲密无间的母女,还是差得很远,毕竟福康长公主都四十出头的人了,感情都变得内敛,所以,她们之间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变得跟出现隔阂之前的状态。 “那倒是不用。”太后摆摆手,“事情办得妥当,事后肯定都有赏赐,至于其他的就算了,这舞啊,也就适合现在这般,若是放在其他时候,闹腾,哀家肯定是受不了。” “这新奇点子,未必就是闹腾的。” “届时再说吧,母后要是无聊了,福康也可进宫来多陪陪哀家,哀家如今这把年纪了,活一日就少一日了。”太后曾是手腕了得,颇为强势的女子,现在是明显在示弱了。 福康长公主略微静默,“好。” 太后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几分。 旁边的老王妃见状,笑道:“太后这般说,叫我这个老婆子该如何自处?” “是哀家说错了,叔祖母莫怪莫怪。” “您二老啊,都能长命百岁。”旁边端王妃也跟着开口。 “太后跟老王妃身体都还不错,各方面都注意着些,长寿可期。”小草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她也并非妄言,这两位,身子骨的确比同龄人好不少。 “萱丫头是神医,这话最可信。”两位老人都笑起来,只要没什么大病痛,谁不想更长久的活着,听了小草的话,自然是高兴。 宣仁帝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和乐融融的场景,自然也是高兴。 “开场舞”之后,由端王带头,举杯,所有人跟着一起敬了宣仁帝一杯,那山呼万岁的声音震耳发聩,大概除了使臣中的某些人脸色有些难看,绝大多数人都受到了影响,很是振奋。 宣仁帝自那一场大病之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滴酒不沾,再后面,倒是偶尔喝一点,今日兴致来了,一杯直接干了,颇有几分豪气。 今日特殊,小草肯定也不会拦着,当然,只要不毫无节制的猛喝,还是不需要担心的,毕竟,在之前,小草就调制了解酒药给洪公公,他肯定是有让宣仁帝先吃了的。 当然,这解酒药也并非只给了宣仁帝一个人。 这酒水继续喝着,未正式开席,桌上摆着的都是下酒小菜。 戏台那边的表演也在继续,“传统”与“新奇”交汇,时不时的还来一场“祝寿戏”,带着盛世太平的味道,远远还未醉呢,就感觉有些微醺了。 即是大寿,自然就少不了贺寿,依然是从端王带着众兄弟给宣仁帝拜寿开始,祈朝上下,除开太后,一波一波的来,整齐划一的祝寿词,带着真诚的祝愿。 而在拜寿之后,自然既要呈上寿礼,与太后千秋时不同的是,现场献寿礼的,祈朝这边,只有成年封王的皇子,之后就是各国使臣带来的寿礼。 这寿礼,自然就有许多的门道,自己人的且不说,其他各国的,基本上就能从寿礼中窥出他们对祈朝的态度,当然,有时候也会隐藏起来,比如想要掩盖自己真实态度的时候。 相比起太后千秋,恒王搞出事情,今日几位亲王的寿礼倒是都中规中矩,没有谁的很有特色,也没有谁显得寒碜,特色这种东西并不容易,而寒碜了,那就是丢脸丢到他国人面前去了。 后面就是各国的寿礼,大概是最重要的,便要压轴出场,所以原本时将六刈安排在第一位的,不过,六刈那位穆北的死敌将军却不答应,作为主使的二皇子萧昱也并未阻止。 非要在这种事情上争个长短,在很多人看来,其实是非常幼稚无聊的事情,只不过,这六刈人,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这么做,似乎一直在刷新自己的“年龄”底线。 祈朝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那么必然就有一个开头的国家,只不过,“越强越好”的靠后言论,让不少小国都心存芥蒂,他们承认自己的国家并不如何强大,但是,要承认是最弱的,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没太可能。 场面瞧着似要陷入僵局,就在这种情况下,那珠光宝气的宝国王子站了出来,“既如此,便由我们宝国开始吧。”礼单在手,让人去将寿礼抬来。 宝国虽然远比不上祈朝六刈西迟这样的国家,但是,除了这几个国家,宝国就算不是剩下的国家中最强,但是吧,这疆域绝对是最大的,也是最富有的,它如果说是最弱,那么,剩下的小国家,可以直接挖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黑王子算是解了围了,其他人心里多少都有点感激,除了找茬的六刈。 寿礼被抬上来,用红绸改着,看上去倒是又高又大,让认莫名的想到了前年恒王的那尊玉观音,当然,宝国准备的这是两件,高低也达到了近两人。 待到红绸被掀开,所有人几乎都有一种被晃花眼的感觉。 让人下意识的又给宝国扣上一顶暴发户的帽子,当然,一项都不叫缺钱,其他物产也不怎么丰富的国家,也少不得在心里酸溜溜的咒骂了。 宝国的寿礼,也相当的符合他们的国情,妥妥的“土特产”金银宝石树。 纯金打造树干枝桠,上面缀着各种暖色系的宝石,而今日的日头同样不错,初春里,还很的寒冷,太阳不晒人,照得那宝石树闪烁不停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旁边的银宝树,树干枝桠的非是纯银,而是将相对冷色系的宝石一颗一颗的镶嵌进去,大的,足有拳头那么大,小的,也有拇指尖大,上面枝桠倒是没再缀宝石,却也是密密麻麻的玉石叶片,不管水头还是颜色,都是极品。 金宝树整体有些类石榴树,而银宝树的造型有些类迎客古松,再从做工上来看,都是用尽了心思的。要说,就因为宝国的特产,后面就打理的往这方面发展,宝国可以说有最好的金银宝石工匠,所以这两棵树,不论是价值还是艺术,都是非同凡响。 “宝国有心了,朕很喜欢。”虽然事实上,宣仁帝是蛮想将他们全部给拆了,真的有点闪眼,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这两棵树对绝大多数的女子而言,也有莫大的吸引力,而她们的想法还跟宣仁帝有些类似,只不过,不是觉得它们闪眼,只是想将它们打造成各种让人爱不释手的头面。 原以为宝国的寿礼就这两样,却并不是,除了这个,还有黄金白银宝石若干,真的可谓相当的简单粗暴“俗气”。 宣仁帝都忍不住握拳抵在唇边。 有宝国寿礼带来的震撼,后面小国家的寿礼就显得有些普通了,不过,基本上都是各种的特产,加上一些奇珍异宝。 然后,在这些寿礼中,小草看到两头大象。 在之前应该是用了药,在沉睡,只是在废了不小的劲儿送进来的时候,就在转醒,扬着鼻子一声嘶吼,耳朵似乎都要震聋了。 待大象缓缓的站起来,就跟两座小山头似得,目测得有两个成年男子加起来那么高,那头公象的象牙足有四五尺长,看着就像是杀伤力极强的利器。 要知道,在场的,见过这东西的,屈指可数,可以想见它们带来的震撼力。 献上这大象的国家,见到众人目不转睛的表情,也是非常自得,不枉他们费劲千辛万苦的将两头神象带来,使臣用不那么利索的祈朝官话介绍赞美两头大象,表示他们对祈朝皇帝陛下的最高敬意。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头大象似乎有点不对劲,他们在撞击铁笼子,那巨力之下,哪怕聋子是由手臂粗的条打造而成,也是哐当直响,明确的告诉所有人,笼子根本就困不住他们,这样的巨物若是发狂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不少人都心惊胆战,做出随时都要逃跑的姿势。 献上大象的使团众人,脸色也变得不安,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小草也止不住的站了起来,不过随后小草又坐下,神情变回安然。 【403】化解,天威不可犯 小草看到魏亭裕带着人出现在铁笼子附近。 不得不说,魏亭裕的观察能力很强,或者说,他的经历,让他对危险的预知性更甚常人,在两头大象出现之际,他就紧紧的盯着,在大象苏醒的时候,索性就离席,找到场边的靳杰,点了几十个禁卫军,靠近铁笼子那边。 事实上,大象撞击笼子比预计还早,索性魏亭裕带着人也及时的赶到,将铁笼子团团的围住,佩刀半拔,但有不对,就会在第一时间将两头“巨兽”斩杀。 为了安全起,魏亭裕直接抛出两瓶麻药,在接近大象口部的时候,两支利箭咻的射出,玉瓶砰地一声炸开,里面的麻药迅速的弥漫转化成雾状,因为浓度过高,已经肉眼可见。 小草这麻药,能轻易的药翻各种大型野兽,绝对不是闹着玩儿的,原本吧,两头大象,半瓶都还多了,只不过因为是分开装的,相隔一定的距离,小草也明白魏亭裕用两瓶的原因。 希望两头大象还有醒过来的机会,而不是就这么谁死了。 不过眨眼间,两头大象的精神就弱了,然后摇摇欲坠,再然后轰的一声倒下,那动静,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震颤。 危险在瞬间解除了,引得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不过,小草这威力十足的麻药,算是彻底的暴露出来了。 因为靠得相对较近的缘故,魏亭裕捂着口鼻示意禁卫军后退,出现这种麻药浓度过高的情况,小草也教过魏亭裕怎么处理,直接取来水,在空中泼洒即可,这麻药在过度的稀释之后,效果会大大的减弱,即便之后再因为太阳的照射,挥发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了。 处理完成之后,魏亭裕又吩咐宫人在两头大象弄走之后,再将地上的水洒扫了。 随后,魏亭裕面无表情的看着敬献大象的使臣,“尔等既然敢将这等巨兽作为寿礼送来与我们陛下,那么,想必诸位当有驯服它们的方法,为何会出现这等意外状况,尔等需得给我们皇上一个交代。” 这样的天,使臣也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神象发威到底有多恐怖,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当真若是出了事儿,便是祈朝仁慈,怕是都要踏平他们国家。 “此事的确是我们的过错,一定会设法查明原因。” “尔等不需要跟本官说什么。”说完就转身欲走。 “这位大人请等等,请问这两头神象”若不是明看到它们身体明显在起伏,怕是会以为它们已经被杀了。 “睡一觉就没事儿了。”至于睡多久,那就不保证了。 按照魏亭裕的想法,是想将它们直接给宰杀了,只不过今日是宣仁帝寿辰,这又是寿礼,若是就这么斩杀了,那肯定是不行的,已经不是不吉利跟晦气那么简单了,所以,不得意才暴露了小草的麻药,也就这一点,让魏亭裕的心情有些糟糕。 至于后面若是两头大象睡死了,只要不是今天,那就没什么事儿。 使臣转过头去,诚惶诚恐的跟宣仁帝解释,可没了之前的得意劲儿。 宣仁帝摆摆手,虽然因为险些的意外,有点破坏心情,不过事情到底是及时的平息了,宣仁帝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状况吓到,只是让人将两头大象送去珍兽园,那地方原本就规划得比较的大,现在再加两头大象也绰绰有余的。 大象虽然庞大,又力大无穷,但是身体笨重,不会攀爬,要将它们圈禁在一定的范围内,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大象被弄走,地面的水清扫了,这事儿就当是一件小插曲。 只是解决了小插曲的魏世子爷,再度被更多的人所知,不仅仅是引起了延庆公主的再度花痴,也让某个人在看向他的时候,眼神中带着越发浓烈的阴郁以及快要掩藏不住的杀意。 这些暂且不说,剩余的国家继续献上寿礼,虽然插曲对后面的影响并不大,到底是显得越发的平淡了,相比起心惊肉跳,平淡其实也没啥不好,后面的几个国家这般的安慰自己。 终于就剩下西迟跟六刈了。 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可显然是放心得太早了,西迟又出幺蛾子了,而这次跳起来的是延庆公主以往内她自己坚持,祈朝这边也体谅她一个女孩子对祈朝人生地不熟,让她与西迟的人坐在了一起按照谁最后谁最强的逻辑,西迟可不会认为自己比不上六刈,虽然说跟六刈其实没打过,不仅是没打过仗,也没打过交道。 为这么点破事争执僵持,也是让人无语了。 嘴皮子上一分争论不休,而作为两国的皇子、亲王,看着也没有阻拦自家人的意思,想来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的想法也是一致的,即便是让人觉得幼稚,也坚决不让。 然后这个皮球被踢给了宣仁帝,宣仁帝倒也没推迟的接了,“要不这样吧,西迟跟六刈,抽签或许划拳,谁赢了谁决定。”这处理方式轻飘飘地显得敷衍又儿戏。 在确定宣仁帝不是开玩笑之后,不论是六刈还是西迟,你都无可奈何,更知道继续坚持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还平白的让人看的笑话,索性也就借梯子下滑,然后双方还极默契的将之前的争执转化为小玩笑,笑笑闹闹的以小游戏决定了先后顺序,即便是西吃赢了,也“谦让”的表示,自己可以先来。 西迟的礼单比较长,设计到的种类比较多,而西迟有一方地域盛产名贵草药,在寿礼中,自然就包含了这一部分。 之前也就是对金银宝树惊叹一下,对大象的出现惊诧一下,便也没有其他的想法,这会儿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内心被“想要”充斥,甚至也潜意识地将这些东西归属到自己腰包里。 主要是在众人知道了她的“喜好”之后,大部分人送礼给她,里面或多或少都夹杂有各种名贵药材,如今见到了这些东西,似乎就有些想当然了,唉 福康长公主在旁边感受到了小草的情绪,不由得失笑,“那么些奇珍异宝,也没见萱丫头你有什么喜欢的,这一说到药材啊,这双眼都忍不住的放光。放心,那些肯定都是你的。”毕竟只有在她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宣仁帝自然不会吝啬。 太后也忍不住跟着打趣两句,小草有点不好意思,笑而不语。 总的来说,西迟的寿礼并没有跨过“寻常”的范畴,不过不管是分量还是质量,都远超前面的小国家,配得上他们“西迟大国”的身份,只是这样一来,并不能从这些寿礼当中看出什么。 最后轮到六刈了,六刈这回送的东西也相当有六刈特色,主要送的是马牛洋这些牲畜,这牛羊还不好定义,至于这所谓的战马,本来两国就水火不容,六刈会将战马送给祈朝? 六刈本来就以骑兵著称,战马是他们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除非是这些人叛国,偷偷的将战马输送给祈朝,所以,这些马必然是老弱病残,九成以上估计还没有生育能力,能生育的大概都不可能孕育出优秀的后代。 他们送了礼之后不是炫耀的心思,而是对着宣仁帝哭穷,表示他们六刈有多么多么的难过,尤其是这个还没完全过去的冬季,大雪比往年更大,冻死了很多的牲畜,人也死了不少,能给宣仁帝凑齐这点寿礼,已经是相当不易,希望宣仁帝不要嫌弃云云,同时,还相当厚脸皮的请求援助祈朝支援。 曾经多少回,六刈侵略祈朝,烧杀劫掠,人神共愤,其罪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或许是没想到六刈会这么的厚颜无耻,多少人都惊呆了,祈朝这边也有不少人直接怒及而笑。 谁要再告诉他们,六刈的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过是一群莽夫,他们就跟谁拼命。 宣仁帝的定力倒是比谁都好,甚至还能笑出来,“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有六刈愿意,便是叫东北军负责押送各种物资都可以,人手不够,祈朝其他地方的将士也还不少,定当能满足六刈的需要。” 六刈人的脸上有些僵了,而祈朝这边的一众人,心里痛快了,就像冬日里喝了暖汤,夏日里吃了冰一样,从内到外都透着舒畅。 六刈跟祈朝之前,大半都是祈朝处于被动,宣仁帝没有想要侵略扩张,但是这并不代表就是他的底线,如果能多出一块国土疆域,他肯定也不会嫌弃。 早些年,祈朝或许只能死守,没有反入侵的能力,但并不代表现在没有。 就问六刈一句,想要祈朝的支援,敢不敢打开自家的大门,让祈朝的将士“送东西”过去。 身为祈朝的君王,实打实的绝对集权,他就是祈朝的意志,他一旦决定的事情,甚至都不用跟朝臣商量,所以,不管你六刈人有多嚣张,在挑衅他之前,最后都好好的掂量掂量。 六刈整个使团,虽然说如今代表着六刈,也真不可能在宣仁帝面前叫板,惹怒了他,将整个使团的人全部留下又如何,便是六刈借机跟祈朝全面开战,祈朝也怡然不惧,相反,六刈如果真有那么大的底气,怕是早就全面入侵了,真正心中不确定的到底是谁? 萧昱等人敏锐的意识到,他们需要适可而止了,现在的宣仁帝看上去很平和,实际上很危险,他的天威,绝对不允许他们侵犯! 萧昱站出来笑容和煦的阻止了自己这边的人,向宣仁帝表示了歉意,将隐隐的危险消弭下去。 六刈乖觉了,其他人自然更加不会蹦跶,所以,在献礼这一环结束之后,戏台那边再度的热闹了起来。 随着一开场就异常激烈的鼓点,一群“狮子”花式入场,在戏台上下,上演了一出精彩纷呈的表演,还带着一定的争斗角逐性质,爬高上低,空中翻腾,梅花桩上起舞,舞狮两人的默契配合,异常的灵活,各种高难度动作,就像是一个人完成的,瞧得人眼花缭乱,让不少人止不住的大声叫好。 宣仁帝都止不住的拍手,瞧着之前因为六刈带来的郁气都消散了。 随着“狮子”搭起高塔,狮队表演就此结束,跳下来,像两边撤离之后,众人瞧见,那戏台之上,又呈现出另外的一番景象,戏台的第二层中间,竖着一面巨大的鼓,一个穿着银甲的人背对众人而立,而他的后面,还有一面腰高的鼓。 除此之外,以他为中心,上层三面鼓,左右两面鼓,下面三面鼓,随着他一声大喝,重重的敲响竖着的打鼓,一场振奋人心的“鼓舞”拉开序幕。 【404】热血力量美,柔?成了丑 虽是九个人击鼓,落点却一致,就像是一个人在控制。 鼓点时而慢而绵长犹如滚雷,时而急促密集犹如雨点,伴随着时不时的大喝声,气势惊人。那中间的人,抡起巨大的鼓槌,一个转身高高跃起,砸在平放的鼓上,“咚” 这一声重响,仿若一个信号,从戏台的后方,伴随着大喝声,冲出了几十人的队伍,身穿银甲,手持长枪,变换着队形,分列在三层的戏台上,一套气势如虹的枪法耍下来,带着阵阵的肃杀之气,看得叫人热血沸腾。 随着转身,终于让人见到了中间那人的面目,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从领口以及下摆,能看见里面墨红的里衬,不过,因为相隔甚远,遥遥相对的这边,基本上都看不清,不过,小草通过声音以及身形的辨认,差不多已经确定了此人身份。 小草凑到福康长公主的耳边,“是小公爷。” 福康长公主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小子。” 同样也看得认真的太后,似听见了,侧过头来,“萱丫头是说,中间那打鼓的,是无过?”一边说着,一边虚着眼睛去看戏台。 “对,是小公爷没错。”小草笃定的点头。 太后也呵呵笑起来,“这小子倒是学会彩衣娱亲。” “小公爷这是至孝。”端王妃笑着开口,这话倒也不是纯粹为了哄太后开心。 范无过在外面或许是性子恶劣,狗脾气,惹是生非,霸道不讲理,但是对母亲、舅舅跟外祖母,他绝对没得说的,说白了,也就是对他好的,被他装在心里的,他也回以十二分的真诚跟善意,大概也是深知这一点,只要不是太过火,宣仁帝都纵着他胡闹。 在这一点上,小草其实也能算一个实例,因为她一开始对他就抱有善意虽然后面因为她帮了他,加快了他态度的改变,但就算小草没有给他修复面部,小草也不会被他恶意对待,顶多就是没有接触的条件,不会像如今这般亲近而已。 魏亭裕同样也能算一个比较特殊的例子,虽然两人更像“猫狗”一个爱撩,一个不理,不理的那个烦了,或者就是反手一爪子,爱撩的那个能老实一下。 范无过这样的人吧,既然都彩衣娱亲了,那肯定不会让“被娱”的对象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好事不留名”这种事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做了那就是肯定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这事还有后半段,他非要出尽风头不可。 戏台上的银甲队,变换着下来,前行,分列四队,三长枪斜握指于地面,奔驰着前行,渐渐地中间拉开向两边拉开更大的距离,后面其余八人还是继续强力节奏的“鼓舞”,范无过将鼓槌放在鼓面上,一脚提起脚下的长枪,直接从戏台二层如展翅般的跃下,落地,下蹲,起身,更快更迅捷的前行,眼见着就从银甲队列末端,行至前面,到某个位置,再度跃起,身体微微后压,缓冲落地,手中长枪划出,日光下,一道闪耀的冷光 也就变换队形的时候,掺杂了一点点“舞”的因素,其他的,嗯,按照小草前世的流行说法,大概就是很燃很炸,既有美感,也有力量。 小草看着各种秀的范无过,不由得笑起来,嗯,必须得承认,很帅很拉风。 末了,宣仁帝是一边拍手,一边止不住的大声叫好,显而易见的,他是真的被范无过这个外甥给愉悦到了,只是如果换成他的某个儿子来,说不得还会被训斥不成体统,当然,除了宣仁帝偏宠外甥这一点,大概就是诸位皇子中,就算是习武,也顶多就是强身健体,武艺本身可远远的不及范无过,真的这么来耍一耍,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气势,软绵绵的,那丢人都丢到诸多他国使臣面前去了。 至于说以其他的自己擅长的方式来“彩衣娱亲”,那就没什么新意了,说不定还会被人拿来与教坊司的人相提并论,愚不可及。 范无过摘下头盔,领着后面的人单膝跪下,一番洪亮的祝词。 宣仁帝高兴,又是接连几个好,“赏,重赏,全部都赏。” 范无过面上带笑,神采飞扬。 诸皇子心里都跟着酸了,暗骂范无过太无耻,太不要脸,为了讨好他们父皇,什么招儿都使得出来,又暗暗想,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换成自己,肯定会比范无过做得更好。 太后看完了之后,心里也有点酸,幽幽的叹息一声,“哀家前年七十寿辰的时候,没见这小子琢磨点什么来让哀家乐乐,他就想着他舅舅了。” 福康长公主失笑,“母后这话说的,无过有几斤几两,您又不是不清楚,成天就舞枪弄棒的,其他的都拿不出手,就那会儿,现在这表演也不适合啊,他专程给您亲手做寿桃,对他而言,那花费的功夫,指定比现在这表演多多了。” 太后闻言,的确是这么个理儿,顿时心里就平衡了,面上又带起了笑。 福康长公主再度失笑,或许是隔阂太久了,她都没有发现,她母后到了这个年岁,也跟普通的老人家类似了,强势没了,心软了,也有点老小孩儿的意思,偶尔需要哄着,如今无过恢复了正常,她心结打开,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了,算了,还记着它做什么,不然,当真等到哪天母后走了,后悔都来不及。 当然,除了这酸的,叫好的,身为人间绝色的范小公爷,这会儿也迷了不知多少小姑娘的眼,曾经那些诸多的恶劣前科都被淡化了,思虑着有没有可能 这些人都是如此,延庆公主就更不用说了,真的有晕头转向的趋势,再加把劲儿,然后范无过对她施展美男计的话,估计延庆公主都脑子发胀,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倒豆子一般全部倒出来,搞不好是祈朝灭了西迟,她都还能颠颠的贴过来。当然,这仅仅是假设。 激情澎湃之后,就需要舒缓点的来压一压。 各国使团基本上也都准备了一两个这种表演性的节目,至于要不要拿出来,也就看他们的意思了,显然,还是有人想要展示一下自身的与众不同的。 某个小国家,那一溜的妖娆美人,这大冷天的依旧穿得又轻又薄,身上就几片片或是堪堪遮住重点部位,或是飘逸的布料,倒是真的相当吸引男人的目光。 作为女子,那脸色就有点难看了,直骂伤风败俗,那些姑娘们直接别开眼,面红耳赤。 而作为后宫的嫔妃,脸色不好看,就是另外一个原因,这么露骨,摆明了就是为了进献美人,真实特下作无耻,皇上原本就不是流连后宫的人,去年那一场大病之后,就越发修身养性,十天半月的都未必都进后宫,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都难以得到垂青,若是来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勾了皇上的心,他们岂不是半点希望都没了?不过,皇上如今这般清心寡欲,很可能不会动念头,后妃期盼着能是后者。 事实上,宣仁帝的确是内外都无半点波动,他至今五十整,当皇帝十八载,什么没享受够过,什么没见过,别看后妃明面上都是端庄正派,但是在私底下,也没少玩一些情趣,当然,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宣仁帝如今可没那么兴致。 端起酒杯,沾了沾嘴唇,侧头吩咐洪公公,责令御膳房开始传菜,正式开宴。 随着诸多的宫人鱼贯而入,众人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些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有传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始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缓解了不少人的尴尬。 不过,这当口,恰好也证明了宣仁帝对美人兴致缺缺。 范无过这会儿已经脱了银甲,换了衣裳,蹭到魏亭裕旁边,瞧着那些美人,心无波澜的啧了一声,拿过魏亭裕手边的酒壶,直接就对着壶嘴灌了一口。 “瞧见方才小爷的英姿没,何等威风,姐姐都一直看着我笑呢,知道不。”没错,范无过就是来找魏亭裕嘚瑟的,毕竟魏亭裕及时的处理的危险情况,出了风头,小公爷怎么能忍受,必须不能的啊,所以不嘚瑟嘚瑟,他心里都不痛快。 范无过知道,只要是牵扯上小草,魏亭裕就容易情绪失控,翻醋坛子,娘的,平时就跟老僧入定似的,八风不动,看着就不爽,小公爷就忍不住想要戳一戳刺一刺。 这一次,小公爷就有点失望了,魏亭裕神情淡淡,在范无过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魏亭裕突然凑近了,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另一侧用手挡着,“萱儿八岁就嫁与我,那时候开始就同床共枕,整七年,如今再度成婚,婚期已定,为世人所知。” 魏亭裕头一回如此“炫耀”了,范无过那点嘚瑟与之相比,算个屁。 不得不说,魏世子爷大概是因为婚期定了,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抚,所以,变得“大度”了一些,便是对总想刺激他的范无过也“包容”不少。 范无过直接就爆了粗口,黑了脸,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同桌已经旁边的人被他吓了一跳,就怕这位又出什么幺蛾子,然而,他只死死的盯着魏亭裕,眼神像是要吃人,换个人,怕是都要示弱几分了,就怕这位发疯,魏亭裕倒是怡然自得,完全不将范无过当回事儿。 旁人也是心生佩服,不过,从安国公主他们战神疫病归来的庆功宴上,众人就知道,范无过跟魏亭裕关系非同一般,有那么点“欢喜冤家”的味道,只不知两人到底是如何形成这般交情的。能跟范无过有这样的交情,其实是值得羡慕的。 范无过也就是嘴上嘚瑟嘚瑟,寻常都不会对范无过做什么,更遑论现在。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目光回到还在翩翩起舞的美人身上。 一支舞,也就那么点时间,总有结束的时候,那领舞的美人,似心有不甘,眼神越发的妩媚,动作也越发的轻佻,尽可能的靠前,竭力的想要吸引宣仁帝的瞩目。 倒是让人越发的轻视,就这么个东西,宣仁帝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即便是真的入了后宫,也必然是那最低等封号,本质上也就玩物一个。 而且,她自己大概是没发现,因为过于急切,走位上没注意到其他人,其他人为了尽可能的配合她,原本应该美美的队变得凌乱,观赏性暴跌成负数,没见将她们推出来的使者团,脸上都黑成了锅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本来如果如常的跳完了,顶多就是没有想要的好处,现在嘛,她们就成了败笔,必然会惹来不喜。 好在已经接近了尾声,完了之后就立马将人给叫了下来,连拖带拽的将人弄走了。 宣仁帝完全没当一回事,举杯邀众人共饮。 而这支舞的过程中,小草低着头,慢慢的剥着坚果,旁人也以为她是害羞,所以没人注意到她眼底的冷漠,对于这事儿,她还真没多少看法,便是前世都有以此为生的人,没那么多可去计较的。 当然,如果宣仁帝就此被迷,收了人,小草对他的感官无疑是会下降的,这真不是宣仁帝对她好就能抹掉的,毕竟,观念差距有点大,所以小草一直都不去想关于宣仁帝后宫的问题。 真要认真计较,她爹都是“渣男”,唉 【405】利器在手,喝翻全场 席宴已经正式开始,那么,接下来,更多的大概就是“酒桌文化”了。 尤其是,这席宴上,有的不仅仅是祈朝人,那么多他国使臣,有些事情可以不计较,只是这酒桌上,就相当于另外一个战场,绝对不能怂,不能输,尤其是在多喝了几杯之后,有点醺,可能就不是那么受控制,少不得就会拼斗起来。 就跟那牌桌子上一样,平时多大方,牌桌子上也要斤斤计较,没得商量。 这刚开始的时候,倒还好,还算比较文明,最多就是相互的敬一敬,范围都比较的小,只是当敬酒的时候跨过了国界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变了味儿。 哪怕各种表演还在继续,也少有人去欣赏了。 尤其是当穆北那位六刈的对头,直接拎着酒缸走到穆北他们这边,咚的一声,将酒缸落在桌子上,震得碟盘都在桌面上跳了跳。 “怎么着,定北王没死没废,却是便女人了,喝点酒,都用那么丁点大的杯子?昔日交手的时候,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有便孬,变怂才是。”直接在桌上丢了两个大碗,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拿来的,哗哗哗的满上,直接端起一碗,咕噜咕噜的一口闷下去,“是男人就该这么喝,定北王莫要让人失望才是。” 穆北身上,从这人出现开始,就没了那属于贵公子的儒雅气息,眼神透着冷酷的锐意,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都是强悍强势,是那开了刃,出了鞘的人形兵器。 当真是分外的骇人,原本在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的退开了不少。 这一刻,才让人清晰的认识到,穆北,的的确确是那个镇守祈朝北地门户,让六刈寸步难进的是铁血战将,哪怕他远比不得祈朝的这位将领高,比不得他壮实,但是在气势的对冲之下,这人却脸色难看,面上轻视,眼神中却透着郑重,甚至还有一分畏惧,定北王穆北,就是他们越不过去的一座高山。 穆北站起身,扔掉手中的小杯子,侧头,“来人,拿两坛酒来。” 两个小太监动作麻利,一人抱一坛子,小步的跑过来。 穆北将酒坛上的封泥拍开,“用碗喝有什么意思,”直接推了一坛子过去,将原本的两碗酒是都给撞翻了,“直接喝。”再无废话,一手抓住坛子口,一手拖住底部,举起来,就大口大口的喝起来,那份豪气与无谓,亦透着湛湛锋芒。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穆北不仅接招了,还反过来将他一军。 六刈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天寒地冻,所以在酒业上比较的发达,因为缺少粮食,所以,多数都是奶酒,好的奶酒又醇又烈,辛辣中带着一股浓香的奶味和淡淡的甘甜,喝不惯的可能不太能接受,六刈人自然相当喜欢那味道。 六刈人九成九的人都善饮,只要有条件的,自幼就开始喝酒,兴许都刻进了血脉骨子里,酒对小孩子的伤害都比较小,因为这样的缘故,六刈军中都并不禁酒,相反,如果让他们喝得满足了,还会提升战力。 穆北的这位对头,比绝大多数的六刈人又更胜一筹,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拼酒还拼不过祈朝人,跟穆北打仗的时候,多有败北,不相信在喝酒上还能输。 拎起酒坛子就开始罐,决心一定要将穆北喝趴下,战场上他最后能找回场子,酒桌上做饭不在话下,他要喝到这“瘦弱的小子”,闻到酒味就犯吐! 穆北如今的身体状况,虽然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想要恢复到他的巅峰状态,还需要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按理来说,是要禁酒的,本来在之前穆北就知道逃不掉,心里还有为难,担心小草会生气,只不过,在入宴之前,他得到了小草让人送来的解酒药,告诉他,提前吃下解酒药,他就算是被酒水撑死,也不会醉死。 这药也不仅仅是解酒所用,还会最大程度地减少酒对他身体的伤害。 穆北心中微暖,只觉得熨帖无比,随后眼神一暗,将心底翻涌的情愫压下去。 没有后顾之忧,自然就尽情的拼,不仅仅是想赢了六刈人,更因为之前,有时候压抑不住自己的时候,想要借酒消愁都不能,只能深深地忍受着心里的煎熬,现在可以完全的放开了,也就一并能将那些压抑的情绪宣泄出来。 其他人敬酒拼酒,但还算比较的克制,唯独穆北这里,喝得太凶太猛,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的瞩目,多少人都吃惊得不行,没想到定北王还有如此的海量,尤其是在他复任之后,时常也与那些同僚聚聚,他基本上都是滴酒不沾的,可想而知这会儿有多么的惊诧。 一坛子酒消耗干净,咚的一声,空坛子被穆北被重重地放到桌上,这一下直接震翻了几个碟盘在地上。穆北抹了一把嘴,只是眼角染上了一抹红,眼神却是无比的清醒,看上去这一坛子酒对他根本没多大影响。 旁边的人都拍手叫好,高喊“定北王海量”。 六刈的将领随后喝完了,也将酒坛重重的放下,觑了穆北一眼,心中也是万分惊异,穆北瞧着比他还稳,心下直呼不可能,稳住了自身,半点不露怯。 “你们祈朝的酒,就是娘们喝的,寡淡得很,有本事再拼一坛咱们六刈的酒。” 奶酒是六刈的特色,六刈使团此行,自然是带了很多,除了作为寿礼给宣仁帝的,还有就是他们自己喝的,就像是其他国家的人未必习惯他们的奶酒,他们也未必就喜欢其他的酒。 穆北眼皮都不动一下,“可。”轻飘飘的一个字,却是分量十足。 穆北这态度,直接激怒了对方,原本是想要叫人拿小坛子的,直接换成了大坛子。 穆北这会儿眼神古井无波,带着山崩于前面不色改的镇定,好似不管如何,都能从容应对,没有外放的势,却是一面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岿然不动间,挡住任何的风雨。 范无过用胳膊撞了撞魏亭裕,同样看着这边,“想不到定北王这么能喝,按理说不应该啊,军中禁酒,他在北疆的时候,身为统帅,更该以身作则,受伤回来后,同样禁酒,总不能是天生这么能喝吧?” 魏亭裕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白痴,又将范无过刺激得不轻。 范无过咬牙,冷嘲一声,“穆北可是你”情敌,“魏世子爷就没点什么表示?” 魏亭裕不想说话,他能猜到小草应该是给了穆北某种药,也能猜到,给药的对象定然不只是穆北一个,但是,心里依旧不痛快,别人的能无视,穆北却太特殊了些。 范无过也知道,就魏亭裕现在这死样子,也别指望他给什么反应了,一把将魏亭裕拽起来,“走,咱们也过去瞧瞧。”根本就不给魏亭裕拒绝的机会。 范无过是不讲道理习惯了的,前面被人挡着了,就不客气的直接将人扒开,惨遭他“毒手”的人,前一刻还不悦,在看到是他之后,就乖觉的让开了,倒并非是所有人都怕他,主要是不想闹腾起来而言。 六刈的酒刚刚拿到,打开之后,透着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穆北与魏亭裕四目相对,该说都是各自领域的强者,本来吧,其实是有成为知交的可能的,只不过因为喜欢同一个人,那就不好意思,注定了就算不成生死仇敌,也不能和平相处。 这一眼,或许只有他们彼此能读懂的情绪。 穆北收回目光,显然因为见到魏亭裕,心情又差了两分,眼神中泄露出丝丝情绪,这六刈的将领,就倒霉的成了被迁怒的对象,拎起酒坛子,无声的勾了一下嘴角,明显的带着几分嘲弄,在六刈将领眼中,自然就演变成了对他的不屑,这还能忍? 相比奶酒,穆北自然更习惯祈朝的酒,不过,他对奶酒也不是多不喜就是了,更不存在喝不下去的情况。 祈朝跟六刈虽然并不胡同贸易,但是,两边行走,贩卖各种东西的商人却并不在少数,因为需求,这些商人的行为,虽然明面上是禁止的,实际上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祈朝跟六刈那边都形成了默契,只是暗地里监管的比较严格,绝不允许细作的存在。 如此,穆北自然喝过奶酒的。 浓烈辛辣又微甜奶味的酒入口,从食道滑如胃中 咕咚咕咚的声音连绵不绝,只见那喉结不停的滑动,这哪里喝的是酒,分明是水。 六刈的将领在喝下小半坛的奶酒,身体就有些晃了,手上的酒坛子落下来了一回,看到穆北的情况,在酒精的刺激下变红的眼睛,就更红了,绝对不可能轻易的认输! 于穆北,这一坛子跟上一坛似乎没啥差别,六刈将领在后半段的时候,就越来越勉强了,不仅是身体在晃,有些拿不住酒坛子了,意识也渐渐的空白,眼前出现重影,各种打晃。 穆北身体挺拔如竹,站得极稳,便是范无过从后面撞了他一下,他身体还没晃,侧头,目光清明,瞧着便是再来两坛子也不在话下。 范无过都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小爷还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能喝,以后也不敢找你拼酒啊。” 穆北心说,你想多了,没有的事儿,私以为,他喝酒的时间应该比范无过少很多,正常情况下两人拼酒,他多半是喝不过范无过的,现在不过是有作弊利器。 穆北稳妥妥的赢了,只不过六刈将领便是已经迷糊了也不肯认输,嚷嚷着还要喝,还能喝,断断续续的一口接一口的灌。 再这么喝下去是,搞不好要喝死,六刈二皇子萧昱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对穆北拱拱手道了一声“海量”,代那将领向穆北赔不是,干脆利落的认输,回头等那将领醒了之后,再让他来赔罪毕竟这拼酒也不是白拼的。 萧昱让人将那将领给架回去,只是这醉鬼力气大,这会儿还撒酒疯,三四个人都制不住他,嘴里还不停的嚷嚷,“穆北,穆北那龟孙呢?再来,老子还要再跟他喝三百回合,老子仗打不过他,酒还喝不过他吗?人,人呢,再喝” 显然,最后就算算计到穆北,甚至让穆北险些丧命,但是,因为六刈在那一战中的损失远超祈朝,而且算计穆北也非某一个人的功劳,这位六刈将领内心深处并不认可那一仗是自己赢了,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始终耿耿于怀。 只不过现在喝醉了嚷出来,实在是很丢脸。 萧昱脸色极差,或许是以前没醉过,都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是这德性。 那般粗俗无礼,再看穆北,眉头都不动一下的,差距实在过大,越发的觉得丢人。 因为制不住人,场面一时间有点换乱。 “让开”女子清亮的声音,好似又带着点威严。 围着的人下意识的让开,小草站在六刈将领跟前,对方不认得人了,只是眼前有个人影,模糊的意识都还在寻找穆北,就直接扑了上去。 魏亭裕等人顿时泛起了急色,却见小草灵敏的移了一步,然后在对方扑过来的时候,抬手就给他脖子上扎了两针,原本还发疯的人,变得迟钝起来,身体晃了晃,然后咚的一声直接栽倒地上,前一刻众人都跟着嘶了一声,都在为他觉得疼,结果后一刻,他居然就呼呼的大睡起来,也是叫人无语了。 “将人抬走吧。”小草淡声道,只不过是担心醉鬼破坏了寿宴,不然她也不会下来。 “多谢安国公主。” 【406】喝翻全场2,手串作用 小草点了点头,并不多言,向穆北看过去。 她虽然对自己的药有信心,但是吧,就算是酒解了,喝那么多下去,也撑得慌吧。 然而,穆北看上去,除了眼角有点红,并无其他异样,不知道是真没事人,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的。“王爷便是能喝,也当适可而止,喝多了,老王妃他们怕是会担心。” 小草这话并非妄言,要说老太妃最是担心穆北的身体状况,那么喝酒,身体如何受得住,险些都不顾场合的过来阻止,好在小草及时派人跟她解释了,她才能坐得住。 想也知道,如果老太妃来阻止,会引发些什么,不仅穆北本人会受到六刈的嘲弄贬低,祈朝都会被连带,只是。这人的感情,到了一定的地步,还真不是人的理智能控制的。 穆北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外人兴许觉得他冷淡,就他自己知道,现在身体有点不受控制的僵硬,就像是最初对小草有点朦胧的好感时,她碰触到自己身体。 魏亭裕在旁边,眼神暗了两分。 小草对众人点点头,在魏亭裕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眼中不自觉的宣泄出的柔情很好的安抚了他小草是完全不知道他的心理变化,无意中歪打正着了。 只不过,小草看向魏亭裕的眼神,同样也刺激到穆北,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压抑得太过了,之前趁着拼酒宣泄了出来,这一会儿想要再压回去,却是千难万难了。 穆北倒是想要彻底的醉一回了,可惜,那药太强,他也不能在没药的情况下喝酒。 穆北想要暂时离开,以免自己情绪失控,引发不好的后果。 告罪的话才到嘴边,六刈那边又有人再度开口,“昔日,定北王还坐镇定北军的时候,某对定北王是万分的佩服,甚至叹息,此等男儿怎不生在我六刈。” 这话,就带着很重的挑拨之嫌了,虽然恼怒,却没人会上当。 “有时候还玩笑说,兴许咱也就在酒桌上能赢过定北王,今日难得有机会,某也想敬定北王两杯。”相比之前那将领,此人显得文弱俊秀两分。 这显然是要车轮战跟穆北拼酒了,如此的无耻,然,萧昱都未曾开口阻止,足见,此人的身份地位怕是有些特殊。 “我说” 范无过开口就要怼回去,却被穆北一把拉住,穆北直视对方,可以确定并没有在北疆的时候见过,却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此人必然是六刈军中的人。“好,待本王更衣回来。” 对方点点头,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穆北离开了,范无过扭扭脖子,“话说,六刈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带着几分略邪气的笑,“小爷也想邀请萧皇子喝几杯,怎么样?”娘的,当祈朝都是死人吗,一个个的这么嚣张不要脸!对外人,这皇城那就是范小霸王的地盘,这种情况,他能忍?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萧昱的酒量在祈朝也算是中等,但他相信,绝对胜过九成九的祈朝人,出了定北王一个例外,总不能还存在第二个。 这时候,哪怕知道会输,那也必须争口气。 小草本来是要离开的,又多出这么一出,转身走过去,“无过” 范无过笑,“姐姐莫劝,这是男人的尊严呢。” 还尊严,小草直接想要糊他一巴掌,事实上,这么想的,也的的确确是这么做的。 范无过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看着小草,“姐姐” 小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在与魏亭裕擦身而过的时候,借着衣袖的掩饰,将一个只有拇指大的小瓷瓶递给了也正好伸出手的对方,简直就是心有灵犀的默契。 小草走远了,范无过又瞬间变脸,张扬肆意,“来,萧皇子,不醉不归!” 萧皇子点头,“好。” 范无过摞起袖子就要开干,魏亭裕一把搭载他肩上,范无过伸手就去将他的手扒下来,而就在落下的时候,范无过就发现多了东西,不着痕迹的接了,“怎么,魏世子爷也想来?你个病秧子身体才好了多久,你要真喝了酒,当心回头姐姐扒了你的皮。” 魏亭裕面无表情,“谁会被扒皮,你心里没点数?”然后拂袖而去,就好像本来是好意,想要劝说两句,结果小霸王不识好歹,人也就恼了,走人。 范无过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上前,哥两好的一把勾住萧皇子的脖子,直接将人往六刈那边的坐席而去。 范无过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给吃了下去。 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等到三碗酒下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对自己的酒量很清楚,现在三大碗下去,居然屁事儿没有。心里嘀咕:小爷还真以为穆北那小子很能喝,结果是提前吃了药,不过这药的效果也太好了点,果然还是姐姐最厉害。 有底气了,范无过放开了喝,他那脾气,就跟撒欢似的。 倒是没跟上穆北他们一样直接拼坛子,都是大杯小杯一碗一碗的来,不仅仅是萧皇子,还有六刈的其他人,凡是进宫来参加寿宴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开始的时候,有人还在心中讥嘲他不自量力,然后渐渐的就发现不对劲儿,他们莫非就那么倒霉,偏偏就碰到第二个超能喝的? 范无过喝酒上脸,哪怕是酒已经及时的解了,这一点似乎也没能改变,他也不像穆北那样一个劲儿的端着,反正他从来就没个正行,感觉到脸上发烫,放开了,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醉醺醺的感觉,然后就不仅仅是六刈人,西迟人,宝国人,其他小国家,有一个算一个,逮着谁算谁,豪气冲天的表示,今天要将这些人全都喝趴下。 而那边,穆北回来之后,已经在跟六刈的那个男子喝起来,倒是也换成了碗,身姿坐得笔直,一碗接一碗的,比起用坛子,撒掉的更少,下肚的更多,依旧跟喝白水似。 看的旁人那是胆战心惊,有些不敢看先去,偏偏又想要知道结果。 再看那边,范无过将各使团搅和一团乱。 丝竹管乐,琴声悦耳,美人依旧翩翩起舞,戏台上上演一出出精心编排的戏曲 而最高处的平台上,宣仁帝独坐,就像是没看到下面的乱象一般,对于不管是儿子,臣子,还是他国使臣来敬酒,都来者不拒,一杯一杯的下去,似乎彰显了在的第三个“海量”,要说不管是皇子,还是朝臣,对宣仁帝都很熟,虽然没见过宣仁帝喝得大醉的时候,小醉的时候还是有的,他们敢保证,他以前绝对没有这么能喝,而且,都知道,宣仁帝从大病之后,基本上就很少沾酒了,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儿?就算是高兴吧,似乎也没有必要如此,就算是接了敬酒,沾沾唇就可以了,想必没人敢说他不给面子。 说真的,似乎从定北王跟六刈拼酒开始,就透着一股颇为诡异的感觉,当然,这感觉也就只有自己人知道,外人是不知道的。 最后演变成这个样子,是小草也绝没预估到的,所以说她也不太确定,她调制的解酒药是好还是不好?侧头对上福康长公主的目光,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福康长公主这当娘的,在儿子下场拼酒的时候肯定也会担心,小草自然没理由瞒着她。 这会儿见小草眼中有着几分迷茫,不由得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由着他们去吧,既然对身体没什么伤害,那就没关系,就当是给某些宵小一个震慑吧。” 虽然说这个震慑,其实是挺让人无语的,毕竟没有哪个国家,是靠喝酒来国富民强的。 算了算了,真的没法认真计较。 渐渐的,也没人来给宣仁帝敬酒了,原本嘛,他是皇帝,其他的人意思意思就可以了,还真没人敢胆大包天的跟他拼酒,宣仁帝那里也就安静了下来。 没必要的时候,宣仁帝也不喝酒了,入口的时候是有酒味,下了腹中之后却等同于水了,喝多了那肯定也不舒服,如此一个人,在这热闹的寿宴上,竟然多了几分悠然之感。 时不时的吃点小菜,一边欣赏着表演,一边又看看下面的百态,感觉出了一股别样的味道。 大部分人不是在喝酒,就是看人喝酒,其他一些原本应该存在的“暗流”,就这么消弭无踪,仅仅是几个人提前吃了小小的解酒丸子而已。 嗯,挺好。 宣仁帝让人在自己桌边加了一把椅子,加了碗筷,再去将小草叫了过来。 小草落座之后,看向宣仁帝,笑道:“父皇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宣仁帝没犹豫的点头,“的确,毕竟这场寿宴不该这么轻松的。” 听到宣仁帝这么说,小草突然就不纠结解酒药了,身为寿星,自然就该轻轻松松开开心心的,如今算是歪打正着了,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安国,这手串有什么作用?”宣仁帝拨了拨手腕上不起眼的珠子。 “这是我做的药珠,常年佩戴,可以延缓身体衰老,而且还能有不错的抗毒性,另外” 宣仁帝心里想着,他这闺女送的东西,果然就没有不好的,显然这手串珠子,不管对于谁来说,都是价值非凡的宝物。“另外什么?” 小草微微的垂下眼眸,然后抬头,“这珠子还是短时间内让人致死的剧毒。” 宣仁帝是真诧异了,当然,他心理也够强大,并没有因为听到剧毒两个字,就立即惶恐地将手串丢出去,这闺女没有要他命的理由,而且,她真要做什么,完全可以不说,依照她用药的本事,事后大概都没人会联想到她身上。 短时间让人致死,他戴的时间应该也不算短,却安然无恙,所以这里面必然还另有乾坤。 “将这珠子取一颗下来,放置在我配置的另外一种药里面,这坚硬的珠子就会从表面开始变成粉末,那粉末就是剧毒,不过毒性维持的时间并不会太长。而且只要这珠子还剩哪怕一颗,那剧毒就对持有珠子的人无效。” 显而易见,小草的这个药珠,是用当初给魏亭裕治病的那味主药泡制的,并蒂双生,一圣药,一剧毒,单独的时候才能发挥它们的作用,偏偏在分开之后很快就会失效,所以想要使用其中一种效用,就要想办法用其它的药综合另一种的效用,如此才能长久的保持下来,让它成为剧毒也是基于这一点。 “看父皇要不要那种药,若是需要,晚些时候我配好了给你送进宫来。” 身为皇帝,基本上宫门都不会出,通常也就不存在什么危险,但有时候又是最危险的,因为有人想要他那把椅子,事实上小草并不希望他能用到手串的另一用途。 宣仁帝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送进来吧,就当有备无患吧。” “好。” 【407】都去喝酒了,宣仁帝闲了 祈朝如今的状况,不存在外姓人抢宣仁帝皇位的可能,就算是六刈乃至西迟野心勃勃,想要抢,也没那个能耐,所以,会不择手段抢他位置的人只会是他儿子。 为了皇位,父子相残,兄弟相煎,都太正常了,尤其是在端王眼睛复明之后。 正常情况,其他皇子坐上皇位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皇权的诱惑性有几人能抵挡? 他们想要就只有自己争夺了! 在小草点头之后,宣仁帝明显的看到她眼中的担忧,不由得失笑,“你这丫头啊,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就在今日,小草就第二次听到这句话,虽然说,她相信,他们的确是不需要她操心,可是吧,还是那句话,理智哪那么容易战胜情感。 “要说你这丫头吧,自幼就生长的外面,十几年的时间,按理来说,是比绝大多数的人都经历了更多,见识了更多,又是医者这么个特殊性的身份,要说经历了人生百态都不为过,怎么还养成了这么良善单纯的性子?” 小草的内心有点囧,那什么,英明神武的宣仁帝陛下,也是戴着滤镜在看她吗? 还是说,她以为的良善纯良,跟其他人理解的其实不太一样? 小草的情绪,就摆在脸上,宣仁帝看得好笑。 “父皇知道儿臣跟亭裕的事情,就该知道,儿臣跟随养父在外的时间其实没那么长,而且吧,儿臣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上天眷顾的,不顺心的事情真不多,最初那几年,最多就是吃穿差了一些,除此之外,可以说都是顺风顺水,要说人生百态什么的,差远了。” 要说以前,宣仁帝没想过要去了解小草的过往,这会儿却来了些兴致。“那可否跟朕说说,都经历了些什么。就算如你所言,见到的事情,去过的地方,那也肯定比朕多,要知道,朕从出生,去过最远的地方,距离皇城也不足百里,即便是如此,也是仪仗簇拥,闲人回避,年轻的时候,倒是也有心血来潮的去微服私访一番,走的地方依旧在皇城附近,大概也是被眷顾的,没遇到什么不平事儿,也就体验了一下民生。” 呃,这么一说,小草怎么觉得有点可怜呢?不说她跟养父走南闯北的那些年,便是在回到闻人家之后,都先后出了两趟远门,从北到南再到皇城的。 宣仁帝都忍不住想要敲小草脑袋了,“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小草讪讪的笑了笑,“那不是觉得父皇很厉害嘛,没出去,就能知道天下事,眼界开阔,就能手掌乾坤,智珠在握,创造出盛世太平。” “少拍马屁。大部分皇帝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部分是这么过来的,但是,盛世明君,千古一帝的少啊,这些一般都是开国皇帝,这开国皇帝经历的就不会少,可是父皇少了这些,依旧能做到如今这般,可不是非常厉害嘛。儿臣可不是在拍马屁,实话实说而已。” 宣仁帝被称赞得少吗?自然不少,且不说儿子臣子后妃这些,便是地方上的臣子,每个月那都能堆积一堆的请安折子,这些折子,基本上都是歌功颂德的,宣仁帝都没耐烦去看,听得多了,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不过现在,听这干闺女说,心中又再度泛起了几分愉悦。 “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小草带着笑,挑挑拣拣的说一些趣事儿,说起来到底是那么多年了,很多都忘记了,只是一些有特殊意义的或性质的,才会记得比较清楚。 宣仁帝依旧听得认真,在小草看来挺平常的事情,也颇觉有趣。 至于说遇到的那些人,肯定是少不得吐糟一下谢三爷,那个花花老流氓。 “安国竟是那么早就见过谢家老三。谢家老三的确是一代风流人物,只不过年轻的时候,过于矜骄自傲,才栽了跟头,加上谢尚书有意打磨打磨他,只不想,方法不太妥当,造成了反效果,以至于谢家老三负气之下直接离开了皇城,十几年不曾回来。 不过如今既然回来了,自然就得给朕好好做事,安国你要做的事情,跟医药局休戚相关,你也不用客气,可劲儿的使唤他就是了。”宣仁帝在自己不怎么勤政的情况下,能成为一代明君,对压榨人,那的确是很有一手的。 “使唤太狠了,会不会又跑了?” “怎么会?他有事儿想要你帮忙,而且,他的事情,朕不点头,他就永远达不成目的,自然得老老实实的给你干活。”宣仁帝很是不以为意。 小草微怔,“父皇都知道了?”不太确定的问道。 “安国是指谢老三身边的那个男扮女装的宝儿?还是教坊司那个跟宝儿长得像的琴师?” 得,说得这么明白了,那就是全都知道了。“亭裕查过了?” “嗯,查过了。那个宝儿跟教坊司的琴师,本姓白,不过,当年白家的事情并不无辜,朕登基数年时间,时局差不多已经稳定,白家在这时候闹幺蛾子,朕没有将白家满门抄斩已经是仁慈了,不知道谢老三对白家的事情了解多少,是被蒙骗了,以为白家无辜,想要翻案,还是知道真相的情况,觉得白家不该至此,所以想要做点什么。 这些倒是都无所谓,谢老三明显是想通过你来解决这件事情,送上门的,安国你只管好好使唤,哪日若是他直白的提到白家事情,你让他直接来找朕。” 嗯,行的,宣仁帝的心也是够坏够黑的,不过,小草表示完全不讨厌就是了,日后对谢三爷也不用再有所顾忌,她都那么忙了,又能力的人,自然要物尽其用。 席宴的某个位置,谢三爷不住的打喷嚏,揉揉鼻子,好像又没风寒啊。 后面又提到了程文证。 宣仁帝肯定程文证的能力,而他与闻人滢所经历的上辈子,有所不同的是,程文证的确是在最初就成为“侍读”专门给年幼皇子读书,偶尔也会给宣仁帝读书只不过这个位置并没有待太久,宣仁帝将他扔到六部历练去了,最开始的工部,后来的刑部,如今的户部,再等到今下半年,可能还会扔去吏部。 将看重的年轻人扔到六部历练,然后外放,在宣仁帝这里,算是常规操作了,虽然这些人最后未必会有大作为。程文证如今比别人更引人注目的一点,大概就是闻人家的女婿,又小草这一重关系在,很多人都认为前途无量,所以,即便是出身寒微,愿意与之结交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而这些情况,小草从闻人滢口中知道一些。 程文证勤奋上进,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间接的从小草身上得到一些好处,小草也并不介意,殷勤关系嘛,在当下本就如此。 只是,小草并不知道闻人滢是带着怎样的一种心情跟小草说这些的。 小草但凡是认真仔细的去注意了闻人滢,就会发现,每每都心情复杂。 闻人滢上辈子,宣仁帝死在去年,自然也就没有六部历练的事情,他是一直在翰林院待满了三年,然后走了岳家的关系外放。相比闻人滢记忆证收获的自然更多,至于未来的路嘛,倒也不好说,或许会类似,也可能走得更缓一些,如果宣仁帝还会长时间在位的话,他大概不太可能以四十多岁的年龄成为六部尚书之一,入内阁。 程文证“曾经”官运亨通,又时局的因素在里面,毕竟先是敦王登基,后世恒王篡位,消耗的不少,后面需要人才来治理国家,所以提拔了一些相对年轻的官员。 不过,闻人滢完全没觉得如今有什么不好。 如今,下个月又要开恩科,又将有几百人入朝为官,而这些人,要等到明年常规的科考之后,地方官员述职调动,他们才又可能外放,在这一年时间里,皇城中底层官员中,竞争将会异常的激烈,一个不慎就可能被淘汰,翻不起浪花来。 “父皇跟安国倒是悠闲。”端王从下面缓步走上来。 “怎么,是来找朕喝酒的?”宣仁帝心情好的时候,便是对儿子,都比较的随意。 “父皇,儿臣还在禁酒呢,当着安国的面,您别还儿臣啊,据儿臣所知,安国训起人来,可凶。”端王佯装怕怕的看了小草一眼。 “王爷别胡说啊,父皇刚刚还说我良善单纯,怎么会很凶的训人呢,是污蔑。” 端王直接笑出声,“对,都是污蔑。” 这般说,却惹得小草想翻白眼。 端王来了,宣仁帝索性又让人搬了椅子,让他坐下。 “儿臣又不能喝酒,坐在下面怪无聊的,看到父皇跟安国聊得开心,心生艳羡,可不就厚着脸皮上来凑个趣儿。”端王比其他兄弟与父皇更为亲近些,相应的也更为随意,更多的是敬仰濡慕而非畏惧。 “也就是这会儿得闲,随意跟安国说说话。” “所以父皇为什么在您五十大寿的寿宴上这么闲呢?”端王侧头看向下面,最有意思的大概还是范无过那边,已经有好些人都直接趴下了,毕竟不是慢慢的你来我往的边吃边喝,而是大碗大碗的拼,恐怕是没几个人能撑很长时间。 “说不定是今年的酒水格外好,众人他很喜欢。”小草幽幽道。 “是这样吗?本王还以为是安国做了什么,让无过跟定北王的酒量变大了,才会这般的叱咤饭桌。”端王闷闷的笑道,显然是已经看出了这里面的奥秘。 “我没那么大本事,王爷想多了。”就算今天的解酒丸子并没有错,小草也决定日后不轻易调制,如果有小霸王这样想要拿出去嘚瑟,将那酒不当回事儿的喝,就不太美妙了。 虽然说喝入腹中的酒,会很快的被分解掉,但并不代表真的就对身体毫无影响,所以酒这个东西,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多喝,范无过欠收拾,回头也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 “嗯,安国你说什么是什么。” 这话都不是敷衍,而是对自家妹子的宠溺。 小草是真的悄悄翻白眼了。 三个人和乐融融,悠闲又自在,看得其他的皇子公主又眼红了,多少次质问,为什么他们就得不到呢?他们先比较坐在父皇的两个人又差在哪里? 真的是恨呢! 果然想要的就该自己去全力争取,而不要指望别人会送到自己手上。因为这一场刺激,极个别的人心中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只要最后坐上皇位的是自己,那么历史都可以由着自己随意的编写,谁还会去追究他到底做过什么,而付出的东西,他自然也会拿回来。 “父皇,这都是你逼的,是你不公平造就的,届时你也别怪罪儿臣。”某人在心中暗暗的说道,然后狠狠的将一杯酒灌下肚。 【408】夜查 这一场寿宴最终落幕的时候,除开女子,几乎所有的他国人都趴下了,而祈朝这边的官员,同样的趴下了一大半,当然,后者并非范无过的杰作,而是可能见范无过跟穆北喝得太痛快,太尽兴,也不知不觉的拉着人喝酒,喝来喝去,可不就一大半的都趴下去了。 便是范无过跟穆北,最终也都趴了,因为喝得实在太多,那微弱的影响,也确实是影响到了,以至于小草似乎都说了大话,说什么只可能撑死,不可能醉死,虽然的确不算是醉死,但影响依旧是超过了小草的预估。 也好在,虽然同样是醉了,对上身体的伤害却微乎其微,这也算是万幸了,不然小草就该暴躁了,不过,这解酒丸子也头一回调制,不确定吃多会不会产生抗性,果然,以后都不调制了,才是明智的选择。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事实却是连女眷这边都受了一些影响,喝醉的女眷也有十好几个,醉了就睡,不撒酒疯的还好,那撒酒疯的,大概就要面子面子里子丢光了。 这样“惨烈”的寿宴,大概是史无前例了。 当然,清闲如宣仁帝这样,拉着儿子闺女闲聊的,也是史无前例了。 让多少上了年岁的老夫人们唉声叹气,一个个的都忍不住的扶额,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 小草闻言,默默的低眉敛没,装没听见,这绝对不是她的祸,这个锅她不会背的! 她的本意的好的对吧,毕竟像宣仁帝以及穆北这样的,是不可能推拒的,而他们都不适合喝酒,自然要以防万一,所以,其实都是范无过的错对吧?如果不是他站出来要跟六刈的人拼酒,小草就不会给他解酒药,他就不会仗着底气十足,满场的蹦跶。像她爹啊,平津侯啊,这样的也给了解酒丸子,他们就喝得很克制。 没错,都是范无过的祸,明天就去狠狠的收拾一顿! 心理建设做完,当了一回甩锅侠,小草的兴致还是高不起来啊。 因为喝醉的人太多,原本的后续也统统的没了,还是早点回家去睡大觉吧,顺便喝点解酒汤,免得明日起来头痛到炸裂。 小草没有第一时间就随家人出宫,而是给醉得最厉害的那些治疗,用银针给解酒,免得后面出现严重情况,至于直接喝得胃出血、酒精中毒这种,小草气不打一处来的,更是手痒想要暴揍范无过了。小草这一忙,又是晚上了。 最后守在小草身边的,依旧是魏亭裕。 瞧着小草那黑沉黑沉的脸色,魏亭裕却有些想笑,摸摸她鬓边的发,指尖轻轻的在他脸颊上擦过,“萱儿别担心,也就这一回,主要是开头的时候影响有些大,肯定没有下回了。今日也就是皇上纵容了,不然肯定不至于如此。不过今日的确是喝得太狠,原本准备的酒水都不足了,不过如此一来,之后的几天,怕是都少有人想喝酒了。” 时间不算太晚,不过以防万一,小草并没有出宫,宣仁帝直接将自己的偏殿留给闺女歇一晚了,小草也不是头一回住这里了,宣仁帝手术后的那些天,她就是住在偏殿的。 本来按照宣仁帝的意思,直接在宫中给她收拾一座宫殿或园子出来,被小草坚决的拒绝了,一般情况,她肯定少有留宿宫中,还单独准备住处,着实没必要。 魏亭裕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在他成为开平卫指挥使之后,他原本在宫中的住所就没了,所以,他还得出宫去,在那之前先将小草送去宣仁帝寝宫那边。 有人引路,魏亭裕并未进去。 这一回,小草选择看着他离开。 小草并未去见宣仁帝,倒是在进入偏殿之后,发现宫人准备了夜宵。 “殿下忙了那么久,陛下担心您饿着,殿下现在吃一些?”宫女说话,温声细语的。 确实有点饿了,小草吃了一些,歇了一会儿,洗漱睡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魏亭裕在出宫之后,却是忙了整个通宵。今日的寿宴上,各种拼酒,当真就是纯粹的拼酒吗?不知道有多少人趁机浑水摸鱼,暗自的取得各种联系。 当然,未免打草惊蛇,魏亭裕并未动用开平卫的人手,而是他自己原本养的那些。 在得知楚辞的那个“护卫”摸黑从驿馆出去了,中途的时候,未免被对方发现,不敢跟得太近,跟丢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这消息,让魏亭裕止不住的皱眉,一炷香时间,做不了什么,但是也可以做很多,面前的桌上摆着皇城的舆图,魏亭裕圈出了对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所在的范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因为对这“护卫”的怀疑,所以对他的关注自然就多了几分,今日也跟着楚辞等人进了皇宫,同样也喝了酒,不同的是比较克制,只是浅酌了几杯,远没有到醉酒的程度。 魏亭裕再仔细的画了此人晚上离开驿馆之后所行的路线,越看越觉得奇怪,好像是漫无目的,又好像是目标明确,再对比了一下西迟的人到祈朝皇城之后,所有的行进路线,看起来似乎都对得上。 魏亭裕依旧觉得不对劲,又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然后微微地眯起眼眸,只能是记性好,但发行过的路线,哪怕只是一次,就会变得熟稔?亦或者是此人,曾经到过祈朝皇城? 因为破绽太多,魏亭裕担心他也只是抛出来迷惑人心的,因此,对驿馆的监控并未放松,与此同时,派人到“护卫”消失的那个范围里走一遍,尽可能的仔细,哪怕那仅仅是一片普通百姓的住宅区。 六刈那边同样不怎么安分,只不过,他们那边是明目张胆的大晚上撒酒疯,从驿馆里跑出来,疯疯癫癫的,如果做出这举动的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他们的二皇子,此次的主使。 使馆那边不属于魏亭裕的职责范围,他是负责暗中监控,所以萧昱怎么撒酒疯,就该驿馆那边出面解决,碍于对方身份不好做什么,那就由着他在外面游荡好了,反正今夜也没有宵禁,不至于让六刈人明天去大牢中捞人。 也就在天明前,魏亭裕堪堪睡了一个时辰。 因为醉酒严重,留在宫中的醉鬼们,经过小草的治疗,除了那几个直接胃出血或者酒精中毒的,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只不过一身衣裳弄得跟干腌菜似的,还因为沾了酒,干了之后,再混合着其他乱七八糟的味道,相当的难闻,要说这些人平日里哪个不是体体面面的,便是在外面醉了酒,也会有小厮送回家,回家后被精心的照顾着,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哪里会如同现在这般,快跟那街上的臭乞丐相提并论了。 着实是无颜见人,匆匆忙忙的出宫回家,然后一番狠狠的梳洗,才觉得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之前所有的狼狈跟不堪,都选择性遗忘。反正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应该没人会去提及。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确实,宫里头还有一位万岁爷镇着,这一位就没有什么不敢说不敢问的,尤其是在一个个都迟了的情况下,宣仁帝要“问罪”,不是更加的理所当然吗? “昨儿的酒好喝吗?” 皇上问话,还不能不回答,可是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 索性宣仁帝也并未要他们的答案,“想来也是好喝的,不然诸位爱卿怎么都喝醉了呢。回头朕让人多采买点,给你们每家每户都有分一坛两坛的,不过这数量有限,倒是要省着点喝,别跟昨日一般,都喝醉了。” 众人唯唯诺诺的应了。 事实上,昨日也的的确确是宣仁帝纵容的,心情好,所以,他肯定不会跟他们算账,也就意思意思的敲打两句,让他们日后注意些,昨日虽有他的纵容,却也是他们自己的放纵,克制些,何至于醉了。 这件事就轻飘飘的揭过了。 这么一圈折腾,上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赶紧回了衙门,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从下午开始,就要着手跟各国的事宜了,各方面的事情,绝对不在少数。 不过,就在祈朝官员们严阵以待的时候,他国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于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然后派人却打听,呵呵,居然全都没能爬起来。 祈朝的官员们,后来也是喝懵了,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所以这是醉了差不多十个时辰了,还没有醒过来,他们到底是喝了多少?尤其是听闻绝大部分都是范无过的功劳之后,那两颊的肉都有些抖。 宣仁帝也得了消息,他倒是不以为意,左不过就是将正事儿推迟一天而已,对他对祈朝都没有影响。“六刈的人醉得最厉害?所有喝醉的,一个都没能起来了吗?六刈人不是都号称喝酒长大的,千杯不醉吗?” “六刈人确实能喝,昨儿六刈人喝下的酒水,几乎跟其他国家的总和一致,不过或许就是因为太能喝,以前没醉过,这一回醉了,反而特别的严重。”洪公公说道。 “不无道理,那就这样吧,等他们彻底醒了再说。” 临近傍晚的时候,六刈人才逐渐的醒过来,这最后一个乃是萧昱,昨晚上发疯了大半宿,回来好不容易才睡下了,这一睡下,就是最后一个起来。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问题是就算醉成那样,也没有断片儿,昨晚干的好事全部都想起来了,何等的丢人!要知道,因为深受祈朝文化的影响,他自诩是贵公子 萧昱双手捂脸,不想见人,不过,也就这么想想,哪能真的当缩头乌龟,抹了一把脸,神情自若的人起身洗漱。 他身边的人倒是都知道他好面子,因此,肯定都有不会说什么。 出了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天黑了,所以他到底睡了多久?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确定了时间之后,叫人准备了吃食对祈朝文化的喜爱,对祈朝的各种美食也情有独钟,相比起六刈简单的吃食,在祈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大概是萧昱觉得最舒服的一点填饱肚子之后,萧昱倒是想起了自己那位妹妹,好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还是去看一下好了。 蓝齐公主将萧昱狠狠的嘲弄了一番,哪怕她躺在床上,看上去很是虚弱。 小草开的药,自然不是没有用处,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是效果显著,就比如,吃下东西不至于再吐出来,这拉肚子的频率降低了一半,身上的红斑也淡了不少。 然而,这个程度,对于呈现虚脱状态的人来说,其实也就那样 “你还是想顾好自己吧。”面对蓝齐的嘲弄,萧昱反倒是坦然了不少。 “连祈朝人都喝不赢,也好意思说我?” 萧昱笑了起来,“蓝齐你是海量,不然等你好了,去跟定北王还有宣仁帝那外甥喝一场试试,皇兄倒是想看看你有多能耐。” 【409】范无过收拾延庆公主 “有何不可?”蓝齐公主傲然道。 萧昱好整以暇的托着下巴,“昨日我们六刈,参加寿宴共八人,游将军被定北王两坛子酒直接喝翻了,然后是军师,也没在他手底下撑多久,再是我们剩下的六个人,宣仁帝那外甥,叫什么范无过的,轮流着来,全趴下了。相信蓝齐你定然会给我们找回场子的,对吧?” 蓝齐公主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她自认为自己的酒量不输任何六刈男人,但是,她却没狂妄自大的到能喝翻六个八个。“祈朝竟有这么能喝的人?”这种事是不可能说谎的,不过还是让人不敢置信。 “不都叫蓝齐你亲自去试一试了吗?” 蓝齐公主阴沉沉的盯着他,就差直接喝令他闭嘴了,不信是一回事,却也不能改变事实,傻子才会去自取屈辱。 “不过说起来蓝齐你昨儿没能进宫,也是错过了不少好玩的事情,虽然吧,就算你参加宫宴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几乎所有人都喝酒去了,谁还去看你那妖娆的身段儿。” “萧昱,你给我闭嘴,立马给我滚出去!” “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说起来,祈朝跟六刈到底是大相径庭,你在六刈,顶多被称为花心风流,在祈朝呢,就是水性杨花,脏的,臭的,烂的,这脸蛋儿再漂亮也会被轻贱看不起,就算是跟你睡了,大概都将你当成青楼的女人。哦,不对,其实你们还是有差别的,毕竟睡青楼的女人,最多就是损失点钱财,睡你的话,是可能会丢命的。” 蓝齐公主突然出手,一把雪亮的匕首就冲着萧昱的脖子而去。 萧昱稳稳的一把抓住,“就你现在这软绵绵的力道还想杀人呢?”将她的手一把扔回去,“好好休息吧,等好了之后,在祈朝人不知道你底细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勾搭两个对我们有用的人。”起身,掸掸衣袍出去了。 蓝齐公主静默,然后愤恨的将匕首扔出去,狠狠的咒骂一声。 旁边的仆从,或者说是奴隶,瑟缩着大气不敢喘。 又一安静的夜晚,次日,各驿馆中才恢复了正常,然后求见宣仁帝求见,相互自己增加联系的,当然,也有直接去拜见祈朝各位封王的皇子的,最后这一点,不仅是六刈,还有西迟。 每个人都备了厚礼,从端王开始,有哪位王爷不在的,就表示明日再来,然后往后顺延,见到人的,也没有停留多少时间,从进门到出来,还不足两刻钟。 端王中午从衙门里回家,得知情况,“所以,这是非见到不可了?六刈跟西迟,都是一样的态度?”端王向端王妃问道。 端王妃颔首,“差不多。” “既如此,明日便见一见吧。”有什么目的,见一见就知道了。 要说身为皇子,跟别国的使臣私下见面,乃是大忌,不过,六刈跟西迟做得这么光明正大,反而不好说什么了,端王思虑了片刻,也就将此事放在一边。 连续三日的,六刈跟西迟,前后脚的拜访了所有封王的皇子,当然,其实还有祈朝的部分臣子,不过作为臣子,毫不犹豫的,全部都坚决的拒绝,穆北更为直接,门都不让人开。 而另外一转风流韵事,也越演越烈,便是西迟的延庆公主,好像真的是看上小霸王了,之前只是注意他的行踪,然后远远的看着,如今是直接找到公府的大门口去,大胆求嫁,甚至在知道旁边就是福康长公主府时,甚至找到福康长公主头上,表示想做她儿媳。 福康长公主是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说这公主率直敢爱敢恨呢,还是说她傻子一个,自以为是活着,完全不懂看人脸色。 然后,延庆公主被暴躁的小霸王让人直接扔了出去。 小草说要收拾范无过,还真不是说着玩的,原本是计划揍一顿的,不过后面想想还是算了,揍他自己也会手疼,她是银针不够锋利吗?还是“分筋错骨手”不够利索。 总之范无过被小草收拾得有点惨,而他面对小草又不敢还手,分明是比小草高不少,站在小草面前就跟个小媳妇儿似得可怜巴巴的。 不敢跟小草动手,也不敢生气,但是其他人呵 不过延庆公主很有无畏精神,被丢出来了,隔天也照样登门,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或许就仗着范无过不敢真的将她如何。 范无过索性就不见她,然后就传出了小霸王居然也有怕女人的一天。 怕女人很奇怪吗?小霸王怕他娘,怕他外祖母,如今还增加了一个小草,这是很丢人的事情吗?非也,所谓的怕,是因为敬重,是因为在意,但是除了他们,那延庆公主算个屁。 范无过还算给面子,稍微的去问了一下楚辞的“意见”。 楚辞很无奈的表示,“延庆是被宠坏了,我的话她根本就不听,小公爷多多包涵。” “包涵?好啊。”范无过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楚辞总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范无过怕是不会就这么算了,回头找了楚呈,“皇兄,就这么放着延庆不管,任由她胡闹?” 楚呈眼皮都没抬一下,“她也就这点作用。” 楚辞瞬间明白了,楚呈是故意放任延庆胡闹,他们都多少知道范无过的为人,看在他们是客人的份上,会容忍一二,但不可能一直容忍,楚呈就在等着范无过出手收拾延庆,到时候,或许是浑水摸鱼做什么事情,再或者就是借此向祈朝索要好处。 楚辞的脸色多少有点不好看,“她到底是我们的妹妹,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如果觉得过分,你可以约束她,然后替代她去找事儿,我只要最后结果,中间的过程如何,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楚辞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当晚,延庆公主彻夜未归。 隔天第四日,不管六刈还是西迟,依旧没有要求见宣仁帝,而是他们两国的人正式会面,大摇大摆的选择了一处酒楼,就是明晃晃的告诉祈朝,他们要干什么。 只不过,他们的会面还没有一刻钟的时间,外面就响起了敲锣声,一边敲,还有人一边高喊,“西迟国延庆公主,在花楼拍卖初夜了啊,有兴趣的人,去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呛西迟国延庆公主” 延庆公主是楚呈抛出去的饵料,楚辞知道范无过会收拾她,但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花楼里拍卖延庆的初夜,这用词儿都如此简单粗暴,那当真是没给西迟留丁点颜面,尽管是西迟这边不作为在先,但也不想到,这范无过能如此的嚣张狠绝,该说,不愧是祈朝皇城的头号霸王,肆无忌惮,我行我素。 楚辞生生忍住了去看楚呈,面色异常的难看,“抱歉,萧皇子,蓝齐公主,延庆那里,本王需要前去处理一下。”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萧昱颇为关切的问道。 装得还挺像,延庆之前干的事儿,他就不相信六刈的人会不知道。“大概是延庆惹怒了范小公爷,范小公爷想要给她一个教训吧。” “竟有这回事儿?不过,延庆公主到底是姑娘家,范无过这般行事,未免太过了些,这哪里是教训延庆公主,分明就是在踩西迟的脸面,说得难听点,我们都为宣仁帝的寿辰而来,都是使臣,分明也是不将其他国家放在眼里。” 楚辞很想说,你这戏,还真是有点多。“本王先告辞了。”对那小霸王的了解,到底还是有限的,不确定他到底会做到何种程度,所以楚辞也不敢赌。 楚辞匆匆忙忙的走在前面,楚呈作为护卫尽职尽责的跟在后面。 这花楼在什么地方,楚辞不知道,随便拉了一个人询问。 “嘿,问什么,跟着走就是了。”那人指了指兴冲冲移动的人群。 死了,这么多人,都是想要跟着去看好戏的。 后面六刈的人也跟着,就在隔壁两条街,倒也不算远。 那花楼有三层高,延庆公主就被绑在二层的窗户外面,头发散乱,衣服领口被扯开了,嘴巴被堵着。范无过也在现场,不仅在,同样还敲打着另外一面锣,看上去就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都是他干的好事儿。 楚辞三步做两步的走到范无过面前,“小公爷,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瞧楚王爷这话说的,小爷之前可是找过你们的,楚王爷自己说管不了,小爷烦不胜烦,自然就只有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了。你们西迟的公主,黏着男人倒贴,可见是缺得很,这不小爷有成人之美,帮她找一个。不过看在是你妹妹的份上,卖了之后,这钱小爷分你一半,不用谢。”说完,呛的一声,范无过又狠狠的敲了一下锣,“快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整就以吆喝着卖艺的场面。 知道范无过是个霸王,但是没想到男搞成这样。 楚辞想要拉住范无过,却被他轻易的甩开,呛呛呛的将锣敲得欢。 楚辞挡住范无过,“小公爷,之前是延庆不对,本王代她向你道歉,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放过她?等小爷将她卖了,她归属别人了,自然也就放过她了。” “你要卖多少,我买。” 范无过准备走人的,又折了回来,眼神古怪的看着楚辞,“你们西迟这么乱的吗?这兄妹之间都能乱搞?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 楚辞的脾气其实一向都比较佛,这会儿都被范无过刺激得几欲吐血,“小公爷休要胡言!” “那就闪远点,别挡着小爷做生意。快来” “小公爷,本王知道你是气不顺,但是,延庆到底是我西迟的公主,不容作践,小公爷你真要折辱她,我西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如今也受到了教训,相信也不敢再去找你,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本王也愿意出钱。” “你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不过,你们西迟真的会为了这么个女人,对我祈朝做点什么?”范无过似乎对这个问题相当感兴趣。 楚辞脸色黑沉,“小公爷想要试一下吗?” 范无过笑了,“好像没这个女人,你们就不会做什么一样。”直白的将那点隐晦的东西挑破,然后完全不顾楚辞的脸色,“行吧,卖给你就卖给你,小爷也不要多,一万两黄金即可,堂堂公主啊,这个价格实在太便宜了。” 【410】 真要这么算的话,的确算是白菜价了,只不过,范无过后面又加了一句,需要“现金”。 就算是祈朝与西迟之间有贸易往来,但是也绝对没到金银票这类的东西互通的地步,使团的人在来之前,肯定会准备一些金银,图方便的话,在进入祈朝之后,可以在信誉良好的大钱庄兑换祈朝的金银票,如果并不多的话,就随行带着。 各国使团是来参加宣仁帝寿辰的,就算贸易洽谈也是后面的内容,但那也不需要钱啊,所以说,除了宝国这样直接将金银珠宝当做礼物来送的,基本上准备的钱财都不会多,顶多就是用于尝尝美食,买点小玩意儿之类的。 在祈朝,一两金,差不多能换十五两银,当然,这需要成色最好的金子,根据各地情况的不同,大概有两到三两的不同。如今范无过要一万两金,在他这里,兑换的话,那肯定是必须按照最高额来,就得是十五万两银,西迟整个使团上下加起来,彻底的搜刮一遍,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钱。尤其是范无过还要“现金”,不能用其他物品来折算。 身为皇族,身上肯定会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将这些卖了来凑钱,应该是没问题,可是真变卖随身的物件儿,那成什么样子了?那不仅仅是西迟使团上下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还会上升到西迟国。一国的尊严,岂能容人随意践踏? 楚辞这会儿不知道该恼怒范无过实在过分,还是恼怒他们自己,毕竟,是他们给了他这样的机会。事实上,不管楚呈的计划是什么,能够那边的利用自己妹妹,也是下作。 “小公爷放心,回头必然如数奉上,只是如今可否先放了延庆?”要知道楚辞可是“花痴”,现在都完全没丁点好心情是欣赏范无过那张脸,沉着一张脸,感觉是完全就不想他了。 “行吧。”范无过勉勉强强的答应了,让人将延庆公主给放下来。 延庆公主被挂在上面,不仅仅是受到了惊吓,也因为被众多的人围观,因为她的身份指指点点,肆意的评论,感受到莫大的耻辱,嘴巴被堵着,也不妨碍她呜呜咽咽的哭泣,放下来之后,是手软脚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上去真的是好不狼狈可怜。 只是吧,便是楚辞都明显的带着几分嫌弃。 延庆公主完全没意识到,或许因为楚辞他们,又有了底气,怒瞪范无过,“你这种臭男人,本公主诅咒你一辈子打光棍!” 范无过嗤笑一声,这种诅咒对他可是完全没有杀伤力,“会不会打光棍,可就全看小爷自己意愿,倒是你”范无过眼神变得危险,不怀好意的盯着延庆公主。 延庆公主顿时又变成小鹌鹑,随着脑袋往后躲,似乎对范无过的痴迷,已经完全的化为了畏惧。 范无过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最好是离小爷远点,不然,就算你没做什么,也可能让小爷想到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影响了心情,小爷就会特别暴躁,到时候就不是直接将你绑起来拍卖了,小爷会让人好好的教教你规矩再卖。知道什么规矩吗?是女人进去花楼之后,首先就要学习的。” 满满的恶意,惊得延庆公主跟受惊的兔子似的。 “就这鬼样子,也敢往小爷身上扑,在之前也没好好打听打听小爷是什么人。”范无过目光落到楚辞身上,带着目下无尘的傲慢,“在这祈朝皇城,只有小爷想不想做的事情,没有小爷敢不敢做的事情,别以为顶着个狗屁西迟公主的头衔,小爷就不敢下手,惹毛小爷,直接扒光了扔大街上。天黑之前,小爷要见到金子,否则” 范无过带着人扬长而去。 那肆意张扬的样子,还就没带怕的,尤其是在发现六刈人的时候,似乎想到蓝齐公主调戏他的事情,“听说六刈的女人地位挺高的,在男女事情上好像很无所谓,就是不知道,那乞丐窝里,一大堆的男人是不是也无所谓?” 蓝齐公主不自觉的退了退,现在的小霸王,真心是惹不得,她对这样的男人很清楚,但凡是还敢伸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看起来,最初的时候,还是小看他了,一不小心 【411】 蓝齐公主有点后悔,不该仗着祈朝不敢轻易动他们,就在事情没了解清楚的情况下得罪了人,尤其是原本就为了虽然说,祈朝的确不会将他们如何,但,这人都是有脾气有底线的,尤其是像范无过这样,本来就肆意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 别的不说,仅仅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祈朝人到了他们六刈的地界,一上来就调戏她,她只怕是将人生撕了心都有了,不能弄死,要整治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蓝齐公主有莫大的野心,想要跟兄弟们争权,成为六刈之主,她也知道凭借女儿身要走到那一步有多难,隐忍城府是绝对少不了的,至于其他的,谁说就是真的? “之前多有冒犯,我向小公爷致歉,希望小公爷”蓝齐公主顿了一下,到嘴边的话一转,“虽然万两现金没有,不过,倒是带了一些珍贵药材,不知道可否以此向小公爷赔罪?” 范无过将蓝齐公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原来不蠢啊。行,东西送过来,小爷不跟你计较了。”拽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蓝齐公主嘴角动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的开口,“传言这位跟安国公主关系很好,看来的确是真的。”如果不是正好符合他心意,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旁边楚辞还在发愁,立即就想到,他或许也可以另辟蹊径。 楚辞心情不好,原本要跟六刈谈事情的,也没心情的,就算那不是他的主场,但是,他这个排面不在,也没法谈。回去之后倒是想要将事情丢给楚呈处理,楚呈却是摆着一张死人脸,完全没准备接手,气得楚辞青筋暴跳,很想撂挑子不干,混蛋,他就是来走过场的,凭什么现在要他收拾烂摊子?害得他看美人的心情都没了。 可惜楚呈就是个冷血凉薄的,他除了自己的事情,其他的都不会在乎,楚辞却没法看着那些事情发生,只能憋着一口气解决麻烦。 只不过这样一来,楚呈原本的想法,似乎也泡汤了,范无过大张旗鼓的来,将延庆公主不要脸倒贴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现在要以此为由达成目的,想也知道不可能。 楚辞现在半点都不想过问楚呈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之后对延庆公主也没了好脸色,责令她在驿馆呆着,若是敢不听话,他就索性将她打包直接送给范无过,还省得他劳心劳力。 延庆公主是真怕了范无过,倒是乖觉了下来。 想要另辟蹊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范无过身份尊贵,又得圣宠,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而想要走蓝齐公主一样的路,西迟却没有拿得出手的珍贵药材,之前那刹那,是想得太少了,现在才发现,这条路走不通。难不成真要变卖随身的物件儿? 然后,楚辞将主意打到了宝国身上,其他地方筹措不到“现金”,宝国一定可以。 只是想要宝国将金银拿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宝国同样跟西迟相隔甚远,西迟威胁不到它,而楚辞他们随身的值钱的东西也无非就是玉之类的东西,这东西,在宝国,一定程度上,甚至是廉价的。楚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将楚呈跟延庆都狠揍一顿,然而也就只是想想,跟西迟的其他官员协商。 他们显然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楚呈不知道从哪儿来,直接丢给楚辞一叠金票,一千两一张,十张,属于祈朝的一家钱庄。 “皇兄哪来这么多”楚辞说到一半,闭上嘴,他不需要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至于直接从钱庄兑钱,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事儿,那也跟他无关,随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兑换回来。 所以,范无过在拿到一万两黄金的时候,着实有那么点意外,不过,西迟满足了他的要求,他自然也不多说什么,也没做什么,这事儿,就那么轻飘飘的过了。 那什么,有疑问,自然有魏亭裕去查。 后面,六刈跟西迟又像是越好似得,开始求见宣仁帝。 宣仁帝也没将他们拒之门外,就仿若之前他们做的事情,宣仁帝完全不知道一样,还在宫中设宴招待他们,就跟之前其他小国家求见,没有区别。 这态度反而让人有点忐忑,不知道他是不在意呢,还是将他们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设宴,自然就没那么正式,设宴的地方也有不同,不是在花园,就是在某个特景的园子,前日甚至在珍兽园。 而今日应六刈的请求,将席宴设在了校场,为什么在校场,不用想都知道六刈想要干嘛。 六刈一向尚武,就算是关系好的时候,也难免有想要彰显彰显,更何况是两国敌对,又已经过了宣仁帝的寿辰,六刈自然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即便是知道他们的目的,祈朝这边也半点不带怕的。 这样的席宴,不会排的上号的武官员都到场作陪,前几日是以臣为主,今日就是武将为主,周围的禁卫军似乎都不一样了,而六刈那边,进宫来的人,也不仅仅是那么几个,跟随的护卫也是不少,还没如何呢,那眼神撞在一起也开始火花四溅,摩拳擦掌,不就是打嘛,谁怕谁。 这回蓝齐公主也跟着进了宫,事实上,“水土不服”对她的影响还没全消,不过,过了三日后,就仅仅还有些不舒服而已,她不可能继续窝着不出门。 依旧是一声男装,看上去张扬肆意,见了宣仁帝,那气场甚至是跟萧昱平分秋色,宣仁帝不着痕迹的瞧着,少不得夸赞几句。 一般人,便是了解六刈的国情,在见到蓝齐公主这个女人时,也难免会轻视,甚至依旧滋生一些迂腐的念头,然而,宣仁帝不会,或许是基于对六刈知晓得更为透彻,也可能有小草的一点因素在里面,当然,更多的还是难得的包容心,这一点在小草身上其实体现得很明显,若不然,小草想要做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换个人,哪怕是救命恩人,那可能会给予恩宠,对于超过界限的时候,也不会轻易点头,哪怕是看到好处,最终的功劳,也可能按在某个男人头上。 【412】 不过蓝齐公主的性情,也就造就了她任何时候都想要展现自己的魅力,吸引诸多的异性这点还跟黎若水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一个明目张胆,一个含蓄委婉宣仁帝虽然五十岁了,但是保养得宜,骑射也颇为擅长,身形自然也保持得好,更加上是泱泱大国的君主,还受万民拥戴,种种加起来,吸引人之处,绝对不比年轻人少。 现在又开口夸赞了蓝齐公主,蓝齐公主自然而然的就 然后,媚眼就跟抛给了瞎子一样,宣仁帝不动如山,大概就将蓝齐公主当成了在座的男人一般看待。蓝齐公主不知道该气恼自己女性魅力没能发挥,还是该高兴自己在宣仁帝眼中是不输于她皇兄的存在。 本来嘛,既然想要平起平坐的地位,自然也该舍弃将自身作为利器的想法。 蓝齐公主惨遭失败也不是第一回了,应该说,抵达祈朝皇城之后,一切都不顺,这地方就好像跟她八字相克,颇为郁闷的坐回席位上。 只是,之后六刈提出的第一件事不是比武,而是 “宣仁帝陛下,小王对祈朝的文化,向来喜爱非常,尤其是诗词一道,短小简练,表达的情感却异常的丰富,着实叫人心醉神往,小王曾花费不少时间学作诗词,奈何天赋有限,勉强写出来也十分匠气。 在到祈朝皇城之后,便听闻有人极擅诗词,涉猎范围还极为广泛,信口拈来,便有流传千古之势,小王有意买一本诗词集来品读,奈何书肆里并没有,据闻原本印得极少,成为各家收藏,辗转听闻了一些,无不惊为天人,便更想品读剩下的那些,念之不忘。 今日厚颜,不知能否与那位易安居士一晤,了却心中念想。” 黎若水的诗词被禁,这里面还有魏亭裕的手笔,因此有些事情不能捅出来,只能尽可能的减小影响,所以做不到全面禁止,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萧昱这么说,却让在场的人表情有些微妙,黎若水在诗词一道上的大名,便是一些武官都有所耳闻,毕竟现在的武将,完全就个大老粗,在没啥仗可打的时候,可爬不到高位,当然,相较那些文人,还是差了不少,虽然说不知道什么“易安居士”,大致也能想到是谁。 相比其他人,宣仁帝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前年在皇城里查出一批细作,而其中的一拨人,收集朝中官员的各种事情,偏偏在最后,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黎若水,占据的篇幅还远远的超过其他人,现在这六刈的亲王对此道甚爱,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宣仁帝不动声色,“此事怕是不太方便,她人已嫁为他人妇。” “这易安居士竟是女子吗?”萧昱大感惊讶。 原本蓝齐公主对于萧昱的那点酸唧唧的爱好十分看不上眼,现在这时候居然还想着那玩意儿,不过这转瞬间,眼神深处就有三分不一样的情绪了,虽然看不上祈朝的女人吧,但是一个女人能将男权之上的男人们都压下去,果然还是值得高兴的。 “宣仁帝陛下,我们六刈与祈朝到底有所不同,不论对方是男是女,皇兄都心存敬意,所以,不知道陛下能否通融一二,纯当以文会友,了却皇兄一桩心思。” 宣仁帝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他既不是重文抑武,也不是重武抑文,两方面都发展不过在战事不多的情况下,到底还是文臣更占上风向来提倡实干型人才,像诗词这一类的,从不激励,也不贬低,又是遇到那种激励人心,也品读一二,但如果是出自黎若水之手,那就大打折扣了,闺阁中,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有多少真情感悟?再说,黎若水身在皇城,居于闺中,大抱负,大志向,大思想的东西,也不敢轻易拿出来,多是女儿家的婉约诗词,更加不能引起宣仁帝的兴趣了。 至于女子该不该出来,让人赏品,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宣仁帝也不当回事儿,不过到底是臣子家的儿媳,面子还是要给两分的。 “公主如此说,便问问平津侯的意思吧,那黎氏如今是平津侯二儿媳。” 平津侯是谁,六刈这一行人自然不会不知道,作为新一任的定北军统帅,加之从两国交界,一直到祈朝皇城,一路行来,绝对是老熟人了。 “原来那样的诗词大家,竟是平津侯府的人,侯爷,真是失敬了。”心中却想着怕是见不到人了。 平津侯腮帮的肉却是有些颤,是恼也是怒,他对黎若水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那么个玩意儿进了他们家门,一再的闹出事情来,若是还顾忌着黎家,早就将人给休了,如果是长媳,现在叫出来作陪,他肯定不愿意,黎若水嘛,谁还顾忌她的颜面,而且,从他夫人那里了解,那女人只怕是巴不得。就算因为平津侯府的人,会牵连到侯府名声,他也无所谓,那样一个人根本就不值得回护。 “萧王爷相邀,那是黎氏的荣幸。”开口的话,凉冰冰硬邦邦的。 六刈的人诧异了,这平津侯是什么性情,他们一路上是领教过的,按他们的想法,既然是他家的人,肯定会强硬拒绝的,宣仁帝的态度,也不像是强制性的,两国地位等同,拒绝一个要求,理由都不需要找。 小草不喜欢黎若水的事情,宣仁帝还是知道,但也仅此而已,一边是捧在手心的闺女,一边是普普通通小民一个,宣仁帝会偏向谁,想都不用想,而且就他闺女的那性子,既然是让她那般明显表现出厌恶的,那肯定也是对方的问题。 只是瞧着在平津侯府也不受待见。 平津侯同意了,宣仁帝就让人宣召。 黎若水本宣召,很是难以置信,她都以为很难再出平津侯府一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哼,就说嘛,闻人萱不敢将事情抖露出来,就必然又她翻身的机会。 好好打扮一番,入宫去了。 本来,她这段时间,跟华柏辰也闹僵了不少,这会儿华柏辰叮嘱她慎言慎行,她不以为意,将华柏辰气得够呛。撇开诗词一道,果然方方面面都愚不可及。 【413】 甭管六刈方面是不是说得天花乱坠,这里是祈朝,她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子,有自己的身份地位跟尊严,如果是蓝齐公主私底下的要求,还说得过去,可是开口的是六刈皇子,还在基本上都是男人的席宴上,跟客人评鉴诗词?那就跟让歌姬舞姬前去助兴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黎若水这个蠢货,以为是什么好事儿。 不管是平津侯还是宣仁帝,但凡有一分的回护之意,这种事就不会应允。 现在摆明了皇上没将她当一回事儿,她公爹对她也是分外的厌弃,还沾沾自喜? 真正在深刻的了解之后,华柏辰那曾经被迷晕的头,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 有时候其实觉得老天真的是眼瞎,非常的不公,就黎若水这样的,整天装得柔柔弱弱,样样拿不出手的人,偏偏像是将天下八分的诗词灵性都赋予了她,让他身为男人都觉得嫉妒。 有时候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情,让他颜面扫地,让平津侯府染上污点,因此越发的憎恨,可是每每见到她作诗作词,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让人忍不住深深的迷恋。 爱恨交织,有时候恨不得掐死他,有时候又忍不住在家人面前维护她 若是早知今日,当初就算是跟她睡了,也绝对不会娶她进门,保持着距离,说不定还能保持那份美好,不让他知道她背后的一面,他也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对她的迷恋是件愚蠢的事这大概也是华柏辰心中最恨的事情。 如果娶的是闻人滢,那么他强力的岳家有了,前途不用愁,还能一直保持对黎若水的那份美好,一切的一切肯定都会完全不一样,都怪黎若水这个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贱人! 若是小草知道华柏辰的想法,指不定一巴掌拍死他。 华柏辰看着黎若水远去的背影,那光鲜亮丽的,浑身都透着欢快,恨不得将人拖回来。最后忍无可忍,快步的跟了上去。 黎若水顿时就不高兴了该说今日的事情,让她得意忘形,忘了在平津侯府,若是没有华柏辰,她会何等的凄惨“你要干什么?皇上召见,若是去的晚了,只怕皇上怪罪。” “我跟你一起去。”华柏辰阴着脸说道。 黎若水拉下脸,“你去做什么,你身上既没有一官半职的,诗词也平平,皇上更没有宣召,到时候说起来,你岂不是给公爹丢脸么?” 华柏辰的脸色顿时黑沉得可怕,那眼神甚至是恨不得生吃了黎若水。 黎若水吓了一跳,求生欲还是有那么一些的,语气变软了些,“好啦好啦,你没有被皇上宣召,这么跟着去总归不太好,我也知道你是担心我,那不是还有公爹在吗,放心。” 心里面对华柏辰是越发的不满了,曾经就算并不优秀,但至少是温柔深情的翩翩少年郎,选择他也是觉得他好拿捏,当初也说过会一辈子对她好,结果呢,性子变得怪异,整天疑神疑鬼的,偶尔阴沉沉的,当初的承诺全无,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想到那些俊逸优秀男人,再看看华柏辰,一时情绪控制不住,不满都从眼中流露出来 有些事情,作为一个男人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比如说,自己的女人瞧不起自己,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之类,这女人当初的绵绵情语都是假的!扬起巴掌就要扇过去 一旁来请人的太监眼疾手快的将他的手抓住,“二公子这是要做什么,这脸打伤了,还如何见人。” 华柏辰颇为愤恨的收回手,只是那眼神未曾有半分收敛。 或许是因为表现得太直白,或许是担心华柏辰之后会发作,黎若水瑟缩着,看上去当真是好不可怜,就好像是在在平津侯府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华柏辰以前见到她如此,只怕是心疼得不行,恨不得将黎若水抱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哄,将欺负她的人大卸八块才好,现在只觉得恶心的不行,更何况成为她“陷害”的对象 太监却像是看不见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可没有成为护花使者的爱好。“二公子要实在担心,也可跟随一起入宫,并无不妥。”显然这是在来之前就得到授意的。 黎若水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媚眼抛给柯瞎子,那感觉其实并不如何,心里多了几分不知道给谁的愤恨,不自觉的扯着帕子。 华柏辰对黎若水冷笑一声,“让你失算了,还真是抱歉啊。”率先甩袖而去。 入得宫中,在进校场之前,黎若水他们遇到了魏亭裕,或者说是魏亭裕特意在等着。 见到魏亭裕,黎若水下意识的放柔身段,想要勾搭,只是在想到魏亭裕知道她所有的事情之后,又忍不住僵了,偷偷的看相华柏辰,很担心魏亭裕将事情抖出来。 “以前的就算了,若是还有新的,你知道是什么后果。”魏亭裕淡声道。 别人或许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黎若水倒是清楚得很,闻人萱不准她再作“作”诗词,魏亭裕这个走狗倒是尽职尽责得很 【414】打架而已,谁怕谁 华柏辰不明所以,看看魏亭裕又看看黎若水,眼中写满了探究跟怀疑,看了之后,更多的却是疑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只不过黎若水低下头沉默不语,而魏亭裕对华柏辰点点头,然后从他们身边擦过,从容的离去。拦下他们,好像就仅仅是为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黎若水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更加的不忿,凭什么,凭什么,她闻人萱凭什么?待她如珠如宝的亲人,诸多有权有势的护着,更有这么个完美的未婚夫,什么好事儿都让她占全了!同是穿越而来,她的明明比闻人萱高那么多,如今却是自己在地,对方在天,老天是如此的不公!既然将她送了过来,为什么还要多一个闻人萱? 然而,不管心里多少的怨恨,也都只能憋在心里,没有可发泄的地方,对小草,更加的无可奈何。黎若水竭力的压抑着自己在失控边缘的情绪。 “他那话什么意思?你跟他有交集?”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还有,华柏辰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我门都没出,能跟谁有什么交集,没见哪个男人整天臆想着自己戴了几顶绿帽子。真是受够了。”黎若水知道自己只有依附华柏辰,在平津侯府的日子才能好过点,但这会儿实在是克制不住。 看着黎若水甩下他径直的步入校场,华柏辰那脸色黑沉得能滴出墨来。 黎若水将此次当成她的翻身仗,自然不容有失。她自持对宣仁帝这个皇帝还是了解一两分的,相信只要将事情办妥当了,得了宣仁帝的褒奖跟看重,便是闻人萱也没法再打压自己,平津侯府也不敢再继续的关着她,日后就是海阔天空,随她自在。 被狠狠教导过的规矩,自然是不会差的。 不得不说,黎若水的长相,还有那柔柔弱弱的姿态,戳中了很多男人的喜好,这不仅仅就祈朝而言,对六刈的部分男人也是如此。 虽然大部分六刈男人跟祈朝男人的喜好跟审美是不同的,也有那么些,就觉得本国的那些女人不够纤细柔美,皮肤不够白皙细滑,尤其是性情不够温顺,当然,凡是都是比较出来的,所以,有这些想法的人,多数都是接触过祈朝的人。 想当然的,这些人不是六刈的将士,就是有权有势的贵族。 早年,祈朝的国力不如六刈,祈朝边境时常被烧杀劫掠,被抓走的人皆沦为奴隶,沦为的,甚至不仅仅是那些长得好的女子,在后来,祈朝日渐强盛,想要再抓人,可就比较难了,早年的那些人,有些留下了后代,这些人,就完完全全的成了生育工具 如今的六刈,纯粹的祈朝奴隶比较少了,而那些肤白貌美柔弱的女子,多数都是混血,多数集中在贵族手中,便是有六刈人的血,地位高的也几乎没有。 萧昱应该是属于其中典型了,就好比这会儿,面上不显,但是对他很了解的蓝齐公主,瞧了一眼黎若水,又瞧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当然,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毕竟她自己相比那些五大三粗的糙男人,也更喜欢俊秀的。 萧昱是真喜欢诗词,而黎若水也是完美的长在他的喜好上,可想而知 萧昱对黎若水是隐含的热切与明显的尊重,而本也是长在了黎若水的喜好上,加上黎若水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没多久,就被萧昱捧得昏呼呼的,那化了妆的脸上,都依旧更红了两个度,这不仅仅是害羞 萧昱夸赞她,她当然也不吝啬的夸赞回去,当然,到底是女子,隐晦了很多。 华柏辰几乎要喷火,而平津侯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相比较而言,情绪倒是没那么外露,其他人的神情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不否认黎若水长得漂亮,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但是,真能见着一个美女就昏呼呼的,脑袋发蒙,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倒是还是少数中的少数,至少,现在祈朝这边的人,就没有,甚至可以说黎若水就没有好感。 这时间里,悄然就成了萧昱跟黎若水两个人的主场。 宣仁帝慢悠悠的沾点小酒,吃点东西,显然是没在意,如此,其他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黎若水跟萧昱说得起劲儿,最后倒是蓝齐公主最先看不过眼,“知道皇兄这会儿高兴,但也当知道何为适可而止,这么多人,就听你们聊吗?” 萧昱后知后觉的停下来,然后对宣仁帝表示了歉意,表示一时间太过忘性。 而停下来之后,黎若水脸上的血色却退了两分,尤其是对上华柏辰的目光,然后强装镇定的移开目光,她只是陪六刈皇子聊了聊诗词而已,还是皇上让她来的,她又没做错什么,越想越觉得如此,不自觉的又将后背挺直了。 后面萧昱又跟黎若水表示,后面能否去找她,能与诗词大家畅谈,是他毕生的荣幸。 黎若水这一次倒是没有傻傻的答应下来,只是委婉的表示如果有诗词聚会的话。黎若水这也算是给自己出门准备的一条路了,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之后的交流就比较的“友好”了,单纯的打架而已,只是打得有点凶,伤得有点重。 之前找穆北拼酒的那位六刈将军,这会儿又跳出来要跟穆北打架,喝酒喝输了,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怎么都要找回场子才罢休的,只不过,穆北这一回是很干脆的拒绝,这真刀真枪的,可不是喝酒那样可以作弊的,他的腿还需要养,若是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让好得差不多的腿废了,大概就不仅仅闻人姑娘暴怒了,他自己也会后悔万分,明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还上去,那才是真傻子。 所以,不管对方怎么刺激激将,穆北都不动如山。 在穆北承认了伤势没痊愈的时候还咄咄逼人,那就真的是粗野无礼了,被祈朝的某位文臣怼了一句,是不是就知道打打杀杀,还没开化? 这或许是六刈的试探,就想看看穆北的情况,不过,叫他们知道又如何,便是平津侯镇守的一年多里,六刈不同样也没能突破祈朝的防线,镇守北疆,并非定北王不可。 不过这后面的火药味儿十足,打得也越来越凶,就单纯的个人武力来看,果然还是六刈这边逊色一些,这让六刈人哈哈大笑,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那挑衅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说起来,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踩了脸,这脸色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桌上的东西,吃啥都不香了。 后来,魏亭裕带了十个人过来。 没管六刈的人,面对宣仁帝,“参见皇上。” 宣仁帝点点头,“免礼。魏卿可是有事儿?” “回皇上,臣听闻六刈的人在与我们祈朝切磋武艺,臣手下的人一时技痒,也想要见识一下,所以,臣便带他们过来,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成全一二。” “六刈挑战我祈朝,凡我祈朝者,自然皆可。” 要说魏亭裕带来的人,除了其中两个看起来跟六刈大部分人体型相仿,其他人依旧是属于身姿比较颀长的类型,六刈人自然不惧,耀武扬威的表示,来多少都是一样的结果。 魏亭裕淡定得很,只是对身后的人扬了下巴,靠边上的一个就走了上去。 这一交手,外人还看不出来,但是作为对手的六刈人,感觉就明显不一样了,心中有几分吃惊,不由得郑重起来,只是越打越心惊,明明跟之前的祈朝人没太大的差别,怎么这力量跟技巧都强了那么多? 之前祈朝有胜的时候,只是这时间都拖得相对较长,这一回却是开场来用时最短的。 “承让。”那祈朝人一抱拳,退了下去。 大概之前着实有些憋屈,这一下,宣仁帝都忍不住大声叫好。 接下来挨着的第二个人上场,用时虽然长一些,但是依旧是赢了,依旧没没有受伤,看起来比较的轻松,宣仁帝面上的笑容显然就更明显了。 连续五个人下场,连续五场胜利,想当然的,换成了祈朝这边眉开眼笑,六刈那边脸色黑沉了,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六刈要找场子,这人自然也是挑选过的,不说过一定就是六刈中最强的人,但也绝对是鲜有对手的,结果现在是接连的惨败,就好像之前祈朝的输,只是让着他们玩似的。 祈朝这边的人,在高兴的同时,心中也疑惑,魏亭裕是从哪儿找来的好手,其中一个是他曾经的侍从,这且不说,但是,这么些好手,怎么就能全部被他笼络在手呢?到底是运气,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疑惑归疑惑,这会儿却不会有人问出来。 在六连败之后,六刈那边最强的一个人也落败之后,六刈不想继续了。 【415】贱人至此 最后的形势全然颠倒,就算原本不是很在意的宣仁帝也是龙心大悦毕竟在开始之前就料到可能会输,早有心理准备,这样的逆转,可就是大惊喜了宣仁帝高兴了,就喜欢与人分享,作为功臣,魏亭裕自然要赏赐。 魏亭裕没二话的接了,算是将六刈的仇恨稳稳的拉到自己身上。 本来嘛,六刈赢是妥妥的,冒出个魏亭裕,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人搅局,六刈那边岂能不恨他?事实上,从宣仁帝寿宴上,魏亭裕就备受关注,只不过他身份,怎么说呢,在他国使者团面前,似乎有些高不高低不低的,就算是刻意拜访,他也根本就不搭理。再则,他们这些人,不管是带着怎样的目的而来,似乎都跟魏亭裕无关。 便是这样,他每次出现,你想要忽视他都很难。 这会儿六刈的人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吃人,魏亭裕就岿然不动,让人真不是一般的恼恨,只是你越是跟他甩眼刀,他却回以微笑,只不过那笑,怎么看怎么嘲讽,让你险些暴跳如雷,大大的落了下乘。 站在祈朝的立场上,却很是让人解气,差不多的时候,宣仁帝咳嗽一声,让魏亭裕还是稍微的收敛着点,别将人给气出好歹了。 后面美食再入口,却感觉一点都不香了。祈朝这边倒是兴致高昂,频频的邀请六刈的人多吃点,毕竟六刈的食物种类相对匮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等他们回去之后,再想要吃,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对方什么地方相对较弱,就往什么地方踩,都是常规操作了。 席宴结束的时候,六刈众人黑沉着脸,相当不痛快,倒是在整个席宴过程中,西迟完完全全的成了陪客,半点没有找存在感的意思,着实是叫人相当的意外。 不过,不管是宣仁帝还是祈朝的官员们,都是以不变应万变,西迟不做什么也就罢了,若是非要做点什么,是吃亏还是得逞,就不好说了。 萧昱本来都带着人走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想到什么,又折回来特地与黎若水道别,原本黑沉的脸色,都不自觉的柔和了好几个度,表示今日与她湘潭是非常愉快的。 不知道萧昱无意的,还是已经看出了黎若水的本性,终于,他绝对是踩在了黎若水的软肋上,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像是遇到了爱情。 以至于后面走在离宫的路上,“之前平阳侯世子的做法,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好歹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此的扫他们面子,有失我们祈朝的风度。”想到萧皇子长时间都心情不佳,莫名的觉得心疼,当时就很想去安慰他。 平津侯大步的走在前面,黎若水跟华柏辰走在后面,闻她所言,父子二人都停了下来,华柏辰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而平津侯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当真是恨不得将黎若水给凌迟了。 黎若水在他的目光下,身体止不住的有些发抖,她说错了吗? 平津侯到底没说什么,直接拂袖而去。 “你还真是水性杨花下贱到没边了,随便你一个男人捧你几句,你就能五迷三道不是所云了。你公爹如今是定北军统帅,在回来之前还在跟六刈打仗,每次打仗都会死伤无数,六刈就是祈朝的仇敌,不共戴天,你不要脸去捧他们皇子的臭脚就算了,现在居然说出要刻意让着他们,面对失了风度的话,这次定要好好去问问你黎家,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的。” 华柏辰或许在儿女情长上容易昏头,但是在大是大非,在家族利益上,脑袋清醒,立场鲜明,至少这一刻对黎若水无半点情谊,拳头我得咯咯作响,才压住了直接掐死她的冲动。 再响起那些高尚情怀的诗词,这时候再不是欣赏,而是万般的作恶! 华柏辰对她的态度虽然早就变了,但是,从不曾如现在这般,让她恐惧,下意识的后退。 不过大概是后面有人来,华柏辰到底是没有立即发作,如平津侯那般,直接走人。 黎若水心脏砰砰砰的乱跳,久久不能平息,然后依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仇敌又能如何,他们现在是使臣,是客人,祈朝是礼仪之邦,本来就该客气些。 那边,魏亭裕在宣仁帝跟前,当然还不止他在,还有几个武将,说白了就是想给他要人。 “臣带来的四个人,有五个是臣的人,有五个是安国公主的黑甲卫,而他们如此武艺,也是的安国公主的功劳。” 大概都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小草的事情。 一时间都来了兴趣。 【416】 原来,从小草他们去六刈的地盘采药,那个死伤,对小草刺激颇大,后来,小草就拿出了一张可以改善体质的方子,这个方子是最基础版本,原本是可以通用的,但这作用很有限,于是就进行了改良,专门给习武之人使用。 相较而言,这个方子要大范围使用就不太现实了,不是谁都能承受住药效,能承受住药效的人,也不是谁都有作用,还讲究资质,这是其一,其二是,里面有几味珍贵药材,价格比较贵,如果一两次用药就能见效倒还好说,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用的是药浴,每次需要的药材就更多,所以,注定只能走精英路线。 那之后也就因为宣仁帝病急急忙忙的赶回皇城,之后得封公主,多了些护卫,小草索性又在这两个版本的基础上,再改良出第三个版本,强于第一版,弱于第二版,再后来小草前往普山县,几百的护卫都得益,而他们中的少数人能使用第二版。 不仅如此,小草还结合人体,设计出一些针对性的训练花费的时间不多,有结合前世的一些东西的缘故,更进一步的进行提升。 至今,不管是魏亭裕手下,还是她手下,原本就是精英,普遍的更在原本的基础上再上一层楼,而那极少数的,比如说魏亭裕带来的这些,放眼天下各国,他们的身体素质应该都属于翘楚中的翘楚。当然,还有比他们弱一线的人,放出去,都是属于大杀器。 每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众人都要感叹小草在药理上,当真是出神入化。 这一次嘛,可惜了,不能大范围的使用,不然,六刈又算得什么,多少人都能叫他有来无回,更何况,六刈的总人口,本就远远的少于祈朝。 众人在得到解释之后,那些武将还是目光灼灼,显然半点没有要放弃要人的想法,魏亭裕手里的人就不说了,在他们看来并不多实际上呢,魏亭裕手里的人,比他们预计的多得多,当然,比起小草五百数的黑甲卫,还是少了很多盯上的自然就是小草的黑甲卫,好几百人呢,这些人最初的时候,本就是从军中抽调出精英,加以同一规整训练,才成了后来的黑甲卫,供少数的一些人使用。 给别人做护卫如何,且不说,但是给安国公主坐护卫,绝对是赚了。 这些武将们,大义凛然的表示,人才就该用在最恰当的地方,才能不被埋没了。 至于安国公主的护卫嘛,将人要走了,另外补给她就是了,军中的精英绝对不在少数。 “然后等他们在安国公主那里,得到最大的提升之后,变得更为优秀,你们又再度的要走,又另外给安国公主塞一批人?合着安国公主就成了专门给你们训练精英的人是吧?这算盘倒是打得挺精的。”魏亭裕凉凉的说道。 被揭穿了目的,一众武将尴尬的摸摸鼻子,那啥,正所谓能者多劳嘛,安国公主那么厉害,就当是好吧,真要这么做的话,似乎的确是很不厚道,可是,要他们就这么放弃,也完全做不到啊,一个个都热切的看着宣仁帝。 军队中,靠的自然不是个体的力量,宣仁帝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闺女,不过在合理范围内还是可以用一用的,“这样,按照魏卿的说法,这里面并不是只有药浴一桩事儿,这另外的那些训练魏卿,这方面的是不是都适用?” “回皇上,的确是没有资质上的要求,谁都能学,只是过程中但量力而为。” 宣仁帝颔首,“回头朕让安国分些黑甲卫出来到军中,教授你们,至于安国的黑甲卫,给你们用用就不错了,其他的就不要肖想了。” 宣仁帝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没辙,不过还是有人嘀咕,安国公主基本上都在皇城本来这护卫就严重超标了,这亲王府的护卫上限才不到三百呢,而且还都是普通护卫能有什么危险不成,占着这么多优质护卫,的的确确是浪费人才啊。 魏亭裕瞥了一眼,没说话。 他从来就不觉得给小草配那么多护卫有什么不对,更不觉得是大材小用,在魏亭裕的认知中,他家萱儿,那就不可能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皇城中。 宣仁帝倒是没听到那将军的话,似想到了什么,“无过呢,他有在用药浴吗?” “有,不过小公爷并不知道那药浴的作用。” 范无过嘛,小草让用的东西,他自然是没疑问的,再加上能让他痛快出手的,也就是魏亭裕手下的人,后来再加上小草黑甲卫,大家都在进步,因此,似乎一直都保持在一个水准上,因此,他并不知道自身已经比以往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417】梁明归来,报复开始 宣仁帝点点头,不知道也好,不然就他那德性,还不知道多嘚瑟,指不定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那就这样吧。”给了今日的“功臣”赏赐,宣仁帝也不留他们,让他们各自的散了。 “安国那里,朕瞧着也是忙得很,就不叫她进宫了,分部分人手出来的事儿,魏卿跟她说一声便是,具体的,你也可以替她安排。” 这也是宣仁帝对魏亭裕的信任,相信,不会有谁能比魏亭裕对他闺女更上心。 魏亭裕应了,事关小草,那么不管什么事儿,都不会推辞,竭力做到最好。 在祈朝这边,此事也就此告一段落,至于六刈那边是什么心情,那就与他们无关了。 黎若水被平津侯跟华柏辰丢下,等到她出宫的时候,鬼影都没一个了,更别说马车了,便是原本是跟着伺候她的丫鬟,也都被带走了。 这天本来就还挺冷的,那身影看上去就更显萧瑟了。 不过之前是什么心态,至少在这一刻,黎若水有几分落泪的冲动,心里又酸又涩。 可是能怎么办呢,走到这一步,是她自己选错了人,只希望今日过后,能有所改变,只是,皇上什么都没跟她说,什么态度都没有,再加上平津侯跟华柏辰对六刈的态度,她隐约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可是,对六刈的态度真的那么差,又何必叫自己去? 黎若水心里不太确定,事情或许会有转机的。 只是现在,黎若水不知该何去何从,平津侯府,对于她来说,就是牢笼,是真不想回去,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儿?按理说,能落脚的地方挺多,但是,那些地方都不能去,最终的归属依旧只有平津侯府,如果回去晚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黎若水不是没想过“离开”平津侯府,可是,好歹也是穿越几年的时间了,不是什么小白,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真的有了这样的念头,但凡收拾点钱财,怕是连侯府都出不去,就能被发现了,就算是能出了侯府,只怕出不了城门就被抓回来了,背着“私逃”的名声,被抓回来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就算千般万般幸运,离开了皇城,然后呢? 她没什么谋生手段,诗词一出,再看她是单身一人,指不定被人怎么利用,更何况还有一个知道她底细的闻人萱,她是公主之尊,要针对自己实在是太容易了。 除此之外呢,扮丑扮乞丐,兴许都只有被凌辱的份儿,而且,黎若水多在乎自己的一身皮囊,多在乎荣华富贵,怎么容忍落到这般地步? 胡思乱想,虽然大致是朝着平津侯府的方向,本质上其实有些漫无目的。 平津侯府距离皇宫可不近,按照她这慢慢悠悠的速度,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平日里娇生惯养,出门都少有,所以没走多久就觉得小腿肚发酸,脚底板生疼,距离皇宫较近范围内,倒是没太多人,不过少有来往的人,基本上都是穿着官服,看到黎若水忍不住皱眉。 黎若水忽略那些目光,很想就随便找个地方,往地上那么一坐,然后不动弹了,然而这么美好的事情,也就在前世的时候能做,因为疲惫跟疼痛,让她心里越发的烦躁,不停的咒骂华柏辰以及平津侯府,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进去。 起初的时候还在心里,后来不知不觉的就出了声,虽然除非是靠得近了,否则是听不清的,只是那叽叽咕咕的,加上那表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没什么好话。 坚持着慢慢走,实在是走不动了,看看周围,人已经多了起来,仔细辨别了一下,似乎是走偏了,索性进了某家酒楼,准备歇歇脚,好在荷包里一般都放着点金瓜子金豆子之类的,不至于窘迫。 这会儿不是饭点,酒楼里人比较少,下面大堂里也就零零散散的三两桌,黎若水直接要了二楼的包间,只是她的穿着打扮,却独自一人,难免叫人有几分奇怪,加上那出色的容颜,食客们都止不住的多看了几眼,当然,到底是正经地方,宣仁帝对德行方面要求也比较的严格,倒也不存在出言调戏之类的事情。 黎若水没想要吃东西,也就随便要了点茶点,小二很快就送了来。 小二离开的时候顺道将房门给关上了,黎若水没胃口吃东西,也就喝了点水,没多久又听到门口的响动,“我没叫人,谁让擅自进来的,懂不懂规矩”黎若水有些不耐的回头,只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衫,皮肤看上去又黑又糙,黎若水吓得后退,撞翻了凳子,“你” 那男人却是三步做两步的上前,一把捂住黎若水的嘴。 黎若水吓得不行,眼神惊恐,唔唔唔想要将对方的手给掰开。 “表妹别怕,是我,梁明。”虽然他变化确实是挺大的,不过,他自持长相应该是没变的,可是表妹就完全不认得他了,这让梁明眼神中多了几分阴郁,再有 黎若水眼中明晃晃的写着错愕,“明,明表哥?” “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表妹就完全不认得表哥,着实叫表哥伤心。”梁明虽然没再捂着黎若水的嘴,只是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黎若水能感受到他那手糙得就跟老树皮一样,力气又大,让她整只手里外都觉得痛,又下意识的装柔弱,眼中顿时就起了水雾,声音柔柔怯怯的,“并非认不得表哥,只是一时没想到,加上害怕,表哥如今又有些变化,没仔细瞧,才会如此,表哥莫生气,表哥永远都是表哥,我永远都认得的。” 梁明似乎这才满意了两分,“有表妹这话,那么,我做什么便都觉得值。” 黎若水心头一跳,“表哥莫说这样的话,你合该多为自己考量才是。”试图将手从他手中抽回来,却没能成功,“表哥你先放开我好吗,如此这般,于礼不合。” 梁明面上还是曾经那般,亲昵又宠溺,一副对黎若水掏心掏肺的模样,心里却已经在骂“贱人”了,非但没放开,还在她手上摩挲,真的就跟磨砂纸一样,那细嫩的皮肤瞬间就红了梁明却看着她,完全没注意到她的手一般,说起来,这女人的手,他可是好久没摸过了。“嫁了人就于礼不合了吗?表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跟表哥可亲近了。” 黎若水顿时就哑口无言,很想说,这能比吗?以前她是海王现在依旧没放弃当海王的心思梁明不过是众多暧昧对象中的一个,而且那时候是国公府的公子,条件还是不错的,更关键的是,又条件对她好,现在算什么东西,怎么就没死在矿场上?!“不是这样的。”现在闹起来,对她可百害无益,“表哥不是应该在怎的回来了?” 有人告诉他,黎若水是什么样的人,他其实只是有点怀疑,现在看她的反应,是真信了,有夫之妇,会因为其他男人动作强硬点,就默默的不发作了吗?然后更因为黎若水这句话,让他心中戾气翻涌,都是这个女人,害了梁国公府满门,当初她还装什么都不知道,是被人陷害的,他居然傻傻的信了,没将她给供出来,若果不是遇到她身边经手那话本而后被处理的丫鬟,他或许到死都会蒙在鼓里。 她把梁家害得这么惨,自己却逍遥过日子,吊着一个又一个男人。 “自然是因为皇上五十寿辰大赦天下啊,表妹,你知道吗,表哥差点就死了,可是呢,就一直在心中想着你,想着只要活着,就有见到你的希望,所以一直咬牙坚持着” 他们这样的犯人,若是有人打点还好,若是没人打点,那绝对就是所有人欺凌的对象,似乎欺凌他们这样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能格外愉悦,而他那位身为副都御使夫人的姑姑,别说是打点了,是一点音信都没有,祖父没熬过三个月就没了,叔伯父亲最长的也没熬过一年,他曾经的国公府少爷,是装孙子,活得跟狗一样,就希冀着皇上五十大寿能大赦天下,他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看看这个女人,他要她生不如死! “是,是嘛,那真是,真实太好了。”黎若水暗恼,当初送他们走的时候,就该狠狠的打击他,让他没有求生欲望才是,简直就是属蟑螂的。 梁明突然抓住她的肩膀,狠狠的一提,“表妹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眼神透着凶狠。 黎若水被他突转的情绪,吓得一哆嗦,“表哥怎么会这么想,肯定不会的,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希望他好好的?可是到现在也没问一句梁家其他人的情况。 “是这样吗?我就知道表妹最好了。”梁明将她抱入怀中,渐渐的,手开始不安分,他曾经将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可是她呢,背着他跟其他男人勾勾搭搭,糟践他一片痴心,既然知道她是个贱人,烂货,还是梁家覆灭的罪魁祸首,自然不可能再真心真意的捧着,曾经更是为了她,连通房都没要,现在合该好好的补偿他才是! 黎若水惊得不行,“表哥,表哥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表妹心疼心疼表哥,表哥这辈子也就这样,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女人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哥一辈子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放心,表哥不嫌弃你。” 黎若水险些崩溃 【418】报复续 梁明不嫌弃她?是她嫌弃死了梁明!就他现在这个鬼样子,被他碰一下,觉得恶心! 黎若水挣扎不休,只不过梁明乃是自幼习武,在矿场的时候,又日夜劳作了一年多时间,就黎若水那点力道,那就跟被人捏住翅膀的小鸡仔一样徒劳无功。 梁明眼神晦暗,“表妹这般,可真叫表哥为难呢,你说,动静大了,引来旁人,该如何是好?我是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便是现在死了也不打紧。可表妹就不一样了,表妹年轻貌美,才情无双,如今的话,就算在平津侯府可能不是表妹的期许,可比很多人好了太多了,表妹舍得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黎若水顿时僵住,现在的情况真要被发现了,大概不仅仅是身败名裂,被平津侯府休弃那么简单,搞不好连命都会丢了,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平津侯府的奇耻大辱,也是黎家的奇耻大辱,一文一武,都有着极大的权势,想要弄死她,实在是太容易了。 黎若水不再挣扎,眼中凝聚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凄楚又可怜,梁明又那么一瞬间的心软,可是想到黎若水曾经就是用这幅样子骗了他,而且还不知道用同样的招数骗了多少男人,顿时,怜惜成了恶心,她越是哭得凄惨,就越发的厌恶。 “表哥,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吗,就是用这样毁了我的方式喜欢吗?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不喜欢,我真的不喜欢” 以前黎若水不喜欢的事情,只要有一点苗头,梁明就不会再做,现在么,呵 “可是表哥就是因为太喜欢表妹了,才想要跟表妹亲近的,我以前什么都愿意为表妹做,表妹不也说过喜欢我吗?难道这么一点点请求都不能答应我吗?还是说,以前都是表妹说来唬的我?”这么说着,梁明死死的盯着黎若水,眼神阴郁又戾气,似乎黎若水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他就可能直接掐死她。 黎若水瑟缩着,她不知道梁明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可怕,感觉似乎有些精神失常,是因为矿场太可怕了,将人给弄得变态了?“表哥,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只是” “表妹喜欢就足够了,至于表妹担心的问题,只要你乖一些,配合一些,自然就不会被发现,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离开后,你还是华少夫人。” 梁明的耐心差不多告罄,不想再啰嗦下去。 黎若水抓住他的手,试图做最后的抗争,“表哥,你想想外祖母跟舅母啊,梁家还有那么多人在,若是惹恼了平津侯府,依照他们现在的处境” “闭嘴!”梁明眼神中被暴戾充斥,一把掐住黎若水的脖子,这个贱人,害了梁家满门,现在还敢提他们,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只怕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他千方百计的换了身份回到皇城,不是没去看过梁家人,可是他根本就不敢也没脸出现,“梁家为何会覆灭了,你不知道吗?你还真有脸” 黎若水眼瞳一缩,心中惶恐,梁明知道了? 梁明看得分明,最有一点点希冀破灭,掐着黎若水的脖子将她扔地上,“乖乖的,自己脱,让我动手,我怕你连出门的衣裳都没有。” 黎若水真切的感受到,现在的梁明完全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对她百般温柔,百依百顺的人了,如果不依从他,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黎若水本来就没什么节操可言,说实话,如果梁明长得很好,大概根本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从梁明对她动手的时候,兴许就半推半就的做下去了。 看着黎若水宽衣解带,不知道是因为冷缩成一团,还是因为羞耻?梁明想着,这女人大概就不会有什么羞耻心。 抗拒的时候,黎若水还祈求梁明不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是到后来 梁明堵住黎若水的嘴,果然离不得男人的贱人,比那最下贱的女人还放荡,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各种咒骂,污言秽语,这女人反倒是 梁明不是没开过荤,只不过以前都没今日吃得爽。 黎若水瘫软在地上,虽然梁明外在条件不让人如意,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最让自己 “表哥” 梁明看着她勾人的样子,将她拉起来,掐着她的下巴,“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就该直接把你睡了才是。那时候,没直接睡了你,你心里是不是还挺遗憾的?” “表哥”黎若水红着眼眶,好像是不堪受辱。 “毕竟,那楼里的姑娘,都没你这样的。” “表哥,你怎么能拿她们跟我相比?” 梁明点点头,“的确,毕竟睡她们,还需要花钱,表哥我现在可没钱去睡她们,你就不一样了,看看多乖多听话,一手欲拒还迎也玩得不错,哪天得空了,咱们继续啊。” 黎若水醒了神,梁明这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这外面都敲了三回门了,华少夫人还是早点回去吧。” 【419】这么个货色 黎若水眼神中还透着不可思议,大概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梁明会变成这样 要说黎若水作为海王的时候,将谁拿捏得最死,毫无疑问是梁明,那真的就跟驯服得最乖的狗一样,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大概也就是这样,一片痴心,付出了最多的真情,更何况,其他人最多就是被骗了感情,而他呢,整个梁家都赔了进去。 虽然当初黎若水的话本子最多只能算是引子,由这件事才深查了梁国公府上下,但不管是梁明还是梁家其他人,都认定,没有这引子,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痴心错付,信任被狠狠的利用,最终一无所有,被黎若水勾搭的男人当中,他无疑是最惨的,在得知真相的时候,自然是被伤得最痛的,也是最愤怒,也就不怪他如今黑化变态了。 所以一切都是黎若水自己造作出来的,怕是上辈子的时候,被那些穿越大开后宫的大女主给荼毒了,封建王朝、男权至上的背景下,女人开后宫?有权势的女人养面首,那也不过是需要依附对方的小男人,哪个女人有本事将所有优秀的男人收入囊中?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黎若水真敢将这样的心思暴露出来,只怕死了不止八百回了。 就祈朝的背景,当个被争来抢去的祸国妖姬都是没那条件。 如果之前的梁明是混合着暴戾怒气又带着点诡异的病态的温柔的话,现在就真的像是嫖完了提上裤子冷漠无情,本来就是吃白食,而且味道还不错,关键是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原本更没打算一次就算,那种散漫的,完全将黎若水掌握在手中的态度,对黎若水的刺激,比之直接羞辱她,还要让她那一接受。 “表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黎若水一脸哀戚,这对她的打击,似比之前的事情严重。 黎若水大概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梁明,对她这样子是反感最厌恶的,甚至可以说,拜她所赐,梁明对她这一类的女人乃至反应,都变得格外的敏感,一旦遇到,就生理性的厌恶,那表情,瞬间就跟恶鬼一样,抬手就给黎若水一巴掌,黎若水本就腿软脚软,直接被打翻再在地。“再让我看到你那鬼样子,老子亲自送你回平津侯府。” 梁明既然想要折辱她,之前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温柔相待,下手狠了,黎若水反而喜欢那个调调,然而,留在身体上的伤痛却是实实在在的,那劲儿过儿,手软脚软,似乎哪儿都在痛,加上这么一巴掌 黎若水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却生生的忍着,不敢表现出来。 梁明居高临下,冷笑一声,“以后传消息给你,麻溜点出来,不然” 平津侯府对于黎若水来说,宛若囚笼,只是这个囚笼,如今却能保护她,“表哥,我被婆母禁足,想要出来,可不容易,今天也是皇上召见才得以出门。” “平津侯夫人可不是喜欢磋磨儿媳妇的人,你又不是小妾,你真要是被禁足,那肯定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你其实是嫁了人,还是死性不改,水性杨花到处勾搭男人?” “没有,表哥怎么能这么说我?闻人安国公主一向看我不顺眼” “安国公主盛名在外,谁不说一句好,她看你不顺眼,自然就是你不对,你果然是个贱人,本性被安国公主看得透透的,才会如此。” 黎若水脸色青青白白好不精彩。 “不过,你要实在出不来,我进平津侯府去也未尝不可。”梁明带着恶意的笑。 如果在平津侯府里,她被人发现偷人,大概就真的直接浸猪笼了,脸上的血色尽褪 黎若水曾经看不上梁明,长相不过关,性格又有点憨,在她看来,太老实,没情趣,还不懂风花雪月的浪漫,四肢发达,粗蛮一个,现在面对这恶鬼一样的他,却让人分外的怀念以前的他,她怎么这么命苦,一个两个男人都是这样,多少甜言蜜语,翻脸就能不认人! 显然,事到如今,黎若水依旧没有深刻的反思自己。 梁明现在似乎一眼就能看出黎若水的想法,自己以前到底多瞎,才任由她摆弄?不想再与她废话,转身走向门边,打开门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快速的离开。 他大概不会想到,隔壁雅间中,正有一双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梁明的身影消失之后,房门中的人侧头看了看,就算隔着一堵墙,之前发生在那雅间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这华柏辰,跟闻人家退婚,却娶了这么个货色。” 【420】转机才到又入深渊 事情完了,就该黎若水想办法将一切掩盖过去了,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身上的痕迹有多明显了,自己爽完了,就直接走人,独留下她面对一切全然忘了之前后半段她自己是如何主动痴缠这会儿是真伤心难过,在心里边对梁明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诅咒,也就能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与怨恨,艰难的平复翻涌的情绪。 黎若水艰难的起身,将门关上,栓死了,然后才开始整理自己,不敢叫水,就只能用帕子沾了点茶水,一边弄一边掉眼泪,眼神中还有滔天的恨意。 身上就罢了,梁明到底没将痕迹留在明显的地方,只要穿好衣服,正好华柏辰将她丢下,她有足够的理由拒绝他近身,同样的,也可以不让丫鬟帮忙沐浴,虽然从穿越之后,她就一直享受着丫鬟的伺候,突然不要了,难免惹人疑窦,也好过直接被发现。 只不过,黎若水不会弄头发,而脸上,都不用照镜子,凭感觉就能知道,肯定有明显的红印,这个要怎么掩饰?她现在一出去,必然就是引得所有人瞩目。 不知道是该庆幸没有丫鬟跟着,少了知情人,还是该怨恨若是有丫鬟跟着,梁明就不敢如此的丧心病狂,就算不能阻止,有丫鬟也能帮帮她。 左思右想,确定自己没法一个人将事情掩盖过去,黎若水去拉响了雅间的摇铃。 小二很快过来,只不过这门依旧是拴着的,之前来三回了,总觉得有点奇怪,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不太寻常的声音,不过倒也没有多想,敲了敲门,“客官” “小二,我这会儿不太舒服,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黎若水让人去黎家,叫黎夫人过来。 黎夫人在确认黎若水没有价值之后,嫡幼女也该谈婚论嫁了,渐渐的就完全不管黎若水了,之前黎若水也各种怨恨,认清现实之后,也就不指望了,可是现在不一样,她们再如何都是母女,利益共同体,她倒霉了,黎夫人也绝对别想好过。 黎若水心中发狠,敢不管她,她就拉着黎家的名声陪葬,就她爹她祖父那样的人,名声毁了,能要他们的命,倒时候只会拿她娘来背锅,她娘为了自己,自然不得不帮她。 梁明也是她好侄子,以前关系就好,现在帮他善后,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二听声音,确实不太对,虽然疑惑既然不舒服为何之前那么长时间没叫人,到底还是担心这位在酒楼这里万一出点事儿,倒霉的只会是他们,急忙跟掌柜说了,去黎家请人。 黎夫人已经对黎若水没了最后的情分,不过,断绝往来那么久了,黎若水既然现在找到她头上,肯定是有什么没法处理的事情,她的想法跟黎若水一样,担心牵累到自己,所以,便是不甘不愿,也还是走一趟。 黎若水只让黎夫人一个人进去,黎夫人的不耐烦,在见到黎若水毫不掩饰自己的狼狈时,消失无踪,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你”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黎若水满是怨毒的盯着她,“你那好侄子梁明回来了,这都拜他所赐。”还扯开自己的衣服,“看看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干的好事儿。你们不帮他,不帮梁家,他就将所有的气撒到我身上,我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我告诉你,我这辈子若完了,我要你们所有人跟着陪葬!”黎若水直接倒打一耙,虽然怨愤,却也委屈无辜至极。 黎夫人被她身上的痕迹刺得血压飙升,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一时间难有反应。 愣了好一会儿,黎夫人才连忙上前将黎若水的衣服拉拢,“若水” 黎若水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泪珠子掉得更凶,身体颤抖,似乎最后的坚强隐忍碎了一地,看着叫人好不心疼。 黎夫人抱着黎若水,“那个畜生,他怎么敢” 黎若水没有开口,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 到底曾经疼过的,寄予厚望又确确实实的带来过荣耀的,黎夫人这会儿难免心软。“你身边的人呢,怎么就” “那华柏辰也是个畜生,今日皇上召见入宫,他不高兴我出了风头,出宫后就将我撂下不管了,马车跟人都带走了,我走得好辛苦,只是想来落脚歇会儿,岂知,岂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见着好似就要崩溃。 黎夫人与平津侯夫人屡次交锋都落败,对平津侯府意见自然很大,“那个混账东西,回头娘一定替你狠狠收拾他。”虽然事情不能捅破,但是就“丢下妻子”这一点,也足以发作。“若水,我们先回去,你暂时住在家里,借口也正好是现成的。” 黎若水弱弱的点头,“梁明那里” “你别管,等将他找出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正常情况,这会儿哪里还会提到梁明,黎夫人却也没怀疑什么。 “可外祖母那里,怕是过不去。” 黎夫人冷笑一声,“他害梁家至此,梁家上下都恨死他了,他有脸回去?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当只臭老鼠,我会派人盯着梁家那边,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回去,肯定也会暗中回去瞧瞧,一旦发现了他的踪迹,直接弄死,以绝后患。” 梁家败落,导致黎夫人在黎家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她自然也是恨极了梁明。 黎若水闻言,松一口气,这正是她想要的,至于心中那一点点遗憾 外面的丫鬟妈妈那都是黎夫人的心腹,母女两说了什么,只是隐约听见一两个词儿,不甚明白,黎若水哭得伤心倒是很清楚,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后来被叫去买了胭脂水粉等物,帮黎若水收拾了一番,确定不仔细看不会有不妥的地方,这才离开了雅间。 回黎家的马车上,黎若水靠着黎夫人,始终低头沉默。 一直回到黎家,才下了马车,突然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冲了过来,那身形,黎若水可是太清楚了,一时间直接惊叫出声,心脏狂跳,梁明为什么会出现,他到底要干什么? 黎夫人也没能第一时间将人认出来,连声呵斥,其他人也忙着阻拦。 梁明倒是没继续往前冲,“姑母,就算我突然出现,吓着表妹了,您也不必兴师动众吧?”该说被害得太惨,所以对黎若水的心性行事方式了若指掌,最大可能就是求助这位姑母,然后将之哄骗了,然后想法设法摆脱甚至除掉自己,然后继续逍遥,说了要让她生不如死,自然不会让她如愿,所以他之前就没离开酒楼,一直等着呢,然后一直尾随。 黎夫人震惊眼前的人居然是梁明,然后瞪着他,仿若要吃人。 梁明却不以为意,“我现在这样子,也不怪姑母如此吃惊,吓着姑母的了,是侄儿不对,不过,侄儿也就几句话,不会多叨扰姑母的,还请姑母应允。”然后意有所指的看了黎若水一眼,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投鼠忌器的只会是黎若水。 黎夫人是想弄死梁明,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但凡反应激烈了点,都会引来怀疑。扯了扯嘴角,“梁明,竟是你?你确实吓着姑母了。你私逃回来的?” “瞧姑母说的,哪能呢?侄儿运气好,这不是遇到大赦天下吗?”梁明走进了,目光几乎不掩饰的落到黎若水身上,眼神中的恶意快要溢出来。 黎若水害怕的往后缩,是真害怕,“娘,娘” 黎夫人拍拍她的手,“有娘在,别怕。” 黎若水心里却要急死了,她没想到梁明竟然敢直接出现,她不确定梁明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可是她也不敢直言将梁明骂走。 梁明让黎夫人将下人支开了些,然后压低了声音,一句一句的跟黎夫人分说。 黎夫人眼神变幻不定,然后看向黎若水,跟淬毒的刀子一般。 “娘,你别听他胡说,不是那样的,真不是,你相信我”黎若水肝胆欲裂,本以为事情又转机,现实确实将她更深一步的推入深渊。 “姑母,话本子的事情,表妹身边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人知道,还有她到处勾搭男人的事情,她身边的人肯定也知道,姑母只要审一审,应该就会知道真相。我当初就是太傻太信任她,才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梁家败落,姑母被牵连,我心中都甚是愧疚,祖父父亲叔伯他们都没了,我咬牙坚持活着回来,就是但是姑母乃至黎家都被她牵连,成为下一个梁家。” 显然,梁明也清楚黎夫人的软肋,一戳一个准儿。 黎夫人显然是信了他的话,看黎若水,是彻彻底底的恨不得将之大卸八块。 梁明抓住黎夫人要扇过去的巴掌,“姑母,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梁家已经至此,再没起复的可能,表妹到底是你女儿,若是事情抖露出来,你难免会落一个教女无方的罪名,黎家的其他姑娘也会受到牵连,之前也是我太过愤怒,大概也是曾经太喜欢表妹,才会” 黎夫人明知道梁明这话有水分,但是感情上已经完全偏向他。 “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一时昏了头,好在姑母收了尾,若是被平津侯府知道了,立即必然被带累,届时侄儿才是万死难辞其咎。”梁明一脸歉意,“不过姑母你也知道,我以前身边没人,在矿场上就更不用说,所以”又多了几分尴尬。 要说环境对一个人的造就,真的会很大,在矿场上装孙子当狗,却隐藏真实的想法,久而久之,也表面功夫也是炉火纯青了,梁明以前算得一根筋,要他装相,真实难为他。 “她这么个骨子里下贱肮脏的玩意儿,这身皮囊的确倒也不错,你喜欢,玩了也就玩了。”黎夫人对黎若水的怜惜,来得快,去得更快。 “娘,娘,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黎若水眼泪婆娑,大概是有些手段都深入骨髓了。 “别叫我娘,我养不出你这么个玩意儿。”黎夫人真真切切的再不将她当女儿,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回头看向梁明,“你要喜欢,想玩就玩玩,反正她这段时间也会住在黎家,就当她是补偿你的。”不是自己女儿,却还是平津侯府的儿媳,那个女人,处处压制自己,现在就让她儿子戴绿帽子,想想还真是解气。 梁明没说话,只是看着黎若水,无声的笑了,她亲娘都将她送他当玩物,呵呵 黎若水这会儿不知道是恐惧居多还是震惊居多,当亲娘的,居然,居然 黎夫人确定梁明不回梁家那边,给了他钱财让他安置,同时对梁明相关的事情下了封口令,梁明就算因为大赦天下才得以从矿场离开,但是,是其实是并不允许回来的,所以,这事儿黎夫人自然要隐瞒着,不然依照她丈夫的德性,不知道会做什么。 至于黎若水,本来应该被好好照顾,黎夫人现在的态度却奇差,虽然没将黎若水赶到偏远的院子里,还是原来的住处,只不过,凡事需要自己动手,吃穿也极差。 黎若水如此憋屈,却半点不敢声张,原本是要拿捏黎夫人的,现在反过来,她但凡不听话,黎夫人就能悄悄要她的命,不会给她玉石俱焚的机会。 另一边,黎夫人借着黎若水,向平津侯府发难,如此对待她女儿,到底有没有将黎家放在眼里?当真是“废物利用”。 然而,平津侯府根本就不接茬,黎若水回黎家住,他们一句没过问。这个以前平津侯夫人拘着黎若水不让她出侯府的态度截然不同,不得不让人有不好的猜测。 事实上,平津侯在回到侯府之后,直接就跟其夫人言明,待各国使团离开之后,就休了黎若水,哪怕是在朝堂上也跟黎家闹翻也在所不惜。 黎家的父子两虽然都位高权重,但是,既不在户部也不在兵部,对平津侯府的影响相当有限,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对黎若水容忍。 华柏辰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保持了片刻的沉默,然后点头同意了。 曾经的痴心不悔,海誓山盟,落得这么个结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华柏辰看来,黎若水也就是心不安份,到底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如果知道黎若水不仅跟另外两个男人睡过,尤其是今日这一遭,分开不过短短时间里,说不定是继梁明之后又黑化了,轻轻松松一封休书就放了她?悄声让她暴毙了更可能。 魏亭裕那里,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所有消息,倒是波澜不惊,毕竟,黎若水的丫鬟都是他让人“送到”梁明跟前的,要的可不就是今日。 一个人为了活着,为了报仇,所表现出的毅力是绝对惊人的,魏亭裕就没觉得梁明会死在矿场上,一早就派人监视着,所以对梁明的动向自然了若指掌,他是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在密切的监控下,自然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魏亭裕的眼睛。 当初给黎若水埋的一颗炸弹,经过一年多的发酵,如今炸了,效果显然是不错的,而且,后面的余威还会异常的绵长,越来越盛。 魏亭裕除了继续让人盯着,就撂手不管了,那两个人,之于他,不过是边边角角的一点东西,不提及的时候,完全就想不起来,自然不会特意去花费什么心思。 现在的重点依旧是六刈跟西迟,他们的目的都还没暴露出来,也或许是已经做了什么,只是还没察觉,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那必然让人心情糟糕。 【421】驿馆刺杀 在魏亭裕看来,六刈虽然是祈朝的头号强敌,但事实上,更更加值得注意的是西迟,有时候这不声不响的,猝不及防的搞起事来,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虽然近年来祈朝跟西迟没有战事,还有正经的贸易往来,看起来似乎和睦友好,但是在二十多年前,可是狠狠的打了一仗,祈朝最后虽然赢了,也是惨胜,二十多年过去,依旧还有些许的残留的影响,百姓们且不论,整个朝堂及地方的官员,怕是没几个人会认为西迟是真没野心,所以,祈朝与西迟边境的驻防,即便是没战事,也异常的严密,不容懈怠。 楚辞身边的护卫,虽然还没弄清楚具体的身份,但明显是有问题的,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摆出来迷惑人心的,迷惑人心,必然就是为了掩护其他人,至于这人是谁,是几个,魏亭裕也不由得皱眉,全面密切的监视驿馆,不仅是西迟使团的人,包括祈朝这边的人,上至官员,下至伺候的人,无一例外,却依旧没发现不对的地方。 是藏得太深,用的一些他们没察觉的方法手段,还是什么都没做,故意摆出这样的阵仗,单纯是为了扰乱人心?魏亭裕眼眸微眯,隐含寒意,他这辈子都注定了对有些事情疑心不会少,即便是西迟真的那么无聊,弄出这事儿来耍人玩儿,他也不会放松警惕。 将手里的事情又前后的梳理了一遍,然后魏亭裕又去找小草了,这习惯已经有段时间了。 当然,小草也习惯了他几乎日日寻来,因为事情很多,小草一个人分身乏术,魏亭裕成了她重要的帮手,虽然这帮手可不止他一个,但显然,他是做得做好最周到的,因为对小草的了解,曾经那么多年的相处,了解的不仅是小草的性情,还有她的思想,所以,有些事情不用小草解释得很清楚,他就能跟她的想法同步,这种思想上的共鸣,自然让人愉悦。 而魏亭裕在了解了小草的想法之后,再去跟其他人沟通,事情往往还会比小草亲力亲为更好,毕竟吧,小草作为专业人员,口才上,乃至是情商,都可能会欠缺些。 事实上,在小草不知道的地方,甄牧遥他们都调侃魏亭裕是小草的“贤内助”,对于这个说法,魏亭裕没觉得有问题,接受十分良好。 差不多临近宵禁了,魏亭裕才将小草送回家,这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 只不过还没有到闻人家,他们就被拦了下来。 “见过安国公主,见过魏指挥使。驿馆那边发生了刺杀事件,有人重伤,生命垂危” 后面四个字,就已经说明了他们找来的理由。 小草眉宇轻蹙,二话不说,立马就叫人掉头,索性这会儿基本上没人了。 魏亭裕面上有几分沉凝,他的人安置了不少在驿馆那边,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因为都清楚,事实上,在掉头之后,他就发现他的人已经来了,只不过看情况没出面。 小草还在跟来人询问询问伤者情况,结果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受伤的人六刈的一位将军,而被刺杀,好像是寻欢作乐的时候,被陪酒的女人给开膛破肚了。 小草听了,非常的不可思议,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里面明显是疑点重重。 “萱儿,到了之后,具体看看就知道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最后是什后果,祈朝不是承受不起,且安心。” 小草揉揉眉心,忙了一天其实挺累的,“但愿如此吧。” 出了这样的事情,本该是让人的焦头烂额的,魏亭裕却又一种“尘埃落地”的感觉,在他看来,这次要不出点事情,似乎才说不过去,只不过对六刈下手,是六刈自己人,还是西迟?在魏亭裕的怀疑里,就没有祈朝,祈朝跟六刈是世仇不假,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六刈动手,所以,只能是六刈人自己内部的问题,在这时候动手,铲除异己,还能栽赃到祈朝头上,达成某些目的,或者就是西迟,如果是他们,目的自然就更简单了,挑起祈朝跟六刈更大的战乱罢了,一旦祈朝被六刈大规模的牵制,西迟就非常可能做点什么。 然,就算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猜测也仅仅是猜测,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徒劳。 索性,小草的各种医疗用具,基本上都在马车上,成了公主后,马车够大,人够多,她搬到马车上的东西也来越来多,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能做助手用了,倒是省却了不少的时间。 只希望伤势不是预想中那么严重,受伤的人也足够福大命大。 【422】不一样 匆匆的进入驿馆,而后面的人带着医用器具,这些东西早不是一个医用能搞定的了,当然,小草日常最常用的东西,依旧是在一个医用箱中。 驿馆里闹哄哄的一片,同时也充斥着肃杀之气,那少数的留在驿馆的六刈护卫,往日不见,今日全部现身,那虎目不善的看着六刈之外的所有人,是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引得其他国家的使团好奇围观,不过因为六刈暴力驱逐,差不多也就能在最外围瞧瞧这人的好奇心,想要将他们完全赶出去也不太可能。 里面,这个时候,祈朝这边的官员也就鸿胪寺的小官员,其他人得了消息赶来,也需要时间。小草他们能最先到,也是因为在归家的途中,不需要收整,距离也相对较近。 这样的官员,平时也就负责传达一下六刈人的需求,在这时候自然是没有任何话语权,没处在最核心的位置,只不过处在最危险的位置,六刈人显然手恨不得直接杀了他,能被派来六刈这里,这官员要么是有能耐的,要么就是被人排挤来的,看过去,带着锐气的年轻人,受了伤,面对六刈人也怡然不惧。 小草他们也被阻拦在外,隔着护卫,能看待萧皇子很蓝齐公主,这二人看得出来此时也相当的愤怒,而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相对俊秀的男子,便是上回宣仁帝寿宴,不要脸的在六刈将军与穆北拼酒之后车轮战找上穆北的家伙,明显地位也是不低的。 他们见到小草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显然现在拒绝交流。 六刈使团中,身份重要的人就那么几个,现在一看,大概就知道被刺杀的人是谁了。 作为六刈使团中武力担当,却被刺杀重伤,生死未卜,这就有点讽刺了。 那位将军姓什么来着?古?好像是这样没错。 小草微微的垂下眼眸,“你们古将军情况如何?” 挡在前面的六刈护卫却赤红了眼拔刀相向,极力的压抑着愤怒。 小草的黑甲卫那也不是吃素的,尤其今日跟在小草身边的还有黑甲卫统领矿,白日里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六刈人给撂翻了,上前一步护在小草身边,六刈的某些人倒是认出了他。 小草抬手,让他退下,“若是没死,哪怕只是一息尚存,就有救治的可能,而如果人还活着,你们却阻拦,那么,本公主便有理由怀疑,你们六刈内部倾轧,却妄图栽赃陷害祈朝。” 六刈的护卫怒不可遏,眼见着就要发生剧烈冲突。 魏亭裕跟在小草旁边,脸色相当的难看,眼底深处凝聚着狂风暴雨。 “住手!”萧皇子跟蓝齐公主身边那俊秀的男人喝止一声,上前,看着小草,带着三分审视,然后向小草行了属于六刈带着敬意的礼,“他们是因为对古将军才会对公主无礼,还请公主见谅。请。” 后面的废话没有,说多了是浪费时间,大概也是担心小草“坐地起价”。 小草倒也没有废话,救人要紧。感情上来说,六刈的一个大将,死了最好,然而现在情况不同,就算祈朝不介意六刈发难,但也不想背锅,加速两国关系的恶化。小草隐约知道,祈朝这边似乎一直都在备战六刈,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彻底解决这种局面的大战,只不过,祈朝这边可能在某方面还欠缺一点点,现在并不是最好的开战时机。 不管出于自己的天职,还是为祈朝争取更多的时间,小草会竭尽所能。 在见到古将军的时候,小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语,这肚子从左侧到右侧,几乎是横开的划拉了一刀子,不仅仅是鲜血侵染,还有浓重的意味,包括从伤口溢出来的 人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当然,大概也有六刈用了独属于他们的“圣药”的原因。 那一瞬间,谁都没有注意到,不管脏不脏臭不臭的,急忙施救。 初步查看整体情况,一排银针下去,协助止血,同时让丫鬟取出了强效针跟解毒剂,“立即准备手术,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动作快。” 另外还有丫鬟协助检测心率脉搏,根据小草指示做出相应的救治措施。 忙而不乱,每每这个时候,小草的镇定从容,总能很好的震慑全场,哪怕是心中依旧担心焦急,都会不自觉的平稳很多,至少能稳住情绪。六刈的众人都退到边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小草救人,这样的情况,他们是第一次见到。 这样严重的伤势,在他们认知里,是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用了圣药,都是浪费,只不过,古将军有能力,古家在六刈也是庞然大物,所以,还是将圣药用了。 只是现在,隐隐有一种,似乎真的能救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闻所未闻的救治方式,如果真的能将古将军给救回来 这到底是独属于祈朝安国公主的本事,还是祈朝的大夫都这么能耐?不,应该是前者,如果别人也可以,犯不着要她这位公主亲自动手。 蓝齐公主微眯着眼睛,看着小草,像是在重新审视,毕竟,之前请对方来给自己看病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她多厉害,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现在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似乎真的只是自己那点病无足轻重,就不能让这位安国公主重视起来。 【423】活死人 不管蓝齐公主对小草最初印象是什么,同样的,她这个人矜骄自傲,别说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女人实在太多太多,便是能入她眼的男人依旧只是少数,只不过她这个人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真正优秀有本事的人,她都会敬重几分,尤其是女子。 显而易见,蓝齐公主现在对小草看法,就有了不少的改变。 救人的时候,小草向来都是心无旁骛,自然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到,更不会去注意任何旁人。短短时间里,已经让人连续写了几个方子,速去准备。 在这过程中,还用了一些成药,简易的手术室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另外就是需要的血,要说在这事情上,六刈这边倒是很顺利,他们的观念里,并不存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容有损的思想,在小草的丫鬟简单的解释之后,而且,都知道,只是少一部分血,就像平时受了伤丢点血一样,不会造成损伤,因此,知道抽他们的一些血是为了救古将军,都二话不说的撸袖子。当然,曾经小草在北地,定北军中,实施起来也一样顺利,似乎,不管是哪个岁月的军中之人,都带着不一样的特质。 将人移到手术室中,灯火通明,而且地方也很宽敞。 而就在这过程中,已经另有的祈朝的官员赶到,包括相关不相关的,不如说闻人泰伯,鸿胪寺卿,定北王等人,当然,也少不了太医院的人。 相比前面的那些人,这归属于最后一波人里面,隐还有几分兴奋。 早就知道小草的神乎其技,在小草成为公主之后,“所谋甚大”,他们也都跟着学了不少,尤其是在外科一道,钻习了不少小草留下的手札,甚至从一些较为简单入手,不少太医院的人都亲手经历过手术。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又是一例与阎王抢人的病情,若能亲眼观摩,自然会受益不浅。 小草不管他们,只要是不影响到自己。 不管之前是什么情况,在正式进行手术后,统统保持了安静。 地方够大,围观的人很多,整个过程中,几乎就只能听见小草简明沉稳的声音。 虽然诸如魏亭裕这样的人,早就不是第一次见小草做手术,碰触的不仅仅是血腥,还有各种秽物,一般的人,真的很难承受这样的场面。 这场景,穆北是第一次见,不期然的想到了自己,虽然说,他被救治的时候,意识全无,但是事后听旁人详细的说起过,他是真的已经没气儿了,被她生生拉回来的,还有“肌肤之亲”,穆北最初对小草的在意,未尝没有那个“吻”的原因在里面。 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穆北无意间扫到了魏亭裕的表情,大概只有两个字:平静。 真的,在魏亭裕身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这并不是一台简单的手术,因为,伤势确实相当的眼中,那划拉的一下,肠子的伤了一片,还胰腺,稍有处理不当,后面就可能感染,失血过多,人本来就是在濒死的状态,不仅如此,伤人利器还有剧毒,情况危机,可以说,小草使用的特效针是前所未有的。 中途,熬成了成药,要输入其体内,只不过,才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出了问题,导致古将军心脏骤停,所有人都能看到小草脸色的沉凝,手术被迫暂停,扯掉手上的手套,扯掉输液的器具,银针封住伤口,进行心肺复苏急救,第四次用了强效药。 在所有人都以为完了的时候,便是协助小草丫鬟都手足无措,只有小草没放弃,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奇迹发生了,古将军的鼻翼上方,分明再度出现微弱的白雾。 那一刻的震撼,非本人,绝对难以想象。 “这药有问题,重新去熬制。”只是在那点滴的针头一抹,手指尖一抹,一嗅,就确定,这药被动了手脚,被人加了东西在里面,同样是毒。 还真是让人火大,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不允许她情绪失控,小草的自控力,在这时候,也绝对的强悍。 魏亭裕反应最为迅速,让人将“证物”取过来,微微低垂眼眸,在抬头,不管是刑部尚书,还是大理寺卿,包括夏都御使这些人都到了,也不怪,在医馆发生这样的恶性的事情,连宣仁帝都在第一时间惊动了。 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没有第一时间查此事罢了,现在么,“几位大人” 【424】 说起来,魏亭裕倒是没有想要插手此事的想法,虽然这件事其实已经到了开平卫可以插手的地步,然,相比起这么多朝中大佬,他的资历到底还是太浅,也没有要出风头的意思,所以只打算做一个旁观者,再有,有时候,站在局外,反而能更看得清。 因此,魏亭裕就只开了个头,提了两句而已。 魏亭裕想要了解事发的经过,并非是难事,只不过,现在并不需要。 本来,刺杀事件就已经让人非常火大,更在救人的档口,还叫人钻了空子,这火气就生生的涨了十倍百倍了,若非是安国公主,换个人,那古将军这会儿早就凉了。 六刈的几个大人物脸色也相当的难看,几乎就是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现场,准进不准出,不过倒也因为小草之故,没有直接对祈朝这边发难。 药出了问题,就近在眼前,从这里开始着手,之前的刺杀或许更易找到突破口。 药拿到手煎熬到做成输液成药,经手的都是小草的人,这些人家世清白,知根知底,而且,几乎日夜都跟随在小草身侧,是断不会有问题的。 太医院的御医帮忙查看了药渣,对照药方子,发现了一味不该存在的药,药性倒是并不强,只不过,古将军之前就中了毒,便是解毒,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容易解除,尤其是小草派了人一个人来协助他们查案,得知,给古将军注射的也只是通用的解毒剂,只是稳住情况不恶化,能完成手术,完全解毒还需后续费些功夫。 再往前查,一拨人去了药铺,一拨人找寻抓药的人。 去药铺的人尚且不知情况,但是这负责抓药的人,却发现已经死了,就被仍在花木中,这大晚上的,就算是打着灯笼,也险些没能发现。 脖子上一条血线,显然是一击致命,全无反抗,只不知是他将不相干的药放进去后被灭口的,还是别人为了夺药将他灭口的。 这么个结果,不管是祈朝这边,还是六刈那边,自然都非常不满,但是,九成九的可能性,线索就此断了,果不其然,从药铺那边回来的人,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至于刺杀古将军的刺客 说起来也是很荒诞的一件事情,从六刈来的这些人,见了祈朝的女子,便是那审美偏向健美的,见到那温婉肤白又貌美的,也忍不住心痒痒,一般的良家女子,他们倒也识趣,不会去招惹,但是招妓这种事,就太寻常了,要么去外面,要么将人招来驿馆。 当然,也并不仅仅是青楼女子,还有那戏班子。 要说今日来的,也非是第一次被招来医馆,陪在古将军身边的,还是“老相好”,那女子的确是花容月貌,而相较古将军而言,着实是体态娇小,然而,就是这么个娇小的女子,偏偏就是刺杀古将军的凶手,那锋利的匕首,生生的刺入古将军腹中,还狠狠的横向划拉了一刀。 这过程需要时间,也需要力道,按理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做不到这一点的,然而,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再有,在进去驿馆之前,分明是有仔细搜查的,那匕首是怎么带进来的? 作为当事人,古将军生死未卜,而那女子,行事之前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提前就服了毒,古将军才被刺杀,六刈的怒火还没烧到她身上,就一命呜呼了。 身为常年征战的将军,那么没有警惕性吗? 少不得借此嘲讽两句,但隐藏在水下的东西,祈朝也高兴不了。 【425】 与那刺客相关的人,之前没来得及管他们,只不过,驿馆从一开始就封锁了,如今提溜来一审,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大喊冤枉,便是用了刑,其结果也是一样。 魏亭裕在成为开平卫指挥使前后,做的事情都是属于隐藏在阴暗面的东西,刑讯这种事,实在是司空见惯,哪怕基本上没有亲自动手的时候,然而,看一个人在用了邢之后的反应,基本上都能判断出真话与否,隐瞒与否。 魏亭裕始终冷眼旁观,然后令人再度搜查驿馆,以及刺客在进入驿馆之前所行进的所有地方作为特殊职业的人,活动范围倒也非常的有限。 魏亭裕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也的确挺简单的,果不其然,找到了另一具女尸。 所以说,古将军的“老相好”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掉包了。 很好,这一下,线索又断了,让人的脸色黑得,快成锅底了。 不管动手的人到底是谁,总归是在祈朝出的事儿,六刈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作为主事的三个人倒还好一点,古将军手底下的人就闹得有点凶,他们是古将军的下属,古将军待手底下的人一向大方又护短,下面的人自然就敬重他,两一方面,他们也是与古将军荣辱与共,现在闹,不仅仅是为了给上司讨公道,也是对未来的惶恐。 另外三个主事人都没开口,显然是放任了他们。 祈朝的官员们一脸怒容,魏亭裕面无表情,只是在“无意间”摔了茶杯,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起身,理了一下袖口,“这里离正堂那边不远,你们倒是可以再闹凶一点,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安国公主了。另外,容我提醒过各位一句,安国公主旁的时候都很好说话,唯独现在这般,她可能脾气不太好。” 魏亭裕说完,直接施施然的走了。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六刈那边的人倒是没人敢再闹,总之,等安国公主那里完事儿了再说,若能将人救回来 等到忙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跟往常不太一样的是,小草没交代病人的情况,现去洗了洗,将“手术服”换了下来。 等她出来之后,不管是祈朝众官员还是祈朝那边的人都等着了。 “情况暂时稳住了,不过因为中了毒,伤势又太重,失血过多,若非之前吊着命,怕是等不到救治,因为身体器脏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好说。” 小草这会儿神情冷冷淡淡的,震慑作用倒是依旧没有减退。 “这么说,我们将军当真被救活过来了?”之前闹腾的人隐含兴奋又期待的说道。 “不再给人可趁之机,自然死不了。” 本来嘛,一台手术成功,病人转危为安,小草的心情都会放松下来,但是这回不一样 对方没对小草态度有所不满,得到这句话,显得很是欣喜。 “多谢安国公主。”萧皇子跟蓝齐公主身边的那俊秀男子率先开口道。 随后其他人也表示了感谢,不管怎么说,在之前,他们是认定了古将军是必死无疑的,结果被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对拥有这般神乎其技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敬重三分。 魏亭裕在旁边对小草一揖,“公主辛苦了。”在外人面前,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丢的,“只是还有一事需要劳烦公主一二。” “指挥使直言无妨。”这会儿挺想直接回去睡觉,不过显然不太可能,今晚大概都要住在驿馆里,有什么事儿疫病解决了也好。 魏亭裕将古将军遇刺的经过与小草说了,“六刈人擅饮酒,古将军尤甚,当时的情况当不存在喝醉反应迟钝的可能,再则,身为边境大将,警惕性更不会弱,一个弱女子用匕首刺杀,纯属无稽之谈,所以那刺客除了力气大之外,臣怀疑他身上应该还有别的问题,造就了古将军无法反击的状态,所以想请公主一验尸体。” 听魏亭裕这么一说,小草都来了三分兴趣。 须知,驿馆吃食,都是六刈自己准备的,而且从外面招人进来,需要彻底将身上洗一遍,再换上重新准备的衣服,下毒的可能性实在不大,而且,小草最清楚,世上并不存在毒性非常强,见效又快的无色无味的毒药,加之,刺客也是在外面就掉包了的。 如此,她身上有什么问题就非常值得一探了。 死人,还是完整的死人,自然对小草无法造成心理上的影响。 小草花了些时间验尸,果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426】治一半,心里舒坦了 算算时间,刺客死亡,差不多五六个小时了,尸僵却并不明显,看上去才刚刚开始一般,这倒也不算奇怪,毕竟早的十分钟后就开始,晚的可能是七八个小时,体表皮肤也没什么问题,挺干净,她身上有伤,这也很好解释,只是有一道伤口却很奇怪,在手腕上,不深但也不算浅,刚刚破了动脉,又不至于血流如注。kan8 六刈的人在她伤了古将军之后,会对她动手,却不会莫名好奇妙的在手腕上划一刀,而在见古将军之前洗浴,有丫鬟伺候,有这伤在,就不会让其出现在古将军面前。 小草让人拿了工具来,从尸体身上取下了一些血块,在指尖捻开,靠近了些,另外一只手微微煽动,然后嗅到了若有似无的香气,因为刻意注意了,稍微等了等,果然对意识有点影响。放在人还活着的时候,血液流动,身体大概会形成若有似无的体香,这东西在美人身上,对男人的诱惑可想而知,再喝上几杯酒,已经为美人沉醉了,身体上缓慢的变化哪里还会注意到,如果再放点血,加大影响 小草面上越发冷淡,色令智昏,死不足惜。 至于这么一位“身带特殊体香”的美人,小草倒是不怎么奇怪,讲真,认真研究一下,小草也能做出来,只不过耗费的精力不会小就是了。 疑问解决了一个,小草又用手术刀划开女尸的胳膊,仔细的查看了肌肉群,耐力跟爆发力都不错,肯定还做了定向训练,第二个疑问也解决了。 小草心里却多了另外一个疑问,刺客有那时间跟机会,定向训练的时候直接往心脏扎或者直接割喉不是更省力,把握也更大吗?要真是这两个地方,小草都省事儿了,毕竟即便是赶过来,铁定是死人了。肚子上一刀,感觉更像是想将人腰斩一般,有特殊原因吗? 小草摘了手套,净了手,再与解释,只不过将她身上的“异香”解释为毒,提前服用,依附在血液里,之前应该接触过不少,本身又不是什么伤及身体的东西,形成了抗性。力量这东西,也就不解释了,说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白日里本来就忙就累,如今更为了不相干的人忙到大晚上,魏亭裕心中自是格外心疼,尤其是见到她眼中的倦怠之色,“有劳公主了,这会儿想来是累狠了,早些去歇着吧。” 临时在蓝齐公主的院子里给小草收拾出了一间屋子,小草今晚可以在那里歇着。 她身边的人对照顾病患已经很拿得出手了,都不用小草多言。 剩下的事情小草不用管了,其他人却不成,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另外的线索,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便是小草那里,魏亭裕都又调派了黑甲卫过来。 只是小草睡下没一个时辰,古将军就开始发热,而且在短时间里烧成火炉子一般,来势汹汹,看着分外的凶险,哪怕在之前就预料到这个可能,也早就准备了药,为防意外,也将小草叫了起来,之后反反复复的折腾,临近天明情况才稳定下来。 对这种事,小草倒是平平,没啥感觉,祈朝这边的其他人就不是这么想的了,分明是敌国将军,直接死了才好,如此的劳累他们公主,尤其是想到日后还会领着六刈军队侵扰祈朝,心里就更是火大,只不过,知道目前人活着更好,不然,指不定他们都想暗搓搓的将人弄死。 确定之后应该不会再出问题,小草留了几个人,然后带着其他人离开驿馆。 萧皇子等人倒是想让她留下来,以防万一。 “万一已经过了,后面的,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你们这边不再出意外幺蛾子,那就不存在万一。我事情很多,第二天的事情,头天就有安排,不到场,很多人手头的事情就可能没法继续,倒不是我有多重要,只不过有些事情才开始,撂不开手。” 实际上肯定不至于如此,最初其实已经过了,只不过小草不想待在这里罢了。 小草从昨晚到现在,就没一个笑脸,当然,也没有发脾气就是了,不了解她的人,也就不大清楚她心情是好还是不好,不过现在这情况,她要走,六刈也不敢强留。 身边的人倒是有心劝小草回去休息休息,小草没答应,只是一晚上没睡好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再说了,都跟六刈那边说了事情多,转头就让他们知道是借口,总归不太好。 关于刺客的事情,还在进一步的查探,包括魏亭裕在内的几个官员一早就入宫面见宣仁帝,在之后,六刈的人肯定也要入宫,不管能不能查出这背后的主使,六刈都少不得要跟祈朝扯皮,论拳头,祈朝不会输,论嘴皮子,祈朝更加不会输,更何况,这人还没死呢。 所以,这事儿最后大概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小草向来信奉术业专攻,所以对于后面的事情半句不过问。 只是,六刈驿馆内发生刺杀事情,除了引起人好奇心,自然还有恐惧心。 原本已经有使团在前些日就达成了目的,有跟宣仁帝请辞的想法,现在这么一出,就更想快点离开了,虽然,想也知道,应该不会直接牵扯不到他们这些小虾米头上,只是依旧觉得胆战心惊,担心成为那池鱼,当真被殃及了,可就太冤了。 只是在这个档口请辞是不是不太好?一时间又有些迟疑。 再有,现在宣仁帝为这事儿大概也有些恼火,似乎并不是请辞的好时机,思及此,一时间倒是按捺下来,不过,对于小草这位异姓公主,原本对她的神医之名只是闻名,总觉得祈朝人有夸大之嫌,如今却多了几分真切之感,那是真真切切跟阎王抢人。 神医啊,名副其实的神医,真真切切“救命”的存在 医的地位一向不高,这医女在某些人眼中,更是在下九流的尾巴上,但是,但一个人的医术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那么便是女子,也会被人推崇至极,毫无疑问。 不知道安国公主能不能肉白骨,但在他们看来,活死人却是真真的。 有她在,或许多的就不只是一条命。 虽然知道祈朝人杰地灵,尤其是如今的宣仁帝登基以来,祈朝是越发的繁荣昌盛,本来就叫人嫉妒了,现在还出了这么个杏林圣手,仅一个就羡慕嫉妒恨了,仅一个就改变了不小的格局,偏生,这位还在主持修建医院,培养大夫,不说多少最后都如她一般能耐,止学到她一半的本事,就能想象祈朝在这方面将会有多强大。 想也知道,医术的强盛,就代表能要人命的病症减少,那就是人口的保证。 人力,不管之于那个国家来说,都是珍贵资源。 越想就越发的蠢蠢欲动,是不是在这方面,也能跟祈朝商量商量呢? 这些人将心思打到小草头上,小草一概不知,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然后又去了驿馆,古将军已经醒了,见了小草,只硬邦邦的口头表示了感谢,不是他不识好歹,救命恩人都不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做,毕竟,人家是祈朝的公主,什么都有,冷硬只是因为窘迫,有些不知所措。 除开立场,古将军本人,虽然是毛病一堆,但其实有情有意,恩怨分明。 如果是在六刈,那么,古将军会毫不犹豫站在小草身后,给她想要的一切,保驾护航,然而,这里是祈朝,不需要他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在窘迫之外,还有些气闷。 那样的伤势,他自己非常清楚,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只余下恨意与不甘,就这么死在一个女人手上,让她屈辱又憋闷,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再醒过来。 当真是死也女人,活也女人 有点复杂之余,也认定了小草这个救命恩人。只是报恩的事情,着实让人挠头啊。 小草没管那么多,因为伤的位置特殊,没法进食,药也同样,加上还要清除余毒,只能继续点滴,重新开了药,熬好,成药,确定无误,这才离开,今晚不需要待在驿馆了。 魏亭裕依旧跟随在身边。 马车上,小草靠在魏亭裕身上,一方面是因为有点累,一方面是因为 “那古将军,日后没法带兵侵扰六刈了,做完手术的时候,我动了手脚。” 小草的声音很轻,魏亭裕却听得明白,着实愣了一下,萱儿 “原本全力救治的话,他是能恢复的,只不过,我是祈朝人,对敌敌国将领,形势所迫,不能见死不救,那就让他再无侵害我祈朝的资本,动手之初,心里有些不舒坦,毕竟违背医德,不过真要将人完全治好了,到大概更不舒服。当时也是临时起意,现在倒是完全平静了,想想死在六刈人手中的将士,百姓,没直接将人弄死,我就已经非常仁慈了,是不是?” 魏亭裕摸摸小草的头发,笑道:“萱儿一向仁慈。” 仔细想想,这般情况下,这么做,是最完美的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古将军知道了会怎么想?div 【427】 朝廷跟六刈怎么扯皮暂且不说,小草依旧每日忙碌,只不过,身边时不时的出现其他国家使臣,这些人倒是没有影响到她,就是目光太热切了点。 他们打什么主意,已经很明显了,毕竟已经有人大着胆子跟宣仁帝提过了,只不过得到的答案只有两个字:免谈。 小草如今做的事情不过才刚刚起步,哪里能“支援”其他国家,至于小草本人,自然是谁都别想打主意,那是祈朝真正的瑰宝,哪能被其他人肖想。 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六刈古将军被刺杀的事情也没影响到他们,于是原本计划离开的使团,也向宣仁帝请辞,六刈跟祈朝之间,最终会怎么样,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虽然说,其实有着浓浓的八卦之心,到底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留下看戏。 他们离开,自然无人阻拦,祈朝这边送了回礼,官员就送客,后续的贸易往来,会逐步的的进行,毕竟不是才开始,不过是在原来的章程上有些变动而已。 最后就剩下六刈,西迟,跟宝国了。 六刈不管有没有其他的原因,有古将军这么个伤患在,就暂时不适合启程。 宝国嘛,宝国王子求娶西迟被拒之后,宣仁帝提议是另外嫁一位公主给他,在考虑之后,同意了,因为还有一些章程需要商量,所以,留到了后面。 但是,西迟,似乎并没有滞留的原因,却也迟迟没有离开。 祈朝这边隐晦的赶客,西迟也跟不明白一样,装傻充愣,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楚辞整日的带着人外出,整个开平皇城,除了不能涉足的地方,内城外城都几乎被走遍了。 要说他们是刻意踩点吧,好像又不是,走的那些地方,人人都去得,便是其他国家的人也如此,看上去倒真像是单纯吃喝玩乐,楚辞瞧着是真有些乐不思西迟了。 官员们还要办差,于是除了留了两个鸿胪寺的人,宣仁帝丢了两个儿子儿子过去陪玩,就撂手不管了,对西迟的人,不能不在意,但也不可能占据太多的注意力。 毕竟已经进入二月,加开的恩科马上就要开始了,除了这些使者团,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会试上,虽然因为是恩科,参加考试的人没那么多,并不代表这含金量就低了。 每次会试之前,总会有那么些比较被看好的人被大范围的提及,这些人,走到哪儿都会是焦点,一些基本的信息都会被宣扬开来。 不管是西迟还是六刈都没有科考,对祈朝的化了解,自然就少不了这一块的,这回正好碰上了,自然少不得瞧瞧。 六刈不说了,单纯就那么点好奇,更多的还是不以为意,六刈民风彪悍,对于绉绉酸唧唧的东西很是看不上眼,虽然有自己的语言跟字,但普及率其实很多,往上翻,都找不到的多少的历史。 西迟的心思可能就不太一样了,或许有取经的意思,西迟的明带有很重的祈朝史上明的痕迹,如果要效仿祈朝进行科举取士,不是不可能。 这些举子们聚在一起,在这时候,讨论更多的,自然还是关于科考,比如说,押题之类的,如此,他们中的一些名师弟子,都会更受欢迎,总有人想要听听他们的想法。 另外自然就是关于考官的一些喜好之类的,根据考官的偏好来答题,算是一种规则了。 值得一提,闻人泰伯是这次的主考,意味着这一届的考生都算是他的门生了。 只是提到这位,难免就会说道小草,然后就是今年的时政,毕竟不管是疫病,还是增加的两条律法,有消息渠道的,都知道跟安国公主有关。往小的说,就是疫病跟婚育,但是延伸开来,那就是民生,会涉及,也不是不可能。 说道疫病,那就是临度府考生的主场了,毕竟他们中的一些人,是直接参与者。 在给众人普及了很多关于疫病的知识的同时,也少不了对小草的各种推崇,几千年的男尊女卑,自然就使得男人惯性的轻视女人,小草所做的一切,却着实让他们折服的。 疫病的恐怖是众所周知的,因为被及时控制住了,救了多少人的命。 这时候,便是再迂腐的人,都感念安国公主的好。 六刈跟西迟的人坐在相对靠角落的位置,前面的一些内容,他们根本就听不懂,这就让人有点尴尬了,倒是后面关于疫病的,倒是不知不觉的入了神,疫病这东西,从来就不是哪一个国家“独享”的,丧生在这两个字上的人,不计其数。 果然,至少应该将这方面的相关内容弄到手? 临到会试的前几日,宝国皇子求娶祈朝公主的事情上,终于完全敲定,宝国一行人没多耽误,就辞行离开,回去准备聘礼,再折回来下聘迎娶,这中间大概会有几个月时间。 古将军的情况恢复得不错,日常基本上都不妨碍了,只不过身为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酒的人,叫他戒酒,那就跟要了命一样的难受。 “这时候饮酒,不仅会影响伤势的恢复,还可能留下隐患。”这是小草发现古将军饮酒后给出的最后忠告,至于后面古将军依旧偷偷喝酒,小草什么都不说了,等日后发现不能再领兵打仗了,大概就该后悔这时候不该喝酒的。 小草眼神幽暗。 【428】“护卫”真实身份 小草从六刈所在的驿馆出来,碰到隔壁的西迟众人,瞧着是准备离开了。 之前一直赖着不走,突然走了,多少有那么点惊讶,原本还以为他们会一直拖到跟六刈一起离开的,现在瞧着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所以,他们拖拖拉拉到现在,到底是为什么? 双方见到了,楚辞带着延庆公主上前来跟小草辞行,依旧是那风流倜傥的模样。 小草颔首,“诸位一路保重。”也就一句话,多的表示肯定没有。 楚辞摸摸鼻子,表示有点小失望,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失望啥。 西迟的使团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楚辞等人上马车就能离开了,出于礼节,小草让他们先行,本来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只是一直跟随在楚辞身后的“护卫”,突然间回头看向小草,那眼神是让人辨不出情绪,还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小草心里一跳,她的记忆向来很好,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或者超忆症的程度,但是,对于一个人的记忆,只要不是改变太大,印象不叫深刻的,记几年十几年都不是问题。 当然,时间太长了,不可能没有变化,只是这份熟悉,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跨越。 小草快速的将眼前人与记忆中的相对比,不仅仅是脸,还有身形,应该说,后者使用的频率更高,尤其是在知道了这方世界存在“易容术”之后,毕竟还亲眼见过亲眼见过?!不用继续在记忆中寻找,小草精准的找到了对象。 身形上有细微的差别,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那时候是在五月,现在是二月,一个穿得比较厚,一个穿得比较轻薄,有差别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脸,本来就是造假,虽然小草当时根据骨骼进行了一定的还原,但也只是在脑中模拟,并没有绘制或者雕刻,所以对本来的长相,并不是那么清楚,而现在这张脸,小草几乎可以确定,是在真容上进行了微调,在别人眼里,或许跟本身的长相判若两人,但在小草眼里,差别还真不算大,所以说,至少有七八分的可能,这人就是当初的白清川。 那个在她扒魏世子马甲的路上,将他劫持,而后又在魏亭裕手上吃了大亏的家伙。 当初白清川一行人,不知道是再度进入开平皇城,还是头回企图进入,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在魏亭裕手上吃了亏之后,他们遁入山中,后面就完全失去了踪迹。 小草虽然并不百分百的确定这个护卫就是白清川,毕竟,天底下身形相仿的人不在少数,凭借骨骼来判断脸型,已经将近两年的时间,未必准确,但是,并不妨碍将两者划等号来对待,心中难免有那么一丝恼意,这个人,这些日子,也不是头一回见,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存在感比起头回见到白清川的时候,实在弱了太多。 小草不知道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无疑的,在这时候引起她的注意,如果他真的是白清川,那么刻意而为的想法占了九成以上,大概就等同于挑衅。曾经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完全无知无觉,呵! 小草不动声色,两人之间,看上去也只是短暂的对视。 认真说起来,小草对白清川自然很是不喜,因为他,不仅魏亭裕的人手折损,驿站中的人也有遭到毒手,闻人家两个原本守在那里的下人也无辜被灭口,对自己人照样轻易就能斩杀,更是对祈朝心怀歹意,哪能不恼不怒。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小草回头,“去找魏指挥使来,我有事情找他。” 黑甲卫中的一人领命而去,小草上了马车,继续日常的事情。 回到太医院没多久,魏亭裕就过来了。 小草将其他人给打发了,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魏亭裕。 魏亭裕眼神一凝,之前就怀疑这人身份不对,不过通常下会很难查,也就没去费这个心思,原本想着一直盯牢了,将动向完全掌握在手里,应该就不会闹出幺蛾子,但,如果这个人早就到过开平皇城,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魏亭裕曾经跟白清川有过短暂的对峙,知道那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性情狂妄,心狠手辣,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其实是不适合当细作的,不过,从这段时间拉来看,就知道,当是小看他了,虽然狂妄,但该收敛的时候,也收敛得很好,跟原本半点就不符合,才让魏亭裕明明时刻都在注意他,却没联想到其他人身上。 或许,当初白清川表现出来的,也不是本身性情也是可能的。 魏亭裕现在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在西迟捏着鼻子吃哑巴亏的情况下,将人给留下来,这件事真要做,其实也不难,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人的身份并非是之前猜测那般,他才是西迟使团的主使,然而,事实上,这个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亭裕” 魏亭裕回神,快速的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我没事儿。萱儿,这次又要谢谢你了。” “我还遗憾发现得太晚了。” “没有,事情我会处理的,放心。” 小草点点头,“你身体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依旧要注意,不要太辛苦,一日三餐要按时吃好,晚上也不可以熬夜。” “要说辛苦,私以为还是比不上萱儿你。”伸手刮了一下小草的鼻子,笑道,“我还想跟萱儿一起长命百岁呢,所以,我会注意的。” 【429】 魏亭裕回头就着手处理“护卫”的事情,虽然说不能完全确定,只这种事,自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再说,抓回来审问一下,也就能确认了,就算其实并不是,也不影响什么,就纯粹的当成个护卫处理就成了,国与国之间,死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泡泡都不会冒一个。 只是西迟的人才离开,这个时候不方便动手。 因为不可能放任使团自己离开,不仅仅是几个大国,其他的小国家也是一样,就与来时一般,离开也会有祈朝这边护送,因此,线路都是规划好的。 这些都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后面想要提前布置好做点什么,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魏亭裕目前有两个计划,一个是找准时机制造混乱,另外一个嘛,如果这个“护卫”真的是两年前的那人,那么,再度光明正大的进入祈朝,或许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很可能在路上某个时候就脱离西迟使团,一路上只要盯紧了 魏亭裕拿出舆图,标出西迟离开的路线,虽然说他不太清楚这一路上那些位置比较适合“做点事儿”,他手底下并不是这样的人,根据魏亭裕的想法,在去执行任务之前,就拿出了合适的计划给魏亭裕过目。 这些事情上,魏亭裕也不瞎指挥,“尽可能抓活的,若有万一,格杀勿论。” 下面的人领命而去,要说他们中也有当初跟白清川照过面的,知道这个人的危险性,所以,不管那个六刈护卫是不是,都打起十二分的谨慎态度,不容有失。 魏亭裕在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搁置在一边,不再过分关注。 如今还留在开平皇城的使团就剩下六刈,而古将军的伤势表面上看差不多了,对日常生活并不影响,见到小草的时候,虽然不是每次都表示感谢,但态度上始终带着敬意,实打实的救命恩人,半点不掺假的。 之前蓝齐公主因为得罪了范无过,用一些六刈独有的药的赔罪,而如今,小草也从古将军手里拿到了他们的“圣药”,这药应该的确是好药,至少用来吊命效果算是非凡的,所以小草很有兴趣研究一下,虽说她吊命的手段绝不止一种,而且比“圣药”更好,只不过,单纯就药来说,配制的药相较“圣药”可能就要弱一些。 这“圣药”也并非是单纯的一种药,而是三种药按一定比例配制出来的,这三种药里面,有两种之前有拿到手,剩下那种却是没有的,据说就是六刈那边也非常稀少。 研究研究,小草相信应该是能找到替代的,就算一种不能,多来几种,应该也是能达到效果的,而且,小草丰富的药理储备,中间“寻找”的过程能缩短不少,不过,即便是如此,依旧是需要时间的,而小草现在,时间的确是不宽裕,所以只能缓一缓,等医院起来后再说。 六刈其实也可以滚蛋了,古将军就算没好全,也不需要小草多做什么了,回去的时候少骑马,基本上都没啥问题,不过他表示想要多养养,毕竟是领兵打仗的将军,可以不在乎生死,但是也会比常人更在意伤势,这么说也算合情合理。 这好歹还是有借口的,不像西迟之前那样死皮赖脸,要留就留呗,多大点事儿。 会试如期举行,三场九天时间,单单是这个,对考生来说,都是艰难的考验。 不过据说,除了那些不是第一次参加的“老生”之外,有些地方还是实行模拟考,完全按照正式考试的时间环境来安排,小草也是无意中听到有人这么说,倒是没多惊讶,任何东西,任何发展,或许都是灵光乍现的一个想法,模拟考而已,有人想到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小草忙,闻人泰伯也忙,所以,虽然是在一个屋檐下,可是小草已经相当一段时间没见到亲爹的身影了,不过中间有韩氏,两边的情况,彼此倒是都知道。 这次恩科,因为闻人泰伯是主考,所以,不仅是整个闻人宗族,便是与闻人家关系比较近的人都不能参加,为了避嫌,当然,不仅仅是闻人家如此,与其他复考相关的人也是如此,为了避开这种情况,官员通常最多联系两届参与监考,可以说是很人性化了。 当然,有时候,为了家中小辈,也会有官员主动避开不参与的。 本来,考完也就考完了,阅卷评等,就是了,然而,竟然是靠后第三日,爆出了舞弊。 无异一记惊雷! 【430】 宣仁帝登基至今,还没出过这样的事情,想也知道,心情肯定好不了。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二十多年前,而那一回,不仅是官员牵扯其中,还有一些皇子或是直接下水,或是被拉下水,宣仁帝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事注定牵扯甚广,而这一次的情况还不太一样,是有举子直接告发身为主考的闻人泰伯,言其在考前主动提醒他,事前本不以为意,在考试的前两场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在第三场发现不对劲,以至在考场百般挣扎,甚至未曾动笔。 在考试结束后,内心万分痛苦,最终是受不住良知的折磨,也不想看到其他人十年甚至几十年的寒窗苦读的学子,因为这样的原因落第,因此冒死也要将事情揭露。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这人还是出自临度府的,在考试之前,谁还不能不知道临度府的那些考生与小草的关系吗?哪怕,这人实际上并非是去年在疫病完全得以控制后加考考中举人的,而是之前的举人,但是只要是临度府的,别人就不会相信他跟小草无关。 这么说起来,闻人泰伯会做某些事情,似乎就“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个屁! 闻人泰伯现在是什么身份地位,犯得着做这种事情吗? 闻人家再加上一个小草,可谓是如日中天,权势差不多已经到了极致,不管是人脉还是其他也都是如此,用这样的手段“拉拔”一个小小临度府举子,他是多天赋绝伦,未来多不可限量?或者是闻人泰伯脑子进水了还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这么多此一举?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摆明了就是有人专门挖的一个坑,不仅是针对闻人泰伯的,也是针对安国公主的。就是不知道这后面是谁在主导。 宣仁帝自然是属于那脑子清醒的,只不过,不知情的人更多,另外,就算是知道有问题的,也未必都站在闻人泰伯这边,他们作壁上观,甚至是想要趁此机会狠狠踩一脚,将闻人泰伯弄下去才好,外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闻人泰伯的清白,否则就不能让人信服,便是宣仁帝强势的将事情给压下去,闻人泰伯乃至小草都会一直饱受诟病。 然而,这证据这不是那么好拿的,因为揭发的人表示,闻人侍郎异常的谨慎,什么都没有留下,而他就一口咬定是闻人泰伯提前给他提点,这话,虽然有人质疑,但是也有很多人相信,因为,在众人看来,没人会冒着前途尽毁的危险,去污蔑朝廷大员。 贡院那边还在封锁之中,没有宣仁帝的命令,外面的消息还没传进去,想当然的,闻人泰伯他们都还不知道,还在紧锣密鼓的阅卷,评等,排除名次。 既然有心人可以陷害,那么,必然是营造了巨大的声势,在成绩还没有出来的时候,那些对自己考中没什么把握的人,自然就很容易煽动,幻想着若是重考一次,自己定能考得很好,当然,原本就信心十足的人,自持就算再考,也必不在话下,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眼中不揉沙子,这些人不会去问证据,只是当宣仁帝“不作为”,群情激奋,甚至结队到皇宫外静坐,要求宣仁帝给个说法。 在短短不过两日的情况下,就演变到这种程度,这背后的煽动可是不小。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小草那边居然都受到了影响,自然医院的事宜也造成了一定的阻碍。 小草之前的荣耀赞誉受到乐质疑,她一个女人,弄出这么大的摊子,到底是医者仁心,还是居心叵测收买人心?分明就是怀揣着巨大的野心为闻人家揽权揽势。 医院的构建,本就不同一般,试管民生,涉及万民,怎么交给一个女人来做,简直就是儿戏! 就差直接将决定这事儿的人挂在嘴上讨伐了。 当然,因为决策者是宣仁帝,自然没人有胆子直接说什么。 小草都忍不住气笑了,最初的时候,也就两个字:荒谬。 倒是没太在意,可是后面影响到正事儿,脸色就越来越黑,而就在这个关头,甚至有一堆人找上门看病,还给小草扣上高高的帽子,医者父母心,那么就不该有贫贱尊卑之分,如果不接手,只为上层人士看病,那不是借医弄权是什么? 这简直就是逼着小草当圣人呗,便是累死累活,对待所有不论身份,不论病情严重与否都要一视同仁。 道德绑架,想要将她拉下“神位”,大概只要对待谁都一样,都是她该做的,那么,救了人,就不存在什么恩情了不是,毕竟,那就是她的职责所在,做好了,才是应该的,求回报就是违背本心。 【431】翻盘就一句话 这些人的确是真的有病,但并非是非小草不可。 以她现在的医术,不是自吹自擂,也不是自信心爆棚,而是在整体的了解过当下的医疗体系之后,是真觉得落后不少,但是假以时日,未尝不会出现与她一般乃至超过她的人。 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她也不说一定只接急症难症,但是一般的大夫就能搞定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她?小草一向认为,资源应该合理应用。 如今每个月依旧有一次义诊,她倒是没再从头坐到尾,然,不管是哪个阶层的人,遇到疑难杂症,她依旧会接手。一直以来,她都只想着尽自己的能力,多做些事,其他的,她没在意过,可是总有人要找茬找麻烦! 小草收敛起所有的温和,让黑甲卫将人全部哄了,并且责令义诊取消。凡是上门求医的,完全就看她心情。 百姓大多质朴,但是,他们容易被煽动也是事实,能做出令人万分感动的事情,也能做出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事情。 小草态度强硬了,这些人也就灰溜溜的走了,同时心中也染上了忐忑惶恐。 尤其是在知道义诊没了之后,那已经不是惶恐忐忑了,那是切切实实的关系到他们的康健跟利益了,虽然说,义诊非是全免费,却有部分减少,实在拿不出钱的,几乎是不会收钱,或者可以被告知一些自行能寻到草药。 现在都没了,这脑子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之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干出这种事情?然后相互指责埋怨,只是说来说去,似乎找不到罪魁祸首了。 这些普通百姓偃旗息鼓了,但是,也有人借此宣扬安国公主张扬跋扈,横行无忌。 便是那深宅大院里,也有一些闲言碎语: “要说啊,还是皇上给的圣宠太过了,如果不是皇上将人捧得太高,哪里会恃宠生娇,拿腔拿调,求个医,还端着架子不理会。 这杏林圣手,古来有之,也没听哪个如安国公主一般。 她当初救了皇上不假,但是,以往太医院的功劳作用也不小,也没谁就一步登天的。 不管这医术多好,也终归只是医女出身,眼界窄,眼皮子浅,捧起来也只是乱了规矩尊卑。若没有今日的身份,闻人侍郎也不可能代任礼部尚书一职,大概也就不会胆大妄为的做出是的舞弊的事情来。 有贵人找她闻人萱瞧病,向来也会恭恭敬敬的,不干不尽心,毕竟吧,随便一句话,也够她喝一壶了。明明是可以将人控制在手的,也不知道当初皇上是怎么想的,如今助长了野心,成日的抛头露面,跟男人打交道不算,还带得其他姑娘不安于室,简直荒唐。” 这些话,虽然传播的范围很小,说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极为隐秘,毕竟牵扯到宣仁帝,然而,还是让人知道了。只能说,会对小草不满的,逮着机会就像踩的,也就那么些,尤其是女人,只能说魏世子爷在他家小忘忧身上,总是小心眼,什么阴私手段也不介意,还毒。 魏亭裕不会直接对他们动手,但有的是办法叫她们生不如死。 不日,端王在朝堂上上奏,请求宣仁帝消减官员俸禄,对于官员的一些好处也收回,比如说,为妻为母请封诰命,荫泽后人,世袭爵位更更不用说了,全部收回。 这折子一出,几乎整个朝堂都炸了锅,端王向来人品贵重待人谦和,诸多朝臣,哪怕是站在其他皇子身后的一些人,对他感官都很好,失明的时候,心中都还有几分惋惜,素来有美名,在眼睛好了,重回朝堂之后,也没做出打压谁的事情,如今却做出这般尖刻寡恩的事情,这是不做则已,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 立即就有人跳出来表示强烈的不满与谴责,言语间极其的尖锐。 不过更多的人保持观望态度,与端王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明显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得罪所有朝臣的事情,宣仁帝也绝对不会同意的事情,想也知道不可能去做,所以,这不会是他的真实目的。 其实最近的事情挺明显的,难不成端王是要用这个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可是偏生选用了这样的方法,是不是太愚蠢了些?不会,端王从来都不是愚人。 他到底要做什么,倒也不必心焦,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丹陛之上的宣仁帝,手上依旧习惯性的捻动着珠串,是小草给他做的药珠,面上漠然。 事实上,端王确实没让他们等太久,面对某些人的指责,别说是变脸,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等其他人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作为臣,本职就是协助帝王治理天下,在如官场之前,多少人喊着为民请命;作为武将,或是守卫国土,守卫百姓,或是开疆扩土。此种种,不都是分内职责,做好了,那都是应该的,谈什么功勋,要什么好处。” “王爷此言差矣,一心为国为民,不求任何回报,那是圣人,古往今来几千年,圣人有几许?为臣者,忠君之事,为君分忧,的确是职责所在,理所应当,然,臣等到底只是俗人,便是不为自己,为着家中妻儿老小,也必然有几分私心” “既如此,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又凭什么要求安国当圣人?” 端王此话,分明冷冽了好几个度,行了,端王的目的出来了。 “尔等为祈朝尽忠,为百姓谋福,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该高官厚禄,那么安国呢?将父皇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不算功劳?不顾自身安危前往疫区,救了几十万人不算功劳?当初前往北地一趟,不眠不休为带去新的疗伤手段,大量减少将士伤亡,不是功劳?她如今毫不藏私,培养大夫,建立医院,日夜不休,为的又是什么? 她原本可以锦衣玉食,偶尔进宫给父皇请个平安脉,悠闲过日子,她可以不去碰那些脏的累的,金尊玉贵,可是她没有。 别说什么收买人心居心叵测,若将这些罪名按在她头上,本王也可以将更多的罪名按在尔等头上。以她如今的身份,她做得再多,还能得到更实质性的东西不成? 别的不说,本王就问,你们当中有谁,敢站出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一句,你们为这天下黎民苍生,比她做得更多更好?”端王缓了缓怒气,“本王不是否认尔等的付出,只是也请你们不要漠视别人的付出。 再有,你们中的某些人,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稍微的摸摸自己的良知,不管是安国,还是闻人大人,说到底都碍不到你们什么,别做得太绝,断了自己后路。” “端王” 某些人因为端王的话,后背渗出了冷汗,端王最后的话,指向性已经非常的明显了,放在平日里,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能这才大概是真的气狠了。 宣仁帝不轻不重的打断他的话,并未苛责。 “魏卿,责令开平卫抓捕闹事者,主谋从众者勿论,凡是在后面煽动者,从重从严处理,另外,揭发闻人侍郎舞弊之人,他要开口就开口,不开口,就让他永远闭嘴。” 魏亭裕站出来,“臣遵旨。” 宣仁帝扫了一眼众大臣,“所谓舞弊,尔等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下来,不管用什么理由,当然,也商量好了,朕不希望事后出现不一样的声音。” 所以,宣仁帝这是要不问证据,简单粗暴的将事情压下去。 那么不管背后人是什么目的,都将落空。 是了,他们是忘了宣仁帝当真要一言堂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询问他们的意见,当真要保一个人的时候,哪怕真的十恶不赦也能活下来,而要一个人死的时候,哪怕是名满天下,也照样能轻易的置之死地。 【432】魏亭裕刑讯 倒是有人想要说点什么,只是看都察院的一个个都沉默不言,这微微抬起来的脚又放回去,这该出头的人不出头,这不该出头的人站出来,那不是找削?! 端王之前说的事情,众人自然就当他没说过,毕竟那番话也就个引子,谁当真谁傻子。 宣仁帝之前“不作为”以至于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相应的,该暴露出来的东西也都暴露了出来时,如今,雷霆手段一出,事情在短短的小半天不到的时间里“平息”。 开平卫乃直辖于皇帝,权力比较大,但也没到手眼通天的地步,还有很多东西都不会摆到台面上来,这次开平卫算是魏亭裕坐上指挥使位置后首次大范围行动,小草这次被攻讦,显然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心里憋着火气,这会儿正当的爆出来,行事过程中自然温柔不了。 不论主从,只要参与进来,开平卫统统抓起来,如同饿狼一般,但凡有人抵抗,不论是言语还是肢体上的,刀鞘直接砸过去,打在身上也就罢了,打在身上也就罢了,如果一个不小心,打在头上,破了相,出了血,也是自找的。 魏亭裕一身三品指挥使官服,整个人看上去身姿挺拔,加上面如冠玉,气度不凡,只不过此时此刻一脸冷峻,眼神中毫无情绪,看着那些哀嚎的学子,就像在看没有生气的物件,愣生生的成了一尊冷面修罗,一丈范围内,无人敢近。 “全部带走。”冷冰冰的丢下四个字,率先转身离去。 抓的人全部都丢进开平卫刑狱,而原本“揭发”闻人泰伯的人也从大理寺移交到他手上。 开平卫刑狱魏亭裕很熟,还没坐上指挥使位置的时候,就算是这里的常客了,自然对各种刑讯的手段也相当的清楚,事实上,因为小草的关系,他对人体也更为的了解,知道动了哪些地方会非常的痛,痛到人恨不得立即去死,当然,通常情况,他也不会用这些酷刑。 相反,魏亭裕的手段,大多时候都是挺温和,抽鞭子都少有,他比较喜欢攻心。 开平卫的刑狱说起来并不是阴森森冷飕飕,相反挺敞亮,收拾得也赶紧。 将人关起来之后,魏亭裕没动他们,只是让他们保持绝对的安静。 然后在隔壁提审“揭发者”,当然,揭发者并不知道旁边有不少的听众。 “揭发者”一开始还硬气得很,表示他绝对不会妥协,表示他知道魏亭裕是安国公主未来夫婿,便是想要强行逼供,他也不会改口,然后还对魏亭裕一系列的咒骂,表现得当真是傲气十足,铁骨铮铮,绝不像恶势力低头的大义凛然模样。 魏亭裕不为所动,往旁边偏了偏头,示意“揭发者”看看,那人下意识的跟着看了,实际上,没看出个所以然了,然后魏亭裕慢悠悠的开口,“知道滴水刑吗?” “揭发者”脸色骤然大变,眼神中透出无尽的恐惧。 魏亭裕却笑了,“瞧着应该是知道的,知道那就更好了。本官以前知道这刑罚的时候,其实挺好奇的,会不会真的如同书上写的那样,只不过,到底是太惨烈了些,没有动手,如今,本官倒是想要试一试,很荣幸有你与本官一起见证。”挥挥手,让人将他的眼睛蒙起来。 “揭发者”被固定起来,尤其是头的部位,就一个头型的模子,头卡在里面,身体怎么扭动,头都休想动弹半分,仰面躺着。 装着冰块的桶放在他头等上方,小小的一个洞,仅仅一滴水,缓缓的落下来,刚才滴在眉心的位置,那又冰又凉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眉头紧蹙。 “书上写的是滴在头上,我们呢,换个地方,据说眉心这个位置更敏感,刺激性更强,本官以前专门请教过人,滴这个位置,大概是见证不了水滴石穿的效果,毕竟,据说,这再厉害的人,大概几天时间就疯了。 不过据说是据说,你兴许会不一样呢? 这书上说,半个月,人的头皮开始软了,一个月,开始掉头发了,头发掉完了,头皮开始腐烂了,苍蝇虫子之类的会飞过来,现在的话,不会掉头发,就是不知道你这皮,几时会软,几时会烂,肉几时会落,骨头几时会穿。 坚强些,撑久些,不然若是疯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那多没意思。” 魏亭裕不疾不徐的,本来声音就好听,然而,这会儿,没一个人觉得好听,就觉得那是世上最恐怖的恶鬼,尤其是揭发者,因为看不见,感觉跟听觉都更为敏锐。 不需要几日,他现在就觉得要疯了,“我说,我什么都说,快放开,放开我” 魏亭裕无声的勾了一下嘴角,眼神却更加冰凉。 【433】 头顶上的水桶被移开了,只不过“揭发者”依旧被固定着身体,动弹不得,一切都昭示着刑罚随时都可以再继续,他有一次机会,未必会有第二次。 开平卫刑狱这个地方,虽然还没传出进来了就出不去的说法,但是,这地方,的的确确是比大理寺监牢跟刑部大牢更恐怖的地方,之前或许还自信能保住命,现在却不那么笃定了。 因为精神太过紧绷,“揭发者”似乎又感觉到一滴水落在他眉心处,而引发的后果就是一系列恐怖的联想,皮肉发白,皮肉脱落,引来恶心的苍蝇飞虫,森森白骨,被水滴夜以继日的砸出坑,皮肉脱得越来越多,一块一块的往下掉 那画面实在是太过恐怖,“别滴了,别滴了,我说,我说”几乎是吼出来的。 魏亭裕的声音并不大,隔壁牢中的人只模模糊糊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内容并不详实,“揭发者”的恐惧却是实实在在的,分明得很,他们所处的位置,因为视角的关系,大部分人能看到行刑现场,大部分人其实不知道滴水刑的,就因为不知道,所以觉得莫名其妙,只是几滴水而已,怎么就像是受了酷刑一样 魏亭裕没有开口,那样的静默,越发的放大了“揭发者”心中的恐惧,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紧绷,很快就汗湿了头发,都不需要询问,就倒豆子一般 “会试之前,有人找到我,其实并没有提到关于会试题目的事情,只是让我按照他说的去做,我这次其实没什么考中的希望,那人向我保证,放弃今年的恩科,待明年的正常会试,进士上必有我的一席之地,并且保我前途无量,我原本不想答应,然而,他们用我家中至亲相要挟,所以我不得不依从。”急切的解释,就想要魏亭裕相信他是被诱惑又被要挟。 不过,魏亭裕仍旧无动于衷,半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揭发者”大概是没料到这个结果,甚至不确定魏亭裕是不是还在旁边,越来越急,似乎绞尽脑汁的想要证明些什么,“因为知道闻人大人的如今因为安国公主的原因,深得皇上信重,没有真凭实据,想要彻底将人拉下马不太可能,原本的计划就是坏了闻人大人的名声,至少不能让他在代任礼部尚书一职,另外就是败坏安国公主在皇上心里的好感,没了皇上的恩宠,安国公主医术再厉害,也就只是一个医术好点的医女,拿捏起来很容易。” 因为被蒙着眼睛,所以看不见魏亭裕此时此刻表情,然而,不管是下属的人,还是隔壁牢中那些学子,却清清楚楚,那眼中溢出来的戾气,简直快要形成实质,隔得老远都叫人胆战心惊,这当真是一尊活生生的修罗,随时都能将周遭变成地域。 他不开口,“揭发者”只当他依旧不满意,还在逼迫自己深挖,“大人,还有,还有,在进考场前,学生就在其他考生中,若有似无的提及舞弊,引起他们的激愤情绪,等到考完后,事情真的发生了,便是那些学识本身就欠缺的,也会认为是有人舞弊,他们才会落地,更何况读书人向来自命清高,将文人志气,从不缺乏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等事情闹大了,皇上不仅会对闻人大人跟安国公主降低好感,对这些人肯定也会厌恶,那么” 后面不用说,每次考试,录用的人数基本上都有定数,刷下去一批,自然就有别的人顶上,所以说,跟着闹的那些考生,不仅被利用了,还会被刻意的踩落下去。 因为魏亭裕什么都不说,不做引导,隔壁的那些考生对这些话,至少信了七分,可以想见这会儿有多愤怒,自然也有愧疚。 “就这些之前污蔑闻人大人,就你一张嘴,一番话,现在又凭什么让人信服” “揭发者”急得不行,他不想死,就算是家中亲人生命受到威胁,其实也并不是他答应那些人的原因,他只是被“利”打动,但前提是活着,风风光光的活着,他不想死,更不想死得那么凄惨,他既然到了开平卫刑狱,那必然就是皇上的意思,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还有,还有,大人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那些人谨慎,没法给闻人泰伯弄出真实的证据,同样的也不会留给人他们的把柄。 “对了,对了,学生才学平平,他们肯定不会只找学生一个,肯定还有其他人,学生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但有人答应了,肯定也有没答应的,有两个人,很奇怪,在会试前突然出事,一个一夜病倒,一个在外出的时候受了伤,尤其是病倒的那个,据说是跟闻人大人的祖籍是一样的,大人,大人,你去查查他们,说不定会有收获。” 考生在开始前出事,这是让人很无奈的事情,可若是人为的 魏亭裕对旁边的一个人示意了一下,让他们速去查证。 “想活命,这些不够。” 【434】 魏亭裕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看向隔壁牢房中的人,眼神中透着凉意,像是在看一群蠢物,也的确是挺蠢的不是吗?“读书为了明理开智,辨别是非,那么容易就被挑唆,便是能考中进士,做一方父母官,只怕也是眼盲心瞎,被人轻易糊弄,若只是糊涂点也就罢了,只怕被各种利用,闹得民不聊生,被百姓怨恨,没价值了,再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揭发者”不知还有旁人,只当魏亭裕这话是对他说了,“大人,学生知错了,学生真的知错了,你饶了我吧,绕了我吧,大人要学生做什么,学生必然全力配合。”一时间是痛哭流涕,好不可怜。 然而,没人会真可怜他。 “答应那些人之后,你都找过哪些人,一一说出来。” “揭发者”迫不及待,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对这些人还都点评了一番,什么道貌岸然,表里不一,什么只会读书,不通庶务,什么自视甚高,鼻孔看人,什么才学平平,自诩无双等等,总之,被他找上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或心性不佳,或人品有暇。 而被点名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在被抓的人当中,都不用魏亭裕一一去辨认,通过这位其他人的反应,以及他们本身扭曲的表情,就能确定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份,而后有些人也后知后觉,事情闹到如今这般地步 这几个人在之前激情澎湃,各种煽风点火,不断的挑起其他考生的怒气,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魏亭裕挥挥手,让人家这些人给提出来,原本魏亭裕让他们保持安静,这会儿去没法再安然下去,挣扎喊冤,然而,对于开平卫的人毫无用处。 大概是在知道没有效用之后,就开始咒骂“揭发者”,骂他是狗东西,骂他故意害他们,咒他不得好死,没有半点文人的风骨跟气度。 也就是这样,“揭发者”才知道在这里并非他一人,还有其他人,而且,很多很多 “揭发者”内心入赘冰窟,同时却又不由得多了几分庆幸,有这些人在,大概很快就能证明他的画真实性,他应该就不用死,至于被人记恨,前途断绝,但是跟小命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魏亭裕提审这些人,却不仅仅是因为“揭发者”的供词,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如果仅仅只是这些人在中间挑事,但不会闹得满城风雨,或者说,这些人不仅仅是“揭发者”接触的人,“揭发者”只是一个小卒子,抛出来给人看的而已,他们看上去只是受到“揭发者”的挑唆,实际上呢,本身未尝不会是隐藏在后面的小鱼真正的大鱼,肯定不会亲自下场。 对这些人,魏亭裕就直接了许多,挨个儿的,一顿大刑赏下去,单论手段,看起来是货比滴水刑残酷很多,只不过就那最终的结果,似乎又温柔了许多。 到底只是些读书人,平时也就拿拿笔杆子,自然受不得这般的酷刑,再说事情本来也不是多复杂,没有必要死咬着不放,只需要顺着“揭发者”的话说下去就行。 总共七个人,不过就算是承认了,对“揭发者”对自己的评价也是全权否定,承认自己或许不够理智,但更多的还是被人刻意引导,然后一边咒骂,一边痛哭流涕的忏悔。 魏亭裕只听他想要听的东西,将所有的可控集中在一起,逐一的查看,找出里面微妙的不同,然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里面存在着两三条小鱼。 魏亭裕没有动他们,而是全部单独收押,容后再慢慢的摸。 然后就该轮到其他纯粹是脑子发热,跟他干出了这些事情的人,不管是不是单纯的被挑唆,既然进了这里,都不可能白白进来走一遭,只有刻骨的记忆,才能叫他们日后脑子灾发热的时候,能及时的冷却冷却。 当然,另一个自然是梳理可能存在的另一些鱼儿。 魏亭裕虽然一直未曾离开,不过也没有亲自动手,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旁观者一般,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冷眼旁观。 在审了一小半的时候,派出去的人回来,魏亭裕没让他们藏着掖着,直接将结果说了出来。 “大人,我们去的时候,那个意外出事的考生,已经没了,时间在三天前,而那据说是风寒的考生,已经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我们已经将人送到安国公主那里去了。” 【435】 事情即便是闹到如今这般地步,但是有考生在考前出事,如今还没了性命,尤其是涉及到诬陷朝中大员,考生也可能还被人灭口,事情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魏亭裕冷着脸,“客栈那边怎么说,为什么没有上报” 朝廷对考生向来有优待,各方面都比较重视,如果有什么问题,自己不方便,让旁人帮忙上报衙门,基本上都能得到妥善的处理,供考生住的客栈,在这方面也向来注重,通常情况下,只要发现了问题,不管是担心被牵连,还是出于其他目的,都会积极上报。 “回大人,客栈掌柜说,不是不上报,而是不敢,有来历不明的人威胁他们。他们没有将病人丢出去,偷偷的抓了药,要勉强的吊着命,就盼着我们能早点查过去。 属下等人找过去的时候,他们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瞧着倒他不像是说谎,不过,客栈已经暂时封锁起来,里面的人也全部看押,等待大人进一步指示。” 从这一条线来说,其实已经晚了,从最初到如今已经过去十几日了,就算有什么线索,也被抹掉了,一息尚存的人就算是救回来,大概也没法具体的提供什么,对方的目的也未必是灭口,不过是拖住他们,不让他们提前将事情抖出来,活下来是命大,死了大概还会被认为是活该,因为不知好歹。 便是知道查不出来也依旧要查,任何的疏漏都不能有。 剩下的审问魏亭裕让他们继续,他先行离开,准备去小草那里看看。 至于那些被人当做马前卒的考生们,不管是优秀还是平庸,都没过问,毕竟主要还是要教训教训他们,最后是真的吸取了教训,有所改变,还是心怀怨恨,那都是他们自己的未来。 魏亭裕才离开了刑狱没多久,就得到了另外一消息,事关范无过,这小子霸王脾气发作,带着人在皇城里蹿,不知道多少家的公子少爷“惨遭毒手”。 如果以前惹事儿只是个别的,今日就算得是大范围无差别了。 因为被伤及的人着实太多了点,摆明了还是故意为之,因此,范无过被各家家长联名告到宣仁帝那里去了,所以这会儿人已经在宫中。 这个消息让魏亭裕有点微凉的笑意,果然还是小霸王作风。 宣仁帝跟前,面对各家的指控,范无过也是光棍得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叫人恨得牙痒痒,当真是恨不得直接上前抽一顿,以前犯了事儿吧,在这种时候至少还收敛收敛,装装乖,至少嘴巴上应承两句“错了”,如今是越发的嚣张了。 要说宣仁帝对这个外甥是很了解的,基本上不撞到他手里,他不会专门去找谁的茬,知道他是什么德性,通常也不会有人主动招惹,今天平白无故的找那么多人麻烦,大概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今日又是为何”相比那些怒气冲冲的家长,宣仁帝绝对心平气和。 “回皇上,臣其实没别的意思,主要就是给安国姐姐做个示范,那不是总有那什么些人成天的嘴碎,说她横行无忌,得势张狂么,臣左瞧右瞧都觉得她与那些说词半点不沾边,单单背了这么个名声,多委屈,所以呢,臣就想让她学学,毕竟吧,您也知道,这人啊,都有劣性根,欺软怕硬,安国姐姐就是性子软,做了那么多事情,还有事没事儿的被人找茬,臣就不一样了,整天游手好闲,啥本事没有,那一个个的,远远见着就绕道了,避不开了,那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可都是些贱皮子呢。” 范无过嬉皮笑脸的一通话,让那些告状的家长们,脸色那叫一个难看,黑沉黑沉的,不过,多半的人都在心里喊冤,觉得格外的无辜,他们对安国公主可没有半点不敬的想法,至于剩下的少数 范无过才不管“撞到”他手里的人有多少是无辜的,谁让他们今日倒霉呢,不过,事先有信息在手,真无辜的人,还是手下留情的,重点照顾的,也就那么几个,不至于下死手,只不过,专挑人痛的地方揍,还不留痕迹,他对“这门技艺”可是越发的娴熟了,不痛上十天半月的算他输,以后仅仅是见到面,就让他们下意识的觉得痛。 当然,只不过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菜,会有魏亭裕那黑心肝的准备,范小公爷就不准备掺和了。 【436】 说完了这么一番话,范无过似乎还觉得口干舌燥了,让人给自己倒杯水来,那模样,就跟平日在宣仁帝面前一德性,一样没有正形,没啥规矩,可见是半点没觉得自己今儿做错了。 越是如此越是气人。 “皇上,小公爷跟安国公主关系亲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安国公主受了委屈,小公爷想为安国公主出头,这没什么可说的,人之常情的事情,换谁都会如此,只是,便是如此,是不是也不该伤及无辜?臣那小儿子”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看上去一副老父亲的心酸无奈,还有无尽的心疼,似乎怪可怜的。 范无过喝了茶水润了喉,闻言,轻嗤一声。 这一声,让说话的大臣不由得一噎,脸色都跟着又变了两分。 宣仁帝淡淡的扫了范无过一眼,略含警告。 打了人就算了,该收敛的时候还是要收敛一点。 宣仁帝一个眼神,那绝对是比别人说多少话,如何的暴跳如雷都要管用,就好比现在,范无过在接收到信号之后,只是微微的收了收脚,把头稍微的低下来,调整了一下表情,那玩世不恭用鼻孔看人的拽样顿时就消失了,乖张成了乖巧,甚至还透着几分无辜。 嚣张的时候叫人恨得牙痒痒,他变脸这么快,装成这模样,更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之前都不能将他怎么样,现在就更不能将他怎么样。 “无故伤人便是不对,无过,回头每家送份礼过去,赔礼道歉,日后你再敢胡乱动手,便滚去边关待几年回来,朕瞧着你也是一天天的太闲,才会没事儿找事儿。” “去边关?”范无过好像将其他的话都忽略了,就听到这么一句,那眼神贼亮贼亮的,“皇上,不如让臣去北疆吧?”跃跃欲试的,脑子里指不定还想着要对谁下手能达成目的。 “闭嘴!”宣仁帝抄起一本奏折就砸过去。 范无过躲了一下,乖乖的闭上嘴巴,看着宣仁帝,眼神中分明透着两分幽怨。 宣仁帝对范无过多有纵容,但是偶尔也的确会被他气到,不过他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不要太多,就范无过这情况,气一下也就完了。 “你成日不务正业,惹是生非就算了,还给安国惹事儿,当真是欠收拾得很。” 范无过摸摸鼻子,“皇上,臣知道错了,真的。” 不管是宣仁帝的态度还是范无过的诚心悔过,都将那些老父亲的心伤得千疮百孔,安国公主不过是承受几句言语上的攻讦,便是被刁难,也没人当面说难听的话,范无过是一心一意的护着她,他所作所为,顶多也就是让安国公主再受两句非议 范无过伤那么多人,皇上没训斥,涉及到安国公主,他训斥了! 范无过无法无天,明知故犯,全无悔过之心,涉及到安国公主,麻溜道歉! 这人跟人的差距,差距是如此巨大,心里边快呕死了,只不过宣仁帝面前,半句不敢多言。 这还没完,宣仁帝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上的珠串,“安国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公主,是朕收的义女,封号是朕定的,朕还没死呢。” 这话顿时让人后辈冷汗,说来平平,这背后的引申意思可就太严重了。 说白了,闻人萱是他的闺女,是他罩着的人,纵使她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也自会有宣仁帝处理,一个个的蹦跶找她的不是,还没什么真凭实据,就是一张嘴巴在那里胡咧咧,那不就是在打宣仁帝的脸,打他的脸,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范无过倒是笑了,所以呢,他其实也很想知道,那些在背后编排安国姐姐乃至皇上的长舌妇,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还真以为在私底下说,外人就不会知道?天真! 原本还因为宣仁帝只是轻描淡写的处理了范无过伤伤人的事情,心中还多有不忿,这会儿,这件事却没心思去想了,尤其是本身心里有鬼的人。 宣仁帝让他们离开,他们也就麻溜的走了,不敢多待。 范无过却磨磨蹭蹭的留在后面,然后凑到宣仁帝身边,“皇上,那个去边关” “滚。” 范无过却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皇上,之前明明是您说的,君无戏言啊。” “你若再明知故犯,朕便将你关在只一进的小院子里,一年半载的,禁止任何人与你说话。到时候你可以看看,朕戏言否。”宣仁帝轻飘飘的瞥了范无过一眼。 范无过脖子后面发凉,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惩罚能比这个更“恐怖”,虽然有些畏惧的退了两步,但是眼中更多的却是无法言说的倔强。 这样的情绪,在范无过身上,以往可从未见过,宣仁帝也不免正色了两分,“朕知道你有报效国家报效朝廷之心,你不仅习武艺,私底下还习兵法,”见到范无过诧异的眼神,继续开口,“此事不仅朕知道,你娘也知道,知道却一直当不知道,你就该明白。” 范无过当然明白,就算是没有这事儿,他也明白,舅舅跟娘不会放他出去,所以有些念想也的从来不宣之于口,成天活得没心没肺的,只不过念想不过是被压下去了,不是消失了。 没说开的时候,似乎还没觉得如何,这说开了,这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苦闷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的不甘倔强更甚。 宣仁帝心里无声的叹息,其实他这个外甥是有为将之才的,只不过祈朝在这方面并不或缺,福康又只有他一根独苗苗,是万不可能放他去边关建功立业的,他并不需要那些。 “舅舅,我不会放弃的。”范无过说完,就退了出去。 宣仁帝微怔,这孩子小时候倒是一直都叫他舅舅,似乎从十岁之后,基本上就是私底下叫了,就在几年前,似乎私底下在称呼上都谨守规矩,虽然说这姐姐妹妹的,并非只有福康一个,但是,叫他舅舅的,却只有范无过一个。 久了没听,有点陌生了,宣仁帝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宣仁帝未多言,转头又开始看折子,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437】 显而易见的,范小公爷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美妙,宣仁帝都说了要让他送礼道歉,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忤逆,只是现在的情况,就不要指望他这份“赔罪礼”有多丰厚就是了。 范无过手里边,不缺好东西,平日里也是相当的大方,钱财什么的,完全就不当一回事,各种珍宝也是说撒就撒了,不过要给不想给的人,你大概就能见识一下他到底多吝啬。 要说他府上对于这种“赔罪礼”也相当的熟悉了,在知道范无过进宫之后,府上的人后脚就了解了送礼对象,所以在范无过回来之后,跟下面的人说了一声,下面的人也就麻利的准备出门了,倒不是他们有多积极,主要是这等微末小事,时间“长了”,指不定就忘了。 都说仆肖主,这一点在范国公府体现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范无过走出去几步又突然回头,“这礼比以往减五成,数量上倒是可以再多点。” 管事听得明白,不过面上却有两分为难,“公爷,咱们府上没有那么差的东西,大概也就粗使下人用的东西能达到您的要求,只不过,他们手里肯定没积攒,所以” “没有就去买,这种事还需要爷来教?” 东西缺了就去买,这个当然不需要睡来教,只不过,现在非年非节的,根本不到给下人置办东西的时候,现在去买,哪能不惹人怀疑,回头再将东西往人家家里一送,还不得气炸了,只会觉得范无过太过分,打了人之后还打脸,今日又不是一家两家,所以,事情很可能会被宣扬开来,那时候,对他们公爷的名声可不好。 虽然说,一直都没什么好名声,但这事儿跟之前完全是两码事,不能一概而论。 处在高位的人,可以脾气不好,可以性情乖张,但是不能吝啬抠门小家子气,就算范无过的本意并非如此,也会有人故意如此的曲解,事关两面问题,便是宣仁帝跟福康长公主也不会允许的,这才是管事真为难的地方。 隐晦的稍加提醒,范无过也明白过来,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那就弄两盒点心过去,名气最大的那种,要谁再说小爷小气,小爷可就真的要小气到底了。” “唯。” 在开平皇城,存在那么一种点心,是从祈朝开国流传至今,可以说,整个祈朝上下,都没有任何一种点心的名声能与它相提并论,而与它名声成正比的乃是它的难吃程度,据说是沾了一点,就恨不得立即吐了,十次八次的漱口,那胃稍微浅一点的,指不定立即就大吐特吐,然而,这点心它有个特点,你沾了就必须吃下去,送到你手上就不能拒绝,因为它最初是出自开国皇后之手,而定下这个规矩的,是祈朝的开国皇帝。 后面的皇帝都不能拒绝,因为那是对太祖皇帝的大不敬。 据说按照那位太祖皇帝的说法,有“好东西”就该大家一起分享,在别人看来,分明就是不想一个人遭罪,要所有臣子都陪着他,大概是基于相同的原因,味蕾被荼毒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来遭了罪,大家心里也都平衡了。 这样的点心,在不允许该配方的前提下,都不知道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偏生范无过府上的一个厨娘,做这个还得心应手。 “送过去记得提醒他们。”范无过冷笑一声。 他就是故意的,可是又有谁能将他怎么样?谁还敢说一句“不好”吗?不仅要收下,还要恭恭敬敬,感恩戴德。 知道会有那么一群人不痛快,范无过抑郁的心情好了两分,然后依旧脚不停的去了练武场,之后,今日所有的时间大概都会消耗在这里。 从宫里出来的众官员,手头上还有事,自然不能早早的回家,不过,他们还是很只觉的将宣仁帝的话传到给了其他人,毕竟,宣仁帝既然那么说,目的也是很明显的。 没其他心思的,倒也没如何,但是心里有鬼的,一时间噤若寒蝉,尤其是想到在私下时,跟家里人说的一些话,明明是很的,却也止不住怀疑是不是泄露出去了?惶惶不安。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惶惑不安,在之后会慢慢的变为现实。 那些编排小草的话,全部被记在纸上,就放在魏亭裕面前,指尖在纸面轻轻的叩击,一下一下,不疾不徐的节奏,眼神却越发的幽深。 皇上给的圣宠太过了,如果不是皇上将人捧得太高,哪里会恃宠生娇。 古来被誉为神医者,无不是悬壶济世,仁心仁德,贴近民意,也没听哪个如安国公主一般,求个医,还端着架子不理会。明明是可以将人控制在手的,也不知道当初皇上是怎么想的,如今助长了野心。 要说功劳,太医院以往做的,就能磨灭吗?没谁像一样张狂。 不管这医术多好,也终归只是医女出身,眼界窄,眼皮子浅,捧起来也只是乱了规矩尊卑。若没有今日的身份,与她相关的人岂会抖起来,妄自尊大。 成日的抛头露面,跟男人打交道不算,还带得其他姑娘不安于室,简直荒唐。尤其是给男人看病的时候,据说还有脱得溜光的时候,这平阳侯世子,头顶上绿得发光了吧。 “捧得太高,恃宠生娇?范无过该让他们清晰的知道这两个词的含义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状元,能跟其他人的待遇相同?” “萱儿所做的一切,是普通的悬壶济世吗?一个人再能耐,能做的也有限。将她控制在手心,随叫随到,只为富贵人治病,才是你们这些人的真实想法,见不得萱儿将你们跟你们眼中的低贱肮脏的贱民一视同仁。” “出身低,身份卑,眼界窄,眼皮子浅?嗤,太祖皇帝的祖父还是个行脚商,入赘之后才成了农户,然后才出了太祖这么个惊才绝艳的孙子,一朝翻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不是谁,生来就尊,生来就卑,相比你们这些,依靠父辈锦衣玉食,实际上不事生产,一无是处,于国家于百姓毫无贡献的人,有些话也真好意思出口呢。” “哪天被抄了家,变成了庶民甚至没入贱籍,还敢说自己尊贵,肆意践踏别人吗?”魏亭裕笑了笑,眼神狠辣而透着让人颤栗的寒意。 最后一点才是真正最可笑的,他的萱儿,救了那么多人,才是真正的至善至美,那些嘴巴上诋毁她的人,才是最肮脏恶心的蛆虫! 将纸张丢到一边,魏亭裕将另外的一本册子拿过来,慢慢的放开,单看上面的内容,若是有其他人看到,定然会惊得说不出话来,上面罗列的,是一条条的罪状,涉及到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若是拿来具体的算一算,心脏怕是会颤抖个不停。 魏亭裕却一条一条的看得认真,而且本就充满阴霾的情绪,非但没够变差,反而好了几分。 从这一点来说的话,大概能猜到这上面涉及到的都是哪些人,不过,也正因如此,那边就让人猜测是真是假,不怪会有如此怀疑,实在是魏亭裕有时候看着就不像个好人,似乎给人织罗罪名这样的事情,他还真做得出来,尤其是比较熟悉魏亭裕的人。 当然,通常情况下,这些东西九成以上是真的,魏亭裕到底还没有因为私怨,就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毕竟,若是罪状为真,在实行连坐的情况下,涉及范围会很广。 【438】 入官场时间比较短的人,对小草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或者说,以她的身份,哪怕不是公主,也轮不到他们置喙便是遇到那些头铁的,只要脑子够清醒,就该知道,在小草身上其实是没有啥真正可指摘的东西所以,如今在暗中蹦跶的,地位都不会低。 不管是本身对小草没意见,引祸的是内宅,还是因为某些缘故,总想要降低小草地位的人,自然都是魏亭裕下手的对象,这些人或是浸淫官场多年,或是作为皇子亲王,本身尊贵,而这些人,真要彻查起来,有一个算一个,绝对多多少少是有问题的。 便是闻人泰伯都是如此,只不过有些被视为常规操作,不过是再小不过的小事情,然而,被有心针对的时候,再小的问题都可以放大,没有问题的事情也能成为大问题,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怀着惜才之心举荐,被举荐的人出了事,举荐人也难逃其责。 这些种种,能做文章的,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说,魏亭裕是要捏造证据陷害人吗?想太多,没这回事儿。 对那些考生的初步审问已经出了结果,魏亭裕稍加整理,将结果呈递给宣仁帝,不过,按照他的意思,希望宣仁帝能多给一些事情,想要从有问题的那些人身上一点一点的往深层的挖掘,至于那些仅仅是被煽动,参与到此事中的考生,也暂时关着,重要给些深刻的教训。 一直到闻人泰伯他们审卷完毕,将所有考生的成绩进行了排名,连同优秀的文章一起取出来,呈递到宣仁帝跟前,看看名次是否需要做调整。 这时候,闻人泰伯依旧不知道自己被诬陷的事情,在宣仁帝跟前,仔细的汇报者此次会试的情况,不偏不倚的对排在前二十的学子,就文章上了解到的东西进行了点评。 宣仁帝没去翻阅那些锦绣文章,看着会试排名,指尖从一个个名字上划过,尤其是某几个如今还关在开平卫刑狱中的人,那么巧的,闻人泰伯正点评的这个,从他言语中,明显可以听出,是颇为看好的,他却不知道,这个人在之前的对他的批判抗议,是最为激烈,言辞最为辛辣,可以说将闻人泰伯贬得一文不值。 宣仁帝看向闻人泰伯的眼神,有几分微妙,而同在场在其他几个官员,神情也类似。 闻人泰伯低着头,倒是没注意到宣仁帝的表情,一直到将所有人都点评完毕,宣仁帝让人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开始低头看那些文章,大部分看了就过了,不过有那么些被单独拿了出来,不多,但也不算少,总共六份。 其中就有排名第三第七的,排在十一到二十的有四份,那么巧的,第三那个就是被闻人泰伯颇为看好的,只不过因为文章上言辞哪怕是尽可能收敛了,还是透着一股子激进,到底还是年轻人,或许以为收敛得很好,依旧很轻易的就被看穿,按照闻人泰伯的说法,本来该有会元之资,还是压一压磨一磨比较好,可以在殿试中再看看,或许是他们审阅有所偏颇也没准儿。 “排名就按照你们的来,不过,这六个人剔除,”宣仁帝让洪公公将一份名单给闻人泰伯,“包括上面的但凡在录用范围内,全部剔除,不予取录。” 那名单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一百六七十,是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会心中震颤,“皇上” 在宣仁帝的授意下,洪公公将这几日的事情仔细的与闻人泰伯说了。 闻人泰伯绷着一张脸,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才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才开口,“多谢皇上信任。” 但凡有一丝丝的怀疑,直接将他从贡院中提前带出来,哪怕最后的结果他是清白的,对他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结果却是在贡院里安安静静的完成所有事,出来已经尘埃落定了。 事实上,便是受到影响,闻人泰伯也不会如何,官场上就是如此,沉沉浮浮,你挡了别人的路,别人就想方设法的欲将你拉下来,很正常,闻人泰伯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尤其是在代任礼部尚书之后,因此他做事也小心谨慎,在会试之前,就不成接触过任何考生,对家里人规束也更为严格,不给人钻空子的机会,结果还是 索性皇上从来就不糊涂。 真正让闻人泰伯火大的是,那些人竟然将他闺女牵扯进来,萱儿做了那些多,那么辛苦,不曾有半分错处,有人还去找麻烦! “放榜时,按照原名单放出,将剔除者名字划去,后面加一份补录的名单。闹事者,同贴出,没考中能补录又被剔除者,照样勾出。”宣仁帝淡声吩咐。 宣仁帝这一手就玩得比较狠了,不仅是要让这些考生自己知道自己多愚蠢,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要让所有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另外还有亲友责备,失望,叹息,甚至怨恨等等。 承受能力强的,从这次的事情深刻的吸取教训,日后必然会更为谨慎,遇事都会多思虑积分,当然,也可能是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凡事不出头,当乌龟,死死的缩在后面,那承受能力差的,或许就直接崩溃,从此一蹶不振。 然而,不管是什么结果,如今这事,日后的人生,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闻人泰伯低头看着名单,他的记性不错,这一眼扫过去,少说也有三四十个是在录取的名单中,实际上必然更多,哪怕是牵扯到自己,也多少有些心痛,“皇上,这些只是参与闹事考生,除此之外,可还需要做其他惩罚?” 那“揭发者”不必说,肯定是没好下场,而一开始蹦来跳去挑唆者,没有接触过幕后者也就罢了,接触了,同等论处,余者除功名,与官场绝缘,还会影响到后辈子孙科考; 单纯参与闹事的人呢? “明年的常规科考,禁考。” 也就是说,想要再参加会试,就得再等四年,如果是那些本就没考中的,甚至之后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都没希望的,也就罢了,可那些本就考中了的 宣仁帝这个惩罚可以说已经相当的仁慈了,四年而已。 然,四年,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能平平顺顺,如同日常一样,日复一日的就那么过去了,可若是遇到什么大事件的话,那么,四年时间,就可能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踏进来,或许是一种幸运,也可能是一大遗憾,谁也说不清。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考中却被剔除,有机会补录的,也被自己造没了,四年之后,于前者,未必就能再考中,于后者,错过的,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心中的懊恼后悔可想而知。 在差不多将要放榜的时候,魏亭裕将消息带到了开平卫刑狱,“几天是放榜的日子,诸位应该还没被关到不知时日的地步,想来对今日是期待忐忑又绝望吧?” 牢中的考生看着魏亭裕,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皇榜还没出来,不过,你们挺荣幸的,能提前知道。”魏亭裕扬了扬手中的册子,然后也没废话,直接从牢中人最告名次念着走,第三,第七,十一,十二,十七,二十 明明榜上有名,名次还不错,可是,没有人露出激动喜悦的神色,反而越发的焦躁,还隐有几分希冀。 魏亭裕念完了,没那么快给他们一个痛快,而是看着会试第三的人,“闻人侍郎很看好你,在皇上面前都直言不讳,可是那时候他不知道” 【439】 看着对方脸色涨成猪肝色,不知道是恼怒还是羞愧,魏亭裕尤嫌不够一般,“闻人大人言道你有会元之才,只是言辞间颇为激进,并不适合如今的祈朝,如果能稳重谨慎些会更好,所以在名次上稍微的压一压,本来做出这样的事情。 心中还有两分愧疚,觉得或许不应该凭借一些书面上的东西,就将你这个人定性,还想着在殿试的时候好好看一看瞧一瞧,若是他误解了,那么,该你的荣耀定不会少。 事实上,闻人大人的确是没看错你,也实实在在的看错了你,不是吗?” 无意间瞧见他手背因为用力攥紧而鼓起的青筋,魏亭裕不置可否,然后不咸不淡的宣布了宣仁帝给的惩处,“感谢皇上的仁慈吧,换成其他人,少说也是十年。”说完便拂袖而去。 后面,那些大男人,有些怔怔出神,有些止不住哭嚎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咒骂,有些甚至用头去撞墙,可谓百态,牢外,开平卫的人皆是冷漠,眼神中带着一丝嘲弄,打开牢门,“你们可以出狱了,赶紧走。” 在今日之前,他们还想着早点出去,但是现在,却有不少人没有动弹,不管表现出的是怎样的态度,都弥漫着一股颓丧绝望的气息。 开平卫的人却没耐心等他们,之前是怎么抓进来的,现在就怎么轰出去。 开平卫刑狱外面自然是没什么人,除了这地方大多数人都忌讳,不会轻易涉足,另外自然也是因为不知道这些人今日出狱,而这些人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片刻之后,有人突然掩面而去,显然是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每脸再在皇城待下去,趁着这会儿其他人都还在看榜,早早的回去收拾东西离开为妙。 然而,既然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这样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如愿,在魏亭裕进入开平卫刑狱的时候,这些人的惩处结果就已经跟着传了出去,他们这会儿回去收拾东西,照样人人围观指点的对象。 认真说起来,这次闹事的人,倒是没有一个长在开平皇城的人。 要说闻人泰伯洗刷了身上的冤屈,除了自己人非常高兴之外,另外一拨人也很高兴,就是属于临度府那些从小草手底下“考出来”的人,他们对小草所做的一切心怀感激,他们参与了疫病相关的事情,非常清楚小草带着人救了多少人。 那个同是出自临度府往届的举子,作为“揭发者”站出来的时候,他们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原本,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多少都会守望相助,对于那个人,他们却是恨得要死,而他们也是在出事之后,坚决抱团反抗流言蜚语的人,前所未有的激烈,吵架是常事儿,动手的时候都有,而今真相大白,一个个都觉得扬眉吐气,自己是不是榜上有名,都没那么关心了。 “就说闻人大人跟安国公主不是那样的人,是有小人在背后作妖诋毁他们。” “还是皇上英明,没有让那些奸邪小人得逞。” 不是没人怀疑过这是宣仁帝因为安国公主在包庇闻人泰伯,不过,怀疑归怀疑,没人敢真的说出来,甚至,因为宣仁帝的话,私底下的一些言论都有彻底的消失了,没谁再再嘀咕什么,便是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这时候也不敢继续挑拨离间,煽动诸多考生百姓的情绪闹事儿,宣仁帝已经明明白白的发话了,还敢继续捋虎须,我也是真真正正的找死,不管是谁被逮着了,就不会有好下场。 那些便是想要跟临度府考生争辩什么的,话到了嘴边也咽得下去,想到那些闹事者的下场,心里无不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掺合进去,他们中的有一些人,其实是因为胆子小,这时候就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就知道这里面有事情才没有掺合进去,果然是明智的决定。 然后上午几个摇头晃脑的对某某某,某某某表示了惋惜,毕竟他们是在考试前就被看好的,便是考中了,也被革除了。 有多少人是真的表示惋惜,这个不好说,但是闹事的人一共有一百六七,这些人中能考中的,少说也有几十个,他们被剔除了,那就足足空出了几十个名额,本来一些比较没有把握,觉得有些悬考生,都忍不住的期待紧张,自己是不是有可能被补录? 然后将话题转移到了接下来的皇榜上,有人依旧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这次的会元会落在谁的头上,而比较有把握的那些人,面对别人的恭维,嘴上谦逊的应着,心里却在琢磨着自己可能的名次。 时辰到了,锣声震天,围在皇榜周围一层又一层的人群,以及周围各酒楼茶楼等到的人都骚动起来,伸长了脖子的张望。 要说身在皇城的人对这样的氛围并不陌生,哪怕其实与自己无关,都有人喜欢凑上去,占据一个不错的位置,然后乐颠颠的帮人唱名,今年的皇榜跟往年显然不一样,虽然之前已经知道了那些闹事考生的结局,没想到居然还会被贴出来,这是在处刑之后,还要被公开处刑一回! 于是第一第二名引起的注意力都没那么高了,一个个的名目光都落在那些榜上有名被划掉的名字上,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冷漠,不过也注定了会成为长时间内的谈资。 不过该唱名的唱名,该报喜的报喜,考中的,有哈哈大笑的,有喜极而泣的,甚至有太过激动直接晕厥过去的,当然也有不少因为落第而失望痛哭的。 这里面最高兴的人,大概莫过于被补录的那些人,足足有五六十人,有人就酸唧唧的表示,他们是走了狗屎运。 然而只要是考中了,谁还在乎这个,有时候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他们遇上了别人没遇上,那就说说明这该他们的,如果有人因为这个觉得羞耻甚至是耻辱,那才是傻子。 须知,会试取三百名,都会参加殿试,最后至少也是同进士,殿试中,不存在落榜的说法。 虽然说即便是进入官场,最后能平步青云的也少之又少,不过,只要进去了,就是机会,与那些门槛都踏不进去的,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从这有点上来说,被补录的几十人,似乎还该感谢闹事的人,当然,这话也就想想。 考生相互之间道着恭喜,看上去颇为矜持,显然是在努力的克制着内心的喜悦。 “所以这次会试的结果,到底还是掺了些水分。”某个角落里,有人如此说道。 旁边的人忙让他慎言。 虽然说,这话其实是说整体的三百贡生比以往弱一些,但是,若被有心人歪曲,指不定又牵扯到“舞弊”上去,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就不要再惹起事端比较好。 “唉,你们看,那不是高寒么?”有人突然惊呼一声。 要说如今高寒的名字,那绝对比此次的会元还要响亮,谁让他就是此次原本的第三名呢。 “哪里哪里” 不少人都伸着脖子寻找高寒的身影,也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 “他们从牢中放出来了?不过,居然还来看皇榜,莫不是真以为从牢中走一圈出来,还能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是自大呢,还是自以为是?” “兴许已经知道了吧,看守的人可能早就告知了,现在,或许只是不相信,非要亲眼看看?” 可是,谁知道呢? 甚至有人想要上前奚落两句,不过对上对方赤红的眼睛,被阴沉沉的看着,不自觉的头皮发麻,低声的咒骂一句,到底还是走开了。 高寒站在皇榜前,看着自己被勾画掉的名字,双拳紧握 【440】 是不甘,是愤怒,还是怨憎 多少双眼睛盯着高寒,只是到底是什么想法,旁人到底还是很难猜到。 在多数人看来,应该还是不甘居多吧,会试第三的成绩,有着稳定状元的可能,然而都走到这一步了,却被剔除了,换成谁,大概都会万分的不平吧。 “他啊,我看就是活该。”有人很是冷漠的说道。 高寒此人,言行激进,比闻人泰伯以为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也颇为高傲,有人说他是真性情,自然也有人对他这样的人极为不惜,这次出了事,自然有人惋惜,有人觉得他是自找的。 高寒这个人有着很明显的缺点,同时,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啥子,这在多数时候算是好事,只不过这这一回可能恰好被人利用了。 “不过经此一遭,只要不钻牛角尖,用四年的时间来沉淀,前路会更宽广也没准。” 不管是哪种说辞,都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皇榜旁边的人越来越少,高寒却迟迟没有离开,站在那里,就跟木桩一般。 到底还是有原本关系比较好的,甚至因为之前的事情几乎完全闹翻的友人,着实不忍心,走上前,“高兄,”见他依旧没反应,低低的叹口气,“这次就当一个教训,以你的才学,四年后再考,必定是榜上有名的,四年时间,等得起。” 高寒这才侧过头,大概是一直一动不动,看上去动作有点僵硬,“我以为,你这会儿会跟我说,事实证明,是我错了。” 对方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便是在之前,站在大局的角度,我希望是你错了,但是,站在私人的立场,我希望是你赢。” 这次的事情,虽然闹得很大,但是收尾也快,如果成了真,掀起的风浪才真正骇人。 高寒微微动容,微微的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静默片刻,“抱歉,还有,谢谢。”发现,开口之后,有些话,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对方明显有几分惊讶,继而失笑,拍拍高寒的胳膊,“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 高寒面上明显的轻松了几分,没再那么僵硬紧绷。 友人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就怕他想不开钻牛角尖,“我接下来还要你呢,是先回去” “殿试是大事,你认真准备,争取更好的名次。至于我,你不必管,我还会在皇城多逗留几日。”高寒瞧着已经恢复正常,心里也有成算计较。 瞧他能无芥蒂的说出“殿试”,应该是没太大的影响了,友人却还是有些犹豫,“你是还有什么事儿吗你知道,现在这情况,你若是继续留在皇城,难免会”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指不定还有人专门找上来嘲讽奚落,“还是高兄担心回去之后” “不是。之前我言辞过激,对闻人大人多有不逊之处,自然当登门道歉才是。”自然不是担心日后科考被穿小鞋,而是错了就错了,道歉是应该的,尤其是从魏亭裕口中知道哪些话,那么道歉更势在必行。“闻人大人这两日应该还在忙,所以准备等到殿试之后。” 友人闻言,点头,“这是应该的,毕竟你之前,的确是很欠抽。只,如此一来” “正好,不是吗”高寒又回头看了一眼榜单,“有些教训,是越深刻越好。” 友人大概明白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了,不是不甘,不是怨憎,他是在警醒自己。 “如此看来,我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的。”老怀甚慰。 “滚。” 虽然没有刻意说什么,但是,两人的关系显然又恢复如初,所以,难能滚了。 “不过,在这皇城,别人说什么,最多也就是嘴巴上,但是你回去之后” “自己做错了事,让亲友蒙羞,让祖宗失望,别说是一顿训诫,便是跪上几天几夜请罪也是应该的,这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愧对家人,他在受罚这事上,完全没在意。 “行吧。”所以,人看着明明很正常,看着够清醒,够冷静,该看透彻的时候,也够透彻,之前怎么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呢 事实上,也如同预料那般,从刑狱中出来的人,都遭到了“围观”,有些人是无地自容,但是不少人觉得,纵使自己有错,那也是别人挑唆在线,于是神情激动的将前因后果抖了个干净,原本有所怀疑的人,这一下也不怀疑了,毕竟,没有参与进去的人,其实在之前也受到了一些人的挑唆,只不过完全没应就是了。 现在事情一说开,发现,被挑唆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所有考生中,少说也要占一半,而最后闹事的人只有一百多,算起来还真的是少的了。 这一下,不少人更激动了,这背后的人,图谋甚大,好在是没让他们得逞。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了一点,那个重病的考生被送去找安国公主了,不知道人如今如何呢 事实上,调查了之后才发现,那一死一重病的两个考生,都是从地方孤身一人来开平皇城,别说是相熟的人,连身边陪考的人都没有,也因为这样,出事之后,才此次没被人发现。 谁都知道,这样的考生,都是极为不易的,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千难万难,可是却遇到这样的事情,如何能不叫人心生悲凉。 有人忍不住想要去看看那生病的考生,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 几经打听,才知道人被去送了太医院,之后并未归来。 一众考生找过去的时候,直接被黑甲卫拦在了外面,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更是没有好脸色,虽然说之前逼迫公主,企图用舆论向公主施压的人里面没有这些考生,但是,背后分明就有他们的影子,普通人说话,跟文人说话,完全就是两码事儿,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被人教授,其实挺容易分辨出来的。 “只是生病而已,只要有一口气,公主自然救得回来,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速速离开。”黑甲卫中,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普通人对上他们,少有不畏惧的。 也有人仗着人多势众,想要理论理论,不过,被旁边的人及时拉住了,之前安国公主也受到牵连,会让这些护卫不高兴也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他们都知道安国公主所做的一切,心中倍感愧疚,尽管有些事情他们并未参与其中,但是,到底是没能及阻止,也没能帮忙,也就临度府的部分考生据理力争,他们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这时候自然不方便多说什么。 甚至有人站出来,对之前的事情表示歉意。 “虽然你们都是参加会试的考生,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之前的罪魁祸首已经抓入大牢,与你们无关,自然也不会牵连到你们头上,不过,公主每天都很忙,可不像你们文人那么清闲,所以,还请速速离开。” 这话很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不相冲突升级,最好还是选择闭嘴,这时候要是再闹出事情,就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 这些人正准备离开,另外就有一拨人大摇大摆的而来,看那穿着就知道,分明是六刈人为首的可不就是那位伤势养得差不多的古将军。 而黑甲卫见到他们,那脸色跟难看了几分。 六刈人被拦住了,也不生气,尤其是古将军,咧着嘴笑,“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安国公主这样的神医,你们不好好的供着,还各种刁难,我们见了都为她委屈,去我们六刈就不同了,保证上上下下的都恭恭敬敬的。” 没错,他们就是来挖墙脚的。 【441】 六刈这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应该说,在出事之后,这些人几乎是每日都在小草这里报道,虽然小草也就是第一次的时候见了他们,很干脆的拒绝了,这些人却依旧如此,看上去不像是意志坚定,更像是故意闹着玩儿似的,就为了给祈朝添堵。 本来嘛,不管他们内心有多想将小草给带回六刈去,那也都只能是想想。 所以自然是逮着机会就祈朝点不痛快,看着祈朝这些人面色不好,他们就像找到了快乐源泉,尤其是现在,多了一群人在旁边,而且这群人,还是“罪魁祸首”,更不能放过机会了。 “安国公主要什么给什么这一点且不说,像这样”对一众考生扬了一下下巴,“对安国公主大不敬的贱民,那是绝对不存在,但凡冒犯在安国公主头上,杀无赦。” 六刈在男女上虽然更为平等,但是,上下等级上也更为森严,特权阶级对待普通人,虽然说不是肆意屠杀,但是以下犯上这种事,那是真的对不允许存在了,普通人冒犯了贵族,当场斩杀,绝无二话,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有问题,便是其至只会诚惶诚恐,怨憎责怪自己的亲人,趴跪下来祈求原谅,寄希望不会被迁怒。 古将军的话,显然让这些考生中的部分人恼怒非常,瞧着就想冲上前跟人理论,身边的人甚至都拦不住六刈人挑衅的眼神却越发明显。 眼见着似乎就要发生冲突,小草从太医院内出来,依旧是简单干练的穿着打扮,虽然考生中见过她的人是极少数,但是,凭周围人的态度,凭她站在那里,就自有威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一众考生都很有眼色的见礼。 小草没搭理他们,先将六刈的人打发了,然后才沉默的看着他们。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的沉默,他们也知道,安国公主怕是也生气的。 “你们刚才想干嘛?跟六刈人理论吗?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吗?更何况还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莽汉。还是你们以为,这里是开平皇城,他们就不敢对你们动手?你们是有多天真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就算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但是伤到了,算谁的?他们现在是使臣,代表的是整个六刈,只要不是太过分,祈朝都不会跟他们撕破脸,伤了你们,顶多也就是跟他们嘴皮子上磨几句,于他们而言,完全就是不痛不痒。 摆明了只会吃亏的事情,为什么不用脑子?当真读书读傻了不成?还是你们当中谁,准备豁出一条半条命的,来让六刈付出点代价? 六刈是祈朝的仇敌,不当在他们面前示弱,这身为祈朝人该有的气节与骨气,但以及之短攻彼之长,可取吗?瞧你们刚才想要扑上去跟人打架一般。” 他们中的某些人,那怒色又明显的浮在脸上,不过,这次到底没做出什么举动。 “我们没想跟他们动手。” “单纯想动嘴?其他的大道理都不说,就一点,他们一群人,有几个能听懂你们的话?他们只会看到你们神情激动,那在他们那帮人眼中,只意味挑衅。就算是你们要骂他们,至少也要让他们听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就问你们,你们中有几个人会六刈的语言?” “公主,我祈朝人岂能” “祈朝人看不起外邦,觉得他们什么都不如我们,学他们的东西,就是跌份儿,丢人?照你们这想法,鸿胪寺还要来干什么?都知道六刈是祈朝的敌人,但你们又有多少人真正的了解过两国之间的关系?” 更有人干脆的站出来,“公主教训得是,是学生等人冲动了,下次定当慎言慎行。” “之前的闹剧才刚刚结束,虽然你们当中,应该没有参与闹事的人,但是,想也该知道,皇上对你们这一届的考生,只怕是没什么好印象,若是再闹出事情,你们觉得你们有没有可能前途断绝?你们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想来都是聪明的。余下的我也不多说什么,自己多思量思量,我还忙着了,你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吧。” 小草转身进去了。 留在原地的人,不少人背后都渗出冷汗,是啊,如果他们在出什么事儿,皇上会怎样?轻一点的,或许之后的殿试照常进行,但之后呢,皇上没好印象,还谈什么晋升;情况严重点,索性这次恩科彻底的作废,甚至是直接革除他们的 【442】 小草最近似乎是真“冷酷无情”,除了依旧忙着筹备医院的事情,也就接手了屈指可数的几个病人,更多的时候,还是太医院的一众人出诊回来,有些拿不准的,请她给看看脉案,斟酌一二,如此而已。 从“接管”太医院至今,所有的付出,都不是白费,众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收获,而且,因为小草最不耐敝帚自珍那一套,只要入了这一行的,机会都很大,因此,这年轻的大夫,就跟那嫩油油的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长出来,看着着实喜人。 要知道这些人其实都挺有天赋的,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辨识药材,只不过了,除了家学渊源,其他的弟子在前期的时候,很难真正接触到医术,后面便是接触到了,除了个别的,大概都不太能真正的得到师父的衣钵。 小草不一样,只要你想学,愿意学,啃得下去,医书尽管看,实践的机会也少不了,更何况还每日都会抽一定时间来亲自指点,因此,下面逮着机会的人,可不就一个赛一个用功当然也少不了想要在小草面前出头,能进入医院更好的因素在。 小草这边基本上没啥影响了,朝天那边却不那么平静了。 除了魏亭裕不肯撒手,逮着丁点的线索,明里暗里派出人手,死查到底,虽然说没逮到最大的鱼,这比较大的人还是拎出来两条,毫不客气的直接捅到宣仁帝跟前,在科考上耍弄手段,宣仁帝自然不会轻饶,直接革职查办。 然而,这似乎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有苦主硬生生的挨了板子,直接一纸状告到开平府,说是某官员纵容亲眷侵占良田,还打伤良民,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这样的事情,自然在第一时间就惊动了宣仁帝,没什么好说的,彻查到底。 事情的确是真的,只不过是官员的小舅子打着其名号干的好事儿,即便是如此,也逃脱不了干系,被降职罚俸,本来是有希望更进一步的,彻底落了空,随后,这官员发妻险些直接被休了,也是子女千求万求才免了这一遭,只不过,这妻子彻底遭了厌弃就是了,日日垂泪。 然而,这事儿还没彻底完呢,又有巡查御史弹劾某官员,管家不严,竟有族人强抢民女,切还是有夫之妇,不仅如此,还险些将人丈夫给害了,若非发现得早,已经闹出了人命。 这巡查御史,不仅有皇城内的巡查御史,还有皇城外,涉及到周边的大小地方,最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接着又是某家放利子钱,内眷以各种名义收受贿赂,甚至还有借着庵堂作掩护,成为暗娼地界儿,以美色拉拢或者陷害人。 此种种,使得朝堂上的惹恼程度,快刚上菜市场了。 也让诸多官目瞪口呆,不是,以往虽然也有这些事情,但是,也偶有一起两起,这回怎么就跟扎堆似的,全都爆出来了? 宣仁帝的脸色同样跟着黑,换做别的时候也就算了,但是他才过了五十整寿,就不能让他清闲爽快两日?没二话,查,彻查,只要最后结果属实,全都都从严从重处理。 而这一查,根本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原本还以为事不关己的人,结果拐弯抹角的牵扯到他们头上,当真是有一种飞来横祸的感觉,冤,也真的是冤,可认真说起来,又不能算是冤,最后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这事情多了,也就有人琢磨出不对味之处了,怎么着大部分,似乎都牵扯到族亲内宅?表面上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没什么共同之处,也没什么联系,所以说,这不对味儿,其实是错觉?聚集在一起,纯粹只是巧合? 然而,身为官场老狐狸,从来就不会认为事情会是巧合。 只不过,事情虽然都不算太大,但因为有点多,影响的范围就大了,导致宣仁帝心情不好,以至于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不管是官员们还是皇子们,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查,那心里有鬼的就更不用说了,赶紧收拾残局,别在这个时候跟着倒霉才是。 要说,范无过对草堂的事儿,一项不怎么关心,他身为公爷,便是大朝的时候,也是偶尔去一回,不过这次的事情倒是有心的关注了两分,当时为什么,自然是想看看魏亭裕那黑心肝的能黑到什么程度。 结果这一出出的,让小霸王都忍不住拍小心肝儿,幸亏自己没将他得罪狠了,要不然什么时候暗搓搓的算计他一把,只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而这会儿,魏亭裕在宣仁帝面前跪着。 他做的事儿,或许别人瞒得死死的,宣仁帝这里,却是知道些的,还是他自己漏的底,他就是“公报私仇”,明晃晃的瘫在了宣仁帝眼前。 本来嘛,这些事儿,那就不归他管。 【443】 魏亭裕倒也没有跪多久,大概就一盏茶的时间,让他起来之后,宣仁帝还给赐座,让人奉了茶点,然后然后就将人给晾着了,或是批阅折子,或是召见大臣,总之了,就将他当成隐形人一般,完全不搭理,这进进出出的臣子也是纳闷,这是怎么一回事? 开平卫好像就处理了“科考舞弊”一事儿,完成得也挺妥当,难不成除此之外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不过,只是单纯的晾着,没让在外面罚站跟没有罚跪,想来便是有事儿,也不大。一个个也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当没看到。 事情到底大不大,这事儿其实还真不好说,这完全要看宣仁帝怎么想,怎么处置了,不过,魏亭裕倒是表里如一的镇定,他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护着那么一个人而已,其他的一切都是附带的,如果没人动到他萱儿头上去,那他就仅仅是开平卫指挥使,尽忠职守,可是动到她头上,那他就少不得僭越了, 便是僭越,也是“光明正大”,可能存在的隐患,他都会扼杀在摇篮中。 至于他犯了事儿,还能有这好待遇,绝对不是宣仁帝多爱重他,相比起范小公爷,在宣仁帝心中,他还是差了老大一截的,所以,这会儿其实同样是沾了媳妇儿的光啊。 说白了,也就是魏亭裕原本要死不活的,小草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人给救了回来,原本就伤了根底,怕是相较常人,还是弱一些,还有那腿,也是一样的道理,叫他跪久了或者站久了,出毛病了怎么办?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他闺女,所以这个“女婿”便是有错,问罪可以,但是涉及到身体上的惩罚是不行的。 至少这会儿,宣仁帝看魏亭裕有点不爽,带着老丈人看女婿的嫌弃。 不过这种微妙的情绪,也就是在心底略微的划过。 等到宣仁帝将事情都处理完了,这才终于给了魏亭裕一个正眼,“魏亭裕,你可知罪?” 魏亭裕从善如流的跪了,“臣知罪,请皇上降罪。” 身姿笔挺,态度诚恳,可宣仁帝瞧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能不知道,别看这会儿认错的态度良好,但实际上了,必然是知错不改的,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儿,他铁定还是会“明知故犯”,除非直接将他革职。 可是,魏亭裕身上除了那点“毛病”,不论聪明才智还是办事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出挑,要不然宣仁帝不至于在他拖着病躯的时候,都在重用他,现在提到明面上来,还没怎么发光发热呢,就直接给撤了,怎么想都叫人不甘心不痛快。 认真算起来,魏亭裕将某些人做的某些事捅出来,铲除了毒瘤,于祈朝而言,自然是好的,便是他有僭越的地方,其实也不算什么,这些事,也并非就是特定官员得职责,参奏这种事,谁都可以,真正让人忌惮,甚至是犯忌讳的,还是他的这份掌控能力。 这也是其他人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指定千方百计的要弄死魏亭裕。 只不过,这种掌控能力,对帝王来说,未必是坏事,只要掌控在自己手中,那就将是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刃,尤其是对疑心重,掌控欲强的皇帝而言。 宣仁帝虽然疑心不重,跟没兴趣将儿子臣子方方面面都捏在手心,他嫌累,即便如此,由魏亭裕掌控的开平卫,他心里依旧是满意的,办事能力不说,魏亭裕有隆重的私心,却也实实在在的忠于他,更有魏亭裕将弱点明明白白的交在他手里,只要小草无恙,他就会永远尽忠职守,不会为其他外事外物说迷惑,不会为任何人收买,可以放心的用。 所以说,便是越线了,在宣仁帝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知道你是个死不悔改的。”宣仁帝喝了一口茶的,重重的将杯子放下,“罚俸三年,日后,若非特殊情况,禁止私用,否则,朕定将严惩不贷。” 罚俸三年,说白了,也就是魏亭裕接下来的三年中,白给宣仁帝打工呗,不过,身为侯府世子,也是实际掌权人,银钱方面自然是不会缺的,朝中的俸禄,那才是真毛毛雨,有没有都无所谓的。 对于魏亭裕而言,日后可以理所当然的“公器私用”,这就足够了。 宣仁帝这会儿看着他挺烦的,挥挥手,打发走了,短时间里不想看到他。 “谢皇上。”魏亭裕也走得利索,虽然说手里还有一桩重要的事情,不过可以再等等。 【444】 此次恩科的最后殿试,也就在这等情况下完成,被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分散了太多的注意力,加上会试上的问题,所以,不管是在朝堂还是民间,反应都没以往那么热烈,便是原本被看好的人,哪怕是问鼎一甲的三个人,都没能激起水花,就那么沉寂了下去。 加上今年的恩科,非特殊情况,也不会派遣官员到地方,也就是说,这一批人,不少人可能会被闲置,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气馁是没有用的,毕竟正常科考,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可以花费一年时间来经营人脉,寄希望明年能谋一个好去处。 当然,有人脉,原本成绩也突出的,至少一开始的时候不必愁。 稍加注意的话,会发现,这次动用关系最多的地方,居然是才设不久的医药局,因为小草所构建体系还在慢慢的搭建中,所以,医药局的人手并不齐备,缺口还很大,尤其是地方“医药局”进一步建立起来,这缺口就更大了。 有人或许是因为没去处,想着有个地方呆着总比闲置好,将医药局当成跳板,自然也有人看好它的前程。对此作为医药局的老大谢三爷知之甚详。 随着事情的深入,谢三爷从小草那里了解到越来越多的构建设想,就清楚的知道,若是真的立起来了,医药局很可能会从户部分离出来,单独设立存在,到时候,或许不会成为“第七部”,但是这地位,应当还在五寺之上,职权范围不容小觑。 所以,谢三爷在知道哪些人走关系进来医药局,翻着名单,弄清了里面的人员背景,再适当的了解一下这些人本身,差不多也就知道,进来的这些人属于那一波了。 纯粹将医药局当踏板的且不说,看好的,也分为两种情况,其一是长辈,这多半都是朝中老狐狸家的小辈儿,其二是其本身,而这样的人,眼光跟能力,只怕都是不俗的,当然,可能还有野心,不过入了官场,都想要高官厚禄,光宗耀祖,所以野心很正常,谢三爷都要赞一句“不错”,只不过在谢三爷见了这些人之后,发现里面还存在“第三种”情况。 有两个临度府的新晋进士,单纯的受到疫病的影响,受鼓励于安国公主,本来就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只不过他们不会医术,日后其他地方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他们便是想帮忙,可能也完全插不上手,所以在得知了医药局的存在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它。 这是单纯的,不问医药局前程,也不是以它为踏板,就想做些自己想做的。 谢三爷早就察觉到自己可能要在医药局绑很长的时间,送上门来心甘情愿被他压榨的下属,当真是再好不过的,所以,相当不吝啬的开始教导他们关于医药局的事务,下面的人都受宠若惊,这位谪仙般的顶头上峰居然这么好。完全没察觉到这位的险恶用心。 既然现在的名字是医药局,主要还是针对这两块,当然,按照小草原本的设想,后面肯定还会增加其他的范围。 这“药”方面,已经由朝廷出面,实施统一管理,统一定价,对药材商人的要求自然越高,相应的,若是管理出了问题,那么波及的范围也会非常的大,所以,对这一块的官员要求自然很高,更换也会相对频繁,还专门让督察院为此设立了一监察御史一职,监察人员也同样频繁更换,不想出题被连累,自然都需要格外谨慎。 这“医”方面,也才起头,因此,小草这边依旧是大头,分管这方面的人少不得跟她打交道,跟她打过交道的人,知道她的行事作风,几乎不需要适应过程,不过这头回跟她接触的,难免就有些别别扭扭,甚至内心依旧藏着那些各种规束女子,或者打心眼里瞧不起女子,不过,小草身份摆在这里,再傻也不会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小草也不会去考虑这些人的想法,实际上,接触也是非常少的,工作状态的她,只要不是对着病人,她都是严谨冷漠,甚至不近人情,领教了之后,大概也没谁跟她对着干。 魏亭裕之前比较忙,来找小草的时间相对较少,如今忙过了,基本上也是日日报道。 这里就少不得要提一提关于那位西池王爷楚呈了,这也是魏亭裕开始没跟宣仁帝禀报的事情。原本就是上两个计划,其一是想办法将他“拎出来”,其二是他可能自己出来。 事实上,最后果然还是他自己脱离了使团出来,魏亭裕派出盯着他的人,算是“亲眼”见到他又变了身份,对他可能是白清川的怀疑又多了两分。 他既然身份有异,来了祈朝就不太可能轻易离去,本来是准备挺充分,不过,大概是没想到会被盯得那么彻底,在他看来,祈朝哪怕是察觉他有异常,等他离开了也就完了,岂料 所以在楚呈脱离使团没多久,跟原本的安插在祈朝的人手汇合,然后,就人魏亭裕派去的人发现了“熟人”,几乎可以确定这“护卫”便是白清川无意,至于他在西池的身份,其实并不需要去探寻,然后白清川就遭到了伏击,本意是要抓他,抓不了就格杀。 只不过,这事儿本身就隐秘,参与的人手有限,而对方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所以在交战过程中,几乎将白清川身边的人斩尽杀绝,他也受了重伤,到最后,坠河,花费了数日时间,没找到尸身,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了。 魏亭裕的人自然也有折损,最后确定的确找不到人,魏亭裕才让人撤离。 至如今,魏亭裕已经禀报宣仁帝,宣仁帝在沉吟之后,要动用祈朝安插在西池的探子,进一步了解对方的身份,或许能顺藤摸瓜,查出更多的东西,原本能抓到人或者直接杀了的时候,这一步可以忽略,如今的状态稍有不同。 小草知道这些之后,倒是没什么表示,只不过自己人的折损,她觉得或许还能再武装一下,能做到出任务的时候,哪怕是失败,也能全身而退才好。 如此这般,六刈终于滚蛋了。 临近四月,小草的医院也快完工了。 【445】 因为医院是完全推翻了原本的建筑,完整的规划,从零开始的建造,在临近竣工的时候,自然就少不了关键的一环:上梁。 这医院的建筑,非是一处两处,自然不可能每处都来上梁仪式,所以,会择选主体建筑来完成仪式,三层的“门诊楼”成为首选,所以,乍看上去,似乎还差得远,实际上医院内已经全部完工,只差将内部的东西归置进去。 选择的黄道吉日在四月十二,这座医院的诞生,本来就具有非凡的意义,因此,参与上梁仪式的人很多,除了各方参与医院建造的人,基本上已经确认会在医院任职的人,还有诸多的官员,以及,端王都是代表宣仁帝而来。 虽然说,这是小草的医院,不过说起来,不管是正式的上梁,还是之前的祭神,她需要做的,似乎就是在祭神的时候,一炷香,一段祷告词,余下的就跟她没啥关系了,无需参与。 话虽如此,小草还是参与了全过程,看到“中梁”落成的那一刻,突然涌现出了几分成就感,尽管之前的一些事情让人有点抑郁,不过,想到原本的计划,如今良好的开端,日后会越来越好,负面情绪悄然褪去,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纯然的笑。 因为这里不是住宅,不方便宴客,所以“上梁宴”设在安国公主府。 这边会在上梁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收尾,在将内部需要的一应东西弄好,这些事情,最多三日时间就能完成,所以,医院开业的时间都已经选好。 医院的牌匾都已经弄好,且还是宣仁帝亲自题的字。医院名,选的“泰康”二字,挺“俗气”的,意义却是毋庸置疑的。 安国公主府的宴席依旧分外的热闹,不过,安国公主这个主人,却没出面,确切的说,她人都没在公主府,小草这时候跟魏亭裕在接待姬家人。 就是曾经为魏亭裕打造轮椅的姬家。姬家的锻造工艺当属当前世界最顶尖的,不过,姬家有祖训,不打造具有攻击性的物品,这是赔上了全族也不能妥协的规定,因此,哪怕历代皇帝对他们的技艺都非常的眼馋,还是没能让他们效力于朝廷。 不过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姬家的锻造技艺,也没少上演阴谋诡计,同样没少被逼迫,因此,姬家基本上都是避世不出,族中成员凋零。 说起来姬家当初为魏亭裕打造杀伤力巨大的轮椅,这原因其实也挺老套的,也就是救命之恩,因缘巧合,魏亭裕救了姬氏族长的独自,现存的唯一破解了更高一层姬家祖传技艺的人,因为破了例,这位少族长还自请了惩戒,这惩戒,险些要了他半条小命。 魏亭裕送给小草的那些异常精美漂亮的“银针手镯”,也都是出自姬家人之手,也正是小草后来询问魏亭裕,才得知了姬家的存在,于是就动了心思,想让姬家帮忙打造各种医疗用具,魏亭裕从中引荐,小草要的东西,自然是在姬家接手范围之内,虽然,不管是出于自身的骄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姬家人也不是谁找上门都会同意出手的。 不过小草不一样,她需要东西是为国为民,姬家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今日,姬家按照小草提供的图纸,送来了第一批完工的用具。 不得不说,看到东西之后,小草相当的惊喜,比预想中还要完美,第一眼,甚至有一种是不是前世的东西跟着穿越了的感觉。 因为这份满意,小草就想要跟姬家有更深一步的合作,毕竟,这些东西,日后的需求会越来越大,能有最好的,小草自然不太愿意退而求其次。 这次负责送东西的人,正好是姬家的少族长,魏亭裕的“老熟人”。 其实吧,姬家人的毛病也挺多的,祖祖辈辈下来,很多人都喜欢“创造研究”,不喜欢整理埋头日复一日的打造相同的东西,而且,对名利的追求也很淡,否则,别的不说,依照姬家人的手艺,单是做珠宝行业,就能创造独一无二的地位,无人可及。 魏亭裕对姬家的情况自然是有所了解的,不过之前没跟小草说过,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在预料之中,毕竟他对小草也同样了解。 “姬兄不妨考虑一下,事实上,这对你们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们一族现如今的处境可以说不太妙” 【446】难得温情 垄断“医疗器械”?小草微微侧头看了魏亭裕一眼,稍微有点意外,不过,在蓬勃发展的某个行业垄断,真能做到垄断的话,这地位的的确确会非同一般。 这里面却也可能存在不小的问题,没了竞争对手,就可能懈怠了,同时还可能自视甚高,拿乔生事,让需求者受到掣肘,前世还有反垄断法,现在可没有。 不过想要垄断,怕是也不容易,便是目前小草因为需要选择了姬家,姬家也未必能借助以后越来越大的订单,而且,只要发展起来了,那些有权有势的,就总会想要分一杯羹。 姬家要是做得足够好的话,倒也不介意他们成为这一行的龙头老大。 姬横山对上魏亭裕的提议显然是心动的,要说姬家也并非真的不慕名利,要说姬家其实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曾经辉煌的时候,也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看到那些家族史,看到族谱上那些先辈辉煌的成就,心中无比荣耀又心酸羡慕。 “此事却不是我能做主的,许得回去跟父亲他们商议一下。” “理当如此。”魏亭裕颔首。 因为事情还多,也就没留姬家人太久。 在姬家人离开之后,魏亭裕跟小草说了姬家的情况,“姬家的传承,都是对内不对外,有些东西更是只有嫡系子弟能够接触,所以,便是真的将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医用器具上,大概也只能走精品路线,便是改了规矩,对外招收弟子,发展起来也非一朝一夕。” 魏亭裕就跟小草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清楚的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其实是让姬家为小草服务,想垄断什么的,对小草造成掣肘,完全就不可能的,别说是魏亭裕有恩于姬横山,便是姬家有恩于魏亭裕,在跟小草相关的事情,他都会偏向小草,便是涉及到道义什么的,大概都会毫无原则。 说到底,为了小草才是真,拉拔姬家什么的,不过是小草恰好需要。 小草知道他的用心,站在她的面前,手背在身后,身体左右的轻晃,抬头看着他,眼神清亮,带着一丝浅笑,魏亭裕也低头与她对视,专注温柔而包容。 只是这么看着看着,氛围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了,空气似乎都无端的热了起来,魏亭裕的眼神似乎也有点变了,小草突然受不了似的头一偏,前倾,脑门抵在魏亭裕肩膀上,蹭了蹭,哼唧两声,魏亭裕无声的笑了笑,眼神重新变得清亮,轻轻的抚了抚小草的后劲。 他们之间,其实偶有亲密的时候,尽管,最深入的,也就浅尝辄止的亲吻,不过上一回,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毕竟,这几个月里,实在是太忙,完全没有独处的时间。 小草这一蹭就感觉到有点不一样了,有些惊讶的抬头,伸手捏捏魏亭裕的肩膀不算,还捏了胳膊和腰,魏亭裕的身体状况恢复得不错,在“解毒”之后,饮食睡眠这些逐渐恢复,自然也就长肉了,然后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小草这会儿才发现,他现在已经不是恢复常态那么简单,这明显是已经有腱子肉了啊。 现在的衣服,再怎么贴身,也是不能跟前世相提并论的,加上肌肉并不是隆起,只是薄薄的一层,所以寻常才没注意到,这身体一接触,可就明显了。 所以不怪小草惊讶。 魏亭裕失笑,“开平卫指挥使到底是武职,适当的训练还是需要。”事实上并不止,除了训练,他私底下还有习武,虽然这个习武,更多是为了强身健体,他希望自己有良好的状态,强健的体魄,能活得更久,总之,要想要各方面都更好。 “这不错,不过要适当,你的腿也要注意,只是也别过分的将力量压在左腿上,不然时间长了,力量不均匀,一双腿就会出现差距。”小草这么说,尤不放心,“晚上抽时间,我给你是检查一下。”不仅是腿,还要看一下肌肉状况。 魏亭裕无不应允,一方面是小草说的话,他不会拒绝,另外他现在很好,不惧小草检查,她确认了更安心,大家都好。 “萱儿要不要把生辰那天空出来?”魏亭裕有点犹豫的开口。 小草生辰在四月十七,而且,今年是二十整生辰,按理说,应该大办的,不过,说什么都拒绝了,毕竟隔天就是泰康医院开业,若是接连的来,委实高调又累人,闻人旸对姐姐的这个决定也没意见,所以那天,连亲朋有没请,就家宴。 魏亭裕中忍不住想,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真算得上仅他们两人一起。 “好啊,反正该忙的都差不多了,那一天,也没必要给自己找事儿。”似乎同样知道魏亭裕想什么一样,“我们一起出城去玩儿啊,就我们。” 魏亭裕神情越发的柔和的点头,眼中透着明显的愉悦。 因为还有下人在,小草飞快的做了一个隔空噘嘴“亲”的动作,不像工作中那般的严肃沉稳,也不像平常的温婉沉静,带着一丝娇俏,着实少见得很。 然后魏亭裕也回了她一个,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温柔的,带着无限的包容,让小草很是受不了,觉得魏亭裕又在用美男计撩拨自己,血液似乎都在烧,有点炸,嘟囔着“犯规”。 那并不明显的变化也没逃过魏亭裕的眼睛,其实真正被撩到的是他才对。 【447】 能撩到小草,魏亭裕也挺有成就感,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多做一点,不过吧,这事儿还就不能太过火,不然难受的肯定还是自己,他们还没有成婚好吧,这么说也不对,其实早就成婚了不是,只不过现在外人不知道而已他需要给她足够的尊重,不能轻辱了她,这是他捧在手心的至宝,放在心尖的至爱。 后面魏亭裕跟小草还是回了一趟安国公主府,始终没出面而已。 医院紧锣密鼓的进行最后的收尾,各个科室都已经仔细的划分出来,相应的,自然需要医护人员坐镇了,关于这个,有些人员已经确定,有些人员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考核。 要说为了自己的泰康医院,小草可是连太医院的墙角都挖,当然,有品级的院使、院判、御医等人不会动,对其他人可就不怎么客气了。 其实人手还真不少的,除了从外面“招聘”的,太医院的那些官员们也还有不少的弟子儿孙,这些人都很看好小草的医院,看好它的前路,便是某些个御医,其实都暗搓搓的想要去泰康医院,不过,也就是想想,士农工商,阶层地位,在他们心中是根深蒂固的,非是特殊情况,大概没人会让自己从“高层”转入“底层”,若当真做出这种事,那些完全不知情的人,只怕还指着他们鼻子骂有病。 小草给的待遇很好,真的,那并不是每个月单纯的固定的多少月钱 这有机会的,自然是削尖了脑袋的想要往里面钻。 当然,竞争更为激烈的还是那些护理人员,因为他们的出身本来就更低,不是公主府的下人,就是外面的平民百姓,除了丰厚的月钱,还有 小草承诺过,出自公主府的人,一旦通过考核进入医院,做得好的,在一年之后就会将他们变为良籍,并且,只要自身不犯错,他们将一直受到公主府的庇护。 后面这一条,不仅对公主府出来的人有效,对其他的人同样有效,就这一点,吸引力就能大过天,所以,这竞争如何能够不激烈。 当然,竞争允许存在,小草却只允许良性竞争,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把控得非常严格,任何使用手段的,一旦被发现,别说是他们自身永远的失去资格,便是他们的家人在日后“招聘”中都将不被允许录用,毕竟,有他们在先,学了很多东西,教给家中的弟弟妹妹乃至小辈儿,在日后的“招聘”中本身就更具有优势。 连坐这种事情,小草自然是不喜欢,但是特殊时候,威慑效果是很不错,能够省了很多的麻烦事情。 可以说这氛围,那是比之前的科考还要紧张,吸引了诸多的注意力。 已经确定了可以进入医院工作的,自然是各种欢喜,而被刷下来的人,那悲伤哭嚎的模样,丝毫不弱于那些落第的考生。 一直到医院开业的头一日,也就是小草跟闻人旸生辰这日,所以的考核才落下帷幕。 当然,在这过程中,自然更多的人已经在开始熟悉医院,摸清自己的工作地方,至于职责范围,那是之前学习的时候就了解的。 四月十七日,小草已经跟韩氏他们说过,要跟魏亭裕出去踏青,她好不容易原因轻轻松松一日,家里人自然都高兴,当然,这是在对着小草的时候,回头对魏亭裕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们家闺女侄女、姐姐、姑姑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却不是在家陪他们,而是被个混账东西给拐走了,心里哪能不生气。 在魏亭裕来接小草的时候,已经明里暗里的不知道被甩了多少的眼刀,魏亭裕表情始终不变,不动如山,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闻人家的人对他的态度,其实在就习惯了,他带走了他们家的宝贝,被挤兑挤兑而已,很正常。 就说魏亭裕自己,只要想到自己日后的闺女,被外面的小子拐走了,也会大动肝火,虽然说,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更有,会不会有女儿也还是一回事,凭空想象都能生气,更何况现如今面对的,所以,不管闻人家说什么,魏亭裕都很心平气和,当然,偶尔还是需要适当的示弱讨饶,不然吧,岳家人会以为他有恃无恐,更生气了,他们生气是一回事,主动惹他们生气是另外一回事,前者可以有,后者不行。 魏亭裕跟闻人家人的交锋,都是背着小草的,不过,小草其实大致也有数的。 【448】 一方面,小草是觉得自己气好没消,魏世子爷理当继续受些教训,另一方面,如果她帮着魏亭裕,大概会被认为是还没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家里边的人或许不会对她怎么样,但魏亭裕嘛,指不定被甩的眼刀就更多了。 所以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为了大家跟和睦,为着这个,她也是挺操心。 小草跟着魏亭裕出了门,说起来就他们两个,实际上,跟着的人依旧是一堆,她现在,不管是家里人、宣仁帝乃至魏亭裕,都不会允许她只身出门。 为了稍微低调一点,黑甲卫的着装变了变,至少从表面上看,只是普通看家护院的,原本浩荡华丽的仪仗,也改成了普通的车马,看着差不多就是一般大户人家出行。 这一次的目的是属于安国公主的皇庄,说起来庄子到她名下之后,还没有去看过,各种事情以及庄子上的收益,都是公主府的人处理的,这一回也算是巡视自己产业了。 所谓父母在无私产,在小草身上不现实,她的私产老厚了。 作为皇城周边的土地,说一句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很大一部分都握在有权有势的人手中,就算转让,也依旧是上层圈子里兜兜转转,作为后来者,或者暴发户,想要分一杯羹,千难万难,比如说,便是闻人家的庄子,位置都相对较远了。 这皇庄自然也有优劣之分,宣仁帝给小草的,自然好的,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占地面积。 小草大致的了解了这个庄子之后,感受到了宣仁帝的豪气跟疼爱,都说宣仁帝是理性的一个人,凡事都挺公平公正的,赏罚分明,但是吧,偏心眼的时候,那跟那些天生就偏心的人也差不离,断看你有没有本事让他偏心了。 如果天生就偏心,大家都知道是那么一回事,习惯了,再多的想法,也是有限的,但,本来是公平公正的人,突然做出了的偏宠的事情,就难免让人十二分的羡慕嫉妒恨了,多少人都会想着,凭什么是那谁谁谁,凭什么不是自己,明明自己应该更什么什么,往往就越想心里越扭曲。所以,小草如今在皇家,仇恨值依旧是高居榜首。 只不过有宣仁帝这位众大佬的头头撑腰,没人敢做什么。 庄子有山有水,良田肥沃,还建造有精致的别庄,现如今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深处其中,感觉格外的舒心,小草也的确是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环境了。 小草催促着魏亭裕快洗换了简单的衣裳,准备玩去了。 看着小草兴冲冲的模样,魏亭裕露出几分笑意,好像回到了曾经,那个时候的萱儿,还是个小少女,寻常看着老成,疯玩起来的时候,那也真的是特别疯,像个野孩子。 拿了刀绳背篓,甚至还有火折子调味包这些东西,小草拉着魏亭裕就进山去了。 说起来这也是小草习惯问题,毕竟,魏亭裕曾经那几年也是身体不好,小草虽然比他小几岁,但是不管是精力还是体格都比他强,习惯性的照顾他,同样也是魏亭裕过于规矩了些,她还非要拉着他撒欢,让他别像个小古板小老头。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就好似刻在骨子里,魏亭裕的心情也更好了。 带着人进了山,姹紫嫣红,还有些野果,便是还没成熟,小草也忍不住去摘两个,用帕子擦了擦,就递给魏亭裕,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是浓烈的促狭。 魏亭裕犹记得,头回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跟小草相识了才不久,虽然内心纠结,不过,本着小妻子应该宠着,抚了她的面子,说不定会不高兴甚至会哭,还是犹豫的将没熟的果子的拿过来,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那又酸又涩的味道,顿时冲击着口腔,那张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终于绷不住,显得有几分扭曲。 小草就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给你吃,你还真吃了啊?” 那时候的“薛亭裕”跟小草断交半个时辰,以示抗议。 这会儿,魏亭裕瞧着小草明亮的眼睛,借过果子,然后咬了一口,其实跟曾经的味道差不多,不过心境完全不一样,竟从这酸涩中品尝出两分甘甜,脸上更是没有半分变色。 “唉唉,给你吃,你还真吃了啊?不过,现在可没以前好玩了。”小草将果子抢过来,“别吃了”自己却咬了一口,“果然还是一样的味道啊,亏你能面不改色。” 【449】野游,玩水 魏亭裕面上带笑,“那时候虽然我们是夫妻,但实际上只是将萱儿你当小妹妹看待,怎能与现在相提并论?那时候,苦的便是苦的,涩的便是涩的,现在,但凡经你的手,别说只是苦涩,便是是毒药,它也能是甜的,吃下去,也甘之如饴。” 魏亭裕向来是做得多,说得少,这会儿冷不防的口吐情语,叫小草忍不住老脸一红,心跳加速,这混蛋最近可是越来越撩人了。“可闭嘴吧你。”有些不忿的又将果子塞他嘴里。 魏亭裕嘴角笑意更明显了些,什么都不说,拿着酸涩的果子慢慢的吃,瞧着小草,愣是一番在品山珍海味的姿态,将“秀色可餐”几个字表达得淋漓尽致。 小草实在受不了他那眼神,转身走人,拍拍脸,企图降一降脸上的温度。 魏亭裕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果子被他吃干净了,扔了果核,用帕子将手擦干。 小草也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在之后的一路上,欢欢乐乐的,采野菜,摘野果,还有随行的护卫打,脱了鞋,卷起裤腿下水摸鱼。 且不论最终的成果如何,打水仗的时候相当开心就是了,魏亭裕倒是让着小草,自己几乎全身都湿透了,没了贵公子的矜骄气质,不过这位世子爷真玩起来的时候,也相当的放得开。 便是如此,小草似乎尤觉得不够,暗搓搓的直接向魏亭裕扑过去,小草可不是身娇体软没力气的主儿,那一扑的冲击力,魏亭裕堪堪抱住她,就齐齐的倒入水中。 “哈哈哈”小草抬起头,头发都散了不少,滴滴答答的落水,开怀大笑。 魏亭裕拖着她的腰身,从水里坐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瞧着小草,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不过,也是真的开心,现在的萱儿,身上又有了几分曾经那些年的影子,带着几分天真,偶尔有点小恶劣,笑容明媚,能让人的心都暖化了。 魏亭裕拨了拨小草贴在脸上的发丝,“起来吧,水里有些凉,别泡久了。” 小草挑眉看着魏亭裕,“是魏世子爷娇气吧?我风寒的时候几乎都少有,你嘛” “嗯,我娇气。”魏亭裕从善如流的应道。 都顺着她,那么乖,小草送他一个白眼,曾经那个要她哄着,变着法儿让他好好吃药的美少年是一去不复返了啊,说起来,还真有几分想念呢。如同那时候那般,小草捏捏魏亭裕的俊脸,“果然是没以前好玩儿了。” 事实上,即便是那些年,魏亭裕对小草基本上都是百依百顺,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情窦渐渐的开了,更是恨不得将她宠入骨子里,只不过吧,少年时候,他到底是个的矜骄的小少爷,也会有小脾气的时候,哪怕是受了身体的影响,小草的心智也的确是更成熟,表面上是魏亭裕凡事依着小草,实际上,都是她顺着哄着宠着他。 这些,在后来,魏亭裕心里也是有数的,尤其是知道小草的来历之后,他很感激。 “年少时有年少时的玩法,现在有现在的玩法,小忘忧要不要试试?” 魏亭裕掐着小草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猝不及防,小草几乎是整个人都跌进魏亭裕怀里,有点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在的玩法是个什么玩法,直到手按在魏亭裕胸口,因为衣服湿透,更清晰的感受到手掌下的肌理,在对上魏亭裕的视线,还有啥不明白的。 小草火急火燎的起身,明明跋山涉水都稳稳当当的,这会儿却险些没站稳。 魏亭裕低头闷笑一声,虽然火气有点重,也的的确确心情愉悦。 小草恼羞成怒的“踹”了魏亭裕一脚,心里暗骂,这混到最近是吃错药了,逮着机会就撩她,她现在壳子整二十,经得住随便撩吗?混蛋混蛋混蛋,一边是暗骂,一边的气冲冲的从水里往岸上走。 魏亭裕瞧着小草羞恼的模样,愉悦的心情半分不减,施施然的站起身,跟在小草身后。 因为他们玩水玩的开心,加上那份可见的亲密,衣服湿了贴在身上,就更该避嫌了,因此,一路跟随的人都走远了,尤其是那些护卫,都背转身,不曾多看一眼。 事实上,便是未婚夫妻,如此的亲近,也是逾越的,不过,且不说魏亭裕的人,小草的人都从来不曾质疑什么,从另一方面来讲,主子跟另一半感情好,是大好事儿不是吗? 出来的时候,就想着可能会涉水,因此另外准备了衣裳。 临时找个僻静的地方,帷幔一拉,很快换了衣裳,小草换好了出来,魏亭裕差不多也好了,随便已经燃起了火堆,出来就是准备在外面“野炊”的,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挺齐全。 小草跟魏亭裕也自己动手烤鱼,喷香喷香的。 【450】亲亲你 虽然这鱼入口的时候,味道其实并不是那么正,不过自己的劳动成果,滋味总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原本就心情美好,自然吃什么都香。 既然出来野炊,之前还采了野菜,打了野味,这些东西自然都会入菜,有下人动手,即便一切都很简单,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也比小草跟魏亭裕的味道好。 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小草的胃口一向都不错,魏亭裕如今也差不多恢复到了正常男人的饮食,因为习武的原因,应该还更多些,稍稍的消食,找了个地方,随便了处理了一下,就幕天席地的躺下了,两人依偎在一起,完整了今日份的午休。 要说有小草制作的香囊,在野外绝对是大利器,虫蚁蚊蝇之类的东西绝对不会近身,所以便是地上,只要隔了一层布,都可以放心大胆的随便躺。 如今的人,甭管多金贵,要说完全没受过蚊虫骚扰的,几乎不存在,正因为遭受过,所以在得到小草的香囊之后,才被觉珍贵,以往在春夏秋日被觉讨厌的地方,如今也心旷神怡。 在午睡起来之后,又继续出发,登高,赏景,打闹,欢笑,总之这一天都身心愉悦,格外舒畅,不仅仅魏亭裕跟小草如此,便是其他人也是如此,毕竟,这两主子,根本就不需要他们伺候着,相反,如果可以的话,估摸着恨不得他们都不跟着才好。 即便是这样,在粼粼的清水潭边上,一方矮矮的小瀑,周围草木繁茂,绿意盎然,魏世子爷这时候将跟随的人给打发了,让他们散远一点。 魏亭裕的人且不说,滚得很麻利,小草的人么,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瞧着自家公主在那里撩水,根本就没注意到,最终在魏世子爷清冷的目光注视下,还是选择了退开。 他们这位驸马爷,因为时常见到,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关于他,曾经有着怎样的传言,倒是都淡化得差不多了,就他们知道,不得不说,是各方面都相当出挑的人,看着也温和,打了折扣的的温和。 他的温和,其实透着冷淡疏离,他们这些人,也就是因为公主的原因,才没有被的他忽视而已,他真正的,纯粹的温柔,只有在面对公主的时候。 其实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奇怪,他们是有婚约在,也的的确确因为魏世子爷的病离开了皇城半年,可是,婚约的初始,可不是什么好的,所以,如今的亲密无间,好像没人能插进去,便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当然,这种早就越线的亲密,该是不允许的,不过,因为看上去实在是太自然,让人都觉得是理所当然,他们这些人,半点升不起不好的想法。 “萱儿” “嗯?”小草侧头,看向魏亭裕。 魏亭裕上前,拉着她站起来,屈指在她脸上轻轻的摩挲。 小草抬手摸了摸,“我脸上有东西?”有两分疑惑。 “萱儿,我想亲亲你。” 小草手顿住,面上骤然间染上了红晕,有时候因为恰到好处的氛围,有浅尝辄止的亲密,那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而像现在,魏世子爷直白的说出来,头一遭,简直,简直 “好不好?”魏世子爷直勾勾的看着她,似有些不依不饶。 别看小草上辈子生活在开放的年月,在大街上都见过人打啵,那时候瞧见了,视线也就轻轻的瞥过,什么反应都没有,这轮到她身上的时候,尤其是现在,被人挂在嘴上,简直就无从招架,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魏世子爷微微俯身,凑近了些,“不好吗?” 小草瞪着他,“这种事,需要问出口的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害羞,声音拔高了几分,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揪住魏亭裕的领口,拉过来,一口亲上去,“要这样。” 魏世子爷笑,“受教了。”下面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半下午的时候才回到别院,庄子上的庄头带着人送来了新鲜的果蔬,另外也是正式的见一下主子,毕竟这都一年多的时间了。 虽然没正式的见过主子,但是,庄子却被管理得很严格,未曾出半点差错,庄子的出息也很不错,小草如今好歹也有几分公主的派头,赞赏了几句,给了赏赐。 这个庄子,原本小草是想要整改来种药材的,不过事情多,时间完全不允许她具体的看一看,药材由朝廷出面统一管理之后,小草索性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与民争利。 【451】 如果可以的话,倒是想要明日再回去,可显然只能想想,小草跟闻人旸的生辰并不会宴请亲朋,自己一家还是有家宴的,魏亭裕真能让小草留在庄子上一晚,闻人家的人大概就不仅仅是对他甩眼刀那么简单了。 魏世子爷隐下心头的那点遗憾,想到明年这时候,不管操办与否,自己都会作为最亲密的人站在她身边,心头的遗憾就越发的淡了。 因为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因此,回城的速度稍微快些。 车窗帘子被撩开,吹着习习凉风,小草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跟魏亭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而魏亭裕始终看着她,看着端是岁月静好。 在快进城的时候,才将帘子放下来,马车内稍微昏暗了一些。 魏亭裕将小草送回闻人家,其实他挺想留下来参加闻人家的家宴的,同样也就只能想想,闻人家的人笑盈盈的,送客的姿态不要太明显,魏世子爷也没辙。 说是家宴,其实也不是那么纯粹,毕竟,出嫁的几个姐姐妹妹都带了丈夫孩子回来其实最主要还是闻人滢,自家哥哥姐姐的生辰,岂有不回来的道理,真不让她回,肯定得闹脾气,所以,在之前,就通知了嫁出去的六姐妹,讨厌如闻人湘也没落下。 便是家宴,因为闻人家人丁兴旺,家宴也异常的热闹,如今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闹幺蛾子,家族兴盛,在当下,换做任何人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儿。 家宴嘛,自然也不兴劝酒,喜欢的就多喝点,不喜欢的就沾沾嘴,不过这小孩子是绝对禁止沾酒的,不管是小孩子自己要喝,还是大人要喂,都决不允许。 这事儿,小草在育儿手册上再三强调过,但凡看过的人,肯定都会叮嘱身边的人,再者,这本书有刊印的,卖出去的份额还不少,民间便是不识字的人,相信也会七弯八拐的知道一些育儿常识。 明日还有事情了,也就没有闹腾得太晚。 小草在回到自己院子之后,看到堆放在一起的礼物,都是家人送的,自然是比不得操办生辰时,外人送的那般大手笔,不过,那些东西,小草最多就是看一眼,现在这些,小草却是亲自一样一样的过目了,然后再让人收起来。 明日必然还有得忙,所以小草也没再做其他的事情,时间差不多就睡下了。 一夜好眠,起身后,小草在用过早膳之后离开闻人家去了医院,揭牌的吉时尚早,不过在那之前,小草还需要将医院各处都巡视一遍,不说确保万无一失吧细节方面的东西,她其实也是在摸石头过河大致上却不能有纰漏。 她去得早,却还有人比她更早,看得出来,这些人比她更加的紧张兴奋。 甄牧遥也在其中,尽管她不是大夫也不是护理人员,但是,她可是掌握医院财政的,自然就是医院不可或缺的一员,要说她出来做事儿这件事,在简家还引起了不小的震荡,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袖手旁观,不过,她有娘家,更确切的说是甄夫人的支持,自然是走了出来,让简书成了“相妻教子”的贤内助,对于这一点,简书自己没意见,似乎还很乐意的样子,旁人不管是说他没出息也好,说他娘气没电男人样也罢,完全没影响。 从医院建造之初,甄牧遥就风风火火的帮忙,精神头十足。 该鼓劲的鼓劲儿,该勉励的勉励,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小草才带着众人出去,这时候,已经有很多的客人到场了,当然,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很多围观的百姓。 见到小草出现,不少人都打了招呼。 重量级的客人倒不是很多,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小草拒绝,只是揭牌,上班时间就该好好上班,医院这边不需要他们出现,宴席的时候出现就是了。 揭牌也简单,祭了天地,扯下高悬的牌匾的红绸,噼里啪啦的炮仗,引来不少叫好声。 然后泰康医院就对外正式开业了。 医院开业,这第一针对的自然就是病人,冲着这个来的,自然不是少数。 小草今日倒是没有坐诊,不过,有林神医坐镇,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小草带着端王一行人进去医院内部,医院的格局也正式展现在众人眼前。 在其他人眼中,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住院区”的存在,而住院区,小草也划分了区域,阶级的存在,这是必然的,毕竟就算是前世,都还存在高级病房不是。 【452】 不过说的这“住院部”的存在,起初的时候,大概也就中下层的人需要,那些达官显贵们,生病了,自然是窝在家里请御医登门,而且,医院便是布置得不错,肯定也比不上他们家里,奴仆环绕,伺候周到,再说,原本也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医院的大夫,自然也有严格规定,他们正常的轮值期间,不得外诊特殊的时候可以出急诊其他时候倒是没有规定,另外,外面的药方也不能在医院使用。 其他的一切自然都有相应的规章制度,林林总总,作为医院的人都需要熟知。 对于违反规定的,必将严惩不贷,这是小草一开始就画好条条框框,说清楚明白了,免得到时候有人犯了,说她心狠不讲情面。 趁着这会儿,小草跟这些贵客们简单的提及了一些,差不多也就借由他们的口将之传出去,让人别仗着权势搞特殊到她医院里来,是友好提醒了。 所以说,权势这个东西,有些事情,的的确确是让人喜欢的。小草若不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公主,若不是有宣仁帝撑腰,这医院能不能起来都是两说,便是能起来,中间不会这么顺遂,之后可能也会麻烦不断。 所以说,小草当真是觉得自己的运气是很不错的,似乎总能在合适得时候,遇到她最需要的,比如最初的时候,遇到了养父,了解学习了古医体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才能跟“外医”相结合,开拓跟宽广的医疗体系; 比如说,在她基础打下之后,便与为魏亭裕在一起,跟着一起读书,更充分的了解了这个世界,尤其是三层的圈子的规矩,免了她回家后吃苦头; 再比如,虽然独自生活了三年,但其实身边一直都有人护着,没让她吃亏遭罪; 再有如今的身份地位,给她的理想提供了优异的条件。 所以,怎么看都是好运加身。 要说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七窍玲珑心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更何况端王代表宣仁帝而来,更是毫无疑问的站在小草的立场,“无规矩不成方圆,都是应该的。” 他都这般说了,其他人自然就只能顺着这意思说了。 端王复明重归,势不可挡,虽然瞧着宣仁帝似乎没有复立他为太子的意思,但是扶持的意思也相当的明显,可以说,短短时间内,曾经空缺的几年都差不多抹平了,当然,其他弟弟,长大的长大,而原本长大的也发展了自己的势力,想像还是太子那时一样彻底的压制他们,还需要时间跟精力,而这过程中,也可能风云变幻。 不过不管如何,端王都不会掉以轻心,毕竟,曾经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还翻了船,相同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因为他很清楚,再给那些弟弟们机会,他们会直接弄死他,绝对不再给小草救他的机会。 所以别看端王如今似乎没什么动作,万事都是以宣仁帝交代的差事为主,全然没有出手打压弟弟们,实际上则是外松内紧,身边弄得跟铁桶一般,绝对不允许出任何的岔子,没有主动打压,却也密切的关注他们的动向,便是手中抓到什么把柄,也不会轻易的捅出来,不出手则罢,出手必然就不会再给他们爬起来的机会,再有,便是出手,也不会跟他有直接关系。 端是稳坐钓鱼台。 在某种程度上,端王其实是要感谢这几年的,如果没有这几年心境的磨练,他或许早晚会移了性情,毕竟,父皇还年富力强,而下面的弟弟一个接一个的长成,要说他们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谁都不信,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多方压力,他真不一定能稳得住。 如今,没有重新立他为太子,总有人怀着揣测,端王觉得挺好,真挺好。 参观了医院内,小草就带着他们去了门诊大楼。 人不少,来来往往的,却井然有序,明显有穿着统一衣服的人在维持秩序,疏通引导。 根据不同的病情,将人引往不同的地方,拿号排队。 见到小草他们一行人,甭管是将过与否,瞧着就不是普通人,所以都赶紧让开。 这种事对小草而言,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查看下来,小草其实挺满意,秩序维持得比预想中好,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奇怪,阶级的压制,让普通人天然的心存敬畏,别说是闹事抢先,大声吵闹都不会有。 “安国花费了大功夫,现在瞧着成效似乎也不错。”端王笑道。 小草点头,嘴边同样含笑。 【453】 他们一行人并未待太久,毕竟,他们的存在也算是一种妨碍。 离开医院去了安国公主府那边,显而易见的,今日的客人也很多,大部分的女眷以及那些没啥事儿的年轻人都过来了,毕竟昨日是安国公主二十生辰,都没有摆宴,今日肯定不会错过。安国公主坐上如今的位置,不是没经历过波折,可是看看她的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有半分折损?所以,她这边设宴的时候,能不错过的,肯定不会错过。 这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在私底下对安国公主不满的,都在之前或多的或少受到了影响,有些事情虽然外人知道的很少,但是,既然是“抵制”安国公主的,也差不多算是一个小团体了,隐隐的有那么一点默契,在发现这些人似乎都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私底下这嘴巴都闭得死紧,就怕成为下一个连自己位置都坐不稳的人。 以至于自然是要多殷勤有多殷勤,不管安国公主接受与否,他们的态度要摆正了。 要说这大宴小宴的,各种名目的,在这皇城中,说不得每日都有,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小草也算是习以为常了,除了自家的不算,这外面的,便是一些亲戚,她会去参加的都比较少,倒不是摆架子,而是一旦出现,就可能被各种攀关系,有时候也可能给人一种信号,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借此来做些什么。 不过,这种事也算大家都知道规则,就好比那些嫁入皇家的女子一样。 她不就山,就只能是山想方设法的找机会就她了。 宴席的时候,从来就不用小草操心,公主府的人都很能干,能处理妥当,更何况,每次都还有闻人家的人帮忙,说起来因为小草,韩氏时不时的帮忙料理一下公主府,都忙了不少,不过这种忙碌,这当娘的显然是甘之如饴。 这边的事情全部都顺顺当当,医院那边也没有问题,不过不代表今日就没事儿。 虽然平津侯府的人走的时候,也有其他的客人离开,但是,就平津侯夫人在得了某个消息的时候那一瞬间难看的脸色,还是叫人给注意到了,然后告辞,行色颇为匆忙,如此,便是叫人不怀疑也难。 在平津侯再度回到北疆的情况下,平津侯府能有什么事儿能叫平津侯夫人失态呢? 平津侯府无意是被把控得很严的,但是黎若水自从嫁给华柏辰之后,每每出现,总会闹出点幺蛾子,在一定程度上可谓是轰轰烈烈,所以说,想也知道,能让平津侯夫人头疼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儿媳了,更何况前段时间,黎若水还在娘家住了很长的时间。 因为安国公主发过话,有她的地位就不允许黎若水出现,黎若水自然不会再出现在安国公主府,所以,这是趁着婆母丈夫等人在外做客的时候,有搞出事情了? 别看黎若水曾经才名那么响,便是没闹出丑事之前,在整个上层圈子里,那些贵妇贵女就没几个待见她,她娘倒是野心勃勃的想要她嫁个好人家,长远的富贵下去,可实际上呢,所有被她挑中的人家,基本上都将黎若水列入了黑名单。 一个女子的才情虽然能给她们增加魅力值,抬高身价,可若是太盛了,反而会拉低印象,尤其是黎若水这种喜欢外面的会,爱出风头,诗词还总往男子手中传,怎么看都是个不安分的,这种人娶回家干什么? 当初华柏辰跟黎若水滚在一起,也就一些男人会心生艳羡的,只是谈及的时候,也玩玩带上了颜色,这女子嘛,就多是同情华家跟华柏辰了,至于那跟平津侯府立场不和的人就更是幸灾乐祸了,“指不定华柏辰什么时候头上就绿了。” 平津侯夫人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赶回家,“怎么回事儿?” “夫人,在押送黎氏的路上,我们的人受到了袭击,还有不小的伤亡,马车被对方给抢走了,而且,而且” “说!”平津侯夫人怒不可遏。 “我们的人亲眼看见有一男子登上马车,黎氏扑到他怀里,口称表哥。” 平津侯夫人眼前一阵阵发黑,“贱人,贱人,黎若水这个贱人!” 旁边,不管是华世子还是世子夫人,都生怕她气出好歹来,“娘,你别生气,那样的女人,实在不值得。” 而华柏辰在一边,手脚冰冷,又带着无措。 平津侯夫人缓了口气,“那个贱人,就该直接弄死她!” 【454】 平津侯夫人气得胸口疼,这会儿真的是又悔又恨,原本黎若水回了黎家,那便让她回,反正这样的女人他们平津侯府是要不起,他们有他们的打算这不假,可是黎若水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却能不动如山的一直住在黎家,这就让人心生疑惑了。 到底还挂着平津侯府媳妇的名头,不能再闹出幺蛾子,不然平津侯府还不知道会被带累成什么样子,平津侯夫人沉思之后,抓了黎若水的身边的陪嫁丫鬟,二话不说,一顿严刑拷打,虽然黎若水跟诚王有“夫妻之实”的事情没抖落出来,她勾搭其他男人的事情,却是板上钉钉的,平津侯夫人险些没气晕厥过去。 然后非常怀疑她跟自己儿子闹出的丑事是自家姐妹算计的说辞,可是当时没查出什么结果,如今再去翻旧账,只怕也没什么结果。 原本只是想在各国的使臣离开之后,就将黎若水给休了,可是,想到她干的那些事儿,越想越恨越想越气,就这么放过她,只怕是一辈子都耿耿于怀,而且休弃会被世人说关注,谁知道黎若水干的好事儿会不会被人知道,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平津侯府。 所以,平津侯夫人要黎若水死! 知道找黎夫人起不到想要的效果,索性就让华世子去找黎若水的爹,身为督察院的副都御使,说得好听点这个人是刚正不阿,说得难听点就是刻板死守规矩,其他的不说,就黎若水在宫中时的言行告诉他,他就得压着黎若水回平津侯府赔罪。 事情的确进展得很顺利,只不过让人奇怪的是,黎若水在黎家的日子似乎不太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气色也不佳,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整双手都粗糙了许多,要说在平津侯府,虽然不待见她,多数时候使用的也是软刀子,吃穿用度上不曾苛待,这回了娘家倒是 这时候平津侯夫人也懒得去计较其中的原因,以前还好吃好喝的,现在么,门都没有! 黎若水之前在黎家“自力更生”,还要时不时的被梁明各种折腾羞辱,然而,面对梁明的蛮横,下流的言语,她反而兴奋得不行,没回都在疼痛中沉沦不已,要死要活,事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下贱,却也忍不住去回味那滋味。 可是爽也是一时的,她被娇养惯了,她受不了那份苦楚,倒是希望早点回到平津侯府,因此,她爹押她回平津侯府的时候,她很配合,回来后认错态度也良好,然而,平津侯府是锦衣玉食也没了,她向华柏辰求助,华柏辰看她的眼神,却跟萃了毒一般,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当下的男人,没有谁能容忍自己被戴绿帽子,而且还不止一顶,自己还被当傻子一样欺骗玩弄,索性是只以为她只是跟其他男人玩暧昧,不然,他真的可能直接将黎若水掐死。 黎若水过得水深火热,华柏辰的日子也不好过,平津侯夫人不会亲自动手打黎若水,脏了手,对这儿子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以前因为他是小儿子,多有纵容宠溺,现在是恨不得将他往死里抽,打完了又痛哭痛骂,是以前没教好他,才让他犯轴犯拧娶了那么个东西回来。 这时候不管是华世子还是世子夫人,都不忙华柏辰说话了,就该让他狠狠的吃足教训。 华柏辰曾被兄长狠抽的时候,还不知错,还顶嘴,现在,却是硬生生的受着,不吭一声,看着亲娘,身上痛,心里更痛,“娘,儿子知错了,真知错了,你莫气坏了身体” 平津侯夫人虽然对儿子也怨怪,但是,他被黎若水那个女人欺骗玩弄,知道他也不好受,一时间又心痛,“你当初若是肯听劝,不与那女人来往,好好的将滢儿娶回家,何至于,何至于”与闻人家的亲事成了,非但不会有现在这么些恶心事儿,借着如日冲天的闻人家,不说平津侯府更进一步,至少这孽障前程是不愁的,想想那陈文证,在六部行事,瞧着就是备受皇上看中 “娘,如今莫说这些,若是传出去,对义妹名声不好。”华世子说道。 “我的错。”平津侯夫人拍了一下嘴,抹了眼泪,“你这孽障给我滚到祠堂跪着去。” 至今,黎若水受到的苦楚可不小,在侯府里,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平津侯夫人倒是想将她折磨致死,不过,让她死在侯府,未免晦气,就找个时间,悄声的送回华家祖地华家从开过封侯,重心一直都在皇城这边,不过祖地始终是根送回去之后,要让黎若水怎么死,她就得怎么死,可是居然失算了。 黎若水上一辈没有亲姑姑,黎家虽然也有其他族人,不过相对弱很多,所以黎若水口中的表哥,十有八九是外家那边的,要知道,黎若水暧昧对象中,可不就有曾经梁国公府那些个表哥。 “两家人如今地步,还敢不消停?” 破落户对上有权有势的侯府,可想而知。 【455】 这个无需平津侯夫人多说什么,华世子肯定都会去处理,这种事,关乎的就不是华柏辰一个人脸面,是整个侯府,若是传出去,侯府上下都将沦为笑柄。 梁家除了被发配的那些人,余下的,除了极少数要脸又硬气的人离开了皇城,其他的依旧死赖着,原本是国公府,锦衣玉食,不事生产的不要太多,便是落魄了,也没几个能放下架子脸面去外面找事情做,同样也不愿意离开皇城这繁华富足之地,原本三进的宅子,住着一大堆的人,成天鸡毛蒜皮一地,也就堪堪靠着黎夫人接济过日子。 然而,再怎么接济,也是有限的,更何况,黎家其实算是清贵,没那么多钱让黎夫人往外掏,加上黎夫人因为梁家的败落,在黎家地位一落千丈,上面那个年轻的继婆母也跳出来跟她争权,唯一的庶子媳妇也不是善茬,黎夫人可谓是身心俱疲,在这般情况下,对梁家自然是越发的不耐,可是,她没法将他们完全撕开。 如此,要收拾梁家,还真不算什么事儿。 只是想要动黎家,就不那么容易了,甚至只能按捺下来,再徐徐图之。 不过这刑部尚书跟副都御使这黎家的父子两动不了,不代表黎家内部就动不了,只是将内宅的那些事儿再加一把火,就能让黎家闹得鸡飞狗跳,这家宅不宁了,在朝堂上的这两位必然会受到影响,没办法,谁让宣仁帝就在意这个呢。 在随后的短时间里,梁家人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不是赌输了被暴揍,还被人闹到家里,就是跟以前的死对头逞凶斗殴,被收拾得凄凄惨惨,再不然就是犯了偷窃罪之内的,如果是原本的梁家,这些都不叫事儿,可如今,一个不好就能要命。 无奈之下,只能求到黎夫人头上去,黎夫人能让人摆平一件两件,可是事情多了,也让她头疼得很,更何况,梁家人上门一次,后院就有人逮着她发难,黎夫人烦透了,一次没控制住,对梁家人恶语相向,结果,梁家的长辈就坐到黎家撒泼,说黎夫人没良心,烂心肝,白眼狼,心肠歹毒,连亲娘都不管。 黎夫人气得险些晕厥过去,后宅里更是逮着机会往死里踩她。 高出这么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黎家父子两,脸色也黑沉得不行,难得这两位一向名声不错的,结果也被宣仁帝在朝堂上店面训斥,丢脸至极,回来之后,黎夫人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这闹出来的笑话,其热度大概仅在安国公主的泰康医院之下。 平津侯夫人得了消息,是直接拍手叫“痛快”了,一边又冷笑连连。 说起来平津侯夫人的身体,也是被小草治疗得差不多了,不然经历这么一遭,搞不好就一命呜呼了,即便是如此,多少还是有些受不了。 然后,平津侯夫人也没私底下找御医登门,而是直接光明正大的去了泰康医院,还按规矩的拿了号,排队等候。 这无疑是在身体力行的支持泰康医院的规矩了,也是在宣告世人,这泰康医院,普通人来得,这达官贵人也来得,什么鱼庶民为伍就跌了身份的说法。 有平津侯夫人这个开头,后面陆陆续续的,也有跟小草关系不错的人家上泰康医院看病,虽然大部分还是在小草坐诊的时候在她的诊室拿号这种情况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小草坐诊的时间也很少,自然也就没阻止小草也趁着这机会,跟他们介绍医院里的其他大夫,有哪些专科方面的问题,找专科医生,应对起来跟快捷有效。 如此,也渐渐的有高门众人找到其他大夫那里去。 排开那些糟心事儿,医院倒是渐渐的走上正轨。 因为这价格比外面的稍贵,倒也没有完全挤压外面医馆药铺的生意,不过,进入泰康医院的人,原本就有那些人,在他们不轮值的时候,可以回自己的医馆,有部分已经在泰康医院打出了名声的,因为这价格相对便宜一些,倒是有人慕名的找上门,反而使得医馆的生意更好了些,所以这万事确实都存在两面性 这些暂且后话。 关于黎若水被人劫走的事情,后面也报到了魏亭裕那里去,相比其他人,魏亭裕知道的事情自然更多,眼皮都没眨一下,放任自流了。 梁家虽然败落,但到底还是经营了不小的势力,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背地里悄悄做些什么,尤其出了皇城,也不奇怪,所以,梁明能找到些人手,并不奇怪。 【456】将婚 不过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这个时候还能出手给与梁明帮助的,多半是与曾经梁国公府存在着比较特殊的关系的,终归只是极少数,且顶多也就是帮点小忙,不敢真正的做什么,便是梁国公府对他们有天大的恩情,也不可能将自己一家老小都填进去不是。 而这些人的名单,也都在掌握中,不用仔细去查,便是推断,大概也能知道是谁。 魏亭裕下达了人手撤回的命令,黎若水日后如何,无需再过问。 至于平津侯府那边会怎么处理,那是平津侯府的事情,黎若水本来就被拘着,长久的拘下去,在某天传来急症病逝的消息,也很正常,时间长了,或许水花都不会有一个。 这件事情,对于平津侯府来说是大事情,但是,这选的日子也很特殊,外界基本上没注意到,便是有心人,也没查到什么,也就不了了之。 泰康医院在稳步发展,在稳定之后,可以说是人满为患,每天都非常的忙碌,相应的,自然也会暴露出一些问题,不过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起步的时候,小草的胃口也不是那么大,所以,这泰康医院想要满足整个皇城的需要,就是玩笑了,毕竟开平皇城达到了百万人口,有泰康医院这个成功的先例,而且看着还财源滚滚,自然就有人蠢蠢欲动,向这一块伸手了。 医药局的另一个任务也就来了,对于朝廷出资建立的医院倒还好说,这私人的,必将进行严格的审查,这医院不是你想建就能建造,没有医药局签发的资质证书,这医院你便是建起来了,也开不了,偷开的话,大概就不是被封那么简单。 外面的医馆药铺,医药局也在逐步的进行审核,颁发资质证书,因为是最初,会适当的放宽条件,日后的审查会越来越严格,但凡不合格,都会被取缔,因此,近段时间,医药局上下也很是忙碌,地方医药局的成立,首先进行的也是这一块,如此,这派出去的人手倒也不少少数,今年被滞留的进士,大部分都填进了这一块。 便是如此,皇城中前后也有另三家医院在动工了,其一是以太医院为基础的皇家医院,各方面虽然齐全,但是格局并不大,服务的对象大概是以皇帝为首,后宫已经皇室宗亲为辅的人员,某种意义上,是跟皇室以外的人严格的划分开;其二由几家有底蕴深受的家族共同出资,准备打造一座奢华的贵族医院,这医院的选址还不在城内;其三是朝廷出资建造的普通医院,这位置是在外城,基础的占地面积就是泰康医院的三四倍。 这几座医院的建造倒是不疾不徐的进行,毕竟,速度再快,在医资力量跟不上也是白搭啊,好在,小草最初的时候就有心里准备,大夫的培养就没中断过,甚至规模越来越大,还逐渐的系统化,已经具备医学院的雏形了,护理人员这块也同样如此,只不过,都慢慢的转交给其他人专项负责,她自己没再插手,倒是跟林神医两人会定时去上课,说起来,这上课的时间,比在医院的时间还多些。 过了夏日,进入秋季,小草倒是按部就班的忙碌着,不过闻人家跟平阳侯府却忙碌了起来,因为小草跟魏亭裕的婚期快到了。 要说他们这一桩婚事,从最初开始,外界的声音就基本上没平息过,从一开始的被各种嘲讽的“相配”,到后面小草身份骤变魏亭裕却还坐在轮椅上,就是魏亭裕的不配,还有一堆人想要挖他墙脚,到后面魏亭裕好了,各方面似乎都很出众,这会儿,倒是没人拿配不配说话了,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有点让人诟病了。 本来嘛,最初这桩婚事,算是结仇来着,一步步下来,好像毫无芥蒂了,还欢欢喜喜的,虽说不是不可能,但是吧,怎么还是觉得不得劲儿呢。 然而,不管怎么想,当初太后想拆,都没能拆了,如今要更是成婚了,从此一个屋檐,一个被窝,完全就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想想还是洗洗睡吧,操心那么多。 魏亭裕去找小草的时间相对少了,婚事各方面都亲力亲为,想要尽可能的尽善尽美,依平阳侯府的家底儿,倒是说不出给小草最好的这种话,但是怎么也不能让她失了颜面。 小草虽然是从闻人家出嫁,不过这规格全都是按照公主的来,拜堂成亲的地方倒是在平阳侯府,至于日后是住平阳侯府,还是安国公主府,自然都看她的想法。 这嫁衣之内的东西,都不需要她亲自操心,这些都有公主府的人准备,她只需要配合量量尺寸,做好之后试穿试穿,在准备东西的时候说说自己的喜好,如此而已。 所以,明明都要成婚了,小草算是最清闲的新娘子了,当然是相对婚事本身而言。 【457】下聘遇阻 在正式成婚前十天左右,在几位福人的陪同下,魏亭裕亲自前往闻人家下聘。 只不过在出门之前,就遇到点小问题,盖因为这聘礼貌似太丰厚了一点,除了常规的聘饼、海味、三牲、鱼、酒、四京果、四色糖、礼金盒、糯米、砂糖等物品之外,额外的东西,诸如绫罗绸缎,各种珠宝首饰,字画古董,香料等等,再加点家具房产药材之类的有理由怀疑,这些东西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聘礼当中,否则魏亭裕真可能填上差不多就是一整套的嫁妆了,所以这的哪里是在下聘,分明就是在给女方置办嫁妆。 说得再直白一点,大概就是通过聘礼,将平阳侯府的财产,转化为小草的私产。 虽说魏亭裕如今是平阳侯府的实际掌权人,但到底还是缺少了一个名分,再者,便是完全由他支配,这些东西也没有大把大把的划归到未来妻子名下的道理。 之前准备的时候,除了亲近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自然也就罢了,只如东西要抬出门了,这聘礼单子也在福人手上,哪里还有不知道的道理。 匆匆赶来拦住魏亭裕的,不仅仅是平阳侯,还有魏家的族亲,魏家的族亲虽然通常不会插手侯府的事情,但是,也有那么几个辈分高,在整个魏氏都比较有话语权的,侯府大部分的产业他们是碰触不到,但是,他们也确实每年都会从侯府获利,魏亭裕将侯府的东西挥霍得太狠,自然也就伤及了他们的利益,所以这时候也就管不了那么多,跟着平阳侯上蹿下跳。 “外面都说,你魏亭裕是因为安国公主,才有今日,你便是要巴结讨好,也没有搬空侯府的道理。你心狠手辣,不孝不悌,让你掌控侯府权利也就罢了,但你别忘了,你如今到底不过是平阳侯世子,还不是平阳侯,祖辈攒下的基业,岂容得你肆意妄为!” “你一个大男人,自己不要尊严脸面,无底线的奉承一个女人,那是你的事,别把平阳侯拉下水,让整个侯府,整个魏氏都跟着你丢人现眼。” “” 被一堆人围着讨伐,魏亭裕面不改色,一副完全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的模样,让人气得跳脚,那位辈分最高的魏氏族老吹胡子瞪眼睛,大声嚷嚷着要请家法,更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说什么要将他除族,赶出平阳侯府。 说除族这话,显然是有人在浑水摸鱼,声音也不打,认真说起来,也还真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魏亭裕的手段,尽管之后平阳侯跟魏锦程最清楚,闹出那么大的事情,魏氏的族人不会不问,想当然的,肯定也会知道。 魏亭裕抬眸,轻飘飘扫了一眼,声音顿时就小了很多,有人还明显的缩了缩脖子。 魏亭裕最终将目光落到平阳侯身上,相比起魏氏族人,他倒是还安静一些,显然是知道自己不能将魏亭裕如何,要让这些族人给魏亭裕施压,只要魏亭裕退步了,他甚至有重新拿回平阳侯府权利的可能,这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 这局面,魏亭裕大概是早就料到的挥了挥手,后面就有人拿了几本册子上来,分发给魏氏几位说得上话的族老,魏亭裕示意他们看看。 “你们都是魏氏的老人,为魏氏奉献不小,作为晚辈,自然也是心生敬意,只不过,有些事情,私以为,你们还是不插手比较好。 给安国公主的聘礼虽然多了些,但还远不到搬空平阳侯府的程度,另外,之所以有这些聘礼,不是因为安国公主的身份,单纯的只因为她这个人,相信我,若是她没有如今的身份,这聘礼只会多不会少,这一点,望诸位知悉。” 本来嘛,按照魏亭裕原本的计划,弄倒了整个侯府,所有的产业都给小草,可如今的聘礼,全部折算下来,还不到侯府产业的三成,在他看来,是他的萱儿亏大了,这些人还是上蹿下跳的不知足,或许是他的手段太温和了一些。 册子也不厚,上面的内容并不多,看起来很快。 见到他们变脸,魏亭裕心情还颇为愉悦,压低了声音,“如果诸位想要拦我,那么,这册子,会在一个时辰内出现在皇上跟前。” 魏氏族老霍地看向魏亭裕,瞪大眼睛,“你,你怎么敢?” 魏亭裕轻笑,“我为什么不敢?平阳侯府没了,我直接入赘呗,多简单的事儿。” 没错,册子上,就是能让平阳侯丢爵位的罪证。 “你个不孝子,日后你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我若是入赘了,那就不是魏家人了,魏家的列祖列宗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时候也不早了,去晚了终归不好,所以,诸位还要继续拦着我吗?” 肺都要气炸了,然而,也只能愤恨的瞪着魏亭裕,然后不甘不愿的乖乖让路,因为,他们看得出来,魏亭裕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458】都不是好东西 魏亭裕将人威胁了一通,然后潇潇洒洒的走了,奔着他心尖尖上的人而去,便是魏家的这些人给他添堵,也没怎么影响愉悦的心情。 反观魏家的这些人,就不一样了,本来嘛,作为族中族老,一向都是被捧着敬着的,便是平阳侯以往都会给他们留三分颜面,日常孝敬不曾少,今日被魏亭裕这么个小辈儿威胁,最终却只能忍气吞声,严重的损伤了利益跟颜面,而结果,非但不能嚷出来光明正大的予以惩处,还要帮忙遮掩着,一个个的险些气出病来。 心中堆砌的郁气不能发在魏亭裕身上,自然就需要找一个宣泄口,这时候也就不管平阳侯是否是侯爷之尊了,“看看你干的蠢事儿!” 平阳侯何曾被当着那么多人面被如此的责骂过,一时间脸色青青白白,分外精彩,只不过,面对这些愤怒的族老,他可没有魏亭裕那般直接怼的底气,魏亭裕敢不将平阳侯府、魏氏一族放在眼里,平阳侯不能,将平阳侯府从魏氏割裂出来,那么在他手中的平阳侯府必将独木难支,快速败落,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不得已,平阳侯只能忍下怒气怨气,好声好气的安抚族老们,都是他的错,是他教子无方云云。显然,平阳侯依旧将过错推到儿子身上,对于自己干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只字不提,而魏家的这些族老,这时候也没法说这件事情,瞧他这样作态,更气了几分。 虽然魏亭裕气人,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比他老子强了许多,平阳侯府日后还得靠他撑着。当初他们怎么就纵容了平阳侯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让魏亭裕对他们这些族人也没有好感,如今想要他拉拔拉拔都不可能。 因为这个,对平阳侯的怨气更大,越发的将他当孙子一样的训斥,反正他现在也不掌实权,对他们也没什么威胁,也不怕将人给得罪死了。 平阳侯脸色越发难看,暗骂这些老不死的。现在将过错全部推到他头上,凭什么?他们当初放任他,还不是因为周氏跟顺妃娘娘以及敦王有亲密关系,选择这边可不就想要更多的好处,如今是实实在在的选错了,被魏亭裕一己之力压下去,就全成了他一个人的错了?只想要好处,不想担责任?怕是没睡醒吧? 平阳侯大概也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不再忍这一口恶气,“够了,如今在这里装好人,给谁看呢?你们怎么想的,当我不知道呢,想踩我回头去讨好那孽障,也不看看那孽障会不会领情。如今攀上了安国公主,成了驸马,前途却不受限制,你们这些老东西全部加起来,怕是也的不及安国公主一句话有分量,你们之于他就是群没用的废物,指望他不记仇与你们冰释前嫌,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骂完了,心里舒坦了,然后拂袖而去。 庭院中,死一般的寂静,大概谁也没想到平阳侯骤然发难,这话还跟刀子似的,使劲往人心窝子上戳,那位年纪最大的族老,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了过去。 死寂被打破,变得一片交集与慌乱。 这前院是这般情况,而后院,那些女眷在平阳侯夫人跟前,或许是因为这位夫人曾经在佛堂那么多年,出来之后也基本上不出门不交际,让魏氏的这些人看轻她,在她面前更加的趾高气昂,话里话外都是她没教好儿子,势利、狠毒、不顾亲眷族人,再这般下去,是不是有一天整个侯府都改了姓。 平阳侯夫人如今,那真的是比多少真正出家的人还要佛性,这些人说什么,她都心如止水,只是外人看上去,就是很好拿捏的样子,让这些人越发的不见她当一回事。 “趁着还没出门,你这当娘的劝劝,将东西留下来,也好” 平阳侯夫人搁下茶杯的力道重了几分,打断了对方的话,“亭裕几岁的时候,我就被一个小妾逼得退居佛堂,倒的确是我没教好,毕竟从来就没教过,倒是你们,也没见好好的教教他,多跟他亲香亲香,也没让自家男人提点一下侯爷,现在来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就不依了。再说啦,如今这侯府是亭裕说了算,总归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他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我这个当娘的跟他不亲,以前没管过他,如今自然跟没脸说什么,你们有意见,直接找他去。” 平阳侯夫人语气平淡的将他们给顶回去。 这些人一时间也有些失语,脸色不怎么好。 随后就得知前院的消息,那表情,又更精彩了几分。 长久的沉默之后,有个中年妇人突然开口,“那到底是皇上都捧在手心的安国公主,这聘礼厚一些,也是应当的。不过弟妹久居佛堂,很多事情怕是都弄不清楚,这婚礼啊,就教给我们来办吧,需得妥妥当当的,才面色丢了侯府的颜面,想来安国公主也会高兴。” 平阳侯夫人瞧了她一样,这见风使舵,脸皮又其厚无比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这就不劳了。”自己娶儿,如果是真关系好的族亲,帮忙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关系不好的来,那就纯粹是恶心膈应自己,更何况,这人明摆着还想大包大揽,以主人自居,将她这正派主人挤一边去,平阳侯夫人只是佛性,又不是死人。 “弟妹这什么意思?我一番好意” 平阳侯夫人不想再搭理,“送客。”起身走了。 一行人气得不轻,都平阳侯夫人不知好歹,还有人口出狂言,到时候不恭恭敬敬的去请她,休想让她过来。只不过这话就没人附和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平阳侯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主动跟侯府划清界限?简直就是笑话,就今日来看,魏亭裕跟侯夫人的态度很明显了,当真不请就不来,临到最后,只怕也就是自取其辱。 【459】轻松娶走,可没人依 前院那些被魏亭裕跟平阳侯“联合”气了个好歹,后院这些被平阳侯夫人气了个好歹,平阳侯如今是个没啥作用的傀儡,瞧着如今也是要破罐子破摔了,跟他对上,可能只有继续被气的份儿,至于魏亭裕,正式拜堂成亲之后,那就更不得了了,不论如何,魏家这些人日后还得仰仗他,还是识时务一些比较好; 一群大男人也不可能找到平阳侯夫人,那些女眷在平阳侯夫人跟前也讨不了好。 所以算来算去,哪怕是险些被气死,也只能忍了,没法找回场子。 相对平阳侯府这边鸡飞狗跳,闻人家那边热热闹闹,亲朋众多。 只不过看到这众多的聘礼,一时间也让人失语。 其他人都不说,就韩氏吧,一半是高兴,一半却是无奈,她知道魏亭裕重视她闺女,一直都放在心尖尖上,即便是如此,这么厚的聘礼,放在皇家都是没有的,少不得又要被人说嘴,他们这些知道,倒是明白他的心意,可有更多的人是不知道,大概又要编排他为了攀附安国公主,他倒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只是这聘礼,没有退的道理,所以只能受了,再全部放在嫁妆里面折回去就是了,想开一点,反正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日后也是他们儿孙的,这么一想,联想到闺女日后儿孙满堂,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还都孝顺,也止不住眉开眼笑。 于是也不管其他人会怎么想怎么看,欢欢喜喜的。 今儿这日子,便是闻人泰伯都直接告假在家了,因此,整个闻人家上下,除了在地方为官,不方便回来的闻人旭其妻儿早在半月前就抵达皇城了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小草作为主角,今日不可能继续往外跑,身边的人可是不少,除了姐姐妹妹的,还有亲朋。 那些聘礼,除了常规的东西,其余大部分以及礼金盒里的礼金都抬到了小草的院子里,小草这院子原本就不算大,而以前得的东西就不在少数,库房里早就摆满了,所以这些东西,要么再收拾两间屋子,要么就只能摆在院子里,因为要作为嫁妆再带回平阳侯府,还需要重新收整,加之韩氏给小草准备的嫁妆还一件没送过来呢。 发嫁妆的时候,可是要从这院子里出去的,小草虽然没在闻人家长大,但是,韩氏一直都不死心,或者说,始终留着一份念想,加上本身就豪,所以,小草的嫁妆也是自幼就给准备的,而在她回来之后,韩氏心疼她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罪,就止不住的想要多补偿她一些,而在这一点上,家里面就没一个人不赞同的,都觉得应该的。 韩氏心里熨帖,在两年前就又可劲儿给准备,原本就是给小草那些东西就不说了,都放她私库里,其他的,有好东西都留着,所以,没统计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统计,那嫁妆册子就老厚的一本,加上如今魏亭裕送来的东西,以及后面肯定还会有人添妆,还要往上面加,“单子”肯定要重新誊抄,可是韩氏高兴啊。 现在这么多东西送到小草这里,最亲近的几个姐妹给好友,自然都只会打趣她,未来姑爷是个不错的,足够重视她,等娶亲那日就少为难他一点。 旁边闻人滢却不依了,“没这样的好事啊,一码归一码,岂能让他轻易的四姐姐给娶走了,四姐姐这么好,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甄牧遥今日也带着简书跟孩子来凑趣儿,自然也跟着点头,“是这个理儿。” 当了娘,又在泰康医院工作了几个月,人倒是显得稳重了不少,做事也是相当的利索。甄牧遥以前就没深交的闺蜜,跟小草投缘,又因为小草的关系,着好友圈儿倒是扩大了一些,不过,小草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想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小草为她做的,如今小草出嫁了,她怎么也得做点什么,不过她寻思着没啥好主意,不过,怎么也得为难为难魏亭裕才是。 长姐闻人潓也跟着点头,她如今日子过得舒坦,而这一切都是小草带给她的,她又不是那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她也是那赞成亲娘给四妹妹多准备点嫁妆的人,照她说,只以公主的规格,没以公主的礼仪出嫁,已经是很给魏亭裕面子了,拦门的时哪能放水。 就七嘴八舌的说开了,这个一个点子,那个一个点子,全部都是怎么为难人的。 小草听着都有点冒汗,她倒是想让她们稍微悠着点,结果这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打趣这是心疼了。小草乖乖的闭嘴。 亲近的这些人说得欢畅,余下的不少人注意力却在外面,她们可没有韩氏这样的土豪娘,尽管闻人潓跟闻人滢出嫁的时候,就已经羡慕过了,但是男方送来的聘礼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们中也有闻人家的族亲,这真真是同姓不同命,差距太大了,闻人萱这命也太好了些。 羡慕嫉妒得眼珠子都快红了,只不过小草身份地位,她们连酸话都不敢说出口。 【460】天价嫁妆 只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这里面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说那礼金盒,在礼单上面写的礼金是白银十万两,实际上呢,小草后面打开看了,才发现,足有一百万两的银票。 说真的,得知魏亭裕送这么多聘礼过来,小草也跟着失语过一回了,在看到满当当的一大盒子银票之后,好一阵沉默,形象点,前世的软妹币,面值一百,一叠百张,一万整,现在这银票就是面额犯了十倍而已,一千一张的,刚好也是十叠,可不就一百万。 小草已经是很有钱的了,虽然实物的远超现金,在建造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花费得差不多了,并且,甄牧遥要投了些进去,那些钱跟这些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 小草很想问一句,这些钱都是哪儿来的?是真将侯府给搬空了不成?还是说,积累了两三百年的侯府,底蕴真的那么厚,那么有钱?还是说她以前对钱的认知有所偏差? 差不多是一脑门的官司,小草去找了韩氏,将这事儿给说了。 韩氏也跟着沉默,跟小草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扶额,“这么说来,他已经算是低调了。不过,是不是也太心大了一点,之前都没提醒一声,万一中间出个什么岔子,跟礼单上还对不上,丢了都没处说理去,同样的道理,他也不怕我们闻人家直接给昧下了,不给你做陪嫁。” 须知,这礼金的意义在于,感谢岳家对将过门的妻子的养育之恩,所以这礼金实际也就是给岳家的,只不过,通常情况下,除了那些专门“卖女儿”的,陪嫁都会比礼金多。 就魏亭裕这情况,实际的礼金远多于礼单上的,闻人家真留了,他也无可奈何。 小草笑笑,“娘直接留着呗,他不会介意的。”大概真的是见多了,小草如今是真的有几分视金钱如粪土的味道,反正吧,她现在,就算手上分文没有,照样是吃穿不愁,不仅不愁,而且,样样都是最好最精细的,但凡哪儿差了点,还让人觉得她受了委屈。 韩氏睨了小草一眼,“我们闻人家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你便是在平阳侯府生活一辈子,那也是我们闻人家养着的,方方面面都不需要他们平阳侯府操心,便是你日后的儿孙,那也是我们闻人家养。” 或许是被魏亭裕这一操作给刺激到了,等小草离开之后,韩氏觉得不行,这女婿分明是瞧不上她,认为她回苛待女儿,还让他一个当丈夫来给填补嫁妆,必须让他知道,她闺女,那永远都是她养着的,一辈子都不可能被他拿捏,会硬气一辈子! 韩氏强行曲解魏亭裕的意思的结果就是,趁着还有几天时间,韩氏又可劲的弄东西,挥金如土的皇城里大肆的买买买,皇城中那些排得上号,好东西基本上都被她一个人给包揽光了,让多少人见识了这位当娘的疯狂。那嫁妆册子,又厚了不少。 以至于闻人家的人都有“意见”了,倒不是不高兴她给小草准备嫁妆,就是吧,做得有点过了,让她稍微悠着点,闻人泰伯朝中,都不止被一个官员或真或假的调侃了。 韩氏不服气的怼回去,“我女儿我自己养,嫁出去了也一样,平阳侯府了不起么,在我面前显摆什么。” 行,知道了,都是魏亭裕的锅,虽然其他人都知道,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韩氏如今就是这么认为的,谁都说不通,更拿她没辙。 不过,韩氏再怎么挥霍,也没人会去参闻人泰伯,谁让韩氏她娘韩老夫人娘家出身商户,穷得就剩钱了,陪嫁了许多钱,养活了几代,韩氏的陪嫁照样多,加上她擅于经营,资本是越来越厚,前头四个儿女嫁娶,她的资本也依旧远远的厚于曾经的嫁妆,她用自己的钱,外人还能说什么?有资格有意见的,也就小草的几个兄弟姐妹了,可偏生这四人都是一副“娘高兴就好”“四妹妹姐姐是该多给点”的姿态。 加上安国公主在宣仁帝面前也极为得脸,他也跟着调侃闻人泰伯,甚至还说,他回头给安国添妆,看来得丰厚一点。 外人能怎么办呢?干瞪眼呗。 闻人泰伯就这事儿去找了一下“罪魁祸首”,魏亭裕才知道之后,觉得自己很冤,不过,心里也有点微妙,萱儿嫁给他了,自然是他来养,岳母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不过,这话也就敢想想,跟谁都不敢说,日后用行动表示就是了。 下聘之后就是“请期”,男方到女方家中,请求某日成亲,日子本来就是早早定好的,因此,这个“请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很简单。 婚期在九月二十六,头一日送嫁妆到平阳侯府,在二十四的时候,皇家准备给安国公主的嫁妆送到了闻人家,又引起一阵轰动。 【461】天价嫁妆2 既然是皇家公主,这嫁妆自然要达到公主该有的基本标准,以她的受宠程度,只可能更好,不能因为她另外有一份丰厚到极点的嫁妆,就以此为理由“苛待”她,真如此,宣仁帝第一个不答应,不过因为情况不同,还是可以稍微的变通一下。 这第一,闻人家准备的嫁妆不能有的东西:朝冠、朝服、礼服、冠服及配套首饰。 在给小草准备嫁妆之初,还是稍微跟闻人家商议了一下,走得就是精品路线。 首先各色首饰进行了精简,数量上相对少了,用料却是最顶级的,后宫中最受宠的后妃最好的精品首饰数量都不可能达到这个量,其他公主的嫁妆也只能占量,质这一点,依旧是远远比不过的,另外就是各种宝石、玉石、珍珠,只是经过了初步的处理,大大小小的匣子,箱子,装得满满当当的,看着就叫人眼晕。 然后衣物布匹皮毛这些东西,没有什么限制的那些,按理说应该量更大,不过有韩氏准备,在这上面就减少了,大部分相对普通的直接剔除,剩下的都是珍品中珍品,多数都是皇家贡品,然后是各种皮毛,这些东西的量加大。 原本整两套的家具换成一套,用的都是金丝楠木,大到各种用途的床,雕花柜子桌子大案这些,小到匣子支架之内的,金丝楠木有“帝王木”之称,一般的官宦人家都轻易不敢用。 然后就是各种大大小小的摆件,古董,字画,这些东西不用说,肯定没有一件不好的,毕竟,宣仁帝甚至让人从自己私库里挑了不少加进去,不好的东西,能进皇帝的私库吗? 接下来的药材跟日用品就基本上没准备了,药材不用说,好的那些,很早以前就到小草手里了,日用品自有韩氏操心。 然后就是庄子铺面房产,田产是归属到庄子里面,庄子总共八个,在皇城近郊两个,一处温泉庄子,一处普通庄子,另外还有一个温泉庄子,五个其他庄子,就在其他地方了。 一堆的铺子,除了在皇城中繁华地段的几个,其余是也是在地方,同样没有一处不好的。 这宅子就相对少些,就两座五进的,没有往两边扩充,就中轴五进,对高门大户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不过位置同样不错,里面的布局也精巧。 总的来说,东西看上去没其他公主出嫁时那么多,但是,论总价值,翻了多少倍都不好说。所以这皇帝偏心起来,真是没道理可言。 虽然量是少了很多,然而,到底是给皇家公主的,满满当当也得有个将近一百抬了。 韩氏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暗叹一声,皇家果然是皇家,这好东西啊,果然外面轻易不能比的,心里盘算着,这嫁妆单子又得动一动,不过这以盘算,韩氏也发现了一点“小问题”,那什么,貌似的确是太多了一点,她给准备的加上魏亭裕送来的,都已经是两百多抬了,而且有些是重重叠叠,别说一抬分成两抬,三抬都可能。 现在加上宫里送来的,得三百多了,最终的虽然没确定下来,不过,这抬数也是有讲究的,明日就要送出去了,所以今日差不多就要定下来,另外,通常情况下,到明日,宣仁帝还会有赏赐,这个跟宫中送来的嫁妆又是不同的,这是彰显恩宠与荣耀的。 宣仁帝赏了,太后那儿也不会落下,这个一般预留三抬的位置。 韩氏盘算着,到底是要三百八十四抬,还是三百二十抬。 想了想,算了,整理之后再说,三百二十台能搞定最好,搞不定就三百八十四,别看相差六十四抬,真要分拣出来,轻轻松松就能破四。 要说,就小草那院子,要装下这么多东西,肯定是不成的,反正就是长房这一片吧,除了走路居住的地方,基本上都摆了嫁妆,有些地方还重重叠叠的,着实非常壮观。 韩氏吩咐人赶紧装捡,让所有人动作都小心些,这一件件的东西,损坏了任何一件,他们将小命儿搭进去都赔不起。 作为长嫂的尤氏以及四弟妹孟氏这些天都在帮忙,因为她们是嫁过来的媳妇,对于婆家给的小大姑准备多少嫁妆,完全没有她们置喙的余地,当然,他们原本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直到这些东西一一的摆出来,直到她们看了嫁妆单子,深深的震惊之外,还是有几分嫉妒,然后,“单子”越来越厚,也就麻木了。 【462】不能再减了啊 此外大概就是对她们婆母的有钱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当然,有这个认知的,绝对不止她们就是了,不知道多少人,整天就跟泡在柠檬汁里一般,酸都要酸死了。 小草也是麻木人员当中的一个,倒不是其他的,主要是觉得东西太多了,真的,别说是一辈子,几辈子也用不完,当然,有些东西也不可能放那么长时间,所以真心的,着实没必要,因此也跟韩氏说了,奈何,韩氏完全不这么认为啊。 “用不完,还有你孩子,估摸顶多也就个一两年时间,然后最多再等个二十年,再下一代估摸也有了,不过日常的消耗品,也少有能留到那时候的,时间久点,料子之类的也早不时兴了,自己多裁点衣服,实在觉得多,就送人,你平日不太管事儿,事实上人情往来多得很,这高门大户皇亲贵胄的,哪家不是一大家子人,认真算,日日都可能有大消喜事儿,大多数虽然不用管,但这一个月,怎么也得送几回礼,有现成的,你也就不必另外花销了。” 小草很想说,娘您还真是想得够长远的。 “东西太多了,平阳侯府那边也不方便放置啊。”小草尤不死心。 说到这个,韩氏的脸色差了一分,斜了小草一眼,“那好歹是侯府,我们家的人比他们多多了,宅子却不及侯府大,我们住着都还算宽敞,他们侯府还会放不下这些东西?魏亭裕为了成婚,也搬了院子,将三个院子打通了连在一起,重新规整,你忙着医院的事情,半年没去平阳侯府了,不知道也正常,将后罩房全部拿来当库房用,还能放不下?再说,你要是嫌弃占地方,就送公主府去,你那公主府到底有多旷,就不用我说了吧。” 行吧,小草找的理由,确实站不住脚,不等她再说什么,韩氏就将她轰走了,“做你自己的事情去,这嫁妆本来就是父母操心的事情。” 小草无可奈何,后来索性完全不去过问,装不知道。 韩氏带着两个儿媳,着人将嫁妆重新规整好之后,统计了一下抬数,依旧有三百五出头,那许多的箱子,本来就是加大号了,里面装得满满当当,别说是盖盖子了,手指头都插不进去,而原本应该分开的东西,有不少也摞在了一起,那些铺子庄子宅子,以砖瓦替代的,本来也该分开的,也全部放在一起弄成了一抬,就说那些珠宝首饰吧,本来小箱子小匣子成一抬也绰绰有余,足够体面,小草这里也全换成了大箱子装。 就这程度,还要缩减,着实有些为难人啊。 旁边尤氏跟孟氏瞧见韩氏拧着眉,相互的瞧了瞧,然后斟酌开口,“娘,不然就准备三百八十四抬?现在这样,确实是没法再缩减了。” 她们倒是不敢说让韩氏减少这种话,到底是做儿媳的,永远都不可能跟小大姑比,韩氏一向对她们不错,但是,这事儿要多说一句,可能立马就招来婆母的嫌恶,便是她们丈夫,在这事儿上多说一句,说不定韩氏都会怀疑她们在私底下撺掇,闻人旭在外地,这事儿还不知道,且不说,闻人旸那真的书虫中的书虫,只要有书,天崩地裂都无所谓,更何况这些身外物,大概只要饿不死,让他将全部家产都给姐姐做嫁妆都没问题,她们妯娌又不蠢,自然不会去韩氏那里寻晦气。 不过这嫁妆真的是太丰厚了啊! 孟氏的祖父虽然是大儒,但却是两袖清风,家底儿真的挺薄的,她的嫁妆是稀稀拉拉的才凑了六十四抬,唯一比较值钱的大概就是一些书籍跟字画了,压箱底的钱,更是区区五百两,就这钱,他们家拿出来都还比较困难,好在闻人家在这方面并不嫌弃她。 孟氏稍微瞧了瞧,如果按照自己的嫁妆样子来装姑姐的,这不是抬数翻倍的事儿,而是至少要出两千之数,三千都有可能,所以,可见这每一抬多厚实。 看着实在没法减少,韩氏点头,准备三百八十四抬。 多捡出三十抬而已,真的是相当的轻松,甚至捡了之后,原本的似乎就没变过。 最后整理嫁妆单子,一直到第二日上午,才堪堪完成,这下午可就要送嫁妆了。 而今日,来给小草添妆的人也不少,这些东西,韩氏都懒得记入单子了,明儿随着迎亲队伍一起带过去就完了,只不过这登门的人,看到啦壮观的场面,多少人都倒吸凉气,就算是几十岁的人,这等丰厚的嫁妆,别说是见了,听都没听过。 便是甄牧遥见了,都不由得咋舌,想当初她出嫁的时候,两百多抬,每一抬也很丰厚,但是绝对没丰厚到这个程度,那会儿都已经震惊皇城了,让人议论了小半个月,其他贵女出嫁,都少不得跟她的比一比,如今萱姐姐这嫁妆晒出去,日后遇到婚嫁,大概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延续几十年都有可能。 果然,闻人夫人比她娘更有钱。 有人甚至忍不住问韩氏,是不是将所有家底儿都给次女了。 韩氏笑笑,“哪能呢,我给准备的,也就比她姐姐妹妹多一些,我们家萱儿,不是本身就有两份嫁妆嘛,皇上宠她,给得也丰厚,加上平阳侯府送来的聘礼也多,我们家也不缺那些,索性都让萱儿带回去了,所以看着才会多了些。” 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这个理,不过,这话也就糊弄糊弄一般人,但凡是见过几分东西的人,就知道,韩氏也是实实在在的下了血本的,对这个女儿,那当真是宠到骨子里。 不过说到聘礼,下聘当日发生在平阳侯府的事情,其实也是瞒不住的,就有人忍不住酸,这是还没嫁过去呢,就得罪所有婆家人了。 韩氏神色淡淡,“平阳侯府住得不舒坦就住公主府呗,多大点事儿,我们萱儿又不同其他人,不是嫁了人就非得住婆家的。” 那说话的人顿时一噎,的确,其他人嫁了人不住婆家被人诟病,但是皇家公主不同,她们有公主府,对于婆家人,她们是君,真要摆规矩,婆家人还要给他们见礼,得罪了又能如何。 魏亭裕对小草的嫁妆差不多也有数,所以让人来接嫁妆的时间也比较的早,毕竟,东西太多了,若是来得晚,送到平阳侯府晒完嫁妆再收起来,搞不好都要半夜。 【463】震惊 不过在那之前,自然还少不了嫁妆最后的组成部分中午闻人家的宴席差不多刚刚结束,宫中的圣旨就到了,送来了宣仁帝、太后的添妆。 太后的添妆倒是常规,两柄玉如意,另有一套包含二十四件首饰的头面,是以红宝石为主打造而成,非常漂亮华贵,就在一套东西,就不知道又惹来多少人艳羡。 不过,众人这会儿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上面,全被宣仁帝赏赐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宣仁帝送来的,也算是两部分,只不过这其中一部分非常的张扬惹眼就是了,那是四棵“树”,有两棵有些人倒是见过,便是宣仁帝五十寿辰的时候,宝国送给宣仁帝的金银宝石树,这两棵树不管是本身价值还是艺术价值,都非常的高,想要的人其实不在少数,甚至有人开口跟宣仁帝讨要过,宣仁帝没给,如今却赏给了小草做嫁妆。 这还不算完,另外还有两株红珊瑚树,珊瑚树在这个年月的价值毋庸置疑,便是半人高都价值连城,更何况在这两株差不多人高,不管是质地还是颜色,都属于上乘,这价值大概就不能用具体的金钱来判定了。 四棵“树”引起的关注可想而知,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观它们,眼中写满了惊叹。 相比计较而言,另外一样东西,似乎就不太起眼了,但是,没人都否认他们的价值。 小草抱着一个盒子,里面被分为四格,每一格里面放着一颗圆润的珍珠,光泽柔和迷人,四颗的大小非常接近,关键是,那是婴儿拳头大小,这价值 小草还真不好估算了,越是独特稀有的东西,越是有市无价。在她看来,这四颗珠子的价值是远超四棵“树”了,好在圣旨上只说了“南域珍珠”四颗,其他人并不知道它们属于哪一个等级的,才没有格外关注,小草不着痕迹的盖上盒子。 从她的嫁妆进入最后的筹备阶段开始,就不断的引来各种瞩目,一次又一次的,实在是高调过了头,小草并不想再度引起轰动,一时间心有戚戚。 帝王的恩宠,后妃之外的人,大概就体现在姬个方面,一是各种赏赐,有理由没理由的来一波,好东西络绎不绝,另外就是需要的时候,是绝对的靠山,再有就是格外的纵容。 宣仁帝这个义父,在小草身上,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宣仁帝也就是偶有偏宠,但一般都有一个度,不会太过,该严格的还是会严格,即便是对端王都是如此,所以对范无过跟小草就显得格外的突出了。 让人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吧,但是,一直以来,他又的确是将人护的好好的。 韩氏这会儿又在犯愁了,预留的三抬,不过现在这三抬,显然是不太好搞定啊,最后拍板,珠子跟太后的放在一起,作为一抬,四棵树分成两组,宝石树一组,珊瑚树一组,至于这么大,还两株一起,怎么弄是个大问题,但是,办法终归是人想的。 还没搞定呢,后面后妃已经皇室中的其他人添妆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关系比较好的,会是女主人亲自送来,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派家里得力的管事送来。 好比端王府的,就是端王妃亲自送来的,值得一提的是,端王妃在五月的时候,生下第三胎,本来是想要个可可爱爱的小闺女的,结果还是个臭小子,对此,端王妃表示不太高兴,不过,却有很多人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整天的冒酸气。 嫉妒连生三抬男孩子这件事本身,另外,身为皇家妇,各种争斗频繁,尤其是生了男孩儿,能有两个,都是非常幸运了,其他时候,未必怀得上,怀上了未必能生下来,生下来也可能随时夭折,不管这男人多愤怒,子嗣多稀薄,那女人依旧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唯一。 端王妃前面两个孩子,差不多都立住了,老三也长得很不错,结结实实的,宫中不管是宣仁帝还是太后,都很高兴。 这就导致了端王妃娘家的那些未嫁的妹妹们再度水涨船高。 端王妃是带着三个臭小子一起来的,看着那些东西,都忍不住打趣小草两句。拍着自家三小子的小屁股,笑道:“可跟你安国姑姑多亲香亲香,让你安国姑姑多照应你两分。” 小草抱着肉墩墩的小胖子,这小家伙不认生,四个多月了,嘴里不停呀呀呀的,小胳膊腿儿的,格外有劲儿是。 平阳侯府来迎嫁妆的人都到了,皇家的这一波添妆都还没结束,不过这倒是没关系,便是明日都还有添妆的人,这些东西也不必跟着假装走。 “这平阳侯世子也是心急,这么早就派人过来了。”有人打趣儿道。 “早点也是应该的,毕竟东西这么多,晚了得忙到什么时候。” “是这个理儿。” 平阳侯府那边来的人也是相当有分量的,便是如此,接过那分量压手的礼单,心肝还是跟着跳了跳,尽管之前就知道不会少,但是居然多到这般程度。 而且看着那些贵重的东西,眼皮也跟着跳,这若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一件两件的,那简直就是回头吩咐人千万注意,一定要当心了再当心。 显然,闻人家这边也是有准备了,除了负责抬嫁妆的人,几百黑甲卫也拉了过来,换了那一身甲胄,他们会负责“押送”,不过,这绝不是一个小的工程量,有些嫁妆,一抬两个人可以搞定,但是有些一抬,甚至需要八个人。 随着唱名,第一抬,乘坐着“落地娇”的珊瑚树打头,第二抬宝石树随后,再然后是南域珍珠、玉如意、红宝石头面,再之后归拢在一起的代表房产之类的砖头瓦片,再之后便是两张千工床一一的前行,一一的离开闻人家的大门。 闻人家的诸多宾客在围观,毕竟东西太多,起初的时候,也就能在外围看看,如今一抬一抬的,眼红不眼红的先放一边,先过过眼瘾,对于他们中的有些人来说,这些东西,一辈子大概也就现在有机会见到,别的不说,哪天出了皇城,都够他们乐道很久了。 围观的,自然不仅仅只是他们,更多的还在外面。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围观高门中的嫁妆,也是一大乐事,哪怕他们其实一件都摸不到,但是看看也非常的开心啊,更何况,近段时间,闻人家进进出出的,着实是非常的热闹,想要不被注意都很难。 看得多了,这“眼力”似乎也跟着涨了不少,见到前面几抬,都跟着倒吸凉气,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样占一抬那是绝对绰绰有余的,结果居然“挤挤挨挨”的,不知道该说这是东西太多不得不这么做了,还是显得“廉价”了,挤在一起,格调似乎都低了点。 还有这床上,不是应该就是喜被那一套东西吗,怎么瞧着这床上的东西会这么多?这床里面都占了大半的空间了,八个人抬着,感觉都还沉甸甸的。 能让人实打实的见到实物的,到底只是少数。 除了看到开头就有些与众不同之外,这些看热闹的人,最热衷的还是数抬数。 不仅是开头的东西多,后面每一抬,不管是看得出东西还是看不出,从抬东西的人的表情,就能知道,都是扎扎实实的,没有一抬是虚的。 “感觉箱子都快撑破了,怎么不分成两抬呢?还有最开始的几棵宝树也是,特奇怪了。” 数到一百二十八的时候,看到后面还有,并不觉得奇怪,安国公主嘛,这点排面还是有的,数到二百五十六的时候,结果看到后面还有,就不自觉的问旁边的人,数到多少了,怀疑自己数错了,结果大家都一样,就有点懵逼了。 等到超过三百二,依旧源源不断的抬出来东西来,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就没有到底的时候? 一直到三百八十四抬,后面再没有别的,多少人都跟着松一口气。 “大概知道为什么很多东西不分开装了,因为东西太多,分开了,怕是要上千抬了。” 有人呢喃,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哎呦,想想还真是,不得了不得了! 【464】杀威棒 天子脚下,本就是富贵之地,就算是平民百姓,像这种婚嫁的热闹,是真心瞧了不少,因为看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高门大户嫁女,一百多抬的嫁妆,其实挺常见的,两百多抬的比较少,偶能得见,如今日这般盛况,真真切切的头一回,哪怕是那些十岁的长寿老人,都跟着啧啧称奇,以为曾经见过的已经是大场面了,原本不是。 只要日后没有超过今日这般盛况的,安国公主的嫁妆,真的就能被人津津乐道几十年,日后看到某家女十里红妆,口称各种不得了,或许就有人冷哼一声,“这算什么,想当年” 魏亭裕本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安排人去得比较早,只不过,这一抬一抬的嫁妆进了平阳侯府,魏世子爷眼中的情绪也是很精彩,嘴角也忍不住动了动。 本来嘛,通常情况下,这女方的嫁妆自然是越多越好,只要不是这男人自尊心作祟,大男子主义,认为女方的嫁妆,是别有用意,在此事上,就不会置喙什么。 偏生,魏世子爷跟他岳母有点“龃龉”,在未来谁养小草的事情产生了分歧,可不就对对方“有意见”,可是呢,面对韩氏,魏世子爷天然不占优势,所以,哪怕他未来再怎么想自己养媳妇儿,外人都不会相信,毕竟,安国公主根本就不需要他养。 当初的聘礼,他本一心只想给媳妇儿添私库,现在隐隐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晒嫁妆,当然主要是晒给婆家这边的亲朋好友看的,所以说,之前发生在闻人家的事情,又开始在平阳侯府上演,相比那场面,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这些人中,除了羡慕嫉妒之外,还有贪婪。 这新媳妇儿入门,可不就要讨好婆家人,这些多好东西,送出来的礼物让人不满意的,众人大概不会依从的,甚至有那不要脸的,已经盘算着自己能扒拉什么了,新媳妇嘛,脸皮薄,都好欺负得很,所以那眼睛,贼溜溜的转,这个东西好,要这个,那个东西好,要那个 有人甚至被迷了眼,甚至想要直接伸手 然而,闻人家那边送嫁妆过来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不仅仅是换了装的几百黑甲卫,原本的陪嫁,也过来了不少,就是为了守着这些东西,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全都是他们公主的,这一两件的,相对整体来说,或许是九牛一毛,但是,哪怕是一针一线,那也是他们公主的,他们公主赏了人,不管多贵重,他们都不会有意见,但是有人敢自己伸手,那他们就绝对不会客气,要知道他们基本上都是从公主府出来的,主要负责的那些人,见过的好东西都多,素质过硬,不管什么人,在他们面前都别想玩出手段。 大部分人被阻止了只有,都讪讪的缩回手,却有人脸皮奇厚,以小草的长辈自居,骂骂咧咧,将他们当成普通下人,说他们以下犯上,要拉去打板子。 只是没想到,直接碰到了最硬的茬子,“奴婢原是伺候先皇后的,后来入内务府管理内宫服饰,年级大了,得皇上怜悯,赐入安国公主府养老,趁着还能活动活动,力所能及的为公主做点事儿,今日得公主信重,负责看管嫁妆,夫人对奴婢喊打喊杀的,是对先皇后有意见?是对皇上有意见?还是对我们公主有意见?” 正所谓打狗还看主人,就这位的身份,虽然名义上是下人,便是在王府里,那些亲王都要给三分颜面,犯了错基本上都从轻发落,更何况这还没犯错的,一个丈夫不过是白身的侯府亲戚,就敢喊打喊杀,绝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时的勇气,在知道对方身份后,立马就怂了,而后被扣上对几位大不敬的帽子,那脸色更是刷的惨白一片,腿脚发软,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不是” 那嬷嬷却懒得跟她多言,目光往在场那么一扫,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原本什么都没做的人,呼吸都跟着一窒。 这么一出,堪比杀威棒,其他人多少心思都收起来了。 这新媳妇或许好欺负,可是身边的人就未必了,更何况他们主子还不在,在场的人根本就没人压得住他们,可不就是谁撞上去谁倒霉。 魏亭裕那边也忙,不过同样派了不少人手,因为很快得到了消息。他的心思也一样,这些东西都是他媳妇儿,没她允许,谁都不能动一丝一毫。 平阳侯府这边的亲朋,虽然不是都不好,但是,存在感最强的那些人,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毕竟,一般人都没那个脸随时上门刷存在感,自私自利,贪婪愚蠢。 魏亭裕眼神微暗,回头弄出皇城好了。 【465】压箱底儿的…… 虽然正婚期在明日,但显然,这段时间弄出晦气事儿都会让人不痛快,所以,便是有什么,通常也就是警告一番,押后再说,现在亦如此。 当然,这里面,其实不乏另外一种说法:都说当初魏亭裕是为了攀附讨好安国公主才送了那么多聘礼,这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如今瞧着,他分明才是最精的那个。 有人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效仿一下,毕竟实在是太赚了不是。 旁边就有人翻白眼了,再多的聘礼,其他人有安国公主这样的底气?娘家宠着,这亲娘还超有钱,还有皇上护着,给好东西眼都不眨,其他人没这些条件,男方送再多的聘礼,别说是赚了,搞不好是肉包子打狗。异想天开的人不说话了。 忙了这一整天,不少人都累了,明儿还有事儿呢,该休息的自然早早的就歇下了。 小草的作息跟往常倒是差不多,因为这几日都没去医院,医院那边会将部分相对特殊的脉案送过来,这种情况都不太多,看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还剩下最后两个脉案的时候,韩氏找了过来,看到小草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萱儿你倒是稳得很,没见哪个新嫁娘如你这般。” 小草笑了笑,“我跟亭裕的情况,娘你是知道的,又不同于其他人。” 之于小草而言,不仅是成婚经历了一回,跟魏亭裕同床共枕七年,早就是“老夫老妻”了,完全没有婚前“焦虑症”,不紧张,也不兴奋,更是一种水到渠成的从容淡然,自然是该干啥干啥,半点不影响,想要刻意酝酿点情绪都很难。 韩氏却不爱听这个,说起来就忍不住酸。 本来嘛,这闺女出嫁前,最亲近的应该就是当娘的,短短十几年时间,正常情况被丈夫占据的时间要长得多。韩氏这里呢,小草才回来两年多,然而这两年多里,都还有长达十个月左右在外面,满打满算,当娘的跟闺女亲近的时间还没两年,而从医院开始建造,小草又整日整日的在外面,也就早晚能见见,时间就更少了。 跟魏亭裕的那七年,本该是属于亲娘跟娘家这些血缘至亲的。 让韩氏如何能不生气,以前不待见魏亭裕是因为他身体不好,闺女太吃亏,如今就是那混账东西占据了闺女太多时间,人家养闺女,少说也有十四五年,如今律法规定,十六年满满的,她呢,两年都没有,生气,生气! “萱儿,要不你再等几年再嫁?” 小草看着韩氏,露出笑,点头,“好啊。” 小草答应得这么痛快,韩氏却没半点开心,都到如今这一步了,突然说还想将闺女养几年,那不就等于将所有人涮着玩,别说外面的人不答应,自家人也会觉得她怎么突然犯病。 韩氏坐到小草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发,“魏亭裕日后敢对你不好,我活扒了他。” 小草靠在韩氏肩上,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在小草眼里,韩氏就是她亲娘。“娘,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亭裕他不会负了我,就算有万一的那一日,我就跟他和离,搬回来跟你住,然后你尽管去收拾他。” “是你伴着他长大的,他的命也是你救的,量他也不敢没良心。” 两个人的一生,说恩情其实没意思,不过小草相信魏亭裕对她的情谊,多方面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能不知道吗?他从来就不是薄情的人。 有些事情无需多言,且用时间来证明。 “娘,这段时间你都很忙,该早些休息才是,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你明儿就嫁人了,你说娘这会儿来做什么?”韩氏从袖中拿出带来的东西。 小草扫到第一本的封面,挑眉,“我写的书” “妇科手册跟育儿手册如今是姑娘家出嫁必备的压箱之物。” 小草哭笑不得,“我写的,还用专门给我准备吗?” “这个啊,也就意思意思,也不占地方,你放着就是了。”韩氏将压在最下面的拿出来,“这个才是关键,萱儿记得好好瞧瞧。” 那是一本避火图,也就是春宫啦,行的,这的确是压箱底的必备之物,不过小草没有羞涩,有点无奈无语,“娘,我自幼习医还需要这个?当初小四成婚,那本避火图还是我给她画的。”小草随手翻开,实际上已经很精美了,不过人体的线条跟比例上,有些夸张,含蓄有余,唯美不足,“我画的,比这个好一百倍。” 这一下轮到韩氏说不出话了,虽然原本就不指望自家闺女会害羞什么的,但是这态度,也着实将韩氏给镇住了,尤其是旸儿那里,她居然插了一手,韩氏是今天才得知,定定的看着小草,好似要将她看出一朵花来。 小草笑容不变,任由韩氏看着。 韩氏扶额,果然,她这闺女就不该按照常人的眼光来看待,别人羞于启齿,脸红心跳的事情,在她这里,大概就稀疏平常,反应太过了似乎才不应该。 韩氏摆摆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你就当我今晚没来吧。”将拿出来的东西又都揣回袖子里,“我那里还有点事情需要安排,你早点歇着吧。”养这闺女,实实在在的比养另外两个闺女少了些乐趣,多了些刺激。 小草将韩氏像是受了打击似的,心里也有点愧疚,不过,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是外人,她肯定不至于说得这么直白,但这是亲娘,顾忌那么多,着实没必要。 “娘,你早点歇着。” “我知道了,忙也就这两日了,等你出门了,娘便是想忙,精神头也没处使了。” 长女出嫁的时候吧,身边还有幼女,幼女出嫁的时候,萱儿还是身边,如今萱儿出嫁了,两个儿子也已经成家,都不需要她操心什么了,这一下大概是真的空了。 或许这才是韩氏对魏亭裕有意见的最大原因。 【466】真是便宜姓魏的了 小草心态稳,这一夜自然就睡得不错,自然就不存在辗转难眠,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绕后起不来,需要人人将之从床上挖起来的事情。 小草如此,伺候的人自然也紧张不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往日,收拾收拾之后,就会去韩氏那里用早膳,不过,今日是她出嫁的正日子,阖府上下很早的时候就在忙碌了,作为当家主母,韩氏这会儿多半是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过去吃饭恐怕还是添乱,丫鬟去厨房取了膳食回来,只不过今日的分量看着有点少。 这当新娘子的,从早上开始,就要饿肚子,也是怪可怜的。 可怜的小草吃了还没有五分饱,暗搓搓又将这笔账记到魏亭裕头上。 虽然出门在下午,不过整个梳妆打扮的过程,基本上就会耗费一个上午的时间。 负责梳妆的全福人还没到,小草这会儿有点无所事事,又去了书房,一边翻看一边书写整理,至于是些什么内容,都不用多猜。 韩氏带着人杀过来的时候,亲自将小草从书桌后面拎出来,对于这个半点没有新娘子自觉的闺女,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实在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 小草抱着韩氏的胳膊,撒娇似的摇了摇,嘴角挂着笑。 小草在她面前,本来就少有这般娇态,可以说,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完全没辙,所以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行了,赶紧去沐浴。” 这沐浴呢,可不是简单的沐浴,是要将新娘子从头到脚的彻彻底底的护理一遍,简直就是要弄得香喷喷滑嫩嫩的,然后在晚上的时候送到新郎官的嘴里。 往常吧,就算有人伺候沐浴,也最多就两个,现在么,拿东西的拿东西,护理的护理,按摩的按摩,完成这一项工作,前后参与进来的人,居然有十来个。 小草也忍不住在心里吐糟,知道躲不过,索性就当木偶,由着她们摆弄,哪怕小草自认为自己不管是头发还是身上,都是很不错的,依旧被摆弄了一个多时辰。 在之前还没想过,这会儿,小草自问,她跟魏亭裕原本就是夫妻,合法的,为什么还要来这第二回呢?完全就是找罪受嘛,当初成亲的时候,明明挺简单。 不管是现在与那时的身份不同,还是所处的环境不同,小草拒绝去想这个问题。 瞧着小草好似生无可恋,伺候她的丫鬟对她的性情自然是了解几分的,捂着嘴偷笑,然后凑近小草身边,小声劝慰,“好姑娘,你这样,若是叫不知情的人知道,还以为你不乐意这门婚事呢。已经洗完了,后面就是梳妆的,你且忍过今日,也没下回了。不然你将这笔账记着,回头找姑爷算账。” 小草瞧了她一眼,然后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儿去。” 丫鬟笑嘻嘻的退开了。 然后小草还是打起精神,她也知道,便是前世今生,大概也就这一回了,意义重大,魏亭裕所作所为她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也知道他对婚事的重视,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就消耗精气神不是,而事实上,不紧张焦躁是一回事,心里高兴也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吗? 然后,小草终于有点新娘子的味道了。 洗浴完出来之后,小草这里陆陆续续就有客人来了,最早的,自然就是自家的姐妹,然后是亲友,今日才来添妆的倒是很少了,不过不管是谁,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小草都道谢,关系比较生疏的,基本上进来说两句吉祥话就离开了。 正式开始梳妆之后,就没人打扰了。 一边弄,全福人一边说着吉祥话,不管是头发还是脸,还是穿衣,好话那都是不带重样的,不过呢,类似的话,小草也不是第一回听,虽说是略有不同之处,大致上还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以前是作为旁观者,如今是当事人,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大概是听得多了,还是忍不住会幻想一下日后的日子,是不是真的会跟这些话里的一样美好?当然,有些“以夫为天”,不符合小草三观的,她选择性的摒弃了。 等到衣服穿好,众人看着小草,都忍不住惊叹。 小草九分像了韩氏,本来就长得很不错,身材比例也很完美,平时简单,素雅,还没那么引人注目,今日不同,不说那一身嫁衣本就耀眼,加上新娘子的身份,本就是焦点,自然是所有的美都凸显了出来,就算祝福不是那么真诚的,心里也得承认,今儿,新娘子的确是最美的那个。 “真是便宜姓魏的了。”闻人滢气哼哼的说道。 【467】排面 旁边闻人潓屈指轻轻敲了一下闻人滢的额头,“混说什么。” 闻人滢捂着额头,表情夸张的喊痛,委屈巴巴的瞧着自己长姐。 “你呀,以后不许胡说八道,没大没小。” 闻人潓对这个小妹也是无奈得很,这都嫁人一年多了,这性子跟还在闺中时没多大改变,这只能说明她在嫁人之后过得很好,只有婚前婚后差不多的境遇,才能保持性情,不过呢,凡亲朋都知道,闻人滢婚后是真过得好,这婆母待她,也就跟亲娘差不多了。 婆媳相处融洽,显然不是单方面能达成的,最初的时候,其实家里都担心闻人滢出嫁后的婆媳关系,她性子娇,都是别人宠着护着她,不太能忍,大概也不太可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加上跟陈家的观念相差甚大,所以这婆媳关系,可以说是闻人家姑娘中最让人忧心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发现,预想中可能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陈母虽然农妇出身,但是为人爽利,也完全没有寡母含辛茹苦养大儿子,就对儿子有过分的掌控欲;跟出乎预料的,其实还在闻人滢身上,她处事手段,超乎预料的好虽然比之严格按照宗妇培养出来的女子差了些,比众人给出的预期高太多了,就是大大惊喜了。 韩氏老怀甚慰。 闻人滢笑而不语,她这方面,其实真不算好,但是吧,这也是要有对比的,大概就是一开始对她要求很低,就一分吧,她能做到三分就不错了,实际上呢,她的表现有五分,然后就有“哎呀,明明就很好”的感觉,加上陈母本就不是爱挑剔刁难的人,陈文证对她也格外的包容,加之这本来就是闻人滢自己求来的,心里高兴啊,有些小不如意的地方,她也愿意忍一忍,并不觉得委屈,最后的结果就超乎预料的好。 原本对她低嫁多有嘲弄的人,有些话也就说不出口了,却又揣测,陈家不过是低门小户,闻人家是何等的显赫,陈家人便是有意见,也只能憋着忍着,面子上看着不错,里子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然而,真好还是假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所有的闲话不过是酸言酸语,是嫉妒。 别说是外人了,便是闻人潓,对这个小妹都有几分嫉妒,她的小日子啊,是比自己前面几年如意多了,再说陈文证现在虽然不显,但是人上进,且排开家世这些,就本身而言,在闻人家女婿中,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又被皇上看重,加上闻人家的帮扶,只要不行差踏错,未来怎么都不会差的用低嫁来攻讦闻人滢都不太能站得住脚。 陈文证瞧着也是稳重,看得通透,又重情重义,有现成幼时予的那一份恩情,便是日后,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薄待了闻人滢,便是有一日陈文证脑子进水,为了其他某个女人彻底变心了,有简在帝心的公主姐姐给撑着,她闻人滢也不带怕的。 所以,闻人滢,她的命是真好。 闻人滢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命超级好,即便是上辈子的不如意,在看开了之后,她也觉得那都是为了如今的如意,所以过去的那些,她完全不在意了。 她命好,完全就是四姐姐带来的啊,她四姐姐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啊,真的是超级大福星。所以这会儿的依旧有些愤愤,“我实话实说啊,四姐姐长得好,性情好,能力强,那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谁娶她不是占便宜,我有说错吗?” 闻人滢那就是小草的小迷妹,脑残粉,随时戴着八百米滤镜看姐姐的。 “是是是,你没说错。”闻人潓宠溺的附和道,他们闻人家的四姑娘,的确是好。 小草对闻人滢的彩虹屁早就习以为常了。 看着闻人滢跟闻人潓说这些,其他人也纷纷开口,好话连篇。 小草屋里的人是来来去去的,整体上基本上就没见少,这后面来的,身份是越发的尊贵,包括几个成年皇子的王妃,昨日只是派人添妆,今日是都来了。 不得不说,安国公主出嫁的排面,真的是相当大了,比得上当年端王尚是太子娶太子妃的时候了,原本还蹭在这里不想走的人,后来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临近中午开宴的时候,屋子里才终于空了,小草耳边也终于清静了,大大的呼出一口气,看得依旧陪着的姐妹跟闺蜜都不自觉的好笑。 小草让她们陪着,都“轰出去”吃饭了。 女方的主宴在中午,不过重头戏在下午,除了有事情的,都不会有人在喜宴后就告辞的。 身边随时都有人陪着,小草倒也不无聊,一直到下午魏亭裕带着人来迎亲。 小草在第一时间都觉得通知,告诉他,今日的新郎官有多俊逸,看得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脸红心跳,就是闻人滢摸出去回来后,都忍不住说,“单看脸的话,还是配得上四姐姐的。” 身边围着的人又忍不住打趣儿小草,小草只是保持微笑,不过,其实稍微有点走神。 【468】你这就有点无耻了啊 “不过,四姐夫想要进来将四姐姐你娶走,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闻人滢想到众多的拦门关卡,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本来,原本拦门的人就已经够多了,不过,实际上还有增加。 增加的倒也不多,仅仅两个人而已,只是这两个人的身份有点不一般 范小公爷就不说了,他会出现,简直不要太正常,反正嘴巴上随时都挂着要跟魏亭裕抢人的豪言壮语,也时不时的在小草耳边嘀嘀咕咕,让他甩了魏亭裕嫁给他,虽然说,都是嘴巴上随便说说,但是,小草正式出嫁的日子,回来为难魏亭裕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这另外一个就是定北王穆北了 穆北会登门做客,这很正常,毕竟,受伤回到皇城之后,自从能出门了,闻人家但凡有比较大的喜事的时候,定北郡王府就没缺席过,偶尔老太妃或许没来,穆北跟长宁郡主却每场必到,只不过,做客正常,拦门似乎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不过因为是跟范无过一起的,众人都以为他是被范无过拉着一起胡闹的,倒也没有多想,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极少数人心中还是有数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子嫁给他人,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没经历的人,大概很难体会,而穆北也惯于隐忍,毕竟,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一次又一次的,不是已经麻木了,而是学会了掩藏,其他的时候是这样,面对儿女情长的时候亦是如此,只要他愿意,谁都不能看出他的心思。 只不过,再擅长隐忍的人,也可能出现情绪失控的时候,当然,穆北虽然不至于失控,却依旧是意难平,所以在今日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带着“帮她把把关”、“送她出门”类似这般说服自己的接口,挡在了魏亭裕迎娶小草的路上。 完成了初始礼节,开始被人拦路,最开始的是闻人旸,作为弟弟,为姐姐往死里考验姐夫,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如果闻人旸真的拿出“全部”的实力阻拦魏亭裕,说真的,小草今日真的可能出不了门,哪怕在某些方面,闻人旸其实还很稚嫩,可是他的阅读量实在是太丰富了,就算阅历尚浅,对一些东西的理解还不深,但是源源不断地跟你扯下去名家大儒大概都没法将他制服了。 好在,拦路的目的只是考验,不是真的不让他将人娶走。 魏亭裕迎亲的团队也相当的强大,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不过面对闻人旸的时候,他是自己上的,小舅子,那必须是亲自搞定才行。 不少人对魏亭裕的能力倒还是比较认可的,只不过,这学识方面,少有人见识过,而闻人旸在这方面却是威名赫赫,所以,难免质疑他,有什么胆子单独对上闻人旸? 闻人旸对魏亭裕的了解自然比外人多得多,知道这个姐夫的厉害,一方面虽然有点自家姐姐被叼走的不爽,另一方面,却也不允许别人贬低魏亭裕,毕竟,他足够优秀,才配得上自家姐姐不是,现在拦门是一方面,同时也抱着为魏亭裕展现学识的目的。 因此,闻人旸对魏亭裕半点没放水,开始了大考验。 魏亭裕倒也从容镇定,完全接得住,在外人看来,着着实实是刁难,也应对自如。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吃惊,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位魏世子爷在才学方面居然这么强悍,虽然说以前被打压,但是吧,如果早早的展现出锋芒,就算是平阳侯想要偏心,对外的时候也该做做面子才是,他以前的日子怎么都不会是完全被压制的艰难才对。 所以,真心让人疑惑了。 不过这另一方面,又让人好奇他的师承。 而如今就在闻人家做客的某位车老先生,微笑不语,深藏功与名。 差不多了,闻人旸见好就收,最后只看着魏亭裕,“姐夫会对四姐姐好的,对吧?” “对。”魏亭裕点头应道,没有过多的承诺。 闻人旸也没说别的,就给放行了。 这后面,魏亭裕就遇到了的“不该出现”的二人组,别人不知道穆北对小草的感清,魏亭裕却清楚得很,面对情敌,性情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仅仅是一个眼神的交错,就有火花四溅的感觉,穆北的意思是,想跟魏亭裕切磋一下。 “你这就有点无耻了啊。”范无过都忍不住这么说道。 【469】来了个“前夫” 穆北虽然受了重伤被送回来,但至今也两年多了,本来就年轻,恢复快,也恢复得好,要说如今是巅峰状态也不为过,自幼习武,还是从战场上厮杀数年下来 反观魏亭裕,先天就不太好,前面几年都处在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状态,便是好了,底子也有所亏损,在常人眼中,怎么看都是比寻常人还弱些。 穆北这个人,忠君爱国,正派端方,就从大义上来说,绝对还在魏亭裕、范无过这些人之上的,这种人绝对不存在欺辱老弱妇孺的,现在穆北却一改往日作风,要跟魏亭裕切磋,可不在范无过这个混不吝的霸王眼里也显得无耻了么。 范无过打量着穆北,就差直白的在脸上写:这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穆北一个眼神都没给范无过,直直的看着魏亭裕,“打不打?” 换个人的话,魏亭裕大概就不理会了,毕竟魏亭裕来迎亲的傧相中自然也是武搭配,傧相帮忙迎亲,可不就是这时候用的,不过,换个人,大概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穆北的心思,就没在魏亭裕这里掩饰过,魏亭裕现在若是拒绝了,那可就真的是怂了,就算明知道不是对手,也绝不会退缩,“来。” 后面的人想要阻拦,被魏亭裕抬手制止,让他们退开些。 范无过啧了一声,觉得魏亭裕也是疯了,不过,穆北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换成是自己,大概也不可能退缩,就是吧,穆北这么做,难免惹人非议,范无过却没怎么担心,穆北又不是蠢的,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安国姐姐,起了头,肯定也是要收尾的。 范无过索性就溜溜达达的去一边了,怎么说呢,看魏亭裕挨揍,想想还是带劲儿,他早就想动手揍他了,只不过,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将魏亭裕打出毛病了。 魏亭裕这么痛快,使得穆北对他的意见稍微退了些,好歹还算是个男人。 大喜的日子,肯定不会动刀动枪的,直接赤手空拳的来。 武力值悬殊,结果根本就不用想,不过,初初交手,穆北就发现魏亭裕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判断出,这是在身体好了之后,在身体方面也是下过功夫的。 如此,穆北觉得,他就能稍微放开些,不用太过收敛,这倒也不错。 魏亭裕几乎是被穆北压着打的,这并不奇怪,不过,动武的人还是看出了些门道,就好比范无过,居然不是一边倒,魏亭裕逮着机会往穆北身上招呼了几回,所以再细看之下,范无过也看出了魏亭裕如今的状况,还真是有点没想到。 不过,魏亭裕之所以能伤到穆北,也是穆北比较收敛,而他不需要,全力施为 大概也就是盏茶的时间,穆北一拳击在魏亭裕腹部,魏亭裕退了两步,就是打住,魏亭裕单手捂着腹部,眼神暗沉的看着穆北,然后若无其事的将手拿开,身姿笔挺,好像穆北并未给他带来半分伤痛,也让人怀疑,大概就是看起来打得凶。 实际上呢,穆北就不可能就做做样子,只是魏亭裕那几年,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得劲儿的地方,忍受疼痛对他来说,习以为常,虽然如今好了,留下的东西也不会消失。 摆明了气氛就有点不对,范无过出来打圆场。 穆北也收了一身气势,“我这条命,是安国公主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安国公主不仅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整个定北郡王府的恩人,那就跟自己的亲妹妹没什么两样,不过公主什么都不缺,这恩情,估计是一辈子也无法偿还了,然,别的不行,定北郡王府给她撑撑腰还是没问题的,所以,魏世子爷莫负了她才是,否则” 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不过,在魏亭裕听来,这里面分明还暗含了“抢人”的意思,在他看来,穆北对他家萱儿就还带着狼子野心,其心可诛!“这份恩情,定北郡王府,怕是就只能欠一辈子了。”有些事情,魏亭裕怎么可能允许它发生。 穆北看着魏亭裕,一言不发,然后让开了,一番话,也合理的解释了他站在这里的原因,旁人都表示理解理解,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打完了,现在是不是就该轮到小爷我了?”范无过扭扭脖子捏捏手指,“虽然小爷也很想揍你一顿,不过,怕你后面站不起来,就留待日后好了。后面的,谁上来?多来两个也成,可别给魏世子爷丢脸。” 这大喜的日子,也就图个热闹喜庆,范小公爷哪能不活动活动筋骨的。 不过这架还没打起来,就出现了骚乱,大门外面出事了。 安国公主的前夫找来了!如此劲爆的消息,骤然炸开。 【470】她从始至终,都是我的! 安国公主之前居然嫁过人?不过想想,安国公主回到闻人家的时候都十八了,嫁过人似乎很正常,最初的时候不是也有人怀疑过吗?只不过因为闻人家表现得太理直气壮,转头就有人奚落她十八岁的老姑娘都没嫁出去,结果现在居然藏得也是够深的。 不少人瞬间染上了看好戏的亢奋,也有不少人露出担忧的神色,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情,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到魏亭裕身上,被欺骗,还是如此的下面子 不过反应最大的还是范无过,只是与旁人不一样的是,他是兴味十足,还带着几分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哟哟哟,今儿这是谁他娘的这么能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然后还冲到魏亭裕跟前,直接一把揽住魏亭裕的肩,挤眉弄眼,“听到没,前夫啊。”只不过亢奋的同时,也带着无尽的凉意。 旁边穆北脸色也很难看,魏亭裕虽然是情敌,本来魏亭裕丢丑他无需在意,但是,他在意小草,在他自己没可能的情况下,在小草本该风光嫁人的今日,他自然也希望一切顺顺利利,偏生有人在这时候故意找事儿,那就是在找死! 范无过跟穆北作为知晓魏亭裕跟小草过往的人之二,哪能不知道这所谓的前夫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因为清楚,穆北才知道自己没机会,不然怎么都会跟魏亭裕竞争,而不是轻易的放手,毕竟论综合条件,他怎么都比魏亭裕更优。 魏亭裕黑沉着脸,肩膀一动,将范无过肩膀抖开,转身,大步的往外而去。 后面,多少人都跟了出去。 魏亭裕出现在大门口,闻人家的其他人也陆续的匆忙赶来,一个个皆是面色沉怒。 与众人所想不同的是,闻人家并未急着跟魏亭裕解释什么,甚至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半点嫌隙,闻人家或许是有什么底气,所以心中不慌,只是这平阳侯世子也这么信任闻人家的吗?再不然,闻人家其实早就跟平阳侯世子通过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闻人家还算仁义,只是,这平阳侯世子为了攀附闻人家跟安国公主,就不是一般的能屈能伸了。然而,换个男人,也很难不会被安国公主带来的好处所吸引,而且,因着这一层原因,安国公主过门了,也没法理直气壮的约束自己男人,届时,放在一边当菩萨供着,半点不妨碍纳十个八个美妾,除了面子上有点不好看,实际好处却是大把的。 所以,不少人面上对魏亭裕嗤之以鼻,心里却骂他心机深,会算计,奸滑得很。 再看自称是安国公主丈夫的人,也就是普通人一个,丢人群你绝对找不着的那种,反观平阳侯世子,丰神俊秀,矜贵无双,两相对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若真是小草的前夫,只怕是要羞愧得无地自容。 今日这样的场面,此人自然不是一人独自来的,若是独身前来,有些话怕是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嘴拖下去了,这几十号人跟着壮胆儿呢。 跟随魏亭裕来的人,自然大部分都是站在他这一边,因为不明情况,不管这事儿是真还是假,闹起来都很难堪,若是真的自然急于将事情压下去,要寻了兵马司的人,将这些人统统拿下,一个污蔑皇室公主的名头扣下去,也就足够了。 魏亭裕抬手拦了,直直的看着那为首的人,“冒充安国公主前夫”倒也不见强烈的情绪,只是透着一股子冰渣子的凉意。 那人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止不住的有些哆嗦,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才,才不是冒充,我就是公主夫婿,才不是前夫,如今公主身份尊贵,瞧不上我这乡野小民,要另嫁他人也是应该的,只是在那之前,是不是该先把和离书写了?只是好若非有兄弟入皇城,无意中瞧见,还不知她的身份竟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这些都瞒着,都瞒着”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竟是哽咽起来,“若是告知与我,岂有不是放她走的道理,因为悄无声息的离开,家里面的人都很担心她,数年下来,一直未曾停止寻找” 听起来端是情深义重又通情达理,反衬得小草就异常的不堪了。 不管是府中的客人,还是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声都越来越大了。 以闻人泰伯为首的闻人家人脸色铁青,只不过,关于小草与魏亭裕的过往,便是闻人家知道的人也不多,其他兄弟侄子被闻人泰伯拦着,让他们放心,没事儿的,也就是生气有,愤怒有,就是没有放心,这些人既然敢来,定然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要说哪儿都不乏精明人,窥魏亭裕跟闻人泰伯的态度,这里面十有八九有问题,也就不急于跟着乱说嘴,免得平白得罪人。 小草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原本她屋里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这会儿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觑着小草,倒是没开口,心思各异。 小草倒是稳得住,还在心里琢磨着,这搞事儿的人,是不是跟上半年加开恩科人是同一人,这一次又一次的,还真是不死心呢,只不过,这一回侥幸逃脱了,没被揪出来,就能保证再出手的时候,能再度的躲过去? 旁边闻人滢却是要气炸了,这位作为自家四姐姐的脑残粉,别说也是知情者之一,就算不是,那肯定也是无脑站自家姐姐这边,瞧着就是恨不得直接出去撕人。 甄牧遥如今倒不至于直接暴起打人了,但要以为她好惹,就大错特错了,拦了闻人滢,“不过是群跳梁小丑,哪能收拾不了的,闻人大人他们都在前面了,不用担心。” 小草安抚了家中其他姐妹,拉了闻人滢坐身边,“就当个乐子,听听就是了,毕竟这些人拿自己命来败坏我名声,这么份大礼,自然是要收下的,如此,这出戏也让他们唱完才是。” 听小草这么说,闻人滢的怒气消了些,“正常情况,说不得还真叫他们得逞了,可惜啊”闻人滢冷笑连连,这些人后面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外面,“你既这么说,想必是对安国公主异常的了解了?”魏亭裕曼声开口,旁人没察觉到他透出来的冷意越来越盛。 那男人忙不迭的点头,细数小草的一二三,甚至包括她身上的胎记位置等等。 小草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她多数时候都在外面忙碌,所以关于她的很多事情要打听很容易,只是这私密事儿,让人知道了,心里自然不痛快,然而,通过这些,也知道一点,小草身边伺候的人出了问题此事可大可小,早发现自然更好毕竟小草在回到闻人家之前的事情其实比较难查,皇城的三年独来独往,往前推就是跟魏亭裕一起,魏亭裕因为有个替身在皇城帮他挡着,没人知道他真实情况,自然就不会知道小草。 大概也是基于这一点,幕后人才会逮着机会生事,过往不清楚,可不就任由人泼脏水,没人知道,就没证据,很大可能就是百口莫辩。 “婚书呢?户籍证明呢?”这会儿还算好说话,魏亭裕忍着噬人的怒火,继续挖信息。 对方一脸的尴尬,“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所以这婚书” 魏亭裕嗤笑一声,“是不敢去造假吧?安国公主何等尊贵,若是有人在她身份相关的事情造假,彻查之下,有谁兜得住?最后一次机会,从实招来,还能留你们一命。” 虽然几十号人,但的确都是普通人,走到这一步,也是被威逼利诱,这会儿难免有人想要退缩,只不过这打头的人,可就是身不由己了,不论如何,也必须走下去,“休要胡说。虽然没有婚书,但是,当初拜堂成亲,我们全村的人都在场的,还能有假不成?” “如此,有件事儿,倒好叫你们知道,安国公主曾经的确是成过亲” 有不少人心道果然,这是平阳侯府跟闻人家达成协议了的。 魏亭裕的话却还没完,“只是与她拜堂成亲的,是我,十二年前,她八岁那年,她从始至终,都是我的!” 轰,魏亭裕这话,可谓更劲爆了。 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想找死,今儿也叫你们死得清楚明白。”魏亭裕一挥手,他带来的人,就将对方几十号人团团围了,现在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安国公主出生之际,因为意外流落在外,被林神医收养,林神医出身几十年前的医药世家林氏一族,医术高超,安国公主跟随其身边长至八岁,然后将她送到我身边。 因为先天体弱,年幼时,有幸得林神医出手救治,才活了下来,结下一份善缘。 平阳侯宠妾灭妻,平阳侯府藏污纳垢,”抖露平阳侯府的丑事儿,魏亭裕可是半点不嘴软,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没那回事儿,“我母亲退居佛堂,将我养在外面,在平阳侯府长大的,不过是个替身。若非如此,我魏亭裕能不能长大都是两说,便是侥幸长成,只怕也早就被养废了,焉有今日?” 这话却是半点不假,她若是再平阳侯府,结局与他说的情况相当高。 ”十一岁那年与安国公主成亲,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其后长达七年时间同吃同住,一起长大,外祖父骤然离世,我的事儿也漏了端倪,得势顺妃娘娘与敦王,周氏贱妾越与其子越发张狂,尚不知安国公主身份,回到皇城前途未卜,恐祸及到她,便诈死脱身,待料理完平阳侯府事,再接她回来,只不过世事难料,遭了算计。 更不想安国公主竟是闻人家的姑娘,因情难自禁,便借韩家登门闻人家,其后被安国公主察觉,终是暴露了身份。 那时的平阳侯世子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废物,我是死不足惜,安国公主却不肯放弃,便于给我治病,有正当的关系更好,只不过,平阳侯府还没料理干净,被周氏贱妾抓到以前的事儿,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才有了逼婚一事,说起来,当初还要多谢敦王相助了。” 魏亭裕这一番话,自然不是说给这所谓前夫听的,而是给在场的贵客听的。 只不过瞧敦王那脸色 敦王当初只当为了平阳侯府,将闻人家得罪死了,现在知道,居然只是被利用了,那肝火就可想而知,若非被拦着,就直接大闹起来。 闹事的几十个人,心肝都跟着抖了,怎么会这样,那位大人明明说 “这,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胡编乱造”事实上心里差不多已经信了,因此才更害怕。 “一面之词?若非曾经的情谊,我一个药石无医的人,还逼着闻人家应下婚事,摆明了就是结了仇,便是安国公主仁心仁德,不与我计较,也断不会拼了命的给我寻良方找药吧?再有闻人家人,也不会放任自家姑娘如此为一个仇人付出吧?真仇人,就该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免得带累他们家姑娘才是。” 哑口无言,这么一联系,曾经那些违和想不通的地方,通通都有了解释。 “我与安国公主曾经的事情,皇上也知道。” 行,这就一锤子锤死了,再无半点质疑。 “全部拿下,押入开平卫刑狱,今日过后,再行处置。”魏亭裕这会儿是再不掩饰浑身的戾气,大好的日子被搅乱,不过,全部摊开了也好,宣告世人,萱儿是他,从来都只是他的,谁也别想肖想! 【471】从一开始就输了啊 这群人这才知道怕了,反射性的就想要逃跑,然而,魏亭裕带来的人,虽不是开平卫,可他手下的人只比开平卫更强,拿下一群普通人而已,几脚上去就完事儿。 哭爹喊娘的求饶,他们不是故意的,是有人让他们这么做的。 别说魏亭裕无动于衷,其他人同样无动于衷,有些事情,既然做了,自然就要为之付出代价,何况魏世子爷刚才还给过机会。更何况阶层的不同,上层人士对下层人士,或许有怜悯,但遇到自己作恶的,更多的时候,是对他们的漠视。 人有点多,解决混乱需要点时间,迎亲需要继续,毕竟已经耽搁了时间。 魏亭裕回头,就对上了闻人泰伯的目光,事情便是解决了,这位岳父大人心情也依旧不美妙,听听这混账东西说的话,萱儿是闻人家的闺女,怎么就成这混账东西的了?还有那些感情,那些情谊,是专门炫耀给他这个当爹的听的? 这时候得闻人大人,脑回路出奇的跟他夫人同步了,手痒,想打人,或者,把这混账东撵走,婚约便是不能取消,婚期也无限的延长,看着混账东西还怎么得意! 这一回,魏亭裕其实不算冤枉,炫耀跟小草的感情好,绝对有;无形中表相出的强烈占有欲;然后种种都是在宣誓主权,告诉所有还心存妄念的人,闻人萱就是他的,谁也别肖想。 或许是经历得多了,魏亭裕对闻人家的人情绪反应变得挺敏感的,比如现在,岳父大人似乎不太待见他,瞬间就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微微的垂眸,“岳父。”安静的,柔和的,无害的,感觉就像是从狡猾狐狸,狠辣老狼,变成了软乎乎的小兔子。 魏亭裕在闻人家人面前,一向都比较的收敛,不存在戾气不戾气的,闻人泰伯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错,有时候还劝自己夫人,有这么个女婿,已经很好了,不要太挑剔,这会儿见到魏亭裕“变脸”,一时间竟有些瞠目结舌,是真真正正不想嫁女儿了,就自家二闺女那单纯的性子,还不被这混账东西哄得团团转,轻易就拿捏得死死的? 婚礼取消,将这混账东西立刻赶走! 魏亭裕像是看出了闻人泰伯的意思一般,轻声开口,“岳父,纵使小婿再多手段,也断不可能用在萱儿身上,您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她至于我意味着什么。她就是我的命,我的一切,有她,才能谈其他,没她,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闻人泰伯大概是没想到魏亭裕会突然说这么一番话,如此的直白,对于向来惯于含蓄的人来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情绪一时间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心里的情绪也就散了,这两年多,他们又不是瞎子,很多事情其实都看在眼里,伸手拍拍魏亭裕的肩,“行了,继续吧,莫耽误了时辰。” “唯。” 周围的议论再度的变了样,大概中心是“啊,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所以说,平阳侯世子跟安国公主的缘分,其实早就注定了的,其他人想再多,其实都是白想,不过对小草,除了原本就对她品行极为相信的,其他人对她改观也不小。 在小草回闻人家之初,闻人家的情况也远远的好过平阳侯府虽然平阳侯府背后看似有顺妃跟敦王撑腰,但,周氏到底只是个妾,连大门都出不了,而魏锦程又不是多优秀的人,还有平阳侯那么个平庸之辈,瞧着就是败落颓废之像,还真没多少人看在眼里魏亭裕的情况也是糟糕得一塌糊涂,明明魏亭裕死了,就没有谁会追究她跟他的过往,小草却拼尽全力,将人给救了回来,不可谓不情深义重。 就论品行,安国公主其实真的没得挑。 不过这会儿敦王很暴躁就是了,因为被端王压制着,最后黑着脸,气咻咻的离开。 被利用一把,背了黑锅,看起来也的确是蛮可怜的。 让人忍不住唏嘘一把,不过吧,心里却忍不住幸灾乐祸。 之前范无过跟穆北离得近,便是魏亭裕最后的话,也听在耳中,穆北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范无过却用肩膀撞撞他,“小爷现在可算知道你怎么一点希望都没了,就你这么正儿八经的人,怎么可能玩得过魏亭裕这家,刚才那话吧,我估摸着,也是说给你听的,不过,从这一点来说,你的确是比不过他,他可以为了安国姐姐舍掉一切,你不行啊,你的负累太多了啊,若是跟家里发生点矛盾,你没可能无条件的站在妻子一边的。” 说完了,范无过还同情的拍拍穆北的肩。 穆北面无表情,将魏亭裕甩开,事实上,在之前,他就隐约的察觉到这个问题,只不过今日,魏亭裕的话,让他有了清晰的认知,魏亭裕,的确比他更适合闻人四姑娘。 闻人四姑娘志向高远,不可能拘泥于内宅,虽然祖母也曾说,她若是嫁入定北郡王府,可以继续自己的事情,但,这其实只是一个很理想的说法,实际情况不太可能如此,一旦祖母要求她花更多时间在家里,矛盾就会出现,他也的确不能绝对支持她,那么,曾经的好,也会慢慢消磨,最后,大家都会不痛快。 今日之前,穆北内心深处其实都还遏制不住一点点的妄念,比如说,魏亭裕出了意外什么的,现在完完全全的打消了,便是有机会,他也不会再想着娶她,因为,定北郡王府,对她来说,就是囚笼,就算没有魏亭裕,她也可以待在闻人家,相信闻人家不会逼着她非嫁人不可,她还有自己的公主府,她可以过得很自在。 穆北吐出一口气,这会儿,倒是真心希望魏亭裕越来越好,当然前提是不能变心。 这外面最后的结局,自然很快也传到小草屋里,闻人潓拉着小草,“四妹妹,平阳侯世子说的都是真的?” 小草点头,“是真的。” “居然还有这种事,真是不可思议,怪不得一直觉得你们感情很好,一起长大,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存在男女大防,相处的时候自然就亲昵,想生疏都很难。”闻人潓感叹,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原本还担心平阳侯世子存着纯粹的攀附利用之心,担心自家四妹妹吃亏,现在不用了,不过无意中瞧见自家七妹妹反应平平,半点不吃惊,“七妹妹这是早就知道?” “知道啊。”闻人滢点头,“老早就知道了。” “所以这是家里面都知道,就瞒着我?”长姐表示不高兴了。 “呃”闻人滢一时间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长姐别生气,一开始就没说,后面自然也没必要拿着四处张扬,七妹妹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她那时候还没出嫁呢,反正想着也是要再正式成婚一次,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小草解释道。 “我知道知道,没生气,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小草露出笑,“长姐放心,我会很好的。” 屋里某些人对小草越发的羡慕嫉妒了,原本觉得她总会有不如意的地方,现在呢 外面想要继续“闯关”的魏亭裕,却遇到了恩师车老先生,相当的意外,“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车老先生在魏亭裕出事前,就云游四海去了,这几年都没回来,这骤然间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闻人家,如何不让他惊讶。 “你们都忙啊,就想着等你跟小草儿成婚后再说,倒是不想还闹出这么荒唐的事儿。都处理干净了?” “老师放心。” “你做事,我自然放心。不过这摆明了就是冲着小草儿来的,你一定要查清楚,绝不姑息。那丫头自幼研习医术,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懈怠,就想要就更多的人,难得始终保持赤子之心,莫让人伤害了她才是。” “我会竭我所能。” “亭裕师承车老先生?还认得小女?”闻人泰伯也着实意外。要知道之前是闻人旸在孟家碰到这位老先生,是他主动提出想要参加婚宴,闻人旸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车老先生摸摸胡子,笑道:“何止认知,算起来,小草萱丫头也算我弟子,与亭裕一起,跟老夫读了好几年的书。他们两成婚,老夫自然就厚着脸皮登门了。” “竟是如此,之前多有怠慢,老先生恕罪恕罪。”闻人泰伯告罪。 【472】萱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车老先生摆摆手,“没有的事儿。瞧着这已经耽搁了许久,还是正事儿要紧,其他的日后再说是不迟。老夫此番会在皇城多待些时日。”这话也是说给魏亭裕听的。 之前还有人在想魏亭裕师承,现在这位老师就出来了,说实话,的确是让人很意外,然,思及魏亭裕的才学,有这么一位大儒老师,又是情理之中。 车老先生乃是与孟老先生齐名的人物,不过前者更喜欢纵情山水,后者更青睐桃李满天下,这两个人的交情很不错,便是数年乃至十数年不见,也有书信往来。 不过也就是这样,让车老先生停留在一个地方教导学生将近十年时间,其中的原因也着实叫人好奇,作为老交情的孟老先生自然是首当其冲。 当年车老先生收了一个弟子的事情,孟老先生是知道的,只是更详细的事情却未得知,车老先生倒是没少在书信中夸张自己的弟子,甚至有几分炫耀的意思,让孟老先生心痒痒,想让其带回来瞧瞧,奈何一直没能得偿所愿,如今倒是知道不将人带回的原因了。 “老夫与韩老夫人娘家薛氏有些渊源。” 魏亭裕在外的那些年改姓薛,便是源于此了,如今的薛家也还不错,只不过薛氏如今就只有一支还在从商,这本事远不如祖辈,如今明面上倒是显贵了,却远没有曾经那般富裕了。 “原来如此。”车老先生没有明说,孟老先生也没再追问。 “虽最初是因为薛氏,不过,亭裕实乃佳徒,得知甚慰。” 孟老先生与魏亭裕未曾接触过,他也是一心做学问,教学生,对外界的事情少有过问,对魏亭裕的了解自然更少,便不予评论,不过,既然是车老先生的弟子,有着这层关系,日后应该会有接触,梦老生先对于优秀的小辈,向来爱惜。 车老先生对魏亭裕很是满意,对小草的喜爱同样是半点不少,事实上在他看来,小草读书天赋并不比魏亭裕差,这记性上甚至还更胜一筹,只不过,小草将更多的精力用来研习医术,学问上似乎就弱了些,然而她的聪颖同样被车老先生赞不绝口。 以往,小草因此是医女出身,长于乡野,总有人给她扣上“粗俗,无知,不懂礼数”之类的帽子,哪怕接触之后,就发现其实并不存在这些,这些帽子依然摘不掉。 现在不一样了,得知她跟车老先生读了几年书,立马就染上了书香气,格调一下子就高了,好似唯一被诟病的地方都消除了。 原本准备好好的为难为难魏亭裕的,不过因为耽误了时间,加上揭开了魏亭裕跟小草的过往,因此,后面倒是放松了不少,一直到“催妆”,都挺顺利容易的,不过,魏亭裕可不吝啬,撒下去的红封可是不少,红封里面同样也是分量十足。 这样出手阔绰,自然大家都喜欢。 三催四请的,魏世子爷终于见到了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一刻,恍然间回到了十一岁那一年,同样是大红的嫁衣,却是小小的人儿,只不过那时候没别的想法,只当自己多个妹妹,如今的心境却截然不同,她是他的妻,是要携手一生的。 思及此,魏亭裕不由得露出笑,是那种最纯然的笑,只因为内心欢喜。 这一笑,就如朗月清风,瞬时间,迷了多少人的眼,别说是大姑娘小媳妇止不住脸红心跳,便是上了一定年岁的妇人,都哎哟哎哟两声,这魏世子爷也太勾人了些。 小草看不见魏亭裕,却能听见周围的动静,魏世子爷男色到底有多惑人,她是亲自领教过的,一时间心里竟然有点不痛快,恨不得将头上的盖头掀了,直接盖他头上。 好在魏亭裕很快收敛了,只不过眼中的笑意如何都收敛不尽。 拜别父母的时候,闻人泰伯见魏亭裕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不想面对那些闹事人时的冷厉,也不是在他面前装乖,而是真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即将将心上人娶回家,开心得什么都忘了,心里那点不痛快倒也散得差不多了,倒也就中规中矩的说了几句。 韩氏也到底不是真对魏亭裕多大意见,走到这一步了,也没反悔的余地,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一般都对女婿很好,实际上呢,这份好,也不过是希望女婿能对自己女儿好,因此,韩氏现在对魏亭裕倒是心平气和了,只是现在嫁了,她回家的时间那么短,韩氏如何舍得?本来是很大气的一个人,这会儿也止不住掉眼泪。 “岳母,萱儿今日便是嫁给我了,闻人家也依旧是她家,日后我们多住公主府,时常回来看你们,届时,岳母莫嫌烦才是。”魏世子爷能哄得了岳父,自然也能哄得岳母。 要说闻人滢绝对是回娘家最勤的外嫁女了,有这个前例,再多一个小草,似乎完全没问题,这么一想,韩氏的心情明朗了不少,“怎么会烦?”要是能一直住在闻人家,她才最高兴,可惜,不可能的,她这女婿该被戳脊梁骨了,“你要上值,萱儿着家的时间怕是也少,要是忙了,索性就回来用膳。”韩氏觉得这个主意很完美,反正安国公主府距离闻人家很近,一日三餐搁这边都没问题。 闻人泰伯轻咳了一声,提醒自己夫人稍微悠着点,便是有这样的想法,也私底下说。 韩氏正了正色,对象池说了些勤勉持家,孝顺公婆之类的话,最后还是忍不住带着期许的叮嘱,让小草好好的。 小草眼眶也有些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认为自己完全是闻人家人,这样的亲人,换了谁,也割舍不掉的。 拜别之后,闻人旸送小草出门,要说以前闻人旸就是个典型的弱书生,在小草回来只有,压着锻炼身体,如今那身上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腱子肉,将小草背出去,轻轻松松的事情,闻人旸告诉他姐姐,若是魏亭裕让她不痛快了,有他这个弟弟在呢。 事实上,认真算起来,小草的靠山真不是一般的多,魏亭裕想要欺负他,真心不容易。 魏亭裕被左一个右一个的警告了,半点没介怀,因为他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迎亲送亲队伍从闻人家出发,自然不会直接回平阳侯府,还要绕城一圈,因为是以公主的仪仗出嫁,所以自然是格外盛大隆重,沿途中鼓乐欢天,那铜钱喜糖大把大把的撒出去,不仅是孩子们高兴,这大人也高兴,得了实惠跟好处,那各种祝福的话,纷沓而至。 这样欢喜的日子,吉祥话谁都不会嫌多。 差不多是算着时间抵达平阳侯府,队伍临近了,炮仗噼里啪啦的响起来,喜气热闹的声音震天响,带到落轿,司仪高亮嗓门,迎新娘子进门。 红绸的两端,带着两位新人,被簇拥着进了闻人家的大门。 中午在闻人家那边参加喜宴的,有不少这会儿到了平阳侯府,不过皇室的人少了些,原本敦王应该是不会缺席的,之前那一出,估计是彻底恨上魏亭裕跟小草了,哪里还会来喝喜酒。 平阳侯这会儿估计还不知道发生在闻人家那边的插曲,在魏亭裕跟消除拜堂的时候,倒也是笑得很开怀,而平阳侯夫人,自然也换了喜庆的衣裳,难得的也有几分笑意,儿子成婚了,她大概是彻底没牵挂了。 入了洞房,在喜娘的引导下,挑开盖头,四目相对,魏亭裕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萱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473】五年多了,得偿所愿 魏世子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便是此刻一堆人在跟着起哄,好似也未曾影响到他丝毫,便是喜娘提醒了两声,也未能让他醒神。 “哟,世子爷这是看新娘子看呆了啊。” “不过新娘子这么漂亮,理解理解。” 诸多的调侃声,魏世子爷似乎脸皮厚够,小草反而有点不自在了,微微的垂下眼眸,轻咳了一声,其他人那么大动静,他没反应,这小小的一声,倒是让他紧张了,“怎么了?” 喜娘也看得好笑,忍不住拉了魏亭裕一下,“世子爷,公主好着呢,该喝合卺酒了。” 魏亭裕似乎这才终于察觉到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便是如此,也未见他有半点尴尬情绪,随着喜娘的提示,坐到小草旁边,四目纠缠的喝下合卺酒。 真的,任何时候这新郎官的注意力都在新娘子身上,实在是黏糊得不行,让人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其他的人且不论,作为从闻人家送亲过来的人,是实实在在的信了魏亭裕跟小草的过往,那份深情都溢出来了,如何都掩饰不住。 甄牧遥自认为她跟简书已经是够黏糊的了,这会儿也觉得受不了。 范无过向来是个混不吝的,拦门有他,送嫁有他,现在洞房里依旧有他,以前魏亭裕的感情好歹还收敛着,现在完全名正言顺了,范小公爷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所以在后面的流程结束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拽着魏亭裕就强行的拉出去,“小爷今天非得把你灌醉了,入不了洞房。”那么黏糊,根本就是故意的,欠收拾。 屋里其他的人也都陆续的离去,尤其是送嫁的人,可都是座上宾。 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还留在屋里伺候的,都是小草的人。 后面当年一直照顾魏亭裕跟小草的周妈妈带了人送了吃食进来,跟随的同样是小草昨儿过来的陪嫁,周妈妈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原本是挺端方板正的一个人,这会儿的喜悦情绪却怎么都收敛不住,不论是魏亭裕还是小草,在感情上,就跟自己的孩子似的,他们遭了那么多罪,如今终于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别提多高兴了。 要知道当初两人头回成亲,是她一手操办的,还是小姑娘小少年,懵懵懂懂的,也着实另有一番趣味,然后看着他们一日日的长大,感情越发深厚,周妈妈本来高高兴兴的准备他们圆房事宜,结果变故骤降,所有的美好瞬间打破,周妈妈那叫一个心痛,尤其是后面她一手养大的孩子,遭了那么多罪,她是揪心的痛,却只能干看着,甚至连近身照顾都不成。 好在老天爷保佑,峰回路转,一切都好了起来。 今晚,之于周妈妈来说,是迟了五年多,若是当初圆房顺利,指不定小主子都能满地跑了,不过现在也不迟,不迟。 小草见了周妈妈也高兴,毕竟那么多年的情分,小草亦将她当做亲近的长辈,“这些事情让丫鬟来做就好了,如何还让周妈妈自己动手。” “奴婢高兴啊,可算是等到今日了。”周妈妈摆了东西,“姐儿公主跟世子原就是夫妻,如今呢,也就是换了个地方,以前如何就如何,切莫生疏了才是。” 小草露出笑,“我跟亭裕,便是想生疏,也很难的。” “该是如此,该是如此。”周妈妈乐呵呵的,瞧着小草一身着装,真真是天下第一好看,不过她也了解小草,知道这身穿戴,之于她,只怕累赘,这都穿了大半日了,肯定累得慌,“不然奴婢先让人打水进来,公主先梳洗一下?” “也好。” 丫鬟帮小草拆了头发,脱了嫁衣,另外找了件衣裳穿上,净了面,顿时整个人都清清爽爽的了。周妈妈了解小草的胃口,这会儿准备的吃食自然也不少。 小草这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自然早饿了,自然没客气。 正如她自己说的,跟魏亭裕生疏不起来,便是今日才嫁过来,在她潜意识里,这里也完全是她的地盘,环境挺陌生,也依旧自在。 后来魏锦程的妻子俞氏过来,看看这新过门的嫂子有没有什么需要,小草的状况自然是大大的出乎她的预料,这新嫁娘初到婆家,再大大咧咧的性子,都会有些拘谨才对,而这位嫂子,进来就是主人的派头,自然而然吩咐丫鬟招呼她这个弟媳。 对于周妈妈,俞氏自然也是知道的,作为魏亭裕这边的掌事妈妈,在魏亭裕实际掌权平阳侯府之后,很有脸面,俞氏都要敬重三分,再加上俞氏如今的身份其实有些尴尬,魏锦程被废被关了起来,她这做妻子的,虽然有魏亭裕照拂,下人不敢怠慢,还是谨小慎微,对魏亭裕这边的人都更谨慎几分,对周妈妈甚至有几分对长辈的意味。 这会儿,周妈妈那就如这新嫂子的人一样,主仆行事都自然,毫无违和之处。 俞氏本来是来帮忙的,全无用武之地,坐在那里,完全就是客人一个。 直到俞氏离开,都还迷迷糊糊的,没闹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很快就差不多知道原因了,不说闻人家送嫁的人,还有不少的从闻人家那边过来的宾客,对于迎亲的时候发生的插曲,不止会说,还兴致勃勃。 如此,平阳侯府这边,想要不知道都很难。 其他人还好,这平阳侯嘛,原本还挺高兴的,现在得知从始至终,他都是被耍弄在鼓掌中的那一个,曾经十多年懦懦弱弱的儿子,居然只是个替身,假的;后来被威胁,丢尽脸促成与闻人家的婚事,也不过是被算计一场,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平阳侯气得呼哧呼哧的喘气,似乎想要忍下去,可终究没忍住,当场就砸了杯子。 这一下倒是有不少人吓着了,尤其是那跟平阳侯说嘴的人,本来也就是想笑话笑话平阳侯,以前把鱼目当珍珠,结果闹成这样,一时间也有几分不自在。 恰好魏亭裕也在旁边,却是眼皮都没动一下,“来人,侯爷喝多了,送侯爷回去休息。” 平阳侯就要被强行带下去,张口就要大骂,结果后颈被人一捏,顿时就晕了过去。 魏亭裕面对众人,“诸位,平阳侯多喝了几杯,酒后失言,还请诸位多包涵。” “魏世子世子爷客气了。” “诸位吃好喝好,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客气客气,然后少不得一番祝贺的话,少不得敬几杯酒,这一茬就这么揭过了,好似没发生似的,对于魏亭裕跟小草之间的关系,也没人再明目张胆的讨论,顶多就是私底下说两句。 范无过说了要将魏亭裕灌醉,那还真没打算放水,加上另有一个一直跟魏亭裕关系不错的靳文杰,以及一群诸多原因对小草有些想法的世家公子少,一个一个的轮着来,魏亭裕竟然也是来者不拒,看着是绝对海量。 靳文杰已经差不多晕乎了,“魏世子爷,你以前不喝酒的,这是天生海量?” 东倒西歪的人不在少数,范无过也已经上了头,海量?见鬼的海量!他之前就想着灌人,这会儿才后知后觉,魏亭裕这厮,十有八九是吃了安国姐姐的解酒药,那玩意儿的厉害之处,范无过可是亲自领教过的,入口是有酒味儿,但是下到腹中,就跟白水差不多了,能将魏亭裕给灌醉了才奇怪了。 范无过拽着魏亭裕,“今儿你成婚,用这等作弊的法子,你也好意思。” “入不了洞房,才不好意思。”这是变相承认了,他就是作弊了。 范无过龇牙,想咬他,总之,但凡是跟小草扯上关系的,范小公爷眼里,那都是在炫耀,毕竟,他一直都企图挖墙脚,哪怕小草从来不当回事,他也时不时的挥挥锄头,他得不到成果,可不就该魏亭裕得意了嘛。 小霸王顿时就暴躁了,偏生继续喝酒又毫无用处,小霸王想着,可不可以直接揍他一顿?入不了洞房才不好意思,那就索性将他揍趴下,就让他进不了洞房。 就在小霸王要动手之际,魏亭裕像是先有预料,抓住他的手,“你确定要跟我动手?”之前在闻人家,之所以应了穆北的要求,那是情况特殊,现在同样情况特殊,在明知道不是范无过的对手的情况下,他又何必再单独面对呢?叫人来,将范无过拖下去,群殴一顿就完了。 魏亭裕往席宴外扫了一眼,范无过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顿时就更怒了,咬牙切齿,“魏亭裕,你可真能耐啊!” 魏亭裕面无表情,“多谢夸奖。” 范无过被气得跳脚,暴怒下,就真的动手了,不过,就这会儿,魏亭裕的人也从外围进来了,拦下了范无过,恭恭敬敬的表示,小公爷若想切磋切磋,发散发散酒气,他们定当奉陪。 范无过被拦下了,魏亭裕也就懒得再搭理他了。 虽然现在是千杯不醉,不过,他也不会真的傻到陪酒到最后,瞧着差不多了,也就装作不胜酒力,然后走人。 进了寝房,小草歪在榻上看书,看上去闲适自在,魏亭裕不由得笑了。 小草听见动静抬头,将书放下起身,上前,的的确确喝了不少,多少还是残留了些酒味儿,加之小草的嗅觉本就灵敏,这味道就更明显了。 小草走进了,魏亭裕伸手拥住她,下巴搁她肩上,“萱儿”之前的酒没让他醉了,这会儿,他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因为鼻端的幽香,因为怀中真实的体温。 小草环住他的腰,在他后背轻抚几下,“先让人打水来给你洗漱。” “好。” 本来就准备着的,水很快就送来了,魏亭裕独自去了净房,没让人伺候。形成笑着说要不要她帮忙,魏亭裕摸摸她的脸,拒绝了,别说是帮忙,日后共浴的时间都多得很。 以前行动不便的时候,屋里没有女主人,也就是侍从帮忙,他完全能自己搞定,只是简单的冲洗了一番,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是染上了水汽。 随着魏亭裕出来,房里的丫鬟等人也都安静的退了出去。 魏亭裕上前,站到小草跟前,“萱儿,”单手托着她脸侧,轻柔的抬起来,“我们,该就寝了。”有“老夫老妻”的熟稔,同样也有紧张的期待。 毕竟,今夜,他也等待了足足五年多不是吗? 小草面上也微微有些泛红,点头之后,魏亭裕将她抱了起来,虽然是初夜,但是他们之间肯定不存在陌生人之间的扭捏,顶多就是开始的时候生涩一点,然后水到渠成。 魏亭裕抱着小草上了床榻,将纱帐放了下来,龙凤喜烛在的热烈的燃烧,隐约可见床上交叠的身影 权臣家有神医妻 【474】晨起 魏亭裕便是好了,体温相较常人依旧要低一些,就跟曾经年少时一样,小草则完全相反,她自幼康健,又始终将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状态,气血旺盛,整个人就跟个火炉一样,魏亭裕以前就喜欢抱着她睡觉,尤其是冬天,而在夏天的时候,小草又喜欢靠近他。 所以,他们对对方的存在真的是相当的熟悉。 回到相拥而眠虽然魏亭裕身体状况最糟糕的那段时间,小草也有跟他一起睡过,不过,那只是为了让为魏亭裕睡得舒坦些,却影响小草休息中间分开的几年好像不存在一般,并无陌生不适之处,相反,对于魏亭裕而言,挚爱之人娇躯在怀,他没有病痛缠身,涵盖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加上睡前最深入的交流,睡得不知道多好。 小草小草睡前消耗也很大,加上延迟了不短的睡眠时间,也睡得很沉。 魏亭裕作息时间跟小草的几乎相同,这新婚的头日早上,倒是他先醒的,醒来垂眸看着枕在肩上熟睡的人,眼神柔软,脸侧在小草的发顶蹭了蹭,手上不自觉的拥紧了些。 生物钟强大,小草没多大会儿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也在魏亭裕身上挨蹭了两下,“亭裕”声音有些黏糊的呢喃了一声。 “嗯,我在。”魏亭裕摸摸她的脸颊,“可以再睡会儿。” 小草缓了会儿醒神,“不睡了,躺着也睡不着。”坐起身,锦被从肩头滑落,那里明显有些不正常的红痕,到底是九月底了,未着寸缕,有点冷。 魏亭裕随之起身,用被子裹住她,手掌下轻轻的抚了抚,“萱儿身体可有不适?” 如此私密的问题,小草倒也没有羞涩,因为早就做了准备,事后用了药,小草现在完全没有不适,“你该相信我的用药水准。” 魏亭裕轻笑一声,“如此,就最好了。”在小草额头上亲了亲。 小草抬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就要起身穿衣服,结果被魏亭裕拉回来摁怀里,狠狠的亲了一通才放开,“为父为夫人更衣。”眉目都带着笑。 小草被他亲得有点滋火,撩着眼皮瞧了他一眼,“准了。” 瞧着小草这小模样,魏亭裕笑得更加开怀,将两人里面的衣服都穿好了,才叫了人进来。 下人们鱼贯而入,不过除了周妈妈,其他的依旧是小草的人。 魏亭裕这里,虽然寻常都不让丫鬟近身,但并不代表没有丫鬟的存在,除了话语之外,该有的配置基本还是齐全的,不过花语自从做过小草的助手之后,几乎所有的时间跟精力都放到那边去了,都没在魏亭裕身边伺候了。 另外那些丫鬟,小草基本上都是见过的,这大丫鬟除了花语之外还有三个,小草提了一句,魏亭裕没放在心上,事实上,除了话语之外,其他的丫鬟,他连名字都没记住几个,便是记住了,也有弄混淆的时候,如今小草有陪嫁,用小草的人也没什么不妥。 “如此,那就找个时间,将人安置到别处去。”如今人力资源都宝贵,闲置着什么都不干,着实浪费。 “你看着办就成,不过你寻常也忙,这些事情,告诉周妈妈一声,让她处理就成。” 小草点点头。 两人一番梳洗之后,便带着礼物去给长辈们敬茶。 因为其他人包括平阳侯的兄弟等人,都是分出去了的,所以,需要小草敬茶的长辈其实只有平阳侯跟平阳侯夫人,其他的,她作为长嫂或伯母,都是要送礼出去的,魏家的其他人,基本上是放在下午或者明日再见。 相携去了正堂,魏家的其他人已经在等着了,不过,坐在上首的,只有平阳侯夫人,另外一个位置是空着的。按规矩,倒是所有人先起身给小草见了礼。 “你们昨日成亲,侯爷高兴,多喝了几杯,如今宿醉未起,萱儿你别介意。” 平阳侯夫人早就知道小草是她儿媳,虽然接触有限,却知道她之于自己儿子意味着什么。 平阳侯夫人自己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跟魏亭裕的感情也淡,自然不会因为儿子娶了媳妇还醋一醋,事实上,能有如今的局面,她已经很开心了。 虽然寻常不知道内情,但是,平阳侯夫人这话,掺水太严重,不过平阳侯那个人,小草对他没有一丝好感,不见也罢。 相较而言,在场的魏家其他人,脸色就有些怪异,昨晚的事情,他们或是亲眼见了,或是听说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宿醉,多半是侯夫人不想他出现,不过,都知道如今的平阳侯府是谁当家做主,都装不知道。 小草敬茶,给了婆母的孝敬礼物,平阳侯夫人半点没为难,什么开枝散叶之类的话都没说,就让他们夫妻好好过日子。 而接下来的也都顺顺当当,小草给出的礼物也都丰厚,其他人不管心里满意与否,面上都的笑着道谢。 【475】好东西就拿来用 搞定了这些,小草跟魏亭裕陪着平阳侯夫人用了早膳。 平阳侯夫人完全没有要立规矩什么的,所以在跟在家里也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身边的人换了而已。另外,平阳侯夫人一直食素,却也让后厨另外准备了带荤的膳食。 膳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不用陪着我。”平阳侯夫人开口。 小草本来还有点犹豫,魏亭裕却直接开口告退了。 待离开之后,魏亭裕才说起来平阳侯夫人如今的状况,她是真不爱有人围在身边,“若不是之前平阳侯府还需要她打理,我也还没娶你过门,母亲大概直接遁入空门了,如今,若是你接管了侯府的中馈大权,那么”后面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看得出来,平阳侯夫人即便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魏亭裕也不太愿意她走到那一步,名声不名声这个问题且不说,主要是佛门之地向来清苦,没人伺候不说,粗使活也需要自己动手,虽然母子关系不亲近,但是,当母亲的,对他这个儿子的爱却从来都不少。 小草拉了魏亭裕的手,“若是你不想,我就以外面事情忙,没时间打理侯府为由,拒绝娘,若是你愿意成全娘呢,就让弟妹接手,我安排人协助弟妹,都是可以的。” 小草到底只是儿媳,这种事儿,还是不掺和比较好。 “娘也不是非要出家不可吧,家里也可以让她清修。”魏亭裕感觉,好像他母亲也没有那么非常强烈的意愿,这也是他不太原因的愿意之一,若是当娘的一定要,他也不是不能成全,“有些事情做,应该也不会” “那就让她继续打理侯府,还有,我们以后有孩子了,肯定也需要她帮忙的,毕竟我们都有事情要忙,白里日不在的时候,不可能将孩子完全交给下人带不是。” 魏亭裕的深情顿时就柔软下来,孕育孩子很辛苦,他不想让他的萱儿吃苦,只是想到有个孩子延续他们的血脉,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会像萱儿一样优秀,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心,“嗯。我们便是做出努力,大概也没法跟娘亲近起来,但是孩子不一样。” 小草身体一向很好,而且已经年满二十,也算是最佳生育年龄了,所以如今也没想着避孕什么的,当然也没必要刻意去备孕,顺其自然就好,嗯,某人也不可以像昨晚一样喝酒了。 人生大事啊,人生一辈子也就一不对,小草他们是两回,便是如此,肯定也要放几天假的,宣仁帝都直接给了魏亭裕七日假期,要知道,其他人顶多也就三天,小草是属于自己的事业,放假什么的,也就是她自己说了算。 虽然她的事业心挺重的,不过还是决定放假几天。 他们如今住的院子,是划拉几个院子重新建造的,小草还不熟,魏亭裕带着她慢慢悠悠的溜达,新建的院子大不说,也格外的精致,很符合小草的喜好。 然后一点不意外的看到了小草那堪称海量的嫁妆。 说真的,虽然之前还在闻人家的时候,就遭受过视觉冲击,现在看到,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捂眼,别的不说,主要是,“这要整理到什么时候?” 魏亭裕好笑,“一天整理几箱,也有整理完的一天。” 小草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嫁妆要整几十上百天?“反正今天也没其他事儿,就现在开始吧。”小草揪住魏亭裕,“你帮我。” 魏亭裕点头,无不应允。 原本公主府的一位掌事嬷嬷拿来嫁妆册子。 因为装的时候都是分门别类,所以,要整理其实也不算太难。 “萱儿,这几株树直接送去公主府吧,我们这院子里,没合适的地方摆放,便是放在库房里也比较占地方,寻了合适的地方摆放最好。” 那么高,那么大,也只有宽敞的正堂,或者专门建造的雅阁,摆放起来才合适,若是收起来,不能折叠不能拆卸,树枝下面都不能放其他东西,占地就大了。 要说侯府没有地方放吗?也不是,但,这些都小草的东西,平阳侯现在依旧是这侯府名义上的当家人,东西拿出来给他长脸?想得美,所以放在公主府最合适。 “留一株珊瑚吧,你那书房足够大,也宽敞,旁边还留了雅室,可以放在雅室里。” “成。” 魏亭裕做事向来干脆果断,择了稍小的一株直接送去书房的雅室,另外两株金银宝树跟剩下的珊瑚树,直接就让人送走了,当然,比起从闻人家抬过来,抬出去的时候,稍微遮盖了一下,不过外面的人瞧见,心里大概还是有数的。 就好比,这边的动静没遮掩,侯府的其他人很快就知道了,诸如平阳侯夫人跟俞氏这样的,倒是淡定得很,侯府没地儿放,放去公主府,多正常。 已经醒过来的平阳侯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本来昨晚被魏亭裕的人弄晕了,今早的茶都错过了实际上是平阳侯夫人昨晚就让人给他灌了药,让他没机会摆谱,就一肚子火,而那几珠宝树,前日送过来的时候,平阳侯的眼睛就直了,就盘算着放在那儿比较合适,虽然那是儿媳的东西,但是拿一株出来总是可以的,放置的地方他都让人收好了,日后邀请人上门观赏,多有面子,结果呢,现在直接送走了! 平阳侯想都没想,就冲出去,想要阻拦,然而,平阳侯夫人十分了解他,半路上就被拦下了,下人直接告诉他,夫人说了,侯爷好歹还是侯爷,觊觎儿媳嫁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最好别做,如果他不能冷静,那么,他们就帮他冷静冷静。 平阳侯气得破口大骂。 这边的小插曲,影响不到小草他们那边。 小草挑选了不少合适的摆件出来,填充着他们这院子的各个地方。 别说,这做法,让原本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很是不可思议,这才过门呢,就如主人一般,装点屋子,做得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476】牌位啊,惊不惊喜 不过这是主子的事情,他们下人可半点不敢置喙,且不说世子爷那爱若珍宝的态度,便是这位女主子的身份,也让他们拿出十足的恭敬态度,若是惹了她不高兴,随时都可能被处理掉,毕竟,还没跟她正式照面,那从公主府过来的嬷嬷丫鬟,已经让他们见识到了厉害。 再说啦,那般的富贵,随便从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那就远超他们日常的份例,所以是要多殷勤有多殷勤,反正瞧着世子爷似乎也乐见其成。 小草跟魏亭裕倒是就动动嘴皮子,该怎么放置,都有下人去,而取出来用的,到底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依旧要放置起来,不过这些事情,掌事嬷嬷等人都是老手,归置得很快。 便是如此,这一上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小草选择整理属于公主的行头跟珠宝首饰,这些东西分量相对较少,大部分也会搬到前面住处去。 那些整套整套的头面,大大小小的匣子,至少都是两层,大的甚至五层,一件一件的首饰别放在里面,除开这些,还有许多散件,当然,其中特别小心放起来,还有一对祖母绿的镯子,她回闻人家的最初,魏亭裕悄咪咪送给她的,单个价值就是几十万两白银。 在之前,这对镯子一直都没上过手,这会儿也还在匣子里,之前还是小草亲手装的,还特意上了锁,送嫁装的时候,跟另外几个需要格外看重的匣子放在一起。 小草让人拿来钥匙。 魏亭裕看出小草郑重,也好奇里面装的东西。 小草告诉他是那两只镯子,魏亭裕挑了挑眉,“应该还有别的吧,单单是镯子,用不了这么大的匣子。”这匣子不算厚也不算宽,倒是比较长。 小草别有意味的看着魏亭裕,“的确有,不过,我觉得,你大概不会喜欢里面的东西。” 她这么说,魏亭裕的好奇心倒是被勾起来了,倒也没说出不会不喜欢这种话,因为他怕被打脸。“那么,这样的话,要不然就不看了。”好奇是一回事,魏亭裕直觉最好不看,这种矛盾的感觉,还真是前所未有。 小草笑了起来,“亭裕哥哥的求生欲蛮强的嘛。” 小草这个称呼一出,魏亭裕心中更是警铃大作,以前他是好容易才哄得萱儿偶尔这么称呼他,而有时候,萱儿突然这么叫他,通常就意味着,他接下来可能不太好过,“萱儿”语气中都不自觉的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亭裕哥哥确定不要看吗?”小草依旧笑盈盈的,看起来真的是单纯又美好。 然而,魏世子爷越发有点肝颤,眼睛一闭,带着点视死如归,“看。”萱儿都这么说了,如果不看的话,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其实你不想看的话,其实也不用勉强的。”小草“善解人意”的说道。 魏世子爷确定,这里面的东西,多半跟他有关,唉“怎么会,一点都不勉强。” 旁边的下人,瞧着魏世子爷,还是那皎皎如月贵公子模样,但是怎么感觉有点“怂”呢?肯定是错觉,绝对是错觉,甩甩头,将这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小草点头,“这样啊。”然后不紧不慢的打开匣子。 这上层,绒布上,固定的放着两只镯子,绿汪汪的,质地均匀,水头十足,格外漂亮,小草索性取了,直接戴在手腕上几日没打算出门,银针手镯也没戴。 魏亭裕握住小草的手,摩挲她的手腕,“当初就觉得它们应该跟你挺衬的。” “只是这么好的东西,搁我手里,有些浪费了。”见年见月的,也未必会戴一次。 “怎么能这么说,能让你戴一次,那也是它们的荣幸。” “你便是这么说,下面的东西依旧是要看的。” 魏亭裕失笑,“我只是实话实说,可没别的意思。萱儿将东西取出来吧。”魏亭裕那心脏也不是一般的强大,稳得住,没问题。 小草也没客气,将上层给拆卸下来,下面还盖着一层锦帕,然而,魏亭裕已经看出了东西的轮廓,瞬时间就猜到了,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也忍不住一僵。 小草低着头,将东西拿起来,顺手就用那锦帕轻轻的擦拭。 魏亭裕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尤其是看到小草那温柔的动作神情。 这是一块牌位,随着小草的动作,上面的字也完全显露出来先夫薛亭裕君生西之莲位。牌位的边缘部位,甚至都呈现出一层“包浆”,可见是被经常拿在手里抚触擦拭的。 小草笑盈盈看着魏亭裕,“来,魏世子爷,认识一下我前夫,薛亭裕,他跟你同名不同姓,算起来也是缘分了。当初呢,我找不到他的坟茔,就只能立块牌位,然后日夜不间断的供奉了三年多,后来不供奉了,我还是觉得应该收着,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怎么也得收藏一辈子才是。” “萱儿”魏亭裕气弱得不行,同时也格外的心疼,他知道他家萱儿一向讲究修身养性,可是他离开的头一年,她的的确确是伤了心神的。 【477】他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 在这事儿上,小草小心眼是真小心眼,记仇也是真记仇。 魏亭裕先天弱,小时候若非遇到林神医,小命儿早就没了,小草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为了给他调养身体,可是费尽了心思,本来已经差不多到正常人水准了,三年时间,就作成那个鬼样子,若是再晚些发现,估计等他死了,她都未必知道。 如果换成不相干的人,哪怕是以前接触过的病人,她都能眼皮不眨一下。 魏亭裕不同,之于她太重要,所以她是心疼得要死,又气得要死,甚至觉得,他这么遭罪,还不如诈死的时候直接死了算了,然后一边生气,一边又想尽办法给他治疗,只是他身体实在不好,才没在那般情况下跟他算账,时间长了,这肚子里火气也慢慢的消了,只不过,这件事便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轻易说过就过,不再提及。 小草也不至于对魏亭裕做什么,只不过时不时的“提醒一下”,让他知道糟践自己身体的严重后果没错,这才是小草最火大的地方,哪怕魏亭裕是被算计的,被骗这事儿都还要往后挪一挪。 小草摩挲着牌位,“你若真是为了我好,就该好好护住自个人才是,可惜啊”事实上,除了最初拆穿魏亭裕的时候,小草是基本上没提这件事的。 魏亭裕也很清楚小草的爆点在哪里,所以半分不敢辩解。 “你说,你当初若是带我回来,何至于遭那么多罪?那时候的平阳侯府,便真是龙潭虎穴,我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民,成了你发妻,不是正合他们的意,留着我也好过我死了,你再娶个贵女不是。 有我在你身后,至少,有些因私算计,能帮你挡了,就败坏你身体那药,即便是没能躲过,最开始就知道了,要解决起来也不会那么麻烦。 这些,你不应该想不到的,所以,我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的? 再有,那时候就回来,说不得能早些与闻人家相认,有闻人家相助,你那几年,何至于那么艰难。”小草轻声漫语的,说到后面,声音更低了几分。 “萱儿”魏亭裕伸手握住小草手,闻人家且不说,因为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其他的,他的确都想到了,然而,设想得再周全,她可能会有危险这一点,就能将其他所有给推翻了,其他的什么都能失去,唯独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小草瞧着魏亭裕,行了,就他的眼神,什么都说明了。 “现在说这个也没意思,不过,”小草将牌位塞他手里,“这个你收好了,给你提个醒,”曲指敲了敲牌位,又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有些事情做不得,另外,你当初把我骗得那么惨也是事实,私以为,不管是哪方面的,魏世子爷都不该再犯才是。” 魏世子爷在外面能说会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只要对上了,他就能怼回去,这会儿呢,别说怼了,便是有理,也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对我说的话,魏世子爷可有不同的意见?” “没有。”魏亭裕急忙说道,“萱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肯定没下回。” 旁边伺候的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听了一场主子之间的八卦,说起来,虽然他们之间的事儿已经闹开了,但这些人依旧是一知半解,毕竟,身为下人,魏亭裕抖露现场他们可不在,后面或许会听上几耳朵,却也不可能刻意去打听。 所以,小草嘴里“前夫”什么的,还是让他们惊了一跳,只是这后面,越听就越不是那么一回事啊,联系之前所知,大概将事情给听明白了。心里少不得叹息一声。 只是这牌位什么的是当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人还好好的活着,这么晦气的东西,难道不是该早早的处理了么?不过主子的事情,哪容他们插嘴。 “很好。今天就收拾到这里吧,剩下的,后面再慢慢规整。”其实小草已经有撂手不干,直接交给下人处理的想法了,不过,之前就被亲娘耳提面命,嫁了人到底不比在家里,自己的东西,怎么也得过目一下,有心思的人多,而且你这当主子的不在意,便是身边信任的人都可能生了异心,到时候这损失就很难说了,便是她觉得那是身为之外,无需太在意,那也是她的,她可以给,别人不可以妄动。 念叨得多了,小草多少还是上心了几分,不过更多的,依旧不要太指望。 这不,在离开后罩房的路上,小草就拉着魏世子爷,“亭裕,剩下的这些,不然你就帮我的处理一下呗,我带过来的这些人,你都可以用,不够得话还有公主府那边的。”完全无视了还拿在魏亭裕手上的匣子,就跟之前没干过威胁人的事儿一般。 “好。”魏亭裕点头,无不应允,手上的东西,他也无视了。 他家萱儿跟他生气,甚至是威胁他,这些都可以,他却不会跟她生气。 看着她如同年少时,那般无忧的笑容,对于魏亭裕来说,做什么都可以,帮她整理一下嫁妆而已,多大点事儿,她不想做的,只要他能做会做,那就都可以帮她做。 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间,小草叫人准备饭菜,魏亭裕拿着匣子去了书。 打开匣子,魏亭裕看着自己的牌位,一时间心思复杂难言,其实很想一把火将它给烧干净了,倒不是晦气不晦气的问题,这可是他的“罪证”,不过,这么做了,萱儿大概会生气,生气之后若是弄个十块八块甚至百八十块的牌位这个是完全有可能的,魏亭裕啪的一下盖上匣子,然后将其放在了某个书架的最上层。 夫妻二人吃了午膳,消消食,然后一起靠在榻上,准备午睡一下。 午睡时间倒也不长,就两刻钟时间,起来后梳洗了一下,精神了,就商量着下午出去转转,毕竟,要是在前世的话,都可以准备准备度蜜月去了,如今交通不便,度蜜月什么的,肯定很遭罪,不过在皇城里以及去庄子上玩一玩,应该是没问题的。 今儿出城时间不太够了,出门转转可以。 只是才决定了,那边平阳侯夫人就派人来说,魏家的族亲都入府了,让魏亭裕带小草过去,正式的见一见人。 “他们倒是迫不及待。”魏亭裕懒怠的说了一句。 对于整个魏氏族人,魏亭裕都没有好感,当初他们任由平阳侯宠妾灭妻,未曾说上一句,虽然说他们大部分人没有话语权,不过说起来,这些人,魏亭裕也基本没接触过,将他们全部都归为不受待见的人,完全没什么问题。 魏亭裕对魏氏族人的态度,自然就是小草对他们态度。 “这礼物还没捡出来呢,是不是随便挑挑就行了?” “你手里最次的东西,他们中某些人,这一辈怕是都没上手摸过。随便抱些过去就完了,不用太在意。”若不是为了基本的面子情,照魏亭裕的意思,什么都不送。 小草点头,就叫了周妈妈跟掌事嬷嬷一起去准备。 这两个人,一个了解小草的嫁妆,一个了解魏氏族人的情况,在知道主子的态度的情况下,当然不会挑好的东西,当然,如魏亭裕所言,最差的在不少人眼里,也是顶顶好的。 原本在出嫁前就特意的准备不少帕子,荷包,络子,扇套,笔墨纸砚等等的东西,这些东西,可以说都是批量的,然后再捡些布匹,散件的珠宝首饰,也就差不多了。 周妈妈看着这些东西,“要说这辈子见过的嫁娶也是不在少数,这新嫁娘一次性拿出这许多的好动送婆家族亲的,也是头一份了,真是便宜他们了。” 来自公主府的掌事嬷嬷在一边没说话,只笑了笑。 不管是闻人家的脸面,还是安国公主的脸面,都做不出专门为准备劣质东西的事情。 “只这些东西,有些人怕是也不会满足。”周妈妈一直照顾魏亭裕,最知道他情况,叫她说,那些人,便是给些边角料,她都不乐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只会看到别人拥有的,有机会时,恨不得将最好的拿到手才好,当真给了,只怕又会嫌弃给少了,不会去想自己是不是该拥有,配不配拥有。” “可不是这样。” “周氏你也无需太在意,就当是群小猫小狗,乖顺听话,就多给点吃的,不听话,撵出去就是了,世子爷是侯府实际掌权人,公主又是何等金尊玉贵,还用顺着他们不成?那些人,说白了,都得仰赖世子爷跟公主的鼻息过活,看得明白,识趣儿的,也就罢了,那些自以为是的,大棒子收拾两顿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妈妈闻言,微微沉凝,后知后觉的发现,是自己想差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老姐姐说得对。”也就不纠结这些东西了。 对于魏氏的族人,也没统算过,也就知道个大概,不过准备的东西只多不少,也犯不着一份一份的细细分,统一拿过去,一类人送一类东西就完了。 东西不在少数,叫了不少丫鬟侍从来帮忙,一长串的抱着东西过去。 魏亭裕跟小草还在后面没过去,魏氏的那些族人,看着这些东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人一边贪婪的盯着,随后又表现出嫌弃,在东西放下之后,更是直接上手摸。 当然,能做出这种事的,自然也就是极个别的。 小草他们后面进来,还没开口,就有人冲着小草发难,“我说侄媳妇,这些东西,你是准备送给我们这些魏氏族亲的?不是我说,你堂堂公主,嫁妆丰厚成那样,就拿这些东西出来,这些打发叫花子呢?”一边说着,还直接将手中的珠钗给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魏氏族人中,有些人或许挺认同她这话,只不过有些人的脸色也很难看,觉得丢人,同时又有些担心,不看看是什么场合,不看看面对的是谁,仅仅仗着是族中长辈,就敢如此放肆?平时泼辣,得理不饶人,爱占便宜就算了,面对备受皇上宠爱的公主,也敢如此,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而魏亭裕的眼神,瞬间就阴了下来。 小草伸手拦了他一下,低头瞧了一眼地上,然后勾起嘴角,肆意的将对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你这全身的行头,两三身吧,大概也就值这一支珠钗的价值,我这是打发叫花子的,你又算什么呢?不喜欢不想要就算了呗,正好,我直接叫人送出府去,打发叫花子得了,回头,全城就该传,安国公主仁德了。” 【478】针无需绵里藏,直接刺 对方那青青白白的脸色,小草就跟没瞧见似的,态度轻漫的扫视全场,“早就听闻平阳侯府式微,甚至这爵位都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被撸了,原本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到底是开国封侯,虽然没出顶门立户的才俊,但也没犯什么大错,哪至于这么严重,不过如今瞧着,真实情况似乎较传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平阳侯府,在魏亭裕之前,基本上就没有实权了,有些人为什么还能趾高气昂?归根到底,也就是这爵位,在皇室,还降等袭爵呢,然而这开国公开国侯,只要不犯大错,那就是世袭罔替,祈朝存在,这爵位就存在,哪怕一段时间式微,只要后人能出能人,能爬起来,那么就能再度恢复荣耀,以此为傲,也算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所以小草这话,可以说是直接触碰到了这些人的逆鳞。 “公主慎言!”原本无动于衷的魏氏族老立马就跳了起来。 一般情况,他们反应或许还不会这么大,然,谁让之前他们就从魏亭裕那里知道平阳侯干的好事儿,现在很有完全是因为心虚,怀疑魏亭裕是不是将事情告诉了她,以至于色厉内荏。 “安国公主你便是金尊玉贵,如今嫁入了平阳侯府,荣辱也与侯府息息相关,作为魏家妇,不思及唯侯府挣得荣耀,反而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是何道理?” 小草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得好像平阳侯府与魏氏,没从我身上沾光似的。” 别人都说魏亭裕攀附安国公主,很是放得下身段,虽说本质上并非如此,因为魏亭裕跟小草的婚约,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的确是从中得利的,却也是事实。 只不过,不管是小草,还是魏亭裕都没去过问罢了,魏亭裕跟平阳侯府以及魏氏的关系,对于上层圈子来说,大概就没有不知道,便是有人从这些人身上下手,也顶多是小打小闹,真要谋算大的,捅出去,也没人会认的,再说,平阳侯没实权,这些人中,有实权的同样少之又少,而且权柄的不大,翻不起大浪。 所以小草这话,也让他们哑口无言。 “我的话虽然不中听,也是事实不是吗?也就个头衔罢了,就有人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见了本公主不行礼,还出言不逊,本公主虽然是异姓公主,却也是皇上亲封,更是入了皇家玉牒的,当真要治你们一个藐视皇族,大不敬之罪,你们逃得掉?” 小草是嫁进来的,关起门来,其实没那么多的规矩,但是,讲究与否,主动权完全在小草手中,她要是摆谱,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得低头。 这会儿,有些人是真的脸色难看了,眼中透着悔意。 是谁说,安国公主脾气好,软和,既然嫁进了平阳侯府,而不是在公主拜堂成亲,那就要守魏家的规矩,对他们这些族人也该捧着哄着,以至于让他们不自觉的就忽略了尊卑。 小草像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一般,“我选择嫁进来,是因为亭裕,原本也想着跟诸位好好相处,只不过呢,这才见面呢,诸位就给我来个下马威,你们这是打着将我压服了,做我主的的算盘?”小草兀自的笑了笑,“这种事情,白日就算了,晚上,梦里面什么都有。” 小草虽然少有以身份压人的时候,但是,不是没用过,不得不说,却是挺好用的,而且对眼前这些人,还真不用客气,小草真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清算,有一个算一个,他们中至少有小半的人,能打落尘埃,再也爬不起来。 现在这情况,识相的就该赶紧放低姿态,道歉认错,麻溜的将犯上的人给处理了,可是他们平时高高在上惯了,根本拉不下脸。 因为平阳侯府的衰落,平阳侯都搭不上什么有力的关系,来往的人多是身份远低于他的,魏氏的这些族人,那就跟没达官贵人带他们玩儿了,他们的高高在上,自然是对那些出身卑微的,时间久了,连真正的形势都看不清了。 倒是有些年轻人,欲言又止,现在这场合,到底是没他们说话的份儿。 “世子不想说点什么?” 小草除了不想忍气,也是在给魏亭裕出气,以她的身份,这些人也没法用长辈的身份压她,魏亭裕索性就选择作壁上观,这些人自己拉不下脸,就将火烧到他身上。 这么轻易的就想让魏亭裕站在他们这边,或是跟小草对上,或是开口让小草息事宁人?显然是想太多,他魏亭裕就是个“妻管严”,都是知道大是大非的人,不会闹矛盾,小事情嘛,自然都是小草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他怂也好,惧内也罢,就这样。 “公主是君,我是臣,凡是自然公主说了算。”魏亭裕相当的光棍。 某些人的脸色那都成猪肝色了,“好歹也是堂堂侯府世子,被个女人如此压着,你也算个男人?”这开口的,还是最先对小草发威的女人。 本来就是众矢之的,不乖乖的缩到一边去,还敢刷存在感,这到底是蠢呢,还是傻大胆儿?她开口,不少魏氏族人都头侧向一边,实在没眼看。 “住嘴!在公主面前,岂容你一再放肆,滚一边去。”作为辈分最高的族老,自然不敢纵容着个女人胡说八道,不过有些话,开了口,也就没那么难了。 那女人下意识的还要反驳,却被一群人死死地盯着,终究是怕了,不敢再说话。 年长的族老看向魏亭裕,神色不明,“世子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只不过嘛,向来都是夫为妻纲,这男人完全被妻子压制,那就抬不起头来,表面上能豁出去,心里边是怎么想的就很难说了,同为男人,有些人自以为摸清了魏亭裕的想法,他们过去或许是感情好,但那时候二人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他魏亭裕占据着绝对优势,如今却不同了,身份颠倒,这么一个强势的妻子,现在还因为情分没闹别扭,时间长了呢? 所以,现在倒也不同着急,若是能谋求大好处,便是伏低做小又能如何? 魏亭裕瞧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心里却冷嗤一声。 男人的面子尊严比天大,在他这里不存在的,当然,那是对内,对外,又有几人能让他魏亭裕低头折腰?他们要慢慢算计,他倒要看看,算计出个什么花来。 “公主息怒,之前是我等的错,”那族老站起身,对小恭恭敬敬一揖,“寻常在族内也疏于管教,才纵得有些人无法无天,冒犯了公主,不过公主放心,从今日开始,一定好好整顿,对于做错事的人必将严惩不贷,断不会让公主失了颜面。” 这硬起来,就跟那死鸭子的嘴一样,这拉下脸了,也着着实实能屈能伸。 小草对这种人,也是挺佩服的。 小草不接茬,对方也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唱独角戏,叹息一声,“这些年,族内确实是懒怠了,缅怀着过去的荣耀,却不思进取,今日公主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叫老夫等人醒悟,此刻心中是又痛又悔,不过如今倒也不算晚。 列祖列宗保佑,在平阳侯府沉寂了这么几十年之后,出了亭裕这么个优秀的儿郎,有公主相助,日后定然大展宏图,带着平阳侯府走向新得兴盛。” 对小草是一通马屁,对魏亭裕是又褒又贬他靠着妻子这根刺是再度深深的扎进去了。 只可惜,完全没扎对地方。 小草是真见识了。 不过,既然有“自知之明”,还对他们夫妻挑拨离间,就这么顺着大事化了,可不是小草对魏家人的态度。“这可不是懒怠跟疏于管教那么简单,说到底,也是太废物无能,没人能立得起来让人信服,带领全族发展。瞧瞧平津侯府,不管是侯府里,还是华氏族群,跟平阳侯府与魏氏何其的相似,这两家的处境却是云泥之别,最大的区别可不就在这侯爷身上。” 一直默不作声的平阳侯躺枪了一把。 “不过没关系,现在不是有亭裕了嘛,他比平津侯世子只会更优秀更出众,有他掌管平阳侯府,掌管魏氏,也不需要你们多有能力,能帮他什么,只要乖乖听话,总少不了你们一口饭吃。”小草带笑,不是话中带刺,是直接上棒子了。 【479】如此下场 说完了,小草也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表情,回头看向魏亭裕,“这会儿时间还早,我们出府转转?”这是没兴趣一个一个的见了。 魏亭裕自然是没意见,按照他的意思,这一趟都不想走,不过为着小草的名声着想,到底没有直接撂脸子,毕竟,嫁为人妇,若是连夫家的族人都不愿意见,怎么都不占理,尤其是她身份非同一般,搞不好又会说她得势便目中无人。 现在情况不一样,是这些人先给小草没脸,小草只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而已,没有当场发作,将对她不敬的人直接抓起来,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临走前,规矩有度的跟平阳侯夫人辞礼,其他人,就算了吧。 从始至终都捻动着佛珠,像尊菩萨似的平阳侯夫人微微的点头,“去吧。”不是表面佛,是内内外外的都很佛,不过,大概也是知道儿子儿媳能将事情处理好,无需她做什么。 对平阳侯夫人如此,平阳侯就没这个待遇,他是完全被归入了魏氏族人的行列。 可以想象,那脸色也绝对好不了,不过,他就算暴跳如雷,也无济于事,没人会在意,一个失势的侯爷,便是这些族人也不会将他们当一回事,更何况他被魏亭裕捏着把柄,魏亭裕一个凉飕飕的眼神过去,他那欲发泄出来的邪火就生生的憋了回去。 只是耐不住依旧有人能脸皮奇厚,跟没事人儿似的给自己加戏,比方说,笑眯眯的叮嘱他们玩的开心,他们平时都忙,合该趁着这几日松快松快,端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 小草木着一张脸,才没让自己破功,直接甩袖走人。 魏亭裕瞧了一眼神态各异的魏家人,相比之前的温和模样,这会儿那眼神实在吓人,饱含戾气的恶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便是装相的人,在他目光下,那笑容也维持不住,僵在脸上,很是滑稽,霎时间落针可闻,感觉空气都凝固了,让人窒息。 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头回见到如此模样的魏亭裕,感觉就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鬼。然而,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魏亭裕勾了勾嘴角,营造的氛围顿时化为泡影。 魏亭裕理了理袖口,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追上小草,温言细语的跟小草说话。 直到他们的身影都不见了,“死水”才重新活了。 甚至有人忍不住拍拍胸口,那些年纪小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 一时间,也没人开口说点什么,对魏世子爷进行一下评判。 “砰”的一声,平阳侯砸了杯子,“这个孽障不孝子,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最起码的规矩都不讲了,合该让御史参他一本!” 平阳侯抓着的,也仅仅是魏亭裕无视他的事情,后面,魏亭裕那短时间的变化,他似乎不想,或者说不敢置喙,真的,太可怕了,心脏现在还在咚咚咚的狂跳,发火,也不过是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个想法,看着平阳侯,“侯爷这话,魏亭裕没走之前怎么不说?” 有几个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不管是骂人还是威胁人,都要当面叫人知道才有意义不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这是明明白白的放在面上了。 “在其位谋其政,自己无能没本事,就该有自知之明,放权了,就放得干脆些,如此一来,大家都好。侯爷只要不生事儿,想必世子还是会敬着你的,让你颐养天年。” 大家都好?颐养天年?都他娘的见鬼的!要知道,平阳侯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就如跟他年龄差不多的闻人泰伯,是真正的走上人生巅峰,他却已经迟暮,如何甘心,如何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平阳侯脸色更黑了不止一分两分,倒是想要发作,却发现,自己孤立无援,别说这些族人了,便是下人,也只不过是面上敬着他,超出了日常的事物,都得去请示侯夫人跟世子,哪家的大家长,有他窝囊?可是,魏亭裕有他的把柄,他除了忍,别无他法,说什么索性跟魏亭裕撕破脸,豁出去,这爵位不要了?可惜,他做不到,别说丢了爵位,对不起列祖列宗,保持现状,他至少还能有优渥的生活,没了爵位,侯府被查抄,锦衣玉食,大概会变成吃糠咽菜。 一时间气血上涌,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有人惊呼出声,大概没想到会如此,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倒是平阳侯夫人镇定得很,“想来侯爷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缓过来,扶他回去歇着吧。”一句话,将事情定性。 而其他人沉默一瞬,也跟着默认。 【480】见风使舵 留下的魏氏族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甚至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那位一开始就对小草发难的人突然从角落里冲向堆放在桌子上的布匹首饰等物,左手抓,右手捞,一副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据为己有的模样。 如此贪婪的嘴脸,哪怕是对她比较了解的人,这会儿都惊着了。 嫌弃安国公主的东西找茬的人是她,现在如此作态的也是她,已经彻底将安国公主得罪了,她怎么还有脸?不过想到她昔日的作风,似乎就没有她不敢的事情。 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又泼又辣,超级不要脸,她日日占别人的好处是理所当然,别人占她的好处,她能将人扒下几层皮来,最擅长的就是到别人家门口打滚哭嚎或破口大骂,没回上演,至少也得半个时辰,而且,能将乱七八糟的阴私抖露出来,便是没有,她也能给你编造一堆,以至于魏氏族人那都是怕了她了,一般小事就想着息事宁人,让着她,早早的将她打发了才是,而她,在大事上也沾不上手。 这种结果,自然让这个女人认为所有人都怕她,自鸣得意。 现在情况又不同了,魏氏的人显然需要安国公主,没道理会让得罪她的人依然逍遥自在的活着,甚至还大把占有安国公主的东西,所以说,这个女人,今日离了平阳侯府,必然会从他们的生活里消息,哪里还会怕她大道理。 因此,跟她同辈乃至长辈的女子,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得到自家男人或者儿子或者公爹的暗示,气势汹汹的上去,挥着巴掌就将人一通狠扇,一边打一边咒骂,将昔日种种都趁着这个时候发泄出来,女人被收拾得嗷嗷直叫,而她这德性,在自己的小家里,自然也是说一不二,其他人在她面前那都跟鹌鹑似的,这会儿看她这么惨,自然更不敢上去相帮。 有些人也就平日里看着凶,实际上呢,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就如这位,往日好似撕遍天下无敌手,如今,一堆人一起撕她,可不就变得凄凄惨惨。 等到终于有人喊“住手”的时候,那女人鼻青脸肿,衣服破了,头发凌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看上去着实可怜,然而,在场的人,几乎没谁对她滋生怜悯之心。 这还没完,魏氏那位年长的族老既然已经说出要“惩处”的话来,那么,必然会拿出诚意来而非阳奉阴违将事情给糊弄过去。 如此一来,在“藐视皇族,大不敬”的条件下,女人还被罗列了诸如“目无尊长”,“好逸恶劳”,“自私贪婪”,“为长不慈”,“搬弄是非”等等大大小小的罪状,临到末了,“如此德行,有违我魏氏列祖列宗遗训,若不加以惩处,他日恐酿成更大的祸端,本来,该休书一封,责令回娘家,不过我魏氏一向仁德,知道女子生存实属不易,便网开一面。 来人,刻将她送回魏氏祖地,关入家庙,未得允许,不准踏出家庙一步。” 原本还倒在地上没动弹的人,或许想要将计就计,装可怜,不说一定要捞好处,至少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却不想等来这么一个结果,立马就跳了起来,伤痛什么的,完全就不存在,指着族老的鼻子就开骂,只不过她这次无往不利的招数失灵了,出口成脏还没两句,就直接被联手教训她的妇人给拉了回去,然后将嘴的塞了。 去取了绳子来,直接将女人给绑了,扔到一边,手段可谓雷霆。 便是如此,魏氏族人以前真想要处理这个女人,完全是手段强硬一点就足够了,他们却没有,可以说,是他们的纵容,才有这嚣张不可一世,不懂审时度势,不懂看人脸色的存在,但凡有话语权的人稍微的加以管束,就绝不止于如此。 将这女人处理之后,一众族老相互的瞧了瞧,没人说话,却似乎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安国公主准备的这些东西,瞧着都是有数的,想必也是用了心思的,自己该得什么,心里当清楚明白,别眼皮子浅,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特意看了那女人一眼,指向性不要太强。 这贪婪之心,其他人就没有吗?肯定不是,只不过,他们的贪婪弱一些,或者擅于伪装,心里怎么想的,就很难说了,不过现在这时候,不会有人傻乎乎的跳出来做第二个椽子,心中惋惜遗憾同时盘算着自己拿什么,面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没有任何问题。 那边小草跟魏亭裕相携离开,因为之前的事情,难免就说到此事。 “这一个个都是戏精,这变脸的速度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小草感慨一句。 “说白了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当初周氏跟魏锦程因为有靠山,能给他们谋求好处,自然就无条件的捧着,如今,萱儿强硬的态度,就该让他们重新看清形势了,会骤然转变态度,还真是一点都不奇怪。”魏亭裕声音冷淡。 【481】计划与算计 小草能感觉得到魏亭裕对魏氏的人全无好感,事实上,不论是站在同盟的立场,还是单纯的以第三者的角度来看此事,小草跟他的感官都是一致的。 只不过,在这讲究宗族礼法的年月,一个人单打独斗支应门庭,着实辛苦了些,更何况还没办法完全的摆脱这群人,如此,完全没道理让他们当闲人白得好处,还可能有事没事的找麻烦,让人膈应,如此,还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起来,这一个家族的大权,也就掌握在那么少数的几个人当中,这些人也通常是族中长者,如果足够睿智理智,便是有所偏颇,却也不会太过,如此这般倒是幸事; 如果是刚愎自用,不听人劝,喜欢一言堂,做事单凭自己喜恶,甚至是嫉妒打压优秀的旁支小辈,那可就是天大的不幸了。 有时候其实可以适当的增加小辈的话语权,哪怕只是建议权,毕竟年轻人相对而言心思比较活络,有些事情,说不定更适合他们去做。 当然,如果是亭裕你这样的,那就更不在话下了,什么都能胜任。” 魏亭裕嘴角带笑的听着小草的话,认真说起来,她的说辞是比较片面的,这倒是不足为奇,毕竟,魏亭裕知道她所有的过往,她对家族对宗族的了解有限,可是本质的目的却不在这上面不是,若非因为他,她大概从来就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情。 “魏氏族中,倒也并非都是无能之辈,有几个人倒是可堪大用的,很巧的是,他们要么是是出了五服,能得到族中的资源几乎为零,本来,若是有那个心思,展现一二,依照魏氏如今的情况,定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只不过如此一来,必然受到族中掣肘,再有就是品行颇为清傲,族中族老以及平阳侯的作为,让他们不齿。 这样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个倒是已经主动来找过我,而另外一个,今日都未曾来侯府。 有一人是堂兄弟,因为是庶出,被嫡母压制得有点狠,对外一直是很不堪的形象;再有一人,算是如今魏氏小辈中最为出彩的,不过心气儿有点高,若是要用,就得好好的教导教导才行;这最后一个,已经三十出头,说起来,跟平阳侯有些过节,是直接被平阳侯给打压了,十几二十年的大好年华,被耽误了。 这几个人是在本身才学能力上凸显的,能不能用是另外一回事。 有些人能力不足,但未必没有作用,哪怕是不学无术,用好了,有时候也会是利器,毕竟吧,这纨绔子弟,通常都意味着有人疼着宠着,规矩上本就有些无法无天,当有一天,他们手中有了反掣肘长辈的东西,对他们本身又太有利无害,想必会很乐意在家中做些什么的。” 魏亭裕声音轻缓,不疾不徐的,不管是计划还是算计,都未曾隐瞒小草。 “如此倒是我多虑了。”小草笑道。 本来嘛,魏亭裕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其实都很高,端看有些事情他愿不愿意去做,以前只一心想要覆灭侯府,魏氏的那些人如何,自然是与他无关,现在情况不同的,他接管了侯府,为了给小草更好的保障,他也要让侯府兴盛起来。 “做错事的是他们长辈,与他们无关,再说,真正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侯府的,那些人不过是袖手旁观而已,倒也没必要连他们的后辈也迁怒,毕竟,十多年前,也不过还是些无知孩童。” 日后用他们去牵制那些利益熏心的老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因为中间有三年的空白,尽管魏亭裕在小草面前一向表现得很无害,但是,想也知道,他的那些遭遇,如何能不受到影响,照小草说,他至今都没彻底黑化,不管不顾的疯狂报复,已经是难得了,所以,小草不会去要求他对伤害他的人良善,更不会觉得他不是以前的他了,要求他变回来,所有的经历,那都是成长。 别说魏亭裕现在做的,不过微不足道,他便是要完全撇开魏氏的人,她也不会有意见,甚至会帮他,只是“孤家寡人”终归不太好。 现在这样,真的是再好不过,小草也能更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萱儿不用担心我,那些人,其实都不足道。” 小草的底线,就是魏亭裕的底线,他心里再如何阴暗,也始终有一团柔软光亮的地方留给小草,同时也让他坚守本心。 说开了,小草就真的半点不去操心他的事情,相信他会做得很好。 将此事抛开,言笑晏晏的说着准备去哪儿转转,那些地方挺让回味想去。 【482】 出门本来就是为了轻轻松松的玩一玩,自然不会兴师动众,穿着打扮上都尽量的简单,身边跟随的人也就小猫三两只,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在如今的年月,便是夫妻,走在大街上,行为举止都不会很亲密,便是拉拉小手,或许都会被称之为不成体统,不过小草到底不同,她在懵懂的接触外界的时候,是跟这方世界完全不同的事物,那些东西,根深蒂固的植入骨子里,不太可能被磨灭的。 哪怕是在外,夫妻之间,拉拉小手,拥着肩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所以,哪怕是知道世人避讳,她也没太在意,毕竟,有时候是因为喜欢,才会想要亲近。 小草主动拉魏世子爷的手,他会避开吗?当然不会,欢喜还来不及。 所以这一路走来,或是拉着手,或是头凑在一起小声低语,都极为自然。 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不过看二人之间的氛围,是极为融洽温馨的,一时间没想着去指责什么,反而引发了不少的感触。 这样单纯的不为外事外物所扰,他们以前倒是不时的有机会,在小草回归闻人家后的这两年多里,倒是屈指可数,不过,小草虽然是个工作狂,但是现在这般时候,除非是遇到非常重要的事情,也会尽情的享受,不会故意败坏兴致。 这大半个下午,倒的确顺顺当当,没有遇到任何影响情绪的事情,小草也展现了一把“天性”,一路上买买买,虽然其实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有些甚至就几个铜钱,跟小草“超级富婆”的身份俨然不相符,不过,她开心,就没人会介意。 要说小草对逛街这种事,以前是完全没觉得有啥乐趣可言,她宁愿在手术台边上站上几个十几个小时,也不愿意这无意义的疲惫,不过今日好像完全没这回事儿,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一直都开开心心的,精神头也十足。 要是让曾经带着小草一起上街的家中兄弟姐妹见到,大概就要有意见了,不是对逛街没兴趣,纯粹是身边陪着的人不对。 男士大多对这项活动是排斥的,不过魏世子爷陪自家夫人逛街,明显乐在其中,显然,身边换个人,肯定也会相当不耐烦,早就甩手走人。 带着战利品回到平阳侯府,进门没多久,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是侯爷昨夜因为饮酒过多,如今有中风的征兆,侯夫人想请公主过去瞧瞧。 对于昨晚平阳侯的事情,小草可不知道,不过,她也怀疑这里面有猫腻,只是没去多过问罢了,如今这当婆母的派人来请,自然还是要给面子的。 魏亭裕面上平平,不过眼底的愉悦情绪淡了几分。 不过现在那个所谓的爹有中风的征兆,此事也不会假,魏亭裕大概也猜得到他娘让萱儿过去的原因,毕竟萱儿才过门,若是传出平阳侯病重的消息,对她的名声很不利。 换个时候,平阳侯夫人说不得就直接让平阳侯中风了,行动不便的人,总能少惹麻烦。 夫妻二人先见了平阳侯夫人,平阳侯夫人简单的跟他们说了情况,也隐晦的做了解释。 小草指尖微动,“中风这般病症,本就比较难治,所以” 平阳侯夫人意味的瞧了小草一眼,她清楚的听出了小草言下之意,“好孩子,你是大夫,勉力而为即可,其他的不需多在意。” 小草抿了抿唇,点点头,不喜欢,也做不来弯弯绕绕的事情,这大概也是极限了。 魏亭裕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之前平阳侯昏迷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瞧着各方面都还尚可,平阳侯夫人就没给他请大夫,当然更没有要送医院的意思,平阳侯显然是又气了一回,他就觉得平阳侯夫人是想要他死,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让她如愿,好一番心理调节,居然真的就不气了。 听了平阳侯夫人的话,小草诊治的时候,自然是尽心尽力,告诉平阳侯并不是什么大事,后面吃几天药就没事了,原本平阳侯还有些不相信,认为妻子儿子儿媳一伙的,就巴不得他早点死,不过在小草给他扎针之后他倒是想拒绝的,不过被魏亭裕冷飕飕的盯着,一瞬间的怒气之后,果断的选择了识时务身体明显的轻松了许多,平阳侯对小草怀疑倒是减少了许多。 情况并不多严重,倒也没费什么功夫。 回去的路上,魏亭裕拉着小草,一边漫步,一边开口,“萱儿做自己就好,不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脏了手。”小草之前想在平阳侯身上动手脚的事情,魏亭裕自然也听出来了。“他那里,有娘在呢。” 对平阳侯,平阳侯夫人连魏亭裕都不让他做什么,毕竟那到底有违孝道,而作为“枕边人”,平阳侯夫人要做什么,就容易多了。 “之前还担心娘会不会出家,现在瞧着,应该暂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心里对平阳侯的结缔,到底是没有轻易放下的。 【483】太后病危 小草这会儿对魏亭裕这话深表赞同,当真看破了红尘,包括仇恨也该一并放下,显然她这位婆母并不是,尽管,平阳侯夫人面上看起来是真的很佛。 所以,有时候这仇恨什么的,也不算坏事儿。 侯府也是被精心打理过的,这九月末了,盛开的花卉依旧不在少数,在回他们院子的路上,不短不长的一段路,亦是让人赏心悦目。不过,小草的“审美”可能有点偏,毕竟吧,她这一眼望去,专找有药用价值的植物了,从花到叶从茎到根。 相当没有情趣了。 也就是魏亭裕,很直接的就跟她说药用价值,换成别人,人家都说什么什么品种,何等何等名贵,多么多么偏亮,这些嘴里是什么部位可以治什么病,到时候一个牛头不对马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小草嫌弃别人花里胡哨没点实用性,还是别人嫌弃小草职业病。 魏亭裕顺手摘了些花,然后非常手巧的编成了一个花环,然后给扣在小草的头上。 祈朝只有簪花的习俗,花环并没有,这自然是小草跟魏亭裕年少时玩的。 小草今日没工作,身上的佩饰比工作时要多不少,头上扣个花环,不是那么合适,小草取消来,反手就扣魏亭裕头上,他头上就一个的发冠,稳稳当当的,“嗯,这才合适。” 魏亭裕还是能够稍微设想一下自己现在的造型的,不过也没将花环拿下来,而是笑着刮了一下小草的鼻尖,是那么的亲昵。 旁边的伺候的下人,捂着嘴笑,主子们的感情好,她们自然很高兴,同时也有几分羡慕,这样的感情,谁不想要呢?不知道她们日后的姻缘会如何。 不过,关于这个,说起来倒也不怎么担心,要知道,因为不仅仅是公主近身伺候的人,本来身份地位就比一般的下人高出很多,加上一直跟着公主学习,哪怕只是习得一部分的医术,更多的还是护理工作,她们其实也是很抢手的,不仅仅是那些小厮家丁争着想要娶她们,便是一些护卫都有那个意愿。 公主也承诺过,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她会给一份嫁妆,甚至可以放了奴籍。所以说,就算是日后跟丈夫之间的感情不如两个主子,有公主给她们撑腰,这日子过得也不会差的。 在院子里玩闹了一会儿,小草跟魏亭裕才相携回去,也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候。 晚上,魏世子爷虽然有那么几分想法,不过心疼小草昨晚才第一回,也就忍了。 一夜好梦,次日,小草他们本来寻思着再做点什么的时候,宫里面却匆匆来了人,说是太后突发急症,让小草进宫去看看。 来不及多寻思什么,魏亭裕陪着小草一起跟宫人匆匆忙忙的进了宫。 太后宫中,不仅有太医在,宣仁帝、高品级的后妃也在,跟小草他们前后脚进宫的还有一众亲王。宣仁帝沉着脸,太后宫中伺候的人跪了一地,有人止不住瑟瑟发抖。 宣仁帝没搭理其他人,阻止了小草请安,“安国先瞧瞧太后。” “唯。” 小草靠近太后床边,不管是太医还是宫人都急忙让开。 这会儿人已经昏迷了,小草一边检查,一边询问宫人太后昏迷前后的情况,在除了本身的病情之外,还询问了吃穿用度各方面的情况。 小草面上沉凝,没有说话,不过瞧着情况怕是不好,旁人都大气不敢出。 小草先给太后施针,轻微刺激,让太后稍微的恢复了些意识,然而却不能发声,身体似乎也动不了,这样的情况,让太后明显的有些惶恐。 而在太后醒后,小草就立即变了个人似的,面上温柔,轻言细语的安抚太后,让太后配合她“说一说”身体的状况,开不了口也不要紧,她问的问题很简单,给她示意就可以。 小草的安抚显然是起了作用,所问的问题,都是选择性的,所以,太后基本都能给答案。 情况摸清楚之后,小草有让她睡了过去。 高血压应起的突发性脑溢血。 太后跟同龄人相比,状况一直都不错的,虽然身体是有些老年人常见的病症,但是都很轻微,基本上不影响日常的生活,不过从她今年的寿辰过来,情况似乎有些急转直下,情况倒也在控制之中,只不过这汤汤药药的,基本上就断不了了。 药吃多了,嘴巴难免没味儿,而这几日太后的情况也不错,这上了年纪的人,有时候突然就任性犯倔,死活不吃药,断了两天,这不,今日问题就大发了 小草迅速的开了药之后,才与宣仁帝说太后的情况,显然是很严重的,一个不好,怕是 宣仁帝脸色黑成锅底,他不能怪母亲任性,自然就是伺候的人不尽心,不规劝着,没有及时告诉他,发了好一通火,没杀人,却有一个算一个的挨了板子。 【484】信任与包容 宣仁帝之所以没有下死手,大概也是为了给太后积福,如果太后最后能够转危为安,这些宫人大概最多被罚到别处,但太后若有个万一,他们多半会陪葬。 小草对此不予评论,她只需要尽自己的职责。 根据太后的情况,小草能判断这出血的位置跟大致的出血量,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按照小草的估算,最好是进行手术,然而,条件的的确确是不允许,别看给许国公府的姑娘进行开颅手术获得了成功,那存在的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多了,再来一次,小草也不能保证依能成功,更何况太后这般年级,身上属于老年人的毛病并不少,手术过程中,并发症的几率太高,说真的,太后死在手术台上的可能性远大于手术成功。 以至于,手术什么的,小草压根就没想过,不过,一些“特效药”倒是用了。 宣仁帝发作了太后宫中的宫人,见到小草眉宇间似有隐忧,他也会做出迁怒的事情,但绝不会失去理智,去年小草给他“开膛破肚”的时候,便是失败,也能赦她无罪,只要她尽了全力,现在自然同样如此,毕竟,宣仁帝非常清楚,不管是他本身,还是太后的情况,在小草之前,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可他现在状态依然保持得比较好,太后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奇迹。 便是没有奇迹,那也不是她的错,她被称为神医,也依旧是人,不是神。 “安国勉力而为即可,无需想太多。”宣仁帝说话的时候,收敛了怒气。 小草在心里更精细的推敲后续用药方子,不能手术,就要尽快的化掉血块,防止病情恶化,对血管进行修复,同时还必须控制血压,药效要全面,又不能有副作用,所以用药要格外的郑重,便是用那些药是有数的,用量上要仔细斟酌。 蓦然间听到宣仁帝的话,一时间没听清,“嗯?父皇恕罪,儿臣在琢磨太后的用药,未曾听清。”小草相当直白的说道。 “无妨。”宣仁帝又耐心的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多谢父皇,儿臣定当竭尽所能。”遇到宣仁帝这样的君主,的确是幸运,给与她信任又给与她宽容,相应的,小草必然会拼尽全力。 “那你继续,朕将其他人都带走。”这么多人围在这儿,虽然没出声,但是看到的时候,指不定也觉得厌烦,药方何等重要,马虎不得。 对待小草是和风细雨,只不过这一转身,其他人似乎就能感觉到飕飕的冷意,大气不敢喘,也知道这会儿自己是碍事多余的,宣仁帝让走,没人敢开口留下来,哪怕是以“尽孝道”的名义,这时候敢说什么孝道,绝对会死得很惨。 太后的情况暂时是稳住了,只不过她身上的银针,几乎不敢取,便是特效药彻底的发挥作用,亦是如此,毕竟,特效药通常都会伴随副作用,通常情况是不会使用的。 等到第一剂药有些艰难的喂下去,又另外制作了点滴液,大下午的时候,才让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中间还有一次特别的凶险,险些就 也就这会儿,小草才能安心的吃点东西。 有宣仁帝亲自吩咐,吃食都是时刻准备着的。 不管是之前的凶险,还是现在稳定,都第一时间通知了宣仁帝,之前宣仁帝过来,并未进去,而是等在外面,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次过来,顾虑就少了些,大步的跨进来。 小草放下筷子就要起身 “安国,无需多礼,你继续吃,朕跟太医了解一下情况。” 小草也没跟宣仁帝多客气,她确实是饿了。 一直在的,还有太医院的一众人,他们的待遇就没这么好了,虽然中午的时候准时用了午膳,不过,想也知道吃不好,就算下午饿了,也没可能给他们加餐。 所说之前一直都是小草主力,太医院的人基本上没搭上手,不过他们十几个人也全部都候着不敢离开,除了可能有需要的时候,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 小草在不妨碍的情况下,也不吝教导,因此,宣仁帝现在询问他们,没出现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便是如此,面对冷眉冷眼的宣仁帝,也止不住后背隐隐冒汗。 具体的,宣仁帝自然也不懂,不过太医院的人回答条理清晰,问什么便能立即答什么,倒也还算满意,“诸卿辛苦了,待太后安康,朕有重赏。” “臣等惶恐,都是安国公主在忙碌,臣等未曾做什么。”傻了才会在安国公主头上分功。 宣仁帝摆摆手,没有多说。 等下次吃完了,还是尽职尽责的跟宣仁帝汇报了一番,比起他询问御医等人,她说的更为详尽全面,各方面都包含了。 “交给你,朕放心。” 只不过,如此一来,小草是没法出宫了,明日回门都得推后。 【485】丈夫替妻回门 作为安国公主的“新婚”丈夫,魏世子爷心里就稍微有些郁闷了,倒不是因为太后在这个关头生病有什么意见,完全是,“新婚”啊,他媳妇儿就忙工作去了,别说是白日了,现在是晚上都抱不到,不郁闷才奇怪了。 魏亭裕到底是外臣,后宫中,便是能去瞧瞧,也不能待太长时间。 没有小草,魏亭裕自己闲着未免就太无聊,索性就直接找到宣仁帝跟前去,表示要销假复工,其实这个时候找宣仁帝,是带着点小心机的,隐晦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小委屈,新婚燕尔,他立马就成了孤孤单单的一只,多可怜。 宣仁帝确实意识到这个问题,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而且,魏亭裕也算是他的便宜女婿,于是,在往日的信任上,又加了几分温和。 魏世子爷完全就是打蛇顺棍上,问宣仁帝这几日的假期,能不能留着。 宣仁帝瞧着魏亭裕,有点一言难尽,以前,魏亭裕拖着病躯,随时一副快要没命的样子,专程给他假,让他多休息,他却不当回事儿,整日整日的拼命做事情,现如今呢,因外在因素需要提前销假,居然还想留待日后,这已经不是他手中那把尽忠职守的“刀”了。 按理说,这人康健了,日后能为他办事儿的日子长了许多,应该是赚了,宣仁帝此时此刻却没这感觉,这臣子将媳妇儿跟风花雪月放在第一位,这当君主的,自然不太痛快,只是吧,臣子的媳妇儿是自己闺女,闺女还是救命恩人,救他一命,甚至算得是帮他安邦定国了,女婿将闺女放在心尖尖上,那是必须的。 是救命恩人的闺女就一个,臣子嘛,多得是,魏亭裕做不完的事情,可以丢给别人,这么一比较,魏亭裕这点问题,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准了。” “多谢皇上。” 魏亭裕如今首先要解决的一桩事情,自然就是迎亲时的“小插曲”,那一干几十人,如今可还在开平卫刑狱里关着呢。魏亭裕虽然暂时没有过问,但是,不表示这事儿就一直在搁置,要知道,为了将事情坐实,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参与进来的,这些人自然都会在第一时间全部控制起来。还有,关于小草私密事情泄露。 说起此事,宣仁帝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背后算计的人,可谓是用心良苦,如果不是宣仁帝早就从魏亭裕口中知道,如今,哪怕魏亭裕的话中毫无漏洞,怕是都会有所怀疑,毕竟,那一整个人村子的人都咬定了。 好在仅仅一个开头,就被彻底的扼杀,因为被镇住,对方自己也吓破了胆,这件事自然彻底的土崩瓦解,如今就是要将幕后主使给揪出来。 “这幕后人或许跟上回算计你岳父的乃是同一人或一伙人,毕竟上回安国也牵扯了进去,这次务必要彻查,不论是谁,绝不姑息。”这一而再的,有人在背后耍手段,凡是站在小草这一边的人,自然都会滋火。 “唯。” 上一次没能查出幕后人,其中一个原因,是不太确定这人到底是冲着闻人家还是冲着小草的,尽管,两者是一天,但是本质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但不管是针对谁,凡是怀疑的对象,好像都可能,然没有证据,魏亭裕多番思考,这些人最后都排除了,事情自然就陷入了僵局,查不到,魏亭裕也没有死抓着非要弄出个一二三来,却也没有将事情完全放下,幕后人未必就出手一次。 出手越多,自然就能露出更多的破绽,将人护好了,总有一天将这些魑魅魍魉给抓出来。 而这一次,若真的又是同一人所为,还玩得这么大,必然会留下痕迹。 在之前,魏亭裕就在思考,这下手的人会是出于什么原因,若是能知道,知晓了其中关键,事情就好办了很多。现在就将前后两桩事情揉在一起,假设幕后人针对的就是小草。 苦心积虑的算计一个人,倒也并非只是因为仇怨,但总的来说,也就是那么几方面。 这一次,魏亭裕是决定将与小草有恩怨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也一点一点的理出来,一个一个的差,若是还是没查出什么,那就可能是思路不对,大不了推翻了重来,他这一次,定要用足十二分的耐心,若是这样都还没结果,那这人是得有通天本事了。 有了计划之后,魏亭裕就开始行动了,当然,未免打草惊蛇,明面上还是从那整个村子的人查起,暗中的力度却更大,对于要查的事情,魏亭裕也不明说,只是交代给开平卫,而这一回,因为小草之故,开平卫的强大行事能力被开发到了极致,使得这支属于帝王的“鹰犬”在日后越发的让人忌惮,几乎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 当然,此乃后话。 将事情都交代下去,魏亭裕坐镇幕后,主要就是查看归纳总结下面汇报上来的信息,从中抽丝剥茧,或许更多的信息,也进一步排除那些错误的信息,再做出安排。 魏亭裕效率足够高,这些事情每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明面上看起来还比较闲。 在小草回门的这日,她人在宫中,魏亭裕却规矩丝毫不错的,带着礼,去了闻人家。 丈夫陪妻子回门,这是常态,也有出嫁女在婆家没脸面或者丈夫有事,单独回门的,独独小草这样,她自己脱不开身,让魏亭裕“回门”的。 官员们自然之道太后的情况,小草回门再闻人家看来,势必要推迟的,而且还不知道推到什么时候,不过,也明显没有准备自驾滚女回来的事情,所以,在魏亭裕登门的时候,一干人那是面面相觑,不是,什么时候这回门还有妻子不到,丈夫到的? 不过这都到大门外了,自然不可能拦着,赶紧将人请进来。 魏亭裕按规矩拜见了韩氏,他也不说什么回门,只说来瞧瞧韩氏他们,然后,“如今那里,萱儿离不得,等事情过了,岳母若是愿意,让萱儿回来住对月都使得。” 虽然以前韩氏对魏亭裕横挑鼻子竖挑眼,但如今,放开那些,对着女婿的“上道”很是满意,在知道平阳侯夫人对此绝不会有意见之后,心思确实活络了。 【486】后宅里的食人鱼 韩氏对魏亭裕的表现满意了,面上自然就和颜悦色了几分。 魏世子爷倒是稳得住,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以前不会因为韩氏对他各种挑毛病而滋生负面情绪,如今也不会志得意满,说到底,他也只是“爱屋敬乌”。 这不骄不躁的态度,算是彻底让韩氏放下了以往的“成见”,便是如此,心里还是免不了一声叹息,这女儿到底是成为别人家的了,甭管跟娘家多亲厚,是不是经常回来,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然后希望女婿一直能对闺女好。 闻人泰伯去了衙门,韩氏叫了闻人家的兄弟来作陪,并不只是闻人旸。 然后派人去通知了闻人家其他几个外嫁闺女,因为魏亭裕作为之前未曾料到,只当回门会延后,现在去通知,她们要不要携夫及子女回来,全看她们自己,毕竟,没有提前计划,可能会有事在身,韩氏通情达理,不会在意。 不过那几个女婿若是能有机会跟魏亭裕聊聊,想必是很愿意的。 最后几个出嫁女倒是都回来了,这姑爷却只有两个,其他都不得闲。 一场不像回门宴的回门宴,倒也办得热热闹闹。 之后一段时间,明面上也就在查假前夫的事情,还查得轰轰烈烈,以至于其他的事情差不多都被压下去了,这事儿说起来也足够很多人津津乐道一段时间了,当然,因为假前夫出场就被摁死了,倒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小草跟魏亭裕的过往,更让人有八卦欲。 然后有更多的人更酸了,不仅仅是酸小草,还有魏亭裕。 前者是流落在外,区区平民身份,也能嫁与侯府公子,师从名家大儒。 后者是被打压在外,侯府弟子却连家都不能回,结果娶的平民是神医助他度苦难不算,这平民妻摇身一变成了高门贵女不算,继而再成了皇家公主,深受皇恩,尊贵无比。 不管是从谁的角度上来说,好像都很占便宜。 这些人眼中,好像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种种,甚至有人以此为蓝本,撰写各种话本子,其中不乏精彩绝伦的本子,尤其是有些本子里面还加入了类似范无过跟定北王这样的角色,上演的一出出大戏,真真是叫人拍手叫绝,当然,还有比较小众的,含带诸多“颜色”的。 小草在宫中未曾得知,魏世子爷倒是挺清楚的,甚至还去买了两本最热门的,只不过,魏世子爷看了之后,脸色不太好,哪怕是改编的,还加了自己的创作,但是,里面“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状况,尤其是某些个,让魏世子爷眼神阴郁。 魏世子爷甚至动了将这些话本子给封了的念头,最后发现貌似不太可能,因为这背后某些穷极无聊的人,身份地位不可言说。 魏世子爷将书烧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期间,魏世子爷正式去拜访了车老先生,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车老先生比起平阳侯可谓是称职太多了,魏亭裕本性上能守住底线,是因为小草,才学跟许多处事之学,却基本上都是源自车老先生,感情上来说,平阳侯夫人都远远不及这位来得亲近。 车老先生志不在教书育人,在这皇城大概也就魏亭裕一个弟子,另外,他早年的时候,妻子就已经因病过世,并未再娶,倒是有一子,只不过,这个儿子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这使得车老先生不怎么喜欢他,当儿子的倒是一心敬仰父亲,奈何亲近不得,车老先生又是个闲不住的,在家时间甚少,出门在外的时候,却不准儿子随行伺候。 不过,皇城中,车老先生除了孟老先生这个旧友,另外相熟的人也还有几个,这些人基本上都有弟子血亲后辈的,凑在一块儿,这些小辈儿不免就会被拿来比较。 魏亭裕算得学富五车,但是跟读书人打交道的时间几乎没有,如今老师有事,自然是“弟子服其劳”,对于车老先生将他拉出来溜溜这事儿,很配合。 于是,这些在一向不将世家勋贵弟子看在眼中读书人,再度体验到了一种被碾压的恐惧,虽然说,没到面对闻人旸那种打击到怀疑人生的地步,但是,同龄人中,能与他交锋的,还真的是屈指可数,别看一言一行并未存在多少锋芒,甚至温温和和的,却每每被逼退。 完事儿,依旧带着三分浅笑,看上去很是无害。 这使得败北的人更加郁闷,心里暗骂,不愧是接手了开平卫的家伙,整就一黑心干的笑面虎,面对他,还不如面对闻人旸那个书呆子。 原本对魏亭裕就没啥感觉,现在直接讨厌了,索性魏亭裕领导的是武职,他们日后便是进了官场,也碰不到一处。当然,前提是没犯什么大事儿。 车老先生不热衷教弟子,自然对“炫弟子”这项活动没啥感觉,不过魏亭裕给他挣了脸面,他还是相当高兴的,那言语中看似矜持谦虚,那眉宇间的得意却是相当明显的,让另外一众老先生很是咬牙切齿。 老先生们不高兴了,下面的弟子小辈自然就要挨训了,一时间闹得不少人苦不堪言。前些年闻人旸锋芒毕露的时候,这种水深火热可是维持了好些年,现在庆幸魏亭裕有公职在身,出来的时间有限。 魏亭裕对这些人却没太在意,不过是为了车老先生而已。 太后那里一直是在保守治疗,因为年纪大了,有些药不能用,虽然情况相对稳定,却好转得很慢,小草咱时间里依旧不能离宫。 魏亭裕这边查询的事情,却已经有了些眉目,虽然说,跟小草的事情暂时还没联系起来,只是,谁曾想,在这高门大宅里,居然还隐藏着一条食人鱼。 魏亭裕眼中透着锐意,直觉告诉他,这一次可能是真的找对方向了。 谁能想到,一个势弱的,旁人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的女人,居然还有这能耐。 。: 【487】明芷心的手段 “依照属下等人初步查探的结果来来看,应当是当初明家败落,在离开皇城的时候,将隐藏的一些人手交给了诚王妃,有何图谋暂时未曾得知。” 明家跟之前的梁国公府一样,被一锅端了,也就是一些外嫁女得意幸免,其中两个嫁得“最好”的,自然就是宫中的以前的贤妃,然后就是代替明泽悦嫁给诚王的明芷心。 不过这两个人在明家没了之后,自然也是相当的不好过,贤妃以前位分高,娘家有权有势,他儿子力压其他皇子,成为最热门的皇位继承人人选,树敌无数,一朝败落,妃位没了,在后宫中有大把的人落井下水,逮着机会可劲儿的踩她。 明芷心初嫁的时候,就遭了诚王的厌弃,不过,一直顽强的挺了过来倒也是厉害,后来更是因为在“恰当”的时候怀了孩子,而诚王府后宅一团糟乱,子嗣单薄,这孩子便成了明芷心的保命符,虽然中间波折不断,但最后还算安稳的生下孩子。 如今这诚王府里,也就这么一个独子,其他的侧妃侍妾,就没有一个能挺到孩子出生的。 一回两回的,可能是其他人相争的结果,但是最后所有人都是一个下场,就很难不怀疑明芷心了,然而,她势弱,没有娘家,丈夫也完全不可靠,身边也没可用的人,她又是如何对其他人下手的?但要说不是她,其他人对她下手,又偏偏每回都被她幸运的避了过去。 有些事情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诚王府其他女人,都觉得她有些邪门,都不自觉的收敛了不少,甚至避开明芷心。 如今,开平卫查到她头上,那么,明芷心在诚王府对其他女人下手的事情,自然被翻出来一些,还没得到全部,开平卫的这些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这女人,当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看着柔柔弱弱的,那些但凡跟她有定点不对付的,都会惨遭报复,死的死,残的残,病的病,死的以及一部分残的,自然都是下人,诚王的那些女人虽然没被弄死,但是出现意外,或者重病都是非常正常的。 不过也算是知道明芷心“手眼通天”是怎么一回事。 明芷心做下的桩桩件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摆在魏亭裕面前,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能让明芷心记仇,并狠狠的报复回去,那么她会记恨小草,就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小草跟她“结怨”也不是一次两次,本来,站在外人的立场,还真什么都不算,但以明芷心的心性,小草跟她就如同血海深仇,那么一次次的出手算计,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魏亭裕眼眸微眯,目光异常的骇人,开平卫的人瞧着,身体都忍不住有些僵硬。 不过,魏亭裕倒也不至于就失去理智,等他全部看完了,安静的垂着眸,似乎在思考什么,差不多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手指轻轻的点着密函,“鼠目寸光。” 事实上,明芷心的心性跟做下的种种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让人佩服的,然而,她的这些手段,手底下的人手,都用在了自己的私仇上,但凡将目光放在大局上来,为诚王谋划,不愁不能改变她在诚王心中的地位。 而诚王,说实话,能力平庸,就魏亭裕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头脑谋略这方面,他还真远不如明芷心。若是明芷心有那个心,待日后诚王成事了,再反过来架空他,做那垂帘听政的皇后,那些跟她有仇,她看不顺眼的人,还需要她处心积虑的去算计吗?只需要一句话,多少人都愿意成为她手中的刀。 当然,这大概就是异想天开,就算诚王身边再多几个明芷心这样的人,他也依旧成不了事,也或许明芷心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没有辅佐诚王,将人手用在了阴私上。 “继续盯着这个女人,务必将她所做的事情,手下的人手全部查清楚。”魏亭裕语气冷漠,“还有,诚王也给我盯着,他身边的人也仔细给我排查。” 明家也是因为恒王才出事的,那个时候,恒王自身难保,被盯得紧,那时候明家最后的人手自然不可能交给恒王,同样不可能跟宫中的明家女联系,那么交给没有威胁性,没有存在感的明芷心,似乎也勉强说得过去。 然而,既然还留了这么一手,自然是还想着翻盘的一天,那时候,明芷心也不过是十几岁,想来没也表现出多强的心智,不然,明家那个老狐狸也不会将她随便嫁给诚王,而在她嫁人之后,明家更没可能知道她的能力问题,所以说,明家将人手交出去,真正的人选,或许就不是她明芷心。 【488】后宅女人这么恐怖的吗? 明芷心,原本或许就是明家预备的一块跳板,真正的人选可能是诚王,哪怕诚王不是什么好人选,但是,在那般情况下,明家别无选择。 只不过明家远远的低估了明芷心,被她捏在了手中的东西,岂能轻易的交出去。 说起来,如果明芷心在出嫁前就让她祖父知道她的能力,大概不会被当成弃子,只是有些事情转变起来也没那么快,她出嫁前不久,一直在地方,父亲在地方大权在握,明芷心那时候可谓是千娇百宠,周围的人个个都捧着她,纵使她天生就是坏胚子,在那样的环境下,也无需使用什么阴谋诡计,还带着天真与纯良。 本来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回到皇城,现实给她无情沉重的一击,嫁人速度太快,前后的落差太大,让她没那么快适应调整,进了诚王府,那不啻于狼窝,她绝望无助,骨子里的东西,渐渐的也被彻底的开发出来,时至今日。 然,那到底是诚王府,明芷心的所作所为,就能完全的瞒过诚王吗?诚王有自己的野心,不是混吃等死的纨绔,对自己的后院自然也有掌控力,明芷心的所作所为,可谓骇人听闻,他要是半点没察觉,大概都活不到今日了。 可是,在外人看来,诚王妃还是“安安稳稳”的窝在诚王府后院,深居简出养儿子,诚王子嗣单薄,心里很是在意,却对明芷心弄死她孩子的事情不闻不问,正常情况,这就相当不合理了,所以,他们这对夫妻之间,很可能达成了什么协议。 明芷心应该还是有帮诚王的,只是没有全力以赴。 如果推测合理,那么之前倒是对诚王“小看”了,日后少不得要重视几分。 魏世子爷很期待,能从诚王身上挖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看看他们这对夫妻到底是相互利用,还是明芷心是掩饰诚王的迷障,诚王也并不只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庸。 魏亭裕不仅将事情交代给开平卫,同时也派出了自己手底下的人。 当然,明面上的事情非但不能停,还需要加大力度,必要的时候,可以稍微的偏离一下方向,如果幕后人的确就是她明芷心,便是计划没成功,但是也没查到她头上,有上回的战绩,想必会自得意满,自以为将那么多人都玩弄在鼓掌,放松了警惕,无疑更容易露马脚。 对于目前查到的东西,魏亭裕自然没有对外言,即便是宣仁帝问起,也只是有些许眉目,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无可奉告,让不少人怀疑,是不是毫无进展。 其实通过这次的事情,有些人也有了些猜测,这回会不会跟上次一样,最后只是小鱼小虾做替死鬼,以至于事情不了了之。 也有人质疑魏亭裕的能力,虽然当初在疫病期间,魏亭裕将后勤的事情处理得很好,但是,那跟办案能力完全就是两码事吧,虽然上次的事情,主事查案的人也不是他。 虽然舞弊事件的后期,一堆的人被参奏,跟着被牵连的又是一堆,可谓风声鹤唳,但,上奏的到底不是魏亭裕,没人知道那都是他的杰作。 有人打着大义的名头,皇家声誉不容玷污,企图为皇上分忧。 宣仁帝二话不说直接驳回,态度坚决,不容置喙,如此,其他人也就只能识趣的不再多言,一个个却都盯紧了魏亭裕,就想看看他能查出个什么花来。 魏亭裕年纪轻轻,心态却稳得很,所有的关注,都不能个他造成心理压力,有机会就去太后宫中看看小草,哪怕待的时间相当有限,不过看太后的情况,再过几日,自家媳妇儿应该就能出宫了,作为“新婚”丈夫却“独守空闺”,大概魏世子爷也是独一份儿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假前夫的事情,的确是查得轰轰烈烈,然而,没查出个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众人的兴致也就降低了,呵,果然是靠安国公主的关系爬上来的。 这现存的驸马,各个年龄段的,逐一数下来也是一大堆,然而,别人都是个挂名的驸马都尉,半点实权捞不着,安国公主本身,待遇只会比其他正牌的皇家公主更好,她这驸马却是实权在握,所以,小草被嫉妒着,如今又加上一个魏亭裕。 这些人实际上是不敢做什么,但是看魏亭裕办事不利,丢人现眼,就很开心了。 这种气氛还在发酵,私底下的一些言论满天飞,虽然不过分,但也不好听。 魏亭裕知道,但没当一回事,如果议论对象换成是小草,大概早就炸了。 小草在宫中,这些话倒是没入她耳,数日后,小草不必一直守在宫中,回了平阳侯府,好好的松快了一下,虽然在宫中也而并非不自在,但是在那里,心里总还是觉得拘束。 小半月了,不止是魏亭裕想她,她自然也惦记着魏亭裕,晚上少不得一番温存。 而这时候,该查的事情也已经查清楚了,魏亭裕选择将事情与小草说了,明日十月十一,正好是大朝,可以将事情呈报上去了。 小草有短暂的沉默,她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过接受起来倒是良好,毕竟,“天生坏胚子”是真存在。 “事情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你处理就好了。”虽然与她息息相关,小草却没打算掺和进去做点什么,帮她出气的人多的是,别说是证据确凿,便是只有一个大致的指向,明芷心这一回也绝对逃不掉,结局一定注定的人,没必要为她影响自己的心情。 早上小草跟魏亭裕一起出门的,她去后宫,他去前朝。 大朝上,是真正的文武百官在列,殿内殿外皆是人,魏亭裕在这般情况下,将明芷心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抖露出来,其罪过可谓罄竹难书。 很多人还不怎么相信,可是证据全都有,容不得他们不信。 饶是在官场沉浮几十年的老臣,都对明芷心的手段骇然两分,明芷心如今也就十七八岁而已,还是小小后宅女子,竟能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所以,这后宅女人这么恐怖的吗?有人甚至联想,自家后宅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女人?越想越恐怖,头皮都忍不住发麻,不行,后宅也要适时的过问,不能当甩手掌柜。 宣仁帝面无表情,“诚王,你怎么说?” 在魏亭裕开口之处,诚王面上的血色尽退,站出来,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父皇” 【489】恶毒至此,罪当诛 “绞舌,割鼻,挖眼,斩手断脚,蒸煮梳洗炮烙,喜好匠人制成人彘”宣仁帝手中不紧不慢的捻动着珠串,“你这王妃,玩的这些刑罚,倒是比国之刑罚还要厉害不知多少倍。” 这些酷刑,魏亭裕倒是未曾告诉小草,着实没必要用这些东西来污染她的耳朵。要知道,魏世子爷看自己媳妇儿,那也是戴着滤镜的,她在他眼里,纯善,心软,像春日的阳光一样让人觉得温暖舒适,而明芷心,那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阴沟里的老鼠,黑暗里的臭虫,他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人引动自家萱儿的情绪。 祈朝从开国之初,就少有重刑,当然,这主要还是指对待人体伤害这一块,就好比明芷心酷爱玩儿的这些,便是刑讯过程中,也断不会出现身体不健全的情况,还有那最终斩首的人,收敛尸体的时候,也会将身首缝合在一起再行下葬,对死者保有基本的尊重。 所以,明芷心的种种,不仅仅是叫满朝文武骇然,也触怒了宣仁帝。 “诚王,你怎么说?”宣仁帝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看似平静,诚王心中的恐惧却在激增,“父,父皇,儿臣,儿臣并不知情” “不知情?”宣仁帝猛地抓过茶杯,朝着下面的诚王掷过去,显然,这句话,直接将这位帝王的怒火给引爆了。宣仁帝便是发脾气,其实也少有砸东西的时候。 诚王眼睁睁的看着茶杯飞过来,却不敢躲,只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微微的侧了侧身。 索性杯子并未砸中他,而是恰好擦着头侧飞过去,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沿途中,还洒了一路的茶水,宣仁帝手上自然也沾了水,洪公公急忙递了帕子给他擦手,宣仁帝一边擦拭,一边冷厉的开口,“明氏是你王妃,她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就算不全在你王府里,你王府里多了些人,少了些人,你都全然不知?你是当朕傻,愚弄朕呢,还是你自己愚蠢又废物,对自己的王府没有半点的掌控力,才会由得她作威作福? 还是说,明氏不过是幌子,明家那些人进出你王府,找的人其实是你?” 这最后的话,让诚王直接一抖,“没有,绝对没有,那些人儿臣真不知道,父皇你相信儿臣”诚王急忙撇清关系,明氏全族都被打了下去,跟那些人有密切联系,那真的是寿星佬上吊,找死了,承认自己愚蠢废物,也万不能与之沾边。 宣仁帝面无表情的瞧着诚王,让人瞧不出他的情绪。 诚王内心越发的惶恐,这时候却不敢沉默,“父皇,儿臣多数时间都在外面,王府的事情甚少过问,明氏到底是王妃,还生下了嫡子,内宅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当真不知她竟手眼通天,如此歹毒,父皇,你相信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如若不然,岂会纵容她作恶,必然早就处理了。父皇” 惶恐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泣音,看上去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其他臣子,在宣仁帝砸杯子发火的时候,就大气不敢喘,尤其是恒王,那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毕竟牵扯到明家,那是他外家,曾经明家是他的绝对拥趸,现在居然还留了人,他不敢保证这把火不会烧到他身上来。 宣仁帝不开口,越是这样,越是叫人没底,诚王后面也说不下去了,只是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魏亭裕。” “臣在。”魏亭裕站出来。 “即刻领人包围诚王府,捉拿明氏及相关的所有人员,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唯。”魏亭裕退了出去。 明芷心的下场已经显而易见,谁都保不住她,当然,也没谁会保她。 明芷心要处置,但是诚王必然也逃不过去,虽然说,就开平卫暗查来看,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诚王与明家留下的那些人有关联也诚如他自己所言,他将大把的时间都花在了外面,结交朝臣,拉拢人脉,对王府甚少过问,但这些都可能只是为了给明芷心行方便,同时将自己摘出来一个监察不力之罪也万万逃不了的。 且,诚王“承认”了自己愚蠢无能,那么,手上的差事也必然会全部撸了,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可能轮到他,朝臣对他的信任度自然也会大打折扣。 这么一算下来,或许不会有实质性的损伤,隐形的损失却海里去了。 果不其然,宣仁帝撸了他差事不算,还降了他的俸禄,还是直接砍一半,成了所有亲王中,最垫底的那一个,比恒王还惨,虽然没让他回去闭门思过,但是,却让他每日去与年幼的皇子们一起读书,这可以说是相当丢面子的一件事情了。 【490】死不悔改 诚王不常在王府,在外面上蹿下跳的,让他的兄弟们都看他不顺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也妄想大位,偏偏还不算无用功,的确有朝臣将微末的希望压在他身上。 想来也是,最有希望的,身边不乏支持者,一般的朝臣想要靠上去,人家估计还不稀罕,而从龙之功,一旦成了,就是泼天富贵,但凡有点野心的,谁不想要,于是这些人自然就去选择那些比较边缘的皇子作为辅佐对象,诚王为了拉拢人,空口白牙的许了不少好处。 虽然都是些中下层的官员,但是这人多了,也难免让人膈应,而且,这些人中或许还隐藏着才智出众的,时不时在背后玩点阴的,搞不好还会弄出大麻烦,尽管这样的概率很低,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万一的发生。 现在好了,因为明芷心,诚王算是被一撸到底,还打回去跟年幼的皇子一起读书,可算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那些依附诚王的,也变得群龙无首,散沙一盘,不足为惧。 不过还是有点惋惜没能直接将他给碾死再也爬不起来,这样的念头大概也就想想,毕竟没有证据证明诚王知道诚王妃的所作所为,就算是知道,只要他没沾手,身为皇子,又不是弑君篡位,也不会惨到那里去。 倒是有人若有似无的将目光落在恒王身上,这明家倒了,却尤不死心,明芷心一颗弃子,都被利用了起来,恒王这个他们曾倾尽了无数心血的人呢? 会不会留给恒王的人手其实更多?恒王如今看着不张扬,不冒头,比最初被压下去那段时候还要低调,或许是在暗中谋划什么,酝酿着大阴谋? 恒王一向是属于比较有脑子的那一挂,只不过以前端王眼瞎,就他母妃分位最高,外家最给力,投靠他的臣子不知凡几,还有一个给他搂钱的寇氏,所以是春风得意,事事冒尖儿,只不过大厦倾覆,那些依附他的臣子害怕被牵连,瞬时就散去七七八八,再加上端王复明,更加雪上加霜,恒王非常清楚,如果还想要那个位置,必须蛰伏起来。 大起大落,心性倒是更稳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会儿也忍不住头上冒冷汗,别人怀疑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得到,只不过,这一回他是真的冤,当时那般情况,明家怎么敢将暗中的人手给他,就算给他,他也不敢要,毕竟,若那时候让宣仁帝发现还有这等事,明家或许就是查抄,而是直接抄斩了,他搞不好就直接被撸了爵位,贬为庶人了,他母妃也可能直接进冷宫了。 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 恒王小心的觑着宣仁帝,某一瞬间突然跟宣仁帝的视线对上,恒王吓得一哆嗦,险些直接跪地请罪了。知道的是他怕了,怕宣仁帝怀疑,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心虚了。 可是,明知道这时候应该表现得坦荡,但,面对他们这位父皇,明明也不是个对他们严苛冷厉的父亲,他们却始终心怀敬畏,每次见到,不说拘谨,却做不到轻松自在,没事儿还好,一旦有事儿,这浑身的皮都止不住紧绷。 索性宣仁帝也就看了那么两三息的时间便移开了目光,没有将他拉出来鞭笞的打算。 恒王松了一口气,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后背已经湿了。 宣仁帝没提恒王,众朝臣这会儿也不敢多言,这时候想要踩一脚,搞不好直接被宣仁帝给削一顿,那实在得不偿失,所以只能遗憾这样机会流失。 朝堂上这件事暂时揭过,明芷心所作所为虽然骇人听闻,还不能占据大朝的主流。 魏亭裕亲率开平卫前往诚王府,团团围了,许进不许出。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会引起注意,而诚王府所在,周围基本上都是皇亲贵胄。 因为之前全无消息,所以,对诚王府来说,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惊慌不已,只是面对凶神恶煞的开平卫,一个个也都老老实实的不敢造次。 这主要目标是明芷心,只是这王府的其他人,自然也要逐一的审讯一遍,包括诚王的其他侧妃侍妾都被暂时看守起来,每个院门至少两个开平卫守着。 这些女人不管平时在后宅掐得多厉害,这种时候,那也脆得更纸糊的一样,只是看到只是守着门,没有抓人,心里才稍微镇定,少不得思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魏亭裕叫了人领路,直接带了一队人前往主院。 明芷心在得到消息的最初,也止不住的打翻了手中的茶杯,只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癫狂疯魔心狠手辣,但神智却好好的,清醒得很,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在败露之后,会是什么下场,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魏亭裕进来的时候,她从容的起身,直勾勾的瞧着他,然后扬起嘴角,“倒是小瞧驸马爷了,我还以为会跟上回一样,却原来,只不过是为了迷惑我的。” 【491】最后的良知 一个简单的称呼,其实将魏亭裕叫成了小草的附庸,毕竟,“驸马”这个词儿,通常是那些仅仅是驸马的人,这重身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地位,魏亭裕不一样,他实权在握,是侯府世子,也是侯府的实际掌权人,在外面,通常都是指挥使或者世子爷,“驸马”只会是有人故意嘲讽、贬低的时候,当然,也可能是关系不错的人之间的调侃。 明芷心的意思不必言说。 魏亭裕全然没当回事儿,大部分人对他避开“驸马”这个的称谓,他其实还挺喜欢,毕竟,这重身份,与安国公主有着最直接最亲密的联系,多好。 面对明芷心这个女人,另当别论,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带走。” 明芷心的脸色阴了一下,显然是魏亭裕的没将她当一回事的态度,反而比她现在的处境更让她不满,虽然她一直隐藏在幕后,但是,她设想中,在暴露之后,她成为所有人热议的对象,人人谈她色变,一想到那些人对她的咒骂,在她看来,那就是最高的赞扬,她心里就扭曲的快意,同时心里也遗憾不能所所有人造成直接的恐惧,毕竟他们知道的时候,意味着结束。 明芷心很清楚,她要直接弄死小草是不可能的,就凭她救了宣仁帝一命这一点,只要她不直接参与逆谋反上,那么,便是闻人家覆灭了,她都可能逃过一劫,明芷心怎么能忍受她过得风光无限,而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便是不能弄死她,也要搞臭她的名声。 只不过,万没想到,她安排周详,还是出了意外,那么离谱的意外,以至于别说是搞臭她闻人萱,反而将她推了一把,被人诟病的地方都被洗刷了不少。 老天还真是格外的眷顾她。 还有面前这个男人! 明芷心对小草的关注,绝对比九成九九的人更多,以前那些刻意的攀附,转变成真心只为那个人,就能知道他的爱意有多深沉。或许明芷心因为自身阴暗,所以,跟魏亭裕哪怕没怎么接触过,似乎也更能看出他心底的黑暗,知道这种人被触及了底线,会是什么反应。 有想过魏亭裕会像看死人一样的阴恻恻的看她,或者会上来就冷厉的送她“找死”两个字,可是都没有,他态度轻漫,像是对待完全无关的人,她明芷心似乎算计的也是别人,让人如何能忍?可是她现在再如何的失控,魏亭裕也不动如山。 只能说,明芷心见过的人到底还是太少了些,对人心的把控,相较魏亭裕来说,就弱了太多了,更何况,不管是开平卫还是魏亭裕手底下的人,都仔仔细细的收集过明芷心的信息,所以,仅仅是站在这里,魏亭裕就掌握着绝对的主控权。 魏亭裕带来的开平卫中,恰好就有接手了暗查明芷心情况的人,对这个心狠手辣,完全就不是人的女人,可以说厌恶到了极点,动手的时候,相当的粗鲁,男女大防,那是对人的,不是人的东西,就别指望了。 明芷心本来还想要保留最后的尊严跟体面,结果被拉拽,险些就直接摔了。 “放开”我 一句话没完,那佩刀就直接砸在了身上。 明芷心在嫁到诚亲王府之初,没少被诚王各种这样,身心俱是,只不过已经很久没有遭受过身体上的伤害了,那一瞬间的疼痛让她直哆嗦。 不管她心有多毒,手有多狠,现在也没有施展的余地,本质上也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收拾她,不要太容易。 明芷心被拽出了房门,头发就有些散了,随后就撞见了一脸惶恐的抱着孩子的奶娘。 这一刻,明芷心眼中终于多了些别的情绪,之于明芷心来说,她被所有人的人背弃,没有长辈,没有朋友,丈夫是个混球,她甚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唯独这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是能属于她的,孩子显然也被吓到了,眼神却是懵懂无知。“娘” 明芷心下意识的就想要上去,结果被一脚踹在膝盖弯,猛地就向前扑跪在地上。 奶娘自然也是被抓捕的范围内,只不过孩子怎么处理需要魏亭裕指示。 “送去诚王侧妃处。” 诚王两个侧妃,一个被明芷心弄得缠绵病榻,一个失去生育能力,在之后,明芷心的事情多半是瞒不住的,这两个侧妃对这孩子会如何,就难说了。 明芷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要,魏世子,求你把他送到王爷手里,他还这么小,那两个女人啊” 这么小,却有个作恶多端的娘,他尚在娘胎的时候,算是明芷心那些血腥手段的伊始,那时候,怎么就不想着为孩子积福呢? 明芷心被拖着往外,拼命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她最后的良知,却无人搭理。 【492】 明芷心就那么被拖出了诚亲王府,诚亲王府多少人看在眼里,虽然他们中有一部分人也被抓捕,却也没谁像明芷心这样狼狈凄惨,除了他们可能无辜或者是听命行事之外,也就是比明芷心乖觉多了,不管有没有犯事儿,他们这些人,本来就低人不止一等,命不由己,面对官差,天然的就更多一层的畏惧,惶恐,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本来诚亲王府后院的其他女人还担心是诚王犯了什么事儿,被宣仁帝发作了,她们作为妻妾被牵连,现在她们没事儿,有事儿的只有明芷心而已。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开,她们只是被看守,唯独明芷心一定是明芷心出了问题! 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内心还有几分不安定,明芷心被抓,还是让她们忍不住拍手称快,大笑三声,这个女人算计了她们多少,因为没证据,诚王根本不搭理她们,反而训斥她们整天只知道争宠勾心斗角,将王府闹得乌烟瘴气,训完了再一顿罚。 心里的憋屈无处言说,心里发誓一定要抓到明芷心的狐狸尾巴,到时候倒要看看诚王还怎么包庇她明芷心,然而,想象是美好的,明面上怎么看都是她们联合欺负正院嫡妃。 就在她们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明芷心居然被开平卫的人给抓了,真是老天有眼! 她们也仅仅是怀疑明芷心算计她们肚子,若是让她们知道,这件事,在名明芷心所作所为中,不过是小儿科,相比那些以最惨烈的方式,或死或残的人,她们就该万分的庆幸了,到底还是诚王的女人,将她们致死致残,诚王不会乐意,才逃过了明芷心真正的魔爪,要知道,她们才是跟明芷心最直接起冲突的人。 不过后面明芷心的“丰功伟绩”被抖露出来的后,她们只觉得万分后怕,很长时间都觉得内心不安稳,当真心悸得厉害,她们到底多少次从鬼门关走过了?她们怎么就倒霉的跟明芷心这么歹毒的人对上了呢? 王府里人心惶惶,没人有胆子跟着围观看戏,王府外就不一样了,事情与他们无关,自然就能明目张胆的八卦,肆意的打量着明芷心,可不会再有半点的尊重,带着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她做了什么事情,直接劳动开平卫的人上门抓人。 那眼神,就仿若要扒光明芷心的衣裳,四面八方的,让她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这种感觉,让明芷心非常的难堪,想起了最初回到皇城,让她替嫁,却没人询问她的意愿,下人都没把她当回事儿;想起了初入诚王府,诚王极致的羞辱与折磨;想起了太后大寿,她被范无过掐着脖子丢进水里,她是受害者,却依旧是被惩罚的那个,所有人冷眼旁观,奚落嘲讽,还有诚王跟黎若水这一队贱人干的好事儿 明芷心目眦欲裂,表情格外的骇人。 那些看热闹的人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然后开始咒骂,一个女人,让开平卫来抓,还不知道犯了什么大事儿呢,还敢耍横,什么东西! 若不是开平卫的人在,指不定有人直接对明芷心砸东西了。 这桩事情可是不小,毕竟涉及到堂堂亲王妃,经手的人还偏生是只插手一些特殊案件的开平卫,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然就是各种脑补,一出出幻想出来的大戏,可谓是精彩纷呈,因为传得太凶,致使很多人都想知道,她到底干了什么。 不过,这件事本质的东西,虽然因为魏亭裕是在大朝上抖露出来的,使得文武百官皆知,私底下,却少有人将这些东西告知家里其他人,除了因为实在是太血腥之外,明芷心到底是皇家的媳妇,关乎到皇家的颜面,如果明芷心的歹毒被世人所知,难保不会有人将怀疑的目光落到其他的皇室媳妇身上,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宣仁帝没有下令封口,他们也乖觉尽量不外传,便是告诉了家中某一两个人,都再三的叮嘱,不可在外胡言乱语。 所以,外面的人的猜测,也就只能是猜测。 明芷心最后的下场不必言说,哪怕最后的时候,到底因为心有不甘,不想就这么死了,表现得非常的暴躁疯狂,整个人看上去,跟疯婆子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人,对旁人的精神摧残挺严重的,魏亭裕去跟小草要了点药,明芷心就疯不起来,整个人,除了眼睛,就没有能动的地方,所有的怨毒跟不甘,都凝聚在眼中。 【493】生不如死 不过那眼神再恐怖又能如何呢?她明芷心只能任人摆布。 被抓入狱的自然还包括帮明芷心做事的那些人,魏亭裕在动手之前,这些人的行踪底细差不多就摸清了,尽管不能确保这些就是所有的人员,想必有漏网之鱼也是极少数。 能躲过去的人,要么是藏得极深,要么就是极具头脑,在这么密集的暗查下,都还能躲过去,那么如今已经“打草惊蛇”,想要再将他们找出来,就更难了。 即便如此,魏亭裕也没太在意,这些人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猜测,若是为了这个就寝食难安,才是本末倒置,不过,魏亭裕还是找了个时间,跟小姨妹闻人滢好好的聊了聊,这小姨妹从“未来”回来的,虽然闻人滢自己都说,太多的事情已经改变,如今跟她“曾经”经历过的,基本都对不上了,原本存在的人不会莫名的消失,魏亭裕的目的,就是从闻人滢记忆中挖掘一些现在没名声,不知道窝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日后”却不得不在意的人。 当然,魏亭裕也不会将这个作为标准,而仅仅是个参考,按照闻人滢的说辞,如今是历史都改变了,那么,声名显赫的人可能会默默无闻,原本没留下痕迹的人,也可能一飞冲天,日后再出现的人,都可能完全不一样了,最简单的例子,闻人家长女闻人潓原本没有孩子,可是如今呢,生下的孩子是整个鲁家的捧在手心的宝贝。 所谓的“历史”也只是闻人滢记忆中的,其实与现在早就毫不相干了,他们这些人,都是生活在当下,而不是闻人滢的“记忆”中不是吗? 魏亭裕重点了解的是“未来天顺帝”的近臣能臣。 宣仁帝如今还活得好好的,敦王“临危受命”成了只坐了几年皇位的倒霉蛋崇帝一事自然就不存在了,日后也很可能没崇帝跟天顺帝,不过闻人滢的“上辈子”里,就算因为敦王登基为帝,明家受到了打压,但是,敦王手中人手有限得很,皇位始终摇摇欲坠,想要像宣仁帝一样,一句话就灭了权势滔天的明家,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所以后来恒王干翻了兄弟抢了皇位,明家更是风头无两,那么帮恒王抢皇位的人里面,就有可能是明家的人手,到如今是到了明芷心手里的。 从这条思路来看,魏亭裕的的确确是从闻人滢那里得到一些有用东西的。 别的不说,那些被抓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是属于“未来天顺帝”近臣的,此人现在已经三十多岁,看上去并不起眼,不过根据闻人滢的话,此人随着天顺帝登基,进入开平卫开始崭露头角,而且晋升的速度相当快,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就坐上了魏亭裕如今的位置。 这相比起来,似乎还是没魏亭裕的晋升速度快。 相应的,死在这个人手里的人也非常多,他可以说是天顺帝手下真正的鹰犬,第一刽子手。恒王虽然从兄弟手中抢来了皇位,但是,他也并非是一家独大,其他的兄弟单个的拎出来,或许不能与他抗衡,联手的话,也足够给他找麻烦,更何况,有他这个前例,其他兄弟自然也想将他拉下马,自己上位,想要将这些平息下去,杀人是必不可少的。 天顺帝肃清兄弟的过程,也就是这位大开杀戒的过程。 但凡经过他的手进入开平卫刑狱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或者说,就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这些是闻人滢所不知道的,但帮助明芷心犯下的那些事情,绝大多数执行的都是这位,两相联系,魏亭裕却能将此人完整的勾勒出来。 生性凶残,心理扭曲的酷吏。 魏亭裕原本就想好好的招待一下此人,以残酷的手段来伤人害人,还以此取乐,就合该自己也品尝品尝,不过,如果他也让人使用相同的酷刑,那岂不是与这人无异了,而且,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口子的,就怕开了口子,就会有人控制不住。 所以,魏世子爷回去找了自己媳妇儿,要论让人痛彻心扉,痛入骨髓,生不如死,而又不会真正的伤身,大概没人能比得上小草了。 这方面的东西,魏亭裕曾经就了解过不少,只不过,现在需要更精准的一些了解,另外还需要配一些药,双管齐下,总要叫有些人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 嗯,明芷心也可以让她尝试一下。 知道魏亭裕是要对明芷心略施惩戒,小草没犹豫,就将两本书给了魏亭裕,一本是人体筋脉穴位图,一本是人体解剖图,然后还配了药,可以用在局部,也可以用的全身,下手狠一点,真的可以让人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魏亭裕有基础在,不怕看不懂研究了研究,也就差不多了,不过,他肯定做不到小草那么精准,想让人有几分痛,就有几分痛,也正是如此,这被下手的对象大概会更惨。 明芷心跟那位酷吏,是真后悔了,痛哭流涕,各种求饶,各种求死。 【949】跟六刈,要全面开战了 私刑的目的不是为了将人给弄死了,这些人最终也该伏法才是,差不多的时候,魏世子爷也就收手了,不过,这个时候,明芷心跟这“酷吏”也在疯傻边缘了。 或许预感到到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魏亭裕,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的明芷心,咬紧牙关,忍受着全身蚀骨的疼痛,想要抬起头,不过,终究也就那么一点点,倒是那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你,以为,这就,完了?哈哈哈” 含含糊糊的,基本上没听清她说的什么,那笑声也就跟破风箱似的,嘴边还不由自主的流下唾液,原本是精养长大的贵女,嫁人后虽然不如意,但是在人前至少还是光鲜体面,何曾如同现在一般狼狈不堪,还是在一群本身将她视为蛆虫的男人面前。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旁边的开平卫一众,显然对明芷心最后的话很在意,想要将她拽起来,好好问一问,魏亭裕伸手挡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明芷心最后一次对人心算计而已,想要造成他们的恐慌,这种小把戏,别说极大可能不是真的,便是真的又能如何呢? “去拿一面镜子来,到底是王妃呢,让她最后一次瞧瞧自己的仪容。” 手下的人原本还不明所以,不过对魏亭裕的话,一向不会置喙,毕竟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在魏亭裕还没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就见识过他的厉害,然后在明芷心看到镜中的自己,发出比之前生不如死时更凄厉的惨嚎声,没多久,就彻彻底底的疯了,一干人哪能还不知道他们指挥使的用意,忍不住竖大拇指,果然还是指挥使厉害,不过同时心里却不住的寒颤,所以他们指挥使也绝对惹不得,不然这下场 所以说,要论算计人心,明芷心比起魏世子爷还是差远了。 明芷心到底是皇家妇,哪怕被抓的那一刻注定除名,最后也不会公开处斩,所以死得悄无声息,其他相关的人就没这待遇了,直接跟明家挂钩,彻彻底底以谋逆论处,明家离开皇城的那些人,也全部被拉出来“鞭尸”,发下皇令,全部缉拿,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遇赦不赦。 这时候,原本跟明家还有些香火情的,也全部都龟缩起来,不敢传出任何消息,所以,明家人哪怕不在皇城,是有足够时间做出安排,至少不至于“全军覆没”的,可是,没提前得到消息,最终老老小小的被一锅端。此乃后话。 这其中最不敢吱声的,当属恒王跟贬为嫔的原贤妃,这母子二人,内心只怕真的是要恨死了,大概是没想到明家当初还留了这么一手,如今算是彻底绝了他们翻身的可能。 原本还对恒王还怀有希望的臣子,都以最快的速度撇清关系,宣仁帝对儿子们“结党营私”是没当一回事的,只不过现在,只怕是谁沾上恒王,谁就得死,相应的,宣仁帝没动恒王母子,若是他们这时候妄动,只怕是一个庶民,一个冷宫了。 此刻君心明显,甚至不用加以揣测。 期间,魏亭裕找宣仁帝进行了一场密谈,没有宫人伺候在场,更没有史官在场,仅他们二人,因此,这谈话内容,无第三人知晓,宣仁帝那里不用说,无人敢去询问,至于魏亭裕这里,甭管是谁凑上前试探,都碰了一鼻子灰,倒是有人撺掇闻人泰伯去询问,闻人泰伯又不是傻子,会干这种事儿?即便是有人激将,只怕魏亭裕连他这岳父的面子也不会给。 闻人泰伯冷笑一声,皇上连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人都没留,就可见事情的重要性了,魏亭裕若是因为关系亲近,就对他这个岳父知无不言,毫无原则,别说绝对不可能被宣仁帝信重,闻人泰伯这个岳父首先都要将他喷个狗血淋头。 “这么弱智的手段,玩给谁看呢?”闻人泰伯当场就怼了回去。 对方那官员脸色分外精彩,愤然拂袖而去。 正所谓关心则乱,闻人泰伯便是知道魏亭裕不会出乱子,还是去找人叮嘱两句,“别人没什么好说的,主要是萱儿,便是她问起,你也不可” “这没准儿,岳父你知道的,我对萱儿,一向没原则,她想知道的,我不太可能会瞒着她。”魏世子爷相当光棍的说道。 本来以为绝无问题的闻人大人,瞬间被女婿打脸,瞬时间脸色黑成锅底。 “不过岳父放心,萱儿是个有分寸的,不说这事儿,她很可能不会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会问的,所以你且宽宽心,不用担心。”魏亭裕出言安慰。 然而,闻人大人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气了,“所以,萱儿是个有分寸的,你是个没原则的?”这会儿手痒,很想抽人有没有? “我只是对萱儿没原则,其他人身上不存在的。”魏世子爷更正道。 闻人泰伯原本因为魏亭裕对自家闺女情深义重,凡是将她放在第一位,还挺高兴的,现在不这么想了,他那闺女,很有祸水潜质啊,如果有人要让这女婿做什么,只要能控制了他闺女,那这女婿岂不是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个可能就相当的可怕了! 瞧着闻人泰伯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一样,魏亭裕失笑,大概能猜到岳父大人在想什么,他自知自己软肋明显,只不过这软肋,护着的人也多,没人轻易动得了。 “岳父多虑了,要说有多少人不在意家人血亲至爱?我是如此,其他人亦是如此,其他人相较而言,这在意程度兴许没那么深而已,若是遇到事情,这反应想来都是一样的,都可能妥协,投鼠忌器。不过,萱儿不仅有我,还有你们呢。”魏亭裕就觉得,他这岳父想太多。 闻人泰伯闻言,脑子一顿,对啊,在这皇城里,有谁动得了他闺女?这软肋被重重保护起来,同样也可以坚不可摧。再说,真要按照他的想法,他们这些亲人,也还是闺女的软肋呢,若是有人对闻人家人下手,影响他闺女,再间接控制女婿,不同样是可能的。 这绕来绕去,岂不是意味着,其实所有位高权重的人都可能有危险,都可能被威胁? 所以,果然还是想太多。 闻人泰伯拍拍脑门,也是一时糊涂了。 “虽说如此,但是,该悠着点的时候,还是要悠着点,有些时候也别表现得太明显了。”适当的放松,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小婿知道,岳父放心。”在小草的事情,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闻人大人心里总算舒坦了些,不过,这心依旧没能完全放下,还得再去找找他闺女聊聊才行,他闺女聪明是聪明,只是心善又心软,就没见过多少人心险恶,容易被骗,这密谈的事儿,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免得有人拐弯抹角的问到她那里,她一时间没听明白,被人利用了就不美了,打定了主意,就走人了。 闻人大人没走几步,又折回来,“萱儿今日去了泰康医院?” 魏亭裕点点头,“这段时间都没去医院,有几个病人需要她瞧瞧。” “如此,你平日也注意些,别让她太辛苦。”说完又要走,这还没走出两步,又回头,“你是不是也要去医院?” 魏亭裕很想说,岳父大人你总算是想起来了,这到了下衙的时间,他不去医院,还能直接独自会侯府去?“我与岳父通往。” 去到医院,小草这会儿倒也没怎么忙碌,病人虽多,但是需要她出手的倒也不多,倒不是现在她小病小痛就不接手了,主要是其他人忙得过来的时候,她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做,在这医院里,其实还设有专门的实验室,用作药物研究,将复杂的简单化,将慢效的快效化,还有那些没有攻克的疑难杂症,还有医学院 事情多多多,非常多。 所以,所谓的没忙碌,其实只是没给人看病。 亲爹要找她唠嗑,小草手上的事情也不是放不下,自然应了。 在知道亲爹的来意之后,小草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亲人们,到底是将她想得有多单纯?不过有些话,只怕是她说了,他们也不会听,所以,最好还是乖乖的应了,不然啊,还不知道后面会唠叨多少,不是不爱听,是实在没必要。 闻人泰伯三番五次的嘱托了,小草跟他保证,若是他不放心,那么她日后不过问朝堂上的事情,那他担心的事情就不存在了,闻人大人想想,这才放心了。 闻人泰伯离开了,魏亭裕要等小草一起。 一个眼神,两人就极为默契的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意思,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就那么不让人放心吗?”小草也没觉得自己平日里表现得多无害啊,这方面,要说他们家最该让人担心的,应该是呆小四吧? “岳父他们只是关心则乱。”魏亭裕看小草,虽然也带着滤镜,但是吧,总归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他比谁都更了解她,他的滤镜其实是在了解的基础上,带的滤镜名叫“媳妇儿做的都是对的”,跟闻人家那些人的美化滤镜不太一样。 小草耸耸肩,没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说起了自己现在的研究,当然,也没说太多,虽然魏亭裕对这方面的东西并非完全不懂,不过,离专项的专业水准还是差了很多,难免枯燥。 “地方上的医院不知道建得怎么样了?” “谢三爷这段时间很忙。”魏亭答非所问。 小草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眉一挑,笑意盎然,“忙点好啊。” 万事开头难,这医药局忙,证明他们有事情做,现在忙碌,哪怕问题多多,也证明它在一点点的完善,若是无所事事,说明它毫无作为,那才是真该苦恼了。 地方的医院,除了一些主城,由朝廷出资建造,更多的还是属于私人性质的,阶层的问题,那么就造就了很多事情地方官员或许不敢管,延伸出的问题只会更多,然而,便是完全由朝廷出面,有人想插手依旧会插手,问题依旧不断,更何况,依照现在的情况,全部由朝廷来建造医院,是非常不现实的,不能因为那些可能存在的问题,医院就不建造。 现在的计划进度已经比预计中快很多了,所以更多的是求稳,而不是求快。 “北疆的两座医院都快落成了,分科没那么细,外伤科是重中之重。” 小草立即想到了军医院,当然,前世的军医院,那都是综合性医院,现在情况不同,不怪小草会往专科方面去想。“医护人员呢?” “萱儿在北疆那段时间的努力,并非白费的,医护人员的组建,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快,尤其是外伤科这一块,而且,按照皇上的意思,近期还会派人过去。”魏亭裕瞧着小草有点蠢动,“萱儿你就不要想了。” 小草顿时有点蔫,然后白了魏亭裕一眼。 魏世子爷笑而不语。 “跟六刈之间,是不是要全面开战了?”先前还跟闻人泰伯说不问朝廷事,现在还是忍不住过问了。 “嗯,差不多了。” 【495】朕有意让定北王提前完婚 祈朝跟六刈之间,常年摩擦不断,而出于各种原因,祈朝这边都是防御为主,便是主动进攻,也是曾丢失领土,后来的将领率领将士将其夺回来。 六刈时时刻刻有吞并祈朝的野心,只不过,总还是欠缺了些,倒是如今,不管是掌权人,还是下面的人,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不得不承认,是很有几分水准的,如果祈朝这边不够强大,上位者不够睿智,他们的野心真的很可能得逞。 宣仁帝并非一个好战的皇帝,相比扩大国土疆域的野心,他更致力于国富民强,让百姓安居乐业从这方面来讲,宣仁帝绝对是一个好皇帝所谓,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六刈始终狼子野心,还有其他邻国虎视眈眈,总要将他们狠狠的,彻底打服了才行,至少也要他们几十上百年都不敢再侵犯祈朝。 战争从来都是劳民伤财,损耗极大,更何况还要反攻六刈,尤其是如今六刈相较过去也更为强盛,所以,想要将六刈打到服,可想而知,里面的损耗将会何其恐怖。 看起来并不是主动开战的好时机,然而,这也不是祈朝单方面说了算的,祈朝不开战,六刈也会挑起战端,他们或许也同样做好了准备,所以,如今祈朝这边,要么主动出击,要么准备迎敌,没有第三个可能。 “早一点的话,就是这个冬季,晚一点,也就是明年开春。” 小草凛然,她原本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急迫。 小草所不知道的是,就魏亭裕从闻人滢那里了解到的原本的历史轨迹,“去年”皇上病逝,敦王登基,朝廷动荡,穆北在之前虽然活了下来,却成了瘫子,原本北疆因为失去统帅,后来的统帅少了魄力,也难以服众,就导致六刈加大进攻力度,祈朝内部出了问题,更给了六刈机会,大举南犯。 祈朝殊死抵抗,依旧节节败退,丢了北地不少国土,然而,或许是祈朝气数未尽,在“今年”冬天,大范围降雪,祈朝都有不少地方受灾,更遑论是六刈的,雪灾致使六刈死了很多人,更死了无数的牲畜,这简直就是动摇了六刈的根基,为了不至于就此分崩离析,六刈几乎是“举国南迁”一般的进攻祈朝,就如那濒死的凶兽最后搏杀,只一个词:疯狂。 好在祈朝这边,宣仁帝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就算被儿子败坏,也没那么快,几乎是用人堆的,加上六刈的确是后继无力,总算是抗住了。 即便如此,至最后,祈朝的国土几乎丢了三分之一,六刈也是占据这三分之一休养生息,在天气缓和之后,部分人又退居回六刈,只不过到底损伤太惨重,便是占据了祈朝三分之一,六刈在短时间里也无力在进犯祈朝。 祈朝这边,为了抵御六刈,同样大量消耗国力,加上祈朝跟六刈打得那么凶,祈朝周边的其他国家可不过干看着,都想要从祈朝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自然也无力跟六刈开战,抢回国土,即便是如此,祈朝这边依旧内乱得厉害。 所以说,崇帝在位几年,还真的是听苦逼的。 后来恒王上位,也不是立马就稳定了朝堂那刽子手可是给他当了三年的刀之后便是将其他兄弟都压下去了,祈朝的外患却始终未除,截止闻人滢死亡,天顺帝在位十几年,还算是个不错的皇帝,依旧远比不上宣仁帝在位时,毕竟,始终没改变祈朝风雨飘摇的局面。 闻人滢到底是后宅女子,而且,边境再如何,皇城受到的影响也相当的有限,所以,缺乏大局观的她,知道些许内容,也跟很多女子一样,并未觉得多严重。 魏亭裕不同,根据闻人滢的只言片语知道,“原轨迹的祈朝”怕是已经快到强弩之末了,天顺帝在后面,说不定直接成了亡国之君。 原本该动荡的祈朝,如今却十分的安定,别说是被逼得节节败退,反而准备主动举刀解决最大的强敌,而这些,都是因为面前的人,魏亭裕眼中的柔色越发的浓郁,安国,安国,别人不会知道,这个封号当真是一点没错,虽然她只是改变了少数人的命运,但这少数人,却关乎着国运,所以也不怪闻人滢会将自己这个姐姐当天神一般的看待。 已经是再亲密不过的真正夫妻,小草还是被魏亭裕这眼神看得有点脸热,“怎么了?” 魏亭裕的眼神稍微收了收,“没什么。这些事情萱儿无需担心,朝中已经做了足够的安排,祈朝最后,定会大获全胜。相信我,至此,萱儿你功不可没。” 小草又想给魏亭裕白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魏亭裕笑而不语,自然的倾身,在小草的额角落下一个轻吻。 事实上,祈朝跟六刈的大范围战火,必然会在这个冬季点燃,六刈是等不到明年春的,只不过外人不知道,时间上只能进行预估。 如今六刈没有祈朝的一部分疆域作为缓冲,一旦遭灾情况会更严重,那么垂死挣扎只会更厉害,所以,此番开战,北疆遭受的冲击,只会比“原本”更胜一筹,一个不好,北疆的防线都可能破了,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比“原本”的好了太多,开战后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不过,有充足的准备,濒死之兽,再负隅顽抗,下场也只有一个。 在小草跟魏亭裕会侯府的时候,宫中,宣仁帝又在跟端王谈话,这一回倒是没那么隐秘,至少宣仁帝信重的宫人在一边伺候着。 相比起来,父子两之间也相对家常,宣仁帝这么多儿子中,也就只有端王对他的敬大于畏,比较像正常的父子,棋盘上,棋子不疾不徐的落下。 “当年的事情,没能找到证据,如今自然是更不可能找到了,朕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只不过,此事,朕希望能到此为止。”宣仁帝还是那不疾不徐的从容姿态。 端王的手骤然攥紧,低眉敛目,周身的气息似乎都有些凝滞,不过这没影响到宣仁帝,他也没再开口,半点不催促,过了片刻,端王松开手,落下棋子,“儿臣听父皇的。” 当年一场大火,还在太子的端王被困火海,伤到的其实不仅仅是眼睛,右边的胳膊跟腿都有较大面积的烧伤,表面上,那是一场意外,实际上,谁都不信,然而能做出也能做到这事儿,无非就是那几个人,恒王自然是头号怀疑对象,尤其是太子下去了,受益最大的就是恒王,这几年多方顾忌,端王没有报仇,如果眼睛不好,大概永远都不会报仇,可是老天眷顾,不过在复明之后,他也没有着急,始终稳扎稳打,并不刻意做什么,顶多在一些小事上推波助澜,如今,恒王被“自己人”给搞废了,倒也是大大的出乎端王的预料。 如今宣仁帝希望他放恒王一马,说实话,端王多少有点心冷,不过,他也能理解他的父皇,到底是当爹的,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彼此相残。 “你的眼睛便是没有复明,恒王也不是朕属意的皇位继承人。” 宣仁帝不知何意的一句话,让端王霍然抬头,眼中透着几分不敢置信,现在听着,分明就是因为他这个长子,父皇将那伤害他的另外一个儿子排除在了继承人之外,不是明着帮他报仇,但是这决定,分明是比直接报仇还要更甚百倍了。 不管这话是在安抚他,还是其实另有其意,反正,端王就按照自己理解的来听了,以至于嘴角的笑意都明显了几分。 宣仁帝看在眼里,他一直对这个儿子给予厚望,当初出事,他也是心痛得不行,虽然没明着收拾其他儿子,但是,被他收拾的臣子绝对不在少数,最初的时候,这个儿子自暴自弃,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短短时间里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宣仁帝那心就跟刀割一样,也并没有因此就放弃他,好在这孩子后面慢慢的走了出来,一场洗练,彻底的沉淀下来,也让宣仁帝的遗憾更甚,无数次的想着,若是能复明该有多好,然而,想归想,潜意识里却从未真的觉得有可能,谁曾想,真有奇迹出现的一天。 复明之后,凡是也进退有度,做事妥当,越发的沉稳优秀,瞧着也通透,骤然间觉得,数年前那一遭,或许并非全是坏事儿,如果一直都顺顺当当,一家独大,到后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心性就左了,尤其是若他在皇位上坐得时间长了,其他儿子都滋生了野心,而这个长子认定了皇位是他囊中之物,其他兄弟是在觊觎他的东西从而痛下杀手,从而变得面目全非。 一年多了,宣仁帝倒是没了这样的担忧,只不过,从一些细节处,能看出,当年的事情,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拔了,或成祸患。 如今正是拔刺的好时机,宣仁帝非常懂得把握时机,虽然这里面,或许还有其他人,宣仁帝也不介意让恒王一个人背锅,只是背锅而已,又不会造成实质伤害,自然无妨。 效果很好,这儿子长成之后,沉稳内敛,情绪外露也从不肆意,很多年没见过他如现在这般纯然直白的笑容了,让宣仁帝这颗老父亲的心都跟着软了好几分。 他这儿子是个好孩子啊,一句话就安抚了,若是换个记仇的,气性大的,曲解他的意思,心眼更小都有可能。 旁边伺候的洪公公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装聋子。 后面,连棋局都变得更加的融洽。 “安国那里,你日后多看顾着些,那丫头一门心思的就只有医术,旁的万事不过问,便是如此,还是有人觉得她挡了路,碍了事儿,一次又一次的想要算计。” “父皇放心,安国之于儿臣,也就跟亲妹妹一样,自然会护着。” 小草之于这对父子,一个是活命之恩,稳了江山社稷,一个是恩同再造,重铺了康庄大道,她又是个心思单纯的,不护着才怪呢,若是换个心思诡谲多变,又贪婪无度的,在宣仁帝这里,便是有天大的恩情,待遇也要大打折扣,而且还会防备其用医术拉拢人脉,对小草就放心得很。 “不过,有魏指挥使护犊子一样的护着,旁人想算计也难。” 宣仁帝轻哼一声,“魏亭裕那小子,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就是那眼界小得就只能放下他媳妇儿,这男人大丈夫,太没志气了。” 端王轻笑,“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安国好好的,其他方面自然不妨碍。” 这样的人用起来,也让人十足的放心。 后面少不得说起来北疆的事情,“此战之后,跟六刈之间的年年战火也该停了。” 宣仁帝没说话,不过,他的本质目的,也的确是这个。 “朕有意让定北王提前完婚。” 端王闻言,立即明白宣仁帝的意思。 一旦六刈跟祈朝全面开战,让平津侯做定北军的统帅,宣仁帝并不是那么放心,显然是想让穆北重回北疆,穆北原本的婚期是在明年四月的。 “定北王的身体状况没问题了吗?” “这个问题,还需要具体问问安国。”尽管如此,宣仁帝对小草的医术是很信任的。 ------题外话------ 上一章标题序号错了,应该是494的,让作者君打成了949,没法改了,汗 【496】下聘次日,准新娘与人私奔了 太后万金之体,如何小心都不为过,如今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的的确确不复以前的健朗,起身基本上都需要人搀扶了,直接从太医院拨了两个医女贴身照顾,这太医也会日日进宫诊脉,小草也隔三差五的入宫瞧瞧,都希望太后能恢复得更好些。 要说太后后来意识清醒了之后,也甚是后悔,一把年纪了,还任性一回,闹出这种事,自己遭罪不算,还连累一大堆人,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底气不那么足的跟儿子求了情,到底将原本几个贴身宫女给要了回来,宣仁帝倒也没有拂了亲娘的意思,不过另外塞了两个姑姑,是绝对不会纵容太后任性的那种人,太后默默的接受了。 趁着小草再度进宫的时候,宣仁帝便找了她。 小草从来都是情商稍微欠缺了点,智商始终是杠杠的,而且,只要她愿意想的事情,多对联系相关内容,基本上都能得到答案,现在也一样。 明白了宣仁帝的用意,也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北疆形势严峻。 “距离受伤前的状态还是差一些,相比大多数人依旧更胜一筹,除非是连续数日的不眠不休,用腿过度,不然都不会有什么妨碍。”小草如实说道。 事实上,身为将领,身上带伤很正常,穆北如今,比起那暗伤缠身的,还真不算什么,那些人都还能领兵打仗,穆北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宣仁帝心中明了,次日就召了穆北,对自己的意思并未掩饰。 穆家人的使命便是守卫北疆,穆北也始终怀着忠君报国之心,原本还有几分怀疑,会不会因为受伤而被收回兵权,如今瞧着,宣仁帝的确不是那等卸磨杀驴的帝王。 北疆可能需要他,穆北自然义不容辞,而且,穆北也非常清楚,此战非常关键,为的是祈朝北疆日后几十上百年的安定,或许这一战之后,北疆就不需要穆家了,不过,那不正是穆家所希望的吗?若真得偿所愿,解甲归田又待如何? 待下衙之后,穆北回到定北郡王府,与老太妃说了此事。 老太妃有片刻的沉默,然后点头,“此事我找媒人与方家说。” 穆北作为穆家的独苗,老太妃就盼着他能早日娶妻生子,为穆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现在是皇上开了口让他提前完婚,本该高兴的,只是想到这原因,情绪始终提不起来。 老太妃一生巾帼不让须眉,不仅知道穆家为祈朝付出了多少,她本身亦付出良多,经历了丧父丧夫丧子,又险些失去了唯一的孙儿,虽然地位尊崇,然也实在是悲苦,要说她内心一点不后悔吗?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深知穆家的使命哪怕这使命是穆家自己加身的也是很多北疆人的使命,所以,她再悲再苦,也不会阻止穆家儿郎上战场。 穆北跟着沉默,怎么说呢,他能理解他祖母的想法,不过,大概有一种娶妻就是为了生育的感觉,让穆北心里莫名的滋生了一些抵触的情绪,原本的妻子广思,不说情投,却也意合,他们为了共同的愿望而携手奋进,孕育后代倒也理所当然,现在却不同,偶尔甚至会有索性就让穆家就此断了香火的大逆不道想法,不过终归也就是想想,理智尚存。 穆家的使命,若是能在他这里了结,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尽管,穆北跟父辈祖辈的人一样,认为穆家儿郎就该站在北疆,为了穆家的先祖,为了北疆的黎民百姓,为了祈朝的国土,但私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后人能有安稳的生活。 或许这一次真的能了结的。 收拾好心情,老太妃开口,“婚期提前了,虽然事出有因,不过到底还是让方家姑娘受了委屈,这聘礼,就再厚几分,这方家,只要是不太过,能帮的就帮一帮。” “聘礼方面,祖母看着办吧,其他的,孙儿晓得的。” 穆家家底儿丰厚,再多几分聘礼,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方姑娘的父亲是太仆寺少卿,正四品官员,有一个伯父在地方布政司任参政,门第不搞也不低,穆北因为心有所属,所以,选择纯利益而来的妻子,太仆寺掌牧马之政令,隶属兵部,也的确算是跟身为武将的穆北挂钩了,方家在这方面有需要,穆北在一定范围内行方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老太妃找了媒人去方家,含糊的说了提前完婚的理由。 说白了,就是穆北可能会很快上战场,就希望他在那之前成婚,如果能留下血脉那就更好了,穆北也能更安心,毕竟,若是有个万一当然,能平平安安的走下来更好。 方家原本就是冲着定北郡王府的富贵显赫跟人脉去的,想跟定北郡王府结亲而比方家门第高的大有人在,方家能被选中,多少人都觉得他们走了大运,如今的形势,定北郡王府要提前完婚,他们这边自然没有不应允的。 所以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半个月后。 这事儿在皇城中也很快的传开来,不明所以的人大有人在,思虑着,这是老太妃不好了,所以提前成亲以防万一?当然,也有很多官员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暗叹一句,穆家果然简在帝心,深得皇上信任。 不过与六刈全面开战这事儿,知道的依旧只是极少数的一些大佬级官员,下面的人虽有猜测,却也只以为是跟往常没什么差别,就暗搓搓的觉得,平津侯府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定北郡王府,到底还是差了一筹啊,这定北王好了,就准备将平津侯给换回来,都不等到正常的换防,啧 当然也有嗅觉敏锐的,察觉出一些不对,即便是更信任定北王,定北王原本的婚期也就晚几个月,似乎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所以,很可能是北疆那边 定北郡王府跟方家都在位婚事积极筹措,其实该准备的东西其实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稍微麻烦一点的,大概就是喜服,毕竟原本的婚事在四月,如今十一月初,一春一冬,原本的完全不能用,定北郡王府这边要派绣娘过去帮忙,结果,那边宫中内务府的绣娘直接去了方家,方家自然是没这个脸面,不过都是因为穆北的缘故,方家受宠若惊又喜不自胜。 这算起来也是宣仁帝给穆北的补偿了。 穆北亲自去方家下聘,虽然这聘礼没有丰厚到之前魏亭裕准备的那般丰厚,却也是超过九成九九的人家了,穆北的态度也恭谨,可以说是给方家做足了脸面。 不过四品官员,有个超品王爵的女婿,态度还挺好,这位太仆寺少卿方大人可谓是满面红光,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多少原本不将他当一回事儿的人,都主动上前搭话,多有恭维,包括这位方大人的直系上司,都变得更加和蔼,甚至暗示说,自己老了,差不多该告老还乡了。 方大人原本就有野心,这一下更活泛起来,他觉得,等上司告老,太仆寺卿的位置,板上钉钉是他的。只不过,有一句话叫做“乐极生悲”,方大人原本下衙之后,跟同僚去喝酒,顺便炫一炫,结果中途被家里人叫了回去,然后得到的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方家姑娘,定北王的未婚妻,在定北郡王府下聘后的第二天,跑了,逃婚了! 方大人眼前发黑,险些直接晕厥过去,“这个孽女,这个孽女” 方夫人哭得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 方家一团乱,却不敢声张,只希望能瞧瞧的将人找回来,将事情给抹平了。 “找,立刻给我找,一定要将人给找回来!”方大人这会儿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穆北给足了方家脸面,而且,这婚事儿连皇上都过问了,还有几天就是正式婚期,这时候准新娘跑了,别说会惹怒定北郡王府,皇上怕是都要直接降罪,原本风光无限,结果转瞬间,就可能跌入泥里,别说方大人接受不了,方家的人都接受不了。 “娘,小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方姑娘的嫡亲兄长,读书不成,找关系在九城兵马司补了个不大不小的缺,原本跟定北郡王府定亲之后,他就已经三级跳了,现在算是板上钉钉了,他之后,至少在四品之前,应该都会升得相当快,尝到了甜头,原本对自己妹妹也就一般,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少送,现在小妹玩这么一出,他可以说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方大人最初气过了之后,到底是冷静了下来,开始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怪我,都怪我”方夫人万分的自责,然后断断续续的说了前因后果。 却原来,这方姑娘在跟穆北定亲之前,也是在议亲了的,对象是方夫人娘家侄子,是典型的表兄妹议亲,结果恰逢朝廷颁布新律令,四代以内旁系血亲禁止成婚,这婚事眼见着马上就要成了,律令一出,自然黄了,哪成想,这对表兄妹竟是彼此情根深种。 那是律法规定,可不比旁的,后来定北郡王府老太妃要找孙媳,因为对门第要求不是那么高,方家也动了心思,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找关系往上凑了凑。 原以为老太妃会找年龄稍微大些,成婚的时间能早一些,毕竟定北王年纪也不小了,定北郡王府也没有后人,可年龄更合适的,基本上都是因为心律令退婚的,里面多少都会有麻烦掺杂,尤其是感情纠葛,毕竟定亲后男女大防没那么严,老太妃索性找没定过亲的,年龄稍小些,也就耐心再等一年两年的,最后没想到被方家给捡着了。 方夫人知道女儿的心思,毕竟婚事黄了之后,方姑娘没少哭,板上钉钉不成了,而定北郡王府对方家来说,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的好婚事,方夫人好说歹说,劝住了女儿,以前的事儿就当没存在,日后嫁到定北郡王府,过门她就是郡王妃,多少人艳羡。 方姑娘原本是挺活泼的一姑娘,与穆北定亲后,倒是越发的沉寂,在这一年多里,早前几个月,好几次都提出要跟定北王退亲,都被她娘给压了下去,只是后面有一次竟然被父兄给知道,父兄翻脸无情,将她狠狠的骂了一顿,还罚跪祠堂,那以后,方姑娘似乎也不再抗争了,让学的东西也都认真学,原本这都很好,毕竟嫁到郡王府,不比其他人家,这当家主母需要支应得起来才行。 谁想到,表面是学乖了,学乖了也不过是为了让家里人放松警惕,私底下居然还跟那表哥有联系,这人都有逆反心理,硬生生被拆散了,反而越显得像对苦命鸳鸯了,两人早就策划着私奔,脱离家里,到外面,没人知道他们是表兄妹,也就没人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都策划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婚期居然提前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方姑娘以上香还愿为借口,本来过几天就要出门,这时候不适合外出,可是方夫人经不住女儿哀求,答应了,这一答应,女儿就跑了。 方夫人得了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在定北王下聘的第二天啊,如此打脸,这是要将方家都给害了啊! 【497】脑子有坑 方家父子听了前因后果,那脸色,黑成锅底。 这已经不是狠狠打脸定北郡王府了,这是枉顾律法,还明知故犯。 律法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皇权,更何况这桩婚事,宣仁帝本身就过问了,如此一来,再加上一条挑衅皇威,直接罪加三等! 方大人本身,少不得一个治家不严,教女无方之罪,宣仁帝为了安抚定北王,搞不好直接将他给撸了。方姑娘这位兄长,本身就是依靠定北王起来的,结果更是没得说。 可以想象,这对父子气成什么样了,一边大骂孽女,一边要将拐带他们家姑娘的小子抓回来,将腿都给打断,这个档口,可半点不讲亲戚不亲戚了。 显然,这是准备将罪名扣到那位表兄头上去了,是他居心不良,拐带了方家不知世事的姑娘,反正大概就是要想方设法的将方姑娘摘出来,她是无辜的,她是被骗的。 瞧着分明是想要脱罪不算,还想保住与定北郡王府的亲事。 只不过,方家也就一般的人家,这事儿想要隐瞒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的不说,从内务府来的绣娘还在方家呢,赶着做嫁衣,随时要调整,都需要方姑娘在,今日人不在,在这关键时候,岂能不引人怀疑,搞不好这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旁边方夫人眼见着丈夫跟儿子要拿侄子跟娘家顶锅,有心想要辩解,奈何,不仅丈夫给她冷脸,儿子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凉意,分明也在责怪她,方夫人忍不住心寒的同时,又什么都不敢说,是个典型的以夫为天的女人。 方家这一边继续派人出去寻找,一边去方夫人娘家那边要说法,同时也终于想起来去稳住家里的绣娘,反正是尽可能的弥补,想要将事情给抹过去。 想法挺美,可惜 天还没黑,穆北就带着人到了方家,昨天下聘的时候,态度还放下身段,整个人都温温和和的,不像个武将,让方家人都不自觉的有些飘,而现在,冷着脸,还隐隐的带着几分肃杀之气,跟随而来的侍从,也就是原本的亲兵,那更不用说,杀气腾腾的,方家人那腿肚子都忍不住打哆嗦,这天差地别的待遇,让方家人心头很不是滋味,恐惧感也越发的深了。 穆北本身,其实是挺谦和的一个人,他的所有冷冽残酷那都是针对敌人,现在这般,他到底是郡王之尊,是手握几十万大军的一方统帅,他有自己的尊严跟骄傲,方家将他的脸面扔在地上踩,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方家既然是他未来的岳家,自然会给与足够的尊重跟体面,待妻子过门,便是给不了爱,他也会肩负起作为丈夫的职责,不会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情。 本来还因为可能很快就要去北疆,还在思虑着如何补偿,可方家是怎么对他的 方大人昨天是泰山大人,今日就变成孙子了,昨天甚至能在穆北面前端着架子,现在是恨不得以头抢地,战战兢兢的站在穆北前面,因为不知道穆北到底知道多少,所以也不敢随便开口,只只支吾吾地说出了些意外,显然,这是依旧想当定北王的岳父。 穆北就那么大马金刀的坐着,对放在手边的茶置若罔闻,冷淡的扫了方家众人一眼,“将今日随方姑娘出行的下人带来。” 那方姑娘不管是跟其表哥私底下联系,还是私奔,就她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必然是有人帮她,不得不说,也是胆大妄为。 随方姑娘出行的人不在少数,当然,不可能全是帮凶,只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被方夫人控制起来了,不管无辜与否,一个都跑不了。 穆北没兴趣审问他们,叫了手底下的人带他们去找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明是八个字,但是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最后一个“尸”字,无端端的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跟着一起去的,不仅仅是这些人,方大人还将自己的儿子也给支了去,虽然没有明言,但是,这位方少爷却很好的领会了亲爹的意思,找到人,尽可能的描补,婚事能继续最好,便是不成了,也最好能将方姑娘摘出来。 只是方家人出了城才知道,穆北派的人可不仅仅是郡王府出来的,京卫几十万人,他作为都督之一,统领的自然不在少数,一般情况下没有调兵的权利,他们这个级别,偶尔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也能调动一个卫的人马,一卫一千多号人,这会儿也就抽了两百来人。 方少爷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完了,定北王这是完全没有要为方家遮掩的意思,那么后面的婚事想都不要想的,现在只能祈祷,定北王能大人有大量,放他们方家一马。 方少爷是将自己那妹妹恨死了,若是人在面前,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拆骨,明明瞧着挺聪明的一个人,结果却干出这样的蠢事来,如果没有律令,她是被家里人拆散的,她想要抗争,做出不智之举,还勉强能理解,可是律令都出来了,血亲表兄弟结合,是绝对不允许的,还做出私奔的事情来,简直就是脑子有坑。 再说,一面是位高权重的郡王爷,一面是不成武不就的白身小子,前者长得也好,同样不是那种风流好色有恶习的男人,这后者唯一的有点大概就是嘴巴甜会哄人,这云泥之别的两个人,怎么就会有人蠢得非后者不可? 方姑娘早有计划,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让人给找回去,不过,那只是针对方家人而言,有穆北派了人进来进行搜索,要知道这里面还是极为出色的斥候,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方姑娘及其表哥就被找到了,当时两人正躲到某个农家的地窖里,瑟瑟发抖的抱成一团。 方少爷的脸很黑,穆北的人脸色也很黑,毕竟,方姑娘如今名义上还是穆北的未婚妻,跟另一个男人跑了,还当着他们这么多人面搂搂抱抱的,被拉出来了还手牵手的死不松开。 其实是被吓的,才会更加握紧对方,寻求一点安全感。 这表兄妹二人被团团看守起来,方少爷半步靠近不得,更别说跟自己妹妹“串口供”了。 他们回到皇城之后,自然是已经宵禁之后,不过穆北提前就做了安排,所以,进城没收到阻碍,中途碰到九城兵马司的人在亮明身份之后,也就让他们离开了。 穆北一直等在方家,从他派人离开,到人找回来抵达方家,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个时辰。 两个人被推倒在穆北跟前,然后战战兢兢的跪着,根本就不敢起来。 方姑娘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型的姑娘,清清秀秀的,定亲之前,穆北见过她一次,定亲之后,两家在年节的时候就有了往来,不过便是如此,穆北跟她照面的次数也就两三回,说过的话,也就基本的问候,再没别的。 穆北愿意承担丈夫的职责,但说实话,他不太愿意刻意去培养感情,尤其是在明知道他不会动心的情况下,自然就不存在婚前主动接触这么回事。 穆北垂眸看着她,方姑娘根本不敢抬头,在穆北的目光下,渐渐的开始瑟瑟发抖,忍不住的开始低声的呜咽起来,看上去怪可怜的,然而,现在没人可怜她,便是她旁边那位敢冒大不韪的表兄也完全顾不上,方家的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给了足够的压力,穆北才开口,“既不愿嫁本王,退亲便是了,何须做出这种事?” 穆北自然不会问出方姑娘为什么会选择一个远不如他的人这种话来,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好说,他也不觉得自己就是万人迷,人见人爱,可以说,在这方面是相当理智的,只不过觉得这方家姑娘着实选择了最愚蠢的法子,将事情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方姑娘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的开口,“我想过退亲的,我家里不让。” 穆北理解方家不退亲的想法,“既如此,为何不直接找本王?” 方姑娘小心的抬起头,“找王爷您,您会同意?” 穆北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嗤笑一声,“这话说得,一个不愿嫁本王的女人,本王还会扒着不放吗?是天下女人都死绝了,还是你国色天香将本王迷得晕头转向,亦或者是你优秀到让人根本无法放手?方姑娘,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方姑娘被穆北贬损得无地自容,又羞又恼,面上涨得通红。 其实方姑娘不是没想过直接找穆北,只不过,她自知份上远不上穆北,但是自己提出退亲,他会因为被低门小户的女子拒绝,恼羞成怒,然后做出让她害怕的事情来。 方姑娘便是害怕,也是要脸,期期艾艾的解释。 穆北眼中的嘲讽更甚,“本王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不过你这么聪明,思虑这么周祥,怎么还能做出枉顾整个方家上下,枉顾律法,与自己表兄私奔的事情来?”在这一刻,穆北非常怀疑自己的祖母这一回选人的眼光,蠢成这样,也不适合当定北郡王府的当家主母吧。 是啊,为什么就走了最不智的一步棋呢?啊,对了,她是为了跟表哥在一起,有律法在,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唯有远走高飞,到没有人认知他们的地方,他们才能做夫妻。 如果退了与定北王的婚事,她连家门都出去,如何能远走高飞? 在穆北的逼视下,方姑娘呐呐的解释。 所以,说白了,这姑娘就是个恋爱脑。 而在穆北眼里,就觉得非常可笑了,这就是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完全只顾自己那点情情爱爱,其他一切都弃之不顾的女人,现在都有点庆幸婚事黄了,不然娶这么一个女人回去,还不知道给他找多少麻烦,搞不好就只能关她一辈子了。 方家人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只想捂了她的嘴,直接打死了事。 穆北不想跟她说什么了,终于施舍一般,将目光落到方姑娘表兄身上,“看起来不怎么样,胆子倒是能包天啊,连本王的未婚妻都敢带着私奔。” “不是,不是的,是表妹找我,她说她不快活,她说不想嫁给定北王,说定北王不体贴不温柔,不解风情,跟木头似的” 噼里啪啦的,方姑娘彻底被自己表哥兼情哥哥给卖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表兄,受到的打击似乎比抓回来还要大,一脸奔溃的模样。 穆北连嘲讽都收敛干净了,不管这话是真还是他编出来的推脱责任之言,他能做出这事儿,也是个没脑子的。 穆北起身,“明日会有人来取回庚帖聘书聘礼。”抬脚就走。 然而,谁都知道,事情不可能就只是退婚那么简单。 “王爷,王爷” “方大人有什么话,还是等皇上问起来,直接跟皇上说吧。” “王爷,王爷开恩啊,王爷” 方大人被侍从挡开,靠近不得穆北半步。 穆北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的尖叫与怒骂声,还有相互推诿,狗咬狗 穆北面无表情,从他起身离开,就与他再无半点关系了。 身后的侍从倒是为他抱不平,恨不得将方家人全部都给剁了,不过担心他门王爷心情不好,不敢开口说什么,杀人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做。 【498】穆北的决定 穆北直接回了定北郡王府,老太妃显然也是早就得了消息,一直在等着。 穆北并未瞒着老太妃,一五一十的都与她说了。 老太妃着着实实气狠了,毕竟人是她选的,就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哪怕是多等一年多时间,也选了年龄稍微小些的,结果呢,还是出了事儿,还是在临到正式婚期这个关口。 原本打听来看,那姑娘性子品性都是不错的,其他方面并没有下力气查过,谁知道偏偏就出了问题,定亲那会儿,都还没及笄呢,结果就对个男人情根深种了,定亲一年多了,居然还死扒着不放,这都叫什么事儿? 要说当初选择方家,也并非她就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比较合适,要论更好的,还有很多,只不过,定北郡王府作为唯一的异姓王,地位很特殊,权势也很高,若是再与高门联姻,难免会引起上位者的猜疑跟忌惮,虽说宣仁帝未必如此,但是,作为臣子,谨慎一些,自觉一些,没什么不好,只是一个小小四品官员之女,也敢下定北王的脸面! 老太妃气得不轻,穆北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反过来劝慰老太妃。 老太妃看着穆北,被觉心疼,觉得她孙儿在婚事上很是不顺,跟广思原本是不错的,结果呢,没能陪他多久,难得真动了心瞧上一个吧,早跟其他人情投意合了老太妃不知道的是,便是没有魏亭裕,小草也不会嫁入定北郡王府,而且原因之一就是老太妃本身左挑右选的定下一个,甚至等了一年多,结果却是那么个东西! 老太妃看她孙儿哪儿哪儿都好,为什么父母亲缘浅,婚事上也各种蹉跎? 他已经很辛苦了,背负了很多,难道还不能找个贴心人照顾吗? “小北,是祖母不好,没查清楚,让我孙儿受了委屈,祖母一定再给你找个好的,这次咱们一定查得清清楚楚的,同样的事情断不会让它再出现。” “孙儿的婚事,祖母暂时就不必再忙活了” 老太妃微不可查的一僵,所幸她平时向来严肃,情绪少有外露,才没被察觉。 “要寻到合适的,也非一两日之功,便是寻到了,也不可能匆忙成婚,然孙儿此去北疆,不知何日才归,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就这么等着?” 穆北不知道这个冬季会有大雪灾,极大削弱六刈的后继力量,在他看来,这“最后一战”,哪怕祈朝这边准备充分,然而面对六刈的精兵强将,短时间里也是打不完的,而且沙场上从来就没个定数,没道理让人家姑娘白白的耗费着大好年华。 “你也说了,不知何日才归,真要等到打完了,你该多大了?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都是未知数,再说,你若是有个万”老太妃隐隐的有些克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绪。 “祖母,说不定是天意如此呢,说不定孙儿就是要等到北疆安定了自身才能安定呢?若当真有万一,使得孙儿埋骨北疆,您也无需太过悲伤,长宁也是我们穆家的血脉,日后她生了孩子,您抱一个回来,照样能延续我们穆家的香火,明日我就去面见皇上,请允此事,我也会请求皇上,真有那一日,这孩子便不再从武。” 老太妃隐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所以,小北,你都想好了?” 穆北突然笑了笑,“祖母,孙儿上回入了鬼门关都回来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去北疆,说不定顺顺畅畅,也或许会再遇到一个跟广思一样的女子,凡是也不要指望坏处想是不是?”都说开了,穆北这会儿反倒觉得挺轻松。 长宁郡主婚期在明年三月,比穆北原本的婚期还早一个月,不过穆北本来就是二婚,这个问题倒也无需太计较,毕竟这婚期,都是根据男女双方的八字来合算日子的,要对双方都吉利,不冲突。 长宁郡主也的确会嫁入皇家,男方是宣仁帝的侄子,日后也会是郡王,他父亲以前是宣仁帝的中坚拥护者,所以,宣仁帝登基后,并没有被权力边缘化,不过因为能力比较有限,亲王之尊,也就在礼部混混,主要掌皇室宗族的一些事宜。 所以,长宁郡主的孩子想要抱回穆家,还得宣仁帝同意才行。 老太妃久久的瞧着穆北,他姿态坦然,眼神坚定,瞧着真的是下定了决心。“既如此,便依你所言。”话虽如此,那精气神还是散了几分。 穆北心里多少有几分愧疚。 因为穆北毫不遮掩,第二日郡王府这边的媒人就去了方家,横眉冷对的将东西取了回来,言语间无不嘲讽方家姑娘简直脑子有问题,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能让她这么糟践,对表哥情根深种,律法在哪儿,一辈子都甭想得偿所愿,而且她做出这种事,谁家还敢求娶她,她就等着一辈子悲苦吧! 媒人临走了,还回头,“呸,什么东西!” 而这事儿,自然以最快的速度传遍皇城,使得人议论纷纷。 【499】快刀斩乱麻 都说这方家女简直是脑子有毛病,眼睛被那啥给糊了。 尤其是当初自身条件不错又有意嫁给定北王的女子,最后败给了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那叫一个气啊,她们才不管方家是定北郡王府权衡后的选择,就想见识一下这姓方的女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只不过,方姑娘在定亲的最初几个月基本上都没出过门,便是拐弯抹角的相邀,也被拒绝,当时还有人大骂这攀上高枝就抖擞起来了。 她不出门,其他人也没办法,总不能堵上门去。 后来倒是偶尔出门了,不过最初的羞恼已经过了,身为高门贵女也有自己的骄傲,没人再刻意去寻方姑娘,倒是前日穆北下聘,又有人忍不住酸了几句这方家女走了狗屎运。 结果这才短短不过两日时间,居然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惊天大逆转,多少人惊讶得下巴都掉了,但是,不管是谁,但凡知道这方姑娘干的好事儿,都连连摇头,哪家出了这么个坑害全家的孽女,那都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当然也不乏对穆北开嘲的,位高权重又如何,被个小小女子摆了一道,人家宁愿选择一个啥都不是的人,也不要你,可见你定北王也不过尔尔。 当然,对待方家人,众人甚至敢指着他们鼻子当面嘲,定北王就不行了,你便是嘲弄,也要委婉成宽慰,不过穆北是完全不吃这套的人,仅仅不那么收敛气势,面无表情的瞧着你,也没几个人能将到嘴边话吐出来。 穆北既然分毫不掩饰,就没担心过丢不丢脸的事,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他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同样也没义务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为他们扫尾。 今日没有大朝,也没有小朝,宣仁帝有事儿都是点到人头,然后宣召,穆北求见,半点没久等,昨日穆北不仅调了京卫的人,还跟九城兵马司打过招呼,这些自然事情自然都会禀报宣仁帝知晓,所以,宣仁帝自然比外面的人更早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 穆北去见宣仁帝了,这御书房外面还跪着一人,便是太仆寺少卿方大人。 这位方大人昨日是春风得意走路带风,今日一早就精神颓丧的入宫跟宣仁帝请罪,自然是没见着人,穆北来的时候,已经跪了一个半时辰了。 祈朝,便是在皇帝面前,也没有动不动就下跪那一套,被罚跪,算是极为丢脸的一件事情了,更何况,前两日对自己还毕恭毕敬的“准女婿”这会儿目不斜视的从旁边走过,那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羞又窘,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有时候,最让人难受的不是言辞激烈,怒火中烧,而是无视。 本来两人身份悬殊,穆北对他无视才是常态,只不过曾经有过改变,地位上有所对调,再回归原处,心理上的落差极大,自然受不了。 方大人胡思乱想,转移了注意力,膝盖倒是没那么痛了。 御书房里,宣仁帝叫人给穆北搬了凳子。 穆家为祈朝付出良多,宣仁帝从不是卸磨杀驴的人,本来让穆北提前完婚,就心有愧疚,所以才稍加插手,以示恩宠,结果方家不争气,不给他长脸就算了,还干出这么丢脸的事儿。这会儿面对穆北,可是为和颜悦色。 按宣仁帝的意思,是要直接给穆北赐婚,直接从高门大户择一贵女,即刻完婚。按宣仁帝的想法,以前的广思就不说了,那方家女配穆北,出身着实低了些,他没太在意的事情,臣子自己注意了,宣仁帝自然不好说什么,现在不一样,他直接赐婚,量谁也不敢说什么。 穆北开口拒绝了,这时候不管是谁匆忙嫁给他,都是顶锅收拾烂摊子,便是皇上赐婚,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只怕也觉得委屈,他再匆忙去了北疆,前路未知,若是回不来,平白让大好年华的贵女守寡,便是回来了,只怕夫妻间也会有诸多问题。 随后穆北说起若有万一,过继长宁郡主孩子的事情。 宣仁帝沉默片刻,“决定了?” “还请皇上成全。” “朕允了。” “多谢皇上。” 宣仁帝无声的叹息一声,不知道要说什么。 相较而言,穆北就没那么多想法,既然婚事不成了,他便提出提前前往北疆。 不过穆北前往北疆,平津侯的安置就成了问题,是让他回来呢,还是让他担任副帅?其实不管怎么安排,都有不信任平津侯的成分在里面,对平津侯来说,会是一种打击,事实上,猜到穆北接下来动向的人,已经隐有风言风语。 不过,关乎国之安危,这时候也不会考虑个人的得失,而且还只是名声上。 穆北要提前前往北疆,宣仁帝也允了,发下圣旨,穆北为主帅,平津侯为副帅。 穆北回郡王府之后就收拾东西去了,是准备圣旨到手,明日就出发。 皇宫这边,宣仁帝将方大人晾了那么许久,也终于大发慈悲的将人叫进去,而方大人几乎站不稳了,在宣仁帝面前,依旧没有坐的份儿。 跪了那么久,方大人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一番痛哭流涕的请罪,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教好女儿,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请皇上降罪云云。 宣仁帝眼皮都眨一下,“既知罪,便革职,回家教孩子去吧。” “皇上”主动请罪,自然就是希望能逃过一劫,结果,宣仁帝真直接革职。 宣仁帝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方大人下意识的闭上嘴巴,然后心头跟灌满了黄连一般,“谢皇上。”同时心里滋生的怒火,大有回去就打死那孽女的想法。 然而,宣仁帝处置了方大人,对那对私奔的表兄妹也不会不闻不问,律法摆在那儿,还敢顶风作案,虽然私奔都未遂,更遑论合籍,不过,事情特殊,也该杀鸡儆猴才是,不会多严重,也少不得要弄到大牢里关一段时间。 所以,方大人想要回去大人,那方姑娘已经先一步都抓走了。 本来名声就坏了,再来这么一遭,不用人咒,一辈子也彻底完了,心性坚韧点,大概能多活几年,要是脆弱点,随时都可能香消玉殒。 宣仁帝雷厉风行的处置,同时下令,禁止再谈论此事,他的肱股之臣,不是给人随意议论的,所以这事儿,起的快,消散得也快。 【500】启程 因为定北郡王府的特殊地位,不仅郡王府没有什么姻亲人家,穆北在年少时,关系比较好的友人也少得可怜,后来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跟同龄人的差距就更大了。 这么算来算去,似乎也就只有闻人家了。 要离开皇城去北疆,去打声招呼似乎也是必要的。 好吧,说白了,穆北纠结的只是要不要去跟小草辞行,要辞行,也算正当,不辞行也没什么关系,如果穆北对小草没什么心思,这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都不用所谓选择。 不过穆北并未纠结多长时间,小草那边已经下一步派人找上门,主要是询问穆北具体的出发时间,穆北当时还有点发懵,随后来人解释说,他们公主一直都有关注北疆医院的情况,关心那些为国而伤的将士们,所以,在得知定北王提前完婚的时候就有所准备,如今得知定北王将往北疆,便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小草想要亲往北疆是不太可能的,事实上,宣仁帝已经派了人过去。 从泰康医院建造开始,有些东西,小草就在不停的输出,而系统的管理跟她所知道的那点理论,到底还是两回事,所以在她提出之后,有人去实践,去细化,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这方面大概已经不需要小草了。 所以,小草便是去了北疆,能出的,大概也就是一己之力。 “外伤科”早在北疆军医中普及,又从太医院派遣了人手,所以这方面或许依旧缺人,却并不小草一个,因此,跟小草关系亲近的人大概都不会准她去。 小草在泰康医院进行了动员,不仅仅是针对“外伤科”,还有其他科室,她希望他们能前往北疆,尽自己绵薄之力,当然不会是无偿。 医院的很多人,小草对他们都算是有授业之恩,他们如今良好的工作环境,地位也得以不小的提升,都是因为小草,所以,无不怀以感激之情,就算是怀有功利心的,获得安国公主的好感,对他们都大有裨益,以至于很多人都纷纷响应,最后的结果是,如果都走了,泰康医院大概在他们回来之前都要关门。 安国公主表示很欣慰,所以不可能让他们所有人都走,首先,“外伤科”优先,其次,北疆乃苦寒之地,众医护人员的自身承受能力跟健康状况也要考虑,还有他们家中的情况,等等各方面的因素,筛选之后,很快组建了一支“志愿者医疗队”。 其他的且不说,就“外伤科”大夫而言,真的可以说是得到了飞速提升。 虽然没有正式化,规模化,但,解剖,在宣仁帝的默许之下,整个皇城的大夫,少有不知道的,而且基本上都有接触过,虽然有人接受不能,但是,也有“狂热分子”的存在,泰康医院中就有好几个,小草也不吝给他们开开小灶。 所以,这支志愿队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能起到的作用绝对不小。 不仅如此,小草还通过自己的影响力,让人联系了药商,希望能以更优惠的价格,拿到更优质的要种药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适当的许诺一些好处,响应的人尽然也不在少数,其中尤以跟小草关系最紧密的赵家为最,基本上就是成本价,还倒贴人力物力帮忙运输。 可以说,小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接下来只许胜不许败的一战尽绵薄之力。 穆北在知晓前因后果之后,隐下了那点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失落,更多的是肃然起敬,不过想想,这也的确是小草会做的事情。 这样的女子,又如何能不喜欢呢? 穆北对来人说了自己的计划,不过,表示如果安国公主那边还没准备好,他可以缓一两日。毕竟是他主动请战,宣仁帝也并未规定出发的时日。 “公主那边走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以出发。” 如此,穆北就说了明日出发的具体时间,让来人回去告诉小草。 小草在得了消息之后,便做了最后的安排,将“志愿队”的人召集起来,做了最后的讲话,除了勉励之外,更多的是对他们表达了感谢。 这会儿小草用了小小的“手段”,表示他们是为国尽忠,为君分忧,灌了几碗鸡汤下去,使得一个个都慷慨激昂,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魏世子爷全程旁观,不得不说,这么会激励人心的自家媳妇儿,还真是有点意外。 次日,“志愿队”与定北王在城门口汇合。 穆北带的人基本上就是他以前那些留在郡王府的亲兵,也就几十人,北疆的战事也暂时还没起,自然没有大规模的践行。 小草来为“志愿队”送行,当然也为穆北他们,小草请求穆北他们在路上做照顾一下“志愿队”的人,若是遇到什么事儿,也多包容一二。 “志愿队”也是为祈朝而去,穆北自是也尊敬,小草不必说,他也会多加照顾。 【501】 小草与魏亭裕对视了一眼,魏亭裕微微的颔首。 意料之中的事情,说实话,宣仁帝现在才派人来,魏世子爷其实还有点意外。 小草做的事情,说起来其实已经有僭越的嫌疑,即便如此,魏亭裕也没有阻止,甚至连提醒都不曾,而是尽可能的帮助她,妥妥的“贤内助”。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小草是女子。身为女子,会成为很多事情的桎梏,但是有些事情,做了也就做了,没太大妨碍,就比如现在这“收买民心”又“收买军心”的事情。 当然,所谓的没妨碍,同样也只是相对的,主要还是有宣仁帝在背后撑着,只要九五之尊不介意的事情,那就都不叫个事儿,不然,便是有公主之尊,也是不成的。 同等尊贵的身份,便是端王,没有宣仁帝的授意,也断不敢做这些事情。 要知道,小草这段时间的动作不算小,从很早之前,倾注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就没少过,这些人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当真是复杂难言。 人脉,民心,乃至军心,此种种,他们想方设法的经营,起到的效果也寥寥,她却轻易的全部都拿到手如果能到他们某个人手中,说不定能左右他们父皇的看法,成为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这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她还不能为他们所用,稍微平衡一点的是,他们得不到,其他兄弟也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就因为他们得不到她才能轻易得到,但凡她跟他们中的谁牵扯上关系,他们父皇就会出手干预了吧。 即便如此,依旧是意难平。 “不知道多久能出宫,亭裕你下衙之后就直接回去吧,不用去医院了。” 魏亭裕点头,就是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知道了”。 小草进了皇宫,因为想做,所以做了,当时倒是没想太多,后面不是没意识到,不过依旧没有停下,而且,亲人爱人都没有阻拦,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临到面前宣仁帝的时候,依旧有那么点忐忑,虽然说,宣仁帝对她真的好好,仁慈又包容,但到底是生杀大权在手的帝王啊,都说君心难测,谁能保证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呢? 不过宣仁帝在小草面前,都没表现出威严具有攻击性的一面,因此,小草表示略有忐忑,也完全紧张不起来,如常的见了礼,面前的宣仁帝也依旧是一身常服,而且,嗯,还蛮有情调的,因为这位在插花,慢条斯理的修剪着花枝。 小草的到来,他也就是侧头说了声免礼,然后让小草过去,姿态随意。 小草走近,在一边坐下,宫人给上了符合她口味的茶点,小草一边喝茶,一边瞧着宣仁帝的动作,已经完成了大半,别说,不管是配色还是造型,都相当出色。 小草暗叹一声,这位便宜父皇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闲情逸致。 宣仁帝将最后一根枝条弄好,自个人瞧了瞧,然后看向小草,“安国觉得怎么样?” 小草点头,“好看。” 宣仁帝挑眉,显然有点不满,“就这样?” 小草有点尴尬,插花什么的,她的水平真的只到了表层欣赏的水准,别说让她动手做了,就是具体说个一二三都办不到,“那什么,这方面的东西,儿臣基本没接触过。” 宣仁帝净了手,不紧不慢的擦着,“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没情调,风雅的东西半点不会,就摆弄你那些医用器具是最是得心应手。” 小草低眉敛目不说话,就是脸皮有点不正常的红。 宣仁帝完全没有“不是亲闺女不好数落”的自觉,对小草那是真比对自己亲闺女还亲。 别说,有时候,宣仁帝跟闻人泰伯说起小草的时候,闻人泰伯甚至有一种别人爹跟自己炫闺女的感觉,闻人大人真的很想说:皇上,那是臣的闺女,亲的,你只是个义父。然而,这话也就是想想,不敢当面说出来,会跟臣子聊家常的皇帝,那也皇帝。 所以,闻人大人时不时的都有自己闺女被抢的郁闷感。 “不过大概也就是这样,你的医术才会达到别人几十年都达不到水准。” 虽然这不是唯一因素,但是,专注的确很重要,哪怕她天赋再高,前世今生没有专注的去学,去专研,小草也绝对不会有如今所的成就,即便是如此,她依旧觉得不够,这个领域,依旧是她余生的唯一方向。 大概是避免自己继续被“数落”,小草止不住的点头,表示认同。 宣仁帝失笑,这丫头啊,简单赤诚,满心满眼的也就那么点东西,虽然最初的恩宠是有原因的,但是相处久了,宣仁帝是真心挺喜欢小草,真将她当女儿看待,大概就是整日所思所经历所看都复杂,简单的让人心情放松。 之于那纯粹的没有价值的简单,宣仁帝大概没工夫去了解,自然也就谈不上喜爱。 宣仁帝没跟小草说“志愿队”之类的事情,就跟往日一样,都是些很简单日常的事情,喝茶,下棋,兴致来了,又教小草插花,做不好,少不得“朽木不可雕”。 只是临到小草离宫的时候,又带走了一堆的赏赐。 【502】范小公爷离家出走 宣仁帝一字未提,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小草暗中点头,嗯,日后可以继续“恃宠而骄”。 这样的结果,似都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即便是如此,依旧有人选择了自闭一会会,这已经不是同人不同命,明明他们才是亲的,结果亲爹疼她这个不是亲的,前面一个范无过就算了,毕竟那个还有血缘关系,这一个,受宠程度,比范无过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可以理解,毕竟范无过那是经常犯浑,没事也要搞出一堆事儿来,说起来这个的“搞事”能力也超强,这影响力更是比范无过无数倍,可惜,两者的“事”本质上截然不同。 其他人怎么想的,跟小草没关系,知道之前做的事情没问题之后,小草就彻底放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跟之前一样,整日整日的都很忙碌,忙到都是魏亭裕来找她,也好在是平阳侯夫人对此并无意见平阳侯就算是有意见,也只能憋着所有,有平阳侯夫人这么一位又通情达理又佛的婆母,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虽然,便是平阳侯夫人便是有意见,大概也只能憋着,但是能和睦,自然是更好。 一切都尽然有序,小草自然也就“不作妖”了。 不过才过了两日,另外一个“作妖”能手又闹出事儿了。 小草也是晚上才得到消息,范小公爷“失踪了”,说起来这事儿,也是福康长公主有几天没见到自己儿子了,就随意的问起了,然后派人去找,然后发现事情大条了。 只有范无过身边伺候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福康长公主面前,呈上一封信,信很短,也就寥寥几句话,大概就是范小公爷不想一辈子混吃等死,他去北疆建功立业了,别找他,找他他也不回来,然后让他母亲保重身体,勿念。 要说以往,福康长公主十天半月的没见到范无过,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相反,如果他日日跟她请安,晨昏定省,福康长公主才会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目的,或者又干了什么坏事儿,这回时间也不长,也没什么事儿,突然就想起要见人,结果呢 便是如此也晚了,范无过比穆北还先走,如今都三天了,如果想跟穆北他们一起的话,行程还稍微的慢一点,若是不想,直接快马加鞭的往北疆,那真的只有追到北疆才能找到人。 福康长公主面上黑沉如水,最后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丫鬟虽然是被穆北威胁不准“告状”,但到底还是隐瞒不报,该罚的还是要罚,好在福康长公主不是不讲道理,只是将人打发远了些,罚了月例,没打板子更没直接要人命。 然后福康长公主收整了收整,进宫见宣仁帝去了,虽然范无过就是个挂着公爷头衔的“无业游民”,但那也是朝廷正儿八经册封的,这样的情况,但凡是离开皇城,那都是需要报备的,更何况去的地方还是北疆,还是冲着军功去的,那更必须有宣仁帝点头。 宣仁帝在瞧了范无过的书信之后,也沉默下来,原本还觉得这外甥这段时间挺老实的,没给他惹事儿,结果呢,不是不惹事儿,是在憋大招呢。 “福康你怎么想的?”宣仁帝问道。 福康长公主侧头,似有些走神的看着虚空,“皇兄若是愿意,便让他去吧。” 不管是宣仁帝还是福康长公主都知道,范无过一直都有一腔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的热血,不是一天两天,是好多年了,不过最初的时候被镇压了下去,范无过倒是没有闹腾,在这方面倒是表现得挺体贴懂事的,只不过依旧是日日不缀的习武,而且看书就犯懒,总是找各种理由逃避的人,唯独兵书在手的时候,他能坐上一整日。 福康长公主压着他,也是因为刀枪无眼,战场是何等危险的地方,一个不好,就可能福康长公主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荣华富贵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他去拼搏,她承受不了失去儿子的丁点风险,但是福康长公主知道,别看她儿子其他事情上都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是认真的,所以是不可能一直压着他的。 以前之所以听话,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年纪还小,不管是他母亲还是舅舅,都绝对不会同意,他偷跑也只会让他们担心,被抓回来,大概只有被关起来的份儿。 时至今日,终于差不多了。 “你既然都点头了,朕没道理死拦着不放的。”对于外甥那份心,作为帝王,宣仁帝还是很欣慰的,作为舅舅,也有这担心,不过,男儿大丈夫,就该志在四方,宣仁帝以前不同意,更多的原因还是在福康长公主,如今自然没什么说的。“不过这混账东西就这么跑了,不给他点教训是不成的。” 于是,宣仁帝派了人赶往北疆,让穆北压着他,就做一个小兵,他要不乐意就滚回来。 【503】亭裕,我想去北疆 范无过的离开,并未大张旗鼓,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不过,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存在感那么强的一个人,“隐匿”的时间久了,哪有不让人注意到的。 所以,便是没有像注意小草的动向一样时时注意范无过,在数日之后,也有人察觉到了,一个人有疑问,就会有更多的人有疑问,有疑问就去查,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费些功夫还是能查到的,然后 有些人不解,觉得范无过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好日子不过,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找死。 同样的,也有人嫉妒得面目都扭曲了,比如说某些“想要”建功立业而寻不到机会的人,更比如同是公主之子,同是宣仁帝外甥的公子少爷,给了范无过公爵位,他们什么都没有,范无过想要什么都是一句话,便是到边关捞功劳同样如此就没觉得范无过会凭借真本事建功立业,那就是去混一圈,抢夺别人的,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还会出事情,放在范无过身上,皇上也只会给他兜着这才是真正的同人不同命。 事情当真如此吗?非也。 当年,宣仁帝登基之初,被他弄死的人也是非死不可的,其他的,便是在之前是站在其他的兄弟那边的,只要有能力,都会被重用,闻人泰伯就是其中最明显的例子。 那些皇室宗亲皇亲国戚,对他有威胁的都收拾了,剩下的那些,若是真有能力,宣仁帝也不介意给他们机会,他有自信能镇住他们,如果求到宣仁帝面前而被拒绝,只能说明这些人真的没什么本事,顶多属于半罐子晃荡那种货色,假如真的让他们顶着皇亲国戚的名头去边境,才是真仗着身份捞功劳去的,祸害将士们。 范无过,号称皇城的第一小霸王,但实际上做事有分寸,没见他平日里,最多就是打打人,还基本都是皮外伤,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从未做过,不该伸手的东西,从不沾染,也正是因为这样,宣仁帝才会那么纵容他,试想,范无过若是欺男霸女,造成他人伤亡,或者仗着权势,侵占别人财产,收受贿赂,因为利益维护一些祸害等等的事情,看看宣仁帝会不会这么宠他?真如此,宣仁帝连他的小命都给收了。 宣仁帝正是了解他的秉性,知道他不会在北疆乱来,才会放任他去了。 小草属于最先知道范无过动向的那批人之一,她认识的范无过,跟外人口中的有不小的差别,在她看来,范无过大概就是处在中二时期,而且因为有人宠着,这中二时期有点长,但的确不是没分寸的人,他去了北疆,宣仁帝跟福康长公主都同意,那就表示没什么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希望他上了战场不要过于激进莽撞,注意自身安危。 然后也没有然后,便是想说两句,那么远,也鞭长莫及啊。 小草在做自己的事情的同时,也在关注北疆的情况,别人想要知道,或许会比较的难,小草不一样,魏亭裕会告诉她,目前倒是没太大的动静。 只不过,从入冬之后,北疆那边就开始下雪 “今年的情况有些反常,从北疆那边传回来的情况看,今年可能是数十年来都少见的寒冷,极大可能会出现大规模的雪灾,祈朝都受到了影响,更不用说六刈了。” 自然灾害总是残酷,尤其是在这个年月,一场灾害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造成多少损失,然而,站在祈朝来说,六刈损伤越大,对祈朝就越有利,那是敌人,是想要侵占自己国土的侵略者,自己多少同胞死在他们手里,所以说,便是知道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在里面,小草依旧强行的收起自己怜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那不是很好吗?”小草冷漠道。 魏亭裕这会儿大概能知道小草的心境,所以神情越发的温柔,“困兽犹斗。” 小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越是绝境,挣扎越厉害,可能会拼着最后一口气寻找出路,六刈的出路只有祈朝,而如果关系好的话,或许还能向祈朝寻求援助,但是,依照两国的关系,友好求助?开玩笑的吧,你送上门,根本就是来送菜的,随意,六刈只能选择强抢! 想明白这一点,小草吸了一口冷气,祈朝这边便是轻松,那也是后期六刈完全撑不住的时候,而六刈本来就处在更北之地,对寒冷天气应该更为了解,发现不对劲儿,只会提前动手,所以起初的时候,祈朝这边只会更艰难,哪怕是拖,也一定要拖死六刈,不能让他们越过北疆边境,不然,都不敢想象他们进入祈朝之后会多疯狂。 “这也是让穆北提前回北疆的原因吗?” “有这原因在里面,毕竟今年的反常,是有端倪的,就算最后没有大范围雪灾,对待六刈,多谨慎都不为过。” “原本是准备充足应对六刈的,所以,在大雪灾面前,可能就不充足了对吗?” 魏亭裕感到了小草的焦躁。 不充足应该是,但是,比预想中要好,毕竟他从闻人滢那里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若有似无的刻意引导,让朝廷提前注意到可能会有灾害发生,引起更高的重视,不过便是如此,祈朝也只能尽量的做到最好,要全面的防御,与往年一样是不可能的。 “萱儿,你该相信朝廷,相信皇上,相信定北军。”魏亭裕其实半点不想提跟穆北有关的东西,只不过,撇开其他的,穆北的能力也却是不容置喙,再说,自家萱儿对穆北可没半点心思,所以,他好歹让自己宽容大度了点。 小草有一瞬间的泄气,那是国与国之间,牵扯到几十万,上百万,甚至会扩大到更大规模的的战争,那不是某个人能左右的,每一个人在里面都是渺小的。 不过,齐心协力的话“亭裕,我想去北疆。” 【504】妇唱夫随 魏亭裕眼神微凝,直直的看着小草,小草则毫不回避的与他对视。 “我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微薄,但是,能多救一个是一个,我也知道” “好。” 小草的话戛然而止,面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空茫,大概是没想到魏亭裕会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张张嘴,似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魏亭裕见状,有几分好笑,真就那么意外吗? “不过萱儿,你该知道,这事儿,不是我同意就能成的,我不会帮你说服其他人。” 小草当然知道,她真要去北疆,阻拦的人非一个两个。 小草似乎终于消化完,笑起来,“你能同意就足够了,说客就不用你担当了,你去说,纯粹是是找骂呢。”不拦着,还敢当说客,宣仁帝指不定都要往他头上扔杯子。 魏亭裕无奈,“不去说也照样要被骂。”他上面压着三个“岳父”呢,大概也就林神医不会为难他,毕竟他应该是最了解小草的心思跟想法的,而事实上,还不仅仅是“岳父”,还有岳母,小姨子,小舅子,乃至萱儿的那几个密友。 平日里镇定从容的魏世子爷想到那场面,头皮就有些止不住的发麻。 可是能怎么办呢,看着他家萱儿的眼神,他只有妥协的份儿,所以,其他的苦难再艰难的都要设法去克服,因为这些人,都不好反驳什么,所以大概就只有受着的份儿。 小草大概也能想到魏亭裕将面临的局面,有些心疼的抱抱他,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这天晚上,他们也再度去了闻人家,说起来,他们回闻人家的次数也算频繁。 整个皇城,大概也就只有闻人家的四姑娘跟七姑娘,回娘家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别的外嫁女,若是娘家无事,一年半载的都未必会回去一次,她们这样,有人说不成体统,也有人表示羡慕,毕竟这样宽厚大度的婆家着实难找,哪怕可能不是出于本心。 闺女跟女婿回来,韩氏自然高兴,而这时候,该回家的也都回来了。 长房的人聚在一起吃饭,也没分男女席。 一顿饭吃完了,饭后坐着说话消食的时候,小草说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和乐的氛围瞬间变得寂静,便是依旧习惯性走神的闻人旸都不由得看向小草,眉宇微蹙,倒是没有急于发表什么看法。 而作为儿媳的尤氏跟孟氏,一个拘着两个孩子,一个抱着孩子,让他们不要吵闹。 “萱儿这是已经决定了?”韩氏率先开口。 出乎预料的是,韩氏的情绪很平静,并不想以前的时候,小草提出要离开皇城时,韩氏第一时间就激烈的反对,也兴许,这一回两回三回,已经习惯了,而小草下定决定的事情,并不是他们反对,她就会轻易妥协。 “娘”她这样,小草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韩氏摆摆手,“行啦,去吧去吧,反正拦也拦不住你,不过如今北疆那边天寒地冻的,该带的东西一定要带齐,还有,多带些人。虽然说,你作为大夫,都是处在后方,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凡是总要以防万一,身边切不可离了人。” 韩氏几乎是忍着心痛说这一番话。 小草心里挺不好受的,可是她依旧会“任性妄为”,“娘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韩氏起身,“我去给你收拾东西。”没多看小草一眼就出去了,看了,怕自己后悔,这次的情况跟之前两次又有不同,不过,疫病的威胁性也半点不低。 后面尤氏跟孟氏也忙起身表示要帮忙,跟了出去。 闻人泰伯跟着叹息一声,显然也是拿小草莫可奈何,倒是将目光落到魏亭裕身上,魏世子爷坐姿倒是也就笔挺,就是低垂着眼帘。 “亭裕呢,你是要” 魏亭裕抬眸,带着一分笑意,“自然是跟萱儿一起去,跟皇上求个监军应该是没问题。” 小草侧头看他,之前可没说这个,她自然是不想魏亭裕跟着一起他,他现在就算跟常人差不多,体质偏弱,体温偏低,恶劣的环境下,很遭罪。 像是心有灵犀,魏亭裕看向小草,“萱儿莫不是还想让我留在皇城?我不阻止你,你也别阻止我才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别人夫唱妇随,我们家,妇唱夫随。”笑容温柔,神情不容置喙,他也有自己底线。 小草抿抿嘴,没说话。 其他人却莫名的被魏亭裕秀了一脸。 后面,闻人家的人虽然没训魏亭裕,不过,也没什么好脸就是了,似乎好似回到了他迎娶小草之前的那段时日,魏世子爷习惯了,倒也淡定。 次日,魏亭裕陪小草入宫。 宣仁帝得知后,眉宇也不自觉的蹙起,“安国,你好的不学,怎么学那混账东西” “父皇,你以前可是让儿臣多跟小公爷学学。” 宣仁帝顿时一噎。 【505】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昔日,宣仁帝就觉得小草太乖了,明明身份尊贵,还有自己撑腰,任性妄为些又何妨,只是呢,让她任性些的时候,她没有,现在这个档口,她要“学”那个混账东西了! 宣仁帝觉得,自己整颗老父亲的心脏都要不好了。 宣仁帝对小草的性子怎么也了解了七七八八,所以这会儿劝说是没用的,要阻止她的唯一办法就是直接强制命令她不准去,可是,宣仁帝对这个想法却并不是那么强烈,不太希望小草去北疆,心里却更清楚此战之于祈朝的意义,那些将士,也都是他的子民,他们在用生命,守卫祈朝的安危。 不要说如今北疆的大夫很多,对外伤科比以往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然而,一场几十上百万人战争,举全国的大夫,依旧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在这方面,没人比得过安国。 安国一己之力或许是救不了多少人,然,若是再遇到之前穆北那等伤势,只怕也只有她能是出手,一个普通的士兵也就罢了,一个优秀的将领,真的可能改变一场战局的。 宣仁帝不想小草涉险,不想她去北疆苦寒之地遭罪,但是 宣仁帝行事,一向果决,少有纠结的时候,现在却迟迟拿不定主意。 “父皇,去北疆,又不用儿臣上战场,还能比去年去疫病区更危险吗?” 如果六刈真的冲杀到了定北军的后方,那祈朝也算玩完了,也甭打了,想法办求和吧。 “安国去看看太后吧。”宣仁帝没同意也没不同意。 不过,这其实已经变相的表明了态度。 小草侧头看了魏亭裕一眼,让自己离开,没让他离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儿臣告退。” 小草才离开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宣仁帝的声音怒骂声,小草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的丈夫点了一根蜡,说了声抱歉,这纯粹是被自己牵连,受了无妄之灾。 宣仁帝抄起折子噼里啪啦的砸向魏亭裕,“你身为丈夫,为什么不拦着安国?如今北疆是个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如果魏亭裕拦住了,就不会到自己面前了。 魏世子爷低眉敛目,乖顺的受着,心里很平静,毕竟早就有心理准备。 “皇上,您认为臣拦得住公主吗?”你们这些明明能直接压制她的都不行。 “夫为妻纲,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媳妇儿说什么是什么,你还有脸说?你平时不是挺能耐,朝堂上面对文臣武将都没见你退缩过半分,面对媳妇儿倒是怂了?朕就听过窝里横的,也听说过惧内的,就没见过你这样外面无所畏惧,回家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魏亭裕很想说皇上你注意言辞,粗俗了;还有,别说得他家萱儿跟母老虎似的,萱儿脾气明明好得很,只不过有时候脾气稍微倔强了点,有自己的坚持跟底线,而他又始终不忍让她失望罢了,他们明明是感情好,结果被说得跟什么似的。 “皇上这是在怂恿臣欺负公主吗?” “你敢!你敢欺负安国,朕直接摘了你脑袋!” 魏亭裕抬眸无言的看着宣仁帝,也不怕冒犯龙颜。 宣仁帝好似察觉到了魏亭裕的意思说什么都是你顿时就被气到了,“混账东西!”又抄起了另外的折子砸过去。 这殿内殿外的人,不管是伺候的人,还是值守的禁军,都有些噤若寒蝉,即便是将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人,似乎都不太明白,宣仁帝怎么突然间就暴怒了?之前虽然也生气,但似乎也没这么恐怖,魏指挥使怎么惹到皇上了? 就算被砸了,魏亭裕还是没啥反应,甚至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 当真是让人想要直接上手抽他,换个人,指不定直接拖出去庭杖,不过似想到了什么,宣仁帝转瞬间冷静下来,“魏亭裕,你信不信朕让你滚到南边沿海去?” 魏亭裕眼中终于有了波动,衣摆一掀,麻溜的跪下,“皇上恕罪。” 宣仁帝坐回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恢复了气定神闲,古井无波的打量着魏亭裕小样,还治不了你了?!“朕瞧着这个主意也不错,不若代朕巡视一下南边各地。” 魏亭裕这回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跪着。 “安国前往北疆,朕会安排人料理她身边的一切事物,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再说了,你以前身体到底亏损严重,北疆天寒地冻的,你就别跟过去了,不然若是病了,反而让安国为你操心,南边暖和不少,正好挺适合你的,就这么决定了吧。” “皇上”即便知道这话可能只是宣仁帝要治治他,故意这么说的,魏亭裕依旧是眉头紧蹙,眼中的情绪都快要掩饰不住。 “怎么,对朕的决定不满?”宣仁帝沉下脸。 “臣不敢。”然后安静了下去,连同情绪都收敛干净了。 宣仁帝挑眉,都有点摸不清魏亭裕的套路了。 【506】人心所向 不过没等太久,宣仁帝就知道魏亭裕这混账东西要干什么了,这是跟他完苦肉计呢,这不,小草从太后那边过来太后身体欠佳,小草又担心宣仁帝将魏亭裕骂得太惨,所以并未多待可不就撞见了还跪着的魏亭裕么。 他就是那么侧头看了小草一眼,明明在旁人眼里也很寻常,不知道小草怎么就心疼了,然后就开口跟宣仁帝求情了,要知道,小草还基本上就没求过宣仁帝什么,就这么轻易的用在了魏亭裕身上,虽然吧,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宣仁帝还是郁闷得够呛。 果然这闺女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宣仁帝不能不给闺女面子,只不过,魏亭裕这回也算是惹毛他了,明面上不能将他如何,他一个九五至尊,要收拾一个臣子还不容易,随便一两句话,就能让魏亭裕吃苦头,量他还不敢回去说什么。宣仁帝也难得幼稚一回。 对此,魏亭裕倒是没什么反应,忙就忙点,反正就这么几天时间。 相比范无过偷偷摸摸的跑去北疆,小草这里就截然不同的了,闻人家在准备,公主府在准备,平阳侯府在准备,甚至连宣仁帝都在吩咐人做准备,如此大张旗鼓,朝廷内外,想要不知道都难,倒是又有人蠢蠢欲动,比如说,护送安国公主什么的。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在宣仁帝跟前,这话才到嘴边,就被打了回去。 北疆的事情,宣仁帝从来就没想让自己儿子掺和进去,那一个两个的,不管是以什么名义过去,对北疆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定北军,有定北王坐镇就足够了,并不需要多一个亲王去捣乱就算端王这样绝不会乱来的,单单是出现,就可能乱了军心。 为小草出行,就准备了五六日之久,随身伺候的人,因为小草的要求,进行了精简,但是那五百出身黑甲卫的护卫一个不能少,另外还有十几万的京卫随行,他们的作用除了“护送”,自然就是增援北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真的要跟六刈打起来了,须知,在过去很多年里,京卫都未曾前往北疆了,所谓“增援”倒也算名正言顺,毕竟,根据最新消息,北疆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尽管没到六刈全军压境的地步,但相比以往的“小打小闹”,完全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大战掀起了将近十日,穆北才堪堪赶到北疆。 这还是在半途得了消息,不得不放下“志愿队”的人,留下大部分人,带着少数几个亲卫快马加鞭的赶往北疆。 事实上,也正如之前所料的那般,六刈感觉到了不妙,本来没准备在这个时候动手的,可是等不及了,若是再等下去,都不用祈朝出手,六刈自己就废了。 所以,这大战的序幕一拉开,就相当的惨烈。 这天寒地冻的打仗,本就相当的辛苦,只不过祈朝北疆的地理条件也并不必六刈优胜多少,定北军镇守北疆,从不曾懈怠,而宣仁帝上位以来,对北疆更是看得紧,军饷粮草都是优先给,谁敢往这上面伸手,立即就给狠狠剁了。 所以说,六刈便是疯狂,定北军也抗住了,只不过,这损伤,自然也远超以往。 穆北的回归,就像一颗定海神针,这伤亡都明显减少了些。 要说前年至今,平津侯在北疆为统帅也两年多了,虽然因为有穆北安排的人协助,没遇到太大的阻碍,看上去一切都挺顺利,然而,跟穆北到了之后的氛围一比,平津侯才真实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上下一心,什么就叫军心所向。 穆北同样不是独断专行的人,下面人的意见都会听取,然而,相同的事情,命令是从穆北口中出来的,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被执行,从无质疑,平津侯就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原本对于宣仁帝对他说撤就撤,给一个“毛头小子”为副帅,平津侯心中还有几分憋闷,可是在看到穆北所带领的定北军,精气神都拔高了几分,不得不服气,收起了心中的想法,专心的当副手,该说的说,该做的做,结果,居然就这么更好的被定北军接纳了,再没有了之前总是有那么点格格不入之感。 这个结果,又让平津侯小小的自闭了一下,不过,这个档口,可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候,便是有足够的准备,便是定北军悍勇,形势也依旧严峻。 积极抗敌的,不仅仅是定北军,还有整个北疆的众多百姓,他们没有慌乱,没有逃离,在照常过日子的同时,尽自己所能的帮助定北军。 是真正的军民一心。 【507】成公敌的魏世子爷 小草他们一行人十几万,自然早早的就传信与定北军。 不过他们抵达北城的时候,迎接的是穆北的副将,与小草自然也是熟识。 小草深得整个定北军上下敬重,不过之前传信并未提及小草,只道是十几万援军,这蓦然间见到小草,很是吃惊,又万分的激动,慢了半拍才想到小草如今的身份,“末将参见公主。”十二分的恭敬,至于其他人,那么多,也全被他忽视了。 “将军免礼。” “公主前来北疆,实乃北疆大福。只是之前传信公主怎么没提一句,合该提前为公主准备好下榻之处才是。”如今北疆的大夫,相比以前多了太多了,但是,论威信,绝对没人能与小草相提并论,哪怕她一个人的确救不了太多人,但是有她在,在一定程度上,那就相当于另外一个穆北一样,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因此副将实在激动,又怕怠慢了小草。 “如今的情况,哪还讲究这些,收拾了地方,我也没时间去住。今日依旧在对垒吗?” “六刈如今狗急跳墙,进攻的频次非常高,王爷在前面已经将近十日未回北城了。” 这也变相的解释了就他一个将领带人出来迎接的原因。 小草点点头,没有多言。 跟前世不同,两国之间其实没有明确的界线,与六刈交战的最前线,有几十里,北城是最后的底线,往两边延伸,各处都有重兵把守,非打仗期间,定北军巡视都是往前推,当然,后方也是重重布防,经常能见到巡视的将士,而在这条线以前,祈朝的百姓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撤离了,所以,便是曾经有村庄,如今也是空置。 昔日,六刈有小股骑兵从别处突破,杀入北城后方劫掠,不过这种情况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发生了,北城跟僵城自然不敢来,毕竟连突破到城门外都没可能。 北城这会儿相当冷,小草整个人都穿得毛茸茸的,不过她体质好,不至于裹成球,相较而言,魏亭裕还穿得厚些,而且,他以前用的那把轮椅也带来了,在座椅里面加了碳,身上再盖条毯子,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这是小草的要求。 不过这位副将那眼刀已经往魏亭裕身上落了好多回了,就差把不待见魏亭裕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当初他也送穆北回去,只不过留的时间不长,不过在那时候,就有要娶小草为定北王郡王妃的苗头,小草是穆北的救命恩人,他们这些人自然是十二分的愿意,结果被截胡了! 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原因,但是,在这些人眼里,魏亭裕那就是十万分的比不上他们王爷,这小子一副小白脸样儿,瞧着还弱唧唧的,来北疆,不能照顾公主就算了,反而还好公主来照顾他,生怕他有个不舒服,副将看着都快呕死了。 如果公主是他们王妃,整个定北军都能将她捧在手心里。 副将没觉得是小草眼光差,是觉得这姓魏的小白脸花言巧语哄骗了她。 安国公主一心专研医术,心思单纯,才会轻易上当受骗。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自然就越发的看魏亭裕不顺眼,尤其是想到他从下面那些人口中千方百计套得他们王爷在去继王妃的事情出的乱子,要不是这小子截胡,说不定他们王爷早就跟公主成亲了,没准儿小世子都有了。 一路上,那视线实在是太强烈,魏世子爷想要装作没察觉都不可能,两人原本没有交集,副将对他如此这般的原因不是不难猜测,不过就因为这样,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对方一眼,就彻底无视了,就因为这样,险些将对方给气炸了。 武将,本来脾气就爆,不过因为有小草在场,副将竭力的控制自己的脾气,要知道给魏亭裕甩眼刀的时候,都是背着小草的。 入了北城,还是在统帅府落脚,还是小草他们曾经住过的院子,不过那时候宅子的“主人”是平津侯,现在是穆北,尽管,平津侯在北城的时候,也依旧住在里面。 宅子里的人,原本似乎就认可穆北,这就让魏世子爷有点不爽了。 按照小草的想法,这就要马上去医院那边,这次魏亭裕跟副将的战线倒是一致的,一路舟车劳顿,怎么的需要休息半日才是。 好说歹说,小草到底是同意了,便是如此,稍作收拾之后,也找人了解那边的情况。 副将趁着之前的功夫,已经派了人去通知穆北,趁这机会,将王爷拉回来休息休息,其他人就算了,公主来了,王爷肯定会回来,完美。 事实也正如副将所料,在大下午的时候,穆北就带着人快马加鞭的回来了,一同回来的将领还有好几个,小兵里面还有一个范无过。 便是知道小草不是为他而来的,穆北也忍不住心中激荡。 相比穆北似有情怯,范无过就不同了,直接冲到小草面前,“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来得,我来不得?” “不是,只是皇上跟你家里人放你过来,有点意外,而且”范无过的眼神落到魏亭裕身上,这会儿倒是没继续做轮椅,“白斩鸡一样,可别病倒了成累赘才是。” 范无过这话,让相当多的人赞同,不过依旧要在小草面前保持点形象,才没开口附和,不过那眼神也是明晃晃的。 小草伸手拍了范无过一下,“说什么呢?” 范无过嬉皮笑脸的讨饶,“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508】下一个…… 范无过这么胡闹一通,氛围倒是轻松了几分。 在相互见礼之后,魏亭裕拿出来宣仁帝的圣旨,没念,直接给了穆北。 因为不是密旨,穆北身边的将领倒也没有避讳的直接伸头去看 “监军?!!!” 这么一大嗓门,可是将人耳朵震得不轻,尤其是拿着升值离得最近的穆北最为遭殃,那一瞬间真的是产生了耳鸣,下意识的侧身之余,险些失态直接将人踹出去。 其他人也遭了殃,不过,这会儿都顾不得自己的耳朵,甚至直接从穆北手上“抢了”圣旨来看,果然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任命开平卫指挥使魏亭裕为监军。 一时间,一个个的脸色非常难看,上一次定北军出现监军,还是在先帝的时候。 这些人对监军这玩意儿可是相当的不喜,监军的存在在他们看来,无外乎就两种情况,一是来捞功,另外就表明帝王对将领的不信任,不管是哪种都让人憋屈窝火。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还能强行的忍一忍,就怕遇到那种对战局胡乱插手的,一个不好,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宣仁帝是个好皇帝,定北军的粮饷从不或缺,也不会过多的插手,给了他们王爷,给了他们极大的信任,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虽说这句话放在他们身上可能不是那么合适,但也的的确确感念圣恩,因此,便是常年在苦寒之地,也无怨无悔。 可是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候,居然派了监军来 不能对皇上心生怨念,积攒的火气可不就全都冲着魏亭裕去了。 这会儿也不管小草是不是在旁边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当真是恨不得将魏亭裕一刀给宰了,尤其是那脾气爆的,若非穆北及时拦着,指不定就动手了。 小草大概也没想到,这些人的反应会这么大,微微的蹙眉,不过现在是魏亭裕的主场,她到底是没开口说什么。 被那么多人死死的盯着,魏亭裕倒是气定神闲,半点不见慌张,只是瞧着穆北,“此番,我不过是陪公主来的,监军一职,挂个名头而已,军中事,我不会插手,只是我这人吧,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影响战事的事情,我不会做,但是这战后监军监军,皇上也没明确责令不准插手,那么稍微履行一下职责,也无可厚非吧?” 这明晃晃的威胁,让人憋闷想打人,当然,打人是不可能的,话都到这份上了,要是忍不住一口气,上赶着可劲儿的得罪人,他们就真成了无脑莽夫了,再则,看在安国公主的面上,也不能真对他做什么。 不过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会乱来就好,大不了在之后进水不犯河水。 这剑拔弩张的,倒是范无过最不受影响,甚至还翻个白眼,就知道魏亭裕是最心黑的,不就是给他甩了几个眼刀嘛,还没做什么呢,就直接反将一军。照他说,便是安国姐姐跟魏亭裕没关系,让是穆北跟他公平竞争,穆北也玩不过他。 “你们一帮大老爷们,瞧瞧像个什么样子,别吓着安国姐姐了啊。” 范无过来的时间虽然短,不过便是对普通士兵,也放得下身段,一身武艺也实实在在的,兵法什么的,虽然还只是理论阶段,但是他能虚心求教,因此,哪怕知道他身份贵重,也照样让人轻易接纳他,打成一片。当然,没空降个职位,让上下心里都平衡,也是范无过能如鱼得水的原因之一。 他这么一说,气氛倒是又缓和下来,纷纷跟小草赔罪,至于魏亭裕,呵呵 “吓倒是没吓着。只是诸位将军除了战场上稳妥之外,寻常也要戒骄戒躁才是,毕竟这易怒易躁伤身。”小草自然也是个护短的,亭裕是为了她才来的,为了方便才讨了个监军,便是有想法,也该先说清楚,什么都不说,就先触动了敏感的神经,也真是 以至于小草甚至有一点点怀疑他们的领兵作战能力。 当然,小草所不知的事,实在是先帝晚年的时候,出过监军祸害全军的事情,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亲自经历过,那事情太大,在北疆三十四往上的军民,谁人不知,所以,便是将近二十年了,“监军”也依旧是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云。 这会儿这事儿吧,的确是他们反映太过,又不好解释,毕竟草木皆兵可不是啥好词儿,他们不想在小草面前丢脸,也听出她是护着自己丈,暗指他们不稳重,这真的是冤枉了,尴尬。 “今儿给安国姐姐他们接风洗尘,府上都准备了些什么好吃的,小爷快饿死了。” 范无过这话题转得生硬,不过几个将领都不约而同的纷纷附和,所以这事儿也就揭过了。 不过说是接风宴,其实也很简单,小草跟魏亭裕都不喝酒,这打仗期间,军中自然也禁酒,所以就没有推杯换盏,原本照副将的意思,让穆北在统帅府休息一晚,奈何穆北并未如他所愿,匆匆的吃了饭,赶在天黑前又带着人走了。 小草的五百出身黑甲卫的护卫,让穆北带走了四百九十人,留下十个,这十个,按小草的意思,之后每三天十人轮换,对自己人,小草向来大方,如今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而黑甲卫向来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更不该被埋没了。 黑甲卫的威名,穆北也是了解的,作为将领,初初见到的时候,都会很眼热,跟普通的士兵相比,他们是见过血的,倒是不需要特意去适应,不过暂时性的并未打散,穆北收编在自己亲卫军中,相信他们出头是早晚的事儿,等有了军功,再分出去独自带队。此乃后话。 而随小草他们来的十几万将士,全部都安排在军营,需要一段适应性的训练。 虽然京卫的训练从来不曾懈怠,但是比起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定北军,依旧是差得远,而且京卫基本上都没见过血,前面定北军还扛得住,就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小草他们这一晚,早早的睡下了,次日早早地起身,吃了东西,然后就赶往医院。 魏亭裕倒是没去,而是在北城里转悠,看似闲散,却带着自己的目的。 小草的到来,让整个医院的人为之吃惊,随后又振奋起来。 不过,实在太忙了,个个几乎脚不沾地,整个医院几乎都是伤员,密密麻麻的,其他科室的床位也早就被占了,也依旧不够用,是很多都是铺了被子,就躺地上。 那场面让人见了,心脏仿佛被攫住了,难受得劲,不过好在他们精神面貌还不错,并没有透着颓丧跟死气,医院里充斥的也是药味儿。 小草在第一时间就投入了工作,才换了衣服,就得知有伤员没了,小草有一瞬间的沉默,因为暂时没有新得伤员送来,看了最严重的部分伤员的情况,说实话,情况并不是很乐观,到底还是医疗条件太过落后了些。 现下却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过去了才一个多时辰,又有伤员送过来,空气中都充斥着血腥气,本来是大冷天,然而多少医护人员都忙出了一身汗。 小草当然不让的接受伤势最严重的伤员,偌大的“手术室”,十几台手术同时进行,以往还没觉得如何,但是,跟小草一对比起来,其他人的动作最快的都慢了至少三分之一,那些手术刀具,在她手底下,仿佛出现了残影,下刀还又稳又准,同时还能精准的了解伤员的状况,脱不开手的事情,也会让助手及时处理。 为了救更多的人,小草动手的伤势都是最为致命的位置,剩下还有伤口,依旧缝合,都交给其他人,然后,“下一个。”这是小草除了吩咐助手之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小草的本事,但是真正这般高密度高强度的手术,还是第一回,油然而生的敬意,在这一刻,是真的将她拱上了神坛。 昭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509】大动作 小草这一忙,就是八九个时辰,别的不说,双腿早就站僵硬了。 最后几乎是众人强制的让她休息,瞧着确实没有太棘手的,小草才同意了,这一转头,就瞧见了安静坐在的魏亭裕,他看上去分明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小草却莫名的心虚。 魏亭裕起身,走进小草,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揉捏,“先吃点东西,再休息休息。” 小草点头,少有的直觉告诉她,这会儿不管说什么,都顺着他是最好的。 为了节省时间,医院里已经给小草临时安排了住所,是一个只有三间房的小院子,虽然说比起小草在开平皇城的时候住处小了太多,但在小草看来,已经很大了。 两人相携过去的时候,丫鬟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吃食虽然不是多丰盛,但是对她目前来说是最好的,而且,下厨的还是御厨这算是宣仁帝的格外关怀了。 小草他们吃了膳食,消食之后,小草又泡了个热水澡,魏亭裕在一边给她按手胳膊肩颈,要说魏亭裕这一手按摩技术可是相当不错的,以前小草经常帮他按,相应的,他自然也想让小草在需要的时候好好的放松放松。 小草被按得舒服了,在浴桶里就昏昏欲睡,见差不多了,魏亭裕将她从浴桶里抱出来,裹上毯子,直接送回床上,然后又耐心的给她按身上,因为睡的是炕床,倒也不会冷。 小草迷迷糊糊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魏亭裕说话,实际上自己说了些什么大概都不知道,不过魏亭裕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套路她,要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有些话他也说不出口,所以只能尽量的将她照顾。 魏亭裕固执的跟过来,除了不想跟小草分别之外,最主要的是他知道小草是什么脾性,就怕下面伺候的人劝不住她,让她将身体熬坏了。虽说然年轻,但是,短时间里熬一熬无所谓,但是这一战,短时间里是完不了的,时间长了,铁打的也受不住。别人劝她不听,他的话,多少还是更管用一些。 确定小草已经睡熟,也按得差不多了,魏亭裕才停手,然后自己去洗漱。 休息之后,小草又满血复活了,然后又开始忙碌,如此反复。 而魏亭裕白日的时候,都是北城中转悠,到底在转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带的人手本来也不少,跟在身边的却寥寥,没人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同时,在转得差不多了,魏亭裕又开始接触北城中各方的职官员,要说这些人最初的时候并不知道来的人中有安国公主,等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扎根了,整日忙着救人呢,哪有功夫搭理他们,这些人也识趣儿的不去打扰。 如今这驸马爷,兼任指挥使,如今还领着监军之职的魏大人找上门,他们自然是不敢怠慢。要说北城就是北地的府城,这官员的配置自然都跟府城一致,只不过,武官嘛,那都是真武官,便是在其中担任职的人,在这个地界儿,那也是能提刀上马杀敌的,相应的,官的存在感就低太多了,这里武官员地位是绝对不平等的,官想要作妖,那是绝对没可能的,只有安心做好自己分内事的,才能在这里做得长久,当然,真正有野心的,在任期满了之后,通常都会想发设发的调离,不过这样的人,通常也不会来这里。 如今北城的官,都是一些老老实实的人。 虽说这监军不去监督军队,跑到府衙来,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魏亭裕前来,却是拿着定北王“手谕”的。 魏亭裕想要做的事情,自然也支会穆北一声,毕竟如今情况特殊,城中亦有不少定北军的人,若是穆北不知道,他这边一动,那边指定要干预,说不动还会发生不必要的误会起冲突,这非魏亭裕是本意,所以便是不待见穆北,他也不会意气用事,不然最早的时候,他就给穆北罗织罪名,直接将人给弄死了。 有穆北同意,官这边自然都听候魏亭裕的调遣。 魏亭裕要做的事情也就一件,在北城里做一次“人口普查”而已,仔仔细细,确认到每一个人头,哪怕是稚子小儿,同时还要弄清他们所有的亲缘关系,对于来往的商队,更要再三郑重别看如今祈朝跟六刈打得凶,但是两国的贸易却没断过,当然,都是私人的,而不是官方的,如今向六刈输送的东西,想也知道是些什么,绝对是暴利,祈朝这边之所以没斩断,因为商队的交易量是有严格限制的,给商队一次发财的机会,但也是有限定的。 魏亭裕这般大动作,用意其实很明显,要知道,特殊时候,双方都会派出大量的探子,也或许在很早之前就安置好的,也会在这时候动作,清查是非常有必要的。 尽管,定北军在这方面没少做,但魏亭裕依旧觉得不够,毕竟现在小草在这里,他不容有丝毫闪失,六刈可是有人知道小草之于祈朝这边的重要性,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打她的注意,所以,再小心都不为过。 恰好这也是定北军乃至整个北地上下都达成一致的想法,所以,在得知魏亭裕的想法之后,穆北甚至直接将整个北城都交到魏亭裕手里。 【510】赶赴最前线 为了同一个人的安危,他们便是情敌,也能联手对外。 要说穆北在这方面也是下了大力气的,抓得很严,但凡有点可疑的,都会严厉查办,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之所以还交给魏亭裕,还是术业有专攻的问题,他相信在打仗的事情上,魏亭裕绝对比不过自己,其他的事情嘛,大概就是他不如了。 北城里,每天都在清查,如今看上去倒是没有细作了,但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便交给魏亭裕再去细细的筛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时不时的查一查,这对北城的百姓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生活在这个地界儿,对六刈可谓是深恶痛绝,想到城中可能有细作,就浑身的难受,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找出来,扒皮抽筋,大卸八块,所以,查得仔细一点算什么,可以说是非常的积极,左邻右舍的成员关系,都能抖露个干净,在这般情况下,身份稍有不对,立即就会被察觉。 如此这般耗费大力气,也的的确确取得了不错的成果,身份有不清楚地方的人揪出一大堆,这其中不乏细作,极个别的还是隐藏了多年的鱼儿,这些人本来难查,但魏亭裕亲自出马,但凡被他察觉到一点点端倪,总有手段叫你将实情吐出来。 另外居然还扯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 确认了身份的细作,全部弄死,余下那些身份存疑的,也全部都关着,不至于将他们如何,但是,至少也要关到大战结束之后,在得知此事后,定北军上下都没有意义。 穆北为了此事,专程回来过一趟,尽管知道北城有细作,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有些人还藏得很深,也庆幸将事情交给魏亭裕来办,毕竟,他之前派人一遍一遍的查,可都没将这些人揪出来。在穆北眼里,魏亭裕的心性还真不怎么正派,但是他的能力,的确毋庸置疑。 穆北深觉羞愧,魏亭裕在这时候倒也没有出言贬损他,死死的抵挡住六刈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强攻,穆北作为主帅,绝对功不可没,后面的事情只能交给下面的人,顾忌不到也无可厚非,没道理还受他言语奚落。 所以说,作为情敌的这两人,就算不想承认,在心里也的的确确是对对方一分敬意跟钦佩的。 虽然说一次大清洗,北城中依旧还存在细作必然是微乎可微,同样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如此,魏亭裕也不曾放松半分。 小草那边,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显忙碌,根据送来的伤员多寡,大致就能判断出战事的激烈程度,六刈真的是越来越着急了。小草每日,顶多能休息三个时辰,因为身边有人精心照顾着,加上她本身又不允许出现颓丧姿态,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大碍。 送回来的这些伤员,其实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直接死了,还有一些根本就撑不住到医院,在半路上就生生痛死了。 小草眉宇蹙得死紧,直接从军中召集了近万人,目的就一个,教他们紧急救援,最简单,如何用一些成品药物,如何快速的包扎止血,这些人,原本都是负责后勤的,小草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他们训练成“医务兵”。 同时召集城中百姓,帮忙制作各种成品药,绝大部分都制成小丸子,极少部分制成“针剂”,这些都不算太难,只要按照步骤来,基本都不会出错。 相应的各种用具,也加班加点的制造。 原本为了抵御六刈,很容易就能动用全员,可以的话,他们甚至能直接上战场,如今只是分配到手上的工作,所以,只要是能动手帮忙,全部都动起来,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在这些时候,都会显得很安静,不会哭闹捣乱。 如此一段时间之后,小草从医院抽调出部分人手,随着“医务兵”直接奔赴前线,一队一队的人手,分散出去,接近交战的边缘位置,尽可能的,将伤在战场上的伤员救下来,只是一些简单的包扎,吃点药下去,或许就能让他们挺更长的时间,或许就能活下来。 如此,自然就增加了危险性,所以,小草本着自愿的原则,便是如此,所有医护人员都站了出来,救治那些保家护国的将士们,他们义不容辞。 小草从中挑选了身体各方面都更具有优势的。 小草自身也在其中,对于此,几乎是所有人都表示反对。 不过小草很坚持,表示不会去最前线,后方六刈想要潜入,可不容易,便是有,人数肯定也会很少,只要带足够的人,就不会有问题。 【511】公主,你好好的,便足够了 话虽如此,魏亭裕这次却没有轻易松口。 最前线距离北城几十上百里,战线其实拉得比较长,除了北城这边,还是僵城那边,所以,几十万大军,看着多,分散了之后其实并不密集,祈朝这边死守的底线是北城以内,这以外的范围,却只是巡查范围,主战场集中在最前线,以两边主帅带领的大军为主。 六刈的大军进不了祈朝主军的后方,小股人马越界却很常见,这些也是巡查的将士的目标,可以说,六刈就是为了祈朝的资源,大军进不来,那就只能靠小股人马悄悄潜入,瞧瞧能不能有收获,双方的人马一旦遇上了,交战就是必然。 这小战场是小草的目标。 虽说是小股人马,大多数可能就几百人,甚至几十百来人,上千数的都不会多,但,六刈悍勇是实实在在的,他们又是以骑兵为主,除了一些特殊条件,祈朝这边想要以同等的人数战胜他们,很难,便是依照小草的说法,带足够的人手,这些人必然不会是定北军的主力,相较而言,战力就更弱一些,如果以这样的配置直接撞上六刈的人马 组建个几千人马的队伍,倒是够了,只不过,目标本来就是与小股六刈兵马作战受伤的将士,祈朝这边的人数自然也不会多,这“战地医疗队”反倒是弄个几千人的大阵仗,就为了负责小草的安全,那绝对是人力资源的浪费,本末倒置了。 魏亭裕不同意,小草也是头疼,“那么,亭裕你要如何才同意?” “不去” “亭裕”不等魏亭裕说完,小草就打断他,“你要知道,送回来的伤兵只是少数,越早进行紧急救治,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分。” “那也不必你亲自去,战场上进行急救,总不能立即手术,无需手术,你去岂不是大材小用,”魏亭裕也是在转念间有了这想法,“萱儿你择出去的人,不也是非医术最好的那些?” 谁说不能立即手术?不过,却也不是谁都能立即就做,另外,如今条件落后,布置一番的手术室还能勉强凑活,这荒郊野外的就不同了,一个不好,这手术不是救命,倒成了催命符,所以,之前选的人,也的确只是让他们急救,然后将自己排除在外。 不过如今魏亭裕实在不同意,也的确可以折中一下,在前边搭建几个临时的“战地医院”,战场上急救之后,先送去那里,待进一步治疗之后,情况稳定一些,再送回后方医院来,如此一来,原本挑选的人,要稍微改变一下。 只不过这么一分散,人手就越发的显的捉襟见肘。 小草已经退一步,魏亭裕没理由继续咬着不松口。 既是临时的,那就跟一般的营地差不多,搭建起来自然就快,根据舆图,尽可能合理的搭建了无处,分布在战场的各处,小草所负责的地方,是纵向最靠后的位置。 小草倒是想去主力大军的后方,可惜 临时医院的位置,自然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大小将领手中,若是遇到战事,就快马加鞭通知临近的临时医院,这边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人手,这倒是比原本的医疗队分队分线路跟着巡视队更合理些。 几乎是才落成,就忙碌了起来。 忙到什么程度呢?每个人,稍微有休息时间,靠着不出三秒就能睡过去。 好在六刈也不是丧心病狂,夜夜都搞突袭,因此,负责救援的“医务兵”,才没有被活活的累死。便是如此,后来,穆北又将还没有参战的将士调了部分过来这里面多数都是援军,不仅仅是跟随小草他们来的京卫,还有从其他地方调来的,援军都以增至将近二十万,最初的京卫,基本已经全部上了战场,虽说不是到了一定要用到他们的时候,而是见血练兵,另外,形势也确实越来越严峻一时半会成不了医务兵,就帮忙运送伤员,如此才有所缓解。 只不过,作为医护人员,依旧是忙得脚不沾地,简单的护理或许还能速成,这大夫就绝对不成了,小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压着去休息了,偏生临时医院还没城里医院那么方便。 魏亭裕心疼得无以复加,小草只是笑笑,“瞧着六刈这攻势,只怕是已经穷途末路,撑不了多久了,战事应该很快会结束的。” 魏亭裕沉着脸不说话,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又不能跟小草置气,她本来就累得不行了,还要她花时间来哄他,那成什么了。 形势非常严峻,非是玩笑,小草连续数日休息时间不到两个时辰了,后面更是连续二十几个时辰没合眼,稍加休息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人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公主” 近处的助手及时扶助她。 “公主,你休息吧,在这么下去,你会” 小草如今的助手,基本上都是从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的险些哭出来。 小草稳住身体,按了按眉心,因为缺少睡眠,眉心里面突突突的痛,摆摆手,“还有一个,做完了就休息。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还能再的撑一撑。” 现在是只有一个,可是,随时都可能又有送回来的伤员,战事不完,就永远有“最后一个”,所以不仅是助手,便是其他大夫,都不想小草继续下去。 正要去找魏亭裕,魏亭裕已经快步的掀了帘子进来,魏亭裕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他已经不想跟小草废话,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亭裕”小草挣扎着想要下来。 “萱儿,要么你现在休息,要么我直接绑了你,即刻回皇城。” 小草还要说什么,魏亭裕已经出了帐篷,外面不少人,不少都是等着救治的伤员,低低的,压抑着痛苦的低吟。“亭裕,他们” “公主,您去休息吧,您若是有个闪失,我们以死都难以谢罪,您便是执意不休息,我们也不会让你医治的,您去休息吧。”说话的人,本来应该是下一个进“手术室”的,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就增加一分,可是这会儿,他宁可自己去死。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对啊,公主,我们也不医治,您去休息吧。” 他们多数都是普通的士兵,因为各种原因投军,来到战场,皇上其实很好,将领们待他们也不差,但实际上,他们依旧是贱命一条,死了,或许就能为家里增加点抚恤金,与上峰同事受伤,哪怕自己更重,首先得到医治的,也不会是自己,特殊时候,也是他们拼命保护将领,这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从无怨言,可是 安国公主不一样,对待伤员,不是以品级论,而是分轻重急缓,在她眼里,每个人的命,都是命,哪怕同时遇到伤重的两人,她会选择救更有价值的那个,本就该如此的,她回头却会说抱歉,她为什么要说抱歉呢?她有什么错?她没错! 在以前,一定程度的伤势,他们唯有等死而已,可如今,只要不是即刻致命的,他们就还有希望,而这一切都安国公主带来的。 这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所以,便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安国公主有闪失,自己不过贱命一条,安国公主却能带给千千万万人希望,惟愿她能长命百岁,一生安康。 小草自认为见多了生死,在这方面心肠早已经冷硬,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想要落泪,“你们好,我去休息,你们,不到最后,万不可放弃。” 【512】小草被包围 魏亭裕静默了片刻,然后大步的走人,将小草带回安置得相对比较偏的帐篷,这边的守护是最严密的,却也是最安静的,就为了小草能更好的休息。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值得救,但至少不是白眼狼,没有为了活下去就歇斯底里,不管不顾,这让魏亭裕稍微的好受了一点。 也真的是太累了,在回营帐的途中,小草就睡着了,魏亭裕将她轻轻的放下,然后打了热水给她擦洗,换了衣服又给她按摩,如此折腾,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在之后,魏亭裕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小草,旁边熏了安神香。 小草这一觉睡得比较沉,已经睡足了三个半时辰。 也就是这个时候,魏亭裕手底下的人来报,“主子,北城里抓到一个细作,是连家老爷,”一边说着,面上有几分难看,“主子有所不知,此人在北城很有名望,修桥铺路开善堂,大把的银钱支援定北君,是百姓口中十足的大善人,足足几十年了,若非六刈已经穷途末路,此人被逼得狗急跳墙,我们怕是还发现不了。 便是在抓捕的时候,不论是定北军的人还是百姓,都不肯相信,此人甚至企图煽动闹事,好在北城的百姓还算理智明理,才没有闹出大事情。” 魏亭裕眼神潜藏着阴鸷,“原本身份呢?” “明面上他是连家本家的嫡长子,也是在北地长大,只不过,我们抓到人之后,严刑逼供他也不肯吐露一个字,那骨头竟比专门训练过的人还硬,随后多番审问连家上下,终于从一个老仆口中得知,却原来只是连家上任家主的养子,实际上是上任家主的妹妹未婚先孕生下的孩子,生父身份不明,如今瞧着,多半是六刈人,身份只怕还不低。” 魏亭裕侧头看了小草一眼,“回去瞧瞧。”起身,出门吩咐丫鬟进去守着,让小草自己醒,不要吵醒她,另外,“加紧守卫,不得有任何闪失。” “唯。” 此去北城,也不过十多里路程,一个来回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在小草驻扎这里的这段时间,魏亭裕也不时的回去。 只不过,在魏亭裕离开后不久,“求援”的人就变得有些频繁,这在之前也出现过,倒也没什么奇怪的。然而,更留心一些的话,就会发现,这种情况都是出现在魏亭裕不在的时候,没人去留心多想,也就没人告知过魏亭裕。 之后小草差不多又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四个多时辰,在这般情况下,自然是没法完全补回来,但也好了很多了。 小草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匆匆忙忙的又去了“手术室”那边,一路上也没注意这临时医院的情况,才刚刚抵达,嘚嘚嘚马蹄声,尤其的急促,想来必然是来求救的。 等人离得近了,分明是已经没了一条胳膊,浑身都是血,小草脸色微变,“快,组织人手!” 那人从马背上滑下来,挥开来搀扶的护理人员,扑通一下,直接跪到小草跟前,“公主,救救我们李将军!” 眼前的人,小草认得,他口中的李将军,小草也认得,李将军乃是定北军中的一员悍将,小草初到的时候,他在医院,伤势不算很重,但是也不轻,他在医院呆不住,还没拆线就出院了,好在是被穆北压着,不准上最前线,留在了后方,伤势恢复得不错,下次换防的时候,他应该就会回归穆北麾下。 “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遇到了六刈一支精锐,人数虽然只有一百多人,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遇到的都要强悍,我们整五个百户的人遇到,几乎是全军覆没,才堪堪的将他们留下。 最后我们就剩下十几个兄弟,属下的伤势算是最轻的,其他兄弟,可能,可能公主,我们死不足惜,但是,我们将军,公主,求求你,救救他,求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现在眼前的人就是如此,明明也是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却如何都不肯去治疗。 对李将军的伤势稍加了解就知道,人根本就等不到送回来了,哪怕此去甚至就几里的路程。 “拿上手术用品,我们走,快。” “公主,您不能离开” 小草摆摆手,“人命关天,再说也就几里路,如果再远些,没希望也就算了,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你们实在不放心,就多带些人手。” 整个临时医院,专门给小草的护卫就有一整个人千户所的人,另外小草自己的护卫,也回来了一百人,他们便是不建功立业,也要护小草周全。 这些人对李将军也极为崇敬,如果可以,自然不想他就这么没了,有些犹豫,然后就整合乐所有护卫,跟着一起去。 那回来报信的人,死活不肯留下,就为了给小草他们明确得指路,节省时间。 这会儿也没那么多顾忌,小草直接让人带着,快马加鞭。 没多少时间,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远远的,已经能瞧见之前的战场了,今日未降雪,甚至还有一丝阳光,浓烈的血腥味 这时候,带着小草黑甲护卫却突然勒住缰绳,“吁” “怎么啦?” “公主,情况好像不对”警惕的瞧着周围,眼神锐利,“不对,车,快撤” 一声喝令,却来不及了。 【513】小草被俘 可以说,六刈人是全民马背上长大的,男女老少都会骑马,六刈最强的兵种,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兵种,就是骑兵,而眼前这少说也有两千数的六刈人,舍了马,依旧凶悍非常,在地面作战,也未见生涩,足见,是专门进行过训练的,训练的时间还不是一天两天,这是为了今日,早做了准备,下足了血本?! 小草他们为了赶过来,全都是骑马,六刈人既然是从小就跟马一起长大,毫无疑问的,他们对马的特性异常了解,对付马也可谓手到擒来。 所以,这才匆匆一交手,祈朝这边最外围的,就被轻易的掀落下马 小草以最快的速度被护在了最里面,包括随行的一个大夫两个助手。 他们驻扎“战地医院”,自然是什么样的伤都见过了,便是那些姑娘家,也早就度过了不适应时间段,但是,见到伤员跟如今身临战场绝对是两码事,就那么眼睁睁的见到死亡,最直接的,最震撼的,伤员他们还能想办法去救,现在呢?什么都做不了,还有生命威胁笼罩在头上,作为助手的两个姑娘,已然止不住的身体发颤,闭着眼睛不敢去看。 六刈人虽然凶悍,然,祈朝这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打不过,也丝毫没有退缩,或许是知道今天躲不过,也彻底的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完全是不要命的,以命换命的,就算是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小草十指扣进手心里,几乎要破了皮,她没有闭上眼睛,反而睁得大大的,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幕深深的刻入脑海中,因为长时间休息不好,眼中早就布满了红血丝,那血丝不是之前睡几个时辰就能消散的,这会儿眼中是更明显的充血。 小草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是她跟其他人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人就是冲着她来的,周围这些士兵们,都是为保护她而死的 六刈 六刈 小草以往或许始终因为本职原因,对生命心怀敬畏,尽管知道祈朝跟六刈之间的仇恨,之前那么多伤员,也始终想着尽可能多的救人,此时此刻,心中却充斥着浓烈的恨意,恨不得这些人都去死,恨不得六刈整个国家都覆灭了,人性什么的,在国恨面前,统统都得排到后面。 她倒是有意的想让他们停手,他们的目标只是她,然而,想也知道,是没可能的,唯有战,唯有战死,没有第二条路。 这一战不知道持续了多少时间,周围密密麻麻的,倒着无数的尸体,有祈朝这边,也有六刈那边,而但凡是倒下的,就没有一个活口。 六刈的人数,本就比祈朝这边多了将近三分之二,临到最后,小草他们最中间,护在他们周围的,只剩下差不多二十人,全都是她的黑甲卫,一百人,已经没了五分之四。 小草睚眦欲裂,心在滴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他们已经被有意识的围在最中间,距离他们最近的六刈人,也差不多有两丈远,所以说这是打完了,准备收手了? 说起来,六刈将近两千人,估摸着折损了也有将近一千,要知道,这种最直接的证明冲突,祈朝这边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很是了不起了,更何况,这些六刈人还全都精锐。 小草突然看向远处深深的杂草,从那后面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不是李将军是谁?他被一个明显是六刈人的大汉搀扶着,显然是受了重伤,然而,想也知道,只怕是没有他手下人回来求救所描述的那么严重。 是搀扶,不是挟持,所以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不存在巧合,就是为了将她诱骗出来,可以说,这么大阵仗,还真是 临到这一刻,小草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收敛起明显外露的情绪,眼中只余下冷漠。 然而,被打击得最狠的还是之前回去报信求救的士兵,眼前的一幕,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他最敬重的将军,因为曾经救过他的命,在他心里,李将军的分量,甚至比穆北这个统帅都还要高一些,可是,他最敬重的人,居然背叛祈朝,用那么多兄弟的命来算计安国公主 “将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般的歇斯底里,近乎疯魔。 李将军却没有看他,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心肠冷硬,还是没脸去面对,就只是看着小草,“公主,得罪了。不过,也是情非得已,祈朝势要灭了六刈,为了能活下去,只能出此下策了。” 小草冷笑一声,“还真是看得起我,以为抓了我,就能左右战局?” “自然能的,为什么不能?公主不要小瞧自己的分量才是。” 。: 【514】赤红的眼,深恨—— 小草冷笑一声,不再开口说话。 李将军叹息了一声,然后终于看了一眼他那近乎疯魔的下属,或者说,前下属,他心里边到底想的是什么,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目光又落到小草身上,“公主不问为什么吗?” “没兴趣。”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么就是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叛国,要么就是原本就非祈朝人,要不然就是谍中谍,还有第三重身份呗,最复杂也就这个样子了,如果是叛国,没兴趣听他的“情非得已”,如果是其他,更没兴趣去听他的几十年卧底的“辉煌战绩”。 小草这态度反倒是让对方噎了一下,不过倒也没在这事情纠结,“既如此,那就走吧,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委屈公主了。” 虽然现在他们六刈占据着绝对的上峰,但是,傻子都知道,时间拖不得。 小草周围的护卫,有轻微的骚动。 “诸位莫不是还想动手?我们的目标只是安国公主,杀了你们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六刈可是你们眼中的蛮夷之地,让安国公主独身前往,你们能放心?” 正常情况,小草的这些护卫,自然是不留活口,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得出来,这些护卫就不是泛泛之辈,只要留着,随时都可能造成威胁,现在却要留着而这些人,显而易见的,定然是别有目的 然而,李将军却抓住了他们的软肋,他们这些人不可能带着小草杀出去,也不想负隅顽抗伤了小草,真让小草孤身入狼窝,如何也不放心; 站在小草的立场,自然也不希望他们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所以,哪怕知道六刈不怀好意,也知道此去六刈,不会有好果子吃,也几乎没有犹豫的,他们就卸了佩刀,哐哐哐的丢到了地上。 哪怕这也是小草所希望的,这一刻也忍不住闭了闭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感觉,搁在谁什么,都会受不了,不过小草大致也能猜到他们的用意不是吗,留着她的人,左不过就是为了掣肘她,这除了要用她跟祈朝谈判,看重的无非就是她的一手医术了 小草紧闭的眼睛,掩住她眼底的阴狠,谁说,医术只能救人的?谁说,被救的人就一定能好好的活着的?六刈那位古将军,早就成废人了吧?! 小草他们这边还有一个伤员,在不确定他是被利用了,还是跟李将军是一伙的,小草也不用恶意去揣测他,只是,他伤得重,带着走是累赘,六刈会带着吗? 原本被刺激的疯魔的人,骤然间清醒了,“公主,对不起。”他轻声的开口,充满了歉意,待小草回头,第一感觉就是,他活不下去了,事实上,对小草牵强的扯扯嘴角,然后狠狠瞪着李将军,“狗东西你不得好死,六刈必亡!”然后猛地抽出随身的短匕,毫不犹豫的往颈间一横,自裁而亡。 因为离得近,有少许的鲜血直接溅到了小草脸上,这大冷日,血液的温热异常的明显,小草眼瞳骤缩,呼吸都急促了好几分,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决绝而怨恨的心赴死的 那边李将军的脸色也相当难看,大喝了一个小草听不懂的字眼。 小草他们这边那些已经无主的战马被征用了,然后驱赶着小草他们迅速上路。 六刈“护送”他们回六刈的人,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人,自然是为了拖住后面祈朝可能追赶过来的人,留下的人,大概也就没想活着,抓到她,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一路上马不停歇,但凡小草他们有一丁点想要拖延的想法,六刈那边就立即动手杀人,“若是再有下次,我们怕是要直接让公主吃点苦头了。”李将军隐者一张脸,他的伤势可是不轻,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可是六刈的大功臣,只要活下去,必然是无上富贵,就这么在路上死了,怕是也会非常的不甘。 在之后,没遇到祈朝这边巡视的将士,倒是遇到了六刈接应的人。 这状况倒是不奇怪,李将军身为定北军中的上层将领之一,权限很大,祈朝这边的布防跟跟人员的安排,他都清楚,说实话,作为藏得最深的钉子,以前从来就没动过,便是穆北重伤那次,他依旧对祈朝“忠心耿耿”,这样的人,要么一辈子不动,要么就在最关键的时候,兴许在六刈原计划中,他这颗钉子,要留在六刈大举进攻祈朝的时候,只不过一场天灾,打乱了六刈的计划,到了六刈生死存亡的时候,这颗钉子不得不动。 小草怀疑,原本应该是要寻机攻入北城的,瓦解定北军的后方,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出现,让他们的计划变了,将全部的筹划都用在了她身上。 小草不知道是该嘲讽六刈还真是看得起她还是 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六刈的地界,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六刈这边还能再利用一波,给定北军后方造成威胁,可惜,这事儿有一个前提,便是小草出事还没被发现,这一点几率却是很小,从她离开临时战地医院已经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便是其他人以为她要现场给李将军手术,回去不会那么快,却还有一个魏亭裕。 魏亭裕纵然是有事情回北城,往返通常也不会超过一个半时辰,相信这一点,应该也在李将军的算计范围里,因为他很清楚,若是魏亭裕在,小草轻易是出不了临时医院的。 小草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六刈千方百计的将她活捉,为了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动她,只不过祈朝为了对付六刈,准备了那么久,这又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搭进去那么多将士的生命,因为她,就那么前功尽弃了? 如果她无牵无挂,倒是不介意一死了之,斩断这种可能,可是 祈朝的计划不能付之东流,那么多将士不能白死,那些为了她而是的士兵们更不能就那么成了冤魂,就算谈判,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妥当的,六刈再急迫,也需要时间,这就能给她时间,期间能找到有效的法子也未可知。 若真让她寻到办法,小草心中一阵阵的发狠 魏亭裕那里,也正如所预料那般,见到那位连大善人,因为刑讯,已经皮开肉绽,大冷天被扒了衣服,就算是有火盆,相比起痛,似乎更冷。 魏亭裕没有急于开口,也没有急于做什么,很快他就发现,这人不是什么硬骨头,而是痛觉比较低,所以刑讯对他才什么作用,想也是,毕竟就一个养尊处优的人,骨头再硬又能有几分,索性是从小草那里知道不少,不然还真找不到原因。 对这种人,动刑是没什么用,只能攻心为上。 魏亭裕对这个,一向玩得很溜,不过,攻心需要时间,他在城里待不了多久,没时间耗下去,不过这种人,也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毕竟始终在祈朝这边,对六刈那边的了解也有限,本质上是没啥审问价值的,魏亭裕还是花时间跟他聊了聊。 此人生在连家,长在连家,富贵名声什么都有了,甚至包括源自定北军的敬重都不缺,即便他生父是六刈人,还身份显赫,但是,他凭什么认为为六刈做点事儿,他就能骤然间辉煌腾达,位高权重,什么都有了?而且,好歹是快五十的人了,妻子儿女乃是孙辈都有了,他那个老子还在不在都是两说,确信回到六刈之后,不会被其他兄弟排挤到犄角旮旯去甚至直接弄死?而且,既然在祈朝,一切都受到祈朝的影响,就不在乎儿孙后辈? 果然,这些东西摆出来,这位连老爷表情眼神终于变了,不过,他依旧死不开口。 魏亭裕耐心告罄,没有价值的细作,直接弄死就完了。 魏亭裕打了个手势,随后就走人,待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那位连老爷突然发疯的大喊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吗?在北城过得好好的,六刈那见鬼的不毛之地谁稀罕,可是他们一晚上就无声无息的弄死我两个小妾,还取了我儿孙贴身的东西给我,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还回去,就没一个人发现,没一个人发现,我不过才犹豫了两天,长子出门一趟就断了腿”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自然就直接找定北军的人了,可是他不敢,他被捏着把柄,而且,对方还威胁他,如果敢做多余的事情,在他们是暴露之前,他全家会先下地狱。 连老天嚎啕大哭,见鬼的,他就没想跟六刈扯上半点关系! “既如此,为什么不早说?” “为了让你回北城,为了拖住你。” 电光石火之间,魏亭裕就理清了来龙去脉,这连老爷不是藏得最深的细作,他只是被丢出来的诱饵,他之前将北城梳理得那么狠,不可能还存在能在连家来去自如的细作,更何况那些事还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可如果是后面才被引进来的呢?其他人要引人进来不容易,可若是定北军中的人呢?定北军中上层的将领,放太多人进来或许会被发觉,可若是几个人? 正因为清楚了,魏亭裕脑中的弦骤然间就断了,“萱儿”拔足狂奔! 魏亭裕对骑术其实不算太熟悉,这时候却不管不顾,万幸一路上并未出岔子。 回到临时医院,“萱儿” 医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魏监军怎么慌张成这样子。 “李将军他们遇到六刈精锐,几乎全军覆没,下面的人回来求援,伤势太重,等人送回来怕是来不及,公主就亲自带人去了” 魏亭裕睚眦欲裂,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揪了一个千户,“点齐所有护卫,跟我走!” 对方不明所以,不过这时候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事关小草,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然后等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公主带出来的人几乎全死了,这乱七八糟的尸体中间,虽然穿着祈朝士兵的衣服,但明显是六刈人,单看那伤口,就知道有多惨烈,双方都是绝对没留任何余地的,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就为了置对方于死地。 然后,公主不见了! 相隔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另一拨身体,人数在五百上下,是李将军的下属,可是偏偏没有李将军的尸首,一切似乎很明显了,他们却不敢相信。 魏亭裕这会儿眼睛赤红,人都快疯了,脑子却离奇的清醒,随手揪过一个人,“带我去找穆北,快” 随着魏亭裕出来的人,半点不敢耽误,甚至顾不得军令,立即护送魏亭裕去最前线大军所在,安国公主就成可能被六刈抓了,他们也有责任,若是能换得公主平安,那么,便是一百军棍他们也受了。 而最前线的交战已经停了,祈朝这边甚至主动后撤了十里,只因为小草的银针手镯被空降了过来,为了方便,小草身上就最早的那一个银针手镯,穆北对他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突来的变故,可以说打得人措手不及,所有将领都集中在穆北主帐,这事儿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呢?安国公主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在后方吗,怎么突然被六刈给抓了?可是这手镯,王爷又言之凿凿。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了,可是整个北地,没有人能不重视安国公主的安危。 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回去确认了,希望不是真的,可是六刈的态度,他们停对方也停了,如果不是安国公主真在他们手上,怎么可能就这么停了? 怀着意思希冀,焦躁的等待结果。 穆北坐在主位上,低垂着头,神色不明,眼前的桌案上,摆小草的镯子。 “报,元帅,魏监军来了!” 穆北猛地抬头,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若非是安国公主出事了,魏亭裕绝对不会找过来。 穆北及忙起身,刚行至门口,魏亭裕迎面掀帘子进来,照着穆北就一拳揍过去,猝不及防之下,穆北被打个正着,其他将领见状,还得了,急忙去拉,好在是没有直接动手打人。 魏亭裕一路狂奔,已经没法保持仪态,狠绝的瞪着穆北,“穆北我告诉你,萱儿有丁点闪失,我要你的命!” “魏监军,公主出事,我们都很担心,但是怎么能怪到我们王爷头上,你可是时刻都跟在公主身边”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都没将人护好,他们元帅还在几十里之外呢。 穆北抹了一下嘴角,这会儿倒是没计较太多。“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 后面跟进来的一个千户,嘴唇有些发颤,“王爷,可能是李将军” 这话一出,整个营帐里的将领都随之凝固,显然都不敢相信。 穆北眼瞳骤缩,“你说什么?” 那千户几乎快要哭出来,不过还算清晰的将事情给解释了一遍。 如果下面的人还带着侥幸,穆北已经笃定了,哪怕那是他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也深的他的信重,定北军的人手安排跟布防,只有上层的将领最清楚,中层的将领一般都只知道局部,若非熟知定北军的人员安排,怎么可能几千人同时潜入后方,同样也不太可能熟知魏亭裕的事情。现在穆北甚至有理由相信,李将军受伤都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回北城,如果安国公主没有来,他的目标可能就是北城。 “该死” 如果安国公主真的出事,他的确有很大的责任,事实上,军中居然有这么一个人,他却一直没能察觉,本身就是严重的失察,就凭这一点,皇上真要追究起来,都能直接摘了他的脑袋。更何况,穆北本身还怀有私情。 北城梳理得那么仔细,这真正的祸害却在军中 “元帅”一众将领这会儿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他们最信重的兄弟啊,怎么就,怎么就等到接收了这事实之后,他们心中的恨意,却超过其他任何人。 。: 【515】焦灼的等待 “日后最好别让老子遇到他,不然非将他扒皮抽筋拆骨不可!” 说这话的,是昔日跟李将军关系最好的一个人将领,那真的可以算是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然而,此种种,在李将军背叛或者说本质就是六刈人,一直是细作隐藏在定北军中这一点之后,全都蒙上了阴影,甚至怀疑那都是李将军刻意营造算计的。 魏亭裕冷眼瞧着这群愤怒的将领咒骂,他跟那什么李将军可没什么关系,尽管想要将人大卸八块,但是,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魏亭裕几步上前,霸占了穆北之前的位置,看到桌案上的手镯,心中深痛,二话不说,就收了起来,然后取了桌案上穆北备用的折子,刷刷刷的就开始写。 魏亭裕来北疆,身兼将军之职,之前他不曾过问军中任何事情,是对定北军怀着极大的信任,更不会干出外行人只会内行的事情,现在不同,魏亭裕占了穆北的位置,他们有意见,这时候也不敢说什么,哪怕安国公主被擒,跟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也依旧是他们理亏。 如今必然不可能不顾忌安国公主的安危继续打,只是跟六刈打到现在,已经隐约感觉到六刈的颓势,分明是最后的疯狂,只要抗住了,六刈就必败无疑。 在这个档口要跟六刈和谈?怎么想都不甘心,尤其是之前填进去了那么多将士的命,一切都百搭了吗?即便如此,也没人开口要继续打。 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把所有的不甘跟愤怒都狠狠的吞咽回去。 不过,是不是要谈,决定权却不在他们手中,知道魏亭裕现在是在给宣仁帝上书,同时心里却有几分担心他们元帅,严重失察,若是皇上降罪 穆北看了魏亭裕一眼,立即派人前往疆城,将事情报与在那边坐镇的平津侯。 按理说,六刈现在也不会再出兵,就怕他们太无耻,仗着有筹码在手,肆无忌惮的想从定北军这边先撕一块肉下来,虽然小草不会有生命之忧,但是其他的呢?那帮蛮夷,根本就是畜生,谁知道会不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有些事情单单是想想,就让他们觉得头皮发麻。 六刈若真开口威胁所谓投鼠忌器,不若如此。 或许都想到的,可是没人敢开口,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魏亭裕身上 穆北派了人之后,又接连给下面的将领下达命令,所有的布防给人手分派,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调整,尤其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掉以轻心,需要更严密更谨慎。 穆北布置之后,魏亭裕已经将折子写好了,面无表情的丢下笔,然后走人,他有自己的渠道将折子送回去,本来作为监军,他在之前也跟宣仁帝写过两回折子,只是站在自己所处的位置,汇报了北疆这边的情况。 宣仁帝对他不插手军中的事情,果然什么表示都没有。 在魏亭裕离开之后,穆北也坐下来开始写折子,魏亭裕上奏是一回事,他也需要上奏,同时还要请罪,该他的责任,他自然不会逃避,更何况,如今的局面,他心里不见得就比魏亭裕好受,只不过,有些情绪,他必须死死的压在心里,半点不能表露,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需要冷静理智。所以,在写折子的事情,还派人去看着魏亭裕,他深知魏亭裕对小草的感情,所以担心他这会儿做出不明智的事情来。 这派过去的人,还是原属于小草的护卫,这也是向魏亭裕表明,没别的意思。 六刈那边有人潜入祈朝大军后方,祈朝这边自然也会有人潜过去,范无过最近都在干这事儿,而且是胆子越来越大,越发的深入,只不过今日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年少的时候,都能压着性子,不作出忤逆宣仁帝跟安国长公主的事情,这会儿自然不会贪功冒进。 在撤回来之后,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儿,祈朝大军怎么还撤退了?然后寻着痕迹找到了大营所在,即便是如此,是这一路上,也觉得太安静了些。 进入大营之后,气氛也显得有些沉凝,范无过第一想法就是,莫不是穆北受伤了?在他看来,也只有穆北这个主帅受伤,还是重伤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可是怎么会呢?穆北作为主帅,坐镇后方,轻易不会亲自上场对敌。 “元帅呢?” “范千户,元帅在主帐。”巡视的小兵恭敬的说道。 范无过想都没想,就直奔主帐而去。要说他只是千户,没有召见,是没资格前往主帐的,不过他身份到底不同,在穆北抵达北疆之后,就一直在穆北手底下,穆北其实也有心好好的教导他,后来看范无过行事跟在皇城时,大相径庭,没有少年意气,稳得住也听话,渐渐的才放开了些,所以主帐对他倒是没什么限制。 范无过有穆北的教导,成长飞快,有勇有谋,这军功自然比绝大多数人更快,真要算起来,他绝不是千户,只不过,再往上,就需要朝廷册封。 即便是领职千户,但是有时候这实权却高于职务。 范无过要进主帐,门口的守卫也没有拦。 此刻,主账内也就只有包括穆北在内的三个人。 见礼之后,范无过也没啥顾忌,直接就询问了。 关于小草被俘的事情,下面的士兵自然是还不知道,心中多有疑惑,不过,定北军一向军纪严明,所以也并不会因此就出现乱子。 穆北倒是没打算瞒着范无过,不过在考虑说到什么程度,思虑之后到底还是和盘托出。 然后范无过骤然间就暴躁了,也暴露了他作为霸王的本性,一边咒骂,一边险些将主帐都给掀了。这反应,怎么说呢,倒也在穆北的预料之中,不过帐中的另外两个人以及守在帐外的守卫,则被他吓了一大跳,大概是没想到范无过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穆北倒也没有拦着他,由着他一顿发泄。 范无过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就宛若一头在疯狂边缘的牛犊子。 “冷静了?” “小爷现在恨不得将六刈夷为平地。”冷静?可能吗? 穆北揉着眉心,本性不受控制的范小公爷,很难搞。 “六刈千方百计的抓了安国公主,目的显而易见,却不能指望六刈人多有风度,多讲规矩,所以你别意气用事,我们现在做什么,都可能会波及到她身上。” 范无过又暴怒的将踢倒的椅子踹了一脚,终究还是让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一点,“魏亭裕呢,现在元帅最该担心的是他吧?” “我派了人看着。”在穆北看来,只要将魏亭裕守好了,倒也出不了什么事儿,至于他的心情,这时候也顾及不了那么多。 “那现在怎么办?” “等,等六刈找上门,等皇上的指示,折子已经送出去了。” 前者应该很快,后者则需要些时间,毕竟皇城离得远,而且此事太过重大,朝中只怕还要扯皮,现在只希望不要耗费太长的时间,不然等六刈的耐心耗尽,还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朝廷那些人的德性,范无过自然也深知,一想到有人只怕不会顾及小草的性命,心里止不住又暴躁了三分,可是天远地远的,他也做不了什么,若是在皇城里,他指不定一个一个的找上门揍过去,不过,谁有这样的想法,说了不该说的,日后回去问问就是了,秋后算账。 范无过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想了想,“我去瞧瞧魏亭裕那家伙。” 穆北点了点头。 没办法,现在唯有焦灼的等待。 进入六刈大营的小草他们,并不好受,虽然说没人对他们做什么,只不过,那一道道如同利刃的目光,如狼似虎,那是恨不得将他们活撕了,造成的心理压力不可为不大。 不过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倒也不算很久,小草很快就见到了一个熟人,曾经随使者团以前前往去开平皇城,相比其他人高马大的六刈人,算得是斯俊秀,原本就估摸着他应该是智囊,现在对方自报家门,自称六刈的军师。 相比其他人,这军师倒是有礼很多,搞不好以前在祈朝生活过。 “也实属无奈,才会以这样的方式邀请公主驾临,让公主受委屈了,实属抱歉。” 有礼是有礼,却也比那些直白的六刈人狡诈太多了。 小草也不想多说废话,“你们想要如何安排,赶紧的,我累了,要休息。” 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说话,显得有点的嚣张了,不过,小草也不是盲目嚣张,不过是在试探六刈这边对她的底线而已,底线清楚了,才方便她后面的行事。 “怕是还要让公主再受累一些时间,这大营中并不适合公主居住,需要送公主去后方城中居住,还请公主再委屈一下。”军师和和气气的,没有半分占据主导的盛气凌人。 小草自然是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她的银针手镯还被留下了,小草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这一“后退”,就是将近一百多里,这气温,相比在祈朝那边,已经有了些表明显的变化,在路途中,还下起了鹅毛大雪,道路两边本来就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很快,这积雪就更厚了。 小草乘坐的是具有六刈特色的马车,马车上不止有她,军师随行,李将军也在。 不过,李将军这会儿情况可不妙,虽然这伤势比小草估计的还要轻些,只是失血不少,这一路奔波,又天寒地冻的,惨白着一张脸,身命体征在不断的下降,继续下去,怕是到不了六刈后方的城池,就得一命呜呼。 换成其他时候,小草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名生命的流逝,不过,现在不同,这李将军死在眼皮子底下,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不过,这可能性不太大。 果然,军师看向小草,恭恭敬敬的开口,“还请公主出手相救。” 小草冷漠的瞧着他。 军师似有犹疑,“到底是姓萧。” 萧姓乃六刈的皇族,在等级比六刈更为森严的六刈,出了皇族,就不存在其他的萧姓,小草冷嗤一声,皇族中,身份也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李将军会隐姓埋名,很小的时候就进入祈朝博前程,要么就是早慧,要么就是其他人的手笔,不管是哪一样,都表示他身份高不了就是了。 李将军虽然比大部分祈朝人高大些,但是特征明显更像祈朝人,所以,他母亲指不定是祈朝人,而那些女子,多半都是早年被六刈抓来的奴隶。 事实上,从军师的态度,就能窥见一二,毕竟,李将军抓了她,可是大功臣,军师明显对她都比对李将军更恭敬,只不过人死了怕是也不好跟李将军背后的人交代。 李将军在乎自己的身份吗?自然是在乎的,不然完全可以留在祈朝,所以听到小草的冷笑,将他刺激得不轻。“我若是死了,公主那些下属,怕是要跟着陪葬的。” 【516】相互挟制 所以,留着他们的目的,果然被小草猜中了。 这样也好。 同时,小草也觉得李将军其实很蠢,当然,也可能是野心勃勃,不满足于区区一个将军的职位,毕竟,不管他怎么拼命,他都爬不到穆北的高度,别说是异姓王,甚至三等伯的爵位都没他的份儿,天天有一个穆北搁眼前杵着,会出现心里不平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试想,他是穆北的父亲提拔起来的,年龄比穆北长了十好几岁,兴许在他眼里,穆北就是沾了父辈的光,继承了爵位而已,不过是黄毛小子一个,能力不足,军功有限,却死死的压他不止一头,再加上自己有个不一样的身份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之前以为的,他是迫于六刈的胁迫,不肯就范,六刈便要捅破他的身份,离间他跟定北军,让他不被弄死也处境尴尬,以至于让他不得不倒向六刈,然而,这种设想,很大可能是不会发生的,定北军上下一心,又深得百姓拥戴,所以,他们不会不信任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而去相信敌人的几句话。 所以,到底还是心大了吧? 现在追究这些却没意思,小草漠然的瞧着李将军,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而这瓶子,是给“医务兵”统一配备的,李将军自然认识,所以,二话不说,自己就拿过去吃了。 所以,他自己之前一直没开口,到底是忘了有药,还是伤重让脑子糊涂了? 大概是知道小草医药箱的重要性,分量不轻,块头不小,却一直被完好的携带着,小草又从里面拿出一套银针,然后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给李将军扎了几针,本来想狠狠的给他点教训,但随之手下一顿,教训要给,却不能太狠,虽然小草还没想清楚之后的行事,但,要是太惨了,甚至给其他人都造成了心理阴影,就不好下手了。 李将军十几岁就在军中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了,自然没少受伤,对疼痛的忍耐力还是很强的,只听见闷哼一声,便再无动静。 不过看他扭曲的脸,天寒地冻额头上却渗出汗珠,就知道,肯定是痛得狠了。 军师瞧着小草,很怀疑她是故意的,毕竟当初在开平的时候,他是见过小草给古将军治疗的,便是人醒了之后,针扎在古将军身上,也没见人有什么反应。 “只是有点痛而已,又死不了,算得什么?” 听着端是冷漠无情,但军师还是敏锐的听出了怨恨与怒意,想想李将军所作所为,小草会有这反应,实在是太正常了,军师没多想,还笑了笑,“多谢公主了。” 小草冷着脸,然后闭上眼睛假寐。 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小草对此倒也习惯,没怎么难受,不痛快的还是在心里。 等马车终于入城,透过窗户,小草看着俄眼前的城池,说实话,比起北城差远了,房屋低矮稀疏,还能随处见到大大小小的帐篷,人口密度比预想大很多,转念间便明白,多半是从其他地方迁过来的,六刈集权不是那么强,皇族之下大大小小的贵族,他们有自己管辖地,有自己的族群,乃至奴隶,这一迁徙,就很容易造成这样的局面。 有这样待遇的人,身份只怕还不低。 小草虽然没有现身,但是护卫在外面,不论是服饰还是长相,在这里都异常的显眼。 虽不至于像在军营中那般杀气腾腾,但那目光依旧叫人不自在,不过,越是不自在,越是抬头挺胸,面对六刈人,祈朝的人就没带怕的,更遑论他们还是精锐中的精锐。 说起来,也是李将军在小草他们抵达的时候,就在后方养伤,没有见识到小草这些护卫的厉害,而在祈朝时,魏亭裕带人干翻了六刈的“勇士”,那几个人却不在这一行人中,以至于军师也不知道他们的出身,不然的话,便是不要掣肘小草的人,也要将他们全灭。 军师没有六刈人独有的高大身材,但是在六刈这边的地位却很高,便是带着二十来个祈朝人,在他露面之后,不管是城门的守卫,还是巡视的人,都恭恭敬敬的让路。 行至后来,人渐渐的少了,建筑也相对“精致”了一些,只是在小草眼中,依旧粗犷得没有半分美感跟艺术价值。六刈整日的都盯着祈朝,不是没有原因的。 待马车停下,小草又见到了“熟人”,曾经作为主使前往祈朝的蓝齐公主跟萧皇子。 相信如今,整个六刈军中,以及皇族贵族们,少有不知道小草存在的,李将军这一颗棋子,原本应该是用在北城的,却改变方向用在小草身上,这不是李将军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说服大多数人,想来是没有难度的,毕竟,六刈女人的身份很高,对不知祈朝风俗的人来说,估计也会觉得祈朝的公主也是位高权重,只不过,六刈上层中,学习了解祈朝化的人并不在少数,在他们眼中,小草的价值就没那么高,如果换成某个亲王,或许二话不说就会同意了,这时候就该轮到蓝齐公主跟萧皇子出马了。 蓝齐公主一向看不去祈朝的那些以夫为天的女人,不过对小草不同,小草的本事她是亲眼所见,撇开家国仇恨的成见,她是佩服小草的。 因此,这会儿这兄妹二人对小草的态度都不错,小草态度冷淡,他们也不介意。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其他人,态度就不是这样了,眼神颇有些肆无忌惮,毕竟,对于六刈人来说,来到六刈的祈朝女人,那就是奴隶,,小草身份够高,长得漂亮,相比那些人高马大皮肤粗糙的六刈女人来说,着实让人很有凌虐的欲望。 小草眉目不动,眉宇间却透着冰霜,护卫也带着杀人的目光。 蓝齐公主回身就是一鞭子挥出去,“安国公主可不是那些你们能随意玩弄的女人,放尊重点,尤其是家里面有病人伤员的,惹恼了安国公主,你们可不会好运的遇到另一个活死人的神医了。”连打带削,针对同样也是小草。 这么一提醒,那些人的目光收了起来。 “安国公主是贵客,我们自然好生照顾着,只不过,随着一起的来的这些,是不是” 开口的是一女子,说什么小草听不懂,根据她的眼神,小草却大致能猜到,六刈风俗开放,男人女人都有风流放纵的,她不管,但是将主意打到她的人身上 “我的人,你们之前既然没杀,现在,任谁都休想动他们,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没了我,倒要瞧瞧,你们拿什么跟祈朝谈判?让整个六刈给我陪葬,有什么不划算的。” 但凡听懂了小草这话的,眼神都变了,透着凶光。 【517】态度最好的,心是最黑的 “公主这话严重了,祈朝跟六刈在各方面差别都巨大,留您在六刈做客,自然是身边有您熟悉的人照顾,您才能过得更舒心安心,所以您放心,随你来六刈的人,一个都不会少,会随你一起住。”军师依旧态度温和,诚意满满。 在六刈人眼中,祈朝女子柔弱,不能独自生存,不过,有些时候也意外的决绝刚强,六刈在小草身上所图甚大,自然不想将她逼急了,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祈朝只怕回更加疯狂,祈朝的大军,就不会只是现在这人数了。 当然,如果只是普通的公主普通公主也不会出现在边境,也没她这样的价值,没人会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去俘虏,意外抓了也不能成为谈判的筹码留着命就完了,谁让他们对她本身也有所求呢,所以,只要是她愿意配合,那么,六刈这边也会答应她不过分的一切要求。 “只不过这人手到底是少了些,也不是专门伺候人的,所以,我们还会另外安排一些人照顾公主。”军师的态度越发的恭敬诚恳,“另外,的确有一些病人伤者需要公主施以援手,不过公主可以放心,人数肯定不会多,不会累着公主,余下那些人,公主动动嘴皮子,让其他人的去做就好了。如此安排,公主意下如何?” 所以说,这不仅仅是要将她当筹码与祈朝谈判,还觊觎她的医术,抓了她,还要她将医术传授给六刈人,这算盘,打得的确不是一般的响亮。 看着态度最好的,这心肝儿也是最黑的。 对于这个,小草却不置可否,小草研究过六刈的各种药,包括他们最出名的“圣药”,小草用另外的药作为替代品,取得的成效也是不错的,只是在效用上弱上一些,只不过六刈将“圣药”,当做万能药来使用,即便如此,因为稀少也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小草在研究过程中进行了改进,倾向单一的治疗。 所以要论药学跟医术,六刈差得太远了,小草在开平皇城教导那么多人,那些是有深厚基础的,才能突飞猛进,更多的人却是从头开始基础的学习,老师也不是小草,小草偶尔给他们上课,讲的东西也都比较简单。 现在,六刈人妄图短时间里从她手上得到高深的医术,即便是她毫不保留,也绝对是痴心妄想,如此,成全他们又何妨。“随便。” 见小草答应了,军师眼中都更真诚了几分,都是聪明人,能少费些功夫,再好不过了。 “不过你们学习祈朝文化,也该知道有句话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救人治病,自然少不了药材,若是没有,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这个公主大可放心,你需要什么,只管说。” 小草心中一动,六刈这是有储藏药材,分量只怕还不少,六刈的地域也辽阔,可是,地形相对单一,植被种类就稀少,绝大多数的药材也并不生长在严寒地区,在祈朝就不一样了,小草日常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要非常多,如今她要什么,他们给什么,这些药就不可能是六刈本身的,所以,是从哪儿来的? 虽说祈朝的商队一直都没断了与六刈的生意,但是,把控得很严,粮食这些少之又少,药材直接不准出境,所以,直接从祈朝过来是没可能的。 那么只能选择比较迂回的手段,小草回想了一下也祈朝相邻,也与六刈相邻的小国家,貌似都做不到大量转手药材给六刈,这中间,还掺杂了什么人吗? 小草不动声色,没有打算去追究,显然,这不是她能触及的范围。 到了这六刈的地界,小草的脑子,也开始在其他方面转动了。 小草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的站在后面,没什么存在感的李将军,这会儿,整个人气弱得很。 小草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一下嘴唇,“一个时辰后,我要休息,这段时间,李将军这样的伤势,大概也就能救他一个,要如何安排,你们尽快。” 相信在这城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伤员,应该也不少,会不会将治疗时间让给李将军,自己延后,就很难说了,在祈朝救人是分轻重急缓,小草能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在这里,抱歉,给谁先治,他们自己决定,让她不顾自己的救人,更是不可能。 小草自然是恨不得弄死李将军,不过,他的生死却不是她能决定的,如果让她救,她也会救,还会竭尽所能,不会动手脚,她现在还没找到稳妥的办法,李将军也知道她的医术水平,如果在他身上出了岔子,只怕惹来疑窦。 只不过这一刻,小草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他背后是什么人了。 果不其然,方才没人注意到他,这会儿却齐刷刷的看过去,不少人眼神中带着审视与不屑,小草没兴趣追究,不用人领,就自己进了宅院。 后面军师以及蓝齐公主萧七皇子都跟了进去。 倒是比预想中稍微好点,至少不是光秃秃的,种着些耐寒的树木。 或许是在得知她的消息之后,就在准备了,进了屋子,还比较暖和,小草不知道六刈皇族贵族是什么待遇,不过,给他准备的,应该还是不错的。 算算时间,这会儿其实还算早,屋里却已经燃起了灯火。 吃食也已经准备好了,乃是按照六刈人的饮食习惯来的,都是大肉,奶酒这些东西,腥膻味儿很重,而且肉还不是全熟的,里面还有血丝,自然不怎么对小草的胃口。 瞧着小草的脸色,军师他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六刈想要其他东西,比较难,但是,那些贵族们偶尔想要吃,还是不难,供养小草自然也没问题。 “这是我们的疏忽,这就重新给公主准备。” “不用了,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将就吃点就行了。” 小草对吃食一向不怎么挑剔,不过,从回到闻人家之后,吃的一直都很精细,厨师的手艺也很是了得,到底还是将胃口养刁了些,她自己不抗拒,这味蕾会抗拒,所以大概需要点时间来适应。所以,吃的时候也就慢些,少些,并未有难以下咽的情况。 而从始至终,小草都很镇定从容,还不是强装出来的,处在这样的环境,也没什么不适应,在他们眼中,小草金尊玉贵,在祈朝的时候,得到的是最好的供养,遭遇这么大的变故,还能处变不惊,他们也少不得心生佩服,换个大男人都未必做到这点。 不过,想也知道,若是没有胆气跟坚毅的心性,必然不会从繁华舒适的开平皇城,到天寒地冻的战场,忍受苦寒与艰辛。 小草吃完,其他人也用完了,甚至都已经进行了安置。 或许是小草的镇定影响了两个助手跟另一个大夫,原本的惊惧都缓和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但小草这主心骨在,就没有问题。 没多久,需要小草救治的人已经决定下来,还是李将军。 哦,看来这人背后的人地位挺高,权利自然不小。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人暂时不敢冒险,还不知道小草的“底细”,可不敢贸贸然将命交到她手里。 抓了小草自然是天大的功劳,毕竟若是与祈朝谈判成功,那是能缓解六刈灭国危机的,之于李将军背后的人,也有莫大的好处,只要有能耐,大概都会保下李将军。 小草没表示,进了六刈准备的“手术室”,如此看来,抓她的想法,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围观手术的人很多,不仅仅是六刈这边的大夫,还有些好奇的贵族们,小草没将他们轰出去,只要求他们保持安静。 六刈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理念,所以对人身上动刀子这种事,接受度很高。 过程中,还是惊叹小草的“技艺”。 完事儿,小草被围住,叽里呱啦一大堆,可惜小草听不懂。 军师第一时间上来解围,“他们是我们六刈的大夫,想跟公主学习这医术,不知公主可肯传授?” 单单只是“外伤科”的话,其实用途很窄,也就是战场上能广泛使用,即便是如此,牵扯到东西也很多,只是想学“技艺”而已,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技艺”再精妙,搞不懂其他的东西,半途中,人也可能就没了。 “可以,不过,最好是听得懂祈朝话的大夫来,毕竟我不会你们的语言,而且,不是大夫,有些专业的东西大概也听不懂,做翻译未必精准。” 军师他们这会儿也觉得失策了,不过,他们中不是没有为了钻研祈朝医术研究祈朝文化的人。 “手术工具我就一套,你们要用自己去准备,明日我会给你们图纸,另外,我再列一份药材清单,你们准备好,再调一批人来帮忙制药。” “如此,多谢公主了。” 小草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我去休息了,你们趁早离开。” 【518】他乡遇“故人” 小草如今这态度,似乎是真的有点公主的样子了。 六刈这边也完全没觉得有问题,一个公主嘛,有点傲慢是再正常不过的。 唯有跟小草一起来的人,他们公主现在,跟在祈朝时,判若两人。 以前若是晚上做了手术,小草一般都会警醒三分,但凡有点动静,就能立即醒来,这个晚上,小草睡得格外好,早上就算因为生物钟醒了,性惯性的就要起床,不过随之醒神,顿了顿,又缩回被窝里,天寒地冻的,哪儿都没暖呼呼的被窝舒服。 只是这常年的作息时间,在睡眠充足的情况下,想要睡回笼觉,挺难的一件事。 这久了没动静,还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身体不适,随之着急起来。 小草嘀咕了一句“劳碌命”,然后起身,动作麻利。 下面的人见到小草并无异样,这才齐齐舒了一口气。 早膳比较接近祈朝的饮食,小草又一向胃口好,这会儿倒是没委屈自己。 之后,按照原本的习惯,该先问去看看病人的情况,今天嘛,也就问了两句,在得知“一切正常”之后,似乎还有两分失望,不过情况也在预料之中,术后会不会出现并发症,小草心里基本上都有数,既然没对李将军做什么,也实属正常。 “没什么大问题就让他另外找地方养伤,别搁这儿看着让人厌烦。” 在得知小草的话吩咐之后,李将军心里有点微妙,在北城的时候,他是见过小草对待病人的态度的,温柔耐心细致周到,他虽然不是她经手的,伤情也不是特别严重,她也过问过好几次,整个医院上下就没有不夸赞她好的。 现在,他的伤势比上回严重,加上上回的伤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他现在虽然没什么生命之忧,状况其实不算太好,没得到细心的照顾跟仔细的叮嘱就算了,还要被扫地出门,春风般的温柔,与寒冬般的冷酷,前后待遇实在悬殊,造成不小的心理落差。 这才是真正的“同人不同命”。 确定生命无忧之后,李将军也没有死皮赖脸的待着,他现在的处境也不怎么妙,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六刈人,也未曾经历过六刈的忠诚训练,六刈人看他,都带着打量与怀疑,更何况,他带着泼天功劳而归,就是回来分权的。 蛋糕就那么大,早就被瓜分干净了,有人想要,自然就只能从别人手里抢,谁又乐意被抢?一个个看李将军自然就更加不顺眼,若非背后有人,在他回六刈后,不说被直弄死,也绝对得不到治疗。便是他那所谓的父亲,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保住他,也不过是要将他的功劳划入自己人囊中,攫取利益,等到这部分利益消化完了,李将军这个“工具人”也就没用了,若是仁慈点,或许还能留他一口饭吃。 所以他现在可没时间躺着养伤,需要趁着还有价值的时候去经营自己的人脉势力。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倒是懂得六刈的语言,知道一些六刈的事情,算是守边将领的基本技能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了,人风俗不了解,生活饮食大相径庭,有人想要坑他,是很容易的事情,之后的水深火热可想而知。 李将军在之前有想到过这些吗?谁又知道呢。 是自愿离开,还是被扫地出门这点小事儿,伤感一下也就完了。 小草在得知李将军走得麻溜之后,思索了一阵,多少明白一些,讥诮的笑了一声,未予置评,这个人的下场,她且等着就是了。 小草这会儿在画图纸,画得挺随便的,当然,这在外人眼中,还是很精细的。 六刈打造兵器,或许还有两把刷子,但是这些小巧精致的东西,怕是就有点秃头了,要知道,小草现在用的各种手术器具,是出自姬家人之手,那是祈朝最顶级的能工巧匠,相同的东西,其他人打造的,总是欠缺那么些,六刈又能拿出怎样的成品? 小草倒是没有拖延时间,都是很熟悉的东西,动作蛮快的。 画完了之后,又列了一张药材清单。 等到军师跟萧七皇子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刚好弄完。 东西给了他们之后,小草看了今日他们带来的病人,比起那些军中的糙汉,养得还挺好的,显然,不是皇族就是贵族,这时候不带受伤的将士来,足见这个人的身份,不过,在小草这里也没差,都是那么一回事儿,他们自己都不关心在意的事情,她操心什么。 眼前这人的毛病,其他的不说,但看表面,显然是虚耗过度,嗤! “再不将目光收起来,那对眼珠子就别要了。”小草眼中毫不掩饰的讽刺与嘲弄,“好歹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别整得就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丢人现眼。” 那人显然是没听懂小草的话,不过,小草的情绪太明显,显然也知道是自己惹到他了。 旁边军师跟萧七皇子就觉得尴尬了,也是真的觉得丢人,萧七皇子侧身拉了一下人,低声的说了几句,那人的目光倒是收了起来,然后笑着跟小草说什么。 马后炮还是毫无诚意的歉意,小草不需要。“下次带来的人,若还是这德性,那么你们日后都不用再带人来了,想跟我学医的事,更是免谈。” 军师跟萧七皇子均是面色微变,跟祈朝的谈判,不是一天两天能达成的,小草现在最大的价值,可不就是一手医术,这鸭子本来都已经煮熟了,再飞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小草也懒得再去计较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想将人早早的打发了,除了有男人那方面比较弱的病症,身上还有乱七八糟的另一些毛病,倒是都不算什么事儿,小草给扔了一张方子就算完事儿,话都懒得多说,基本的叮嘱就写在上面,是否照做,与她无关。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小草倒是不必担心,毕竟有一个前车之鉴的古将军,古将军被小草动了手脚,看着倒是正常人,但是,论能力,还比不过一般士兵了,他就一个凭武力立在战场上的人,脑子完全不行,就等于废人了,如何还能领兵打仗?总不能去其他人手里做一个小卒子吧?古家也是大贵族,古将军在古家地位也不低,还要不要脸了?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不遵医嘱。虽然对这一点,有人保持怀疑。 这事儿不算小,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所以,医嘱这事儿哪能不引起重视。 之后再来小草这里的人,依旧是这种不算要紧的病人,并且,送来的伤员身份也相对较低,伤势也都不算严重,小草稍微琢磨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这似乎是不太信任她。 小草眼皮儿都没眨一下,她真要做什么,又怎么可能让人察觉到。 六刈的医学水平,比祈朝远远的不如,自然就更不能跟小草比了,所以她出手,只要药抓对了,遵医嘱,快的,可以说立即见效,慢的也顶多就两三天。 这在这群六刈人眼中,可就太稀罕了,而六刈人一个长处就是,敬重有本事的人,哪怕小草是敌国的人,但现在她对他们有利无害,也不会对他们的利益造成什么损伤。 于是,来找小草的人就多了,当然,也没有再出现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了。 小草倒是没有控制人数,不过控制了时间,也就上午看病,让六刈自己打造的东西弄好了,下午就开始“教学”,较的可是六刈的大夫,谁都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六刈这边,身份再贵重的,也都识趣的在她教学时间段里不去打扰。 小草也没教别的,就解剖。 在祈朝,解剖尸体这种事,或许惊世骇俗,很难被接受,六刈这边却不存在这种情况,别说是吓到人,小草说要学“技艺”,就得先了解人体构造,没多久,尸体就弄来了。 小草的教学比较的常规,不过她下刀,那就真的像是在完艺术。 “安国公主,这手术都是个活人做,那练习的时候,是不是用活人也更好更精?” 解剖活人?还真是想得出来,而且,真要拿活人联手,那必然就是奴隶,奴隶,在某些人眼中,那就不是人,是两脚羊,小草只是冷淡的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说也白说,这些人私底下做什么,她又不知道,对于六刈的阶层问题,她可半点没兴趣去插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将尸体还原缝合,表面看上去,除了那些细微的的线痕,这尸体怎么看都不像是被一部分一部分分离开了的,可谓神乎其技。 小草摘了手套,净了手,就离开了,剩下的自有人善后。 这天下午,在教学完成之后,小草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不是军师或许萧七皇子他们引来的,而是直接上门,还是打着她熟人的口号来的。 小草就奇怪了,这地方,她还能有什么熟人,因为那一丁点的好奇,小草让人进来了。 哟,还真是熟人,只不过,熟悉的,就剩下那张脸蛋了,剩下的,跟以前可谓是云泥之别,如果不是看到那张脸,小草如何都不可能跟以前的“熟人”联系在一起。 让小草在这方世界里第一个讨厌到骨子里的女人,因为没去关注过她,也没人会在她耳边主动提起,所以,如果她今日不出现,小草早就将她忘到海沟里去了。 “闻人萱”便是这三个字,在她嘴里,都婉转甜腻勾人。 小草没反应,很久没听到有人连名带姓的叫她了。“黎若水,我都以为你坟头的草都要有人高了,原来你还活着啊,而且活得似乎还挺自在滋润。” 黎若水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你死了,我也不可能死。” “你的确命硬,菟丝花虽然柔弱,只要缠在树上就能活下去,更何况你这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树了,你这么能耐,要是命都补偿,岂不是没天理。” “闭嘴!”黎若水自诩是海王,一直都是她在养鱼玩儿,而不是她被男人肆意玩弄,小草这话,自然就踩了她的痛脚。“你一个阶下囚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来人,给我掌嘴” 后面跟来的女奴面面相觑,觉得这位“水姑娘”简直就是失心疯了,她们虽然是女奴,但是知道的东西却比黎若水多,人家就算是阶下囚,也依旧金尊玉贵,被他们六刈的皇族贵族捧着供着,不敢怠慢,一个下贱的娼女支,敢耀武扬威,才是真胆大妄为。 小草没被掌嘴,倒是上前一脚将黎若水踹翻了,“本公主早就说过,别让我见到你,现在这句话也依旧有效。” 【519】工具人开工啦 黎若水尖叫一声想要爬起来,小草一脚踩在她肩上,将她按了回去,因为穿得厚实,黎若水想要挠她都做不到。小草居高临下的看着黎若水,冷若冰霜,态度是前所未有的高高在上,“我现在的身份便是阶下囚又如何,我这个阶下囚照样能轻易决定你的生死。” 黎若水明明是来逞威风来报仇的,结果还是被小草无情的碾压,那漂亮的脸蛋都跟着扭曲起来,尖声叫,“闻人萱”那眼神中是刻骨的怨毒,只不过,相对小草一向注意身体,注重饮食均衡,从不疏于锻炼,黎若水就真的娇弱那一款,猫儿食,多走一段路就能气喘,她如何扑腾都显的无济于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小草的脚移了一下,直接踩到黎若水脸上,用力压翻在地上,另一只手不客气的踩在她手上,“为什么总是把我话当耳边风呢?想杀我,依凭什么呢?那些跟你睡过的男人?我现在是六刈跟祈朝谈判的筹码,是六刈翻盘机会,他们还想让看病救人,还想从我这人学习医术;你又有什么价值呢?除了被睡之外,大概还能跟他们聊聊风花雪月,前者的男人大把的,后者怕是就不较少了,只是凭这个,他们会对我动手吗?相反,如果我要你的命,你觉得,他们是会点头呢,还是摇头?” 黎若水的脑子,只是有时候异于常人了一点,自负了一点,然而,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现实毒打之后,到底还是学聪明了一点,在她跟小草之间,六刈人会选择谁,是想都不用想的,然而,就是这样的认知,让黎若水更是气得发疯。 当初黎若水被梁明“救走”之后,过得好还是不好,其实有待商定。 梁明带的人救她,实际上他也就孤家寡人一个,在那之后,那些人就离开了,就好像是断了最后的情谊,原本梁明身上有些钱财,不过在没有收入来源之后,只会坐吃山空,而且梁明花钱还大手大脚,黎若水是享受惯了的,自然没多想,然后,她就被送到了一个男人床上 从此就开启了黎若水用身体换取她跟梁明优渥生活的日常,一开始,黎若水自然是不愿意的,梁明少不得要给她一顿狠狠的教训,其实也没怎么样,左不过就是让她吃点苦头,从来没在物质上被苛待的黎若水,自然是受不住,很快就妥协了。 梁明又开始好好“教导”她了,除了身体力行的,还专门请了人,不知道是不是那“海王梦想”的原因,黎若水适应得很快,甚至乐在其中,玩得疯,胆子大,还很能抓住男人的某些心思,梁明再对她进行身体言语各方面的折辱,她都能肆意的调笑回去。 梁明骂她天生的婊贱人,她也能笑嘻嘻的说一句“表哥不就好这一口”。 梁明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将黎若水带到了六刈,之后梁明倒是不怎么管她了,而她也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六刈人的蹙蛮,倒是满足了黎若水的特殊嗜好,而黎若水的出身跟身体也满足了六刈人的喜好,又因为六刈人在这方面很是不讲究,以至于,不少身份贵重的人都成了黎若水的入幕之宾,有时候每天的数量,乃至每次的数量,都叫人叹为观止。 后来又遇到了萧七皇子,黎若水难得的紧张了一下,甚至捡起了久违的才女人设,只不过,骨子里的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再怎么掩饰,也瞒不过萧七皇子这样的人,但是这并不影响什么,萧七皇子可以说依旧捧着她,哄着她,在黎若水骨头都快飘起来的时候,甚至有了从良的想法,然后,萧七皇子让她知道,在谈论诗词的时候,并不影响,过了这个时候,她其实就是个笑话。 六刈的皇族宫廷,可不是一般的混乱,萧七皇子到底是六刈人,不是学学祈朝的文化,喜欢祈朝的诗词,就让他以祈朝的礼仪廉耻来标榜自己,照样能跟其他人一起玩黎若水。 对于这一点,黎若水可谓是深受打击,然后就仿若彻底释放了天性一般,可妖可纯可媚可淫,游走在各种男人中间,如鱼得水。 那些男人看似对她宠得不行,锦衣华服,珠宝珍馐,要什么给什么,然而,六刈的那些贵女贵妇没要抽她耳光,甩她鞭子的时候,却没有一个男人会阻拦,甚至还会看热闹。 所以跟小草比起来,她真的什么都算不得,就跟地上的尘埃一样。 黎若水心中的怨恨达到了极致,同时又分外的恐惧,她是真怕小草对她下杀手。 萧七皇子在这个时候登门了,黎若水几乎是喜极而泣。 萧七皇子进来的时候,看到小草施施然的将脚收回来,这场景,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黎若水逃离了小草的控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起身,躲到萧七皇子身后。 萧七皇子笑看着小草,“公主跟水姑娘是” “很讨厌的一个人罢了。”小草淡声说道,“倒是没想到她会在你们六刈。” “巧合罢了。” “在开平皇城的时候,萧皇子好像就很喜欢她。” “只是喜欢诗词罢了,水姑娘在这方面的造诣很深,平生仅见。” 小草嗤笑一声,黎若水还真是死性不改,依旧毫无羞耻心的窃取别人的东西,果然还是应该直接弄死才是,不过现在,小草倒是改变主意了,谁让黎若水让她看到了价值呢,就在刚才,她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那就只能忍着恶心,容忍她一段时间了。“所以呢,如果我要她死,萧皇子会护着?” “这个”说实话,萧七皇子是真有点舍不得。 “七皇子,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救救我”黎若水拉着萧七皇子的胳膊,泫然欲泣,看上去楚楚可怜,只不过被小草踩到地上,一边脸上是灰,还有小石子印,一边脸上是浅浅的脚印,小草没下死手,也没留情,因此还留有红印,看上去不是那么漂亮。 “那你赶紧跟公主赔罪,求她原谅。”萧七皇子温声道。 黎若水深恨,可是又没有办法,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走出来,跪到小草面前,带着泣音,“安国公主,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也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求你原谅我这一回”诚诚恳恳又凄凄惨惨。 小草没理她,而是看着萧七皇子,对方既没有表示出一定要保下黎若水的意思,同样也没有干脆的让小草处置黎若水,如此这般,态度其实已经挺明显了。 小草顺水推舟,“既如此,那就给萧皇子一个面子。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明日开始,每隔一日过来一趟,正好,本公主少个试药的人。” 黎若水下意识的一抖,不期然的想到了那些影视作品跟文学作品中成为药人的人,一个赛一个凄惨,“我不要!”顾不得维持营造的形象,尖声反驳。 “不要就去死,你以为自己有别的选择?” 黎若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然后怯怯的看向萧七皇子,结果那男人站在那里,别说出口解围了,眉头都没动一下,显然,只要留这黎若水的小命儿,其他的,他都没意见。 黎若水在心里大骂狗男人。 然而,不管黎若水是怎么想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萧七皇子不是为了黎若水来的,撞上黎若水,纯粹是巧合,等他事儿完了,是带着黎若水一起离开的,对待黎若水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堪温柔体贴。 萧七皇子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这一晚上,当然又是被翻红浪。 黎若水第二天才回自己住处,然后进门就看到阴着脸的梁明,梁明很少出现这样的情绪,哪怕是肆意的凌辱她的时候,所以,黎若水莫名的有点害怕,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表哥?” 梁明起身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本就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半点没留情,直接将黎若水打翻在地上,那脸迅速的红肿起来,嘴角甚至出现了血丝。 黎若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梁明又一脚踹过去,“谁让你去找她的?啊?谁让你去的?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被被一群男人宠着,她是六刈的阶下囚,你就能肆意妄为爬到她头上去?以前还以为你很聪明,你居然愚蠢成这个鬼样子!” 梁明一次又一次的觉得,自己以前怎么那么眼瞎,完全没看出黎若水这个女人的本来面目,之前留着她来发泄心中的怒火,后来用她在六刈这边打开门路,再之后就该直接宰掉的,留着留到现在,再度成了祸患。 梁明这会儿,当真是恨不得将黎若水给生啖了,然而不行,安国公主点名要她去试药,如果人立马就死了,必然会引起她的怀疑,哪怕她现在做不了什么,但是在两国谈判之后呢? 如果让祈朝知道自己现在在六刈的所作所为,哪怕只是一点皮毛,梁家必然会被牵累,不是发配那么简单,而是满门抄斩! “我警告过你,不准去找她,你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那是实实在在的一脚一脚的踹在人身上,就黎若水这小身板,如何受得住,“表哥,表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打了,别打了,好痛,真的好痛,表哥” 一阵发泄之后,梁明到底是冷静了下来,一把抓住黎若水的头发,将她揪起来,“黎若水我告诉你,关于我的存在,你敢在她面前提起半个字,我活剥了你。”然后凶狠的将黎若水甩开,大步的离去。 黎若水又恨又怒又是莫名,梁明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黎若水缓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的踉跄着站起来,门外面,女奴眼观鼻鼻观心,当什么都没看到,黎若水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都是死人啊” 梁明下脚可不轻,给黎若水造成的,不仅仅是皮肉伤,还有轻微的内伤,她倒是想要以此为借口,不想去小草那里,但是,在午饭过后,几个女奴二话不说,就将她拉了起来,换了衣裳,强行的带出了门,她们虽然是伺候黎若水的,平时也基本会听她的话,但是特殊时候,她们只会执行真正主人的命令。 黎若水脸上的肿还没有消,小草就跟没瞧见似的,她要给黎若水试的药已经在准备了,药材自然是让六刈人准备的。直接让人将黎若水带进一个房间里,里面放着浴桶,很快,浴桶里装了大半的黑褐色汤药,小草直接让人将黎若水扒了,直接丢进去。 “啊” 黎若水的惨叫声,隔得老远都能听得到,小草的人倒是无动于衷,只不过,在这宅子里,可不仅仅是小草他们,还有六刈派来“伺候”小草的,以及前来学医的人。 那惨叫声听得他们直哆嗦,暗道,这安国公主,瞧着也是个心狠手黑的人。 小草根本就没理会,该教的课程继续教,即便时不时的依旧能听见黎若水的惨叫声,她也眉头都没动一下,那惨叫声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时辰,后面倒是没声了,然而,没人觉得黎若水已经没事儿了,说不得是已经晕厥了,就算是用其他方法,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事实上,后来他们的确看到黎若水被半死不活的架出来,软趴趴的,几乎是被拖着走。 黎若水回去之后,倒是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依旧抖抖索索的缩成一团,口中时不时有痛苦的低吟,一直持续到晚上才缓过来,不过缓过来之后,人看上去倒是更精神了些。 黎若水的情况,被如数的汇报到有心人那里。 之后,每隔一日,都会出现一次这样的情况,不过,渐渐的,黎若水惨叫声没那么恐怖了,甚至不会再晕厥,而这段时间除了不在现场这里的时间,黎若水依旧过得多姿多彩。 那些隔了一段时间才找上门的男人,明显的发现一个问题,“你这皮肤怎么变得这么好?承受力也变强了”一边说着,一边越发兴奋起来。 黎若水一怔,这段时间被折磨的太惨,哪怕过后其实浑身都轻松的,精神也是恹恹的,没注意到自身的变化,这仔细一看,还真的不一样了,还在开平皇城的时候,她的一身皮肉被养得娇娇嫩嫩的,后来没那么多精贵的东西供养了,自然就变差了,尤其是来到六刈之后,天寒地冻,空气干燥,皮肤也变得很干,没有那些护肤品,哪怕她整日用那些牛奶羊奶泡澡,也没太大的改善,现在是真的不一样了 闻人萱难道是在弄改善皮肤体质的药?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啊,是个女人都会爱美,六刈这边的环境条件又远不如祈朝,一个不好就可能生病,闻人萱既然有能力,肯定会让自己保持良好的状态,只不过没有成品,所以她在研究之后,需要试药,大概开始的时候刺激性比较强,她不愿意用自己的人试药,恰好自己撞了上去 一想到这个可能,黎若水骤然间兴奋了,之前吃的苦头,没有白挨,对于试药的事情也没那么抗拒了,吃点苦头就能变美,那么,这世上能吃苦愿意吃苦的女人就太多了。 只不过,黎若水再去现场那里的时候,小草又给她试另一重药了。 这种药是直接注射,效果反映很快,黎若水身上很快起了红斑,肿起一块一块的硬包,还奇痒无比,短短时间,黎若水就被折磨得快疯了。 “药效好像强了点?”小草喃喃自语。 。: 【520】神效 黎若水这次离开的时候,倒是没有晕厥,她倒是恨不得晕过去,一路上捂着脸,根本就不敢见人,只是有些人,不是她想不见就能不见的。 好在是瘙痒感消了下去,不然那折磨才是真的叫人崩溃。 黎若水在某些人眼里,那就是一个玩物,她比那些专门的稍微好点的是,她没被打上奴隶的标志,加上她这么一个出身不差的祈朝“贵女”,在六刈这边的确是挺稀罕的,垂涎的人又多,自然不至于被轻易要了命,有特殊癖好的,也不至于将她折腾死了,加上她自己,倒是学了不少,也懂得哄人保护自己,总体上是过得滋润的。 不过,有时候一天里就能挪腾几张床榻的人,自然而然的也会成为那些睡她的男人的谈资,她身上细微的变化,总会有人注意到,本来,黎若水来六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也有那么几个月了,“枕边人”的总数倒是一直是增加的趋势,尤其是大雪封天以来,不过,还是有那么少数的喜新厌旧,吃了几回也就腻味儿了。 如今听到她身上起了变化,难免又来了两分兴致。 另外,也正如黎若水自己所言,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变美,六刈女人开放,跟男人聊些带颜色也实属正常,她们会知道黎若水的事情也很正常。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不总想要亲眼瞧瞧。 然而,见到的不是预想中肤若凝脂,欺霜赛雪的美人,而是凄凄惨惨,将脸上包裹得跟身上一样,里三层外三层,就剩下一双眼睛的黎若水。 “这怎么回事儿?”某个六刈贵女拉了伺候黎若水的女奴问道。 “安国公主今日给水姑娘重新换了一种药,水姑娘现在堪比毁容。” 哟一起来的几个女子突然就高兴了起来,本来嘛,黎若水只是跟她们男人有染,她们也不会怎么样,但凡有点权势的,谁还没养几个人,她们自己也一样,只不过,黎若水比起她们,实在会勾男人,让那些男人一个个都护着她,她要乖觉点也就罢了,偏生自以为是,嚣张得很,可不就招了这些贵妇贵女的眼,如今可不就跟着看笑话了。 “来,将水姑娘头上包的那些东西取下来,让我们瞧瞧。” 黎若水自然不乐意,疯狂的挣扎,然而,她那点力量,能比得过谁?那些男人也跟看好戏似的,在一边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毕竟,若是黎若水真的毁容了,他们自然就没兴趣了。 黎若水被抓着,那张脸又重新呈现在众人面前,那一瞬间,屋子里都沉默了下来,只有黎若水还是疯狂的摇头挣扎,嘴里尖叫着放开她,企图拜托桎梏。 只要想到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尊荣,黎若水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不过,女奴的力道渐渐的松了,看着黎若水甚至有些怔怔的出神。 黎若水双手得了自由,立马将头埋进手里,这会儿当真是恨得要死,而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浑身上下都叫嚣着要弄死这些人,可是,她很清楚,她什么都做不到,所以说,还是不够,远远的不够,她要这些男人都对她死心塌地,都被她死死的拽在手心里,对她言听计从,到时候一定要将她们都狠狠的踩进泥里。 所以,生活的不如意,现实的无奈,黎若水也就只能靠各种幻想来安慰自己,大概是想得多了,就觉得那一天一定会实现。然后不过是继续遭受现实的毒打。 不过黎若水没能沉浸在自我情绪里太久时间,她又被人抓了起来,之前说话的贵女直接捏着她的下巴,随后手指在她脸颊上滑过,啧啧有声,“这祈朝的安国公主,不愧有神医之名,随便动动手,居然就有这么惊人的效果。” 黎若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的反应好像不太对,不管是男是女,看自己可不像是看丑八怪的眼神,然后想到自己第一回试药的惨状,今天开始的时候也惨,但是,闻人萱后来又另外给自己用了药,挠心挠肺的瘙痒感很快就下去了,所以自己现在 黎若水挥开脸上的手,撸起袖子,胳膊上白白嫩嫩的,光滑细腻,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比之前似乎又好了一些,甚至都超过了她在开平皇城的时候,顿时欣喜不已,直接起身撂下一干人,飞快的回屋,不仅仔细的照了镜子,看了脸,还将自己脱光光,看了身上的情况,这么一看,她自己都觉得痴迷了。 门口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黎若水回头,被两个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笑了起来,妩媚又勾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是不必言说。 而小草那边,黎若水会做什么,跟她没有关系,反正才开头呢,还早得很,一步一步的来,对身边的两个丫鬟兼助手说道,“先给黎若水试用的药,调整得差不多了,我也给你们配了,养肤是一回事儿,只要还是强身,更好的适应六刈这边的水土。另外,我稍微改了改,给他们那边也送些过去。” 丫鬟不由得笑起来,“公主,他们一帮糙老爷们,这皮肤变得细细滑滑的,只怕会不乐意。” 小草也笑,“这点副作用,让他们就不要在意了。若是六刈不愿提供药材,他们想要还没呢。”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门外,小草未曾宣泄任何情绪。 。: 【521】救不救? 便是有人提醒,安国公主此人医术高超,用药也同样出神入化,不仅是正常用药,一些偏门的药也得心应手,可救人,亦可杀人,当防备,便是给她试药的人,也最好远离,这药人说不得就是她的杀人工具。 只不过此人藏头露尾,知之者甚少,他所“效忠”的人,也不过是利用他得到更多的话语权,其他的劝解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倒不是他们完全听不进劝,主要还是因为安国公主所用的药材,全都是经过他们的手送去的,她弄出来的药,虽然没拿到具体的方子,所用药种类跟大致数量,他们是知道。 六刈的医术或许是远比不上安国公主,但并不缺乏在这方面下了狠功夫钻研的人,对药理是很精通的,那些方子的效用且不论,会不会有副作用,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更何况,安国公主手下的人,也的的确确是在用那些药。 怎么看,那些药都不存在问题,而且,有黎若水那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别说是六刈这边的贵妇贵女们看着心痒,一些大老爷们都蠢蠢欲动。 尤其是在安排进安国公主那里伺候的一个女奴,如同顽疾一般的冻疮被治好了,没有豁口,没有肿块,没有青青紫紫,连同原本干活留下的茧子都消失不见,白白嫩嫩的,如此这般,让人如何还坐得住。 治疗冻疮的方子,是现成的,小草随意就丢了出去。 可是,那些贵人们要的不是这个啊,那冻疮再如何,也长不到他们身上去。 甚至有人提出愿意给安国公主当试药人。 以至于黎若水都有点急了,虽然说她一次次的被小草整得很惨很惨,每次都恨不得将小草碎尸万段,但是,过后她得到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依照小草对医药的精通,就算是试药,也不会搞出不可收拾的后果来,尝到了甜头,哪怕下次可能还是会半死不活的,想想就心肝肺的发抖,黎若水还是不想将试药机会让出去。 黎若水时不时的挑衅下次一把,就为了让小草保持对她的厌恶,那么她试药的机会,别人基本上就抢不走,黎若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虽然心里依旧是恨不得将小草生吞活剥了。 黎若水可是小草的工具人,当然会让她如愿,所以不管别人怎么样,还是有条不紊的在黎若水身上试药,而之前的某些方子,同样也随意给了出去。 当然,最后能用到的,也只会是少数人,六刈就算屯了打量的药材,也终归是有限的,而且,主要用于伤员,大部分也是这方面的药材,其他那些用药想要放开了用,没可能。 小草对此无所谓,六刈总不是断了她要的药材,毕竟,也都不是什么珍贵特殊的药材。 其他的事情,小草一概不管,六刈有意隔绝她对外界的了解,尤其是对她护卫的看守更是严密,索性,小草连踏出宅子的想法都没有,也未曾让手底下的人去做任何事情,他们除了日常的训练,保证自身的水准之外,也就偶尔给小草打打下手,还真是闲得要长毛。 在这期间,魏亭裕跟穆北的折子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前后脚的抵达开平皇城。 这无异于一道惊雷,将朝廷内外都炸了一个人仰马翻。 不过,宣仁帝在得到奏折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快马加鞭的带回去第一道命令:停战。 与其他朝臣巨大的反应相比,宣仁帝反倒是出奇的冷静,并未暴怒。 朝臣针对穆北无外乎就两个态度:其一,认为他严重失察,导致严重后果,该立即革职,押解回京;其二,严重失察这点还是逃不掉,不过,现在这关头,若是动了他,只怕定北军军心不稳,不若等事情完了之后,再论功过。 在这个问题上,宣仁帝就没有给他们多废话的机会,时候再论。 如今关键还在小草身上,说白了,也就是救不救的问题。 绝大多数人的第一想法就是派谁去与六刈谈判,祈朝这边的底线又是什么,救不救的就没想过,但是,就有那么些人跳出来 为了对付六刈,祈朝付出了那么大的心力,之前的战事又那等惨烈,消耗了人力物力无数,眼见着六刈就要撑不住了,这是彻底将六刈打下去的绝佳机会,若是错过了,不但之前的付出是白费,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就难说了,除此之外,还将有无数的将士的生命填进去,北疆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一个人的命,与之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安国公主入皇家玉牒,受万民供养,享受了尊荣,也当为祈朝,为天下百姓,为诸多将士考虑,她但凡还有点身为祈朝公主的傲骨,心中有家国大义,就该自裁,杜绝祈朝手六刈胁迫,保全了祈朝的威严。” 。: 【522】人选 “混账!”闻人泰伯怒不可遏,险些就直接冲上去挥拳头了。 本来得到小草被俘的事情,他就心急如焚,恨不得让宣仁帝赶紧派人前往北疆,虽然知道六刈的图谋,他闺女的性命无忧,但是,也仅仅是性命无忧,六刈那帮子蛮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现在,居然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公主为什么去北疆,说出这种话来,也不觉得亏心?” “闻人大人爱女心切,这可以理解,但本官说的也是事实,本来,安国公主前往北疆就不合适,她虽然医术了得,但也到底就一个人,在边境的作为有限,非但如此,还需要加派人手保护她,如此反而给北疆带去了麻烦,如今” “闭嘴!”闻人泰伯本来就是很儒雅的一个人,这会儿就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要照这么说,人人都觉得凡是有别人呢,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何必上赶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一个个贪生怕死,恨不得回家奶孩子,谁来守护国家百姓? 当初南边出现疫病的时候,我女儿又何必站出来,不顾安危千里迢迢的赶过去,那县城几万人,府城几十万人,都让他们去死好了!” 上方宣仁帝皱眉,眼神沉凝。 前方夏都御史站出来,“闻人大人,还请慎言。” 闻人泰伯心口梗着一口恶气,撩了袍子跪下来,“微臣一时激愤,失言了,还请皇上降罪。只是,皇上,小女自幼习医,所学所得,从不藏私,尽心尽力的,就想要惠及更多的人,但凡是她能出力的地方,但凡是需要她的地方,她都不顾危险,不辞辛劳,也如世人所言,她金尊玉贵,完全可以悠悠闲闲一辈子,也没人能指摘什么,可是她没有。 她克己自律,每日绝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治病救人,就是在研究疑难杂症,研制各种药物,再不然就是授人医术,她为的是什么?名利吗?可是她前面十八年,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医女,却也一直是在做这些。 臣就想问问,放眼整个天下,有多少人能比得过她?再说这祈朝上下,皇城内外的诸多官员,又有多少人为黎民百姓做的事情有她多? 如今她被六刈俘获,身陷困境,却有人觉得是她的错,是她不该,甚至该死” 闻人泰伯眼睛发红,身体发颤,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宣仁帝眼神微微软和,“安国也是朕的女儿,她的功劳世人皆知,祈朝若是连这样的人都不护,不得叫多少人寒心?” “皇上”之前的人还要跳出来。 “闭嘴!”宣仁帝一个冷眼扫过去,大有再敢多说一句,就立即摘了他官帽,革职查办的意思,“其他的废话朕不想多听,安国一定要救,这一点没得商量。”宣仁帝眼神发狠,“就算他六刈以安国做筹码,能缓一时,那也只是叫他缓一时。” 便是谈判,祈朝跟六刈之间,也绝对没有“友好合约”。 别忘了,在之前长时间的准备,一举将六刈给打下去,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间段,那时候,可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场雪灾,六刈这么一场算计,顶多就是将这一场雪灾带给祈朝的优势给抹掉一些没错,就只是一些,毕竟,六刈冻死了那些人,还能从祈朝找补吗?再有,就算六刈“援助”,顶多也就是这几个月,六刈的损失是几个月就能抹掉的吗? 正所谓君强臣弱,君弱臣强,有宣仁帝这么一位强势而又英明的君主,这朝臣,自然就弱势了,毕竟,只要他下定了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其他人的余地。 “现在要考虑的是,派谁为主使,前往北疆,与六刈谈判。” “皇上,臣愿往。”闻人泰伯立即开口道。 若是被抓的人换一个,闻人泰伯的确是很合适的人选,不过他现在都有些失了理智分寸,让他跟六刈谈,岂不是六刈提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了? “滚一边去。”宣仁帝这会儿也懒得跟他废话。 “皇上” 宣仁帝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闻人泰伯只得闭嘴,然后起身,滚回原位。 上一个问题既然已经敲定,现在众人又各抒己见,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只不过这北疆天寒地冻的,一帮上了年纪的,全部都排除在外,若是还没到北疆,在路上就病倒了,岂不是添乱。 “父皇,儿臣愿往。”端王站出来,扬声说道。 其他的声音,顿时就下去了。 。: 【523】谈判前夕,狠辣 似乎还真没有比端王更合适的人选,毕竟现在北疆那边也停战了,六刈能算计着抓一个安国公主就不错了,若是还能再算计一个端王,那岂不是表示祈朝太无能了些。 不论怎么说,这件事办的漂亮了,都是功劳一件。 想当然的,也不会有人愿意让端王就这么轻易的占了,至少不能让他独占。 另外几个成年的皇子也纷纷站出来,表示愿往。 然后场面就演变成了这些成年皇子背后的支持为他们各种争取了。 端王作为宣仁帝的嫡长子,本身品行跟处事能力都没得挑,哪怕是中间几年的沉寂,重新回来之后,支持的人依旧是最多的,哪怕是那些原本不站队的人,也对他更有好感,毕竟他代表最正统,不过,这会儿为他说话的倒是没几个,因为,没必要。 皇上当真有这样的打算,那么最后的人选非端王莫属。 宣仁帝以一种颇为缓慢的速度转动着手上的珠串,坐在丹陛之上,目光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寻常也是这样的,当他不想让人知道想法的时候,任谁也猜不透。 宣仁帝神色莫测,似乎在某个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没有,他就没给他们多少争论的时间,结果果然没超出预料。 即便如此,依旧有人心怀不忿,在他们看来,比起端王,他们所差的仅仅就是一个嫡出的身份而已,父亲明明都是一样的,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让端王给占尽了呢? 所谓的对儿子一碗水端平,其实不过是除了端王之外的人,端王才是亲儿子,其他就跟捡来的一般,可是能怎么办?普通人家的长辈偏心都没辙,更遑论这位是父,更是君,忤逆不得,再多的委屈怨愤都得吞下去。 所以,当父亲的既然不肯定给,那就只有自己去抢了。 决定了让端王为主使,然后礼部的官员,户部的官员,鸿胪寺的官员等等的定了一堆,另外又有二十卫逾十万的皇城卫,表面上说是护卫,实际上这十万多人马是作何用的,是再明显不过的谈就谈,谈完了继续打! 宣仁帝的决定很快,人员准备也很快,然,即便是如此,闻人家也因为知道小草的事情而一团糟乱,韩氏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虽然后来经过家里人的诸多分析,还有闻人泰伯带回来的宣仁帝的态度问题,却也依旧止不住的担心,各种焦躁,“当时就不该同意她去的”反反复复的就叨念这么一句。 韩氏如今这状态,哪怕另外两个女儿都轮番回来劝过了,也没啥作用,很明显,除非小草彻底平安,否则,她是好不了的。显然,不管是闻人滢还是闻人潓,心中的担心也是一点不少,只是在韩氏面前,隐忍克制着不敢表露出来。 闻人滢上辈子,都没有小草这个人,想当然的自然就没这一出,她内心的焦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比任何人都多,心里又反复告诫自己,四姐姐那样的人,合该吉人天相才是,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真的是老天都眼瞎了。不过这之后,闻人滢就开始城内城外到处的求神拜佛,曾经或许是不信的,可是她都能重来一回,说不得 甄牧遥在小草离开皇城之后,坐镇泰康医院,处理大小事务,得知小草的事情,差点就丢下一切,跟着去北疆了,好在是被人劝住,一丝理智尚存。 除此之外,担心小草的,还有福康长公主,老太妃,平津侯夫人,甄夫人等等一众关系比较不错的长辈,无不是希望小草能平平安安的。 准备好之后,端王等人就出发,不过在临行前,宣仁帝专程跟端王说了句,“双方谈判的事情,不准魏亭裕掺和。”如果这里面跟小草无关,事情交给魏亭裕,宣仁帝是很放心的,牵扯到小草,那就什么都不放心了,避免一些乱子,直接杜绝他插手最好。 随着时间一日日的推移,六刈那边可以说相当的焦躁,毕竟快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别说下面的那些奴隶一天几乎没有东西吃了,便是那些贵族,也早就减少了供养。 从一开始,就找了定北军那边,但后面的事情,他们也知道需要祈朝朝廷那边做决定,不过就这么让他们干等着也不可能,手中握着安国公主这么一张好牌,也并非一定要等到最后才打出去,不过是试探性的威胁,然后,六刈就从定北军拿到了一批粮食,虽然并不多,但是,也着着实实的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也更清楚的意识到了小草对于祈朝那边的重要性。 六刈做这些事情,自然是瞒着小草的,不论是谁,出现在小草面前,就跟最初那般,“和和乐乐”的,就算后面来找小草看病的人更少了,她研制药需要的药材也从未断过,除了少数的一些直接表示没有,绝大多数的,基本上都是在第一时间就送了送了过来,看上去六刈这边似乎还不错,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紧张。 但是,小草又不是瞎子,都说了,她闻人萱从来就不是傻的,跟随养父在外的那些年,见识得还少么?只要她用心了,有些事情,总会察觉出一些端倪,更何况跟随来的那些护卫,虽然不是护卫中最精锐的,他们每一个也都是从几十万人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各方面都极为出众,便是不能离开这小小的宅院,通过进来宅院的人,已经那些安置在宅院中的人细微反应,基本上都能猜出一些事情。 因为那些猜测,小草的心情越来越差,折腾起黎若水来,自然就越来越狠,不过,她这医术也实在是高,黎若水遭罪之后很快就好了,反而有一种将黎若水养得越来越水灵,越来越漂亮是感觉,事实上,那越来越多的裙下臣,一个个都食髓知味似的,以至于,除了来小草这里的时间,可以说,黎若水都一直混在男人堆里。 不过,黎若水到底也还只是人不是她现在溜这些男人,也未必就在床上,可以说某些手段越发的炉火纯青,倒是一日日的如鱼得水,便是那些六刈贵女贵妇想要再为难她,那些男人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袖手旁观,而是将她护得牢牢的,可不想她那一身皮肉受半点损伤。 本来嘛,原本都是共享的,有人甚至起了金屋藏娇的心思,这一起了争抢的念头,可不就要出问题了嘛,有人就忍不住阴谋论了 然后,军师在小草面前委婉的提了。 小草冷嗤一声,“你们六刈人不就是风气如此,随时随地的都能上演一出干柴烈火的,自己管不住,还怨到别人头上了。既然想得这么复杂,一个女人而已,弄死就完了,多大点事儿。” 是啊,弄死就完了,可是现在,不少人都不会让黎若水死了,军师想弄死她都不行。 “不是我说,若是一个随便谁都可以睡的女人,都能让你们六刈人失和分裂,那你们六刈人也特无能了些。”小草一脸不耐烦,“行了,别在我这儿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要么就把她弄死,要么就让她别来了。” 军师的脸色难得的也有些绷不住,也发觉自己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好像在无形中,将这位安国公主的能耐看得太高了些,事实上,也的确,就个女人而已,就算有几个人争抢,也做不过就是动动拳头,他们原本也就不和,就因为一个女人跟安国公主有些关联,就草木皆兵了,实属不该。反正最近太闲,心里又憋着火,若是不发泄发泄,说不定反而麻烦。 回头,军师又格外的注意了一下,将黎若水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奴来看待,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儿,以前也时常有,不都是各种争抢,于是,也不再过问了。 私底下,小草的眼神却越发的冷厉。 之后,黎若水再来的时候,被拒之门外,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人碍眼。 这一下轮到黎若水憋火了,虽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的状态好像并没有变差,不过,还是觉得要时常“保养”才能保持完美状态,以至于觉得,离了小草的“折磨”,她过不久,至少皮肤肯定会变糙,便是小草最初的方子流了出来,她也依旧觉得,还是让小草亲自动手才是最好的,然后就开始闹腾了。 要知道,黎若水如今的各种手段可是玩得飞起,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态度,就跟个百变妖精似的,一个个都吃她这一套,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带她去见小草,帮她“求情”。 小草统统甩了闭门羹。 然后,军师“遭殃”了,不至于真找他麻烦,只是这耳根子难以清净。 就在这般情况下,军师给了小草一个消息:祈朝朝廷派来与六刈谈判的人到北城了。 “祈朝皇帝陛下果然重视公主殿下,此事本来是我们六刈更为着急,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你们的人,来得比我们预计的要快。”军师带着和煦的笑。 小草甩脸送客,军师也笑容满面,半点不见生气。 后面,小草让人“请了”黎若水过来,而那整整一天,都能听见黎若水的惨叫声,那嗓音都嘶哑破了,下一刻,似乎也有更大的痛苦加注在她身上。 哪怕黎若水这样愿意用点痛苦来换取美貌,也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要了,不要了,各种痛哭流涕的求饶,只希望小草能放她一马。 临到黑了,黎若水才半死不活的离开小草他们住的宅院。 而黎若水后面的恢复也没那么快,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三天之后,倒是基本上缓过来了,不过,也就保持之前的样子,没有更好。当然,也可能是黎若水已经达到了完美状态,便是更好,也基本上看不出来了。 更可能的是,安国公主心中憋着火,就纯粹的要收拾黎若水一顿,并没有再试药什么的,这个可能性,在之后,通过宅院里六刈人传出来的消息推断,进一步的得到了证实。 小草心情不好是事实,面对自己人也没有一个笑脸,神色冷得吓人,让人大气不敢喘。 越是这样,六刈这边,以军师为首的某些人,心情倒是越发的好了,当然,这个关键时刻,倒也不过故意到小草面前撩火。 谁也不知道,小草独自待着的时候,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辣。 。: 【524】狮子大张口 不得不说,“六刈之行”的前因后果,带给小草极大的刺激,使得心性上都有改变,待事情结束之后,还是原来那个她,或者再也回不去,都是很难说的。 两国谈判,选在两国中间的位置,这幕天席地的,随便的开辟了一个临时的场地,两剧相隔不过几十丈的位置列队相对,杀气腾腾,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意思。 认真算起来,还是祈朝这边的火气更大,本来嘛,两国交战,打就打呗,谁怕谁,六刈却算计他们安国公主,若是算计的是穆北,或许都还没那么火大,算计一个在后方奔走的女子,算什么东西?对小草保护不力也是他们憋火的原因之一。 祈朝这边端王为首,众多官员随行,穆北护卫,跟六刈这边的人一对上,就感觉是火星四溅,气氛凝重,随行的护卫下意识的将佩刀拔了出来。 往日里处于后方的官员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紧张得后背都冒冷汗了。 端王倒不愧是宣仁帝始终看好的继承人,他往日跟其他文官所处环境一直,这会儿倒是镇定是得很,压场子完全没问题,一举一动,威严自现。 对于端王,六刈自然是知道,不过,在上回宣仁帝大寿期间,端王的存在感并不强,基本上没与各国的使臣接触过,只知道这位深得宣仁帝看重,也就这样而已。 如今近距离一照面,分明什么都没说没做,却有一种身份昭然若揭的感觉。 “我们六刈,最被看好的继承人,都是最勇猛的儿郎,你们祈朝”将端王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眼中的讥诮嘲讽不要太明显。 “放肆!” 对愤怒的祈朝官员,端王抬了抬手,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笑,“继承人如何且不说,只是作为君主,其本职当是让子民安居乐业,六刈汗王能坐上那个位置,勇猛什么的,倒是毋庸置疑,可六刈百姓呢?可曾饥有食果腹,寒有衣加身?” 这下轮到六刈人黑脸了。 端王却不给他们继续废话的机会,“谈判之前,我们需要先确认我朝公主的安危。” “按理来说,也该是我们六刈更为着急才是,端王倒是更急不可待。” “你们对下面的人是否冻死饿死不关系,本王却是容不得我朝公主多受一时半刻的委屈,不急不行。”对小草的重视需要掩饰吗?不需要,在确认小草被抓之后,定北军便立即停战,仅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了,倒没必要再做欲盖弥彰的事情。 “你们公主自然是安然无恙,从头到脚都是完完整整的,至于其他方面嘛,啧不得不说,果然不愧是祈朝精养出来的公主,细皮嫩肉的,那滋味” 穆北直接拔刀,劈碎了面前的桌案,“说话客气些,如若不然” 旁边魏亭裕的脸色也黑得快滴出墨来。 端王眼神更锐利三分,“我们祈朝有怎样礼教风俗,你们大概也知道些,若是继续信口雌黄辱及我朝公主,迫得我朝公主没有活路,不得不以身殉国,对你们六刈怕是没什么好处。” 六刈那边立即闭上了嘴巴,他们可是连安国公主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若就是嘴贱几句话,把好好的王牌搞没了,那什么都不用说,直接抹脖子算了。 “端王这话严重了,安国公主到了我六刈,便是我六刈座上宾,身边除了安排了几个女奴伺候,余下的,都是公主手底下一起跟过去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人对她无礼。” 一通乱七八糟的扯皮,还是端王开始的说辞,要确认小草的安危。 六刈自然没有将小草带过来,不过也不在后方的城池里,而是带入了六刈军营中。 相比起在城中,军营中的气氛截然不同,即便是六刈做了安排了,小草手底下的那些护卫,也分班,十二时辰不间断的守在小草周围,没有一时半刻的松懈,小草也一直呆在营帐中,基本上不出来。 作为来探小草的人选,魏亭裕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 只不过端王头都没回,“魏指挥使还请安静些,若不然,本王只要让定北王送你回北城了。”既然是打定了注意,不让魏亭裕插手,自然是什么事都不让他沾染,能让他在谈判的过程中旁听,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现在可是没有任何人站在魏亭裕这边,是十足的“人微言轻”,所以,再如何的憋气,也只能坐回去,不过,依照魏亭裕的性情,憋狠了,后面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了,当然,不会不分轻重在祈朝这边搞。 最后的人选,要胆子足够,身份不是那么重要,也不能是无足轻重,在随行的官员中择选一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当然,还有一点,需得是小草认识的。 人很快就见到了小草,因为有六刈人在边上,因此,也就几句话的事情。 消息带回去,确认了安国公主的确好好地,精神面貌各方面都不错,祈朝这边终于松了一口气,六刈还算有脑子清醒的人。 然后,两边就开始扯皮了,六刈狮子大开口,开出的条件,那是恨不得养活他们整个六刈好几年,虽然说六刈的人口远远的少于祈朝,但总的算起来也有几百万,这个冬季死亡无数,但也不至于对半开,就祈朝这边而言,能给他们度过这个“冬季”的粮食就不错了。 。: 【525】各退一步 扯皮还没扯完,他们就收到了来自朝廷的消息:西池向祈朝开战了,几十万大军压境,因为来得太过猝不及防,祈朝这边没能守住,节节败退。 原本在那边边境的祈朝驻军也有三十多万,只不过比起北疆这边还要分散,而且,之前两国的关系一向不错,两国直接的摩擦还比不上祈朝与其他小国家的,虽然祈朝这边也不会全然放心,然而,耐不住边境军长年累月下来,实在没法滋生多少警惕心,如此一来,这次西池突然动手,祈朝这边在段段时间里,就损失了近十万人,数个县城之地。 宣仁帝自然雷霆震怒,立马调兵遣将,准备怼回去。 依照祈朝的兵力储备,便是再来一个同等级别的大国,也照样说干就干。 因此,给北疆这边来消息,倒不是为了从这边调人,没那个必要,主要就是觉得这事儿都凑到一堆了,西池该知道,就是祈朝跟六刈闹得凶,也不是应对不了他们西池,这时候与祈朝全面撕破脸,怎么看都不算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真要动手,难道不是应该选在之前祈朝跟六刈打得最凶的时候吗? 所以,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北疆这边需得更加谨慎。 祈朝在北疆的一众人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更多的还是损失近十万将士的沉痛,丢失的国土肯定会拿回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们在意的问题,也跟朝廷那边差不多。 因此,在之后的谈判中,就不仅仅是谈判了,各种隐晦的试探层出不穷。 一时间将六刈人都给搞懵逼了,不知道祈朝这是唱的哪一出,还是说,祈朝其实是别有目的,故意拖延时间,就想这么不费一兵一卒的活活拖死六刈?骤然间觉得自己真相了,不行,不能再拖了,拖得越久,对他们六刈越不利,要知道,如今可是每天都有人冻死饿死。 然后,祈朝这边就感觉到,在之前还据理力争,咬死了不肯松口的六刈,居然有松动的迹象,当然,同时又隐约有小草“安危”威胁人的意思,想想也挺正常的,六刈根本就拖不起,当然,祈朝这边也想让小草尽快的回来,的确也担心六刈人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六刈咬牙退了一大步,祈朝这边退了一小步,算是基本上达成了协议。 然后问题又来了,这么一大批的物资,祈朝这边要弄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太可能一次性给齐活了,而六刈那边的意思也很明确,什么时候齐了,什么时候放人,祈朝这边又怎么会同意,要是六刈知道他们公主“没价值”了,在中途做出伤害她的事情,祈朝这边也不知道,所以坚决不同意,要求他们在第一批物资交割的时候就必须放人。 这时间又是一阵拖延,让两边的人都火冒三丈。 最后又不得不再次的折中,物资分两批,头一批先给三成,让六刈解解燃眉之急,后面七成作为第二批,那时候再让安国公主回来,但是有条件,那就是必须每日都让祈朝这边派人去确认人安全,如此这般,才勉强接受了。 或许因为事情差不多了,小草回到后方六刈的城池时,倒是能出去转转了,小草倒是亲身体验了一回六刈的民俗,说起来外面倒是基本上看不到奴隶,但是,普通人的日子真心不怎么好过,因为本来就处在低层,那些贵族轻易能掌握他们的生死,又遇上这样的大雪灾,为了能活下去,更多的人成了奴隶。 换个时候,小草的情绪或许会被影响,会心生怜惜,但这一次,真没有,她的心肠冷硬得就跟石头似的,毫无触动,转了那么一两回,也就没兴趣了。 不过在后面一次会住处的时候,注意到了根本萧七皇子身后的一个人,是张生面孔,要说在之前小草也没去注意萧七皇子他们这些人身边都跟着些什么人,这一回却注意到了,只能说,这个人太特殊了,给小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再出现的时候,几乎是触动了小草雷达般的触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 这个人是白清川。 在宣仁帝大寿期间,这人换了面孔,作为西池王爷楚辞的护卫出现,那次,小草的把握还不是那么大,并不能肯定他就是曾经出现在她跟魏亭裕相认路上的人,小草这一回却是百分百的肯定。 西池一行人离开开平皇城之后,小草在后来有听魏亭裕提过他,只是三两句话,只说他被重伤,然后坠河,没能找到尸体,生死对半开。 却不想,他居然又换了张脸,出现在六刈,言行举止改变倒是挺大的,可惜 小草收回目光,丝毫没表现出来。 有些东西,大概能解释得清楚了。 。: 【526】恭迎公主殿下回国 等到小草要回祈朝这边的时候,已经进入三月了,但,即便如此,这一场天灾也还没有结束,不过相较而言倒是缓和了一些,大概也就跟往年的冬日差不多,根据有经验的人来看,这样的情况至少还要持续一个月,完全结束甚至要等到五月。 六刈具体灾情小草不知道,并没有瞧见遍地饿殍的情景,不过,这种情况,必然是存在的,很可能比预想中还要严重。 祈朝那边,已经派了一队人马来迎接小草,人数倒也不多,也就一千出头,领头的是作为北疆副帅的平津侯,随行的还有些职官员,虽然没带着安国公主的全副仪仗,那轿辇却是妥妥的,估摸着是在北城现做的,比起在皇城的,却是半点不差。 比起上回小草被安静的带过来,声势可大了太多,显然,这就是做给六刈看的。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换源神器app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迄今为止,知道小草这位祈朝公主在他们这边的人,依旧只是少数。 祈朝的将士,在以往,基本没有如此深入六刈的时候,因此,气氛难免还是有些紧绷,沿途很多六刈人注视着他们,不是很清楚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队伍停留在小草所住的宅子大门外,等小草带着原本的随行人出来,平津侯为首,纷纷见礼,“参见公主殿下。”整齐划一,声势浩大。 这让六刈这边的人脸色不怎么好,不过这个档口,也没人会说什么做什么。 “免礼。” “殿下 臣等奉命迎公主归国。” 小草点点头 “有劳了。”小草随后登上轿辇 不过却没有立即出发 而是看向旁边的萧七皇子等人,“我要的人呢,在哪儿?这时间已经不算短了,跑个两三趟也绰绰有余了。还是说,你们这些人,还真离不得那么一个女人?” 六刈的这些人脸色更黑了几分 别看黎若水混得如鱼得水 被很多人宠着 但实际上,在他们眼中,依旧是件玩物,只是比较珍贵而已 但没珍贵到绝对不能舍弃的地步。 他们都知道安国公主讨厌水姑娘 走的时候想要将人带走,也在意料之中。 “公主这话说的,非是不想将人带过来 主要是水姑娘不想走。” “哦?”小草漫不经心的弹了一下指甲 “走不走的,是她说了能算的?” “自然是公主说了算的。” 萧七皇子挥挥手,黎若水被强行带了过来。 黎若水不仅不甘不愿,还带着无限的惶恐,拼命的侧头,就想要躲过去。 而平津侯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睚眦欲裂,差点没崩住暴起杀人,好在是理智尚存,知道黎若水身份的人有限,若是他做了什么,反而才是家丑外扬,反正人都要带回去了,之后想怎么收拾,那都是他说了算。 那目光入刀,黎若水感觉自己都快被凌迟了,她知道,若是回了祈朝,绝对没有她的好果子吃,她不要回去,绝对不要回去,挣扎得很是厉害,完全不顾形象,跟疯婆子似的。 一个手刀下去,将人打晕了,也就消停安静了。 萧七皇子这会儿却似想到了什么,对平津侯笑道,“水姑娘似乎是侯爷的儿媳?昔日初见时,就为水姑娘的才情所打动,本来还遗憾不能再讨教一二,谁知,水姑娘后来却来了六刈,让人甚是欣喜,不止是我呢,很多人都喜欢水姑娘,不过水姑娘到底是客人,没有拦着她不让回家的道理。” 祈朝这边已经不少人将目光落到平津侯身上,诧异得很。 平津侯脸色黑成锅底,恨不得将人给生撕了。 “不过是个自甘下贱的玩意儿,也就你们把她当回事儿,还拿来说嘴。”小草淡声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早点启程吧。” 平津侯眼神阴鸷,压制着怒意,应了一声。 队伍启程,原本保持安静的军师突然开口,“恭送安国公主,有机会还请公主来六刈做客。”就好似再说,能算计你一次,就能算计你第二次,第三次 “嗯,有机会会来的。”当这里成了祈朝的疆域,还不是随她。 都听出了彼此的言外之意,相比起来,小草倒是真淡定。 一路上,还有六刈的人护送,毕竟这个关口,六刈后面的七成物资还没拿到手,若是他们这边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小草顺顺利利的回到祈朝这边,迎接的人就更多了。 “恭迎公主殿下回国。” 原本一路淡然的小草,这会儿却莫名的心中泛酸,微微的仰头,将泪意逼了回去。 “免礼。” 相对小草的待遇,黎若水就截然不同的,在路上就醒了,然后到时没打晕她,不过,但凡有闹腾的迹象,就是一顿收拾,没人手软。 再度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明明她跟闻人萱一样的际遇,境遇却是云泥之别,凭什么呢,凭什么 【527】且等一月 “她算哪门子的公主?你们这些人敬着她,捧着她,知道她在六刈都干了些什么吗?给六刈那些人看病治伤,还研制各种药物,那些你们拼了命才伤了的六刈人,都被你们的好公主给救回来了,那心肠可当真是慈悲得很呢。”黎若水见有些人的脸色果然有变,心中就一阵快意,反正她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会儿自然是想方设法的将小草拉下水,仅仅是这样,也还不够,“捧六刈人的臭脚就算了,还主动送上门给人睡” “你说自己吗?”魏亭裕冷冰冰的开口。 魏世子爷的状态可不太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也就是衣服穿得厚实,才不算太明显,毕竟他这人以前都快皮包骨头了,脸上也都还有些肉,是那种不论胖瘦脸上都不太显的人,不仅如此,戾气也很重,真的有几分择人而噬的野兽的感觉。 这已经是因为小草平安归来,收敛了许多的结果,只有近段时间跟他接触的人才最清楚,他之前的状态有多恐怖,多糟糕,阴郁,阴鸷,暴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任何人面对他,都有一种他随时会变成凶兽,扑上来将自己撕碎的感觉,便是在皇城时,时不时的在魏亭裕面前撩闲的范无过,都主动的躲得远远的。 魏亭裕知道小草一向聪慧,性子坚毅,她定会设法保护自身,可是,做再多的心理建设,也依旧会忍住担心,更有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憋屈无奈,精神状态糟糕,身体也跟着糟糕,因此,心底那些阴暗面都钻了出来,原本清隽的贵公子就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如今见到小草好好的,无损无伤,精神也还不错,紧绷的心弦才送了些,不过之前的状态维持得有点久,不是瞬间能平息的,黎若水又好死不死的撞到枪口上。 然后,魏亭裕完全就没顾忌平津侯的颜面,将黎若水曾经的“光辉事迹”抖落了一个干净,末了冷嗤一声,“谁不知道六刈人粗蛮,你黎若水这般模样,怕是受尽了宠爱的。” 要说从皇城过来的,怕是没几个不知道黎若水这人的,以前是柔弱清傲,如今呢,便是没有刻意,仪容还颇为狼狈,也是又魅又妖,尤其让一群年轻的小兵们忍不住脸红心跳,止不住的咽口水,眼神是一遍一遍的往她身上逡巡,在无意识中就滋生了邪念。 这会儿的黎若水拉回皇城,或许真的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美人”。 相较而言,小草哪怕是被黎若水泼脏水,引起了不少人其他的心思,在看过去之后,面对她的仪态端方,隐隐可见的威严,也下意识的移开目光,似乎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甭管黎若水什么样儿,在魏亭裕眼中,都是臭水沟里的一滩烂泥,让人厌恶至极。 “公主在六刈受委屈了,如今归来,当好好休息,压压惊才是,其他的,容后再说。”魏亭裕看向小草,眼神顷刻间温柔缱绻,若非现在众目睽睽,小草身份尊贵,当为表率,不能带累她失了体统,或许第一时间就冲上轿辇,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以解相思之苦。 小草的目光也多在魏亭裕身上,他的情况,她难能看不出来,又把自己搞成这样,叫她又是心痛又是生气,不过这回,却没办法责怪他什么,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理当如此。”穆北开口道。 穆北心里也狠狠松口气,他这段时间同样不轻松,不过他肩负的使命不一样,担子很重,很多情绪都只能强行压制起来,而且事情很多,忙起来也顾不得其他,再有,他跟魏亭裕到底是不同的,不能说他用情不深,只能说他不可能如魏亭裕一般,将小草视为唯一。 黎若水的话,并未对小草造成什么影响,不过,启程的时候,特意吩咐,将黎若水带上。 并未直接回北城,毕竟这会儿时辰也不算早了,没必要那么赶。 祈朝大营中,为小草准备好了帐篷,供她第一时间休息。 “不急,我有话跟诸位说。”小草扫了一眼在场的重要臣武将。 “那去主帐吧。”穆北说道。 小草点头,“带上黎若水,这事儿,她有知道的必要。” 众人彼此的看了看,都带着几分莫名跟疑惑,还后还有几分其他的情绪,到底还是被黎若水的话影响了几分。 进入主帐,小草倒也没有废话,看向穆北,“王爷可是准备立时与六刈继续开战?” “一切早有准备,只待公主归来。” “且等一个月吧。六刈如今,怕是要为日后计较,想必我们不动,他们也不会轻易主动开战。”没让他们询问,小草继续开口,“一个月后,六刈中上层的将领,至少八成以上都得变成软脚虾。” 小草说这话的时候,瞧着黎若水,轻勾嘴角,眼神透出一股漠然与狠辣。 【528】人造毒美人,病倒 众人闻言,疑惑又震惊,目光灼灼的瞧着小草,等她解惑。 六刈等级比祈朝更为森严,大一级,是真的会轻易要人命的,以至于形成了上对下的绝对统治,普通士兵,不少都是贵族阶层的奴隶,他们的存在,不是为了自己积攒军功晋升,而是为了主子的荣耀,非奴隶的士兵想要出头,也是千难万难,除非你真的是英勇无敌,即便是如此,也顶多能爬到中层的位置,或许经过数代的积累,才能真的占据一席之地。 同时,阶层也没有祈朝这么多这么详细,身为将领,这手底下的人有多有少。 这就早就了一个局面:一旦六刈中上层的将领出现问题,犹如凶狼是六刈军队,就会变成一群绵羊,哪怕个体依旧凶悍,但是整体而言,已经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了。 所以,不怪这些人反应这么大。 小草面上没太多的情绪,依旧瞧着黎若水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多亏了咱们这位水姑娘。你之前说,我在六刈研制药物,这挺正常的不是,不研制药物,又怎么把你变成完美的人形毒药呢?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我讨厌一个人,可不会让人时时的出现在眼前膈应我,我事情多得很,没那功夫去折腾人,也没兴趣,能忍着恶心不弄死你,自然是有目的。” 看着黎若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小草继续慢条斯理的开口,“记得我在你身上试了多少种药吗?三十六种,这些药分开来看,有些效果显著,有益无害,六刈人要,舍出去也就舍出去了,毕竟,为了达成目的 事先的一些投资是有必要的,有些研制废了 没什么作用 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有部分药力保留在你体内就足够了。 一点一点的积累 我可是费尽了心思,到底是第一回,还要让你这身皮囊越来越美貌迷人,让那些沾染了你的男人都食髓知味 欲罢不能 又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我,本来也没有一定会成功的把握,最终倒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水姑娘的入幕之宾日日不歇 除了在城中的那些贵族皇族 凡是从前沿军营轮换回到后方城池的六刈将领,几乎找不出没跟你睡过的吧? 人数有点多 水姑娘怕是也有点忙不过来 不过没关系,也用不着三五回 一回,一回就足够让他们沾上没一年半载绝对断不掉的毒瘾 避免提前被发现,这延长毒瘾发作的时间,我又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从两国谈判出了结果之后,我就算计着时间,没了你这药,那群人,半个月之后就会陆陆续续的发作,一个月后,但凡跟你有染的,一个都别想逃!” 说到最后,小草的声音是又狠又厉,嘴边却带着笑,“发作的时候,犹如蚁虫啃骨噬肉,恨不得去死,偏生又手脚无力,寻死不能,而一旦开始发作,没有你,间隔十二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后面的间隔时间会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他们还能带兵打仗吗?” 小草不会忘记那些因她而死的人,步入六刈的时候,她就发誓,有机会,她会亲自报仇,她做到了,大概稍微能慰藉一下那些在天的英灵。 话是对黎若水说的,更是给其他人做了详细的解释。 一时间,众人久久的不能言语,心中的震撼难以平息,看着小草那是又敬又畏,果然这女人发起狠来,不是一般的凶残,尤其是安国公主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人,更是恐怖。 原本对小草颇有微词的,这会儿将所有的心思跟想法都收起来了,惹不得惹不得! 当然,他们未必全信,不过,这事儿也很好验证,等半个月就知道了,六刈那边同样有祈朝的探子,波及到的人那么多,都不用刻意打探,轻易就能知道。 最不敢置信的还是黎若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是小草手中的一件工具,被利用了一个彻底,怔怔的出神之后,疯狂的尖叫起来,“闻人萱,我告诉你,你休想得逞,休想,我才没跟他们睡过,一个都没有,你等着吧,等着” 事实上呢,小草其实都低估了黎若水的节操跟底线,即便是人数众多,那些人,但凡跟黎若水有关系的,就没谁低于过三次,同样没节操的六刈人,不介意大家一起玩儿啊。 从黎若水的反应,自然能看出与她话中相反的意思,这就足够了。 “把她带下去吧,好歹也是我们祈朝的功臣,别让她轻易死了,让下面的人也悠着点,之前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的人可不少,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毒美人,沾上了可别找到我跟前来解毒,对于被美色所惑,管不住裤腰带的人,我可没什么仁慈之心。” 众人闻言,看向黎若水别说是色眯眯的,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更有人直接退了退,现在对她只会避如蛇蝎,谁还上去谁是傻缺。 穆北让人将黎若水拖了出去,直接下了军令,违者军规处置。 小草面上的神情这才缓和了几分,“此次是我带累了诸位,辛苦了。”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 “没有的事” “公主一心为国为民,再说这等话,着实叫我等羞愧了。” 诸如此类的,一时间不胜枚举,之前还觉得因为她,破坏了祈朝的大计,让诸多的布局跟损失都付之东流,是祈朝的醉人,如今却被她一己之力扳了回来,还营造了对祈朝更为有利的局面,过错都变成了功劳,原本地位就不可撼动,待回去后,只会更加的稳固,恐怕是再无人敢置喙什么。 听着恭维,小草心里却没觉得开心,那些因她而死的人,是事实。 小草起身,“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诸位了。”侧头看向魏亭裕,魏亭裕上前,与她一起离开主帐,之后的事情,他会不会插手不好说,至少这会儿小草才是最重要的。 周围都是人,两人之间自然没做出亲密的举动。 “之前前去六刈的人与我说,此次来谈判的主使是端王,怎么没有见到他?”小草倒不是觉得端王就该来迎接她,主要是于情于理,端王都该出现才对。 “端王近来染了风寒,情况倒是不严重,就是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好利索,事情临到最后了,他不在也没关系,便让他在北城休息了。”魏亭裕轻声说道。 “这样啊,回北城后,我去瞧瞧。” 进了专门给小草准备的营帐,伺候的人自觉的在门口停下,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魏亭裕再难自制的紧紧将小草拥入怀中,这会儿是直接红了眼眶,之前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实实在在的断了,神情中甚至有一丝难掩的脆弱。“萱儿” 小草对于“六刈之行”的感觉其实还好,尤其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除开为了将黎若水弄成“毒美人”耗费了不少的心思,其他的可以称得上悠闲了,所以真正不好过的,不是她,而是她的亲人爱人友人,其中最甚的当属眼前这个男人。 一旦涉及到她安危的事情,魏亭裕总是特别的紧张,虽然有时候表现得又比其他人更支持她的想法跟决定,只要是她坚持的事情,最后妥协的也总是他。 不过,有些事情,小草没办法妥协,她必须去做,就只能是魏亭裕让步,也好在这种情况不是很多,好吧,次数虽然少,但是一旦出现,也最是让人提心吊胆,上次出现疫病是这样,这回也是这样。 小草知道,来到北疆之后,魏亭裕就很紧张,只不过始终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着她,为她筑起一道防线,小草始终没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事实证明,果然还是她托大了。 “亭裕,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这次将六刈打残了,她日后大概都不会再来北疆了,所以,这客观条件大概也不存在下次了。 魏亭裕没说话,小草的性子,她最了解,再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她这一辈子,怕是都改不了了,其实认真细究起来,这就不是对错的问题,所以,他要做的,是如何将她更好的保护起来,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情,也一起面对。 就这回,魏亭裕也认为是自己的错,是他错过了一些细节,他就不该离开,就算是抓到了细作,也完全可以给带过去,而不是他回北城,所以他一直都在反省,一遍又一遍。 不过这些事情他不会告诉小草就是了。 “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永远都不需要。” 小草眼睛也有点红,鼻子有点泛酸,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这么纵容她? 之前的事情,这时候再去计较追究的确是没什么意思,小草将脸埋在魏亭裕肩头,抱着魏亭裕消瘦的腰身,虽然因为穿得比较厚,摸不到骨头,但是,腰身确实小了一大圈儿,瘦得比预想中还要严重,“可是你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说,又该怎么办?” “之后我都听你的,好好养身体,你想做其他的什么惩罚我也可以。” 魏世子爷的态度不要太良好,乖顺得不行。 小草这回自然不可能像上回那样跟魏亭裕发飙,所以,就算是为了他,她也该更好的保重自己才是,她还想跟他携手白头,不想他折了寿数。 说过了,这一段也就揭过了。 后面夫妻二人都腻腻歪歪,不管是吃饭,还是小草给皇城那边的亲友写平安信,身边都只有魏亭裕陪着,间隙,魏亭裕说了祈朝这边的情况,小草说了她在六刈那边的经历。 小草说得平平淡淡,面上也镇定从容,瞧着应该没有报喜不报忧,魏亭裕这才彻底的放了心,事实上,就算小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魏亭裕也不会对她起芥蒂,只会将所有得矛头都对准伤害她的人,他没事,自然最好不过了。 不打仗,也就不存在伤员,如今还在军营,自然就不需要小草做什么,也就早早的歇下了,只不过在半夜的时候,小草突然醒了魏亭裕生病了,而且来势汹汹。 魏亭裕的身体本来就比常人差一下,一直都是精养着,还习武强身,即便如此,想要补足亏损,都不太可能,这是长年累月的事情,这几个月,他一直吃睡不好,忧思极重,没有倒下,也是因为精神硬挺着影响了身体情况,如今却是再挺不住了。 哪怕小草之前给他把脉,察觉到了不好,甚至给吃了药,半夜的时候还是起了高热,甚至昏迷失去了意识。 小草内心焦急,该做的事情却半点不乱。 因为动静闹得有点大,将穆北他们都引了过来,得知情况后,也都沉默,魏亭裕之前的状况,他们都看在眼里,说真的,能撑到现在才倒下,都让人觉得是奇迹了。 【529】话里有话 如今小草没功夫应对他们,让人送他们离开。 有小草在,的确也用不上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温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离去。 范无过跟在穆北边上,用肩膀撞撞穆北,待穆北看过来的时候,他向后努努嘴,调侃味儿十足,甚至带着点小嘲讽,他是知道穆北还惦记着他安国姐姐呢,瞧着是打算一直惦记着,不准备做什么,范无过还是时不时的准备逗趣儿两句。 然而,穆北根本就不搭理他,在小草出嫁那天,当他意识到,因为太多的事情,他不能全心全意的对她,有些想法就彻底的打消,惦记着,也就那么个念想罢了。 小草眼都不敢眨的守在魏亭裕身边,那是面对任何人都不曾有的紧张。 就算魏亭裕以前有更糟糕的时候,但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无知无觉,哪怕小草明知道不会有问题的,这一病,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好事,依旧忍不住担心,就如同之前相信她不会有事,却依旧日夜不得安宁的魏亭裕一样。 左不过是因为太重要,关心则乱。 好在差不多天明的时候,热度就渐渐的退下去,让人松了一口气。 没等太久魏亭裕也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虽然在昏迷中,但是魏亭裕也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看到小草露出堪称惊喜的笑容,露出一个柔软的笑,“让萱儿担心了,我没事儿。” “你有事没事儿,还能有我清楚?”小草给了他一个白眼,“正好,赶紧将药喝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话倒也不假,小草就没给他“调调味儿”,魏亭裕吃的苦药渣子可没在少数,因此,一个大男人喝药,也忍不住皱眉,直接一口闷了,然后还是干呕了一下。 小草在他嘴里塞了颗蜜饯压压味儿。 随后,小草又给魏亭裕施针,感觉全身的都有一股热意在流窜,很是舒服,只不过到后面越来越热,甚至感觉有些滚烫,甚至爆出一身的汗,等完事儿,魏亭裕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不过浑身也的确是轻松了许多。 小草亲自动手给魏亭裕擦了身,重新换上衣服,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了一大截。 从营帐里出来,恰好穆北他们一行人过来瞧瞧,瞧着人是大好了,也就放了心。 也就范小公爷嘴巴不饶人,“哟,昨晚那会儿一副命悬一线的样子,小爷还以为你要死了,你倒是命硬,又挺过来了。”咂咂嘴,似乎还挺可惜的。 “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欠揍是不是?”小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范无过立马变了嘴脸,笑嘻嘻,“我这是夸姐姐医术厉害呢,换个人魏亭裕能好这么快?那必须不能啊。”接着又是一顿好话不带重样的彩虹屁。 要说范无过跟小草到这边的时间都不算短了,不过各有各的事情忙,后来小草又“去了”六刈,基本上就没人见过他们二人相处,自然不知道范无过还能这么狗腿。 范无过的身份知道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普通士兵也都都知道他是从皇城来的,出身很好的大家公子,因为他放得下架子,才跟人打成一片,但是,要他捧着谁,奉承谁,那就是做梦,而皇城的官员更是知道这家伙有多臭屁,多眼高于顶,便是在宣仁帝跟太后跟前,也是逗趣儿,故意卖乖的时候居多,要说狗腿,还就真只有面对小草的时候。 难能不叫人吃惊,有些人那下巴都险些掉下来了。 他什么德性,魏亭裕再清楚不过了,懒得搭理他,“公主已经安然归来,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定北军了,其他人不若早些返回北城,然后回开平复命。” 照魏亭裕的想法,让小草跟着一起回开平才好,不过,想也知道,她不会同意,与六刈“这一仗”不彻底打完,她怕是不会挪窝。 魏亭裕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是没有意见,收拾收拾,不相干的人都一起离开返回北城。 端王得了消息,亲自到城门迎接。“这段时间,让安国受委屈了。” 小草笑了笑,“并没有,到是因为我,叫王爷辛苦了。” “安国这话却是叫人不爱听了。”端王说着,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王爷身体欠佳,该多休息才是。” “最近一直都歇着,前头几年看不见的时候,都没这么闲过,万幸是没有耽误了正事儿。如今安国你安然归来,算是彻底放心了。”端王对小草自然也是担心的,虽然在真情之外,掺杂了一些别的。 安置妥当之后,小草给端王诊了脉,调整了一下之前的药方,进行了三次针灸,几日后人就完全康复了,由此越发让人看到了她与旁人的医术差距。 不过不管是那些军医,还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大夫,都更擅长“外伤科”,于大方脉上的造诣本就差些,换成在这方面比较擅长的大夫,基本上都能药到病除,不过谁让这里没有呢,别人也只看到了小草轻易就治好了端王,所以自然而然的对小草更加的尊崇。 关于六刈那边,关于黎若水,自然都没瞒着端王。 魏亭裕又透露了更多些的内情,比如当初劫走黎若水的人。 端王面色微微沉凝,“莫不是这梁家,还跟六刈有牵扯?简直是胆大妄为。” 本来,军工造价,藐视皇权,就已经罪大恶极,如果再加上一条叛国,那么那些被放过一马的原梁国公府众人乃至梁氏的族人,都得遭殃,实实在在的要被株连九族。 “是与不是,仔细查查就知道,不过,这个梁明,定然是干净不了。” 想也知道,梁明若是没点作用,作为祈朝人,落入六刈人手中,就直接成奴隶了,黎若水同样也逃不过,自由身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仅凭这一点,梁明那些亲族至少都得发配三千里。”端王冷声道。 梁国公府的事情,黎若水虽然只是个引子,但是,也足以说明这女人害人不浅。 不过说道这个,就不得不提白清川这个人了。 “西池?西池果然掺和到里面了。”端王神色更冷。 须知,如今祈朝与西池那边战事也格外焦灼,西池就跟发疯一样,不断的增兵,瞧着是要跟祈朝死磕到底一般,明明六刈这边,并不能对祈朝形成多大的牵扯。 魏亭裕眼眸微眯,“兴许是还有别的目的吧,且等着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了。” 端王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 8。:8 【530】开始了 魏亭裕当没看到端王的眼神,没有多说。 在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等六刈那边的动静,然后就是等朝廷那边的消息。 六刈那边利用小草得到的物资总归是有限的,如果用这些来跟祈朝死磕打仗,强硬一时,后面也得废,终于不甘不愿的承认自己没能得天眷,多年的准备被一场天灾给全毁了,再跟祈朝耗下去,说不得彻底被打残了。 于是都收了心思,转回头去,稳住六刈内部才是正经。 祈朝六刈干不过,他们还有其他的“邻居”,虽然那些他们以前根本就瞧不上,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灭了他们让六刈度过难关,那也是他们的荣幸。 这样六刈的某些人很是不爽,他们野心勃勃,觊觎祈朝的各种东西,想要做前人做不到的事情,成就不朽功勋,可是就这么夭折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本来这种情况吧,就该去找那些“邻居”撒撒火,可是,那些人是真不值得一提,哪怕是轻易就能将地盘占为己有,也相当的嫌弃,如此这般,也就调走了少许的一部分人,其他人都懒得动弹,计算着最小的消耗,也能多省点物资。 虽然现在这地儿也不怎么舒坦,但相对六刈,已经是最靠南的城池了,稍微还能舒服点,也就是各方面都不符合王城的标准,不然,怕是整个皇族所有贵族都迁过来了。 六刈那边很放松,说起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但事实如此。 六刈人自诩兵强马壮,个个都骁勇善战,从不觉得低人一等,不过,相对祈朝的优越位置,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地方,所以,一向都是他们孜孜不倦的攻打祈朝,企图从祈朝撕下一块肉了,祈朝这边基本上都是被动迎敌,少有主动出击,便是主动,也不会深入,现在六刈的大军基本上都集中在这边,更不觉得祈朝会动手,所以真没什么警惕性。 却不知从一开始,祈朝就做好了彻底打残六刈的准备,出了小草这一桩事儿,也未曾放弃。那位本姓萧的“祈朝叛将”倒是知晓,只不过呢,很可惜,此人早已经死了,死得悄无声息,连水花都没溅起。 在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便是他背后的人,也不怎么在乎他了,只不过他到底是在定北军待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对定北军很是了解,这位李将军也不是傻的,知道那是他的筹码,不会轻易的将底牌交出来,企图以此谋求利益,获得权柄。 下意识的在六刈用了在祈朝的处事方式,然后惹恼了某些一根筋的人物,就那么轻易的被弄死了,死不瞑目,大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想必在死的那一刻也是后悔了。 就因为死了,在小草回祈朝这边的时候,就只要了一个黎若水,不然肯定得加他一个。 六刈的这种心态很不可思议,定北军却多少了解一些,这未尝不能好好的利用一把。 没有战事,没有伤员,医院里自然没有一排忙绿的情形,不过小草也没闲着,北城可不小,百姓人数也不在少数,治病,授课,制药,倒是跟在开平皇城的日常差不多。 相比六刈那边的动静,倒是开平皇城那边来的消息更快,一来一回的送信,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小草的信件有厚厚的一叠,都是来自亲友的,要说不暖心是假的,当然,除了关怀之外,自然就是让她早些回去。 前面的收下了,后面了小草又回了信,做了解释。 吃亏上当也就一回,哪有第二次。 真正让人在意的,是宣仁帝给端王以及一众官员的指示,本来,他们的差事办完了,就该回去了,然,宣仁帝让他们继续留在北疆,美其名曰,力所能及的帮帮忙。 北疆这边各方面都好好的,根本就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当真胡乱插手,说不定反而惹出乱子,所以,宣仁帝这样,着实让人有些不解。 最大的猜测就是,定北王之前犯了大错,皇上是不是有意让端王多捞点功劳? 宣仁帝让他们待着,他们也就只能待着,而这边的一应事务,端王都不让他们插手,甚至以身作则,不管不问,没人敢越过他,几乎快要闲得长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六刈那边传来的消息,果然,有位高权重的人出现小草所说的情况,因为发作得莫名其妙,找不到原因,只当是得了什么怪病,担心会传染,一时间甚至有些人心惶惶,慢慢的,毒瘾发作的人越来越多,随便拎一个出来,身份都不低。 有人猜测是不是祈朝在物资里动了手脚,那些贵族皇族,大多也就是沾了吃食,所以立即将粮食翻出来,仔细查验,然而并未发现什么。 即便如此,也有人表示,这些粮食不能食用了,甚至提议销毁。 显然,这是不现实的,何况这人饿狠了,什么都吃得下去,何况只是疑似有问题,再说了,同样用了这些东西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绝大多数人都没事儿。 多少人跳脚咒骂祈朝,阴险狡诈,玩这些阴谋诡计,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架。 就粮食的问题,就分成了两派,无疑让六刈这边的情况雪上加霜。 而随着人数的增多,也终于有人发觉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为什么得怪病的人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除了这之外,还有什么共同点吗? 六刈的那些将领发作得相对慢些,可是随着人数的增多,诸如军师这样的人,头皮都炸了。 这时候,曾经提过祈朝的安国公主用药出神入化,要当心,黎若水那个女人不能碰的人再度站了出来,“看不出来吗,这些都是睡过那位水姑娘的人。” 这话并不绝对,早起跟黎若水“接触”过的,后面大概是她真的太吃香,他们靠不上边,倒是没什么问题,这些人,都是权势地位相对低的。 点醒六刈人的,正是白清川。 对于自己的想法,他很笃定,虽然早前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而真的发生了,他心里依旧震惊非常,对小草心生敬意,又觉得着实太可怕。 看看六刈现在的局面,白清川打算退走了。 【531】一个女人的杀伤力 惊雷虽然是白清川扔出来的,不过,他也全无解决之法,在之后自然也就没人搭理他了,这也就方便了白清川的脱身计划。 白清川想要回到西池,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两个国家就不相邻,中间还隔得很远,倒是不必从祈朝“借道”,然,他能借道的国家,祈朝这边伸手同样很容易,在怀疑六刈的药材来源跟他有关之后,祈朝哪能置之不理,截断药材的运输是其一,白清川这个人是其二。 就从白清川所行之事来看,就知道此人惜命,同时很狡诈,看到六刈的局势,他不太可能继续老老实实的待着,所以,祈朝这边在仔细查探之后,差不多确认了猜想,然后,就在白清川归途中守株待兔,这一次,势必不可能让他再跑了。 虽然很多六刈人都觉得,这些贵族将领们的“怪病”都是小草的手笔,是无稽之谈,祈朝那公主纵使医术了得,也断不可能有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这里面一定有其他原因。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在军师的坚持下,将小草到六刈之后所有与是黎若水有染的人都拎出来,然后在轰然间,全身的血管都要炸了,其他的就罢了,中上层的将领,居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能幸免,本来能代替他们领兵打仗的,大部分也都中招! 六刈向来放纵没所谓的节操,有权有势的人就该享受,在以前,军师自身虽然在这方面比较寡淡,却也从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对祈朝的各种礼义廉耻嗤之以鼻,现在却恨不得时光倒流,将那些东西全部塞进这帮蠢货的脑子里,条条框框的框死他们才好。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 虽然说依旧不确定是不是那安国公主的手笔,但可能性真的很大,当真如此 她必然会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六刈的将领全都趴下了,祈朝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吗? 之前觉得祈朝不会主动与六刈开战,现在却不那么笃定。 军师关系的问题 或许有人也想到了,不包括头顶悬着利刃的人 见过其他人“病发”时的凄惨模样,那些与黎若水有染却还没出现征兆的人惶惶不可终日 不管昔日多么悍勇,现在都变成了一副熊样 格外的暴躁 而且似乎还对女人都产生了阴影,别说夜夜笙箫了,对那些的女奴能轻易挥刀,大有向忍者神龟方向进化的趋势。 被排斥的不仅仅是这些女奴,还有那些为了美貌用过小草药的人,甚至包括被想小草治疗过的人 被当成瘟神一般。 以至于形势越发的紧张。 对于这种“怪病” 六刈的大夫束手无策 毕竟连原因都找不出来。 这些“无能”的“废物”照样被暴怒的贵族挥刀砍了脑袋。 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就死了很多人 相信后面还会继续增加。 真的只能这样 什么都做不了吗?要解决这个困局或许只有再将祈朝的那安国公主抓回来?能得逞一次,已实属不易,第二次?还是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以至于原本被六刈人颇为敬重尊崇的小草,就被各种咒骂。 只不过一些六刈的贵族女子对小草却是一种诡异的爱恨交织,一方面是惊叹她能轻易的摆布这些自以为是的狂妄男人,若是自己有这本事该有多好;一方面她给六刈带来混乱与困局,让人直恨不得将她给剁了喂狗。 就在这般情况下祈朝大军压境,越过了并不明确的边界线,直入六刈。 猜到了祈朝可能会有的动向后,军师就坐镇军中,将仅存的硕果尽可能的安排之前与祈朝开战,可谓孤掷一注,除了部分私卫,余下的基本上都陆续的拉上了战场,意味着真正骁勇善战的人,其实都在其中,余下的,可谓歪瓜裂枣,这时候却没法嫌弃了。 定北军气势恢宏的打来,军师尽可能的调度迎敌,可与往昔那千军万马奔腾的场景相比没了领头羊,就是一盘散沙。 原本军令指向,所向披靡,现在就如没头苍蝇。 定北军常年跟六刈军队“打交道”,知道他们有多难缠,这一回却觉得格外的不同,甚至有一种这是遇到了假的敌人的错觉,虽说不至于像砍瓜切菜一般,但的确轻松了很多,尤其是单枪匹马之外的阵型冲杀,六刈轻易就被打散了。 有那坚持“带病”上场的,没发病的时候还能指挥指挥,只是有那倒霉蛋,在战场发作,不是对敌的时候,而是在自己阵营中,就那么从马背上倒了下去 对士气的打击无与伦比,甚至造成茫然恐慌。 一个接一个的噩耗传到军师耳,都等着他拿主意,他却前所未有的无力,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对他们祈朝的杀伤力,竟然超过了之前的大雪灾! 军师恨得内心滴血,又万分后悔,那个女人,或许就不该招惹,再不然就该直接杀了! “撤” 【532】逼宫造反? 撤军这种事,正常情况下,是再寻常不过的,只不过六刈还从来就没有过如此大规模如此憋屈的撤军,对士气,再度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打击。 不过对六刈什么时候都不容轻忽,在之前,穆北就下过严令:切忌贪功冒进,违者,有功无赏,有过必罚。以至于祈朝这边始终稳扎稳打,一点一点的向六刈腹地推进。 那个小草曾经待过数月城池,很快就被祈朝这边占据,那时候可以说到处都是人,如今就剩下些老弱病残,不得不说,六刈这一招其实玩得挺狠的,他们知道祈朝是礼仪之邦,不齿于欺辱弱者,再则,这些人真的只是普通人,没上过战场,手上未曾沾染罪孽,笃定祈朝不会不管,而一旦插手处理,必将付出不小的人力物力,拖慢脚步。 六刈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这些人本身也并不多,毕竟雪灾之初,被放弃的首先就是老弱病残,没有食物,没有避寒之物,可以说,能活下一些,纯粹是因为他们还有不愿意放弃他们的家人,不然这一批人早就灭干净了,即便是如此,他们最后还是被“废物利用”了一波。 只不过,对他们而言,这未必是坏事。 当然,安置之前,还会进行仔细的筛查,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栽在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手里的人,比比皆是,祈朝这边臣武将都不在少数,都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看待这些人 便是没有问题,日后的去留也很难说,毕竟,之于祈朝 他们的出身就是原罪。 再度开战 小草也跟着忙碌起来 依旧是脚不沾地 日夜不息 依旧是处在“战地医院”,随着深入六刈 “战地医院”也在一步步的往前推进。 而这一回 小草所处的位置,是主力军的后方 就算不用刻意保护,周围也从来没断过人,本身又非常忙 加上其他人都刻意避免了她离开“战地医院” 都相信之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也让人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下意识的将她更好的保护起来。 相较而言 魏亭裕守在小草身边的时间反而减少了,他以监军的身份,插手了战事。 对于这个,小草只是知道,并未仔细的询问过,不过她相信魏亭裕有分寸。 魏亭裕的行为,一开始的时候,让某些将领还有些紧张,但是,上回小草出事儿,定北军上下的确也有莫大的责任,因此,一个个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魏亭裕也就是在他们讨论战略部署的时候在旁观,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其他人也就渐渐的放心,然后将他给无视了,只不过放心得太早了。 魏亭裕在第一次开口的时候,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因为他对接下来的战略部署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且相比穆北日常用兵比较正跟稳,他算是诡跟奇,而造就的结果可能也比较的狠,然而,面对众人的目光,魏亭裕四平八稳,靠坐在他的轮椅上。 穆北若有所思,他从来就不是独断专行,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他虽然各方面都比较正派,但是,对待敌人,自然也会收起仁慈,以己方最小的代价,取得最佳的成果,才是他的目的,所以,在魏亭裕跟他“意见相左”的时候,发现魏亭裕的方法可能对己方更优,他也能一最快的速度接受,“具体的,说说看。”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魏亭裕正式的参与进了与六刈的战事。 同样是循序渐进的,直到战略部署几乎就成了他跟穆北的主战场,虽然通常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战略方式,让人听着就是针尖对麦芒,但是吧,从来没有激烈的争执,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达成最终的战略,基本上就是五五开。 魏亭裕凭借自身的本事,转化成了军师,在穆北不在的时候,甚至能调兵遣将,坐镇后方。 范无过像看稀有动物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的,似要将魏亭裕看个透彻,“小爷还真是没看出来啊,魏世子爷居然在兵法上也有这等造诣。” 兵书,魏亭裕确实有看过,但都是以前偶尔翻了翻,未曾深入了解过,所以也就知道一些浅显的理论知识,现如今,那都是之前先学的,摸到一些脉络,再加入自己的想法,反正有穆北镇着,就算有问题,他也能及时更正调整,到如今的水平,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范小公爷就有那么一点点酸了,他以前花费了大把的时间习武学兵法,军中将领无不觉得他进步神速,是天生带兵打仗的料,穆北也有刻意的教导培养他,便是如此,居然叫魏亭裕这个门外汉后来居上了,所以,其实不是一点点的酸。 魏亭裕这脑袋瓜子,果然是天生就来打击人的。 魏亭裕望着前方,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憋着的火气跟郁气始终没有消散,之前两国谈判,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插不上,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跟六刈算账,说到做到。 身处军营,独坐那里,冷漠孤高,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可如今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他。 白清川抓到了,而且变回了他本来的那张脸,自然是都没见过。 虽然说脸不一样,但是,魏亭裕这回却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那神情错不了,就是第一回见到的桀骜,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当然,如今还有不甘与怨恨。 说起来两人也就初见的时候正面打过交道,然而,从那回开始,白清川就屡屡在魏亭裕手上吃亏,第一次负伤败走,第二次险些搭上小命,如今是第三回,虽然没受伤,却着着实实被活捉,再没有逃脱的可能。 白清川在西迟最艰难的时候,都未曾这般挫败过! 也就看了那么一会儿,魏亭裕就摆摆手,让人将他带下去,显然是没有要开口询问的意思,实际上也没必要,一看就是硬骨头,心性也非同一般,在不清楚他的背景跟弱点的情况下,想要攻心就比较难了,也就不去耗费那么心力了。 魏亭裕者不以为然的态度,倒是激起了白清川更深的怒火,依旧未曾大吼大叫,只是在被人推搡踉跄前行中,也死死的盯着魏亭裕,仿佛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魏亭裕像是无知无觉,瞧着开平的方向,呢喃一般的开口,“若猜测是真的,那应该差不多了吧?可惜” 可惜从宣仁帝责令端王以及随行的官员滞留北疆开始,那边就单方面的截断了消息,至于关于北疆的战事消息送回去,这边需要的各种物质从未断绝,都是足足的,皇城那边是什么情况,跟西迟的战事如何,等等这些,都没有告知北疆这边。 魏亭裕虽然有自己得渠道,想知道一些消息并非难事,不过他没有那么做,他现在是北疆监军,不是开平卫指挥使,就不“多管闲事”了。 所以,嘴巴上说“可惜”,其实半点都不可惜,淡得像白开水一样。 这原本也是挺正常的事情,不过因为之前都有告知,突然什么消息都没了,总让人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其他人都还好,独端王有些坐立难安。 或许是实在忐忑,端王找到魏亭裕,“魏监军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王爷多虑了,臣能知道些什么。不过,皇上在呢,自然万事无忧。且等着就是了。” 端王深深的看了魏亭裕一眼,也不再问什么,“如此,本王听魏监军一回,安心等着。” 魏亭裕依旧是淡然的点点头。 等,就等吧,然后就等到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最新消息 “什么诚王十日前联合其他兄弟逼宫造反?”多少年来,端王第一回这般失态。 【533】猜测 震惊之后,端王更多的还是难以理解,老九那脑子是进水了吗?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成傻子了?不然怎么会干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情? 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可以说对宣仁帝的敬畏是根深蒂固的,没错,包括端王都是如此。 宣仁帝英明神武,独掌乾坤,众皇子敢拉帮结派,臣子敢选择扶持的皇子,然而从来都不敢真正的做得太过,便是以前恒王最为志得意满的时候,暗地里暗搓搓的搞事情,都相当的克制收敛,陷害算计兄弟都不敢下死手。 最胆大妄为的一回,大概就是宣仁帝病危,他派人半路上截杀小草,那时候也是为了赌一把,宣仁帝若是死了,他就不会有事儿,结果呢,他最强的助力彻底倒了,其他支持他的臣子迅速撇清关系,他被降了俸禄,整个王府几乎成了空壳子,平日行事,不知道收敛了多少,哪怕心中多有不甘,还想着爬起来争一争,实际上呢,却没真做什么。 纵观朝堂上下的臣子,除了个别的跟皇子是“天然盟友”的,那些位高权重手握大权的大佬们,基本上就没有站队的,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皇位让谁继承,那都是宣仁帝说了算,他们左右不了,他们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也就不去图那从龙之功了,更何况现在端王的眼睛已经恢复了,不出意外,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时候再做什么,反倒可能画蛇添足。 诚王上蹿下跳的,也因为明芷心的事情夹起尾巴,所以,一切不过是伪装? 便是如此,敢做出逼宫的事情,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 只是他也就算了,还有另外两个人掺和进来,这 端王得到的消息中没有具体的信息,冷静下来之后仔细的想了想,有些时候,这野望大概能战胜恐惧,不过便是鼓足了勇气孤注一掷,也必然需要些外在的条件,依照他父皇被朝堂上下的把控,怎么会给了人逼宫的机会? 除非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将他们逼到了绝路,不得不走到这一步;或者是出现了什么漏洞,让他们觉得有机可趁;再不然就是他们的父皇知道了什么,设局诱人上钩。 第一个可能相对较小,第二个可能的话皇城卫有四十几万,前后增援北疆差不多占了一半,后面西迟那边像疯狗一样咬着不放,必然也会增兵,总不至于这增兵依旧是用的皇城卫?可是便是如此,皇城中还有九城兵马司,还有禁军,还有属于皇帝的私卫,要将这些人都调走或者撂翻逼到宣仁帝面前去,难度就小吗?绝对不小。 再端王看来,他们兄弟是绝对没这本事的。 所以就剩下最后的可能,是宣仁帝设局 端王心脏跟着颤了颤,当初老五恒王截杀安国,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便是如此,宣仁帝也没收拾他个彻底,甚至因为“没有证据”,还留给了他身为亲王的体面,所以,宣仁帝对自己儿子或许抱着放养的心态,但,对他们也是很宽容的,说他设局整自己儿子,可能性太小,除非是这儿子触及到了他的逆鳞,真的将他惹怒了。 他父皇不让他回去,是不是早就在布局了?甚至是更早的时候,是在派他来北疆之前? 端王低眉敛目,作为儿子,什么事儿能彻底了触怒他们那位父皇?通敌,叛国! 再联想到之前的一些不解之处,老九是不是跟西迟扯上了关系?西迟的疯狂,是在为他创造的条件?若猜测是真的,那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呢,无疑,就是宣仁帝五十大寿的时候。 要论这些隐秘的东西谁最清楚,自然是开平卫指挥使魏亭裕。 端王不期然的想到了那次除了他父皇跟魏亭裕,再无第三人知道的密谈魏亭裕对他不回开平的态度,也透着一丝理所当然,此外还有些莫测。 越想,端王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哪怕逼宫之事已经平息了,这会儿依旧坐不住,想要向魏亭裕证实自己的猜测。 端王找过来,说了皇城的最新消息,魏亭裕挑了一下眉,好像有点意外,但并不如何惊讶,显然心里是有数的。 “魏指挥使果然知道。”虽然一直被瞒着,端王这话倒也没什么火气。 只是这称呼吧,已经点名了一些东西了,毕竟之前端王都叫他魏监军。 “臣也只是有些怀疑跟猜测而已,其他的,都是皇上英明,臣事先毫不知情。” 这是承认了,但却没有言明,所以,是不是跟端王所想对得上,那就要靠端王自己去判断了,到北疆之后,端王跟魏亭裕接触也算多了,知道他的为人,很多东西,他是轻易不会开口的,现在能得他这一句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因此,端王不再追根问底,免得惹人厌烦,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让他回皇城的圣旨送过来,只是不知道这次逼宫,造成的损伤如何,端王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妻儿,毕竟,对于其他兄弟来说,他是一块实实在在的拦路石,若是有机会,必然是想要除之而后快的。 因此,端王有那么一丢丢埋怨,送来的消息怎么就不能多几个字呢? “父皇或许会让安国一起回去。” “不会的。”魏亭裕笃定道,现在对六刈,形势一片大好,六刈可没能耐再在祈朝这边搞幺蛾子,所以,在明知道小草会“抗旨不遵”的情况下,宣仁帝是不会多此一举的。 端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魏亭裕这次的功勋可是不小,回去后,嘉奖是绝对少不了的。 在二十多天之后,端王等来了召他回皇城的圣旨,他也终于知道了逼宫是怎么一回事。果然是猜到了一些,如今填充了细节,已经剩下一下他完全没猜到的。 真要概括的话,大概是凶险,只不过结尾却带着几分血腥的戏剧化。 8。:8 【534】死不悔改 这里面有属于明芷心那事儿的后续,事实上,魏亭裕从闻人滢那里,隐约还摸到一个属于“天顺帝”时期的人,表面上看,这个人似乎并不算宠臣,在督察院任职,还属于挺扛的那一拨,天顺帝对他的容忍度很高。 一般情况,大概也就让人觉得这皇帝能听谏言,心胸广博,甚好。 魏亭裕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只不过在仔细的摸排中,隐约有那么一根线连在其身上,再回头一想,身为“天顺帝”的恒王,可并不是个能广纳谏言的人,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就很奇怪了,不过后面也没查到更详细的东西。 如今,早已不是闻人滢“上辈子”的样子,明家暗中的那些人看起来都到了明芷心手中,实际上呢,那真就是个幌子,不过这个幌子有七分是实心的,三分是虚的,一些不甚明晰的线索,加上猜测,魏亭裕找宣仁帝,进行了一次秘奏。 之后,宣仁帝就让他别管了,魏亭裕也就很干脆的撂手。 如今带头逼宫的是诚王,以前的所有猜测都是正确的——明家败落的时候,不死心,彼时,恒王被多方盯着,实在不是好人选,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诚王,明芷心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她将自己的角色扮演得非常完美,结局也很惨就是了。 边境有战事,调动皇城卫支援,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这一回,一半去了北疆,一半去了西迟那边,没了皇城卫,守卫皇城安全的就是九城兵马司,皇宫禁军,皇帝私卫,不过九城兵马司的人主要负责内外皇城的治安问题,战力其实是比较有限的。 没了皇城卫,除开这些,离皇城最近的卫所也在百里之外,得到命令赶赴皇城,需要时间。不知道诚王是不是早就怀了某些心思,曾经表面上各种蹦跶,很多人不当回事儿,真正行事的却在暗处,九城兵马司,皇宫禁军,皇帝私卫一个都没放过,当然,只是这些还不够,还有兵部,皇城卫驻扎在城外,调动需要兵部的调令。 不得不说,明家暗中经营的东西,的确是很有两把刷子。 那么巧合的,没了皇城卫,诚王的事情省了一半儿。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事情都太过于顺利,诚王的野望已经膨胀得压抑不住了,如今可谓是天时地利的大好时局,过了这次,大概就再没有同样的机会了,加上西迟那边的撺掇,逼宫大计也就形成了,心里还有几分惋惜“好兄长”端王不在皇城,同时也心生忌惮,若是定北军支持端王,在事后……所以必须尽快稳住皇城这边的局面,然后瓦解定北军。 出于对宣仁帝的敬畏,诚王不太敢自己干,威逼利诱的拉了另外两个兄弟进来。 选择在五月五这日,宫中设宴的时候动手。 控制朝臣以及他们的家眷很顺利,控制后宫很顺利,诚王带着人杀到宣仁帝面前,依旧很顺利,分明顺利得怎么看怎么办不对劲儿,诚王还是没有退缩,在他看来,有些事情,一旦做了,要么成功,要么丢命。 宣仁帝身边就几个伺候的宫人,看到诚王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样的情况,自然让人心生不安,一个个心脏砰砰的跳得很快,不管之前多强的气势,站到宣仁帝跟前,都不自觉的犯怂,腿肚子甚至都有点哆嗦。 宣仁帝古井无波的捻动着药珠手串,“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收手,朕可以从轻发落。” 诚王咬紧牙关,所以,之前的一切果然都太顺利了,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最后都打消了疑虑,毕竟一直以来都做得很隐秘,可是这会儿,这会儿再没有了这样的底气,“父皇早就知道,一切都是父皇故意的?你不过是将计就计,布局引儿子上钩?”不想去求证的,可是这些话还是冲口而出。 跟在后面的两个兄弟更是汗湿了衣服,哆嗦得不行…… “朕做得这么明显,就差拎着你领子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可见你蠢到何种地步。就你这样,还敢跟西迟勾连,通敌卖国,换个时候,侥幸让你成了,最后也能叫人啃得渣都不剩,将整个江山都败了。朕的儿子没几个聪明的,你是蠢得格外彻底。” 宣仁帝从珠串上去下一颗药珠,顺手拿了一个香包,将珠子丢进去,捏着香包,轻轻的揉捏,果然如同安国所言,这坚硬的珠子在慢慢的变小。 诚王被宣仁帝刺激得不轻,眼睛赤红,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有些疯癫,“父皇倒是聪明,料事如神,将我们这些儿子死死的把控在手心里,可是英明如你,不也犯错,狂妄如斯,身边就留两个宫人?”诚王刷的从一个侍卫身边拔了佩刀。 后面两个兄弟简直要疯,“老九,你要干什么?”这混蛋,还想弑君?! 诚王一把将人挥开,“你们想死不成?”然后直直的向宣仁帝走过去,“父皇若是写下禅位诏书,自然一切都会变得不同的,您说是不是?” 香包里的珠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将香包打开,明知道这是剧毒,却因为有药珠在手,宣仁帝直接倒了些在手心里,看上去就跟香灰似的,谁能想到,它是短时间内让人致死的剧毒。 “你是死不悔改了?”宣仁帝淡声道。 “父皇写下圣旨,儿臣自然改,必定会是最孝顺的儿子。”诚王剑指宣仁帝,越发的逼近。 “朕对你们宽容,可若你们一再的自寻死路,成全你们又何妨。”宣仁帝手一扬,手中的粉末就对着诚王撒了过去,这是他儿子,扬手的时候,内心也无半点波动。 8。:8 【535】毒杀 诚王最初还以为殿内埋伏有人,宣仁帝这是在给信号,分外警惕,然后加快了速度冲上去,完全没有去管被扬的“一身灰”,只是那一刀劈向宣仁帝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被轻易的躲开了不算,手一抖,刀就从手中掉落。 诚王身体不受控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宣仁帝,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已经开不了口了,随后扑通一声倒下,眼中写满了惊恐,他拼命的想要挣扎,然而生命力却在飞速的消失,没多久就没了动静,分明是已经死了,透透的! 临最后,那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死不瞑目! 宣仁帝低眸瞧着诚王,对他本身的死,没什么情绪,这么个愚蠢透顶的儿子,让人失望至极,还指望他会伤心难过吗?倒是有些惊讶这毒药的厉害,比预想中还恐怖。 这样的变故,让跟随诚王进来的另外两位王爷跟一众侍卫,几乎是魂飞魄散。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父皇,父皇饶命,此事跟儿臣没关系,儿臣是被逼的,父皇” “闭嘴!来人。” 声音不大,不过没多久,就听到密集的脚步声,禁军进来,立即将一干人拿下。 后面跟着火急火燎的臣子,显然有些事情,他们是刚刚才知道,原本大概是想要数落数落宣仁帝,不该独自面对危险,只不过在看到死相狰狞的诚王之后,齐齐的闭紧嘴。 虽然小草说过毒药的药效很快会消失? 但宣仁帝也不确定这个很快是多久? 瞧着地面的粉末? “其他人全部拿下,明日再行处理,诚王,半个时辰后再来收拾。”宣仁帝起身,理了理衣袖,将香包扔在诚王身上,大步的就向殿外走去。 门口的人迅速的退开? 朝臣紧随其后。 宣仁帝弄死了亲儿子,会不会被传残暴不慈?面对现在的宣仁帝,一个个噤若寒蝉? 对于诚王之死必然是三缄其口,便是史官? 说实话,没有宣仁帝准许,这件事大概都不敢记上书。 因为宣仁帝早有安排? 因此? 看似被控制的后宫跟朝臣家眷,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在宣仁帝去到太后宫中时? 还一片和乐融融。 因为与六刈西迟双线开战? 在之前的数月,朝堂上下似都笼罩着阴云,朝臣家中自然也都受到了影响? 各种宴饮大大的减少,对于必须的红白喜事也尽可能的简单操办,也就之前北疆那边频频传来捷报,西迟那边虽然焦灼,也在控制之中,到了五月五前夕,宣仁帝才说要办宫宴,这就好比一个“解禁”的信号。 宣仁帝给太后见了礼,在她身边坐下,再叫其他人免礼,对于诚王的生母春嫔,宣仁帝甚至都没多看一眼,他对自己的儿子跟他们的生母一向都比较分得开,就如同前朝后宫一样,前朝有事儿,未必会牵连到后宫的相关的人,后宫犯了错,通常也不会牵连到娘家人。 不过,春嫔显然是被儿子牵连的倒霉蛋,她在后宫的地位本来就不高,也不是受宠的那一挂,如今他儿子犯了事儿,甚至是死了,宣仁帝或许不会将她如何,但,哪儿都存在捧高踩低,宣仁帝只要不管她,她日后的日子就会非常的凄苦。 春嫔这会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知晓儿子要干什么,还是有某些预感而心神不宁,想来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宣仁帝没在太后这里待太久,也就母子二人说说体己话。 直到后来宫宴开始,比较靠后的春嫔被宣仁帝身边的人叫住。 “公公可是有什么事情?”对宣仁帝身边得力的近侍,后宫的妃子自然都要敬三分。 “娘娘且随奴婢来。” 洪公公带着春嫔去见了已经被挪了地方的诚王。 春嫔瞬间崩溃,整个人险些晕厥了过去,浑身颤抖的抱着诚王,语无伦次的,一会儿喊儿子,一会儿喊皇上,看上去好不可怜。 然而,在这里的人,那都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自然没人会怜悯。 “皇上,皇上” “娘娘,您也别叫皇上了,诚王今宫,欲弑君杀父,皇上自然是不可能为他做主的。”这人都是皇上亲手杀的,说起来到底是皇子,不是皇上亲自动手或者下命,其他人自然是万不敢要其命的。 春嫔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过了好一会儿,“怎么会,怎么会”再低头瞧着诚王,真的就跟傻了一般。 宫宴上少了好几个身份比较重要的人,想让人不注意都很难。 原本因为“解禁”,心情都还不错的人,又莫名的有些拘谨起来,气氛一度有些压抑。 宣仁帝看上去倒像是最不受影响的那一个。 倒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时不时的捻动手上的珠串,只能过,看到他今日杀人过程的近侍,却有点噤若寒蝉,要说这珠子,以前他们不是没有接触过,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以后怕是不敢再用手碰触了,所以呢,要论心理强大,他们比宣仁帝可差远了。 当然,同时也滋生了对安国公主的无限敬畏,他们可都知道,这是安国公主给皇上五十寿辰礼,竟然是这么恐怖的东西。 在宫宴之后,宣仁帝就得到消息,春嫔自缢身亡,留书言,是她没教好儿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无颜再苟活。 “按规矩葬了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宣仁帝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那是真的挺渣的。 次日,宣仁帝就这件事做了最后的处理,真正有问题的就九城兵马司的人,不管是禁军还是私卫都不过是照宣仁帝的吩咐做事,该处理得处理了,那两个被诚王威逼利诱的亲王,宣仁帝反而没动他们,什么都没明说,只是回头吩咐,将他们府邸的一切分例全扣了,若是敢伸手做不该做的事情,削爵。这兄弟二人,此后可谓是水深火热,战战兢兢的半点不敢造次。 而诚王跟上春嫔,对外宣称也是急症暴毙。 哪有母子两赶着一块儿急症的?可是这么不走心的理由,也没人敢质疑。 就西迟的事情,宣仁帝在跟朝臣商议之后,又重新制定了计划。 自此,逼宫事件落下帷幕,本该是腥风血雨的,到最后却没多少浪花。 【536】求和,安国公主当真好本事!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端王有那么短暂的沉默,到底想了些什么,没人知道,然后就着人收拾东西,召集其他官员,准备回开平皇城按照宣仁帝的指示,人却是要留下大半,如今定北军攻占六刈的速度有点快,自然需要有人在后面处理相关事情,当初宣仁帝的旨意就是让他们“留下帮忙”,也算是歪打正着。 定北军深入六刈,作为主帅的穆北以及一干主要将领自然都不会在后方,小草与“战地医院”一起随着主军前行,魏亭裕这个监军已经晋升为军师,加上小草的原因,更不可能在后方只能说祈朝真的是占尽了天丝地利人和,要知道在进入五月的时候,这一场罕见的雪灾基本上就结束了,就没对祈朝的推进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说,就没人给端王践行。 以至于,端王莫名的感觉有点凄凉,他还是早点回开平找温暖吧。 因为一干人都很忙,在知道端王被召回之后,也基本上就“啊”“哦”“知道了”之类的反应,再多的就别指望了,所以,端王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不去给自己找郁闷了。 相比六刈这边早就废了残了,打起来比较的容易,西迟那边就不太顺利了,要知道,西迟的国力本就不弱,这回算是彻彻底底的与祈朝撕破脸,虽然说,他们在计划在祈朝这边宣告彻底失败,别说与诚王达成协议分得好处,连祈朝内乱这一点都没能让他们如愿。 这个时候,便是西迟想停,也是轻易开不了口的,想当然的,祈朝这边也不会开口求和。毕竟双方的投入都太大了,要知道,就祈朝这边,前后加起来,已经是八十万兵力了,规模已经远超对阵西六刈了。 虽说求和并不意味着战败,然,也是落了下风,就要有被对方宰的觉悟。 只是,西迟奈何不了祈朝,祈朝也不可能将西迟给啃下来,长此下去,对两国两说,损耗都是不可估量的,导致国力整体的后退都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 宣仁帝最近的脾气不太好? 朝堂的气氛自然压抑,只不过任何时候? 这博弈都是少不了的,比如说? 这战事不利,自然也是要追责的,这臣武将之间也存在着亲疏关系,谁不希望跟自己亲近的人能更上一层楼? 少不得就将其他人拉下马。 摄于宣仁帝的威严,做得不算明显而已。 奈何,宣仁帝脑子清醒得很,但凡搅风搅雨的? 立马就被收拾? 毫不手软? 来个一两回,就再没有人敢动歪脑筋了。 有主战派,自然也有主和派,有人认为,祈朝也不是不可以求和,为祈朝的江山计,为黎民百姓计,再说,求和祈朝未必就落了下风,毕竟战事上,祈朝可没有败,西迟想要跟祈朝狮子大开口,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只不过这声音相比较而言,人数还是稍微少了些,宣仁帝也没有表态。 从北疆回到皇城的端王,有建议让穆北带领部分定北军增援对西迟那边。 有人便立即反对,定北军的威名可是已经享誉整个祈朝,定北王的声望也是尽人皆知,甚至有传言说,定北王就是土皇帝,在北地,百姓只识得定北王,不知道皇上。 若是再让定北军掺和到其他地方,若是为祈朝赢取了优势,岂不是让定北王跟定北军的威势更甚?届时,若是起了什么心思,谁能压得住? 再有,定北军可是号称祈朝最强军,若是没能取得胜利,对士气的打击必将不可估量,到时候出了事,算谁的? “父皇,未必需要真的调遣定北军,可以传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论,用以威慑。” 西迟那边可不知道六刈为什么会节节败退,尽管雪灾是一回事儿,但是,正常情况六刈在祈朝手底下不该败得这么快这么惨,所以,西迟对定北军的忌惮是很深的。 而这时候,从北疆传来消息,六刈终于扛不住向祈朝低头求和。 六刈跟祈朝,可以说并不仅仅只是现在的两边政权不死不休,往前推,或许能扯出上千年的仇恨,几百上千年前的情况且不伦,就六刈对祈朝,一向都嚣张得很,从来就没软过骨头低过头,这次居然让他们主动求和,这是何等的扬眉吐气。 很久没露出笑脸的宣仁帝,也难得的露出几分意气风发的笑。 即刻着人拿来舆图,六刈地形比较单一,但是依旧是地域辽阔,祈朝若是将其完全吃下来,可能会出“消化不良”,毕竟太远了,管理起来会很麻烦,上面的政令很难下达,下面有什么事儿想要隐瞒朝廷也很容易,搞不好隔三差五的就会上演动乱,所以说,只吃下一部分,补足祈朝的不足,就足够了。 如今定北军差不多拿下了三分之一六刈疆域,刚好。 于是,宣仁帝大笔一挥,准了。 这个何谈,跟上次两国之间的谈判就截然不同了,六刈需得派遣使团到祈朝开平皇城,收敛起嚣张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得按照祈朝的意思来,他们也就只能在夹缝中为自己争取点“利益”,想想都觉得大快人心。 同时,宣仁帝也同意了端王的提议,正好,跟六刈的战事停了,用定北军威慑西迟是再好不过的,为了逼真一些,也给了穆北指示,让他将部分定北军往南动一动。 西迟在这期间从来未曾说过什么,不过,两国何谈,她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打仗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连日的救人救人救人,不仅仅是身体累,还有心理上,日日的都要面对不少生命消逝,那心除非是石头,否则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战事虽然停了,这些伤员的救治却还需要一段时间,只是不会再增加而已。 在六刈的使团抵达的北城的时候,医院那边也基本上松闲了下来。 这次六刈的使团,可是比上回宣仁帝大寿时,隆重了好几分,当然,主要增加得是那些贵族人员,护卫倒是减少了很多。 小草又见到了熟人,别人就算了,几乎脱了形的萧七皇子,小草笑了笑,有点嘲讽。 广个告,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安国公主当真好本事!”眼中透着浓烈的恨意,若不是这个女人,六刈怎么会惨到这般地步,他又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这话,小草坦荡的受了,“那也是你们给我了机会不是。” 可不是,小草被抓期间,被他们看管起来,那时候,因为一直在救人,身上可没乱七八糟的药,她要给人大规模的下药,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通过一个女人,废掉了他们那么多人,让六刈军队都崩盘,可不就是他们自己给她创造了条件。 同样的事情,在祈朝这边,就绝对不可能发生。 所以,还真不知道该恨自己多一点,还是恨小草多一点。 不过,小草给他们整改了整改风气,倒是实打实的。 【537】小草的主场 小草一句话,让萧七皇子说不出话来,死死的盯着小草,可没了好涵养。 小草处变不惊,嘴边带笑,属于大国公主的派头跟气场都是足足的,以至于,便是魏亭裕他们都在,也没人站出来给她撑场子,因为不需要。 六刈这些人对她的忌惮,甚至都已经超过了对穆北,他们对她带着仇恨,同时也有深深的畏惧,气势精神上都落了下风,有什么可担心的。 六刈的那位军师伸手拉住萧七皇子的胳膊,将他往后带了带,这人曾经也是意气风发,不过如今瞧着颇为憔悴,头发都白了不少,看上去苍老了十岁不止,足见他这段时间当真是身心俱疲。不过这会儿他也依旧理智,在他看来,萧七皇子那些话,作为失败者,简直就是在称赞对方的丰功伟绩,让祈朝人对他们公主更得意而已。 “公主通过那女人下的药,也不算毒吧?毕竟,虽然发作的时候很痛苦,但是只要意志坚定就能熬过去,并不会致命。”真正可怕的熬不住,想自残自杀,这样的折磨,其实比单纯肉体上的病痛还让人受不了。 开始发作的时候,还不能动弹,然而随着发作的次数增多,这方面的影响倒是减弱了,手脚能动了,自然就各方发疯,不是伤人就是伤己。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要说意志坚定,一般的坚定大概不太行,能自己咬牙撑过来的,百个里面大概也很难出一个。”小草对自己的药,还是很有信心的。 “是这样没错。”军师也承认,他是亲眼见了那些人发作的样子,还不止一次。“不过从开始两次发作的时间间隔不断缩短,到如今? 这时间可是又拉长了,是不是意味着? 慢慢的,他们就不会再发作了?”瞧着小草? 不肯错过她面上任何一点情绪变化。 小草同样很干脆的点头? “是这么回事儿,事实上? 差不多再有一两个月? 基本上就不会再发作了。”不发作了,不代表人就能好了。 小草这么干脆? 六刈军师却没能松口气,显然也想到其他的可能? 眉头紧锁。“然后呢?”本来是想告诉她? 她的药不过尔尔? 多少想要挽回些气势。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然后?”小草笑容更明显了些,“当初那些人? 如今活着的还有多少?” 那些强行上战场的? 几乎都没能活下来? 而撑不住发疯自杀的,折损的也不在少数? 剩下的? 估摸着真不会多。到底还是时间短了些? 有些药物也缺乏,不然应该能更完美的。 “活下来,又能回到过去吗?” 毒是不可能完全戒断的,就算不再发作,一点点的引子,也会再度将瘾给勾出来,再则,这段时间,已经掏空了他们精气神,身体也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损伤,想要再恢复悍勇,想要继续纵马驰骋,就是白日做梦了。 对于六刈人来说,他们强壮的体魄,就是最大的本钱,像军师这样“脑力者”,也就是特殊的时候能被尊重,且永远不可能坐到最高的位置,除非智勇双全。 军师本心怀希冀,这会儿哐的一声碎了,他眼里的小草,已经不是一个美人,一个尊贵的公主,而是一个恶鬼一个没脑子没体魄的废人,别说是六刈这样尚武的国家,就算是其他国家,也没有立足之地,可以说,之前站得越高,就会跌得越惨。 可以想见萧七皇子的脸色是什么样的了。 “黎若水本公主还留着呢,她既是毒,也是药,发作的时候,用她来缓解,立马见效,不过,次数越多,沾染的毒性自然就越重,想要戒断,就更加不可能了,萧七皇子若是需要,倒是可以将人送给你。” 黎若水可谓是“病原体”,沾了她的男人,都能是这副鬼样子,她自身会没事儿吗?怎么可能,小草不管她之后,她自然也有“毒发”的时候,情形只会更严重,不过,黎若水也是属小强的,发疯自残,甚至自杀,都有,可是每次居然都能留一口气。 如今还活着,活得很狼狈很丑。 要说小草跟上黎若水有天大的仇恨?其实并没有;要说黎若水十恶不赦,也远远不算,她就是行止放荡,相当海王,品行低劣,其实不至于让小草对她痛下杀手,可是,走到今日这一步,小草也完全没想要救她,时间久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经历得多了,她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小草其实没所谓,从来没有纠结过,毕竟忙得很,也没那功夫,关键是,周围人也完全没觉得她做得不对,所以就这样吧。 “诸位休息一下,明日就启程,相比各位也不想多耽误时间。”小草转身,施施然的离开。 【538】 明日就要启程回开平皇城,这是小草他们留在这边的最后一晚,说不得日后都不会再来了。 此次一起的,不仅仅是六刈的使团,小草这位尊贵的公主及她身边的人,还包括穆北跟范无过等人,倒也不用担心他们走了之后,这边会出什么乱子,六刈这时候还闹幺蛾子,那也算他们本事,只怕到时候惹怒了宣仁帝,拼着六刈的疆域打下来荒着,也要灭了六刈,那无数的冤魂连哭诉都无门,当然,穆北他们肯定也会做好安排,两国之间没有完全谈妥之前,就算是这次会撤走原本的皇城卫,剩下的定北军,镇守如今的六刈也是绰绰有余。 晚上,小草跟魏亭裕准备睡下了,然后得到消息,萧七皇子跟黎若水滚到一块儿去了。 小草顿了顿,“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在这时候彻底堕落了。” 萧七皇子在六刈那些人高马大的人当中,体魄上真的算是垫底儿的存在了,可是他手中的权势却不低,六刈皇对他也颇为看重,足见他脑子是相当好使的,他要玩阴谋诡计,干掉其他兄弟上位,不是不可能的,所以,相比较其他人来说,只要撑过去了,对他的影响却不算大,结果呢 说起来还真的是相当讽刺呢。 “萱儿说不得是高看他了,撑到现在,或许只是不想死而已,在之前,没办法缓解发作过程中的痛苦,那就只能硬撑,现在不一样。” 小草点点头,“亭裕你说得对。” 本来,将黎若水练成药人,那药本来就有一定的魅惑作用? 甚至一定程度上提升男人那方面的能力,这也是那么多男人对黎若水欲罢不能的原因所在? 药深入黎若水体内,没沾上的人? 到没觉得如何? 但是沾染上的人,在靠近了她? 就可能被莫名的吸引? 如果正好遇到发作的时候,还会缓解痛苦? 愈发亢奋,所以说? 黎若水现在便是变得奇丑? 在毒发的萧七皇子眼中? 那也是最让他神魂颠倒的。 所以,萧七皇子会控制不住? 倒是很正常。 小草不再过问? 安静的睡下了。 大雪灾过去了? 中间去没多少过度时间,天气又骤然间热了? 甚至给人一种直接从寒冬转到酷暑的错觉? 魏亭裕轻轻的给小草扇着风? 没那么快睡过去,相比小草基本不将外事外物放在心上不同,魏亭裕小心眼记仇,尤其事关小草,这情况就格外严重。 萧七皇子跟黎若水这样彻底废了的,自然没了去思索的价值,魏亭裕现在想的,是怎么压榨六刈,上回谈判他没插上手,这一回,怎么也得狠狠的找补回来。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光中,那眼神越发的深不见底。 次日启程,小草的公主仪仗打了出来,这一行人中,她的地位最高,名望也是空前高涨,自然是处在最安全最重要的位置,要说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都不为过。 明明处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这一路上,六刈的人愣是再没有接触她的机会,也就是到饭点的时候,远远的能瞧见。 虽然说不必赶着回去,但是毕竟十几万人,也不可能在路上一直拖拖拉拉的,因此,还是比正常速度更快一些回到开平皇城。 那一日,皇城空前的热闹,虽然皇城的百姓并不能清晰的感受到祈朝与六刈的仇怨,但是有些东西传得多了,听得多了,自然也会下意识的反感厌恶,如今,将这个讨厌的仇敌彻底打下去了,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儿,岂有不来观瞻一番这些功臣的道理。 嗯,怎么说呢,安国公主的呼声居然是最高的,虽然说她的位置上的确也是最显眼的。 就如殿试之后,打马游街,那最俊朗的探花郎,许许多多的花枝锦帕荷包之类的东西飞舞过去,高呼声中,小草也享受着这样得待遇。 说到底还是宣仁帝心疼闺女,提早就做了安排,对六刈的辉煌战绩,她绝对功不可没,具体的倒是不必让普通人知道,宣仁帝有意“营销”,想低调都难。 不过,小草周围黑甲卫虽然数量减少了经过战场的洗礼,更是气势非凡,透着一股子肃杀,然而那俊朗挺拔的身姿,惹得多少小媳妇儿大姑娘脸红心跳,所以说,那些东西未必就是冲着安国公主去的啊。 除此之外,作为统帅的穆北,长相拔尖,气势更与旁人不同,也少不了被特殊关照。 相比起来,范无过就比较鸡贼了,明明是人间绝色,他愣是蓄起了大胡子 【539】 加上北疆的风霜,厮混在军营,其他的都无心打理,皮肤也跟着糙了黑了不少,相比其他那么多赏心悦目的人,基本上就是目光匆匆从他身上扫过,不会细看第二眼,自然也就也不会发现那藏起来的绝色,所以,范小公爷这会儿面上一本正经,实际在暗搓搓的看戏。 当初他初到北疆的时候,相比皇城,那里本来就民风彪悍,加上没人没人知道他小霸王的威名,大老爷们都调侃他长得跟个姑娘似的,那些女人,甭管是妇人还是姑娘,都喜欢调戏他,一个个都很是不害臊,着恼了一段时间,才知道怎么去应对。演变成老油子之后,那些人倒是没兴趣调侃了。 所以范小公爷对现在的待遇很满意。 相比祈朝这边的人,被举城百姓欢迎,六刈的人员,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说实话,没有直接对他们丢石头对烂菜叶子,已经是好涵养了。 而六刈的人见到这些百信前一刻还是欢呼,等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就恨不得用眼刀子戳死他们,而且看他们不像是使臣,更像是俘虏阶下囚,这让他们心肝肺都觉得火烧火燎的,六刈的强大也是毋庸置疑的,六刈的邻国除了祈朝,其他的哪个不是俯首帖耳,以前也经常惊扰祈朝边关百姓,烧杀劫掠,可谓是嚣张至极,哪里受过现在这样的待遇? 一个控制不住,表情就跟着扭曲了。 有些女子孩子被他们凶恶的样子吓了一跳,然后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还不等他们做什么,就被祈朝这边的官员警告了,如果不是诚心和谈而来,那就不用谈了? 继续打就是了,祈朝上下? 没有谁是孬种。 六刈也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来? 因此,在选人的时候? 那些脾气爆,冲动易怒的自然都不在列,被警告了,脑子也就清醒了几分? 可越是如此? 越觉得憋火。 六刈这些人被丢去了驿馆,相比上回来给宣仁帝贺寿,这回对他们算得上是及其的敷衍? 驿馆里面半个祈朝人都没有? 除了提供每日的吃食,其他的一概没有? 当然? 当初他们能自由的出入驿馆,现在却不成? 驿馆被团团包围着,本质上? 他们跟阶下囚也没啥区别。 祈朝这边归来的主要人员自然需要先入宫见宣仁帝。 作为唯一的女子,小草非但没有避开,还与带着武官员迎接他们端王走在最前列。这是她为自己赢得的尊荣与无上地位,从今往后,除非是自己作死,否则无人可撼动。 这次见宣仁帝在朝会所在的正殿,不是大朝日,却胜比大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这次临时的大朝,也不是为了让从北疆回来的功臣们述职,仅仅是为了表示对他们的重视,所以,宣仁帝也未多言,只表示辛苦了,且先回去休息,明日为他们庆功。 最后留下的也就小草跟范无过。 宣仁帝看着范无过现在的这形象,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以前脾气虽然不好,经常惹事儿,但好歹也精致,现在糙成这样,真的是没眼看,本来还想关心两句,结果话还没到嘴边,就刷的散了,“瞧瞧你这鬼样子,赶紧滚回去收拾利索了,再去见你娘跟太后。” 被舅舅这么嫌弃,范无过也不恼,嬉皮笑脸的应了一声,麻溜的滚了,那一瞬间,曾经那个皇城第一小霸王又回来了,而不是之前那经过生死与血的洗礼,杀气凛然,气势惊人的范无过。宣仁帝也暗叹一句,他这外甥变化甚大。 目光落到小草身上,变化的又何止是外甥一个人,这闺女不同样是。 不过惹人嫌的臭小子,跟上乖巧体贴的闺女,待遇肯定是两码事。 “安国过来,叫父皇好好瞧瞧。”宣仁帝温和的对小草招招手。 小草带着浅笑上去,站定,“那父皇好好瞧瞧,”还转了了圈儿,“您可要瞧仔细了。” 推荐一个app,媲美旧版追书神器,可换源书籍全的\ \\ ! 宣仁帝失笑,招手让她坐下,“瘦了,皮肤也糙了,之前朕瞧着你爹那眼神是不停的往你身上瞧,那心疼得,若不是人那么多,朕都怀疑他要哭出来了,等你回去,你娘估计是真要哭了。”宣仁帝说着,心里都有点泛酸,“此次对六刈,我儿功不可没,辛苦了,也受委屈了。” “父皇别这么说,儿臣只庆幸,没让祈朝之前的布局跟付出打水漂,不然,儿臣当真是要玩死难辞其咎了。” “我儿无需谦虚,也无需愧疚,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小草笑笑,这事儿,如今也不想再去多说,无意间瞥到宣仁帝手上的珠串,眼神一凝,“父皇”已经靠近了些,伸手按住了宣仁帝的腕脉。 宣仁帝见小草如此紧张自己,心里也是熨帖,果然是闺女贴心。 小草确认他身体无事,比起头两年甚至还更胜一筹了,舒了一口气。 宣仁帝然后才解释,“之前用了一颗,不是什么大事儿。”轻描淡写的,更具体的却没说,这闺女也没必要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小草也不多问。 后面宣仁帝也没多留她,“魏亭裕那小子只怕还在宫外等着,你家里人恐也是着急了,安国先回去吧,其他人的,日后再说。” 【540】家人团聚 昭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小草告退,出了宫,果然如同宣仁帝所言,魏亭裕在等着她。 有一个时时刻刻将你放在心里,任何事情都支持你,包容你,还有什么好求的?当然,能维持一辈子,才是真正的天大幸运,不过,一辈子还长得很,珍惜眼前才是。 小草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脚下都轻快了几分。 魏亭裕上前,自然的拉住小草的手,“我们先回侯府收拾一下,再去闻人家?” “自是如此。”小草点头,到底是已经嫁了人的,哪能第一时间回娘家,毕竟侯府里还有一个侯夫人,人瞧着冷淡了些,其实是极好的若就平阳侯一个,才懒得搭理。 得知他们要回来,侯府里一应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洗漱一番,换了衣服,这才去正院,别说,这人还挺齐全的,这侯府的大小主子,除了周氏跟魏锦程那对母子,都在了。 相互见了礼,然后也就平阳侯夫人跟他们夫妻说话,偶尔俞氏插两句话,其他人都安静的听着,平阳侯显然是想要说点什么的,结果几次都欲言又止,然后一个人独自气闷,不停的喝茶,灌了一肚子水,结果依旧没谁搭理他,更生气了。 平阳侯夫人佛性,原本跟魏亭裕没什么话说,如今自然也做不出殷切询问,凡事巨细无比,差不多知道个大概,也就完了。 “你们好就成,亭裕你跟萱儿早些去闻人家吧,想必闻人家都等急了,倒也不必忙着回来,直接在闻人家住一晚也使得。”原本,这一晚,但凡是从北疆回来的人,家里面都该有家宴的,早早的就准备了,偏生平阳侯夫人没有,让儿子跟他媳妇儿回娘家呗,这方面,他看得极淡,孩子好,她就不求别的。 “那怎么成?”一直憋闷的平阳侯立即跳出来反对,“这一回来,就往外面跑,成何体统?指不定还有人笑话我们侯府世子倒插门给人当了上门女婿。” “这驸马,差不多就是皇家的上门女婿。”平阳侯夫人淡声道。 “他们又不是去宫中!”平阳侯怒道。 平阳侯夫人却懒得跟他多言,“你们去吧,其他人都散了吧。” 哪怕平阳侯的脸色黑成锅底,其他人也照平阳侯夫人所言,纷纷告辞。 一次又一次的,平阳侯的妾室跟庶出子女都完全听从平阳侯夫人的吩咐,将他这个名不副实的家主当空气,早该看清现实了,可平阳侯偏生就不甘心,非要找存在感,每次的结果也就是将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侯爷还是悠着点,亭裕他们才回来,忙得很,你要再气出个好歹,儿媳未必有时间搭理你。”平阳侯语调淡淡的,不带一丝烟火气儿。 “你……”平阳侯那脸色,当真跟调色盘似的,然而,再如何,最后咬牙颓丧的依旧是他自己。如今的侯府,只能靠魏亭裕跟小草,他们跟他关系又不好,平阳侯甚至不敢对平阳侯夫人放狠话,所以,他一日想不通,就只能一直憋闷,早晚郁郁寡欢而亡。 小草这边没派人去闻人家,就表示今日会回去,不过,在之前,韩氏就已经让人准备家宴了,不管回来与否,都准备上了再说,回来了自然皆大欢喜,不回来也没办法,毕竟是嫁出去了,所以,闺女为什么要嫁出去呢? 韩氏是万分庆幸自家闺女嫁得不错,经常回娘家这事儿,不管是女婿还是亲家都不在意。换做其他人家,纵使嘴上不说,心里意见也很大。 虽然已经从闻人泰伯口中得知小草他们都平安无事,韩氏还是有些焦躁,不能亲眼看到人,这悬着的心就不能落下。 “公主跟驸马回来了……” 韩氏闻言,二话不说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再多一时半会的都不愿意。 所以,在小草跟魏亭裕才从马车上下来,韩氏也到了大门口,三步做两步到了小草跟前,一把拉住了,仔仔细细的瞧了,小草也相当配合的转了两圈,韩氏眼眶泛红,她这闺女,如今的样子就像是最初回家的时候,如何叫她不心疼,不过,只要人好好地,慢慢的养回来就是了,将眼泪给憋了回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咱们进去。” 闻人家其他的人也陆续的出来,别说,这人还挺齐全的,包括嫁出去的其他姑娘也都带着丈夫儿女回来,只能说,依照小草如今的地位,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说“回来就好”,那个说“瘦了”,再不然就是“你娘可是担心坏了”,热闹得很。 韩氏携了小草走在前面,身边围着的都是女眷,魏亭裕他们这些大男人倒是落在了后面,之前迎接到入宫,一直都没有机会说话,这会儿闻人泰伯在询问魏亭裕北疆的事情,虽然之前也有书信往来,不过,那时候战局未定,私人信件少有涉及战事的,现在倒是不打紧了。 魏亭裕倒是没有隐瞒,知道闻人家的人最想知道还是小草被俘的事情,这一段也说得更仔细些。之前为了给小草造势,将她用药在对战六刈的事情中立了奇功的事情宣扬了出来,具体的做法,朝中的重臣都不怎么清楚。 这会儿听了,闻人泰伯沉默片刻,对六刈居然败在这种事上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呢,“萱儿临危不乱,擅于抓住时机,行事果敢,是多少人都不如的。”不过,闻人泰伯也清楚里面的危险,毕竟若是被六刈提前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魏亭裕点头认同,至于闻人泰伯所想的事情,魏亭裕自然也想过,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下次……不会有下次了。 “不过黎家养的那个女儿……”闻人泰伯皱眉不已,曾经开平皇城的第一才女,结果居然做出那些事情,想到那些惊才绝艳的诗词,就如鲠在喉。 魏亭裕似乎也知道闻人泰伯在想什么,“岳父倒也不必太在意,那些诗词,本就是黎若水窃取来的,她的年龄,阅历,才学无不说明了见识的局限,如何能写得出那些立意广博,意境深远的诗词?带着怀疑,小婿深入了查了一下,她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一本书古诗词,上面的诗人词人各不相同,还有一些没面世的,无不表示她只是个窃贼。” 在得知黎若水的作为之后,不仅小草深恶痛绝,魏亭裕同样如此,只是小草没有这方面的研究,记得的诗词远不及黎若水,也就只能用身份压人,而魏亭裕将那些诗词全部收录到一起,还从小草那里拿来一些没面世的,杂糅在一起,将书给做旧了,不用很严谨,也能订死黎若水窃贼的身份,毕竟,黎若水根本就经不住考究。 “竟是如此?”闻人泰伯脸色黑成锅底,作为文人,绝大多数对窃取别人作品的人都不齿,更何况黎若水如此不要脸。“这事儿一定要澄清,那些瑰丽的诗词,可不能被这么个女人玷污了。”知道不是黎若水写的,对那些诗词,闻人泰伯也就没了复杂的心思了,喜欢也就依旧喜欢。 “自是如此。”黎若水拿出来的那些诗词,到底传了多远,很难说,想要完全禁阅,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就只能纠正,让他们“物归原主”。 在大门口迎接的人,不包括闻人滢,进去之后倒是见着了,却原来是怀孕了,已经九个月了,临盆在即。 闻人滢出嫁的时候,还不到十六,小草就让她缓缓,索性陈家也没什么意见,如今倒也差不多了,小草给她把了脉,“养得还不错。” “你出事儿那会儿,滢儿都惊得动了胎气,好在是有林神医,才保住了胎。”韩氏这会儿想起来,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小草有几分愧疚,也庆幸有养父坐镇皇城。 “娘,说这些做什么。”闻人滢笑嘻嘻的,整个人都圆乎乎,气色很好,瞧着陈家对她也是用尽了心思的。“我原本还担心孩子出生了,四姐姐都还没回来呢,现在好了。不过,四姐姐,我这个当妹妹的,嫁人在你前头,生孩子在你前头,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韩氏也下意识的瞄了瞄小草的肚子,“滢儿这话说得在理,之前在北疆就不说了,如今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你习医,妇科也极为擅长,很多事情都更为精通擅长,娘也就不跟你以过来人什么多说什么。” 这事儿,小草也没什么羞涩避讳的,“我跟亭裕在生育方面都没问题,等我养养身体,相信孩子很快就会有的。” “那就好,那就好。”韩氏欢喜,心里想着,等有了孩子,她闺女总不至于还随随便便往外跑了,最好每隔两三年一个的,多生几个,绊住了脚才好,她死胎五个,可是最清楚是什么状况的。 闻人老夫人的身体近段时间有些欠佳,没有出来,小草跟魏亭裕去见了她老人家,给诊了脉,因为吃的是林神医开的方子,小草也没有另外再开。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倒是极为融洽,没人会不长眼的在这时候闹幺蛾子。 用了午膳,下午的时候,三五几个的凑在一起,或是闲话,或是玩闹,手头上有事儿也都提前安排了,自然就甚为悠闲。 小草也了解了一下皇城的情况,今年正式春闱的时候,正值紧张,不过倒也没有耽误,相比往年多了些沉默与凝重,尤其是殿试的时候,宣仁帝更是简单粗暴的用了北疆的事情为题,虽没涉及战事,却也涉及民生,以至于倒是让北方的学子拔得了头筹,要知道,在科考上,一向都是南方更占优势,十次科考中,大概也就三次有北方的学子入前三,可见差距之大,这一回,宣仁帝借着由头,发作了一通,一个个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此干脆回家做学问,还参加什么科考,做什么官。 不少人蔫头耷拉,抬不起头来。 然后就是陈文证,原本是准备在今年外放的,不过闻人滢怀孕,加上战事,各部门都超负荷运转,他能学的东西很多,能做的事情很多,就留了下来,他如今也年轻,多积淀三年也无妨这跟闻人滢上辈子,也截然不同了,不过,闻人滢也早就不担心他未来的仕途了,便是走不到上辈子的高度也无所谓,她是有姐姐罩的人,丈夫什么的,唉,无所谓啦无所谓。 然后闻人旭回来述职,在家待了两个月,如今升了两级,挪了地方。 …… 平阳侯夫人宽和,韩氏也就不客气,要留小草他们住一晚,小草自然没推迟。 明日宫中要摆庆功宴,一直从中午到晚上,上午还会论功行赏,几乎要喜庆热闹一整日,少不得要早些时候入宫,晚上也就早早的睡下了。 【541】 穆北作为统帅,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整理好了所有人的功绩,百夫长以下的士兵且不说,肯定都会有统一的嘉奖个别极为出色的,在北疆的时候就已经提上来了这往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记录在案,官职该晋升的晋升,便是没有晋升,也会有别的嘉奖,或者是物质上的奖赏,或者是加封他们父母妻儿。 该谁的,便是谁的,谁都不会被他人侵吞。 以至于到最后,所有人都有功劳,只除了穆北,他甚至上了一道请罪折子。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这些东西早就送了回来,之前以内阁吏部为首,都在商讨定夺各种封赏事宜,毕竟人数确实有点多,要一个个的落到实处,并非一件小事,大多数按章程走就是了,也就少数的几个人存在争议,因为拿不定主意,只好交给宣仁帝,看看他的意思,毕竟,吏部虽然有官员的考核管辖以及任免权,也只是比较低阶的官员,四品往上,都需要经过内阁,最后由皇帝定夺。 因为嘉奖的比较多,单是圣旨就有一堆,开始得比较的早。 这参与的人员,除了武百官,皇室宗亲,勋贵,一些身份地位比较特殊的人员,以及他们的家眷,这六刈使者团的部分重要人员也有幸得一坐席按照他们的本意,是半点不想参加,要知道,今日所有人的功劳,可都是他们六刈“贡献”的,每一份褒奖,都是他们的耻辱,眼见着敌人,踩着自家国人的尸骨获得荣耀? 吐血三升都不足以形容他们悲愤与恨意。 明知道祈朝这边是故意的,甚至没有强迫他们参加,但是他们也不得不参加,现在不参加? 谁也不敢肯定? 在后面的和谈中? 祈朝是不是会给他们穿小鞋。 所以? 不管多屈辱? 他们也都坐在了预定的席位上身为使者的待遇,他们还是有的? 因此? 席位的视野比较的好,每一道嘉奖的圣旨他们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受赏的人他们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相应的,其他人也能将他们看得分明。 本该是彰显地位的位置? 他们只恨不得到最远最角落的位置。 如此的隆重? 比起当初宣仁帝五十大寿也差不离了。 随着宣仁帝最后驾临,庆功宴最激动人心的前奏开始了。 这第一份圣旨? 是给那些死去的将士的? 给他们家人的封赏,应有的抚恤,圣旨上特意提到的,务必落到实处,户部主办,协理的人员还有一大堆; 这第二份圣旨,是给那些因伤残不得不退伍回家的将士,将领不必说,自是不会被亏待,主要是那些普通士兵,要让他们有所依,不会落得凄惨下场; 这第三道圣旨是给还在北疆的那些普通士兵,有一笔奖赏之外,还明确增加粮饷; 再后面,还有几道集体的嘉奖圣旨,有关于那些医务人员的,有官员北地赋税减免的,还有给那些在此次战事出钱出力的商户的等等; 之后的圣旨差不多就点到人头了。 除了晋升,那上赏赐也如流水一般的出去,那些与之相关的人家自然是跟着高兴,那些不相关的,大概也就只能看着羡慕羡慕了,虽然说,年节的时候,通常都会有赏赐,位置越高,赏赐就越丰厚,但是吧,依旧跟现在的场面不能相提并论。 尤其是那些身份上看着还算有牌面,实际上非常拮据的人 范无过原本在北疆的时候,就已经提升到了千夫长的位置,乃正五品,后来再屡建奇功,堆叠起来,如今直接升为卫指挥使,正三品,同时还加封昭勇将军,那当真是几级连跳,虽然他的公爵位乃是超品,然而,实际上也就挂了一个头衔,现在不同,这可是实打实的权利,不再是依靠宣仁帝的宠爱得来的。 范无过相比昨日,今日差不多又是那人间绝色了,没办法,大胡子他其实不想剃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捯饬他也不想要的,可是吧,他娘昨儿见到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以前艰难的时候,也没见他娘如此,搞得范无过头回手足无措,然后自然就是他娘说什么是什么,范无过像木头桩子一样的坐那儿由着他娘指挥人在他身上收拾,然后就像现在这样了,范无过心里嫌弃得要死,觉得这样没男子汉气概,可是他娘如今也不训斥他,就那么心疼的看着他,能怎么办? 虽然对形象不满,但是获得封赏,范小公爷还是意气风发。 原本盯着范无过这金龟的就挺多,现如今就更多了,可是吧,福康长公主在他的婚事上,始终没松口,任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来嘛,皇城得闺秀,只要她能看上眼,大概就没有娶不到的,所以,才让人不得解。 轮到魏亭裕的时候,说实话,有点奇怪,他原本是开平卫指挥使,也就跟范无过加封后的实权官职平级,这本来是属于武将范畴,这一回呢,他实权倒是没升,不过除了赏赐之外,却加封了一个虚衔,一上来就是正二品的资德大夫,然而吧,这虚衔却是官范畴,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在祈朝,武跨线的情况,真的非常少。 不过这是宣仁帝决定的。 【542】要论圣眷,谁与安国公主争锋?! 魏亭裕这个驸马,虽然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平阳侯,但有爵位没实权的非一个两个,他有实权在手,跨线武,搞不好现在只是在为未来铺路,毕竟魏亭裕瞧着就是走官的路子,不过才二十多岁,就坐到了正二品的位置,哪怕仅仅是虚衔,如今又不是新朝,年轻的官员再有能耐,也爬不了这么快,所以出现个魏亭裕,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哪怕多少人都觉得他是因为安国公主事实上也的确有小草的因素在里面也不得不承认,没点真本事,宣仁帝也不会重用,更不会给那么大的权力。 魏亭裕之前的几桩差事也的确是办得漂亮,此次在北疆的功劳,那也是定北军上下都认可的,所以便是羡慕嫉妒恨,也只能默默的瞧着。 只不过同是驸马的人,就不那么容易想得开了,他们不会是认为自己没能力,只会觉得驸马这重身份断了自己的前途,然后就怪自家公主没用,但凡她们能被皇上看在眼里,必然就会打破规矩提拔他们,不会拘泥于什么规矩,因此爆发的“家庭战争”不少,在今日之后,或许会越发的严重,闹到宣仁帝跟前,是早晚的事情。 而驸马“不入仕”的规矩一旦打破,皇家公主会成为名副其实的,真正最尊贵的贵女,她们日后也可以挑选优秀男儿作为夫婿,而不是从哪些歪瓜裂枣中选一个勉强好一点的。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给穆北的赏赐放在了小草的前面,按理来说,穆北作为定北军的统帅,应该是在最后的,然而,对于这事儿,却没人不满,跟随他们一起的将领之前的还想着,能功过相抵就不错了,如今还有赏赐,这提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穆北对此倒是可有可无,定北军中存在那么大一个隐患,他未能察觉,的确是极大的监察不力,好在安国公主没有损伤的平安归来,否则,他只怕是内疚自责一辈子。 如今的局面,穆家也算完成了守卫北疆的使命,定北军可以继续存在,穆家人就没必要再做定北军统帅了,便是皇上信任,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因为忌惮或者眼红对穆家下手,尤其是大局已定,穆家也不那么重要了,别人要算计,估计大概都会少很多。 事实上,定北军除了纰漏,单对穆家来说,其实是好事,若非这一桩大过错,那么,在对六刈的战事之后,穆北的声望必定达到极致,是真正的功高盖主,宣仁帝便是信重,为了大局,定北郡王府必将沉寂。 穆北没有第一时间接受赏赐,而是再度请罪倒是没将导致小草被俘的结果说出来自持这份赏赐受之有愧。 “功是功,过是过,此番对战六刈,其他人皆有赏赐,作为统帅没有,是何道理?”宣仁帝开口,直接给驳了。 给穆北的赏赐相对来说其实比较少的,毕竟他是唯一异姓王,又是正一品都督,已经封无可封,给的也就是实物,穆家偏生人丁稀少,想要荫恩到其他人头上都没辙。 穆北见状,也不再推迟,不过请求卸任定北军统帅的位置,日后若有需要,他穆北披挂上阵,责无旁贷,但若无必要,他此生不再踏足北疆。 随他回来的将领在之前就被他通过气儿,这会儿虽然情绪有些异样,到底没有表现出来。 宣仁帝不紧不慢的捻动着手上的珠串,“定北王这是心意已决?” “是,皇上。” 既然使命已达成,该退的时候就退,对大家都好,更何况,北疆那地方,是穆家的辉煌地,也是穆家的伤心地,便是按照老太妃的想法,穆家就剩这一根独苗,能留在皇城是最好的,哪怕不能再延续定北郡王府的辉煌。 “如此,准了。” “谢皇上。”穆北松了一口气,皇上应了,他们定北郡王府就彻底稳了。 有人看的清,却也有人觉得皇上都在忌惮穆北,原本蠢蠢欲动想要给穆北结亲的人,又按下心思,觉得需要再思虑思虑,然而,他们忘了,穆北只是卸任定北军统帅而已,王府依旧在,都督依旧是,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要求皇上一道赐婚圣旨并非难事,所以,主动权从来就不在他们身上。 之前林林总总的完了,最后轮到小草了。 说起来给小草的赏赐也是让人头疼,就她现如今吧,差不多也是封无可封,丈夫自身地位不低,娘家也同样如此,而且,娘家也不好拿到明面上来封赏,也只能在其他时候给便利,于是呢,除了常规的赏赐,又加了宅子庄子,另外还加了三千石的年俸,这是妥妥的已经超过了端王,让小草的荷包越来越鼓,除非是遇到超级败家子,否则,之后数代都养得起。 另外,还没影儿的子女都被拉了出来,待日后,长女出生便是郡主,长子出生便是另一个“魏小公爷”,如今平阳侯的爵位,可以预留给次子了。 别说其他人,便是小草都有点懵逼,这是不是有点离谱? 宣仁帝根本就不给小草拒绝的机会,他爱给就给了,其他人便是不服也憋着。 以往都说宣仁帝不是偏宠小辈儿的人,如今呢,偏宠起来简直就不是人。 要论圣眷,谁与安国公主争锋?! 唯一庆幸的是,这是个公主,还是异姓公主,也没跟哪个皇子挂靠在一起,保持着良好的中立局面,以前都没法拉拢,日后就更没可能了,所以,最好还是保持良好关系,让她一直中立下去比较稳妥。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不忿,如今已经麻木了,奈何不了她,再如何,憋闷的也是自己,对她没有分毫影响,与她交好了,说不得还能得些好处。 【543】完结章 赏赐结束之后,每场席宴必不可少的舞乐也拉开序幕。 作为今日庆功宴的主角们,自然都是众人敬酒的对象,就算如小草这般不喝酒的,那也须得以茶代酒,意思意思的喝上几杯。 大概也知道这情况,宣仁帝便没有将小草叫到身边同席。 魏亭裕作为坐在小草身边的男人,在席宴开始之初,就被人给挤走了范无过还算有“兄弟情”的将他拉了过去其他人或许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有个跟小草关系要好,跟范无过的脾气又有几分相似的甄牧遥,那就什么都有可能。 而因为她这一举动,闻人滢也颠颠的过来了。 看着闻人滢大着肚子,脚下的速度却不慢,让旁人心惊胆战,有人下意识的离她远些,生怕她有个好歹,到时候他们是有理说不清。 闻人滢圆润了,不过衣服穿得宽松,正面看,肚子其实不算明显。 甄牧遥那么久没见到小草了,正抱着小草胳膊“撒娇”,她今日进宫的时间相对有点晚,之前都没机会跟小草说话,见到她过来,赶紧的挪了挪位置,别人担心闻人滢,她却没什么感觉,毕竟她当初怀孕的时候,一直都是该干嘛干嘛,就没觉得需要特别照顾,身边的人反应大点,一惊一乍的,倒是让她很无语。 小草没有甄牧遥那么心大,同样也没担心,闻人滢的状态挺好的。 后来,许彤丹犹豫了一下,也过去了,小草待她的态度倒是跟以往没太大的区别。 “今儿怎么没瞧见碧荷?”夏家的大部分人都在,没见到夏碧荷,小草也疑惑。 “碧荷啊,如今是醉心医术,又不想嫁人,都御史大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呢,萱姐姐你也知道夏家的情况,都御史大人的年龄毕竟摆在那里,他不可能一直护着碧荷的,碧荷那张脸又太招人,总有那么些恶心男人,四月那会儿出了点事儿? 闹得碧荷险些自己毁容了? 事情虽然勉强压了下去,但是吧? 碧荷在皇城也待不下去了,毕竟这姑娘家不嫁人? 总是被人诟病,而且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被骂狐媚子到处勾引人,那会儿正好有两个老大夫准备学林神医? 出门游学一段时间,带的人也不少,碧荷就跟着一起去了,为了出门? 她把自己弄得丑丑黑黑的? 看着就叫人心疼。你说这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对她好点?” 当初这事儿? 甄牧遥她们肺都要气炸了,可是世俗对女子就是这么不公,她们自己能过得逍遥点就不错了,哪能管到别人头上去。 闻人滢在旁边也叹息一声,“那一回啊,弄得夏姐姐宁愿自己还是以前的样子,不过大概也就是想想,毕竟太胖了容易得病,做事情也不方便。夏姐姐温柔脾气好,一手好女红,一手好厨艺,如今努力读书,勤学医术,林神医都说,她虽不如四姐姐你有天赋,但也不差,如此坚韧勤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希望到那时候,旁人的偏见能少一些。” 小草沉默片刻,“等她回来,如今皇城里,有我呢。” “是呢,现在有四姐姐你呢。”闻人滢笑道。 甄牧遥跟许彤丹也笑起来,可不,以安国公主如今的地位,她要给人撑腰,谁还能打她脸不给她面子? 大概因为她们这里都是年轻女子,又是关系要好的,那些亲近的人家不说了,其余的大部分人还是比较的识相,不过总有那么小部分是不识相的,面对这些人,小草神情淡淡,看上去态度很敷衍,随意的就打发了。 倒是叫她身边的几个有些面面相觑,四姐姐萱姐姐似乎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吧,一时又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无意间在看到福康长公主之后,蓦然间福至心灵,这是越来越有是公主派头了,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面对她们的时候,她还是一样,只不过,她之前一直在边境,正常来说,这样的转变不该在那里完成,只是想到她中间的一段经历,似乎也就什么都明白了,身在敌国,自然不可能还平易近人。 于是,都心照不宣的什么都没有提。 不过她们这小团队倒是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后面小草去见了几位长辈。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丝竹管乐,轻歌曼舞,一副十足的太平盛景。 西迟那边求和的消息在这时候送到,将这盛景推到了顶点。 本来就不想跟西迟继续耗下去,西迟先扛不住提出议和,这自然是再好不过。 宣仁帝心情大好,邀众人同举杯,共祝祈朝盛世繁华。 之后的席宴越发的热闹,毕竟,今日实在是高兴,加上某些人宛如吃了柠檬,心里那叫一个酸,别的做不了,少不得要灌某些人几杯酒,这一喝多了,情绪难免就没那么克制了。 有些人显然都有些失态了,宣仁帝也没有说什么,众人大概也知道,今日这样的场合,就算是御前失仪这么多人在呢,闹得过了,肯定也会有人制止皇上也不会如何。 相比祈朝这边的热闹喜庆,六刈那一小撮人待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安静得很,看上去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当初宣仁帝大寿的时候,还敢嚣张的跟祈朝这边的人拼酒,如今是美食美酒都吸引不了他们,怨恨嫉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地位不同了,这待遇还真的是天差地别。 六刈人怎么想,祈朝这边没人搭理,说白了,让他们参加今日的庆功宴,就是为了戳他们心窝子的,没有直接上前奚落挤兑,已经是身为礼仪之邦的的最大宽容。 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没人闹幺蛾子,热热闹闹的从头到尾。 离了宫,在接下来的几日,自然也会很忙碌,毕竟离开了那么长时间了,各种人情关系都需要处理处理,再有,不管是那些医护人员,还是逐渐的“分科”钻研学习的大夫,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就停止学习,相反,规模还更大了,更加的系统化。 部分人甚至开始往地方上输送,而相应的“学院”在皇城周边的府城也渐渐的开展起来,只要一直做下去,必然辐射更广的范围,似能能瞧见日后医疗这一块兴盛的模样。 据说这里面大部分事情都是谢三爷在处理,这位“手伸的够长”,也的确是没堕了他昔日的威名,一直这么下去,他与六部尚书齐名,指日可待了。 忙碌的自然也不会只是小草,与六刈的“和谈”也正式开启,六刈“穷得叮当响”,也就不指望他们能赔款什么的,但是被祈朝占领的地方,想要拿回去,也是不可能的,然后,最大的可能就是纳贡,六刈穷归穷,但是马牛羊皮毛这些那也都是好东西。 想想六刈人昔日对祈朝的所作所为,他们彪悍,骨子里更傲气,沦落到割地纳贡的地步,那就等于敲碎了他们的傲骨,然而,祈朝也绝对不是善茬子,要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与此同时,该清算的也要清算,比如说,依旧还吊着小命儿的黎若水,以及教出这么个闺女的黎家,不管黎家的两位大人是不是为人正派,但黎家出了这么个女儿,他们都得跟着吃排头,相应的,黎若水依旧还挂着平津侯府儿媳的名头,哪怕是在之前,平津侯府已经放出了她急症身亡的消息,没将她休了,没将她从华家除名,她就还是华家的人。 可以想象,当平津侯府的一干人知道黎若水的所作所为之后,那脸色是何等的精彩,平津侯夫人是直接晕厥过去,而华柏辰是直接吐血。 华柏辰是被前所未有的悔意没顶,以前或许也后悔,但从未如同如今这般,这个女人,毁了平津侯府,华氏一族的声誉,他华柏辰更是成了最大的笑柄,尤其是在所有事情暴出来之后,有人拿昔日跟黎若水之间的事儿当谈资虽然其实只是暧昧关系,在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夸大了无数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桩风流韵事,对华柏辰来说,那又是一记重锤,是敲得他头昏目眩。 随之,魏亭裕又着手为那些诗词正名,彻底将黎若水钉在耻辱柱上。 黎若水劣迹斑斑,本身破绽也很多,完全经不起推敲,所以,都不用很用心的去编造什么哪怕那些瑰丽的诗词,被埋没一两首不奇怪,埋没那么多,还偏生被人整理在一起就很奇怪了世人还是轻易相信了她是窃贼的事实,人多清高,对这种事格外见不到,包括黎家、华家都被他们口诛笔伐。 华柏辰这一回直接吐血晕厥,原本被黎若水的才气吸引,那还勉强能挽尊一星半点的,结果呢,她非但是一无是处,还卑劣不堪至极,这一下对华柏辰的打击,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见他这个样子,平津侯府的人也不好再责怪什么了,只是对黎若水,那真正是恨毒了,若是人在跟前,非得将她生撕了。 不过也就是这时候,魏亭裕很贴心的将毫无价值的黎若水交给了平津侯府,毕竟,黎若水实际上也没做危害祈朝的事情,关于梁明,她知道的也有限,大概也就是从祈朝到六刈一路上的事情,他在六刈做什么,她一概不知,榨干了剩余价值,到底还是平津侯府的人,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可想而知黎若水会是何等的凄惨,相信在不久后就会彻底的从这个世上消失。 倒是平津侯府跟黎家,是彻彻底底的结了死仇,逮着机会就要找黎家麻烦,黎家也是自知理亏,闹大了在宣仁帝那里也是没脸,多有避让。 黎家上下自然也是对黎若水恨得要死,事实上,她对黎家的影响其实更大,出了这个低劣,下贱,不知廉耻的女儿,其他女儿的名声也严重受损,已经出嫁的,甚至都有一个被休了回来,那没被休的,婆家也半点不再顾忌黎家的权势,原本的当家主母,沦落到连下人都不如,便是如此,也只能忍耐,暗地里抹眼泪咒骂黎若水,也半点不敢做什么。 那没有出嫁的,更是哭得昏天暗地,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偶然得了消息的闻人滢唏嘘不已,要知道她上辈子时,黎家的几朵金花可都是很不错的,美名才名那都是不缺的,如今被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黎若水祸害成这样,便是对华柏辰这个渣渣,她都忍不住多了一丢丢的怜悯。 还是自己命好啊,吃着自家四姐姐着人送来的鲜果,闻人滢美滋滋的感叹,这些可都是地方送来的贡品。 其他时候,地方送的进嘴的东西或许不是最好的,毕竟万一某年因为某方面的原因不能得到最好的,送上来不及以前,那可是要治罪的,在宣仁帝时期却并非如此,这贡品绝对是当年最优等的,某些年头差些也不打紧,相反,若是用此等的糊弄,才是真要治罪。 依照小草如今的受宠程度,任何敬献上来的好东西,那必然是有她的一份儿,不管是平阳侯夫人还是闻人家,多少都能跟着沾光,如今闻人滢可是摊上了最好的时候,这每日的好东西,基本上就没断过。 闻人滢越发的为自己机智点赞,辛亏当初没发癔症跟四姐姐过不去,打好了关系,如今,放眼整个皇城,那些高门贵女贵妇,有几个比得上自己的? 自己就算嫁了个寒门出身的丈夫,她们一个个也都羡慕嫉妒恨,她出门赴宴的时候,多少人说酸话,红眼病,可是再如何也只能干看着,她就是丈夫体贴,婆母和气,娘家给力,还有个最最厉害的四姐姐,她就是会投胎,就是在大树底下乘凉,怎么着吧? 闻人滢是真正越来越趋向上辈子没经历过那些之前的娇气了。 黎家那位黎夫人,日子也彻底不好过了,魏亭裕从黎若水那里知道一些事情后,又审问了白清川,关于西迟的事情,白清川或许死也不会开口,但是梁明的事情,他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借机嘲讽几句。 梁明被坐实了叛国的事情,这与以前的事情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梁家还在皇城的人全部下了大狱,那些离开的,也将被逮捕,不说全部被斩了,发配苦寒之地是绝对少不了的。 出自梁家的黎夫人如何能好得了,更何况她曾经接触过偷偷回开平皇城的梁明,以至于被开平卫传唤,所做的一切,自然都被黎家的父子两知道,没将她赶出黎家已是仁慈。 知道她不好,平津侯夫人狠狠的啐一口,活该,这高门大户的女儿,基本上都是当娘的教出来的,黎若水那样子,那罪过都在黎夫人头上,她的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随着时间推移,跟六刈的何谈基本上敲定,只等六刈那边最后确认,递上正式的国书。 西迟那边的使团也差不多到了开平皇城。 又一场拉锯战展开,比起跟六刈那边,扯皮的只会更多,毕竟,祈朝与西迟算是相等的地位,想要全然的从西迟捞取好处是不可能的。 不过祈朝捏着白清川这么一个人,怎么都要从西迟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魏亭裕知道白清川身上的价值非比一般,这人也的的确确是硬骨头,在不太清楚他的背景的前提下,想要攻心也比较难下手,魏亭裕问了小草,有没有什么药物能起到相应作用的,小草暂时放下其他的事情,多番思索之后,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配置了一种致幻的药,结果堪称奇效,白清川什么都说了。 包括他的身份,手底下负责的事情,跟六刈联合等等。 抓到了大把柄,尤其是西迟开口议和在先,祈朝理所当然的占据上风。 后面的事情小草没有过问,也就是偶尔从魏亭裕那里知道一些事情的进展。说起来不管是跟六刈还是跟西迟“和谈”,魏亭裕都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还是二三把手的位置,言辞犀利,给出的条件叫人跳脚吐血,偏生态度还强势得很。 朝中大佬都忍不住捻着胡须感叹,魏亭裕这年轻人不得了,若非实在年轻了些,都能在夏都御史告老之后,直接接替都御史的位置。 所以说,就算没有安国公主,魏亭裕的未来也前途无量,如今顶多就是借了安国公主的光,走得更顺遂些,多被旁人诟病几句,如此而已。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对别人的看法,魏亭裕从来就不在意,他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成为小草的底气跟后盾,哪怕如今小草有很多人宠着护着,他的目标也不曾改变,有些事情,永远都不要寄希望于别人,她能一直如现在这般最好,万一有一天不能了呢? 于是,这夫妻二人,一个致力于往上爬,一个努力发展事业,倒是和谐又美满。 西迟的事情还没最后敲定,范无过又蹦蹦跶跶的去了北疆,这次又是偷跑的,妥妥的,盖因为他的婚事没法拖下去了,她娘这回也不惯着他了,他不想成婚,至少现在不,怎么也要再混几年再说,只不过他现在可不像以前,如今是正儿八经的武将,没有调令,擅自离开皇城,宣仁帝下令将他给逮回来,按律处置。 只不过,这位爷大概是半路上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转了个弯儿,从此,海阔天空,找不着人了,便是时有信件送回来报平安,后脚追过去,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福康长公主气了个够呛,宣仁帝也被这混账东西给气着了,于是,范小公爷到手的官职还没捂热乎,就被撸了。 所以他当初千方百计的到北疆,要凭本事立起来,到底是图什么?不过短时间里大概也没什么战事,继续让范小公爷继续建功立业了。 范无过跑得了,穆北却不行。 卸任了定北军统帅,在送走西迟使者团之后,穆北索性求娶了一位皇室县主,这姑娘身在皇家,是难得比较温婉柔顺,小草也见过两回,她爹是宣仁帝的堂兄弟,有几分能力,手上自然也有几分权利,不过比起定北郡王府,到底还是差了一截,所以,这门婚事,自然也是皆大欢喜,不过这姑娘依旧没十六岁,所以婚事依旧得缓缓。 大概是上回的事情,弄得老太妃有些草木皆兵,差点就直接入宫请一道让穆北提前完婚的圣旨,好在是让穆北给拦住了,这是皇室的县主,关系皇家颜面,自然不可能出乱七八糟的事儿,好说歹说才安抚了老太妃。 时间匆匆,眼前着就到了年底,一直都在忙碌,蓦然间抬头,过年了?时间真快。 大年夜,小草跟魏亭裕入宫赴宴,有个公主儿媳,就得有大年夜的时候儿子“成别人家”的觉悟,哪家都一样。 小草这两日精神有点欠佳,不过并不明显,她也有注意休息,只不过因为饮食也跟着偏清淡,这会儿桌上摆了硬菜,那味儿一冲,小草立即就反胃干呕。 “萱儿”魏亭裕立即就紧张起来。 小草这会儿难受得厉害,只是摆摆手,没给更多的反应。 周围的人都跟着看过来 “安国这是不舒服?” “哟,瞧着这反应,莫不是有了吧?”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只怕是十有八九。 魏亭裕神情一顿,却没太多的想法,若是真有孩子了,固然让人高兴,但是见小草这么难受,他更是心疼。说起来,怀孕的可能性其实挺大的,小草的生理期魏亭裕一向记得清楚,只不过在北疆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导致小草生理期出现了紊乱,也就上个月才趋于稳定,这一次又推迟了,魏亭裕也只当是还没调整过来,现在一想,若是因为孩子 小草缓了过来,魏亭裕立即端了杯水给她。 小草漱了口,面前桌上的菜肴已经撤了下去,着实贴心。 上方宣仁帝这时候关切的开口,“安国如何了?可是真有了?” “儿臣失仪了。” 宣仁帝摆摆手,这会儿哪在意这个。 “儿臣也不知,不过这几日确实有些乏,很轻微,就没太在意。”小草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把了脉,眉宇舒展,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确实有了。” “好!”小草怀孕,宣仁帝瞧着是比有亲孙儿了还高兴,“即刻着御膳房送些适合孕妇吃的东西来。安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多谢父皇,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清淡些就可以。” 宣仁帝点点头,让人赶紧去准备了。 小草没开口点菜,御膳房可半点不敢马虎,安国公主多受宠,那是众所周知的,她在宫中留饭的时候也多,知道她是个不挑食的,不过,到底还是有口味偏好,这会儿怀上了,那更是不敢怠慢,必须伺候好了,要知道,这肚子里怀的,甭管是男孩女孩,那爵位是老早就有了,那是妥妥的宝贝金疙瘩。 御膳房那东西也是相当的快,很快就送了上来,相比之前,这会儿全都冒着热气儿,还专门上了小小的炉子,该煨的菜煨着,不怕很快就凉了。 宣仁帝见小草吃得还算不错,回头就赏了御膳房,回头还不忘叮嘱魏亭裕将人照顾好了。 这般待遇,说实话,其他那些人,即便是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不要嫉妒,依旧忍不住冒酸气儿,当初端王妃怀上第一胎的时候,也没做出叮嘱端王几句话的事情来,当然,女儿跟儿媳待遇不同,当公爹的对儿媳的事情过问多了,本就不像话,只不过吧,这后宫女人怀孕呢,还怀的是他的孩子,也顶多就是多赏点东西,让御医多看着点而已。 所以,宣仁帝那以前是没遇到让他偏心的人,这一旦偏心起来,也一样的不讲道理,唯一庆幸的是,安国公主不是那种骄纵的主儿,不会仗势欺人,更不会主动找事儿,若遇到个属螃蟹的,才真是让人犯心病。 下午的时候,就飘起了小雪,所以宫宴结束的时候,宣仁帝就留了小草宿在宫中,反正明日朝臣也要携家眷入宫拜年,如今小草怀了身孕,也省得再来回折腾一趟了。 魏亭裕这一回也被留了下来。 于是吧,在第二天的时候,小草怀孕的事情,要说整个皇城上下都知道了,也不算夸张,人家吧,怀上了至少要三个月坐稳了胎才会广而告之,小草这个吧,便是按照她前世的最后一次例假来算,孩子也才一个多月,按实际来算,大概也就在二十天左右,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对此,小草也很无奈。 不过小草的孩子先天优势太大了,想要人不注意都很难。 不管是闻人家还是平阳侯夫人都很高兴,虽然平阳侯夫人从来就没说什么,但是,她唯一的儿子将后继有人,哪怕她真的跳出红尘了,肯定也会开心,更何况,她离脱离红尘始终还有段距离,等孩子出身了,按小草他们的计划,她日后会如何,还未可知。 那些跟小草关系亲近的长辈们,以及亲友们,也都很为她高兴,穆北甚至当着魏亭裕的面表示,要做宝宝的干爹,这话是真的,不过看着魏亭裕脸黑,他心情却挺好。 甄牧遥就更直接了,盯着小草的肚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想要做儿女亲家了。 搞得小草很无语。 闻人滢两个月前就卸货了,是个大胖小子,唉唉的叹一声,“现在这表兄妹是没发成亲了,不过这么一来,就跟亲兄弟姐妹没差了。” 实际上呢,打孩子注意的,又何止是这些因为感情好而来的,冲着利益的就更多了,谁让小草现在的圣眷那是盖过了其他所有人,再加上上回宣仁帝直接弄死了诚王,其他皇子那蠢蠢欲动的心就被灭杀得差不多了,端王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帝王,而若非小草,端王大概依旧是瞎子,还谈什么帝位,所以呢,等端王登基,安国公主成为安国长公主,地位依旧不可撼动,跟她结了儿女亲家,这好处啊,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这还是个胚胎呢,小草冷脸都打消不了某些人的热情,然后就直接躲了,躲宣仁帝哪儿去,就没人敢继续往前凑了。 宣仁帝偏生还跟看乐子似的,小草很哀怨。 “你这丫头性子还是太软了,是他们巴着你,你不搭理就完了,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甩了脸子,他们也没谁敢怎么样,强硬的时候也强硬到底,你脸皮薄了,那些厚脸皮就以为你脾气好,得寸进尺,只要你明确表示自己不高兴了,多来几回,他们自己也就识趣了。才从北疆回来那会儿,就挺好,现在是又回去了?” “父皇教训得是。” 后面,小草在遇到这种情况,但凡有一点沾边,就面无表情,多看对方几眼,对方语气自觉的就弱了下去,然后消音,果然几次之后,都算是摸准了,不敢再提。 所以呢,有些人就是贱皮子,好言好语听不懂。 出宫回侯府之后,小草就进入养胎日常,头三个月,她也知道其他人会跟着紧张,所以呢,工作基本上都放下了,平日也多是看看书,下下棋,听听曲儿之类的,不管是韩氏,还是姐妹好友都常去侯府看她,魏亭裕没事的事情,更是寸步不离。 妊娠反应有一些,但是并不严重,随时也都有人陪着,心情比较舒畅,情绪也就比较平稳,这头三个月过了,小草也就准备继续正常工作了,前世,那些职场女性,可有怀上就啥都不干的?没那回事儿,且就小草这性子,要她老老实实的大半年,那不得逼疯。 魏亭裕表面上对她的决定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内心却陷入了莫名的焦虑。 而小草身边的人就更直接了,孕期怎么能劳累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不仅是孩子遭罪,自个人也遭罪,所以呢,好好歇着,等孩子出身再说。 小草没太放在心上,照旧出门去了医院,医院里不让她看病,就担心过了病气给她,也行吧,小草直接扎进了“实验室”,她准备弄一些比较大众的,可以普遍使用的成品药。 不过还没三天时间,韩氏就杀了过来,相比其他人,韩氏这个亲娘可就没这么客气了,直接将小草从“实验室”里拉出来,噼里啪啦的一阵数落,原本还精神奕奕的小草,顿时就蔫了,想要说什么,就被韩氏凶巴巴打断了,“别说什么你是大夫,你自己清楚,我瞧你就是不肯消停,故意找借口糊弄我们。” 小草在被韩氏“压着”,要送她回侯府,没几步就瞧见了魏亭裕。 小草脸色顿时就臭了,孕期体内激素改变,本来就可能造就各种情绪问题,有时候会变得很不可理喻,小草这会儿想都没想,直接将黑锅扣到魏亭裕头上,就是他将她娘找来的。 魏亭裕看小草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时有苦说不出。 小草倒是回去了,不过一直闷不吭声不搭理魏亭裕,胃口似乎也大减。 魏亭裕伏低做小,小心的劝着哄着,她要是生气,别闷在心里,骂他打他都可以。 小草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闷了一晚上,隔天就出现了严重的妊娠反应,吐得昏天暗地,别说是魏亭裕各种心疼各种焦躁,伺候的人也跟着急得不行,急急忙忙的将林神医请来,不仅是惊动了平阳侯夫人,韩氏也很快得了消息。 韩氏就说她是累着了,之前还不肯听话,见小草精神恹恹,魏亭裕忙阻止了韩氏,让她别说了,事实上,他大概知道问题在哪儿,而后,也差不多从林神医那里得到了答案。 魏亭裕好言好语的哄着小草,“萱儿,你要做什么,我不拦你,但是时间不能过长,其他的你也要听我的,这是底线。” 小草这才终于正眼看向他。 魏亭裕心里微微松口气,抚了抚小草的脸颊,“不过你现在情况确实不太好,所以,吃两剂药,休息两天,你再去医院好不好?” 韩氏瞧着,这到嘴边的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小草吃了药之后,到底是缓和了不少,之后两三天,除了吃喝休息这些,她该干什么干什么,精神反而恢复得挺快,韩氏因为担心没回去,如此两三天也算是看出来了,她这闺女就是劳碌命,让她干巴巴的歇着养胎,才是要她的命,瞧着魏亭裕也是亲力亲为,鞍前马后的,瞧着她很是多余,索性甩手走了,省得闺女还幽怨的看着她。 韩氏走了,小草又恢复了日常,精气神回来了,食欲也回来了。只不过吧,魏亭裕将她的时间卡得很死,该做什么的时候,可谓是分秒不差,小草都怀疑,开平卫是不是被撤销了,他才这么闲的时时刻刻围着她转悠。 只是之前说好的,所以,有时候被打断了,小草也只是不高兴的看他两眼。 时间长了,小草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就想要折腾折腾,正好最近的口味也变得奇奇怪怪,于是,皇城内外,时不时的都能见到魏指挥使搜罗各种吃食的身影,上午在东边,下午就可能在西边,今日在内城,明日就可能在外城。 如此阵仗,想让人不知道都难,韩氏都木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家萱儿,是再体贴懂事不过的,便是有执拗的时候,那也是跟病人有关,其他时候,都最是省心,结果呢,这一怀孕,折腾成这模样。 韩氏以前或许对魏亭裕还有意见,这会儿都有点心疼了,“你也别老是惯着她,你这大老远买回来的东西,她也未必吃” “岳母,萱儿为了小婿孕育子嗣辛苦,这女子怀孕,口味本就多变,她想吃的时候,吃便是了,不想吃了,那也没关系,不是多大的事儿。” 韩氏一噎,“那你也可以让下人去买,不管是侯府,还是公主府,人多得是,何须你亲自跑来跑去的。” 魏亭裕笑,“我成日盯着她,萱儿也觉得烦呢,要是让别人去,她该更不高兴了。” “所以她就是故意折腾,你也就由着她?” “只要萱儿心情好,只是跑跑腿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得,韩氏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说多了,还是多事儿。 韩氏回头还是忍不住数落小草,让她少折腾些,这样的丈夫,天底下兴许都找不出第二个了,要惜福,小草瞧着她娘,幽幽开口,“他自个儿愿意,又不是我逼的,他不想去就不去呗。”小草如今是作精附体。 韩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恨恨的戳了戳小草的额头。 要说有些传言是越来越离谱,宣仁帝都颇为无言,将魏亭裕叫来,依旧是那冷冷清清,矜贵出尘的模样,哪有半点“惧内,媳妇说往东不敢往西”的“怂样”,“魏卿啊,安国如今身怀有孕,性子或许稍有点” “皇上,公主很好。”魏亭裕不轻不重的说道。 宣仁帝如韩氏那般被魏亭裕噎住,行,是他多管闲事,他乃九五之尊,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这夫妻二人闲事儿。“开平卫的事情处理好,朕也懒得搭理你。” “皇上放心,开平卫一应事务皆好。” 宣仁帝不想看他杵在跟前了,挥挥手将他打发了。 只不过后面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魏指挥使还是亲力亲为的伺候着自家媳妇儿,要星星不给月亮,她说一他绝对不说二,不过呢,等到朝堂有事的时候,宣仁帝问及到他的意见,那就是火力全开,言辞犀利,跟谁意见不合,甭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那都直接怼回去,全然就是大杀四方的模样。 某些人简直就要被气吐血。 这魏亭裕果然是惧内怕媳妇儿,在安国公主那里受了气,不敢怼回去,就拿他们撒气,这是什么道理!纵使安国公主深得圣眷,身份尊贵,肚子里怀的,也早就尊贵过你这个当爹的,仗着这些嚣张跋扈挟,但也不能不讲道理,你一个大男人怕成这样,简直是男人之耻! 有人大概是被怼得太狠,直接骂到魏亭裕跟前去。 魏亭裕冷漠以对,什么都没说,然后,转头就是参了对方一本:诋毁藐视安国公主,对公主大不敬,进一步就是对皇室对皇上大不敬。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去,任你是谁,也得赶紧跪下请罪。 宣仁帝也是无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心里门儿清,但是你要说魏亭裕完全是无中生有,其实也不算,所以象征性的罚了人,也是在告诉其他人,别没事儿找事儿,他魏亭裕自己“不要脸”,关你们屁事。 事实上,魏亭裕玩这么一手,其他人的确是不敢再在这事上做章,就逮着其他事情跟魏亭裕怼,只不过呢,嘴毒嘴狠,手里还握着开平卫,知道的私密事儿多了去了,一个不好就会被他拿到痛处,没把他怼下去,自己先惹了一身腥。 小草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心中,已经成了胭? ??虎,魏亭裕简直就像是面团儿一样,半点骨气都没有,被她拿捏在手心里,随意的搓圆捏扁。 她拟定的几种常见病症,比如说头疼脑热,咳嗽鼻塞喷嚏,腹痛腹泻的方子,又分为成人跟儿童乃至婴幼儿用药,然后召集了各大药房医馆,追被推广成品药。 普通病症,通常都是大同小异,所以常见的成品药,注意用量,其实完全没有问题。 这事儿,得到了绝大多数的人支持,毕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此后,小草还推出了一些膏药,还有一些治疗比较难以启齿的病症的药,不得不说,皆是大受欢迎。不过说到底这些药,只是小草这段时间用来打发时间的,别人也能拿出来,她的目标始终是那些疑难杂症,那些却需要耗费心神,有些药也不适合她现在碰触,须得等日后。 进入炎热的夏日,魏亭裕带着小草到庄子上避暑,今年的夏日有些长。 八月初的时候,在外面浪的范小公爷终于回来了,据说一回来就被福康长公主抽了一顿。 之后没多久,夏碧荷随着游学的老大夫们回来了。 小草得到消息的时候,是福康长公主为范无过求娶夏碧荷,小草当时就懵了一下,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扯到一起了?想想就不可能是福康长公主的意思,不然不会等到现在,小草揪着魏亭裕,“怎么回事儿?” “小公爷在外面遇到了夏姑娘,然后见色起意呗。” “不可能!”小草下意识的就否认。 范无过混归混,但是在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乱来的。 魏亭裕好脾气的握着小草的手,“这话是福康长公主询问小公爷的时候,他自己说的。” 小草坐不住了,然后火急火燎的回了皇城,别人就算了,但范无过干对夏碧荷干混账事儿,小草第一个收拾他。 小草家都没回,就直接去了夏家,夏家瞧着倒是喜气洋洋的,那就是这门婚事,十有八九是成了,小草安耐住焦灼,夏家倒是对她登门一事,吓了一跳,家里有个算一个,都急急忙忙的到正门迎接,小草就点名要见夏碧荷,其他人都散了。 瞧小草挺着大肚子就登门了,夏碧荷也是惊着了,在得知小草的来意之后,多有内疚,但是说到婚事,夏碧荷又忍不住脸颊泛红。 得,这事儿不是范无过单方面的“强取豪夺”,之前可是一直都说不嫁人的,现在这反应,分明是妾有意,小草也就忍不住好奇,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儿。 然后,嗯,算是比较狗血的“英雄救美”。 因为要出急症,对方又是女子,夏碧荷没时间给自己扮丑,就直接戴了帷帽,忙完了之后身上出了汗,没太注意的时候,将帷帽拿下来扇了扇风,短短的不过几息时间,结果就惹来祸端,后面就有那小霸王想要纳夏碧荷为妾,哪怕是搬出了皇城的背景,对方也完全不相信,他们一行人虽然十来个,武力值有限,夏碧荷不想伤及无辜,崩溃绝望的时候,遇到了路过的范无过 后面范无过看他们这一堆“老弱病残”,难得的发了回善心,护送他们一程。 夏碧荷赶集他救了她,一路上见他挑嘴得厉害,就给他下厨,见他衣服破了,又给他缝缝补补,这一来二往的,可不就 “小公爷那话,想必是顾忌我名声。”夏碧荷搅弄着手指,声若蚊蝇。 本来嘛,范无过向来没好名声,再出一个“见色起意”完全不奇怪,若是真说在外相遇生了情谊,指不定就让人编排夏碧荷又勾引人,范无过是债多了不愁,再来一口黑锅而已,很是无所谓。 真说起来,夏碧荷的性子跟范无过倒是挺互补的,但是,小草担心她太软绵,被范无过欺负,“日后他若是欺负你,你来找我,我收拾他。” “不会的,小公爷人很好的。” 得,这就护上了,瞧着是真上心了,只希望不是救命之恩的滤镜。 即便是如此,小草在离开夏家之后,又去了范无过的国公府,逮着范无过一顿训。 范无过还没见过小草脾气如此暴躁的时候,不过瞧着她那大肚子,也是跟着心肝颤,他之前还不知道这事儿,一个劲儿的卖乖,让她悠着点。 小草发作一通,心里才舒坦了。 范无过斜眼瞧着魏亭裕,魏亭裕却不当回事儿,只要他媳妇儿高兴,她说什么是什么,别说劝着了,他不在一边帮忙就不错了。 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因为两人的年龄都不小了,尤其是身为女子的夏碧荷,二十出头了,绝对的大龄姑娘了,所以婚期在三个月内。 九月,穆北迎娶继王妃,不过小草因为临盆在即,便没有登门做客。有人敏锐的察觉到,定北王的兴致似乎不算高,不知情的还都以为他始终挂念逝去的原配。倒是范无过,作为知情人,倒是少不得嘲弄他两句。 结果在穆北大婚次日,就得到消息,安国公主诞下一名男婴。 洗三礼格外隆重,且就被册封为国公,圣眷尤盛。 范无过嘟囔,“这小子丁点大,就跟小爷平起平坐了?!不行,成婚后得赶紧生个闺女,年龄也正好。”他要做这小子的岳丈,到时候还不是任他拿捏,哼哼。 十一月,范无过与夏碧荷大婚,婚后,因为夏碧荷脾气好,什么时候都温温柔柔的,反倒是将范无过给很好的克制住了,她唯一的坚持就是学医,在这一点上,范无过倒是没有拦着,反而大力支持。 魏小公爷三岁的时候,定北郡王的嫡女一岁,范公爷心心念念的闺女是臭小子,比定北郡王的闺女大不了几天,这时候,小草产下二胎,是个小郡主。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于是,范公爷二话不说,又盯上了这小郡主,要让她当自己儿媳,以他跟夏碧荷的长相,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也没有唇腭裂,那是一等一的漂亮,就抱着儿子叨叨咕咕,让他怎么怎么去勾搭魏家的小丫头,先天条件已经创造好了,若是日后还娶不到人,哼哼 事实上呢,甄牧遥的第二个孩子也半岁了,儿子,她又怎么可能让范无过轻易得逞? 于是,这两个都霸道脾气的,不见面也就罢了,见了就争得更斗鸡眼似的。 小草整天犯头疼,恨不得将他们扫地出门。 魏亭裕已经袭爵位,成了新一任平阳侯,不过他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抱着闺女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要知道魏亭裕如今在朝堂上下,都是威名显赫,他教出来的闺女,只怕是没那么好追,某些臭小子,未来怕是要吃苦头。 在魏小公爷五岁的时候,魏亭裕三十,入督察院,坐上副都御史的位置,仅两年时间又挪动,之后将近六年,又连续去了六部任侍郎,五品以下调动频繁不奇怪,但是作为三品大员,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然后直接从正三品跳到正二品,成为吏部尚书。 又一年,看上去依旧老当益壮的宣仁帝禅位端王,成为太上皇,不再管任何朝政,颐养天年,这时候端王的年龄其实已经比较可观了,要说,宣仁帝真活到死才让位,或许这皇位就没端王什么事儿了。 新帝登基,册封后宫,册立嫡长子为太子,余下到年纪的儿子皆封王。 然后晋封安国公主为安国长公主,吏部尚书魏亭裕入内阁,加封正一品太傅虚衔,余下的还有一些官员的封赏。 这些到都是次要的,关键还是魏亭裕,四十岁,就走到了一个臣子能走到的最高位置。 而这些年,祈朝国内没发生太大的天灾,小草未曾离开皇城,声名倒是没有曾经那么显赫,尽管她如今还是开平医学院院长受到医学院的影响,还诞生了其他的工科学院,学院也越发的普及相比之下倒是魏亭裕更为突出。 只是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始终多年如一魏阁老在外强势,在家“怂”。 那些男人始终觉得魏亭裕惧内,是男人之耻,倒是那些女子,多少人被他吸引,哪怕四十岁了,依旧俊美,便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也心心念念的,若是能嫁给他就好了,奈何,魏大人心里只有安国公主,那是捧着,疼着,宠着,旁人谁都入不了眼。 以至于这些眼光变高了的姑娘,婚事越发艰难了,唉 不过,要说这同龄中的好男人倒是不止他一个,比如说穆北,范无过,简书,已经有大儒之名的闻人旸,乃至如今坐上了刑部侍郎位置的陈证,其实都没有妾室,但是这些人,没有魏亭裕那么高的地位,对妻子也做不到魏亭裕那般程度,换做其他任何时候,这些人都能成为好男人典范的,奈何有魏大人这珠玉在前,他们就稍逊色了一筹。 闻人滢最明白这一点了,毕竟前世的时候,陈证一房妾室一个庶出的孩子,就已经被称之为洁身自好,难得的好男人了。 嗯,果然还是四姐姐最厉害,没见这些好男人都是跟四姐姐有或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么,受到影响不足为奇。她对现在陈证也越发的满意了,虽然说,陈证如今比不上她上辈子时的成就,可是能坐上如今的位置,也相当了不起了。 小草对这些不曾在意,甚至不知道,她长子如今十五岁,这婚事又被人给盯上了。 没办法,比起当初出生的时候,娘的地位虽然没变太多,这爹的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四十岁的尚书,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根本不用担心借不了几年力,更何况,这位魏小公爷本身也极为出色,人品长相学识都是出类拔萃,在同龄人中,是绝对的佼佼者,加上有魏亭裕以身作则,不会是个花心的,如此,那吃香程度,甚至远超皇子。 作为男子,这个年龄,倒是还不到考虑婚事的时候,只不过,那十五岁的姑娘,却是相看的最佳时期,与魏小公爷同龄,也能被人说一个天作之合。 好在是爹娘都相当给力,说拒绝就拒绝,硬气得很。 小草也希望儿子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再说了,魏小公爷与定北郡王府的大姑娘,也算是青梅竹马,未来未尝不可能。 小草跟儿子谈过一次之后,也就不管了。 她跟魏亭裕都忙,孩子年幼的时候,平阳侯夫人帮忙看顾的时候比较多,这孩子跟平阳侯夫人也就比较亲近,以至于平阳侯夫人佛性也弱了,人气儿足了,没生过出家的念头。 这孩子生来就是体贴的,懂事儿,孝顺长辈,照顾妹妹,基本上没让父母操心过,相反还时常帮父母分忧,让小草又一样被人羡慕嫉妒恨。 魏亭裕到底是年轻的时候亏损太多,伤了根底,折损了寿数,哪怕是小草一直都被他保养身体,魏亭裕依旧没能活过六十。 人倒是没怎么显老,不过内里到底是衰败了,在临终的时候,叮嘱了一众小辈儿,就打发了他们出去,身边就剩下小草。 拉着魏亭裕的手,忍不住掉眼泪,她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亭裕” “别哭,伤眼睛。”魏亭裕抬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奈何,这会儿抬不起来了。 小草将他的手放在脸上,感受着他一次一次的擦拭。 魏亭裕这辈子,也就是年轻的时候让她掉过泪,后面几十年,就没让她哭过一回,看着她哭,他心疼,“能陪你这么些年,我知足,又不知足,可是到底是没办法继续陪你走下去了,不过没关系,我在下面等着你,我们来世还做夫妻,好不好?” “好。”小草毫不犹豫。 魏亭裕笑了笑,还是那么好看。“萱儿不要着急来找我,你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能没日没夜得把身体熬坏了,我可以等你,等多久都没关系,所以,真的不着急。” 小草眼泪掉得更凶了。 “别哭,别哭”渐渐地,魏亭裕的声音也沙哑了几分,“别哭”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终是在不舍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